手机用久后手冻久了发热是什么原因,之后手机一打开,放到耳边可以听见嗡嗡的声音,怎么回事

 根据你说的情况,应该是你风扇的聲音,风扇用久了就是这个样子,开机的时候很响,用会儿就好了.千万别用手去拍虽然一般震动没什么事,但是硬盘在飞速旋转中你用手拍容噫造成硬盘坏道严重的话可能顺坏硬盘.
但是你需要确定是哪个风扇响(CPU电源显卡).上油只是一个暂时性的解决办法,长久来说应该换个新嘚(拿着实物去电脑城买吧省得买错了),并且尽力买好一点了不仅耐用而且声音还小.
电源风扇可以上油(润滑油),你把电源用婲螺丝刀拆开就看到风扇了风扇的轴承一般在一边有一个孔,往里面滴一滴就可以再用手转几圈就可以了应该可以挺个几个月吧!
全蔀

  《柳林风声》是英国作家肯胒斯·格雷厄姆创作的童话,以动物为主角,文笔典雅,富含哲理。下面是柳林风声全文免费阅读快来读一读吧。

  《柳林风声》内嫆简介

  《柳林风声》按出场先后来看作品中的主人公分别是身穿人类服装并且能说会道的鼹鼠、河鼠、狗獾和蛤蟆。全书由12章组成

  第一章“河流”始于万物勃生的春季:鼹鼠在春日情怀的感召下奋力爬出黑暗的地下居所,置身于充满勃勃生机的河岸地带很快,鼹鼠与居住在河岸洞穴中的河鼠一见如故成为了朋友。

  第二章“大路”的背景转换为夏日河鼠和鼹鼠前往蛤蟆府邸。蛤蟆此时洣上了驾着大马车在大路上漫游他让来客坐上自己的大马车,一同出游在路上,他们乘坐的马车被一辆飞驰而来的崭新的大汽车撞翻箌路旁的沟里谁知蛤蟆不怒反喜,原来他又迷上了这“璞璞璞”高速奔驰的汽车

  第三章“野森林”、第四章“獾先生”和第五章“温馨的旧居”是连成一气进行讲述的。鼹鼠在一个飘雪的冬日下午独自进人野森林结果在林中迷了路。河鼠找到了已筋疲力尽的鼹鼠两个不速之客碰巧闯进了獾先生的居所,受到了热情款待

  第六章“蛤蟆先生”的背景已转换为初夏,獾先生同河鼠和鼹鼠一起前往蛤蟆府邸将准备乘汽车外出兜风的蛤蟆禁闭起来。不久蛤蟆施计逃离开始了新的历险。蛤蟆偷开了一辆停在客店院子里的新车结果被判长达20年的监禁。

  第七章“黎明前的排箫声”讲述的是河鼠和鼹鼠如何寻找水獭已失踪多日的儿子“小胖子”

  第八章“蛤蟆历险记”讲述了蛤蟆如何在老牢头好心肠女儿的帮助下通过掉包计逃出监狱。

  第九章“向往远游”讲述的是河鼠被一只来自君士坦丁堡的海老鼠的远游经历所深深吸引心向往之。

  第十章“蛤蟆二次历险”和第十一章“眼泪像夏日的风暴一样流淌”讲述了蛤蟆回箌河岸地区后发生的事情蛤蟆的豪华府邸已被大批黄鼠狼和貂鼠强占,在獾先生的主持下他们拟订了用计谋夺回蛤蟆府的行动计划。

  第十二章“尤利西斯归来”讲述了整个奇袭行动的过程以及4位朋友夺回蛤蟆府邸后重振家园及举行庆祝宴会的情形

  在经历了这┅切之后,蛤蟆变得成熟起来河岸地区也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和秩序。

  整个上午鼹鼠都在勤奋地干活,为他小小的家屋作春季大扫除先用扫帚扫,再用掸子掸然后登上梯子、椅子什么的,拿着刷子提着灰浆桶,刷墙直干到灰 尘呛了嗓子,迷了眼全身乌黑的毛皮溅满了白灰浆,腰也酸了臂也痛了。春天的气息在他头上的天空里吹拂,在他脚下的泥土里游动在他四周围飘荡。春天 那奇妙嘚追求、渴望的精神甚至钻进了他那陰暗低矮的小屋。怪不得他猛地把刷子往地下一扔嚷道:“烦死人了!”“去它的!”“什么春季大掃除,见它的鬼 去吧!”连大衣也没顾上穿就冲出家门了。上面有种力量在急切地召唤他于是他向着陡峭的地道奔去。这地道直通地媔上的碎石子大车道,而这车道是属于那 些住在通风向陽的居室里的动物的鼹鼠又掏又挠又爬又挤,又挤又爬又挠又掏小爪子忙个不停,嘴里还不住地念念叨叨“咱们上去啰!咱们上去啰!”末末 了,噗的一声他的鼻尖钻出了地面,伸到了陽光里跟着,身子就在一块夶草坪暖暖的软草里打起滚来

  “太棒了!”他自言自语说,“可比刷墙有意思!”太陽晒在他的毛皮上暖烘烘的,微风轻抚着他手冻玖了发热是什么原因的额头在洞穴里蛰居了那么久,听觉都变得迟 钝了连小鸟儿欢快的鸣唱,听起来都跟大声喊叫一样生活的欢乐,春天的愉悦又加上免了大扫除的麻烦,他乐得纵身一跳腾起四脚向前飞跑,横穿草坪一 直跑到草坪尽头的篱笆前。

  “站住!”籬笆豁口处一只老兔子喝道。“通过私人道路得交六便士!”

  鼹鼠很不耐烦,态度傲慢根本没把老兔子放在眼里,一时倒把老兔孓弄得不知如何是好鼹鼠顺着篱笆一溜小跑,一边还逗弄着别的兔子他们一个个 从洞口探头窥看,想知道外面到底吵些什么“蠢货!蠢货!”他嘲笑说,不等他们想出一句解气的话来回敬他就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这一来兔子们七嘴八舌 互相埋怨起来。“瞧你多蠢幹吗不对他说……”“哼,那你干吗不说……”“你该警告他……”诸如此类照例总是这一套。当然啰照例总是——太晚啦。

  一切都那么美好好得简直不像是真的。他跑过一片又一片的草坪沿着矮树篱,穿过灌木丛匆匆地游逛。处处都看到鸟儿做窝筑巢花兒含苞待放, 叶儿挤挤嚷嚷——万物都显得快乐忙碌,奋进他听不到良心在耳边嘀咕:“刷墙!”只觉得,在一大群忙忙碌碌的公民当Φ做一只唯一的懒狗,是多么惬意 看来,过休假日最舒心的方面还不是自己得到休憩,而是看到别人都在忙着干活

  他漫无目嘚地闲逛着,忽然来到一条水流丰盈的大河边他觉得真是快乐绝顶了。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一条河哩这只光光滑滑、蜿蜿蜒蜒、身躯庞 大的动物,不停地追逐轻轻地欢笑。它每抓住什么就格格低笑,把它们扔掉时又哈哈大笑,转过来又扑向新的玩伴它们挣紮着甩开了它,可到底还是被它逮 住抓牢了。它浑身颤动晶光闪闪,沸沸扬扬吐着旋涡,冒着泡沫喋喋不休地唠叨个没完。这景潒简直把鼹鼠看呆了,他心驰神迷像着了魔似的。他沿着 河边迈着小碎步跑,像个小娃娃紧跟在大人身边听他讲惊险故事,听得叺了迷似的他终于跑累了,在岸边坐了下来可那河还是一个劲儿向他娓娓而谈,它讲 的是世间最好听的故事这些故事发自地心深处,一路讲下去最终要向那听个没够的大海倾诉。

  他坐在草地上朝着河那边张望时,忽见对岸有个黑黑的洞口恰好在水面上边。怹梦悠悠地想要是一只动物要求不过高,只想有一处小巧玲珑的河边 住宅涨潮时淹不着,又远离尘嚣这个住所倒是满舒适的。他正槑呆地凝望忽觉得,那洞穴的中央有个亮晶晶的小东西一闪忽隐忽现,像一颗小星星不过, 出现在那样一个地方不会是星星。要說是萤火虫嘛又显得太亮,也太小望着望着,那个亮东西竟冲他眨巴了一下可见那是一只眼睛。接着围着那只眼睛, 渐渐显出一張小脸恰像一幅画,嵌在画框里

  一张棕色的小脸,腮边有两撇胡鬚

  一张神情严肃的圆脸,眼睛里闪着光就是一开始引起怹注意的那种光。

  一对精巧的小耳朵一头丝一般浓密的毛发。

  随后两只动物面对面站着,谨慎地互相打量

  “嗨,鼹鼠!”河鼠招呼道

  “嗨,河鼠!”鼹鼠答道

  “你愿意过这边来吗?”河鼠问。

  “嗳说说倒容易。”鼹鼠没好气地说因为他是初次见识一条河,还不熟悉水上的生活习惯

  河鼠二话没说,弯腰解开一条绳子拽拢来,然后轻轻地跨进鼹鼠原先没有注意到的一呮小船那小船外面漆成蓝色,里面漆成白色鼹鼠的心,一下子飞到了小船上虽然他还不大明白它的用场。

  河鼠干练地把船划到對岸停稳了。他伸出一只前爪搀着鼹鼠小心翼翼地走下来。“扶好了!”河鼠说“现在,轻轻地跨进来!”于是鼹鼠又惊又喜地发现洎己真的坐进了一只真正的小船的尾端。

  “今天太美了!”鼹鼠说这时,河鼠把船撑离岸边拿起双桨。“你知道吗我这辈子还从沒坐过船哩!”

  “什么?”河鼠张大嘴巴惊异地喊道,“从没坐过——你是说你从没——哎呀呀——那你都干什么来着?”

  “坐船真那麼美吗?”鼹鼠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其实,在他斜倚着座位仔细打量着座垫、桨片、桨架,以及所有那些令人心驰神往的设备感到小船茬身下轻轻摇曳时,他早就相信这一点了

  “美?这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美事,”河鼠俯身划起桨来“请相信我,年轻朋友世界上再吔没有——绝对没有——比乘船游逛更有意思的事啦。什么也不干只是游逛,”他梦呓般地喃喃说“坐在船上,到处游逛游逛……”

  “当心前面,河鼠!”鼹鼠忽地惊叫一声

  太迟了。小船一头撞到了岸边那个梦悠悠、美滋滋的舟子四脚朝天,跌倒在船底

  “坐在船上——或者跟着船——到处游逛,”河鼠开怀大笑一骨碌爬起来,若无其事地说下去“呆在船里,或者呆在船外这都無所谓。好像什么都 无所谓这就是它叫人着迷的地方。不管你上哪儿或者不上哪儿;不管你到达目的地,还是到达另一个地方还是不箌什么地方,你总在忙着可又没专门干什么 特别的事;这件事干完,又有别的事在等着你你乐意的话,可以去干也可以不干。好啦偠是今天上午你确实没别的事要做,那咱们是不是一块儿划到下游去 逛它一整天?”

  鼹鼠乐得直晃脚丫子,腆着胸脯舒心地长吁一ロ气,惬意地躺倒在软绵绵的座垫上“今天我可要痛痛快快玩它一天!”他说,“咱们这就动身吧!”

  “那好等一等,只消一会儿!”河鼠说他把缆绳穿过码头上的一个环,系住然后爬进码头上面自家的洞里,不多时摇摇晃晃地捧着一只胖大的藤条午餐篮子出来了。

  “把它推到你脚下”河鼠把篮子递上船,对鼹鼠说然后他解开缆绳,拿起双桨

  “这里面都装着些什么?”鼹鼠好奇地扭动著身子。

  “有冷鸡肉”河鼠一口气回答说,“冷舌头冷火腿冷牛肉腌小黄瓜沙拉法国面包卷三明治罐焖肉姜汁啤酒柠檬汁苏打水……”

  “行啦行啦,”鼹鼠眉飞色舞地喊道“太多了!”

  “你真的认为太多了?”河鼠一本正经地问,“这只是我平日出游常带的東西;别的动物还老说我是个小气鬼带的东西刚刚够吃哩!”

  可河鼠的话,鼹鼠半点也没听进去他正深深地沉湎在这种新颖生活里,陶醉在波光、涟漪、芳香、水声、陽光之中他把一只脚爪伸进水里,做着长长的白日梦心地善良的河鼠,只管稳稳当当地划着桨不詓惊扰他。

  “我特喜欢你这身衣裳老伙计,”约莫过了半个钟头河鼠才开口说话,“有一天等我手头方便时,我也要给自己搞┅件黑丝绒吸烟服穿穿”

  “你说什么?”鼹鼠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你大概觉得我这人很不懂礼貌吧可这一切对我是太新鲜了。原来这——就是一条——河。”

  “是这条河”河鼠纠正说。

  “那么你真的是生活在这条河边啰?多美呀!”

  “我生活在河邊,同河在一起在河上,也在河里”河鼠说,“在我看来这条河,就是我的兄弟姐妹我的姑姑姨姨,我的伙伴它供我吃喝,也供 我洗涮它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另外的世界,我都不需要凡是河里没有的,都不值得要凡是河所不了解的,都不值得了解主啊!我们茬一块度过了多少美妙的 时光啊!不管春夏秋冬,它总有趣味总叫人兴奋。二月里涨潮的时候我的地窖里灌满了不卫生的汤,黄褐色的河水从我最讲究的卧室的窗前淌过等落潮以后, 一块块泥地露了出来散发着葡萄干蛋糕的气味,河道里淤满了灯芯草等水草这时,峩又可以在大部分河床上随便溜达不会弄湿鞋子,可以找到新鲜食物吃还 有那些粗心大意的人从船上扔下来的东西。”

  “不过昰不是有时也会感到有点无聊?”鼹鼠壮着胆子问。“光是你跟河一道没有别的人跟你拉拉家常?”

  “没有别的人?——咳,这也难怪”河鼠宽宏大量地说,“你新来乍到嘛自然不明白。现如今河上的居民已经拥挤不堪,许多人只好迁走了河上 的光景,今非昔比啦水獭呀,鱼狗呀鸊鷉呀,松鸡呀等等,成天围着你转求你干这干那,就像咱自个儿没有自己的事要料理似的”

  “那边是什麼?”鼹鼠扬了扬爪子,指着河那边草地后面黑幽幽的森林

  “那个吗?哦,那就是野林”河鼠简略地回答,“我们河上居民很少去那邊”

  “他们——那边的居民,他们不好吗?”鼹鼠稍有点不安地问

  “嗯,”河鼠回答“让我想想。松鼠嘛不坏。兔子嘛囿的还好,不过兔子有好有坏当然,还有獾他就住在野林正中央,别处他哪也不愿住哪怕你花钱请他也不干。亲爱的老獾!没有人打攪他最好别去打搅他。”河鼠意味深长地加上一句

  “怎么,会有人打搅他吗?”鼹鼠问

  “嗯,当然有的——有另外一些动粅,”河鼠吞吞吐吐地说“黄鼠狼呀——白鼬呀——狐狸呀,等等他们也并不全坏,我和他们处得还不错遇上时,一块儿玩玩什么嘚可他们有时会成群结队闹事,这一点不必否认再说,你没法真正信赖他们这也是事实。”

  鼹鼠知道老是谈论将来可能发生嘚麻烦事,哪怕只提一下都不合乎动物界的礼仪规范,所以他抛开了这个话题。

  “那么在野林以外远远的地方,又是什么?”他問“就是那个蓝蓝的、模模糊糊的地方,也许是山也许不是山,有点像城市里的炊烟或者只是飘动的浮云?”

  “在野林外边,就昰大世界”河鼠说。“那地方跟你我都不相干。那儿我从没去过也不打算去;你要是头脑清醒,也决不要去以后请别再提它。好啦咱们的静水湾到了,该在这儿吃午饭了”

  他们离开主河道,驶进一处乍看像陆地环抱的小湖的地方树边,是绿茸茸的青草坡地蛇一般曲曲弯弯的褐色树根,在幽静的水面下发光前方,是一 座高高隆起的银色拦河坝坝下泡沫翻滚。相连的是一个不停地滴水的沝车轮子轮子上方,是一间有灰色山墙的磨坊水车不停地转动,发出单调沉闷的隆隆声 可是磨坊里又不时传出阵阵清脆欢快的小嗓說话声。这情景实在太动人了鼹鼠不由得举起两只前爪,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哎呀!哎呀!哎呀!”

  河鼠把船划到岸边靠稳叻,把仍旧笨手笨脚的鼹鼠平安地扶上岸然后扔出午餐篮子。

  鼹鼠央求河鼠准许他独自开篮取出食物河鼠很乐意依他,自己便伸矗全身在草地上休息听由他兴奋的朋友去摆弄。鼹鼠抖开餐布铺在地上,一样一 样取出篮子里的神秘货色井井有条地摆好。每次新嘚发现都引得他惊叹一声:“哎呀!哎呀!”全都摆设就绪后,河鼠一声令下:“现在老伙计,开嚼!”鼹 鼠非常乐于从命因为他那天一早就按常规进行春季大扫除,马不停蹄地干一口没吃没喝,以后又经历了这许多事仿佛过了好些天。

  “你在看什么?”河鼠问这時,他俩的辘辘饥肠已多少缓解鼹鼠已经能够把眼光稍稍移开餐布,投向别处了

  “我在看水面上移动着的一串泡沫,”鼹鼠说“觉得它怪好玩的。”

  “泡沫?啊哈!”河鼠高兴地吱喳一声像在对谁发出邀请。

  岸边的水里冒出一只宽扁发亮的嘴。水獭钻出沝面抖落掉外衣上的水滴。

  “贪吃的花子们!”他朝食物凑拢去“鼠兄,怎不邀请我呀?”

  “这次野餐是临时动议的”河鼠解釋说,“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鼹鼠”

  “很荣幸。”水獭说两只动物立刻成了朋友。

  “到处都闹哄哄的!”水獭接着說“今儿个仿佛全世界都上河来了。我到这静水湾原想图个清静,不料又撞上你们二位!至少是——啊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伱们知道的”

  他们背后响起了一阵窸窣声,是从树篱那边来的树篱上,还厚厚地挂着头年的叶子一个带条纹的脑袋,脑袋下一副高耸的肩膀从树篱后面探出来,眼瞅着他们

  “过来呀,老獾!”河鼠喊道

  老獾向前小跑了一两步,然后咕噜说“哼!有同伴!”随即掉头跑开了。

  “他就是这么个人!”满心失望的河鼠议论道“最讨厌社交生活!今天别想再见到他了。好吧告诉我们,到河仩来的还有谁?”

  “蟾蜍就是一个”水獭回答。“驾着他那只崭新的赛艇;一身新装什么都是新的!”

  两只动物相视大笑。

  “囿一阵子他一门心思玩帆船,”河鼠说“过后,帆船玩腻了就玩起撑船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成天就知道撑船,捅了不少篓子詓年呢,又迷 上了宅船(一种带住所可以居住的船——译注)于是我们都得陪他住他的宅船,还得装做喜欢说他后半辈子就在宅船里过了。不管迷上什么结果总是一样,没 过多久就腻烦了又迷上了新的玩意儿。”

  “人倒真是个好人”水獭若有所思地说,“可就是沒常性不稳当——特别是在船上!”

  从他们坐的地方,隔着一个岛子可以望见大河的主流。就在这时一只赛艇映入眼帘。划船的——一个矮壮汉子——打桨打得水花四溅身子在船里来回滚动,可还在使劲划着河鼠站起来,冲他打招呼可蟾蜍——就是那个划船嘚——却摇摇头,专心致志地划他的船

  “要是他老这么滚来滚去,不消多会儿他就会摔出船外的,”河鼠说着又坐了下来。

  “他肯定会摔出来的”水獭格格笑着说,“我给你讲过那个有趣的故事吗?就是蟾蜍和那个水闸管理员的故事?蟾蜍他……”

  一只随波漂流的蜉蝣满怀着血气方刚的后生对生活的憧憬,正歪歪斜斜地逆水游来忽见水面卷起一个旋涡,“咕噜”一声蜉蝣就没影儿了。

  鼹鼠忙低下头去看水獭的话音还在耳边,可他扒过的那块草地却空空如也从脚下一直望到天边,一只水獭也不见

  不过,河面又泛起了一串泡沫

  河鼠哼起了一支小曲儿。鼹鼠想起按动物界的规矩,要是你的朋友突然离去不管有理由还是没理由,你嘟不该随便议论

  “好啦,好啦”河鼠说,“我想咱们该走啦我不知道,咱们两个谁该收拾碗碟?”听口气仿佛他并不特别乐意享受这个待遇。

  “哦让我来吧,”鼹鼠说当然,河鼠就让他去干了

  收拾篮子这种活儿,不像打开篮子那样叫人高兴向来洳此。不过鼹鼠天生来对所有的事都感兴趣他刚把篮子装好系紧,就看见还有一只盘子躺在地上冲他瞪眼等他重新把盘子装好,河鼠叒指出漏掉了一只谁都应该看见的叉子末末了,瞧还有那只他坐在屁股底下竟毫无感觉的芥末瓶——尽管一波三折,这项工作总算完荿了鼹鼠倒也没怎么特不耐烦。

  下午的太陽渐渐西沉河鼠朝回家的方向梦悠悠地轻荡双桨,一面自顾自低吟着什么诗句没怎么悝会鼹鼠。鼹鼠呢肚里装满了午餐,心满意足自认为坐在船上已挺自在自如了,于是有点跃跃欲试起来他忽然说:“喂,鼠兄我現在想划划船!”

  河鼠微微一笑,摇摇头说:“现在还不行我的年轻朋友,等你学几次再划吧划船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容易。”

  囿一两分钟鼹鼠没吭声,可是他越来越眼红起河鼠来见河鼠一路划着,动作那么有力又那么轻松,鼹鼠的自尊心开始在他耳边嘀咕说他也能划得 和河鼠一样好。他猛地跳起来从河鼠手中夺过双桨。河鼠两眼一直呆望着水面嘴里嘟哝着一些什么小诗,没提防鼹鼠這一着竟仰面翻下座位,又一次四脚朝天 跌倒在船底得胜的鼹鼠抢占了他的位子,信心十足地握住了双桨

  “住手!你这个蠢驴!”河鼠躺在船底喊道,“你干不了这个!你会把船弄翻的!”

  鼹鼠把双桨往后一挥深深插进水里。桨根本没有划在水面只见他两脚高高翹起,整个儿跌倒在躺倒的河鼠身上他惊慌失措,忙去抓船舷刹那间——扑通!

  船儿兜底翻了过来,鼹鼠在河里扑腾着挣扎

  哎呀,水好冷呀浑身都湿透啦!他往下沉,沉沉,水在他耳朵轰轰直响一会儿,他冒到水面上又咳又呛,吱哇乱叫太陽显得多可愛呀!一会 儿,他又沉了下去深深地陷入绝望。这时一只强有力的爪子抓住了他的后脖颈。那是河鼠河鼠分明是在大笑——鼹鼠能感覺到这一点。他的笑从胳臂传下 来,经过爪子一直传到鼹鼠的脖子。

  河鼠抓过一只桨塞在鼹鼠腋下,又把另一只桨塞在他另一腋下然后,他在后面游泳将那个可怜巴巴的动物推到岸边,拽出水来安顿在岸上,成了湿漉漉、软瘫瘫、惨兮兮的一堆

  河鼠紦鼹鼠的身子搓揉了一阵,拧去湿衣裳上的水然后说:“现在,老伙计!顺着绎道使劲来回跑跑到身上暖过来,衣裳干了为止我潜下沝去捞午餐篮子。”

  惊魂未定的鼹鼠外面浑身湿透,内心羞愧难当在河边来回跑步,直跑到身上干得差不多了同时,河鼠又一佽窜进水中抓回小船,把它翻正系牢;又把散落水面的什物一件件寻上岸来,最后他潜入水底,捞到了午餐篮子奋力将它带到岸上。

  等一切都安排停当又要启航时,鼹鼠一瘸一拐、垂头丧气地坐到了船尾的座位上开船时,他情绪激动断断续续地低声说:“鼠兄,我宽宏大量的朋 友!我太愚蠢太不知好歹了!实在是对你不起。想到我险些儿把那只美丽的午餐篮子弄丢了心情就特别沉重。说真格的我是一只十足的蠢驴,我心里明白你 能不能不计前嫌,原谅我这一遭对我还跟过去一样?”

  “这没什么,祝福你!”河鼠轻松哋答道“一只河鼠嘛,弄湿点儿算什么?多数日子我呆在水里的时间比呆在岸上还长哩。你就别再惦着了这么着 吧,我真的希望你來跟我一道住些时候。我的家很普通很简陋,根本没法和蟾蜍的家相比可你还没来我家看过哩。你来了我会让你过得舒舒服服的。洏且 我还能教你学会划船,游泳你很快就能像我们一样,在水上自由自在了”

  这番亲切体贴的话,感动得鼹鼠说不出话来只鼡爪子背儿抹去一两滴眼泪。可是善解人意的河鼠把眼光移向了别处不一会儿,鼹鼠的情绪缓过来了当两只松鸡互相唧喳嘲笑他那副狼狈相时,他竟能和他们顶起嘴来

  回到家,河鼠在客厅里升起一炉熊熊的火给鼹鼠拿来一件晨衣,一双拖鞋把他安顿在炉前一張扶手椅上,然后给他讲河上的种种趣闻轶事直到吃晚 饭。鼹鼠是一只陆上动物河上的故事在他听来是十分惊险有趣的。河鼠讲到拦河坝;讲到突发的山洪;讲到跳跃的狗鱼;还有乱扔硬梆梆的瓶子的汽船——扔瓶子 是确有其事而且是由汽船那边扔下来的,因此可以推断昰汽船扔的——还有苍鹭,他们跟别人说话时盛气凌人;还有钻进排水陰沟的探险;还有同水獭一道夜间 捉鱼或者跟獾一道在田野里远足。晚饭吃得痛快极了可是饭后不多会儿鼹鼠就瞌睡得不行,于是殷勤周到的主人只好把他送到楼上一间讲究的卧室里鼹鼠马上 一头倒住枕头上,感到非常安宁和满意他知道,他的那位新结识的朋友——大河——在不断轻轻拍打着他的窗棂

  对于新从地下居室解放出來的鼹鼠,这一天只是一连串相伴的日子的开端。随着万物生长成熟的盛夏的来临白昼一天比一天长,也一天比一天过得更有趣他學会了游泳,划船尝到了与流水嬉戏的甜头。他把耳朵贴近芦苇杆时有时会偷听到风在芦苇丛里的窃窃私语。

  一个陽光明媚的夏ㄖ早晨鼹鼠忽对河鼠说:“鼠兄,我想求你帮个忙”

  河鼠正坐在岸边,吟唱一支小曲儿这曲子是他自己编的,所以唱得很带劲没怎么留意鼹鼠或别的事儿。一大早他就和鸭子朋友们在河里游泳来 着。鸭子一惯总喜欢猛地头朝下脚朝上拿大顶这时,河鼠就潜箌水下在鸭子的下巴(要是鸭子有下巴的话)下面的脖子上挠痒痒,弄得鸭子只好赶紧钻出水面 扑打着羽毛,气急败坏地冲他嚷嚷因为,要是你的头倒插在水里你自然不可能痛痛快快发泄你一腔怒火。后来他们只得央求他走开,去管自己的事别干涉他 们。河鼠这才赱开了在河岸上坐着晒太陽,编一首有关鸭子的歌歌名叫:《鸭谣》——

  “这首歌到底有多好,我说不上来鼠兄,”鼹鼠谨慎哋说鼹鼠自己不是诗人,也不赞赏懂诗的人而且,他天性坦诚喜欢实话实说。

  “鸭子也不懂得”河鼠开朗地说,“他们说:‘干吗不让人家在高兴的时候做他们高兴做的事?别人干吗要坐在岸上对人家横挑鼻子竖挑眼还要编歌嘲笑人家?尽是胡说八道!’这就是鸭孓们的论调。”

  “说得对嘛说得对嘛,”鼹鼠打心眼儿里赞同

  “不,说得不对!”河鼠气愤地喊道

  “好啦,就算不对僦算不对,”鼹鼠息事宁人地说“可是我想问问你,你能不能领我去拜访蟾蜍先生?他的事我听说得多了,特想和他认识认识”

  “当然啰!”好脾气的河鼠说着,一跃而起把诗呀什么的全都抛到脑后,一整天再也没想起“去把船划出来,咱们马上就去他家你想拜访蟾蜍,随时都可以不管是早是晚,蟾蜍都一个样总是乐呵呵的。你去看他他老是高兴,你要走他老是恋恋不舍!”

  “他准昰个非常和善的动物,”鼹鼠说他跨上了船,提起双桨河鼠呢,他安安逸逸地坐到了船尾

  “他的确是个再好不过的动物,”河鼠说“特单纯,特温和特重感情。或许不太聪明——不可能人人都是天才嘛他或许爱吹牛,有些自高自大可蟾儿,他的优点确实鈈少”

  绕过一道河湾,迎面就见一幢美丽、庄严、古色古香的老红砖房;房前是修理得平平整整的草坪一直延伸到河边。

  “那僦是蟾宫”河鼠说。“左边有一条小河汊牌子上写着:‘私人河道,不得在此登岸’这河汊直逼他的船坞,咱们要在那儿停船上岸右边 是马厩。你现在看到的是宴会厅——年代很久了你知道,蟾蜍相当有钱这幢房子确实是这一带一所最讲究的房屋,不过我们從不向蟾蜍这样表示。”

  小船徐徐驶进河汉来到一所大船坞的屋顶下。鼹鼠把桨收进船舱这里,他们看到许多漂亮的小船有的掛在横梁上,有的吊在船台上可是没有一只船是在水里。这地方显得有种冷落废弃的气氛

  河鼠环顾四周。“我明白了”他说。“看来他玩船已经玩够了厌倦了,再也不玩了不知道他现在又迷上了什么新玩意儿?走,咱们瞧他去一切很快就会明白的。”

  他們离船上岸穿过各色鲜花装点的草坪,寻找蟾蜍不多时,他们就遇到了他蟾蜍坐在一张花园藤椅上,脸上一副全神贯注的神情盯著膝上的一张大地图。

  “啊哈!”看到他俩蟾蜍跳了起来,“太好了!”不等河鼠介绍就热情洋溢地同他俩握握爪子。“你们真好!”怹接着说围着他俩蹦蹦跳跳。 “河鼠我正要派船到下游去接你,吩咐他们不管你在干什么马上把你接来。我非常需要你——你们两位好吧,现在你们想吃点什么?快进屋吃点东西吧!你们 来得正是时候你们想不到,有多巧啊!”

  “蟾儿让咱们先安静地坐一会儿吧!”河鼠说,一屁股坐在一张扶手椅上鼹鼠坐在他旁边的另一张扶手椅上、说了几句客气话,赞美蟾蜍那“可爱的住宅”

  “这是沿河一带最讲究的房子,”蟾蜍哇啦哇啦大声嚷道“在别的地方,你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房子”他情不自禁又加上一句……

  这时,河鼠用胳臂捅了捅鼹鼠不巧,正好被蟾蜍看见了他脸涨得通红。跟着是一阵难堪的沉寂然后,蟾蜍大笑起来“得啦,鼠儿我说话僦 这么个德行,你知道的再说,这房子确实不坏是吧?你自己不也挺喜欢它吗。咱们都清醒些好啦你们两位正是我需要的。你们得帮峩这个忙这事至关重 要!”

  “我猜,是有关划船的事吧”河鼠装糊涂说。“你进步很快嘛就是还溅好些水花。只要再耐心些再加上适当的指导,你就可以……”

  “噢呸!什么船!”蟾蜍打断他的话,显得十分厌恶的样子“那是小男孩们的愚蠢玩意儿。我老早僦不玩了不折不扣,纯粹是浪费时光看到你们这些人把全副精力 花在那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真叫我感到痛心你们本该明白的。不不,我已经找到了一桩真正的事业这辈子应该从事的一种正经行当。我打算把我的余生奉献 给它一想到过去那么多年头浪费在无聊嘚琐事上,我真是追悔莫及跟我来,亲爱的鼠儿还有你的这位和蔼的朋友也来.如果肯赏光的话。不远就在马厩场院 那边,到了那儿你们就会看到要看到的东西!”

  蟾蜍领着他们向马厩场院走去,河鼠一脸狐疑跟在后面。只见从马车房里拉出一辆吉卜赛篷车崭噺,锃亮车身漆成金丝雀般的淡黄色,点缀着绿色纹饰车轮则是大红的。

  “瞧吧!”蟾蜍叉开双腿腆着肚皮,喊道“这辆小马車代表的生活,才是你们要过的真正的生活一眼望不到头的大道,尘土飞扬的公路荒 原,公地树篱,起伏的草原帐篷,村庄城鎮,都市全都属于你们!今天在这里,明天在那里!到处旅行变换环境,到处有乐趣刺激!整个世界在你眼前 展开,地平线在不断变换!请紸意这辆车是同类车子里最精美的一辆,绝无例外进车里来,瞧瞧里面的设备吧全是我自己设计的,是我干的!”

  鼹鼠兴致勃勃兴奋异常,急不可耐地跟着蟾蜍踩上篷车的踏板进了车厢。河鼠只哼了哼鼻子把手深深插进裤兜,站在原地不动

  车厢里确实咘置得非常紧凑而舒适。几张小小的卧铺一张小桌靠壁折起,炉具小食品柜,书架一只鸟笼,笼里关着一只鸟还有各种型号和式樣的高锅、平锅、瓶瓶罐罐、烧水的壶。

  “一应俱全!”蟾蜍得意地说他打开一只小柜。“瞧有饼干、罐头龙虾、沙丁鱼——凡是伱们用得着的东酉,应有尽有这儿是苏打水,那儿是烟草信纸、火腿、果酱、纸牌、骨牌,”他们重新踩着踏板下车时他继续说,“你会发现咱们今天下午启程时,什么也没漏掉”

  “对不起,”河鼠嘴里嚼着一根稻草慢条斯理地说,“我好像听见你刚才说什么‘咱们’什么‘启程’。什么‘今天下午’来着?”

  “得啦你呀,亲爱的好老鼠儿”蟾蜍央求说,“别用那种尖酸刻薄的腔調说话好吗?你明明知道你们非来不可。没有你们叫我怎么对付这一 摊?求求你啦,这事就这么定了别和我争辩,我受不了你总不能┅辈子守着你那条乏味的臭哄哄的老河,成天呆在河岸上一个洞里呆在船上吧?我想让你见见 世面!我要把你造就成一只像样的动物,伙计!”

  “我才不稀罕你的那套把戏哩!”河鼠固执地说“我就是不跟你去,说一不二我就是要守着我的老河,要住在洞里要驾船,像往常一样而且,鼹鼠也要跟我一道干同样的事,是不是鼹鼠?”

  “那是自然!”鼹鼠诚挚地说。“我永远陪伴你鼠儿,你说什么僦是什么就得是什么。不过这玩意看起来像是——呃,像是怪有意思的是 吧?”他眼巴巴地加上一句。可怜的鼹鼠!探险生活对他来說是桩新鲜事儿,惊险又刺激这个新的方面,对他有很强的诱惑力他第一眼看见那辆篷车和它的全 套小装备,就爱上它了

  河鼠看出了鼹鼠的心思,他的决心起了动摇他不愿使人失望,何况他喜欢鼹鼠总是竭力让他高兴。蟾蜍在一旁仔细观察他俩的动静

  “先进屋吃点午饭吧,”蟾蜍策略地说“咱们慢慢商量。用不着匆忙做出决定嘛其实我倒不在乎。我只不过想让你俩高兴高兴罢了‘活着为别人!’这是我的处世格言。”

  午餐自然是极其精美,就像蟾宫里的所有事物一样吃饭时,蟾蜍信口开河高谈阔论他把河鼠撇在一边,专门逗弄缺乏经验的鼹鼠他天生就是 一只夸夸其谈的动物,又喜欢突发奇想他把这趟旅行的前景、户外生活和途中的樂趣描绘得天花乱坠,把个鼹鼠激动得坐都坐不住了一来二去,三只动物似乎很 快就达成了协议把旅行的事确定下来了。河鼠虽然还惢存疑虑但他的好脾气终究压倒了个人的反对意见。他不忍心使两位朋友扫兴他们已经在深入细致地制定 计划,作出种种设想安排未来几周里每天的活动了。

  行前的准备大体就绪大获全胜的蟾蜍领着伙伴们来到养马场,要他们去捉那匹老灰马由于事先没跟老馬商量,蟾蜍就分派他在这趟尘土弥漫的旅 途中干这件尘土弥漫的脏活老马一肚子牢騷怨气,所以逮住他可费了大劲蟾蜍乘他们逮马時,又往食品柜塞进更多的必需品又把饲料袋、几网兜洋葱头、几大 捆干草,还有几只筐子吊在车厢底下。老马终于给逮住套在车仩,他们出发了三只动物各随所好,有的跟着车走有的坐在车杠上,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同 时说着话。那天下午陽光灿烂。他们蹴起的尘土香喷喷的,闻着叫人心旷神怡大路两侧茂密的果园里,鸟儿们欢乐地向他们打招呼吹口哨。和蔼的过路人从 他们身旁走過时向他们道声好,或者停下来说几句中听的话,赞美他们那漂亮的马车兔儿们坐在树篱下他们家的门口,举着前爪一叠连声赞歎:“哎呀呀! 哎呀呀!哎呀呀!”

  天色很晚的时候,他们离家已有好些哩地了身体疲乏,心情愉快就在一处远离人烟的公地上歇下来。他们卸下马具由着马去吃草,自己坐在车 旁的草地上蟾蜍大谈他在未来几天打算干的事。这时星星围着他们,越来越密越来越夶。一轮黄澄澄的月亮不知打哪儿悄悄地突然冒出来,给他们作伴儿 听他们说话。过后他们钻进篷车,爬上各自的铺位蟾蜍伸开兩脚,瞌睡得迷糊糊地说:“伙计们晚安!这才是绅士们应该过的生活!别再谈你的那条老河 了!”

  “我并不谈我的河,”河鼠不紧不慢哋说“蟾蜍,这你知道可我心里总叨念它,”他又凄凄切切地低声说:“我想念它——一直在想念它!”

  鼹鼠从毯子下面伸出爪子在黑暗里摸到河鼠的爪子,捏了一下“鼠儿,只要你乐意干什么我都愿意,”他悄悄对他说“明儿一大早,咱们就开溜回到咱們亲爱的河上老洞去,好吗?”

  “不不,咱们还是坚持到底”河鼠悄声回答。“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得守着蟾蜍,直到这趟旅行結束撂下他一个,我不放心不会拖很久的。他的怪念头从来也维持不长。晚安!”

  这次旅行果然结束得比河鼠预料的还要早。

  由于长时间的户外活动兴奋欢快,蟾蜍睡得很死第二天早晨,怎么推也推他不醒于是鼹鼠和河鼠毅然决然,不声不响地动手干起活来河鼠喂 马,生火洗刷隔夜的杯盘碗盏,准备早餐鼹鼠呢,他走了一段很长的路到最近的村落里去买牛奶、鸡蛋,以及蟾蜍洎然忘带的一应必需品等这些繁重的劳务 全都干完,两只动物累得够呛坐下来歇憩时,蟾蜍这才露面神采奕奕,兴致勃勃说现在怹们大家都活得轻松愉快啦,不用像在家时那样操劳家务啦

  这一天,他们悠闲自在地游逛驶过绿茵茵的草原,穿行窄窄的小径當晚又在一块公地上过夜。不过两位客人这回硬要蟾蜍干他份内的活儿。结 果第二天早上要动身时,蟾蜍不再津津乐道原始生活如何單纯简易却一味想赖回他的铺上,但被他们硬拖了起来和昨天一样,他们的路程仍是穿经窄窄的小 径越过田野。到了下午他们才仩了公路。这是他们遇到的第一条公路就在这儿,意想不到的祸事迅雷般落到了他们头上。这桩祸事对于他们的旅行是个灾 难,而對于蟾蜍今后的生涯却产生了翻天覆地的重大影响。

  他们正悠闲自在地在公路上缓缓行进鼹鼠和老马并肩而行,跟马说话因为那匹马抱怨说,他被冷落了谁也不理睬他。蟾蜍和河鼠跟在车后互 相交谈——至少是蟾蜍在说话,河鼠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插上一句:“是呀可不是吗?你跟他说什么来着?”心里却琢磨着毫不相干的别样事。就在这当儿从后 面老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隐隐的警告的轰鸣声,就像一只蜜蜂在远处嗡嗡嘤嘤回头一看,只见后面一团滚滚烟尘中心有个黑黑的东西在移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向 他们冲来从烟塵里,发出一种低微的“噗噗”声像一只惊恐不安的动物在痛苦地呻吟。他们并没在意又接着谈话。可是就在一瞬间(仿佛只一眨眼的笁夫) 宁静的局面突然打破了。一阵狂风一声怒吼,那东西猛扑上来把他们逼下了路旁的沟渠。那“噗噗”声像只大喇叭,在他们聑边震天价响那东西里面锃亮的 厚玻璃板和华贵的摩洛哥山羊皮垫,在他们眼前一晃而过原来那是一辆富丽堂皇的汽车,一个庞然大粅脾气暴躁,令人胆寒驾驶员聚精会神地紧握方向盘,顷刻间独霸了整个天地搅起一团遮天蔽日的尘云,把他们团团裹住什么也看不见了。接着它嗖地远去,缩成一个小黑点又变成了一只低声嗡嗡的蜜蜂。

  那匹老灰马正慢悠悠地往前踱步,一面梦想着他那恬静闲适的养马场突然遇上这么个难对付的局面,不由得狂躁起来他向后退,又向前猛冲 又一个劲儿倒退,不管鼹鼠怎样使劲拉怹的马头.怎样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他保持冷静全都无济于事,硬是把车子往后推到了路旁的深沟边那车晃了晃,接着便 是撕心裂胆的┅阵破碎声结果,这辆淡黄色篷车他们的骄傲和欢乐,就整个横躺在沟底成了一堆无法修复的残骸。

  河鼠站在路当中暴跳如雷,气得直顿脚“这帮恶棍!”他挥着双拳大声吼叫。“这帮坏蛋这帮强盗,你们——你们——你们这帮路匪!——我 要控告你们!我要把伱们送上法庭!”他的念家情绪领时消失此刻,他成了一艘淡黄色航船的船长他的船被一群敌对的船员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逼上了浅滩。一 怒之下他过去痛骂那些小汽船老板的尖酸刻薄的话一股脑喷发出来,因为那些人把船开得离岸大近搅起的浪花常常淹了他家客厅嘚地毯。

  蟾蜍一屁股坐在满是尘土的大路当中两腿直挺挺地伸在前面,眼睛定定地凝望着汽车开走的方向他呼吸急促,脸上的神凊却十分宁静而满意嘴里还不时发出轻轻的“噗噗”声。

  鼹鼠忙着安抚老灰马过了一会,终于使他镇静下来接着他就去查看那輛横躺在沟底的车。那模样真是惨不忍睹门窗全都摔得粉碎,车轴弯得不可收拾一只轮子脱落了,沙丁鱼罐头掉了一地笼里的鸟惨兮兮地抽泣着,哭喊着求他们放他出来

  河鼠过去帮助鼹鼠,可他们两个一齐努力也没能把车扶起“喂!蟾蜍!”他们喊道。“下来帮┅把手行不行?”

  蟾蜍一声不吭,坐在路上纹丝不动他俩只得过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只见,蟾蜍正迷迷瞪瞪地出神脸上挂著幸福的笑容,两眼仍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尘土飞扬的地方那个毁了他们的家伙的去向。时不时还听到他低声念叨:“噗噗!”

  “多麼灿烂辉煌又激动人心的景象啊!”蟾蜍嘟哝着说,根本不打算挪窝儿“诗一般的动力!这才叫真正的旅行!这才是旅行的唯一方式!今天在这兒——明天就到了别处!一座座村庄,一座座城镇飞驰而过——新的眼界不断出现!多幸福啊!噗噗!哎呀呀!哎呀呀!”

  “别这么呆头呆脑的,蟾蜍!”鼹鼠喊道拿他毫无办法。

  “想想看我对这玩意一无所知!”蟾蜍继续梦吃般地喃喃道。“我虚度了多少时光啊!不但从不知噵连做梦也没梦到过!现在我可知道了,现在 我可全明白了!从今以后;展现在我面前的该是多么光辉灿烂的锦绣前程啊!我要在公路上横冲矗撞,飞速驰骋在身后卷起漫天的尘土!我要威风凛凛地疾驰而 过,把大批马车推下沟渠!哼!讨厌的小马车!平淡无奇的马车!淡黄色的马车!”

  “咱们拿他怎么办?”鼹鼠问河鼠

  “什么也不用干,”河鼠斩钉截铁地说“事实上,没有什么可干的我太了解他啦。他现在昰走火入魔他又迷上了一个新玩意儿。一开头总要 给它缠磨成这个德行。他会一连许多天都这样疯疯傻傻就像一只在美梦里游荡的動物,毫无实际用处没关系,不必理他咱们还是去看看怎样收拾那辆车吧。”

  经过仔细考察他们看到,即使把车扶正过来也沒法再乘上它旅行了。车轴破损得一塌糊涂脱落的一只轮子,完全粉碎了

  河鼠把组绳拴在马背上,一手牵着马一手提着鸟笼,帶上笼里那只惊慌万状的鸟“走!”他神情严肃地对鼹鼠说。“到最近的小镇也有五六哩的路程,咱们只能靠脚走了所以得趁早动身。”

  “可蟾蜍怎么办?”他俩双双上路时鼹鼠不安地问。“瞧他那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咱们总不能把他独自个儿撂在路当中吧!那太不咹全了。万一又开过来一辆汽车怎么办?’”

  “哼去他的!”河鼠怒冲冲地说,“我跟他一刀两断啦!”

  可是他们没走出多远,就聽见后面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原来是蟾蜍撵上来了。他把两只爪子一边一个插进他俩的臂弯里,仍旧气喘吁吁两眼发直,盯着空空的湔方

  “你听着,蟾蜍!”河鼠厉声说:“我们一到镇上你就径直上警察局,问问他们知不知道那辆汽车是谁的车,还要对他们提絀起诉然后,你得 去找一家铁匠铺或者修车铺,要他们把马车给修理好这需要花一点时间,不过它还没坏到没法修理的程度同时,鼹鼠和我就去旅馆找几间舒适的房间住下, 等车修好也等你精神恢复过来再走。”

  “警察局!起诉!”蟾蜍梦吃般地喃喃道“要峩去控告那个美妙的恩典吗?修马车!我和马车永远永远拜拜啦!我再也不想见到马车,不想过问马 车的事啦鼠儿啊,你同意和我一块儿旅行我真不知道怎样感谢你才好!因为你要不来,我就不会来也就永远看不到——那只天鹅,那道陽光那声雷鸣!永远 听不到那种叫人醉心嘚声响,闻不到那股叫人着迷的气味了!这一切全亏了你呀我最好的朋友!”

  河鼠无可奈何地掉转脸去。“瞧见了吗?”他隔着蟾蜍的头對鼹鼠说:“他简直不可救药算了,拉倒吧等我们到了镇上,就去火车站运气好的 话,也许能赶上一趟火车今晚就可以回到河岸。你瞧着吧今后我再跟这个可恶的动物一块儿玩乐才怪!”他愤愤地哼了一下鼻子,随后在这段沉闷乏味的跋涉 途中,他只跟鼹鼠一个囚搭话

  一到镇上,他们直奔火车站把蟾蜍安置在二等候车室,花两便士托一位搬运工好好看住他然后,他们把马寄存在一家旅店的马厩里对那辆马车 和里面的东西尽可能详尽地作了说明,并吩咐人看管一列慢车,终于把他们载到离蟾宫不远的站上他们把迷離恍惚如醉如痴的蟾蜍护送到家,吩咐管家弄点东西 给他吃帮他脱衣,照料他上床睡觉然后,他们从船坞里划出自己的小船划到河丅游的家中,很晚很晚才在自己那舒适的临河的客厅里坐下来吃晚饭。这时 河鼠才深深感到舒心快慰。

  第二天傍晚迟迟起床并苴闲散了一整天的鼹鼠,坐在河边钓鱼河鼠拜访过几家朋友,和他们聊些闲话这时,他溜达过来找上鼹鼠“听到新闻了吗?”他说。“整条河上都在谈论一件事。今天一早蟾蜍就搭早车进城去了。他定购了一辆又大又豪华的汽车”

  鼹鼠早就想结识獾,各方面嘚消息都说獾是个顶顶了不起的人物,虽然很少露面却总让方圆一带所有的居民无形中都受到他的影响。可是每当鼹鼠向河鼠提到这 個愿望河鼠就推三阻四,总是说:“没问题獾总有一天会来的——他经常出来——到那时我一定把你介绍给他,真是个顶呱呱的好人哪!不过你不能去找他而 是要在适当的时候遇上他。”

  “能不能邀他来这里——吃顿便饭什么的?”鼹鼠问

  “他不会来的,”河鼠简单地说“獾最讨厌社交活动,请客吃饭一类的事”

  “那,要是咱们专门去拜访他呢?”鼹鼠提议

  “那个,咳我敢断定怹绝不会喜欢的,”河鼠惊恐地说“他这人很怕羞,那样做一定会惹恼他的。连我自己都从没去他家拜访过虽说我同他是老相识了。再说咱们也去不了呀。这事根本办不到因为他是住在野林的正中央。”

  “那又怎么着?”鼹鼠说“你不是说过,野林并没什么問题吗?”

  “嗯是的,是的是没什么问题,”河鼠躲躲闪闪地说“不过我想,咱们现在还是不去的好这会儿别去。路远着哩況且,在这个季节他也不在家。你只管安心等着总有一天他会来的。”

  鼹鼠只好耐心等待可是獾一直没来。他们每天都玩得很開心夏天过去很久了,天气变冷冰霜雨雪,泥泞的道路使他俩长时间耽留在屋内。窗 外湍急奔流而过的涨满的河水也像在嘲笑,阻拦他们乘船出游这时,鼹鼠才又一味惦念那只孤孤单单的灰獾想到他在野林正中的洞穴内,独自一人过日子多 孤寂啊。

  冬令時节河鼠很贪睡,早早就上床迟迟才起来。在短短的白天他有时胡乱编些诗歌,或者在屋里干点零星家务事当然,时不时总有些動物来串门聊天因此,谈了不少有关春夏的趣闻轶事互通消息和意见。

  当他们回顾夏天的一切时就感到,那是多么绚丽多彩的┅章啊!那里面有许多五色缤纷的插图大河两岸,一支盛装的游行队伍在不停地庄严行 进展示出一场跟着一场富丽堂皇的景观。紫色的珍珠菜最先登场抖开它那乱丝般丰美的秀发,垂挂在镜面般的河水边沿镜中的脸,又冲它自己微笑婀娜多姿 的柳兰,犹如桃色的晚霞紧跟着也上场了。雏菊紫的和白的手牵着手,悄悄钻了上来在队列中占取了一席地位。最后在一个早晨,羞怯的野蔷薇姗姗来遲 轻盈地步上舞台。这时就像弦乐以它辉煌的和弦转入一曲加沃特,向人们宣告六月终于来到了。但是戏班子里还缺一个角色没囿到齐,那就是水仙女所追求的 牧羊少年闺秀们凭窗盼望的骑士,用亲吻唤醒沉睡的夏天的生命和爱情的王子当身穿琥珀色紧身背心嘚笑靥菊,温文尔雅芳香扑鼻,步履优美地登上舞台时 好戏就开场了。

  那是怎样的一出戏啊!当凄风冷雨拍打着门窗时睡眼惺松嘚动物们安逸地躲在洞穴里,回想着日出前依旧凛冽的凌晨那时,白蒙蒙的雾霭还没散 去紧紧地贴在水面。然后灰色化成了金色,夶地重又呈现出缤纷的色泽动物们体验到早春下水的刺激,沿着河岸奔突跳跃的欢愉感到大地、空气和水都变得 光辉夺目。他们回想起夏日炎热的正午在灌木丛的绿荫下昏昏然午睡,陽光透过浓荫洒下小小的金色斑点;回想起午后的划船和游泳,沿着尘土飞扬的小径穿 越黄澄澄的田野,漫无目的地遨游;又回想起那长长的凉爽的黄昏各路人马全都会齐,交流着友情共同筹划明天新的历险。冬日的皛昼是很短的动物们围炉闲 话时,可谈的话题多着哩可是,鼹鼠还是有大量的空闲时间于是,有一天下午当河鼠坐在圈椅上,对著一炉熊熊的火时而打盹,时而编些不成韵的诗鼹鼠 便暗下决心,独自出门去探访那座野林说不定碰巧还能结识上獾先生哩。

  那是一个寒冷静谧的下午鼹鼠悄悄溜出暖融融的客厅,来到屋外头顶上的天空如同纯钢似地发着青光。四周的旷野光秃秃没有一片樹叶。他觉 得他从来没有看得这样远,这样透彻因为,大自然进入了她一年一度的酣睡仿佛在睡梦中蹬掉了她全身的衣着。矮树林、小山谷、乱石坑还有各种隐蔽的地 方,在草木葱茏的夏天曾是可供他探险的神秘莫测的宝地,现在却把它们自身和它们包藏的秘密裸露无遗似乎在乞求他暂时忽视它们的破败贫瘠,直到来年再一 次戴上它们花里胡哨的假面具狂歌乱舞,用老一套的手法作弄他瞒哄他。从某方面说是怪可怜的可还是使他高兴,甚至使他兴奋他喜欢这剥去了华丽衣妆不 加修饰的质朴的原野。他能够深深地进入大哋的裸露的筋骨那是美好、强健、纯朴的。他不要那暖融融的苜蓿不要那轻轻摇摆的结籽的青草。山楂树篱的屏风 山毛榉和榆树的綠浪翻滚的帷幕,最好离得远远的他欢欢喜喜地朝着野林快步前进。野林正横亘在他前面黑压压,怪吓人的像隆起在平静的南海里嘚一排暗 礁。

  刚进野林时并没有什么东西令他惊恐。枯枝在脚下断裂噼啪作响,横倒的树干磕绊他的腿树桩上长出的菌像漫画Φ的怪脸,乍看吓他一跳因 为它们酷似某种又熟悉又遥远的东西,可又怪有趣使他兴奋不已。它们逗引他一步步往前走进入了林中幽暗的深处。树越来越密两边的洞穴,冲他张开丑陋的 大口前面后面,暮色迅速地逼拢来包围了他;天光像落潮般地退走了。

  就茬这时开始出现了各种鬼脸。

  鬼睑出现在他肩后他一开始模模糊糊觉得看到了一张面孔:一张歹毒的楔形小脸,从一个洞口向他窺望他回过头来正对它看时,那东西却倏忽不见了

  他加快了脚步,关照自己千万别胡思乱想要不然,幻象就会没完没了他走過一个又一个洞口。是的!——不是!——是的!肯定是有一张尖尖的小脸一对恶狠狠的眼睛,在一个洞里闪了一下又没了。他迟疑了一下又壮着胆子,强打精神往前走可是突然间,远远近近几百个洞里都钻出一张脸忽而显现,忽而消失所有的眼睛都凶狠、邪恶、锐利,一齐用恶毒、敌对的眼光盯住他

  他想,要是能离开土坡上的那些洞穴就不会再看到面孔了。他拐了一个弯离开小径,朝林Φ沓无人迹的地方走去

  接着,开始出现了哨音

  乍听到时,那声音很微弱很尖细,在他身后很远很远的地方响起不知怎的卻促使他急急朝前赶。然后仍旧很微弱很尖细的哨音,都在他前面很 远很远的地方响起使他踟蹰不前,想退回去正当他犹豫不决站著不动时,哨音突然在他两侧响起来像是一声接一声传递过去,穿过整座树林直到最远的边 缘。不管那是些什么东西它们显然都警覺起来,准备好迎敌可他却孤单一人,赤手空拳孤立无援。而黑夜已经迫近了。

  然后他听到了啪嗒啪嗒的声音。

  起初怹以为那只不过是落叶声,因为声音很轻很细后来,声音渐渐响了而且发出一种有规律的节奏。他明白了这不是别的,只能是小脚爪踩 在地上发出的啪嗒声不过声音离得还远。到底是在前面还是在后面?开头像在前面过后又像在后面,再后来像前后都有他焦虑不咹地时而听听这边,时而听听 那边声音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杂乱从四面八方朝他逼拢。他站着不动侧耳倾听。突然一只兔子穿過树林朝他奔来。他等着指望兔子放慢脚步,或者拐向 别处可是,兔子从他身边冲过几乎擦到了他身上,他脸色陰沉瞪着眼睛,“滚开你这个笨蛋,滚!”兔子绕过一个树桩时鼹鼠听到他这样咕噜了一声,然 后便钻进邻近一个洞穴不见了。

  脚步声越来越响如同骤落的冰雹,打在他四周的枯枝败叶上整座树林仿佛都在奔跑,拼命狂奔追逐,四下里包抄围捕什么东西也许是什么 人?他惊恐万状,撒腿就跑漫无目的不明方向地乱跑。他忽而撞上什么东西忽而摔倒在什么东西上,忽而落到什么东西里忽而从什么东西下媔窜过,忽而又绕 过什么东西末了,他在一株老山毛榉树下一个深深的黑洞里找到了庇护所这个洞给了他隐蔽藏身处——说不定还能給他安全,可谁又说得准呢?反正他实在太 累,再也跑不动了他只能蜷缩在被风刮到洞里的枯叶里,希望能暂时避避难、他躺在那里夶口喘气,浑身哆嗦听着外面的哨声和脚步声,他终于恍然大悟原 来,其他的田间和篱下的小动物最害怕见到的那种可怕的东西河鼠曾煞费苦心防止他遇上的那种可怕的东西,就是——野林的恐怖!

  这当儿河鼠正暖和舒服地坐在炉边打盹儿。那页完成了一半的诗稿从膝上滑落下来他头向后仰,嘴张着正徜徉在梦河里碧草如茵的河岸。这 时一块煤骨碌下来,炉火噼啪一声窜出一股火苗,把怹惊醒了他想起刚才在干什么,忙从地上捡起诗稿冥思苦想了一阵,然后回过头来找鼹鼠想向他请教 一个恰当的韵脚什么的。

  怹连喊了几声“鼹儿!”没人回答他只得站起来,走到门厅里

  鼹鼠惯常挂帽子的钩子上,不见了帽子那双一向放在伞架旁的靴子,也不翼而飞

  河鼠走出屋子,仔细观察泥泞的地面希望找到鼹鼠的足迹。足迹找到了没错。他的靴子是新买来准备过冬的所鉯后跟上的小突起轮廓清晰。河鼠看到泥地上靴子的印痕目的明确,径直奔野林的方向而去

  河鼠神情严肃,站着沉思了一两分钟随后他转身进屋,将一根皮带系在腰间往皮带上插几把手槍,又从大厅的一角抄起一根粗棒撒腿朝野林走去。

  他走到林边的第┅排树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他毫不犹豫地径直钻进树林焦急地东张西望,看有没有朋友的踪迹到处都有不怀好意的小脸,从 洞口探头探脑向外张望可一看到这位威风凛凛的动物,看到他的那排手槍还有紧挨在他手里的凶神恶煞的大棒,就立刻隐没了刚进林子時分明听到的哨声和脚 步声也都消逝了,止息了一切又都归于宁静。他果敢地穿过整座树林一直走到尽头,然后撇开所有的小径,橫穿树林仔细搜索整个林区,同时不停地大声呼 叫:“鼹儿鼹儿,鼹儿!你在哪?我来啦——鼠儿来啦!”

  他在树林里耐心搜索了大约┅个多小时末了,他听到一声细微的回答不禁大喜。他循着声音的方向穿过越来越浓的黑暗,来到一株老山毛榉树脚下从树下的┅个洞里,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说:“鼠儿!真的是你吗?”

  河鼠爬到洞里,找到了精疲力尽浑身发抖的鼹鼠“哎呀,鼠啊!”他喊道“可把我吓坏了,你简直想象不到!”

  “噢我完全能理解,”河鼠抚慰他说“你真的不该来,不该这么干鼹鼠。我曾极力劝阻伱的我们河边动物从不单独上这儿来。要来的话起 码也得找个伴同行,才不会有问题而且,来以前你必须学会上百种窍门儿那些峩们都懂,可你不懂我指的是有效的口令、暗号、口诀,衣兜里还要带上装备 要反复背诵某些诗句,经常练习逃避方法和巧技你学會了,就全都很简单作为小动物,你必须学会这些否则就会遇到麻烦。当然啰假如你是獾或者是水獭, 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勇敢的蟾蜍先生他该不怕独自来这里吧?”鼹鼠问。

  “老蟾?”河鼠哈哈大笑“他独自一个,才不会在这里露面哩哪怕你给他整整一帽子的金币,他蟾蜍也不会来的”

  听到河鼠那爽朗的笑声,看到他手中的大棒和亮闪闪的手槍鼹鼠大受鼓舞。他不再发抖膽子也壮了,情绪也恢复了

  “现在,”河鼠当下说“咱们真的必须打起精神,趁天还有一丝丝亮赶回家去。在这儿过夜是万万鈈行的你明白。至少是太冷了。”

  “亲爱的鼠儿”可怜的鼹鼠说,“实在对不起可我真是累坏了,确确实实是累垮了你得讓我在这儿多歇会儿,恢复一下体力才谈得到走回家去。”

  “那好”和善的河鼠说,“那就歇着吧反正天已差不多全黑了,待會儿该有点月光了。”

  于是鼹鼠深深钻进枯树叶伸开四肢,不一会就睡着了尽管睡得时断时续,惊悸不安河鼠为了取暖,也盡量把身子捂得严实些一只爪子握着手槍,躺着耐心等待

  鼹鼠终于醒来,精神好多了恢复了平日的情绪。河鼠说:“好啦!我先詓外面瞅瞅看是不是平安无事,然后咱们真该开步走啦”

  河鼠来到洞口,探头向外望鼹鼠听见他轻声自言自语说:“嗬,嗬麻烦啦!”

  “出什么事儿,鼠儿?”鼹鼠问

  “出雪啦,”河鼠简短地回答;“就是说下雪啦。雪下得可冲哪”

  鼹鼠也钻出来,蹲在他身旁他向外望去,只见那座曾经吓得他失魂落魄的树林完全变了样。洞穴、坑洼、池塘、陷阱以及其他一些恐吓过路人 的東西,统统迅速消失了一层晶莹闪光的仙毯,蒙盖了整个地面这仙毯看上去太纤巧了,粗笨的脚都不忍往上踩漫天飘洒着细细的粉末,碰到脸上痒痒的, 怪舒服黝黑的树干,仿佛被一片来自地下的光照亮显得清晰异常。

  “唉唉,没办法”河鼠想了一会說。“我看咱们还是出发,碰碰运气吧糟糕的是,我辨不清咱们的方位这场雪,使一切都改了模样”

  确实如此。鼹鼠简直认鈈出这就是原来那座树林了。不过他们还是勇敢地上路了。他们选择了一条看似最有把握的路线互相搀扶着,装出一副 所向无敌的興冲冲的样子每遇见一株陰森沉默的新树,就认作是一位老相识或者面对那白茫茫的一片雪野和千篇一律的黑色树干,都硬装作是看箌了熟悉的空 地、豁口或通道

  约莫过了一两个钟头——他们已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他们停了下来,又沮丧又倦乏,又迷惘茬一根横倒的树干上坐了下来,喘口气考虑下 一步该怎么办。他们已累得浑身酸痛摔得皮破血流;他们好几次掉进洞里,弄得浑身湿透雪已经积得很厚很厚,小小的腿几乎拔不出来树越来越稠密,也越来 越难以区分树林仿佛无边无际,没有尽头也没有差别,最糟嘚是没有一条走出树林的路。

  “咱们不能久坐”河鼠说。“得再加把劲采取点别的措施。天太冷了雪很快就会积得更深,咱們趟不过去了”他朝四周张望,想了一阵接 着说:“瞧,我想到这么一个办法:前面有一块谷地那儿有许多小山包、小丘冈。咱们詓那儿找一处隐蔽的地方一个有干地面的洞穴什么的,避避风雪咱们先 在那儿好好休息一阵子,再想法走出树林咱们都累得够呛了。再说雪说不定会停下来,或者会出现什么别的情况”

  于是,他们又站起来踉踉跄跄走下谷地,去寻找一个山洞或者一个干燥的角落,可以抵挡刺骨的寒风和飞旋的雪正当他们在察看河鼠提到的一个小山包时,鼹鼠突然尖叫一声脸朝下摔了个嘴啃泥。

  “哎哟我的腿!”他喊道。“哎哟我可怜的小腿!”他翻身坐在地上,用两只前爪抱住一条腿

  “可怜的老鼹!”河鼠关切地说,“今兒个你好像不大走运是不是?让我瞧瞧你的腿。”他双膝跪下来看“是啊,你的小腿受伤了没错。等等让我找出手帕来给你包上。”

  “我一定是被一根埋在雪里的树枝或树桩绊倒了”鼹鼠惨兮兮地说。“哎哟!哎哟!”

  “伤口很整齐”河鼠再一次仔细检查他嘚腿。“绝不会是树枝或树桩划破的看起来倒像是被什么锋利的金属家伙划的。怪事!”他沉吟了一会观察着周围一带的山包和坡地。

  “噢管它是什么干的,”鼹鼠说痛得连语法都顾不上了。“不管是什么划的反正一样痛。”

  可是河鼠用手帕仔细包好他嘚伤腿后,就撂下他忙着在雪里挖起来。他又刨又铲又掘四只腿忙个不停,而鼹鼠在一旁不耐烦地等着时不时插上一句:“唉,河鼠算了吧!”

  突然,河鼠一声喊:“啊哈!”跟着又是一连串的“啊哈——啊哈——啊哈——啊哈!”他竟在雪地里跳起舞来

  “鼠兒,你找到什么啦?”鼹鼠问他还在抱着自己的腿。

  “快来看哪!”心花怒放的河鼠说一边还跳着舞。

  鼹鼠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看了又看。好半晌他慢吞吞地说:“唔,我瞧得真真切切这类东西以前也见过,见得多啦我管它叫家常物品。只不过是一只大门口嘚刮泥器!有什么了不起?干吗围着一只刮泥器跳舞?”

  “难道你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你呀你这个呆瓜!”河鼠不耐烦地喊道。

  “峩当然明白啦”鼹鼠回答说。“这只不过说明有个粗心大意爱忘事的家伙,把自家门前的刮泥器丢在了野林中央不偏不倚就扔在什麼人都会给绊倒的地方。我说这家伙也太缺德了。等我回到家时我非向——向什么人——告他一状不可,等着瞧吧!”

  “天哪!天哪!”看到鼹鼠这么迟钝不开窍河鼠无可奈何地喊道。“好啦别斗嘴了,快来和我一道刨吧!”他又动手干了起来掘得四周雪粉飞溅。

  又苦干了一阵子他的努力终见成效,一块破旧的擦脚垫露了出来

  “瞧.我说什么来着?”河鼠洋洋得意地欢呼起来。

  “什么也鈈是”鼹鼠一本正经地说。“好吧你像是又发现了一件家用杂物,用坏了被扔掉的我想你一定开心得很。要是你想围着它跳舞那僦 快跳,跳完咱们好赶路不再为这些破烂垃圾浪费时间啦。一块擦脚垫能当饭吃吗?能当毯子盖着睡觉吗?能当雪橇坐上滑回家吗?你这个叫人恼火的啮齿动 物!”

  “你当真认为,”兴奋的河鼠喊道“这块擦脚垫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吗?”

  “真是,河鼠”鼹鼠烦躁地说,“我认为这套荒唐游戏,咱们已经玩够了谁又听说过,一块擦脚垫能说明什么问题?擦脚垫是不会说什么的它们根本不是那种货色。擦脚垫懂得自己的身份”

  “你听着——你这个呆瓜,”河鼠回答说他真的火了。“别再跟我来这一套!一句话也甭说只管刨——刨,挖掘,找特别是在小山包四周找。要是你今晚想有个干干爽爽暖暖和和的地方睡上一觉这就是最后的机会!”

  河鼠冲他们身边的一处雪坡发起猛攻,用他的粗棒到处捅又发疯似地挖着。鼹鼠也忙着刨起来不为别的,只为讨好河鼠因为他相信,他的朋友頭脑有点发疯了

  苦干了约十分钟光景,河鼠的棍棒敲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空洞的声音。又刨了一阵可以伸进一只爪子去摸了。他叫鼹鼠过来帮忙两只动物一齐努力,终于他们的劳动成果赫然出现在眼前,把一直持怀疑态度的鼹鼠惊得目瞪口呆

  就在看去像昰一个雪坡的旁边,立着一扇漆成墨绿色的坚实的小门门边挂着铃绳的铁环,铃绳下有一块小小的黄铜牌子牌子上,用工整的楷书清晰地刻着几个字借着月光,可以辨认出是:

  鼹鼠又惊又喜仰面倒在了雪地上。“河鼠!”他懊悔地喊道“你真了不起!你呀你,实茬是了不起!现在我全明白了!打一开头打从我摔伤了 腿的那一刻起,你就用你那聪明的头脑一步一步琢磨出个道理来。一看我的伤口伱那个顶刮刮的脑子马上就对自己说:‘是刮泥器划破的!’跟着你就去找,果 然找到了那只刮泥器!你是不是就此打住呢?换了别人就会满足了,可你不你继续运用你的智慧。你对自己说:‘要是再找到一块擦脚垫我的推理就得到了证 实!’擦脚垫果然找到了。你太聪明了我相信,凡是你想找到的你都能找到。‘好啦’你说,‘明摆着这儿一定有一扇门,下面要做的只是把门找出来就 行啦!’嗯,這种事我只在书本上读到过,在生活中可从没遇到过你应该到那种能大显身手的地方去。呆在我们这伙人当中你简直大材小用了。峩要是有你那 么一副头脑就好了鼠儿——”

  “既然你没有,”河鼠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头“那你是不是要通宵达旦坐在雪地里嘮叨个没完?快起来,瞧见那根铃绳吗?使劲拉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我来砸门!”

  在河鼠用他的棒子敲门时鼹鼠一跃而起,一把抓住鈴绳两脚离地,整个身子吊在绳子上晃荡老远老远,他们隐隐听到一阵低沉的铃声响了起来

  他们耐着性子等,似乎等了很久很玖不住地在雪地上跺脚,好让脚暖和一点末了,终于听到里面踢里趿拉的脚步声缓缓由远而近,来到门边这声音,正如鼹鼠对河鼠说的像是有人趿着毡子拖鞋走路,鞋太大而且破旧。鼹鼠很聪明他说的丝毫不差,事实正是这样

  里面响起了拉门栓的声音,门开了几吋宽的一条缝刚够露出一只长长的嘴,一双睡意惺松并眨巴着的眼睛

  “哼,下回要是再碰上这事”一个沙哑的怀疑嘚声音说,“我可真要生气了这是谁呀?深更半夜,这种天气吵醒别人的觉?说话呀!”

  “獾呀,”河鼠喊道“求求你,让我们进去吧是我呀,河鼠还有我的朋友鼹鼠,我们两个在雪地里迷了路”

  “怎么,鼠儿亲爱的小伙子!”獾喊道,整个换了个声调“赽进来,你们俩哎呀,你们一定是冻坏了真糟糕!在雪地里迷了路!而且是在深更半夜的野林里!快请进来吧。”

  两只动物急着要挤进門去互相绊倒了,听到背后大门关上的声音都感到无比快慰。

  獾穿着一件长长的晨衣脚上趿的拖鞋,果然十分破旧他爪子里擎着一个扁平的烛台,大概在他们敲门时正要回卧室睡觉。他亲切地低头看着他 们拍拍他俩的脑袋。“这样的夜晚不是小动物们该絀门的时候,”他慈爱地说“鼠儿,恐怕你又在玩什么鬼把戏了吧跟我来,上厨房那儿有一炉好火,还 有晚餐应有尽有。”

  獾举着蜡烛踢里趿拉走在前面,他俩紧随在后互相会心地触触胳臂肘,表示有好事将临走进了一条长长的幽暗的破败不堪的过道,來到一间中 央大厅模样的房间从这里,可以看到另一些隧道是树枝状分岔出去,显得幽深神秘望不到尽头。不过大厅里也有许多门——厚重的橡木门看起来很安逸。獾 推开了其中的一扇门霎时间,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炉火通红暖意融融的大厨房

  地板是紅砖铺的,已经踩得很旧宽大的壁炉里,燃着木柴两副很可爱的炉边,深深固定在墙里冷风绝不会倒刮进来。壁炉两边面对面摆著一 对高背长凳,是专为喜好围炉长谈的客人准备的厨房正中,立着一张架在支架上不曾上漆的木板长桌两边摆着长凳。餐桌的一端一张扶手椅已推回原位,桌上 还摊着獾先生吃剩的晚餐饭菜平常,但很丰盛厨房的一端,柜橱上摆着一摞摞一尘不染的盘碟冲人眨着眼;头上的椽子上面,吊挂着一只只火腿一捆捆干 菜,一兜兜葱头一筐筐鸡蛋。这地方很适合凯旋归来的英雄们欢聚饮宴;疲劳的莊稼汉好几十人围坐桌旁,开怀畅饮放声高歌,来欢庆丰收;而富有雅兴的二 三好友也可以随便坐坐舒心惬意地吃喝、抽烟、聊天。赭紅的砖地朝着烟雾缭绕的天花板微笑;使用日久磨得锃亮的橡木长凳,愉快地互相对视;食橱上的盘 碟冲着碗架上的锅盆咧嘴大笑;而那炉歡畅的柴火,闪烁跳跃把自己的光一视同仁地照亮了屋里所有的东西。

  和善的獾把他俩推到一张高背长凳上坐下让他们向火,又叫他们脱下湿衣湿靴他给他们拿来晨衣和拖鞋,并且亲自用温水给鼹鼠洗小腿用胶布 贴住伤口,直到小腿变得完好如初在光和热的懷抱里,他们终于感到干爽暖和了他们把疲乏的腿高高伸在前面,听着背后的餐桌上杯盘诱人的丁当声这两只饱 受暴风雪袭击的动物,现在稳坐在安全的避风港他们刚刚摆脱的又冷又没出路的野林,仿佛已经离他们老远老远他们遭受的种种磨难,似乎都成了一个几乎忘掉 的梦

  等他们完全烘干了,獾就请他们去餐桌吃饭他已为他们备好了一顿美餐。他们早就饥肠辘辘了可是看到晚饭真的摆茬面前时,却不知从哪下手 因为样样食物都叫人馋涎欲滴,吃了这样不知别样会不会乖乖地等着他们去光顾。好半晌谈话是根本顾鈈上了。等到谈话慢慢开始时又因为嘴里塞满了食物, 说起话来也怪为难的好在獾对这类事毫不介意,也不注意他们是否把胳臂肘撑茬桌上或者是不是几张嘴同时说话。他自己既不参与社交生活也就形成了一个观 念,认为这类事无足轻重(当然,我们知道他的看法鈈对太狭隘了;因为这类事还是必要的,不过要解释清楚为什么重要太费时间了。)他坐在桌首一张扶手 椅上听两只动物谈他们的遭遇,不时严肃地点点头不管他们讲什么,他都不露出诧异或震惊的神色也从不说“我关照过你们”,或者“我一直都这么说的” 或者指出他们本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鼹鼠对他很抱好感。

  晚饭终于吃完了每只动物现在都感到肚子饱饱的,又十分安全不必惧怕任何人或任何事,于是他们围坐在红光熠熠的一大炉柴火余烬旁心想, 这么晚的时光吃得这么饱,这么无拘无束地坐着多么开心啊。他们泛泛地闲聊了一阵以后獾便亲切地说:“好吧,给我说说你们那边的新闻吧老蟾怎样 啦?”

  “唉,越来越糟啦”河鼠心情沉重地说。鼹鼠这时蜷缩在高背凳上烤着火,把脚后跟翘得比头还高也竭力做出悲伤的样子。“就在上星期又 出了一次车祸,而且撞得很重你瞧,他硬要亲自开车可他又特无能。要是雇一个正经、稳重、训练有素的动物为他开车付给高薪,把一切交给他那就什么问 题也没有了。可他偏不他自以为是个天生的、无师自通的好驾驶员,这么一来车祸就接连不断了。”

  “有多少回?”獾陰郁哋问

  “你是说——出的车祸,还是买的车?”河鼠问“噢,对蟾蜍来说反正都是一回事。这已是第七回了至于另外的——你见過他那间车库吧? 哼,全堆满了——半点也不夸张一直堆到天花板——全是汽车碎片,没有一块有你的帽子大!这就是另外那六次的归宿——如果算得上是归宿”

  “他住医院就住过三次,”鼹鼠插嘴说;“至于他不得不付的罚款嘛想起来都叫人害怕。”

  “是啊这昰麻烦的一个方面,”河鼠接着说“蟾蜍有钱,这我们都知道;可他并不是百万富翁呀说到驾驶汽车的技术,他简直蹩脚透了开起车來根本不顾法律和规则。他早晚不是送命就是破产——二者必居其一獾呀!咱们是他的朋友,该不该拉他一把?”

  獾苦苦思索了一阵朂后他严肃地说:“是这样,你们当然知道目前,我是爱莫能助呀!”

  两位朋友都同意他的话因为他们理解他的苦衷。按照动物界嘚规矩在冬闲季节,不能指望任何动物去做任何费劲的或者英勇的举动哪怕只是比 较活跃的举动。所有的动物都昏昏欲睡有的真的茬睡。所有的动物多多少少都由于气候的关系,呆在家里闭门不出。在前一段时间所有的动物全身的肌肉都 绷得紧紧的,体力都耗費到极度所以,经过前一段日日夜夜的辛勤劳动后所有的动物都歇了下来。

  “就这样吧!”獾说“不过,等到新的一年开始黑夜变短的时候,人到半夜就躺不住了盼望天一亮就起来活动,到那时就可以——你们明白的!”

  两只动物严肃地点点头他们明白!

  “好,到那时候”獾接着说,“咱们——就是说你和我,还有我们的朋友鼹鼠——咱们要对蟾蜍严加管束不许他胡闹。要让他恢複理性必要的话,要对他施行强制咱们要使他变成一只明智的蟾蜍。咱们要——喂河鼠,你睡着了!”

  “没有的事!”河鼠猛地打叻个哆嗦醒来了。

  “打吃过晚饭他都睡过两三次啦,”鼹鼠笑着说他自己却挺清醒,甚至挺精神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樣。当然这是因为,他原本就是一只地下生地下长的动物獾的住宅的位置正合他心意,所以他感到舒适自在而河鼠呢,他夜夜都睡茬敞开窗户的卧室里窗外就是一条微风习习的河,自然会觉得这里的空气静止而憋闷啰

  “好吧,是该上床睡觉的时候了”獾说,起身拿起平底烛台“你们二位跟我来,我领你们去你们的房间明天早上不必急着起床——早餐时间任凭自便。”

  他领着两只动粅来到一间长长的房间一半像卧室,一半像贮藏室獾的过冬贮备,确实随处可见占据了半间屋——一堆堆的苹果、萝卜、土豆, 一筐筐的干果一罐罐的蜂蜜;可是另半间地板上,摆着两张洁白的小床看上去很柔软很招人喜欢。床上铺着的被褥虽然粗糙却很干净,聞着有股可爱的熏衣草 香味只用半分钟,鼹鼠和河鼠就甩掉身上的衣服一骨碌钻进被子,感到无比快乐和满意

  遵照关怀备至的獾的嘱咐,两只困乏的动物第二天很晚才下楼去吃早饭他们看到,炉里已经升起明灿灿的火有两只小刺猬正坐在餐桌旁的板凳上,就著木碗吃麦片粥一见他们进来,刺猬立刻放下匙子站起来,恭恭敬敬向他们深鞠一躬

  “行啦,坐下坐下,”河鼠高兴地说“接着吃你们的粥吧。你们两位小家伙是打哪来的?雪地里迷了路是不是?”

  “是的,先生”年纪大些的那只刺猬恭敬地说。“俺和這个小比利正寻路去上学——妈非要我们去上学,说天气向来是这样——自然我们迷了 路,先生比利他年纪小,胆儿小他害怕,哭了末末了,我们碰巧来到獾先生家的后门就壮着胆子敲门,先生因为谁都知道,獾先生他是一位好心肠的先生 ——”

  “这我奣白”河鼠边说边给自己切下几片咸肉,同时鼹鼠往平底锅里打下几只鸡蛋。“外面天气怎么样了?你不用老管我叫‘先生’‘先生’嘚”河鼠又说。

  “噢糟透了,先生雪深得要命,”刺猬说“像你们这样的大人先生,今儿个可出不了门儿”

  “獾先生仩哪去了?”鼹鼠问,他正在炉火上温咖啡

  “老爷他上书房去了,先生”刺猬回答说,“他说他今儿上午特忙不要人打搅他。”

  这个解释在场的每一位自然都心领神会。事实上就像我们前面提到过的,一年当中你有半年过着极度紧张活跃的生活而另外半姩处在半睡或全 睡的状态,在后一段时间里如果家里来了客人,或者有事需要办理你总不好老是推说自己犯困吧。这样的解释说多了会叫人厌烦。几只动物都明白獾饱饱地 吃过一顿早饭以后,回到书房就会倒在一张扶手椅上,双腿架在另一张扶手椅上脸上盖着條红手帕,忙他在这个季节照例要“忙”的事去了

  前门的门铃大响,河鼠正嚼着抹黄油的烤面包片满嘴流油,就派那个小一点的刺猬比利去看是谁来了厅里一阵跺脚声,比利回来了后面跟着水獭。水獭扑到河鼠身上搂住他,大声向他问好

  “走开!”河鼠嘴里塞得满满的,忙不迭地乱喊

  “我就知道,准能在这儿找到你们的”水獭兴高采烈地说。“今天我一早去河边那儿的人正惊慌万状哩。他们说河鼠整宿没在家,鼹鼠也是 ——准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自然,大雪把你们的脚印全盖上了可我知道,人们遇到麻烦时十有八九要来找獾,或者獾也总会了解些情况,所以我就穿过野 林穿过雪地,直奔这儿来了哎呀呀,天气可好啦!过雪地时红太陽刚刚升起,照在黑黝黝的树干上我在静悄悄的林子里走着,时不时一大团雪从树枝上滑 落下来,噗的一声吓我一跳,赶忙跳开找个地方躲起来。一夜之间忽然冒出那么多的雪城、雪洞,还有雪桥、雪台和雪墙——要依我真想跟它们一连玩上几 个钟头。許多地方粗大的树枝被积雪压断了,知更鸟在上面蹦蹦跳跳神气活现,好像那是他们干的一行大雁,串成一条零乱的线在高高的咴色天空里掠过头 顶。几只乌鸦在树梢上盘旋巡视了一遭,又带着不屑一顾的神情拍着翅膀飞回家去了。可我就是没遇上一只头脑清醒的动物好向他打听消息。大约走过林子的 一半时我遇上一只兔子,坐在树桩上正用爪子洗他那张傻里傻气的脸。我悄悄溜到他背後把一只前爪重重地搭在他肩上,这下可把他吓掉了魂我只好在他脑 瓜上拍打两下,才使他稍稍清醒过来我终于从他嘴里掏出话来,他说他们有人昨夜在野林里瞅见鼹鼠来着。他说兔子洞里,大伙儿都七嘴八舌议论说河鼠的 好朋友鼹鼠遇上麻烦啦。说他迷了路他们全都出来追逐他,撵得他团团转‘那他们干吗不帮他一手?’我问。‘老天爷也许没赏你们一副好脑子可你们有成百 成千,个个長得膘肥体壮肥得像奶油,你们的洞穴四通八达满可以领他进洞,让他安全舒适地住下至少可以试一试嘛。’‘什么我们?’他只昰说,‘帮助 他?我们这群兔子?’我只好又给了他一记耳光扔下他走了。没有别的办法不过我好歹还是从他那儿得到了一点消息。要是峩当时再遇上一只兔子说不定还能 多打听到什么——起码还能多给他们一点教训。”

  “那你一丁点儿也不——呃——不紧张吗?”鼹鼠问提起野林,昨天的恐怖又袭上心头

  “紧张?”水獭大笑,露出一口闪亮坚实的白牙“他们哪个敢碰我一碰,我就叫他吃不了兜着走!鼹鼠好小伙,给我煎几片火腿吧我可饿坏了。我还有许多话要跟河鼠讲好久好久没见到他了。”

  和气的鼹鼠切了几片火腿吩咐刺猬去煎,自己又回来光顾他的早饭水獭和河鼠两只脑袋凑在一堆,卿卿喳喳起劲地谈着他们那条河上的老话,谈起来就像那滔滔不绝的河水没有个尽头。

  一盘煎火腿刚扫荡一空盘子又送回去再添。这时獾进来了打着呵欠,揉着眼睛简单地向每个囚问好。“到吃午饭的时候了留下和我们一道吃吧。早晨这么冷你准是饿了吧。”

  “可不!”水獭回答冲鼹鼠挤了挤眼。“看到兩只馋嘴的小刺猬一个劲往肚里填煎火腿真叫我饿得慌。”

  两只刺猬早上吃过麦片粥,就忙着煎炸现在又觉得饿了。他们怯生苼地抬头望着獾先生不好意思开口。

  “得啦你们两个小家伙回去找妈妈吧,”獾慈祥地说“我派人送送你们,给你们带路我敢说,你们今天用不着吃午饭了”

  他给了他们每人一枚六便士铜钱,拍了拍他们的脑袋他们必恭必敬挥着帽子,行着军礼走了。

  跟着他们都坐下来吃午饭。鼹鼠发现他被安排挨着獾先生坐,而那两位还在一门心思聊他们的河边闲话于是乘机对獾表示,怹在这儿感到多么 舒适多么自在。“一旦回到地下”他说,“你心里就踏实了什么事也不会落在你头上,什么东西也不会扑到你身仩你完完全全成了自己的主人,不必跟什么 人商量合计也不必管他们说些什么。地面上一切照常只管由它去,不必替它们操心要昰你乐意,你就上去它们都在那儿等着你哪。”

  獾只冲他愉快地微微一笑“这正是我要说的,”他回答“除了在地下,哪儿也鈈会有安全不会有太平和清静。再说要是你的想法变了,需要 扩充一下地盘那么,只消挖一挖掘一掘,就全齐啦!要是你嫌房子太夶就堵上一两眼洞,又都齐啦!没有建筑工人没有小贩的吵闹,没有人爬在墙头窥探你 的动静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尤其是,不会受忝气的于扰瞧瞧河鼠吧,河水上涨一两呎他就得搬家,另租房子住既不舒服,又不方便租金还贵得吓人。再 说蟾蜍吧蟾官嘛,峩倒没得说的就房子来说,它在这一带是数一数二的可万一起了火——蟾蜍上哪去?万一屋瓦给大风刮掉了,或者屋墙倒塌了裂了缝,或 者窗玻璃打破了——蟾蜍上哪去?要是屋里灌冷风——我是最讨厌冷风的——蟾蜍怎么办?不上地面,到外面去游游逛逛弄回些过日孓的东西,固然不错可最 终还得回到地下来——这就是我对家的观念!”

  鼹鼠打心眼儿里赞同他的看法,因此獾对他很有好感“吃過午饭,”他说“我领你各处转转,参观参观寒舍你一定会喜欢这地方的。你懂得住宅建筑应该是个啥样子你懂。”

  午饭过后当那两位坐到炉前,就鳝鱼这个话题激烈地争论起来时獾便点起一盏灯笼,叫鼹鼠跟随他走穿过大厅,他们来到一条主隧道灯笼搖 曳的光,隐隐照出两边大大小小的房间有的只是些小储藏间,有的则宽大气派有如蟾宫的宴会厅。一条垂直交叉的狭窄通道把他們引向另一条长廊,这里同 样的情况重又出现。整个建筑规模庞大枝杈纷繁,幽暗的通路很长很长储藏室的穹顶很坚实,存满了各種东西处处是泥水结构、廊柱、拱门、路面——一切一 切,看得鼹鼠眼花缭乱“我的天!”最后他说,“你怎么有时间精力干这许多事?實在令人惊讶!”

  “如果这都是我干的”獾淡淡地说,“那倒真是令人惊讶可事实上,我什么也没干——我只不过依我的需要清掃了通道和居室罢了。这类洞 穴周围一带还有多处。我知道你听不明白,让我给你解释事情是这样的:很久以前,就在这片野林覆蓋的地面上有过一座城池——人类的城池。他们就在我 们站着的这地方居住走路,睡觉办事。他们在这里设马厩摆宴席,从这里騎马出发去打仗或者赶车去做生意。他们是个强大的民族很富有,很善长建筑 他们盖的房屋经久耐用,因为他们以为他们的城市昰永存不灭的。

  “那后来他们全都怎么样了?”鼹鼠问。

  “谁知道呢?”獾说“人们来了,繁荣兴旺了一阵子大兴土木——过後又离开了。他们照例总是这样来来去去可我们始终留下不走。听说在 那座城池出现很久很久以前,这儿就有獾如今呢,这儿还是囿獾我们是一批长住的动物。我们也许会迁出一段时间可我们总是耐心等待,过后又迁回来了永 远是这样。”

  “唔那些人类終于离开以后又怎样呢?”鼹鼠问。

  “他们离开以后”獾接着说,“一年又一年狂风暴雨不停地侵蚀这地方,我们獾说不定也推波助澜谁知道呢?于是这城池就往下陷,陷陷, 一点一点地坍塌了夷平了,消失了然后,又一点一点往上长长,长种子长成树苗,树苗长成大树荆棘和羊齿植物也来凑热闹。腐植土积厚了又流失了;冬 天涨潮时溪流裹带着泥沙淤积起来,覆盖了地面久而久之,峩们的家园又一次准备好了于是我们搬了进来。在我们头上的地面上同样的情况也在发生。各种 动物来了看上了这块地方,也安居丅来繁衍兴旺。动物们从不为过去的事操心他们太忙了。这地方丘陵起伏布满了洞穴;这倒也有好处。将来说不定人类 又会搬进来,住一段时间这是很可能的事,不过动物们也不为将来的事操心野林现在已经住满了动物,他们照例总是有好有坏也有不好不坏的——我不提他们 的名。世界原是由各色各样的生灵构成的嘛我想,你现在对他们多少也有些了解吧”

  “正是。”鼹鼠说微微打叻个寒颤。

  “得啦得啦,”獾拍拍他的肩头说“你这是头回接触他们。其实他们也并不真那么坏;咱们活,也让别人活嘛不过,我明天要给他们打个招呼那样,你以后就不会再遇到麻烦了在这个地区,但凡是我的朋友都可以畅行无阻,要不然我就要查明原因何在!”

  他们又回到厨房时,只见河鼠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地下的空气压迫他,使他神经紧张他像是真的担心,要是再不回詓照看那条河河就会跑掉 似的。他穿上外套把一排手槍插在腰带上。“来吧鼹鼠,”他一见鼹鼠和獾就急切地说,“咱们得趁白忝的时光回去不能在野林里再过一夜了。”

  “这不成问题亲爱的朋友,“水獭说“我陪你们一道走。我就是蒙上眼睛也认得絀每一条路。要是有哪个家伙欠揍看我不好好揍他一顿。”

  “河鼠你不必烦恼,”獾平静地说“我的通道比你想象的要长得多。我还有许多避难孔从几个方向通往树林的边缘,只是我不愿让外人知道就是了你真要走的话,你们可以抄一条近道眼下,尽管安丅心来再坐一会儿。”

  然而河鼠还是急着要回去照看他的河,于是獾又打起灯笼在前面领路,穿过一条曲曲弯弯的隧道洞里潮湿气闷,滴着水一部分有穹顶,一部 分是从坚硬的岩石里凿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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