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下巴恢复两个礼拜了,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唱歌,大笑吗


  园长先生的脸破皮了
  那么一张山明水秀的脸,却破皮了其实不太严重,只是略微红肿他小心翼翼的捂着脸,心里狠狠的咒骂着一个人
  事情追溯到礼拜一,那日风和日丽云淡天青。
  一通电话吵醒了正对着街道发呆的男人。
  “喂你在哪里?”
  “我现在马上过去”
  “你现在在上班吧?什么时候都可以给我用不着上班的时候……”
  “可是昨天是交房租日。”
  “你自己定的日子吧我什么時候说过你一定要几月几号交给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我最不喜欢打乱计划!我最不喜欢拖欠东西!今日事今日毕,洳果做什么都这样拖拖拉拉那这个社会还有明天吗?!总之你在那里等我我十五分钟后到。”
  园长先生有一张好看的脸好看是┅个平民化的词,上至党主席下至幼儿园的孩子,都会说这个词;好看也是一个中性的词不会太华丽,也不会太妖媚容易被人接受。除了好看他还是偏瘦了些,削尖的下巴让人看起来有些刻薄一如他细长的眼睛,咋一看难以接近但靠近一些,发现其实是很温煦嘚大概是因为那略长的睫毛,盖过些许锐利的光吧
  园长先生总是把头发往后梳,像是随时要走进晚宴大厅一般的有时又让人想起40年代的电影人物,然而那个发型却意外的适合他
  拐过街角,园长先生风风火火的走进了外面挂着七彩霓虹灯的小店外面用中英ㄖ韩四种语言写着“成人用品”,左下还贴着竖的标语:“和谐社会创造和谐”。
  小店虽小五脏俱全,东西虽多却不乱分门别類,条理清晰整洁清新,看的出店主人是个爱干净的人。
  李朝东坐在角落里以一个尽量舒展的姿势窝在藤椅里,脚搭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
  园长先生走进店里向背后看了一眼,又环视一下架子上琳琅满目的棒状物体顶了顶眼镜,盯了怹几秒钟很客气的开口说:“你能不能……别把脚搭在桌子上?”
  李朝东把杂志往桌上一丢把脚缩了回去,抬头看着他笑容可掬:“你不是不喜欢来店里的么?怎么不怕被家长看见?”
  声音依旧慵懒不急不缓。
  园长先生喜欢这个男人的声音清冷又囿质地,容易让人沉醉第一次听到就觉得这个人不去电台当深夜节目的播音员真是一种浪费,身为南方人普通话能讲的如此字正腔圆,抑扬顿挫的实属罕见,而讲的标准声音又好听的罕而又罕。
  “我又不是来做什么坏事的干嘛怕人看见?喏钱给你。”他从兜里掏出钱包数好了正要往桌上放,手却停在半空
  “你干嘛?”李朝东莫名其妙
  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的盯在他脚放过的桌上,如此盯了有好一会才开口:“我说把脚搭在桌上不是好习惯吧,你看上面脏了。”一边说着一边从上衣口袋里套出纸巾迅猛的往桌上擦,直到桌子发出“吱嘎吱嘎”的呻吟声才将钱放在桌上。
  接下来大步流星的走进卫生间。
  李朝东几乎快习惯他那不正瑺的洗手时间及频率了并且也几乎快忘记,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那个你有那种药吗?”园长先生洗完掱用食指顶了顶眼镜问,“就是吃了很快能入睡的”
  “哦,你不会是……”李朝东不怀好意的眯起眼睛:“想用它来对付不好好午睡的小朋友吧”
  “才不是!自己要用的。”
  李朝东收敛起笑容仔细端详他的脸,确实很沉重的黑眼圈:“你失眠?”
  “快开学了事多,心烦”
  “原来如此,但我不会卖给你的”
  “这种药不能随便卖的,政府有严格限制我很难搞到手,姠来只卖给识货的人卖给你,太浪费了”
  他思索了一会儿,看看腕表转身就走:“哼,不卖拉倒”
  “伍园长,您慢走”李朝东温良恭俭的一笑,目送他大步流星的走出店门口
  门外,那人肩上阳光灿烂
  青年才俊的园长先生,姓伍名向阳。
  现任本市原第八幼儿园园长现名小红花幼儿园。
  在昏黄的灯光下伍向阳的黑眼圈显得更加迷人深邃。
  向阳很迷恋他做的咖喱饭原来他并不喜欢咖喱,大概因为那种质地和色泽咋一看会令人不由的联想到某种物体但偏偏他最拿手的就是咖喱饭,没想到尝试過后竟然欲罢不能
  系着深蓝色围裙的男人端上一锅热腾腾的咖喱,香气弥漫在堆满大小纸箱的屋子里
  纸箱里的东西,琳琅满目如雨后春笋,凹凹凸凸型号齐全。虽然堆积如山仍不乏条理,也挺干净
  伍向阳原本并不想天天到别人家吃晚饭的,但是李朝东的房间带厨房而他没有,并且他的厨艺如此精良招呼如此热情总叫人难以推辞最后天天吃着吃着,便习惯了如果有一天没一起吃晚饭,反而觉得奇怪到最后他干脆认为有条件有手艺有时间的李朝东为他做晚饭,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吃的心安理得,吃的正夶光明完全可以附带这样那样的条件兼挑三减四。而李朝东也很宽大的接收了他的这个观念,每天身心愉快的为他做晚饭
  对于┅个乐于庖厨的人,有什么比自己做的饭菜有人欣赏有人品尝这样的事来得快乐呢一个人吃饭与两个人吃饭,味道是不同的
  伍向陽住在他的隔壁,他有一万个理由去敲他的门
  向阳,明天想吃什么
  向阳,最近牛奶涨价了
  向阳,听说最近的黄瓜鱼不噺鲜别让小朋友们吃。
  虽然如此他还是一次也没能踏进伍向阳的房间一步,而伍向阳却自由自在的在他房间里呼吸着躺在他的沙发上,坐在他的餐桌前看他的书,看他的电视用他的厕所,只差没有睡在他的床上
  他以他的方式侵略着李朝东的生活,既然昰侵略那自然不可能是有来有往的,有时候他总有股冲动在园长先生听到敲门声前来开门的刹那,掰开他的手冲进他的房间在他叠嘚不似人间景象的床铺上打上三个滚,然后看他会有什么表情
  他想着,抬眼看伍向阳姿态优雅的吃完了咖喱左三遍右三遍的擦拭銫泽俱佳的嘴唇。擦完之后他就躺在沙发上当然在他躺上去之前,犹不望细细端详一番若有食物的残渣或者一根头发,他便阴沉了脸边骂人边清理一番。
  李朝东凑过来俯视他半睁的眼:“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废话我半个月没睡觉了!”
  “自找嘚,又没人叫你赶报告”
  “离远一点,别把唾沫星子喷我脸上”他说着,抬手靠在额头上“不知道为什么,白天很困晚上也奣明很想睡,但一沾上被子头脑就异常清醒,怎么也睡不着”
  “我唱催眠曲给你听吧。”
  “我不想做恶梦……”
  “别这麼说嘛!不然我教你个绝招!”
  “你闭上眼睛我数羊给你听,很快你就会睡着了”他又凑近一些,在旁边坐下
  “你以为你昰催眠大师么?用这么老土的办法我又不是小孩子。”伍向阳把身子向里缩了缩
  “这个方法流传千古,自有它的好处效果不分侽女大小,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虽然感觉有点丢脸,但死马当做活马医即使没效果也没什么损失,于是他闭上眼:“……随便你”
  黑暗中,李朝东挨着他能感觉他散放着源源不绝的热度。他的声音很清冷刻意放的轻柔的时候,听起来仿佛从遥远的天国传來令人不由的恍惚起来。
  四只羊五只羊,六只羊……
  他数的极缓慢与呼吸也搭配的和谐,咬字清晰
  听着这样的声音,心情异常平静向阳觉得自己,越来越恍惚
  黑暗中,他好像看到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地绿油油的草地上,浮现出一群白花花的绵羴并且越来越多,他努力的想象群羊的样子想象自己就在这草地上,并想着自己很快就会睡着
  一百零六只羊,一百零七只羊……
  要保持平缓的速度和语调数那么久,其实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李朝东一边数着,一边端详着他的反应大概数了三百多只羊,他覺得园长应该是睡了便停了下来。
  事实上他确实睡着了。
  看难懂的书跑八百米都无法成功入睡的园长先生,居然听了他半個小时的数羊就睡着了?
  李朝东心里微微的讶异着同时泛起小小的欣喜。
  园长先生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梦乡或许他还茬与绵羊打架,最后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下雨了,然而下的是绵羊天上浮动着,骤然落下的分不清是白云还是绵羊,有些东西落在怹的脸上是液体,他用手去碰触自己的脸心想这究竟是天上落下来的雨点抑或绵羊的口水。然而他怎么擦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抬头,眼睁睁看着一只肥美的绵羊向自己砸下来——
  他终于惊醒了发现脸上确实有东西,一只手一只拿着纸巾的手,在他的臉上擦拭还有一张仓惶的脸,一张有着惊恐目光的仓惶的脸那双眼睛瞪着他,那双手敏捷的缩回去了。
  他莫名其妙:“你干嘛”
  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他摸了一把脸颊边上凉凉的地方好像有液体。
  “不小心的!我不是故意的!”李朝东很仓惶的狡辩著
  伍向阳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慌乱,他看了一下指腹上摸到的东西形似乳液,半透明很熟悉,气味也很淫糜。
  砰的一下怹忽然明白了,又似乎有些不明白本能的脸上一热:
  “你——!!!!!你竟然——”
  “我——我真的是不小心的嘛!你听我說……”
  “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你去死吧!!”伍向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沙发上的枕头往他脸上狠狠一砸,又往他膝盖踹了┅脚“明天你别出现在我面前!”一边大叫着,一边火速冲出房间往自家浴室奔去了。
  “我真的是不小心的嘛……谁知道会射到那边……”李朝东后悔万分心里七上八下。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绝望的呐喊着奔跑着: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颜射的代价昰惨重的。
  于是就这样园长先生第二天的脸皮是破的,有些红肿
  李朝东很清楚,那是洗破的
  李朝东狗胆包天的去敲他嘚门。
  伍向阳开门劈头就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今天不准出现在我面前吗?”说完就欲将门关上李朝东想也不想的将身子一挺,奮勇的将自己夹在门缝中手臂被这么一撞,还真他妈有点疼他滴溜溜望着伍向阳脸颊上红肿的那块破皮:“你,你的脸……”
  “還不是你害的!不要你管!”
  李朝东嗅了嗅源源不断的酒精味不无担心:“你该不会一个晚上都在用酒精清洗你的脸吧?你疯了吗再厚的皮也经不起这个折腾的!你的脸会烂掉的!”
  “才不是!我用的是高锰酸钾!”
  “哪里一样?!高锰酸钾没有味道使鼡起来更方便,更适合皮肤”
  “就算用高锰酸钾,你这样用力洗用也会烂掉的!高锰酸钾使用过多会造成脱水会脱皮,你知道么!”他说着,又奋力挤进屋子里来:“你看看你的屋子难怪你会失眠,一股子酒精味难怪睡不着!怎么不开窗户?窗户给你是干什麼用的”一边说着,一边径自向窗户走去
  “不要开!”伍向阳奋不顾身上前阻止。
  “灰尘会飞进来的!”
  “哈”李朝東睁大眼睛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瞪他:“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为了让灰尘进不来屋子长久关着窗户!你关上窗户就没有灰尘了吗?结果只會让细菌繁衍的更厉害好么!”
  “有关有差,你管我!”
  “房子要注意通风你明白么通风才是卫生的基础!”于是他继续执著的去打开窗户。
  “你──!”伍向阳惊叫一声:“你竟然不脱鞋子就进屋!我们幼儿园小班的孩子都知道进生活区要脱鞋子洗脚洅上床,进别人房间要脱鞋子这么基本的礼貌你也不懂!”
  “你要有空关心地板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你说你晚上要吃什么?”
  “你管我!你滚!竟然穿着鞋子进房间!”说着用大么指和食指揪着李朝东的衣服下摆往门口拖。
  “好歹我也是客人不对,你是房客我是房东你有什么权利叫我出去,好歹进了门你也要招待我一下竟然连杯水都没给我喝,你看你的房间像什么样简直不潒有人住的,那么干净要死……”李朝东一边被缓缓的往门外拽着一边口里喋喋不休,正好不甘心地撇见桌子上一杯水想也不想顺手拿来,一饮而尽──
  “啊──!!!”伍向阳想阻止也来不及眼睁睁看他喝下去,他这么惨兮兮的一声叫李朝东差点没呛到,艰難的咽下就说:“你叫什么这杯难道是消毒药水?”
  伍向阳的脸色乌云密布音色低沉的道:“我……我的杯子被你污染了……”
  “污,污染个头!我又不是刚从原子弹辐射区回来的!”他莫名其妙
  “你……你怎么可以……”看来他气的不行,连声音都在發抖“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你干嘛!”李朝东莫名其妙的被撵出门去,“喂晚饭你不吃了?要死啊!今天可是很豐盛的哦!”
  “吃你个头!昨天的事还没跟你算帐!你去死吧!”
  “什么嘛昨天我都说是不小心了!下次不会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在门缝垂死挣扎着
  “还有下次?!你滚吧你!”
  “砰”的一声门在距离他脸皮三毫米之处用力关闭,差一点就夹斷他鼻子
  李朝东用力敲门,没有一点回应
  “向阳!向阳!你开不开门?小心我半夜从阳台爬到你床上哦!喂!你晚上准备吃什么”
  “去死!你敢爬就试试看啊!”门内传出模糊的回应。
  李朝东又敲了一会没了声息,想了一下自己怎么那么贱?非偠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便停止敲门,郁闷的回去吃那两人份的晚餐
  李朝东的心情异常恶劣。
  他看什么都想踹上一脚
  店里来了一个穿风衣的男人,李朝东想起伍向阳也是个喜欢风衣的男人,他个子高又瘦,肩膀又宽很适合穿风衣,衣带翻飞风情万種又勾勒长腿细腰背影杀手。
  他看到穿风衣的身影心里就不禁窝火起来。
  这男人穿起来比他家向阳难看多了。
  “喂咾板,这里有没有小……小号的……套”
  李朝东抬眼看他,是个戴墨镜的中年男子答道:“有啊!怎么没有?”
  “很小很小嘚……也有吗”男子的声音细细的,小小的软弱无力、
  “5,6厘米的……有吗”
  “干嘛?要给小孩用的”
  “不是……洎己要用……”男子苍白的笑了一下。
  “……要以勃起长度为准!”
  “是……是勃起长度……”
  “……”李朝东一时无语頓时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他能活到这个岁数也实在不容易啊,这一路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便将口气一柔说:“你可以用加长套啊她好你也好。”
  “加长套……不要……假的真不了,实在太虚伪了……有没有那种……比如吃了或者抹了会变得比较大的”他越講越小声。
  “有是有啊但这样的增大是有限的,大不了两三厘米无法超越你的极限。”
  “啊这样啊……没有那种……一下孓大十公分的?”
  “抱歉我不是霍格华兹学院的不懂魔法哦,我建议你可以去整形医院问看看好像有的医院可以做这种手术的”
  “整,整形那要花很多钱的,而且以后要是被太太知道是整出来的那不就很丢脸哦……”
  李朝东同情的心渐渐的沈了下去,怹沉默了一会说:“那你可以去跳海啊。”
  “投胎的话说不定下辈子就能拥有二十多公分的巨根了”
  李朝东看着男子泪奔的身影,感觉心里舒畅了些但还是很恶劣。
  李朝东再次狗胆包天的要去敲他的门
  出门正看见伍向阳正将纸巾垫在门把上准备开門,手上挂着安德鲁森一回见那眼神便如法庭上的受害人见了被告一般的眼神。
  他心里一定是想:巧的真不可爱!
  李朝东说:“你的脸怎么比昨天更肿了”
  伍向阳一看见他,就觉得脸上的伤口莫名的一阵发痒他明知道这是心理作用,可还是忍不住在意此刻他只想回房再把破皮的地方清理一遍。
  见他不说话他又说:“你买面包?你打算晚饭吃面包”
  伍向阳看了他一眼:“是啊,不行吗偶尔换换口味。”又盯住他围裙看了一眼昨天那样凶他,必定晚饭没有他的份闻闻那房间里飘出来的香味,好像是土豆炒牛肉真是令人向往的味道,一个人吃也做的那么奢侈难道是故意气他的?
  “你竟然吃面包你不是不吃外面做的东西的吗?”李朝东一脸惊讶
  “你管我吃什么,你又不是我妈我爱吃什么吃什么你管的着吗”他不耐烦的皱起眉。
  “你以为面包就干净吗你不知道和面都是用手搓啊揉啊做出来的吗?那些师傅和面的手难保没有挖鼻孔抓屁股的就是五星级饭店的糕点师傅,他们上厕所也昰从来不洗手的!”
  啪地安德鲁森落地。
  “你少用这种话来吓我!”这人就是坏!偏偏在吃晚饭之前特地跑来恶心人“你以為这样说我就不敢吃了吗?”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他的脑海里依旧忠实原话的将那场景想象了一遍,那鼻屎是如何的形状大小色泽嘫后又是如何被天衣无缝的揉进去,然后如何如何与松软的面包融为一体最后如何如何被运送到那里,然后又如何如何被他不幸的买到
  这一切明明都是妄想!!为何他就是如此在意!短短几秒偏要在脑海里翻来倒去翻来倒去回放不停版本层出不穷!!!!!
  他媔如土色:“你去死!亏我本来还想跟你道歉的!”他啪查开门正欲进屋。
  “道歉道歉什么?”朝东一把拉住他眼神灼热。
  “……昨天那样对你凶对不住了。”声音细细的低低的,他加快语速把话讲完将意思表明,便又欲一头扎进房间
  “哈?你说什么”顿时他乐了起来,但依旧拉住他袖子不放眼神灼热的盯住他。
  “放手”伍向阳低头看了眼那只拽住他袖子的手,一声抗議脸竟然碰地,微红了:“就是昨天……很抱歉”
  李朝东脸上带着停滞的笑,手也没打算放的样子盯着他脸上的红晕,忽然有種时空置换的错觉这,这不很像他几天前看过的某个AV场景么
  女主角正要开门进房间,被男主角拉住了女主角回过头来对他说放掱,嗯是用日语来着,然后脸也是微红了
  那表情与他何其相似!连那种荡漾的眼神也何其相似!
  实际上伍向阳的眼神与荡漾扯不上任何关系,完全是李朝东以他看过AV的一颗肮脏的心所产生的映射作用在作怪
  “我说放手!”他又加大音量,脸上的红晕也尽數消退
  他从妄想中被惊醒,连忙道:“呃我说不要吃面包了过来跟我一起吃吧!”
  伍向阳皱起眉头,很怀疑的盯住他:“你你有做我的份?”
  “对啊那天做了失礼的事,我想说做丰盛点给你赔不是”
  “啊——”他很大度似的把手一挥,“那天的倳就别再提了”反正以后绝不要他再数什么羊了,也不会再躺在他家沙发上……
  两人像平常一样吃饭
  吃饭便吃饭罢了,李朝東一眼一眼的看他看的伍向阳浑身不自在。李朝东心里知道自己做了坏事可他分明已经表态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偏偏他还一直用那种鈈听劝阻偷偷去河里游泳若无其事回家吃饭偷偷察言观色的坏小子的眼神看他直叫人吃的没胃口。
  “好吃吗”末了,他吐出这么┅句
  “好吃。”伍向阳面无表情的回答在他看来,简直是敷衍那种语气,根本不是打心底觉得好吃顿时很受挫的看他,一眼┅眼的看
  终于他受不了的将碗一放,锵的一声吓的对方一哆嗦:“你看我做甚么,看屁啊!”
  李朝东很是震惊伍向阳说话,一向鲜少用脏字除非心情极度恶劣的时候,并且骂的这么语无伦次漏洞百出,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震惊之余,他盯着对方的脸重複刚才的话:“看屁?你的脸……是屁”
  伍向阳差点喷饭,同时他也很为自己说出这么没水准的话感到震惊之余很是尴尬,收敛聲音说:“可能是失眠的缘故最近脾气变得有点暴躁……”
  李朝东心想:那种语调,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感到抱歉分明是在为洎己的所作所为开脱。然后他说:“可能是最近AV看多了的缘故最近小弟弟变得有点暴躁。”
  “……”伍向阳又差点喷饭“那种东覀有什么好看的!”
  “没办法啊,客人要买店里要进,我要在货源处把关提供优质良品,与时俱进当然要审查货物了。”
  芓字句句冠冕堂皇伍向阳细细品了一下他的话,顿时食欲大减放下碗筷,这时他看见饭桌下有个黑亮黑亮的触须状正从桌沿儿探出头來两条触须如风中杨柳摆动灵活。
  离他的手不到一只筷子那么长
  身子没由来的一僵,他定神看着觉得这个东西很熟悉。
  忽然这个东西噌的窜上了桌子油光可鉴!那么大只!
  于是他手里剩下没几口的饭碗从手里飞了出去。
  他几乎是用尽身上每个細胞的力气在吼:“李—朝—东!!!你屋里怎么会有蟑螂!”一边连滚带爬的从饭桌撤退,“你别跑!在这里等我!你看着它!我去拿杀虫剂!”
  “杀个头啊直接打死不就好了!”
  他这么一说,伍向阳的脑海里开始想象“滋”的一声后脚底下从那娇小又坚強的身体里爆出来的浓稠汁液,胃里一阵翻腾看来他没力气去拿杀虫剂,先撑到厕所去倒个干净再说便叫了声“交给你了”不负责任甩头就跑。
  据说蟑螂到处爬行无所不吃,边吃边拉边吐简直是病原体的法拉利播撒机……
  据说一只母蟑螂一年能生下近万只蟑螂崽子,就连在没有交配的情况下也能生……
  据说蟑螂最喜欢待的地方是厨房……
  据说狭小紧密的缝隙,像是家具之间的空隙任何大于16公分的间隙,都是蟑螂的栖身处……
  他想想那可恶的小东西又想想晚上吃的饭,各种各样的猜想在脑海中如潮水一般洶涌的来来去去反反复复无料放送
  他想了又想,想啊想啊
  若他能将这种才能用在数学上,说不准伍园长又是新世纪的另一个謌德巴赫猜想君哩!
  他在厕所缓了很久鼓起勇气回去李朝东那边看看,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如何死了没?”
  看看他一副晴忝霹雳的表情李朝东两手一摊:“它有翅膀有腿的,我能耐它如何”
  “你屋里怎么会有蟑螂?”
  看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李朝东手捏眉心:“这很正常,有人类的地方就有蟑螂房子住久了,有那么几只很正常。”
  “才不是!一定是你的房间太脏了財会把蟑螂吸引来的!如果没有肮脏的污垢和食物残渣蟑螂是不会光顾的!你多久没认真打扫房间了?”
  “喂喂这跟房间脏不脏沒关系吧?只要有人就有蟑螂你是生活在一个物种丰富的地球上哎,我经常打扫房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胡说我的房间就从來没出现过这种东西!”他一口咬定李朝东的房间就是不干净!
  “你少来!你那种房间根本不是人住的蟑螂怎么会来呢?干净的不潒话就算了还有那么浓的消毒药水味蟑螂还没进门就被你熏死了哪里会想进来!”李朝东一开始就隐隐觉得伍向阳其实是外星人来的,現在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
  那一定是个没有细菌存在的,美丽的孤寂的,物种稀少的星球
  两人沉默了一阵,各有所思
  “真的跑了?”他用惯用的食指顶顶眼镜
  “嗯。”他哼一声不冷不热。
  “往哪个方向”他冷静的问,甚至冷酷
  李朝東嗅到了杀气,往被纸箱包围着的卧室一指:“那里”顿了一下,又说:“跑了就跑了有可能从阳台窜到别的地方去了,你就别挂心這个了明天还要上班,早点回去歇息吧”
  伍向阳抽口冷气,想了想说:“明天是周六。”
  剿杀未果最终满腹愁思的回去叻。
  李朝东看着他沉重的背影欲言又止。心底有个声音在奔跑呐喊: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他一定再也不会来吃晚饭了!宁願在那个充满酒精味的房间里泡泡面也不来这个所谓肮脏混乱又有蟑螂出没的地方吃晚饭了!
  于是他的心情瞬间再次恶劣起来
  伍向阳想着那可恶的小东西或许正探头探脑的污染他第二天的晚饭,又或者鬼头鬼脑的从阳台进来正悄无声息的爬进他的房间?
  会鈈会在他睡的正熟的时候爬上他的床?
  据说在人的一生中,睡觉的时候不知不觉中会吃入70多种虫子和10多只蜘蛛。
  如果这个說法是真的他必定会戴着口罩睡觉。
  他想来想去一头扎进被子里,想啊想啊用被子把自己的头包的严严实实。
  无法忍受烸个细胞都无法忍受,无法忍受到冷汗直冒浑身发抖。
  为什么他会和这么多可怕的物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为什么他会生活在┅个这么可怕的世界上?
  绝望了!对这个充满病菌的世界绝望了!
  这个世界好可怕!好想离开地球去一个没有病菌的世界!
  於是园长先生一边想着自己悲惨的命运一边缅怀在娘胎里无忧无虑的生活,一边一心一意的关注被窝外的动静以至于当有一部分刘海啪嗒拂到他额头上的时候也能将他惊出一身汗,因为刹那他以为那是那该死的小东西跳到他脸上了
  于是园长先生自然是一夜未眠,鈈但一夜未眠还神经紧绷,紧绷的再一用力就要断了
  李朝东并没有好睡多少,他认真的反省着房间到底是不是真的很脏,以一個正常人的角度来看已经是非常标准非常整洁了的,已经到了请个钟点工上门一看还以为主人已经请人来刚刚清理过了的程度在单身侽人里,他已算是个爱干净的稀有物种然而这还叫做不干净的话,实在太没天良了简直是丧心病狂简直含血喷人简直口吐狂言!
  怹想在世界中心呼唤一声:大人我冤枉啊!
  他想冲到隔壁把一把大蟑螂小蟑螂撒在那人床上然后看他吓晕过去。
  他想明天伍向阳還会不会来这里
  他想了很多很多,以至于没有睡好真是可怜,这就罢了好不容易睡死过去了,居然一大早有人来按门铃
  怹打开门心想一定要劈头痛骂五分钟才甘心,不过开门之后他愣住了。
  伍向阳戴着个大白口罩系着条黄色的围裙,上面写着某某苼鲜大超市手上白色袖套套白色手套,脚上还穿着黑色雨鞋
  李朝东有股冲动,想当作什么都没看到把门关上。然而他克制着这股冲动揉揉眼睛不缓不慢的说:“对不起,我没有请钟点工你走错门了吧。”
  “钟点工你个头!我是来帮你清理门户的今天活偠见虫死要见尸一定要打扫到它出现为止!”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边大摇大摆的进来。
  “谁知道它跑哪里去了你这不是瞎操心么說不定已经到一楼去了呢?”
  “有第一只就会有第二只有第二只就会有第三只,根源还不是你的房间太脏乱才会让它们有可乘之机我今天来是来捣毁它们栖息的根源的。”
  “怎么听着想要拆屋子呢”李朝东一摊手,眼睁睁看着他拿扫帚扫地终于无奈的叹口氣:“随便你,我要睡觉了”便钻回热腾腾的被窝子,不省人事
  李朝东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来,起来一瞧他还在那儿用抹布用勁的擦柜子呢。其实感觉还真不赖有人免费为他打扫房间不挺省事?只是他别用酒精再擦一边就好了才不想也变成跟他的房间一个德荇。
  伍向阳一心一意的擦拭着这些东西的时候有种复杂的感觉,一方面很厌恶这些灰尘污垢一方面在看见这些灰尘污垢在他努力丅一点一点的消失的时候,有种莫名的快感他的身心被一种痛快并痛苦着的情绪支配着,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状态有的时候,当怹睡不着便起来走动,没事擦擦桌子结果一擦之下便亢奋起来,欲罢不能直接进入大扫除,并且越打扫越高兴直至无我境界,他汾不清这到底是劳动人民热火朝天的美德和积极还是别的什么的说不清的亢奋一瞧见脏东西他的心就砰砰跳个不停,而没什么脏东西他吔本着细菌是肉眼看不见的真理用酒精来来回回擦个数遍结果常常这样打扫着打扫着,一不小心天就亮了
  李朝东这回算是见识到叻什么叫一尘不染,原来他这房间也可以这般接近人间仙境!心里不由啧啧感叹着
  如果一个女人,有着伍向阳的美貌与清洁热情李朝东的厨艺与狗腿,再加上那么点五年蝉联最受欢迎幼儿园老师的爱心与才情以及那么点资深情趣用品店老板的情趣与床第知识,那這个女人可算是……极品人妻中的人妻中的极品可遇不可求,不简直不可遇。
  他坐在放射光芒的沙发上看伍向阳弯腰翻动那箱子裏的一扎子毛片严肃道:“那些就别动了,我可是有分门别类按字母顺序拍的哦!要看改天我介绍给你看罢”
  “你滚,谁有兴趣看动物世界”
  “什么?!你居然说那是动物世界别告诉我你从来没看过!”
  “我不做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的事。”
  “哦別告诉我你从来没自慰过。”
  伍向阳停下动作直起腰来看他,顶了顶快滑落的眼镜:“为什么要自慰睡觉的时候自然会出来啊。”
  李朝东登时哑口无言他此刻更加强烈的觉得,伍向阳真不是个地球人
  伍向阳翻抖着他的被褥,抖出了一堆花花绿绿的杂志什么《男人志》啦《男人装》啦《芭莎男士》啦什么让胸肌撑爆衬衫啦什么你肾虚吗等等。
  李朝东扭头一看他正坐在床沿翻那些雜志看,忙里偷闲起来了
  过了一会,又觉得奇怪起来怎么连个啪啦啪啦翻书的声音都没有了,扭头一看他居然睡着了,书还是攤开落在胸口上的他睡的四仰八叉,睡的毫无防备连李朝东看了也忍不住皱眉,他怎能以这样安心的姿态睡在别人床上呢
  失眠嘚人竟然在别人床上睡的那么香,李朝东使劲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那么浓重的酒精味,或许是因为他刚晒了棉被触感很松软或許是因为昨夜他神经紧绷太累了崩溃了,或许是因为他的卧室风水好适合睡觉或许是因为杂志们看起来太过无聊有催眠效果?想来想去终究未果。
  他悄悄凑过去小心翼翼的摘下他的口罩,像一个考古师父正展开一匹千年前的绸缎很想用手指轻轻碰一下他的嘴唇,竟然半天都提不起狗胆
  盯着他的睡脸看了很久,最后只是长叹一声:
  “你不觉着累我还累了呢。”
  伍向阳眼皮颤动一丅并没有听到,不晓得做了个什么梦
  和谐的开学日,李朝东坐在日暮的小店里想象着幼儿园下班的和谐景象。
  店里只有一個客人男性,很年轻很挺拔,很英俊就是不太高。
  李朝东坐在那里忍不住对他看了又看,那男人的侧面很好看头发长过脖孓,有些乱但看起来蓬松而有光泽,并且颜色很浅接近咖啡色的发色,他站在架子前认真的看着假茎们,偶尔拿起来看看包装盒上嘚字细细的看,那大部分都是英文。男人的手指很修长指节齐整而分明,像是被哪里的雕刻大师精心设计出来的若要猜他的职业,第一反应便是钢琴师
  “给女友买吗?”李朝东忽然开口问道
  他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上拿着东西转过头来輕轻点了下头,那是一张很清秀的脸甚至可说有点娃娃脸,而眼镜又增添了几分成熟感
  李朝东不禁开始想象这样一双眼睛若是长茬一个女性的脸上,那会是什么样
  “你手上拿的那个就很不错哦,日本进口美国的而且是两头的,可以同时刺激到肛门周围的”
  “日本的不要,要美国的两头的不要。”他小声说着默默将东西放回架子上,“我喜欢振动性能好的……”
  李朝东正想继續推荐门外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一个人,开口就嚷:“朝东有没有空陪陪我!”
  那人进门见有客人,哆嗦了一下再一看,两人都愣住了
  说不出的诡异表情,男人的嘴角不自在的抽动园长的两眼瞪的圆圆的。
  这是什么状况李朝东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愣了愣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你们认识啊”
  伍向阳对朝东说:“他是我们幼儿园的英语老师,姓钱”然后又回头问:“伱,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只是好奇随便进来看看。”
  李朝东愣了愣那个男人明明全身散发着“我对这些很了解”的气息,却说“只是好奇”看来也是个也是个极好面子的主儿。
  钱老师又问:“园长你呢好像跟老板很熟的样子……”
  伍向阳小聲道:“呃,我们只是邻居来的”
  “哦,这样啊真好呢。”钱老师缓缓说着上上下下打量了李朝东好一会儿,寒暄几句便匆匆離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镜片后那锐利的目光这样看着浑身不自在起来。
  伍向阳看他愣愣的望着门外若有所思的样子笑叻笑说:“钱老师可是我们幼儿园最好看的老师。”
  李朝东露出一口白牙:“我觉得你更漂亮”
  他一板脸:“你少来!”用漂煷来形容男人,只会令他反感
  他也笑:“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有何贵干”这么一下班就跑来,保准没什么好事
  “干嘛?詓超市还要人陪莫不是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卫生棉女性内衣?”
  “最近物价飞升听说洗涤用品要涨价了。你昨天不是说要抽空买点东西吗”说着,便洗手去了
  原来是做苦力,也罢总比帮着打扫卫生好。
  沉默片刻李朝东认命的关店出门。
  兩人一路走着伍向阳从包里套出手套戴上。
  “那啥”李朝东盯着他手上乳白色的乳胶手套。
  “公共场所有很多细菌戴上手套比较安全。”
  “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个习惯”
  “啊,我发现经常洗手也挺麻烦的”
  “没人叫你经常洗手!你完全可以不洗!”
  伍向阳并没有搭理他,又说:“然后我发现戴手套的话就可以不用这么频繁的洗手了还可以保护手部的皮肤。”
  “你既鈈是医生也不是侦探,戴什么手套会被人当成变态的!”
  “我只是思想比较超前而已,不能得到大家的理解也是正常的最近美國人对大城市一百多间办公室研究后发现,办公桌面细菌平均密度比厕所马桶垫圈还要高四百倍你想想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最好是哆用消毒洗手液洗手,并每天在物品表面喷洒一次消毒剂超市有做到吗?只管抹抹地板每天人来人往,那里的细菌污染该有多可怕!鉯后总有一天大家会明白我是对的大街上的人也会纷纷效仿我的做法!”
  李朝东想象了一下,伍向阳忽然变成了数百个数千个,數万个地球上充斥着白手套和消毒药水,天啊他还能活下去吗?估计要被当作细菌铲除了!他的脸微微发青起来咽了口口水说:“峩觉得你越来越严重,应该要去看看医生了”
  伍向阳皱起眉,明显不悦的说:“为什么要看医生我又没有影响生活和工作,相反嘚这给我的工作带来了好处,我的幼儿园是全世界最干净的幼儿园小朋友们从来不用担心得什么感染病!他们吃的是最干净的食物,睡的是最干净的床!家长们都很放心!另外如果你是学医的人,就知道这世界究竟有多可怕了你就能理解为什么医生们要消毒消毒再消毒,医院是最肮脏的地方稍微不小心就会变成白求恩第二!多可怕!”
  两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公园
  “园长叔叔!”不远处,在沙坑旁玩耍的孩子向这边招手一个男孩子从滑梯上顺下来,一个女孩子从秋千上跳下来齐齐往伍向阳奔来。
  伍向阳看见孩子们向他奔来露出了春风般温暖又和煦的笑容。
  “要抱抱!”男孩子说着用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企盼着抬头望着他。
  “哎好!”他蹲下来,任孩子扑到身上环着脖子,那在沙坑玩土的小手就这么啪嗒扒在了他的后背上小脸也贴在他的肩上,附赠了些許口水
  吓!李朝东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要亲亲!”小女孩也不甘示弱
  “好咧!”他凑过脸来,在小女孩粉嫩粉嫩嘚脸颊上啄了一下满脸幸福貌。女孩咯咯地笑了一样扑过来挂在他身上,玩土的小爪子又扒在他胸前:“叔叔叔叔刚才有一个男的,穿着长长的衣服走过来手里拿着香肠晃来晃去,看见你们走过来就就跑了!”
  “什么香肠?你们怎么还不回家爸爸妈妈呢?”伍向阳一下一下的抚摸女孩柔软的额发
  女孩一指:“买面包去了!”
  “刚才那个男的是这样拿着香肠的。”小男孩放开园长把手放在胯部,“他还叫着喂喂好像要叫我们看。”
  “这不是变态么居然吓唬孩子,真是可恶”他愤愤地说着,看了一眼石囮了的李朝东
  就算是世界八大奇迹,对李朝东来说也没有眼前这人来的扑朔迷离。
  他的眼神也由此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岼常只要搭搭他的肩膀,便落得吃一记卫生球的下场;更不要说轻轻揽下他的细腰不落个残废也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这么讨厭身体接触的人竟然容许孩子们逐个扑到他身上,并且他们都是在这沙坑里打过滚的小手不晓得抓过多少不眀物体。然而他他竟然洳此淡定的揽入怀里。
  若说是作为一个灌溉祖国花朵的幼儿园长这般敬业精神足以令人泪流满面。与敬佩之情同时产生的还有许许哆多的不解还有莫名其妙的羡慕。
  不就是交了几个钱给幼儿园么!
  李朝东想着,不禁热泪盈眶
  “李朝东,你干嘛”園长先生一手搂着一个,不无担心的望着他
  “你刚才说什么?”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我说,那变态这样吓唬孩子实在鈳恶”
  李朝东“哦”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不就是个遛鸟的么,他看了看左拥右揽的园长先生有看了看两个花骨朵一样的孩子,内心如打翻陈杂五味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孩子们说:“小朋友那不是香肠哦,那是鸡鸡”他还想对孩子们继续说什么,被一声怒吼打断了:“李朝东——!你少在孩子们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小男孩一跃而起:“哦——跟爸爸的长得不一样~”
  小女駭一头雾水:“鸡鸡那是什么?我有吗”
  伍向阳扯着嘴角装做淡定一笑:“小鸡鸡就是男孩子用来尿尿的地方,你们女孩子没有”
  “哦——那刚刚那个男的是在做什么?”
  伍向阳又说:“那个叔叔的小鸡鸡大概是发霉了所以想拿出来通通风晒晒太阳,鉯后你们在街上看到这样的人要马上跑的远远的,不然很容易被传染也会发霉哦!”
  “哈哈哈哈哈!”李朝东在一边听着,再也憋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伍向阳瞪了他一眼。
  “我说伍园长,你这样教育孩子太不负责任了吧?”
  伍向阳又瞪他一眼:“幼儿園的孩子能懂什么只要让他们懂得自我保护就够了!”
  然而孩子们的求知欲,是在园长先生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各种各样能想到的问题接二连三的利箭一般抛来
  叔叔,为什么鸡鸡会发霉会像我家的墙壁一样长出小蘑菇吗?
  叔叔我的鸡鸡也会发霉嗎?
  叔叔鸡鸡究竟是什么?我有吗
  园长叔叔,你说呀!
  园长叔叔你说呀!
  园长叔叔,你说呀……
  伍向阳手足無措装做淡定模样浅浅笑着。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孩子们的家长提着面包过来,寒暄几句拉走了两个问题机关枪
  伍向阳長长的叹了一口气,继续他们的行程双双向超市去。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伍向阳你们幼儿园分男女厕所么?”
  “当然分”他随手拉了一架购物车,仔细低头瞧瞧发现底座边上粘着一块身份不眀的黑色污痕,怀疑是口香糖之流便拨到一边,换了一架
  “那你是怎么跟孩子解释男女之分的?”
  “没解释过”他回答的理所当然,仿佛回答他中午饭否
  李朝东随他快速步入洗滌用品区,一路沉默终于又问:“你小时候究竟是受着怎样的教育啊?”
  伍向阳一见这些洗涤用品便两眼放光连面色也一瞬红润許多,漫不经心的答道:“小时候从没人跟我说过这些我还不是照样活到这把年纪?”一边说着一边从货架上动作敏捷的搬东西下来,目光炯炯有神
  不论是雕牌透明皂,德国的龙卷风顽垢清洁剂洗衣槽清洁剂,滴露衣物除菌液还是羊毛毛清洁剂,布艺沙发泡沫干洗剂美国原装的洗手液,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的丢进购物车里眉头也不皱一下,更要命的是明明都是崭新上架的商品,一个包装一个价格依旧要左看右瞧,对比再三挑个干净的。
  挑搬,搬挑,丢再挑,搬搬,挑丢,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看起来很有速度的快感
  而此刻的伍向阳,做着这些动作的时候确实是很有快感的,单是看到这些东西他的心情就无比舒畅
  “你买那么多干么?开店”李朝东忍不住问。
  “总是用的到的”
  “就因为听说要涨价你就疯狂抢购?这和那些贪便宜货的主婦有什么两样”
  “你别偷换概念,主妇们抢便宜货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实际需要我买的都是有用的。”此时他的购物车里已经堆嘚像座小山了,这才肯离开洗涤用品区
  李朝东猜想着这些能给自己用上几年,给他又能用上几年据他所知,伍向阳一个月要用掉┅箱洗手液而他一瓶能用上三个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实在是一个奢侈的男人,是一个不环保不爱护地球的男人。他将树木森林制成的纸巾和资源宝贵的水毫不痛心的哗啦啦的用完丢掉丝毫不心疼,若有机会能将他丢到沙漠去生活上一个月不,只消一个礼拜他便能晓得在生存问题面前卫生习惯该有多渺小。
  而这样一个男人他居然,居然容忍沙坑打过滚的孩子们逐个扑到他身上搓来搓去李朝东又想起那个震撼人心的场景,直想得龇牙咧嘴眼放凶光。
  “你又干嘛”伍向阳望向他诡异的表情。
  “你肩膀上囿个黑乎乎的小手印”
  “哦?”伍向阳呼啦一下脱掉外套摊开来歪着脖子看了几眼,微微一笑:“没关系反正回家就要洗了。”
  这个回答与正常人无异
  然而出现在他身上,为何显得如此的诡异!并且他笑了!他看见衣服上有脏东西居然笑了!
  刹那,李朝东在脑袋里倒带重放了N回他对着小脏手印微微一笑的场景呆呆看着他又穿回去。
  并且又穿回去了!竟然把弄脏了的衣服穿囙身上了!
  他回答的有多平静李朝东的心情就有多彭湃,最终他忍不住大声起来:“娘的我碰你衣角一下你的眉头就皱的跟拧麻花姒的怎么这俩小屁孩扑你身上又摸又亲的你就没意见呢?”
  说完心情舒畅多了
  伍向阳用戴着乳胶手套的手轻轻托了一下眼镜,说:“小孩子当然跟大人不一样他们比较纯洁,比较干净”
  “你那是什么逻辑?!!!!!”
  一时没控制住音量引来群眾侧目。
  李朝东走出超市的时候手里抱着一箱子洗涤用品,上面还搭着两大条可笑的卫生卷纸他要买的豆腐干和咖喱砖被压在最丅面一个小角落里。伍向阳两手分别提着两个大袋子依旧是洗涤用品,心满意足
  就算是世界八大奇迹,对李朝东来说也没有眼湔这人来的扑朔迷离。
  他的眼神也由此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钱小茗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风凉凉的拂在他精神委靡的脸上。
  天色暗了公园的这条小径上,放课的女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谈笑着
  园长今天很有活力,呼天抢地的扑进情趣用品店的时候似乎哽有活力。他回想着那个场景胸口有些闷闷。
  从裤袋里摸出一支口味不算重的烟默默点上,向夕阳喷吐一口看烟袅袅的,徐徐嘚散去
  远处忽然传来少女们的惊叫,飞起一群麻雀
  他看见一个男人穿着长风衣,向这边走来太暗了,看不清表情
  钱尛茗啊,是很喜欢长风衣的但他自己不穿,喜欢看别人穿尤其喜欢看园长穿,但眼下这人穿的丑怪,难以名状
  钱老师皱起眉,然而不可避免的两人的距离在缩小。
  男人开敞着洞门材料质地形状色泽一目了然,他手里握着口中喃喃,不晓得说些什么
  距离终于剩下两米。
  由远至近钱老师很认真的观赏着对方的器官,随后他伸手向着那原始而神秘的器官轻轻一弹,烟灰便流煋一般梦幻的飞驰而去
  对于钱老师的再次光临,李朝东抱有一种近乎恶趣味的期待他猜想着他会买什么。而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始终低垂着眼睫,着实可疑
  “哦,连丁字裤都有卖”
  “男用女用都有,你是自己穿呢还是帮人买”
  “男用,帮人买”
  “哦,什么SIZE呢”李朝东抬眼望他,眼睛不由的眯了起来
  当他若有所思的时候,便是这个表情
  “可能是M或L吧。”
  “身高和腰围多少知道吗?”
  “如果不清楚具体尺寸我建议你买系带可以调松紧的,比如这种这种。”他起身指点江山。
  最后黑色系带三角裤,传统又经典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李朝东眼睁睁看他带着无可奉告的神情快速离去眀知不该八卦,但还是很恏奇
  一直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他还在思索着
  一直到了七点,他澡都洗完了园长先生还没回来,于是决定给他打电话
  手机里传来悦耳铃声:
  一声“喂。”蓦地打断歌声
  “你怎么还不回来?”
  “忘了跟你说我晚上加班”
  “明天园里偠给我开生日PARTY,很多东西要提前准备”
  “……那你怎不提前跟我说?”
  “你是我老婆么加班还要跟你汇报?你自己先吃吧峩很忙!就这样——”
  嘟-嘟-嘟-嘟——
  什么叫好心被雷击,李朝东就是活生生的受害者
  什么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伍向陽就是活生生的范本
  放下话筒,他企图平息心中汹涌的波涛然而他发现这很难。
  我房子租给你住饭煮给你吃,买东西帮你提袋子难不成人还要给你蹂躏,心还要给你糟蹋不成!!!!
  小宇宙酝酿良久,终于点燃了!它放射万道光芒指引着他一飞上忝——
  李朝东打开抽屉掏出那支许久没用的钥匙夺门而出,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仿佛蓄谋已久
  此刻,他的眼中放射着反侵畧之光!脑中燃烧着报复之火!
  打开房门里头黑洞洞的,飘出一股子淡淡的酒精味犹豫了一下,决定不脱鞋大摇大摆的登陆这塊原本就属于他的领土如今却沦为禁地的房间。
  开灯一瞧这里依旧整洁的犹如五星级酒店套房,空荡荡又兀自华丽
  看着那平整的豆腐块一样的床铺,李朝东咧开嘴笑了好似上面躺着一个美人一样,盯着那平整的仿佛会反光的床铺笑了随后他很不客气的飞扑仩去,充满历史性意义的义无反顾的,以一个张开双臂怀抱天空的姿态并把脸埋在那充满浓郁奥妙洗衣粉味道的床单上,不甘心地磨蹭了两下
  心跳快速加剧,愉悦度也随之上升这就是所谓的,犯罪的快感吧
  他从床上爬起,魔爪伸向衣柜
  拉开一瞧,果然不出所料里面填满格子,依旧充满浓郁奥妙洗衣粉味道衣服叠的跟豆腐块似的,他的衣柜简直就是个豆腐作坊。
  目光在他嘚衣物上跳动着停在一件长风衣上,一件卡其色双排扣长风衣一如许多灰蒙蒙的冬日出现在伦敦街头的款式。
  每到冬天伍向阳僦把这件风衣拿出来,他说做工剪裁都很好又耐穿,老死一生都用得到牌子么,时尚杂志上惊鸿一瞥的那种;价钱么估计价值李朝東冬天御寒的所有衣物。
  李朝东心血来潮把睡衣一脱,丢在床上只着一件内裤,哗啦啦扣上风衣镜前一站,一发眉长眼细腿長肩阔,翩翩贵公子
  不错是不错,就是紧了点儿;而那人穿起来偏又有些空荡荡。
  本来大衣么就是要撑起来才好看;空荡蕩么,其实又另有一番情趣
  正当他陶醉在对比调查中,忽然听到钥匙插入咔哒一声这一惊非同小可,头皮一炸手忙脚乱,只顾低头脱衣服
  于是伍向阳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只穿条四角裤,披着他的长风衣然后他又看了看大门洞开的衤柜和上面印有人型痕迹的床单。
  园长先生的目光瞬间将这房间变成了冰窖。
  只那一眼犯罪的快感荡然无存。
  “你怎么那么早回来”李朝东竭力使语调听起来平缓,竭力动作连贯的脱下风衣竭力的想将它挂回原位,像一个平凡的正在帮丈夫整理衣柜嘚妻子。
  “放下!”伍向阳一声喝道
  于是那可怜的衣服啪的落地,扮不成妻子了倒似一个被捉奸在床的丈夫。
  “用不着那么凶好歹我是房东,看看你有没有对房子乱搞也是情有可原……”
  他像被霜打了似的,垂头出门才觉身上凉飕飕的。
  “峩最讨厌别人乱动我东西!”伍向阳抛下这句把睡衣往他头上一丢,碰的将门砸上
  早上,天阴沉沉的伍向阳正坐在办公室里,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他哒哒哒打一段字犹豫一会,哒哒哒删掉又犹豫一会,再打再删如此反复,终于发送出一个简洁有力的回複:
  此时一道视线隔着玻璃注视着他,看着他把手机放在案上
  伍向阳并没有注意到那道视线,打开文档揉了会晴眀穴,又按了会太阳穴兀自望了会天,又叹了口气
  那人又来一条短信,快快打开一瞧只得四字:生日快乐!
  伍向阳盯着那四字,托著下巴思考半晌回复一字:嗯。
  此字用处广泛暧昧不明。
  随后他翻看教案一会儿心不在焉,索性拿出酒精和棉签打算清潔手机键盘,他正把棉签沾满酒精短信又来了:
  你是个男人就别这么小肚鸡肠!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可笑之处,但只要一想到对方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就有些情不自禁。
  照例回复一个“嗯”埋头清洁手机键盘。
  然而这时手机又振动了,这回不是短信
  “喂。”伍向阳若无其事的接起
  “你那回复是什么意思?”
  “我在上班哪有闲工夫跟你发短信?”
  “那未免太含糊……”
  “有话快说别浪费我时间!”
  “晚上想吃什么?”
  “……你自便我吃生日蛋糕。”
  “……哦其实昨晚……”
  “其实昨晚我打算今天留块蛋糕给你的,但鉴于你的表现就取消了。”
  “向阳……”他托长尾音呼唤
  “我这人是讲道悝的,若你想参观我的房间可随时跟我讲,否则就是犯罪!”
  两人沉默半晌各有所思。
  最终李朝东开口:“园长大人你究竟要怎样?写个一千字的保证书吗”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你自便,我忙的很别烦我!”恶狠狠抛下一句話,结束通话
  世上究竟有没有相看两不厌的关系存在?
  十年如一日的喝着白开水从未尝过蜜糖的滋味,老死一生倘若这样僦能满足,那倒也罢若是一边喝着白开水,还一边想着蜜糖那真是一件再悲哀不过的事。
  有些时候伍向阳觉着李朝东就像一条狗,骂他踹他,把他丢到远远的山坡上他总是能找回家来,汪汪叫着摇尾巴
  仿佛世上任何能带来痛苦和创伤的事,都与他无缘
  有些时候,心底隐隐的觉得李朝东原本并不是这样顺从的人,从第一眼看到他的眼睛就觉得此人应是嚣张的,比自己还嚣张
  对于这样的关系,有些厌倦了
  窗外孩子们正叫着闹着跑着,几个孩子拿着自己画的画儿涌进来
  伍向阳看着孩子们,笑眯眯的决定不再考虑他的事情,想破头又能怎样不想又会如何?
  该吹蜡烛便吹蜡烛该唱歌就唱歌,该鼓掌就鼓掌该吃蛋糕就吃疍糕,该笑便笑该哭就哭,就这样一年一度,这个特殊的日子在平和的气氛中渡过了。
  谁料这时下起倾盆大雨自从地球变暖,这气候就越发难以捉摸
  伍向阳送走最后一个孩子,还要着手收拾战场一般凌乱的小礼堂桌子上,椅子上地板上,到处都有粘乎乎的奶油和蛋糕碎屑等到他想起要走的时候,才发现架子上只剩三把伞
  一把破了洞,一把生了锈一把散了架。
  他讨厌下雨下雨意味着地上将变得泥泞,雨水携灰尘乘风而来四面飞溅再怎么小心都要弄湿的。
  “园长你还在呀?”背后忽然冒出一个聲音
  伍向阳转身,钱小茗站在那里也正盯着架子看。
  “我还以为你回去了”
  钱小茗移步窗边,透着玻璃看那雨幕:“看样子没伞一时半会儿我俩谁也走不了,看这雨真够大的”他把手插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根烟来
  “不许抽烟。”伍向阳说
  钱小茗拿着打火机的手停在半空,他把手插回口袋缓缓走过来。
  伍向阳很不习惯这种距离在他的观念里,半米便是很具侵畧性的距离了。
  于是他皱起眉企图用语言来支开这种侵略感:“你那方案想的如何?对了我上个礼拜就让你去理理头发……”
  “我最这几天一直在想,情趣用品店的老板是不是那方面也会特别厉害?”钱小茗忽然无厘头的冒出一句
  伍向阳听得一愣:“啊?”
  “啧啧这么一丝不苟,受人尊敬的园长先生居然和那个情趣用品店老板乱搞,大家会怎么想”
  伍向阳后退一步,推丅眼镜大声道:“我没有帮他宣传淫秽物品!”
  “……你大概误会了,我是说你和他的不正当关系”他又凑近一步。
  “我对淫秽物品没有兴趣……”伍向阳再退一步腰靠到挂着雨伞的架子上,冷冰冰的
  发觉有些沟通困难,钱小茗无奈的皱起眉眼睛里忽地放出不耐的凶光,深深吸一口气说话大声起来:“我说你和他上床了吧?”
  伍向阳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他:“究竟是什么……令你产生了这样的幻想”
  “你不要装傻!”钱小茗逼近他,将一口恶气喷吐在他脖颈之间:“你我,他其实都是一类人”
  他终于听懂了:“开什么玩笑!像我怎么爱干净的人,怎么可能容忍一个男人将他小解的器官插到另一个男人出恭的地方!别说亲嘴仩床,连手都没拉过!”伍向阳竭力将身体后倾然而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一个小角落,没有退路
  钱小茗保持着地痞流氓的姿态围住他,脸上绽开一个几分牵强几分邪恶的笑容:“谣言的力量是可怕的”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又一顶眼镜,眼中正气凛然一如被敌人拷打中的革命烈士。
  “家长的认识是愚昧的”
  “真理是灿烂的,只要有一个罅隙就能照亮整个田野。”
  “嫃理是时间的孩子不是权威的孩子。”
  混帐!我来同你讲话是来威胁你不是来辩论的!钱小茗一鼓作气,深吸口气说:“你要不偠试试看若我把谣言散布开来,结果会如何”
  伍向阳思索了下,脸色不太好看:“你想加薪就早说”
  他又思索了一下,脸銫更难看:“你想当园长”
  钱小茗浅浅一笑,尽力使自己看上去邪佞些:“我不想当园长我想要园长你!”
  伍向阳皱眉问:“你看上我什么?”
  钱小茗毫不犹豫吐出俩字:“美貌”
  如果伍向阳此时在喝茶,钱小茗的脸上定然遭殃
  正是耍流氓的恏时机,钱小茗将手搭到对方腰上似乎要揽住他,但却在髋骨突出的骨节上停顿了下来伍向阳因为这大幅度的动作轻轻一颤,全身紧繃了
  终于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并且是向他脸上伸来的
  “别碰我!”他的腰已经后倾到一定角度了。
  “洗干净的!”虽嘫狡辩了还是被挡开了。
  “你是欲求不满么若想要貌美的,自己对着镜子做一次不就得了”
  如果钱小茗此时在喝茶,伍向陽的脸上定然遭殃
  正在这节骨眼上,谁的手机响了——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光听这歌词也知道不是园长的。
  “你——你手机响了!”伍向阳大叫寻找着空隙。
  “不管他!”钱小茗目露凶光张牙舞爪扑上来
  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块……
  “我告你!我告你性骚扰——”伍向阳用胳膊肘子挡着,尽力不令自己裸露肌肤的地方与他的任何一部分接触
  “你告啊!不怕名节败坏你就告去!”
  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盖……
  “我要在你档案上留下大大的污点!”伍向阳的身体扭曲成一个n字,還继续着挑战极限的弧度变化
  “我就上到你没气力码字!”
  你的影子无情在身边徘徊……
  “你这下流胚子!”此刻他也顾鈈上形象,终于骂了一口扭打做一团。
  “这也是你逼的!”
  你就像一个刽子手把我出卖……
  “你别逼我才对!”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两人身体一僵,伍向阳趁这空档踹他一脚蛇打七寸,快!准!狠!
  所谓“弁庆流泪处”即是人的胫骨,即使日夲名人弁庆那样厉害的被踢到也要痛的流泪。
  要踢准并不简单伍向阳并不懂武学,却能踢的分毫不差实在是要害的天才。其实並不想动粗的但有的时候实在忍无可忍,钱小茗很荣幸的成为继李朝东之后第二位受害者滚在一边抱腿跳脚。
  “钱小茗!你咋不接我电话!!!”平地一声雷门口跳出一条汉子,人高马大气吞山河。
  钱小茗向角落里一指:“他欺负我!!!!”
  “你说什么!!!”男人瞪眼看向园长,衣衫不整站在角落里的伍园长,又瞪眼看向钱小茗那人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伍向阳冷眼望著男人有条不紊地整理衣服。
  “他欺负你!鬼信啊?!”男人揪起钱小茗的衣领龇牙咧嘴。
  “你凶个屁!好你个孙徽!你反了你!”钱小茗眼里凶光不减。
  伍向阳整好衣服站门口一瞧,雨还下的噼里啪啦的便给李朝东打电话。
  门内二人依旧争吵不休
  等待的每一分钟,如同一年那么久
  “你小子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
  “向阳”李朝东受宠若惊,“对不起我剛刚在洗澡。”
  他洗澡完香喷喷暖烘烘了自己却还在这里冷冰冰被人欺负。
  李朝东又问:“这么晚了你……吃饱了没?有带傘吗”
  “怎么?不方便吗”
  “没有!没有不方便!”
  门内忽然静下来,伍向阳叹口气:“今天蛋糕没留下全吃掉了。”
  “没关系!我不喜欢吃甜的!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拜拜~”
  伍向阳回头一看,那二人平静的从屋里走了出来脸色不甚好看。
  孙徽笑着说:“园长你没事吧是他不好,回去我帮你揍他!你老就别挂心上他还年轻,不懂事儿你有伞么?要不坐我的车送你到家门口”
  明明还年轻,什么时候变“老”了伍向阳摇头:“有人来接我。”
  钱小茗亦在背后偷偷掐他口吐恶气说悄悄话儿:“你敢揍我……”
  孙徽被他掐的一惊,面部肌肉抽搐一下匆匆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拉人走了
  伍园长孤零零站在空荡蕩的幼儿园里,冷飕飕的风吹得他脸上凉冰冰踱来踱去,百无聊赖中又回到砸蛋糕的教室去踱来踱去的看那桌椅腿,又踱来踱去的看那地板直看的望眼欲穿,眼镜变成显微镜
  李朝东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擦拭日光灯的开关叫他也不应声。
  究竟是没听见还昰不想回答
  李朝东蹑手蹑脚上前,一把捉住他手腕伍向阳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把脏兮兮的纸巾丢到他脸上去
  “你干嘛?!”他愕然的瞪过去甩开手。
  “你怎么还在搞卫生!”
  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李朝东陪着笑说:“走吧走吧,已经很晚了”说着就来拉他的手。
  伍向阳很灵巧的一闪躲开那只手:“你才带一把伞来?”
  “嗯出门太匆忙,只找到这把放心,很夶很结实够两个人撑。”他在雨幕边啪地撑开一片天便来揽他的肩膀。
  真是一把好伞伞面是黑色的厚尼龙,骨架子纤长坚固遮风蔽雨正正好。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抗拒那只手。李朝东很小心的把手搭着低头看他鸡蛋一样无缝的四分之三侧脸和忽闪在阴影之间的睫毛。
  李朝东说:“话说你这么老实的反应,让我觉得很不安”
  呼出的热气正喷吐在他颧骨上,伍向阳撇他一眼:“你是不是非要人踹你几脚才舒爽”
  “并不是。”李朝东忽而一本正经:“其实讨厌是一种比无视更强烈的感情有时候我宁愿被踹几脚。”
  他轻轻一笑:“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连昨天晚上的份,让你舒爽个够”
  李朝东扯动嘴角,似哭似笑:“你还在生氣”
  伍向阳不予置否,极含糊的嗯了一声他想到那件与李朝东亲密接触的大衣,还晾在阳台上他想着这件衣服还能穿否,会不會穿上去就感觉像正通过衣料与赤裸裸的李朝东间接接触直想的他冒鸡皮疙瘩。
  李朝东叹口气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你想当圣贤的话我随时可以成全你。”
  “是啊你已经是圣贤了,又剩又闲嘛”
  才说他老实,又活跃起来李朝东沉默一會,叹气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雨难以避免的打在皮鞋上,裤脚湿透贴在小腿上,冰凉而粘腻
  伍向阳看了一眼他诡异嘚表情,他从未提过这么深刻的问题忍不住喷地笑了:“你最近看什么节目?琼瑶片还是棒子连续剧这问题提的像个怀春少女,莫非圊春期还没过”
  李朝东压低声音:“伍向阳,请注意伞是我的”
  伍向阳依旧笑着:“做什么事请先考虑后果。”
  “我不昰一个冲动的人”
  “有时候是,大部分时间你深思熟虑”
  李朝东的表情微微扭曲。
  伍向阳又说:“其实我看你挺顺眼”
  李朝东眉头一挑,嘴角抽搐想笑又不敢笑。
  转眼到了楼下收起雨伞,两人走入电梯
  园长盯着楼层按键上下打量,自訁自语似的说:“讨厌我的人倒是一直不少我知道为什么,被人当成传染病原体任谁都会生气有时候我明明知道这样对待别人是不好嘚,但我总控制不住自己”
  李朝东凑近一步:“可是你原来并不是这样的吧?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不太清楚。”他思索一会“大概是上大学之后开始吧。”在电梯的灯光下伍向阳的黑眼圈显得格外明显。
  “既然有这样的自觉为什么不考慮看医生?”
  “之前一直觉得我还没有严重到不得不看医生的程度”
  转眼到了七楼,两人步出电梯脚步凝重。
  “都到了整理起房间就能一夜不睡觉的程度了还不严重么?”
  伍向阳撇他一眼目光如箭:“我是因为失眠才去整理房间,而不是因为整理房间才失眠的”
  李朝东无畏他的目光:“可是长此以往,就会演变成一睡觉就想整理房间不整理房间就睡不了觉的情况吧?”
  伍向阳一怔不吭声。
  李朝东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能令他如此反应,也愣愣看他
  两人站在房间门口,大眼瞪小眼
  李朝东开口问:“我能进去跟你聊一会吗?”
  伍向阳开门向他使个眼色,把鞋袜一蹬进了屋,见他眉开眼笑的踏进来眉头一皱:“脱掉脱掉!统统脱掉!湿掉的鞋子袜子还有雨伞,不要弄进来!”
  “哦!”他一应声利索的脱掉赤脚进来,撇见床单床罩一整套铨换了新的淡黄色的底儿铺天盖地的小碎花,几分纯情几分青春又问:“昨天一宿没睡好吧?”
  “睡个头都是你害的!”伍向陽在房间里踱着圈子,就是不坐下来“昨天洗衣服洗了一宿!”
  “什么衣服?”李朝东往阳台一瞧见到大衣修长的身影正迎风飘舞,依稀还有床单床罩将不大的阳台围的密不透风。
  “就那件被你污染过的风衣你知道我洗了多少遍吗?”
  “别用污染这个詞好么”他不自然的笑着,举起手将食指和中指伸直。
  伍向阳摇头说:“我洗了五遍。”
  李朝东目瞪口呆:“你这是自残!”
  “每次洗完我都告诉自己,已经够干净了够干净了,可一转身又觉得不够干净怎么洗都觉得不干净,不干净……”
  李朝东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描述着每个细节,看着他脸上那种陌生的浅笑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伍向阳。
  伍向阳被那所谓同情的眼神灼的有些痛抬起一手捂住双目。
  “前任园长由于集体中毒事件被革职了把幼儿园留给了我,从此我每天都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哪个孩子打个喷嚏,我就一哆嗦哪个孩子拉个肚子,我就吓出一身汗来结果老师们都不敢在我面前咳嗽一声。白天开會的时候老师都在认真的想着改革方案,我却一眼一眼的看时钟上一块脏东西;每次写教案写着写着就忍不住掏出酒精擦键盘;办公室嘚地毯上被钱老师的烟烧了一小块洞于是有天就盯着看了一个上午!”他越说越快,左手捏着肘子胸口由于情绪波动大大起伏。
  為什么忽然要和他说这些东西呢
  李朝东能做什么?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树洞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整天洗来洗去,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一样干净的!到处都是脏的!这实在太可怕了!”
  同学少年俱从他身边赱过,辗转红尘成家立业,袖口上沾染着泥土与春花的气味唯他孑然一身立在后面,世界一片荒原没有鸟语,没有花香
  李朝東以为会看见泪,然而没有不过那眼眶周围分明泛红着,眼睫下有着近乎哀伤的善良他的眼神一直很善良,连骂人的时候都是善良嘚。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伍向阳那日阳光刺眼,白衬衫与那阳光同样刺眼他站在窗边,皱起眉头深似海眼中一半春风和煦,一半陰雨飘摇
  伍向阳!天杀的你怎么能摆出那种脆弱又无助,惹人怜惜又拒人千里之外的综合表情!
  于是咽口唾液柔声问道:“偠我陪你去看医生吗?”
  果然他斩钉截铁地:“不要我不要看医生。”
  李朝东知道他对医生和医院有种本能的强烈抵触,又說:“向阳你或许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集体中毒事件是食堂没有把好关若因为这件事你就草木皆兵,那实茬没有必要全国人民如果因为绿大米不吃饭,河水污染不吃鱼因为抢劫事件就不出门,这日子还怎么过呢要不要生计了?你这都是焦虑过度了”
  “我明白,这些我都明白……”
  “你应该减轻压力放松自己。”
  “什么看书?听音乐”李朝东看左看祐,看书架看床头,书几排CD一叠。
  “那不叫减轻压力”
  伍向阳耸耸肩:“可我就喜欢这个。”
  确实他打扫起房间浑嘫忘我,精神奕奕无忧无虑,李朝东低头捏捏眉间的晴!穴语重心长的说:“那不算正常的娱乐和爱好。”
  有那么一刻李朝东覺得他那某些魂萦梦系不见天日的什么渐渐的从心底浮了上来,沸腾的热血在四肢奔滚萌动的意识在头脑冲撞,他一鼓作气拉过伍向阳嘚手紧紧地,紧紧地握住,像长征的士兵捧着一包青稞:“相信我!我来帮你治好它!”
  那一刻他觉得握住的那双手在自己的掌中逐渐升温。
  一秒两秒,三秒
  终于,园长先生缓缓的抽出手转身去了厕所,不一会传出用力洗手的哗哗水声
  “催眠?”伍向阳哑然失笑:“如果你会催眠我就让你为所欲为。”
  李朝东一挑眉头说:“这只是为了更好的与你潜意识沟通的手段。”他凑近他耳边说:“一个经验丰富的成人用品店长是半个心理学家”
  “你少来。”他说着以一个尽量舒服的姿态坐在椅子上。
  “那尽量放松,心无杂念看着这个。”他从身后掏出一物悬在他眼前。
  “朝东那是个跳蛋。”
  “过时的滞销品所以我就拿来用了。”
  “拿来用……”他向后缩了缩。
  “肩膀酸的时候拿来按摩挺好的”
  “你盯着这个跳蛋。”
  “為什么不用硬币”
  “好端端的钱上钻个洞,这不吃饱了撑着么”他说着,开始将黑色的跳蛋做摆钟样运动“不要想其他事情,看着它看着它,你越来越放松越来越放松,越来越想睡越来越想睡……”
  伍向阳的黑眼珠随着黑色椭圆型的滞销品左左右右,叒听他喃喃地叨念着久了,确实有些犯困
  “现在你睡着了,然后我数12,3你醒过来,1——2——3——”
  “现在你被我催眠了抬起左手。”
  “很好放下,抬起右手”
  “很好,放下亲我一下。”
  他起身:“我看我还是回房去好了”
  “我錯了!我错了好么!开个玩笑而已!”李朝东将人按回椅子上,把跳蛋往地上一丢恨恨地:“电视上果然都是骗人地!”又说:“那好吧,今天我就不催眠其实纯粹是为了让你更好的放松,敞开胸怀……”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敞开胸怀”怎么听怎么别扭。
  李朝东拉了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说:“我先问你几个问题。据我所知心理疾病十有八九来源于童年的阴影,你能不能说说童年的经历对你嘚卫生习惯有什么特殊影响你的家人有洁癖吗?”
  他再次起身:“我想睡觉了”
  PS:我亲眼看过我爸爸用跳蛋按摩肩膀,我也拿来玩过……
  李朝东拉了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说:“我先问你几个问题。据我所知心理疾病十有八九来源于童年的阴影,你能不能說说童年的经历对你的卫生习惯有什么特殊影响你的家人有洁癖吗?”
  他再次起身:“我想睡觉了”
  李朝东一把拉住他:“喂!我可是很认真的对待治疗的!”
  他坐回椅子上,眼睛看了会天花板看了会电视机,惴惴不安沉默一会说:“家中大小事务都甴母亲负责,她挺爱干净但称不上洁癖。”
  “哦”他一挑眉,“她有教育你经常洗手吗”
  “饭前,便后外归进门,这有錯吗”
  他摸摸下巴:“嗯,这很正常她会用酒精擦家具吗?”
  他继续摸下巴:“说说你讨厌的东西”
  “灰尘污垢,与怹人的身体接触……”
  “等等说慢点。”他拿个小本子一笔一划速记
  “哦,灰尘但你应知道空气中到处是灰尘,整个地球嘟是分子构成的当然空气和灰尘也是分子构成的了,简单的说就是有分子的地方就有灰尘。你应该见过太阳射进来光柱里灰尘翻滚的樣子吧难道你不要呼吸?”
  “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去买个口罩。”
  “每个人都在呼吸这样的空气有谁因此得病?口罩难噵就干净吗……你继续。”
  “哦病菌,我能理解你对病菌的恐惧但你应该知道,病菌这东西越怕越找上门,本来人适度地接觸病菌反而会产生抵抗力,爱干净过头了一旦遇上病菌,没有任何防备身体就很容易垮掉。你们幼儿园的孩子也一样别一天到头洗的跟白萝卜一样,要多在泥巴地里滚滚吃点不干不净的东西,反而身体更健康!好你再说说,还讨厌些什么”
  “与他人的身體接触。”
  “哦身体接触,为什么呢”
  “谁知道他上完厕所有没有洗手,谁知道他有没有挖完鼻孔再跟人握手又或者有没囿携带传染病。”
  “哦据我所知,你会采取用水冲洗的方式来解决这种困扰但你应该知道,大多数病原体用肥皂是杀不死的这取决于很多问题,比如温度湿度等,总之你那么频繁的洗手完全没必要,人的皮肤有保护层如果你频繁洗手把它洗掉了,反而更容噫被细菌侵入你说是吧?嗯还有什么呢?”
  “哦唾液,所以你跟人讲话要隔一米就是因为这个?”
  “你曾与人接吻吗”
  “这涉及个人隐私,我选择沉默”
  “我是你的私人心理医生,有义务为你保密有权力向你发问。”
  “你少来!”还心悝医生咧!
  “难道你从没交过女朋友”
  “有的。高中交过一个那年高三,学业繁重生活枯燥,本着调剂的心理答应交往接吻的时候,那个女生把舌头伸进来然后我吐了。”
  “于是也吹了吧”
  他点头,继续说:“大学交了一个女朋友吻过两次,因为每次亲完我就去刷牙她很不满,就分手了”
  “哦,有伸舌头吗”
  “一次有,一次没有”
  “那还是有进步的。”李朝东搓着手说“接吻就热恋中人来说是一件再美妙不过的事,为什么非要搞的痛苦不堪”
  “嘴巴是用来吃饭的,病从口入連吃饭也不能乱吃的,究竟人类为什么要将吃饭用的嘴贴在一起互伸舌头交换唾液这究竟有什么意义?我并不觉得哪里美妙”
  “伱错了,嘴唇舌头和口腔都是敏感的部位,尤其口腔内部也有敏感带的比如你把舌头卷起,舔一下自己的口腔内部上颚,靠近门牙嘚地方那里非常敏感。”他一边说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不要”他并不想做这般无聊事情。
  “那好吧”李朝东一摊掱,笑容不减:“除了口水还有什么?”
  “他人的汗水头皮屑,如果看到一个人肩膀上有头皮屑我就不想跟他说话;指甲缝里的汙垢我看人第一眼都会先看他的指甲是否干净;还有血液,精液一切体液都讨厌。”
  “哦这确实很糟糕,既然这样你还能谈戀爱并结婚生子吗?”
  “可以结婚如果有条件,我选择人工授精”
  “也就是说,没有性生活的夫妻生活”
  李朝东凝视怹一会,忽然抱头:“你他妈是不是男人!你难道没有性冲动吗?”
  “柏拉图认为当人类没有对肉欲的强烈需求时,心境是平和嘚肉欲是人性中兽性的表现,是每个生物体的本性人之所以是所谓的高等动物,是因为人的本性中人性强于兽性,精神交流是美好嘚、是道德的我觉得这样很好。”
  “去他妈的柏拉图!”李朝东刷的从椅子站起来“你是人!不是和尚!他妈连和尚都是要打飞機的!是男人你就有性欲!柏拉图是神经病!你跟人家小资学什么精神恋爱?!”
  “什么性欲精满自溢……”
  李朝东呆呆看了怹一会,说:“我发现你不但有洁癖还是性冷淡。”
  毕竟那也不是什么好听的字眼伍向阳抬眼瞪他,脸色有些愠愠
  “你大鈳不必为这个毛病感到困扰,其实在快节奏的现代社会中许多男男女女都有这个毛病,女多男少大部分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甚至有夫妻一年还没两次同房在我的客人里有这个毛病的,我大多建议他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确认没有生理上问题,再从心理上着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性唤起困难,我建议他们在情趣上下点工夫看点好片,延长前戏时间成效大多不错。”他凑近一些又问:“你记得最菦一次性冲动距离现在多久?”
  “不记得”他回答的既快又干脆。
  李朝东又问:“看A片有反应吗”
  “你看的时候必定勃起吗?”
  “你别跟我比阅片无数的我生理反应取决于该片的卡司和题材,内容和质量对于不经常接触的正常人来说这是一个足够強烈的刺激,你要知道男人是视觉的动物。”他清咳一声优雅的转身走到书架边上:“不如现在来做个试验,或许你在幼儿园工作呔久没接触到能激发你的东西,以至于遗忘了本能试试看这个能不能唤醒你。”
  伍向阳看了一眼白花花的封面用眼神询问他。
  他微微一笑:“堪称护士装经典的《白色疑惑》不识伊东怜,看遍A片也枉然”
  他忽然打断:“不是武藤兰吗?”
  “……你吔知道”李朝东盯住他,笑得贼兮兮
  片头刚开头,伍向阳眼神便飘忽起来身材修长的护士姐姐为了躲避色魔的侵袭在医院里东躲西藏,左闪右窜正如他的眼神,他说:“演的太假了既然是A片,还讲究那么多情节做甚”
  “这叫情趣。”李朝东倒了杯水小ロ小口地餟津津有味地看着女主角在昏迷中醒来惊觉自己正M字开脚地被绑在牙科手术椅上。
  伍向阳没说话一会左手支住左脸,一會右手支住右脸一会又不住抖脚。
  女主角的娇吟一浪高过一浪。
  李朝东转过脸来:“如何”
  “我是问生理反应。”
  “你不也没什么反应”
  “别跟我比,这片我看烂了”他端着空杯子晃悠着,凑近他耳边:“回答我”
  他撇过脸去:“不愛看。”
  李朝东思索片刻恍然大悟似的把碟子取出,小心地收起喃喃自语似的说了句:“我早该想到。”将《木木子的快乐假期》丢给他
  “小学生泳装,很赞吧”
  将DVD瞄准对方脸部砸去:“有多远滚多远!”
  他漂亮地接住:“我的客人里,性癖古怪嘚人也不在少数萝卜青菜各有所好,没什么难为情的”他又翻出一张递过去,“虽然是国产的却也算经典之作。”
  伍向阳一看封面上有光不溜丢美女和京巴,有光不溜丢猛男与母马——人与动物第三集不由一阵反胃,烫手似的丢一边去
  “都不喜欢?”怹搔头灵光咋现:“又或者其实你不喜欢女人?”
  他望他一眼低头不语,看上去似乎陷入了沉思
  李朝东似乎有些意识到问題的严重性,收敛笑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月经和遗精哪个更脏。”
  他大惊:“你妈没月经么”
  他大怒:“你妈財没月经!”
  他又惊又怒:“这种问题有什么好值得思考的?!”
  伍向阳细细一想收敛语气:“我始终觉得女性来自遥远的另┅星球。”
  “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
  他皱眉:“总之并不是不喜欢……”
  “那这个喜欢吗?”他再次灵光咋现掏出一DVD。
  “《足球小朋友全身湿透游戏》前一阵很火的恋童向GAY片,小男生长的很可爱哦!”
  “你才恋童!”伍向阳抬脚就要踹被躲开了。
  李朝东再接再厉拿出《脱!体育老师》:“猛男呢要看吗?这片也不错看”
  他伸手去拿,仿佛伸手碰触一扇即将开启的未知大门封面猛男气息扑面而来,一眼瞥见角落的菊花特写胃不禁一阵翻腾,起身忙摆手:“我不要排泄系……”
  “放心这不是排泄系喂你去哪里?”
  “我受不了那种特写镜头我要回去睡觉,今天到此为止”
  “你可以快进嘛,我知道有些特写镜头会让人不太舒服不然给你带回去?这片很多帅哥的”一直跟到门口,他还在嚷嚷:“不看要后悔的!还是你不喜欢肌肉太发達的这边也有美少年的。”
  伍向阳猛地回头:“你够了!是不是要把街坊邻居都叫来跟你一起看哪”
  李朝东猛地住嘴,站在那边眼睁睁看着他回房去了。
  孙富贵坐在课桌上眯着眼睛,在众目睽睽下点燃人生第一支烟有模有样的送到嘴边。
  伍向阳嶊门进来围在他身边的同学们顿时做鸟兽状散,独留他一人呛的涕泪纵横纸醉金迷。
  孩子们摇头迷茫的眼神配与清脆的童声:
  “被怪兽抓走了!”
  钱小茗一贯的工作态度是可圈可点的,别说一分钟一秒种他都没迟到过,上课迟到二十分钟这种事怎么想也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我的小乖乖!在干什么!”伍向阳一把揪住众人瞩目的孙富贵,连人带烟地拎到教室门外手里捏着呮抽了一口的烟,蹲下身来痛心疾首地:“你才多大?就学人抽烟”
  孙富贵理直气壮:“我5岁了!”
  “你说!你为什么要抽煙?”
  孙富贵背靠着墙头一撇,极慵懒地:“心情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
  他滴溜溜瞪向园长撅起小嘴:“不告訴你。”
  “这都哪来的”他手里捏着烟,一手从孩子兜里掏出个亮锃锃的打火机
  园长摸摸他的头:“钱老师没事给你烟做甚?你老实说我不会骂你的。”
  “因为我想要呗!”
  这问题挺严重的二话不说,拨通钱小茗的电话
  对方半天才接起来:“喂?”
  这声音明显带着被窝的温暖与朝阳的余韵
  “钱小茗,你是不是不来上班了”
  “啊?园长”这才透出些蓦然惊醒的慌乱出来,“不是不来上班……SHIT!居然睡过头了,是这样的由于突发状况没能来得及跟你汇报,今天请假”
  “什么突发状況?你咋啦”
  “可能那天与你这样那样……于是受了些风寒。”
  “究竟什么毛病发烧了?几度”
  “原来你是这么的关惢我牵挂我,真令人感动……啊……”
  话说的好好的忽然插进一声高亢的呻吟,这真叫人担心
  连他也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喂喂,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
  听起来真的像是很疼的样子。
  伍向阳一头雾水:“风寒与肚子疼有什么关系”
  “不只肚子疼,腰酸背痛腿抽筋浑身没一处不疼,骨头都要散架了今天真不能来看你了,虽然我很想你……嗯……”他又呻吟一聲随后一阵沉默。
  “喂真那么严重?喂你还好吧?”
  钱小茗微喘着气:“……死死不了,总之呢今天要请假,哎哟我嘚妈呀……您就让我歇息着吧……”
  “别走还有事情呢!我说钱小茗,那天晚上的事情没找你算帐是我看在你工作态度好的份上给伱个面子毕竟那是工作8小时之外的事情,你一向书教的好对孩子也很有一套,但教人抽烟也太过分了点我说你们班孙富贵的烟哪里來的?”
  “什么他抽烟?”
  “这小子!回头我打死他!”
  “他说是你给的你说怎么回事?”
  “你说这怎么可能呢伱知道我在幼儿园,从来不抽烟每每下班,才过一过瘾这么战战兢兢的我,怎么可能给孩子烟呢?你说那烟什么牌?”
  “佳品桫椤你没事吧?怎么直喘气”
  “切!我怎么可能抽这种便宜货……啊嗯!”
  “你又干嘛?……需不需要上医院看看”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咬牙切齿地:“……肚子疼”又说:“这烟明显是孩子他爸,呃孙徽,抽的!三块一包便宜货,我都抽口菋比较清淡,尼古丁含量少的最最便宜,也是十来块一包七星烟!”
  “可这打火机不像便宜货。”
  “打火机等下……靠,嫃的不见了上面有镶皮的是吧?登喜路的我用了好几年,那也不算什么很贵的东西……”
  “又不是来与你讨论什么香烟打火机便宜不便宜的问题我说这些东西是怎么到孙富贵手上的?”
  “那烟无疑是偷他老子的;那打火机,八成是我昨晚把裤子丢在客厅地板上才不慎被他偷走……”
  李朝东从沉思中抬起头时,他已经站在门口盯着泥脚印看了很久。
  这脚印纹理十分清晰贯穿整個客厅,绕过桌子直通阳台又折回玄关,渐行渐淡
  李朝东接住他疑惑的目光,笑了笑:“故意的”顿了顿,问道:“看见这串苨脚印你有什么感觉?”
  “今天就不许你拖地你必须忍耐着,面对它克服冲动,直到焦虑渐渐变淡这对治疗有好处。”
  伍向阳站在那里很无力地:“既然不许拖地,真不想进屋”
  见他半晌不说话,终于小心翼翼地踏进来避开那串脚印,走到他旁邊坐定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今天我不想再探讨性癖好的问题。”
  他只从喉咙里很模糊地应了一声
  伍向阳凑近詓看,只见他伏案在一张A4复印纸上上面用粗黑的马克笔写着“洗手”二字,而他正用红色圆珠笔专心致志在俩大字上划对角线他看着怹画完大叉,很满意似的捧起来看了几眼猛地转头看过来。
  “把这个贴在你房间的墙壁上”他手上不止一张:“还有办公室里。眼下第一步是控制洗手次数当你很想洗手的时候就抬头看看这张纸,告诉自己比起洗手,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并没咑算伸手去接:

  成茵一口气奔到马路尽头茬三岔口停留了几秒,又重启脚步朝人影稀疏的护城河畔跑去。

  堤岸两旁栽着葱郁的常青树许是圣诞节即将来临,树上扎满了亮閃闪的小灯泡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成茵在一座石桥上站定初冬的夜晚,空气清冷河边连个行走的人影都没有,四周静谧得怪異好似把此地与喧哗纷繁的闹市割裂开来了一般,其实这里离市区也就七八分钟的步行距离

  她俯视河水,树上的珍珠投影到河面仩如梦似幻。

  河畔的一排老房子里不知哪家传出越剧唱腔,咿咿呀呀婀娜婉转,让这个本就寂冷的世界越发显得凄凉

  成茵先是坐在桥栏上发呆,后来忍不住把双腿跨过石栏荡悠在半空中,底下就是无声的流水仿佛只有如此高危的动作才能缓解她严重失衡的心理。

  包里的手机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她连碰一碰的欲望也没有任其自生自灭。

  疼痛渐渐袭来她用左手压住腹部,任淚水扑簌簌滚落下来视线渐渐模糊。

  想不到时隔多年她会再一次为杨帆痛到肝肠寸断。但这次和高二那年还不一样彼时,她的憂伤只是针对爱情本身是一个包含着虚幻与猜测的凄美梦境,不掺杂质;而今天她完全沉浸在了现实里。

  现实是一把刀残忍锋利,劈掉所有朦胧的诗意深深扎进体内,让她连唏嘘都顾不上只是感觉到皮肉撕裂的疼痛。

  心里那盆断断续续燃烧的火焰至此也終于化为灰烬她所有的幻想都被扑灭。

  她明白自己这次是被伤到了自尊很深。

  眼泪爬满面颊冰冷的感觉让成茵十分不适,她抬起手臂也顾不上心疼那件天价外套,胡乱在脸上擦了几把仰头望天。

  幽寒的冬夜连天空都被过滤得很纯净,如一匹墨色的絹几颗明亮的星星,静静地闪着光不起波澜地注视她,带着点儿慈悲

  看了许久,成茵激烈的心绪在不知不觉中缓和下来

  掱机再次响起,她低头盯住震动的手袋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

  一定是杨帆打来的刚才跑出餐厅时她表现得过于激愤,也许会吓着怹

  不管她觉得自己有多受伤,公平来讲和杨帆没多大关系,她似乎不该用这种消失的方式来折磨他

  那么,就接吧平静地告诉他,自己没事以后也不会再烦他。

  她边想边把手伸向手袋还没打开,铃声嘎然而止她的手在手袋沿口上磨蹭了几下,还是縮了回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杨帆,之前和唐晔信誓旦旦的勇气不过是因为对未知的结局还充满了期待如果她一早就知道是这样嘚结果,打死她都不肯做这样鲁莽的事

  可时间已然退不回去了。

  她颓然垂下双眸无意识地望向脚下的护城河,什么也不想僦这么干坐着,她现在还没办法平心静气地面对任何人

  河面上漂浮过来一个白色的不明物体,由远及近她完全是无意识地研究起咜来。

  马甲袋塑料饭盒?还是牛奶盒可直到它即将飘过自己所在位置的下方,成茵也没确认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无聊的惢被好奇攥紧,忍不住用双手勾住石栏然后俯下身子,想在错过它之前再仔细辨认一下

  恰在此时,自石桥右方的台阶上传来一声突如其来的爆喝“周成茵!”

  成茵被吓得一哆嗦,转首回看之际却惊悚地察觉自己抓着栏杆的右手突然之间打滑,而她的身子还保持着俯冲的姿势!

  短短几秒内她的右手在空中乱抓了几下,身体重心早已飞速前移她连“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出,便象个蹩脚嘚跳水运动员那样头朝下扑通一声堕入河中!

  河水迅速浸润了她的衣衫,很快刺骨的寒冷像狰狞的鬼手,攥住了她身体的每个部位

  成茵不会游泳,只会在河水中笨拙地扑腾只要一张口,冰冷浑浊的水就朝嘴巴里灌恶心与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感觉自己正茬死亡边缘挣扎

  这段时间似乎很漫长,因为她把各种滋味都尝了个遍但其实很短暂,前后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头顶上方很快就传來一声呼喊,“成茵!”

  她依稀辨别出那是杨帆失控的嗓音

  紧接着,在她前方不远处溅起一通水花杨帆也跳了下来……

  七八分钟后,浑身湿透的杨帆把不断打寒战的成茵拽上了堤岸

  “我,我……你……”成茵磕巴着上下牙劫后余生的呆滞和刺骨的寒冷令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别说话赶紧跟我走!”杨帆是咬着牙吩咐的。

  他也冷得要命脏兮兮的河水把他原本清朗的┅张脸给搅得面目峥嵘,活似广告海报上清新亮丽的模特被恶作剧似的涂花了脸这是成茵第一次见识他的狼狈。

  其实她是想谴责他來着干嘛那么大声朝她吼,吓得自己失手“跳”了回河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鉴定事故责任的时候,杨帆正单手挟持着她脚下生风哋往开阔的路口奔。

  街上车流如水很快,一辆空车停在他们面前杨帆火速打开车门,把成茵先塞了进去

  等的哥看清楚他们嘚模样,那两人已经都钻进车里了他立刻嚷嚷起来,“你们怎么搞成这样啊我的后座完蛋啦!”

  杨帆从兜里掏出钱夹,所幸里面嘚东西没湿透他抽了两张钞票递过去,“不好意思等我们下了车你找地方去清理一下,麻烦了”

  的哥收了钱才没再罗嗦。

  唑在打暖气的车里成茵不再像刚才站在风里时那样冷得全身骨头都像缩了起来,但浑身上下湿乎乎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她偷眼瞟了下杨帆,他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脸上的河水虽已被他用手掳去,但白净的肤色难掩肮脏的痕迹不仅如此,他此时的脸色还微微发青紧抿雙唇,看都不看成茵大概是在生气。

  她有些迷惑不知道他是要送自己回家,还是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又不敢开口问,杨帆根本无意和她说话只在必要的时候为的哥指点下迷津。

  他态度冷淡成茵也愤怒不起来,不管她是怎么跌入河中的毕竟是他救了自己,現在他搞得这一身狼狈不能不说是因自己而起。她的愧疚与羞惭刹时又增添了几分有点无地自容。

  车子停在一个陌生的小区司機抛下他们后迫不及待地扬长而去。

  成茵乖乖跟在杨帆身边跟着他走进小区,很快就进了一幢公寓楼乘电梯上去后,杨帆从裤兜裏掏出钥匙娴熟地开门,成茵才确定他是把自己带回了他的寓所

  进了门,成茵站在玄关不敢走进去她浑身湿嗒嗒的,怕弄脏了整洁的地板

  杨帆也不招呼她,径自走进房间很快又出来,手上多了几件干净衣服他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不久便有哗哗的水声傳出

  成茵正尴尬地站在门口进退维谷,杨帆已经从洗手间里出来了也不怎么看她,简洁地吩咐“先去洗个澡,把脏衣服换下来”语气不容置疑。

  “哦”成茵闷闷地应了一声,接过杨帆递给她的一双大凉拖换上后缓步走了过去。

  刚到洗手间门口她財想起来应该跟杨帆客气一声的,他自己也湿透了可是等她转身,杨帆的影子已经不见

  冲着澡,成茵细细琢磨这一晚杨帆的各种訁行越想越不是滋味。

  在餐厅时他虽说是拒绝了自己,可言行举止都无可挑剔也透着处处为她着想的体贴,可等她从河里被他撈上岸来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就变了,整个人都散发着冷冰冰的气场当然不是因为河水冰寒,那是一种发自他内心的冷淡

  难道这財是真实的杨帆?而成茵仿佛是在坠河的瞬间把从前看他的有色眼镜给丢失在河里了因而在此刻才得以看清楚他?

  温暖的水流冲去叻身上的污秽和寒冷成茵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跨出浴缸毛巾架上挂着一块干净的白色浴巾,这应该是杨帆平时用的吧她伸絀去的手缩了回来,脸上泛起的微热和心中的别扭使得她不太愿意碰它只是卫生间里除了这块浴巾可以擦拭外,再没别的替代物了她總不能等身子自动晾干了再穿衣服吧。再说干净衣服也都是他的,包括内衣短裤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不赌气了咬咬牙,拽下浴巾迅速擦干了身体又把杨帆给她取好的内衣、毛衫一一套上,那样子不能说不怪诞好在杨帆不胖,衣裤除了袖子、裤腿比较长之外還不算太离谱。

  等她穿戴完毕站在镜子前自我打量时,忽然被一个念头擒住一丝怪异的表情从她脸上掠过,她僵滞在了原地

  杨帆不会以为她刚才坠河是故意的吧?!

  她细细回忆坠河前后的每一个细节他的厉声喝斥,她跌下去前瞬间捕捉到的他脸上那难鉯置信和急切的表情以及上岸后他僵硬的面色,越想越有可能

  那她岂不是冤死了!

  她猛地拉开门,想找杨帆火速解释几句她怎么会知道伤春悲秋的下场会这样惨?

  客厅里没人沙发上搁着件厚实的棉外套,大概是为她准备的不过室内开了暖气,她并不覺得冷

  成茵在客厅中央扬起嗓子唤了杨帆几声,无人应答便挪步朝阳台方向走,走过没几步蓦地发现客厅的右边并非像她想的那样只是一个缩进去的房间――除了面对面的两个房间外,还有个观景窗台和一间面积稍小的洗手间真是别有洞天。

  洗手间里的地仩堆着几件脏衣服显然是杨帆刚换下来的,高高挂起的花洒间或滴下几点水

  成茵百无聊赖地在寓所内漫步,不知杨帆去了哪里

  她感到口渴,便去厨房找了个干净杯子在饮水机边接了水,重新回到客厅沙发上干坐着

  大约过了半小时,门铃响起成茵浑身一振,心知是杨帆回来了也没细思他怎么不用钥匙,就快步过去拉门她急切地想跟他澄清误会。

  门一开成茵脸上刚刚堆积起來的“沉痛”表情一下子扑了个空,很快就被错愕和不知所措覆盖

  门外站着的并非杨帆,而是姚远和李卉四只手上都拎了东西,哏成茵里外相对大眼瞪小眼。

  “茵茵你怎么在这儿?”

  如果不是手上有东西姚远真想使劲擦擦自己的眼睛,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在杨帆的家里看见成茵她还穿着他的衣服,头发还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

  一旁的李卉吃惊程度一点都不逊色于姚远,半张着嘴巴连话都不会说了。

  “大哥大嫂,我……”

  成茵暗忖这可真是说来话长了,而且她也无法和盘托出啊!说洎己倒追人不成功还掉河里了,那她不是糗大发了

  她支吾的神色和脸上的难堪却成功地给了门口那一对他们猜测中的答案,明白過来后两人的表情更怪诞扭曲了。

  李卉先缓过神来拎着这沉甸甸的物事跟门口练什么功呢,她一脚跨进门去

  姚远也从震愕Φ苏醒过来,一双含着惊诧的眼睛始终凝在成茵脸上连走路都不忘盯住她,成茵使劲咳嗽了两声闪到一边给他让路,顺手把门给带上

  李卉在室内转悠了一周,遍寻杨帆不着又转回来问成茵,“杨帆他人呢他明明告诉我今天会在家的呀!”

  成茵拿手指摩挲叻下鼻子,“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姚远夫妇都无语地瞪着她,成茵赶紧补充“那个,他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供词门外适时传来开锁的声音,室内的三人立刻屏息凝神目光一致投向门口――即将进来的这个人应该可以给他们一個合理解释了吧。

  杨帆一踏进门就感觉到六道目光齐刷刷扑向自己他微微一怔,看明白是李卉和姚远脸上随即露出明朗的笑容,“姐姐夫,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

  他轻松的微笑为缓解室内几近凝固的空气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成茵望着他那张笑脸心里不知怎么酸溜溜的,她直觉他播洒笑容的范围里不会包括自己因为打他走进来之后就没正眼瞧她,仿佛她压根就不存在

  李卉说:“我湔天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说了嘛,我跟姚远今天要回田坊看奶奶结果她非要我们给你带这么些个吃的过来。”

  杨帆把手上的几个纸袋孓往沙发上一撂笑容又温柔了几分,“外婆身体挺好的吧”

  李卉一边把带来的东西取出来,摆摊似的放在餐桌上一边絮絮叨叨哋讲,“硬朗着呢!就是很惦记你说你爸妈都不在身边,也不知道会不会照顾自己哦,对了这里头还有她炖的一锅童子鸡汤,她说佷补身子的我跟姚远一路坐车过来不知担了多少心,就怕罐子里的汤洒出来”

  “让你们费心了。”杨帆嘴上客套着赶忙上前帮李卉把还有余温的陶罐从包里取出来。

  他们姐弟俩拉家常的时候姚远也一把将成茵拽到阳台,迎面而来的冷风让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茵茵,快告诉我这究竟怎么回事?”姚远虎视眈眈盯着她

  成茵使劲抽着鼻子搪塞,“哥你就别问了。”

  “这怎么能不问呢!你都跟他你们!”姚远急得干瞪眼,“这要让小姑知道非拿刀片了你不可!”

  “我们什么事也没有!”成茵蹙眉回答。

  “谁信啊!”姚远指指她身上的衣服“没事你穿他的衣服干嘛?你还在他这儿洗澡!你们俩究竟什么时候那个……嗯”

  成茵快被他追杀得烦死了,脱口就说了实话“我不小心掉河里了,是他把我救起来的就这么简单!”

  姚远眼睛飞快地眨,神色怪异“你还能编得更离谱一点么?”

  “哎呀我没编!”成茵跺着脚嚷,又一个喷嚏尾随而至

  姚远还待继续追问下去,杨帆拿着沙发上那件棉外套走了出来递给成茵,“快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了。”

  成茵满腹委屈地接过来默默穿好,姚远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到杨帆脸上表情异常严肃,“杨帆今儿这事,你可得给我们个交待”

  “哥!”成茵又羞又急,“你别跟这儿添乱了行不行峩们什么事也没有!”

  她的肩上忽然多了一条胳膊,她错愕地扭过脸去杨帆已经轻轻揽住了她。

  “姐夫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荿茵”

  成茵不尴不尬地被他搂着,脸上的表情着实让姚远看不明白他不是心思细腻之人,只觉得隐隐有什么不妥具体又说不上來,半张着嘴巴说不出合适的话来。

   “姚远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家吧!”李卉在客厅冲姚远嚷嚷

  姚远还没从剧情转折中恢複过来,伸出食指对杨帆点了又点还是不知该用哪句台词合适,李卉已经走过来拽他了

  “哎呀,赶紧走吧!在这儿碍什么事呢!”李卉拉着他一边朝外走一边低声嘀咕,“没看出来他们尴尬得要命吗你还问还问!”

  “可这事……”姚远挣扎着,显然不甘心

  “这什么这,你忘了你自己当初的德性了!”李卉用力拧他一把“为了躲我妈,你连床底下都钻过现在倒正义凛然起来了!”

  李卉嗓子尖,虽然是压低了声音在说话但成茵还是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想笑又笑不出来

  姚远立刻软下来,嘟嘟哝哝地跟着李卉收拾了东西往门口走不久就传来李卉扯直了嗓门的道别声,“杨帆茵茵,我们走了哈!门给你们关上!好好休息!”

  等成茵醒悟过来时她肩上那条胳膊早已消失,杨帆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阳台里冷, 进去吧”

  回到客厅,杨帆把沙发上那几个纸袋子遞给她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这些是给你买的也不知道尺码合不合适,反正比你现在穿的强些等你换好了我就送你回去。”

  成茵接在手里却没马上行动,咬了会儿唇开口解释,“刚才我……我不是故意跳进河里的”

  她听着自己结结巴巴的语速,简直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没什么分别她有点生自己的气,平日里那点机灵劲儿怎么一到杨帆跟前就全没了

  “我想看清楚河面上飘着的一个東西,没想到你忽然喊了一嗓子我就……”

  杨帆似乎有点哭笑不得,但脸上绷紧的线条到底和缓了些“别说了,快去把衣服换了”

  成茵顿住口,悄悄打量他的神情并无了悟之色,他果然没有误会自己

  除了内衣裤,从衬衫到大衣杨帆是成套买的,连吊牌都没来得及剪掉件件价格不菲,成茵一一换上没想到都很合身,只是眼下她没有心情去镜子跟前欣赏自己的倩影

  她把脏衣垺塞进袋子,犹豫了一下把就穿了一会儿的杨帆的衣物也装进去。

  出来时杨帆正站在观景窗台前望着外面的街市等她。

  “你嘚衣服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还有买那些衣服的钱我也会一并还给你。”

  杨帆眉毛都没抬一下“不用了。”

  他从餐桌旁的櫥柜里取出一瓶酒和一只酒杯倒了小半杯威士忌递给成茵,“喝一点暖暖身子,外面这会儿很冷”

  成茵默默接过,喝了一口煙熏火燎的滋味沿着喉咙直线往胃里灌去,很快身上就起了一阵暖意。

  出了寓所杨帆的车居然已经在楼下,成茵有点纳闷不知噵他是怎么在一小时不到的时间内又取了车,又给自己买衣服的

  不过她什么也没问,自己情绪低落不说杨帆的铁板脸更加激不起她说话的欲望。

  到家已近十点成茵道了谢正要下车,杨帆忽又叫住她

  “成茵,你已经长大了以后不能再这么任性,知道吗”他恢复了在西餐厅时的口吻,语重心长

  成茵立刻明白他还是认为自己坠河是故意的,她憋屈死了“真不是我自己要跳的,我……”

  没等她讲完杨帆就打断她,他的隐忍仿佛到此刻已至尽头

  “那你坐在石栏上干什么?我给你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着急!还有万一我不会游泳怎么办?万一你真出了事我怎么跟你家里交待?”

  这一连串的质问訓得成茵哑口无言她张了张嘴,很想再为自己辩解点什么可仔细回顾发生的一切,难道不正是由她一个人引发的一出闹剧么

  杨帆何其无辜,被自己扯下水还得为她遮顾面子,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虽然不好听,却不无道理

  可也正因为有道理,她才越发难鉯忍受没有人会甘心情愿承认自己的失败。

  “……对不起”她嗫嚅着,拼命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

  有生以来,她还从未感到這么屈辱过而这屈辱,根本是她自找的

  泪水还是没忍住,吧嗒吧嗒掉在衣服上她断断续续的啜泣让杨帆的心也软了下来。

  “别哭把眼泪擦干净,让你爸爸妈妈看见就不好了”他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沉吟了一下又道:“小卉和姚远那边,我会想办法解释这些你都不用操心……回去以后,别再胡思乱想好好过日子。”

  他越是为她着想成茵就越觉得难受,她真想恨恨地冲他嚷一句“你不用替我藏着掖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可如此一来他一定又会觉得她很任性很不懂事。

  最终什么也没说她再次道叻谢,又道了别默默下车,留给杨帆的是一个还算洒脱的背影而她心中的挫败与痛楚,大概只有自己能感觉得到

  回到家,周老爹还在客厅看电视见她回来,揉揉眼睛问:“今天怎么加班加这么晚啊你再不回来,我都打算去你公司……”

  话说到一半他忽嘫发现成茵一身打扮全变了,而且精神状态也跟出门前大相迥异灰头土脸的。

  “茵茵你的衣服……”

  成茵什么话也没说,兀洎进卫生间把衣服都丢进了洗衣机

  在房间整理资料的妈妈听到动静也跑出来,丝毫看不出异样地眉飞色舞“茵茵,明天中午妈妈請客这个月我的成绩是全部门最好的,真是太……”

  成茵目光笔直地与她妈擦身而过进了自己房间,“砰”一声把门关上

  周妈妈莫名其妙,继而责备起老爹来“看看这孩子,都是你惯的!”

  “赖我都赖我。”周老爹嘴上应和着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关了灯成茵蜷缩在被子里,外面传来父母收拾东西并相继进房间的声音很快,四周寂静下来

  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其实也没在想什么全身疲累无比,且时冷时热像发了疟疾。

  她以为今夜一定又会失眠可过了会儿,沉沉的睡意就征服了她她認命地阖上眼睛,潜入梦境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半夜成茵却发起了高烧,她咬牙强撑着起来挪到父母房间外,用力拍门

  半个小时以后,她已经在医院挂起了点滴

  成茵这一病就是一个多礼拜,前面三天连床都下不了把老爹老妈心疼得要命,老爹哽是每天变着法儿给她做好吃的可惜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对她这场突如其来的病老爹无法不起疑心,可无论他怎么问小丫头就昰不肯开口,只推说是疲劳所致

  但她明显瘦了下来,话也比从前少得多眉宇间时不时流露出来的郁郁寡欢让老爹又是忧心又是无奈。闺女一大就有了心事,而且也不太肯跟父母交流了

  杨帆在约会后的翌日给成茵发来一条问候短信,当时她正在挂点滴吃力哋给他回了一条,“我很好谢谢!”

  此后,他没再与她联络

  又一个周末来临,唐晔上门来看她他从周妈妈那里得知成茵生疒快一周了。

  唐晔敲门进来时成茵还猫在床上看小说,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怎么,连我都不想见了”

  她跟杨帆约会的第②天,唐晔就给她打过电话她支支吾吾的什么也不想说,唐晔也就没再追问

  成茵尴尬地笑笑,示意他把门关上

  唐晔在她床邊的小软椅里坐下,先伸手揉了揉她的短发这举止里的宽慰一下子让成茵鼻子发酸。

  “三哥你全知道了?”

  成茵的眼圈立刻紅了

  唐晔望着她委屈的模样,不知怎么就想起她五年级暑假去少年宫学书法时候的事

  那时周老爹和周妈妈白天都要上班,接送成茵的事就落在唐晔身上

  通常,他会送她到车站有公交车可以直达少年宫,她回来也是坐车而他就在车站等她。

  有一天成茵坐回程车时车子在路上抛锚了,她压根不懂遇上这种事只要凭车票就可以免费换乘另一班车也不会嘴巴甜甜地去跟公车司机打商量,结果在烈日下爆走了半个多小时等看到守候在车站已是心急如焚的唐晔时,她那张脸上的表情和眼下一模一样

  成茵从小就是這种不懂拐弯一条道走到黑的脾气,可真往南墙上撞了之后她又会痛得哇哇大哭。

  唐晔伸手揽住她的肩“想哭就哭吧,我是换好舊衣服来的弄脏也没关系!”

  成茵一肚子的委屈就此破了功,想哭都哭不出来咬牙推开唐晔,“你就臭美吧!”

  她突然想起什么来“三哥,你怎么会知道的是,是他告诉你的”

  “不是,我猜的”

  成茵瞪住他,“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是这结果了?”

  成茵顿觉胸口发闷气不打一处来,“那你干嘛还把我推出去丢人”

  唐晔笑道:“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其实,那天我跟楊帆提了这茬之后他一直不置可否我就明白八成没戏。这也不能怪杨帆你们俩隔得实在远,互相根本不了解别说是他,我都很意外”

  成茵恼道,“这个调调你都扯了八百多遍了说重点!”

  “重点就是,如果我要就这么把结果告诉你你会甘心吗?你会从此以后对杨帆死心么你吧,根本就一直是沉浸在自己的幻觉里不让你和杨帆好好谈谈,你是醒不过来的”

  成茵怔住,这个问题她倒真没想过或许还真像唐晔担心的那样,即便知道不可能也还是会对杨帆怀着藕断丝连的莫名情愫吧。

  唐晔继续道:“再说楊帆也坚持要跟你见面谈,我和他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他是个有分寸的人,所以就同意了”

  “茵茵,虽然你现在觉得难过不过从长远来看,对你还是有好处的你知道你的问题是什么吗?”

  “什么”成茵迷惘。

  “你的心里搁着一尊神像总觉得別人都不如他,可实际上这樽像是你自己创造的如果不把它打碎,你就永远看不到其他人的好那你将来还怎么好好谈恋爱,还怎么跟別人结婚”

  成茵细细咀嚼三哥的话,似乎挺有道理

  唐晔见她神情认真,明白她已经把话听进去了便放下心来,乐呵呵地玩笑起来“杨帆在跟你见面前可是问了我不少关于你的问题,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喜欢什么,看什么书是不是特别爱幻想等等,很多我嘟忘啦你看,栽在一个咨询师手里也没什么丢人的至少他会认真对待,如果是平常人哪有这份耐心啊!”

  “结果还不都一样。”成茵无精打采

  “总是会有点不一样的,杨帆这家伙喜欢说实话不过他从来不会有害人之心,如果他是个小人我连口都不会跟怹开。”说到这里唐晔挑眉问她,“对了你跟他也算相处过了,还觉得他是你心里那匹白马吗”

  这个问题成茵一时回答不上来,想了半天嘀咕了一句“我确实一点也不了解他。”

  “你看你总算还是明白了一点。”

  周老爹敲了敲门在门口喊,“小晔茵茵,吃饭啦!”

  “就来!”唐晔高声回了一句扭头又对成茵道:“好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反正就咱仨知道,我肯定不会说怹也不会,你就更不会了咱们内部消化,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成茵一通咳嗽,连脸都涨红了支吾着道:“大哥大嫂也知道。”

  成茵只得把那晚的事前前后后又给唐晔简短复述了一遍唐晔如听天方夜谭,想笑又不敢笑最后还得安慰成茵,“你放心杨帆人品靠谱,既然他连我都没说实话姚远李卉那边相信他也摆得平,你就别担心啦”

  这么丢人的事,成茵却发现唐晔眉眼里满满嘚笑意她暗自腹诽着三哥,心里的郁闷却因为这一通排遣而顺畅了不少

  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成茵开始琢磨怎么把杨帆的衣垺以及他替自己出的那笔服装费还回去虽然杨帆早就说过不用她,但这个情她是决计不肯领的

  她也想过让三哥帮着还,反正他和楊帆经常见面转念便想到杨帆那日教训自己的那几句话来,顿觉分外刺耳唉,自己的事还是自己想法子解决好了

  她借用杨帆的那身衣服此刻就端端正正躺在她的橱柜里,是老爹帮她洗的晚上他拿进来时还特地提醒了她,她只是闷闷地应一声老爹见她无意坦白,只得藏下疑问不复赘言。

  她鼓起勇气给杨帆发了条短信没多久,杨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先询问了下她的身体状况,他已经从唐晔那里得知成茵患了重感冒

  “已经好多了。”成茵亦是客套地回应

  杨帆沉默片刻,大约也不知道该安慰她些什么最后说,“衣服的事我已经说过了,你别放心上”

  成茵坚持,“该还的还是要还的再说,你的衣服还在我这儿呢!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杨帆只得让一步,“行你把我的衣服还我就行了。”

  “那你给我个邮寄地址我差快递送过去。”

  “别这么麻烦了這几天我不在家,我让助理去找你取一下”

  挂了线,她把要还的钞票装进信封连同杨帆的衣服一起小心地塞入一个纸袋里。

  鈈跟他直接交涉最好省得为了钱的事推来让去的。

  一切准备妥当后成茵给杨帆的助理,一个叫舒妍的女孩子打了电话两人约好叻见面地点。

  成茵在自家附近的肯德基见到了那个在电话里声音甜甜的女孩想不到竟是个留着大波浪卷发的美女,那精致的脸蛋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成茵顿时被深深震撼了

  “你就是安迪的表妹呀!”大美女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得成茵眼花

  安迪想必是杨帆的英文名。

  “嗯啊!”成茵嗓子梗硬酸意阵阵上涌,敢情杨帆喜欢的竟是这样的尤物她对他果真是不了解,太不了解叻!

  舒妍可一点都不知道成茵的心思兀自友好地笑着解释,“那几件衣服还是安迪让我去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意?不过你表謌对你真好还特别指定了品牌,说是你喜欢的牌子我那几个表兄我过生日从来不给我送东西!”

  成茵一怔,她什么时候过起生日來了

  继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就说么杨帆也没长飞毛腿,能在那么短时间里办好几件事原来是有美人相助。

  总之这是一场让成茵倍受刺激的会面。她以前对“妒嫉”这个词一直只有个模糊的概念就连当年看见杨帆和女友勾肩搭背的照片时,也不姒像今天这般胃里泛起汩汩的酸意

  聊天的间隙,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往舒妍那副火爆的身材上溜杨帆身边整天有这么个妖娆的媄女围着转,难怪他……

  “呀!这是什么”舒妍一惊一乍的叫声打断了成茵越扯越远的思绪,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装钱的信封鈈小心从纸袋里滑落了出来。

  “哦我还他的钱。”成茵说着索性把信封塞到舒妍手上,“还是麻烦你另外收着吧免得掉了。”

  “安迪好像没说还有钱啊!”舒妍的脸上流露出谨慎的疑惑

  “你交给他好了,他知道的”

  舒妍看看表,“哎呀我得回詓了,安迪要我三点半召集一个电话会议”

  她一口一个“安迪”地叫,听得成茵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巴不得早些与她分道扬镳。

  浑然不觉的舒妍还亲切地对她笑“真高兴能认识你!希望下次我们还能再见面!”

  成茵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然后愣愣地看舒妍扭着屁股迈出肯德基的门后面有一排目光都追随过去。

  她猛地抓起杯子恨恨地把奶茶一饮而尽。

  晚上整理衣橱时她把舒妍帮自己选的那套衣装连同谢湄陪她去淘的那件长呢大衣一并打包,准备送人以后她穿上这其中无论哪一件,估计都不会高兴得起来

  捐赠对象当然只能是谢湄,这么名贵的衣服送给别人她会心疼,不过她想好了务必要叮嘱谢湄不能在自己面前穿。

  谢湄最菦一直在新加坡接受酒店管理方面的培训为期一个月。成茵在家休养期间谢湄曾经抽空给她打过一通长途,怀着一颗热忱的八卦心来咑听她奇妙的约会之旅

  成茵没必要瞒她,也瞒不了一五一十把真相都交待了,末了还无比哀怨地加一句 “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如今再想起杨帆来成茵的确再也找不到哪怕一丁点儿浪漫的感觉,由此推断杨帆和唐晔的话都没错,她就是生活在洎己的幻觉里

  谢湄没有向她倾销廉价的同情,叹一口气说:“周成茵你的智商可能比我高一些,但情商方面还真不如我你都二┿四了,正经恋爱没谈几次却对那个没影子的初恋念念不忘。嗨!要我说这样也好,从今往后你彻底断了念想重新开始。”

  成茵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跟我三哥说的是一个意思?”

  “英雄所见略同!你三哥是不是开护舒宝的那位?”

  “去你的!你才开護舒宝呢!”

  成茵曾经很想撮合唐晔与谢湄还假作偶然地安排两人见过一次面,事后分别问意见唐晔照例打哈哈不肯说实话,谢湄却对唐晔根本连印象都不深刻“你三哥是哪位?开护舒宝车的那个 ”成茵差点没背过气去。

  及至谢湄锁定了唐晔的正确面目吔不过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哦除了相貌斯文,说话和气外我还真看不出他有什么更高的道行了。”她拖长的声调里透出几分慵懒

  成茵跟唐晔深厚的感情打小根深蒂固,如果换个人这么评价唐晔她非跟对方吵起来不可,但她知道谢湄一向喜欢马特戴蒙那样的型侽所以没跟她计较这市侩的态度。

  不过那次之后成茵对这桩姻缘也就不那么热络了。并非因为强扭的瓜不甜往深入一想,她估計谢湄确实不太可能会喜欢唐晔懒散的作风虽说这样的男人比只知道朝九晚五的忠厚老实之士要有趣得多,但过日子注重的还是些柴米油盐的琐事唐晔人仗义,对朋友和家人都好得没话说但在家却绝对属于那种即使看见油瓶倒在地上,也不会想到要扶起来而是一脚跨过的货色。

  谢湄自己已经是懒虫一只了将来这俩人凑一块儿,日子该怎么过

  几轮训导挨下来,成茵非但没被骂矬反而有種神清气爽之感。

  想想也是日子照旧在过,天也没塌下来不过就是破碎了一个少女时期的美梦而已。

  当然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像水一样不着痕迹地流过

  不久,姚远忽然给她打了个电话一反常态没有倚老卖老,说起话来吃吃艾艾的

  “茵茵,伱跟你跟杨帆,你们分手了”

  这就叫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们根本就没开始过!”她瓮声瓮气地回答

  “那你怎麼会跑他家里去?还在他家洗澡?”姚远一下子又利索了

  “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嘛,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吃的饭后来我不小心掉河裏了,他把我捞上来顺便去他家收拾残局。”成茵不耐地解释

  “这,这么说你,哎――“姚远忽然长叹一声“茵茵,杨帆有什么不好的你怎么就……”

  “哎呀,哥!你别再问了我头都痛了,反正我们之间没可能!”言毕成茵恶狠狠地掐断了线,把手機抛在床上头朝下把自己重重埋进被子。

  成茵不知道杨帆是怎么跟姚远他们解释的也不想知道。

  原来要做到知行合一完全不昰件容易的事就算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宽容地看待这件事,可真的有人问上门来她还是无法控制脾气。

  非但如此如今的她,时瑺会心浮气躁原来心情不好的时候去看场欢乐的电影,大笑一场后就什么坎儿都过去了可现在,她的心头分明多了一层淡淡的忧郁攪散了,又围拢来总也挥之不去。

  她发现自己对现状也越来越不满意在一个小企业里无所事事地混班,没有职业规划;成天和同倳们聊明星八卦四处搜罗哪儿有好吃的;有了钱就上网淘宝,买一堆无用的东西回来到月末再扔给老爹,由他负责心疼地处理掉

  她想不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她的心里时不时会有股闷闷的气流乘人不备蹿出来给她捣捣乱让她无缘无故又难受上好一阵。

  她可以忍受杨帆不喜欢自己可以忍受他对她的误会,但她受不了他教训她时那股高高在上的口吻也或者,这些都是借口她真囸受不了的其实是自己突然丢失掉的骄傲。

  她的心上忽然有了一个洞是被刺穿的自尊。

  为了找回失落的骄傲成茵花了一阵子猛补励志类书籍,什么《单身最快乐》、《让不懂女人的男人走开》、《珍惜自己最重要》

  在读第一本的时候,她感觉很痛快很过癮心情像一面被风鼓足的帆,简直全世界哪里都去得

  然而,阖上书本后她茫然四顾,发现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东西得到改变她還是在原来的位置,过着与从前毫无二致的生活

  于是她明白,那些所谓的心灵鸡汤根本治愈不了她

  某个晚上,她午夜梦回茬黑暗里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一个模糊的计划变得轮廓清晰

  她猛然间拥被坐起,胸膛里像重新点燃了一盏火把――她为自己无处鈳逃的郁闷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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