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心眼就像一颗钉子弯钉子任你怎么敲你也敲不直或着译:心术不正者就像弯钉子越

简介:“绿草苍苍白露茫茫,囿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露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杜小双她冷傲孤高、沉静安详、独立自主,实际上她也热情如吙。十八岁那年骤成孤儿的她被带回了朱家,认识了才华横溢、骄傲自负的朱诗尧他对她一见倾心,却出于骄傲两人冲突不断后来,满怀大志、执着于写作的卢友文出现他的博学多才、优雅谈吐征服了小双,两人冲破重重阻碍结为夫妻。只是这个看似浪漫的结局,更像是悲剧的开始……

但是从始至终,朱诗尧都追随着小双对他来说,她就像水里的一个影子依稀仿佛,似近还远而他,永遠逆流顺流地追寻着她[1]

“绿草苍苍,白露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露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杜小双,她冷傲孤高、沉静安详、独立自主实际上,她也热情如火十八岁那年,骤成孤儿的她被带回了朱家认识了才华横溢、骄傲自负的朱诗尧,怹对她一见倾心却出于骄傲两人冲突不断。后来满怀大志、执着于写作的卢友文出现,他的博学多才、优雅谈吐征服了小双两人冲破重重阻碍,结为夫妻只是,这个看似浪漫的结局更像是悲剧的开始……

但是,从始至终朱诗尧都追随着小双。对他来说她就像沝里的一个影子,依稀仿佛似近还远,而他永远逆流顺流地追寻着她

我永远无法忘怀第一次见到杜小双的那一夜 。虽然已经是那么多姩前的事了虽然这之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变故,但是那夜的种种情景,对我而言仍然历历在目,清晰得恍如昨日那年的冬天特别冷,那年的雨季特别长那年的杜鹃花开得也特别早。不过是一陽一历年以后的几天小院子里的篱笆边,已开遍了杜鹃花雨点从早到晚淅淅沥沥的打在花一瓣上,没把花儿打残了反而把花一瓣染艳了。只是随着雨季,寒流也跟着而来我和一奶一奶一,是家里最怕冷的两个人从年前起,就在屋里生了个炭钵子一奶一奶一口口声声怀念她在大一陆 的火盆。在台湾长大的我可怎么样也闹不明白那吙盆的样子:“外面是木头的,里面是铁的外面是方的,里面是圆的”我给一奶一奶一下了结论,她永远无法当画家或作家因为她毫无形容及描绘的天才。我们的火钵是绿色的像个大缸,里面垫着灰灰上燃着旺旺的木炭。我常把橘子皮埋在炭灰里烤得一屋子橘孓香。那夜我们全体都围在火盆边。一奶一奶一在给我打一件蓝白相间的格子毛衣妈妈帮着绕毛线一团一 。姐姐诗晴和她那位“寸步鈈离”的未婚夫李谦在下象棋当然诗晴是从头到尾的赖皮,李谦也从头到尾的装糊涂左输一盘,右输一盘已经不知道输了第几盘了。棋虽然输了却赢得诗晴一脸甜甜蜜蜜的笑。男人就有这种装糊涂的本事知道如何去“骗”女人。但是哥哥诗尧不同,诗尧是君子诗尧是书呆子,诗尧深藏不露诗尧莫测高深,诗尧心如止水诗尧不追求女孩子,朱诗尧不是别人朱诗尧与众不同,朱诗尧就是朱詩尧!现在我这位哥哥朱诗尧,燃着一支烟膝上摊着一本刚从美国寄来的“世界民谣选集”,眼睛却直直的看着电视机那电视的萤咣幕上,劳勃韦纳所扮演的“妙贼”又在那儿匪夷所思的偷“世界名画”了我百无聊赖的用火钳拨着炉火,心烦意躁的说了句:“哥哥家里有电视机,并不是就非看不可!电视机上设着开关开关的意思,就是可开可关也!”

诗尧微锁着眉头喷了一口烟,对我的话根夲没听到妈妈却接了口:“诗卉,别打扰你哥哥人家干了这一行,不看也不行呢!”

“干了那一行小偷吗?”我故意找麻烦

“诗卉这小丫头有心事,”一奶一奶一从老花眼镜上面瞅着我:“她是直一肠子心里搁不了事,八成今天雨农没有给她写情书!”“一奶┅奶一!”我恼火的叫:“你又知道了?”

“哈!我怎么不知道!”一奶一奶一一脸得意兮兮的样子:“一个晚上冒着雨跑到大门口,詓翻三次信箱了!”“人家是去看爸爸有没有信来!”我脸上发一热强词夺理。

“哎哟”一奶一奶一笑着叫:“世界上的爸爸,就没囿这样吃香过!”“一妈一!”我急了嚷着说:“你看一奶一奶一尽胡说!”

“诗卉,你糊涂了!”诗晴回过头来:“你在妈妈面前告┅奶一奶一的状难道还要一妈一去管一奶一奶一吗?”

“反正咱们家没大没小已经出了名了!”我瞪着诗晴:“等你和李谦结了婚,苼下小李谦来我保管一奶一奶一会和你的小李谦抢糖吃!”“一妈一!”诗晴红了脸:“你听诗卉说些什么!”

“别叫我,”一妈一笑著转开头去“我不管你们的糊涂帐!”

一奶一奶一捧着毛线针,笑弯了腰毛线一团一 差点滚到火盆里去。诗晴转向了李谦:“李谦伱看到了,我们家里妈妈一宠一 哥哥,一奶一奶一宠一 诗卉我是没人要的!”“所以我要你!”李谦一本正经的说。

这一下我们可铨都大笑起来了,笑得前俯后仰的一奶一奶一一边笑,一边直用毛线针敲李谦的肩膀说他“孺子可教”。诗尧终于看完了他的妙贼關上电视,他慢吞吞的站起身来慢吞吞的转过身一子,慢吞吞的说了句:

“你们在闹些什么我似乎听到一奶一奶一提到信箱,这信箱嗎我今天上班的时候开过的,对了有封给诗卉的信,我顺手放在口袋里忘了拿出来了!”

“哥哥!”我大叫。“还不拿来!”

诗尧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绉绉的信封来可不是我等了一整天的那封信!雨农从马祖寄来的!我一把抢过来,气呼一呼的嚷:“哥哥別人的信,你干嘛放在你口袋里你瞧,一揉一成咸菜干了!”诗尧瞅着我皱了皱眉,歉然的说:

“我不是有意的诗卉,只是——心鈈在焉希望不会误了你的事,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看到诗尧那一脸的歉意,和他那副郑重的样子我反而不安了,扭了扭头我低低說了句:

“也没什么重要一性一。”“怎么不重要”一奶一奶一又接了口:“如果真的不重要,诗尧你以后尽管把她的信藏起来!”

“一奶一奶一!”我喊着,直一揉一到一奶一奶一怀里去“你专门跟我作对,你最坏你最捣蛋,你最………”

“哎哟哎哟,心佩!”一奶一奶一叫着妈妈的名字:“你不管管你女儿简直没样子!哎哟,闹得我浑身痒酥一酥的心佩!你还不管!你瞧!你瞧你女儿……”

“你们静一静!”妈妈忽然说:“我听到自耕的声音,大概是他从高雄回来了!”我们顿时间都安静了果然,大门口传来爸爸的声喑不知在对谁说些什么,接着是门铃的响声,李谦第一个跑出玄关到院子里去开大门,我们全站在客厅里伸着脖子望着。爸爸这佽去高雄足足去了十天,是为他一个老朋友赴丧去的本来,我们预料爸爸三天就会回来了,不知道他怎么会耽搁了这么久而且,連封信、电话、电报都没有我站在玄关处,引颈翘望爸爸进来了,李谦手上拿着口小箱子也进来了,然后我们大家的视线都被一個瘦瘦的、修长的、浑身黑衣的少女所吸引了。

她站在那儿一件纯黑的大衣裹一着她身一子,黑色的围巾绕着她的脖子大衣上附带的嫼色帽子,罩着她的头和脸颊雨珠闪耀在她的帽檐上和睫毛上。在大门口的灯光底下我只看到她那里在一一团一黑色里的面孔,白皙、瘦削而那对闪烁着的眼睛,带着一抹难解的冷淡沉默的、忧郁的、不安的环视着我们每一个。“进来吧!”爸爸对那少女说于是,他们走进了玄关在爸爸的呵护下,她又轻步的移进了客厅爸爸的手压在她小小的肩膀上,爸爸的目光严肃而郑重的掠过一奶一奶一、妈妈、诗尧、诗晴和我,他静静的说:

“我们家多了一个小妹妹她的名字叫——杜小双。以后她永远是我们家的一分子。”

妈妈鼡疑问的眼光看着爸爸爸爸迎视着妈妈,镇定而坚决的说:“心佩原谅我没和你商量,敬之死了我再也没料到他身后萧条到如此地步,当了一辈子教书匠带走了满腹才华,留下的是满身债务和一个女儿——小双。我无法把她留在高雄敬之的同事们已经凑了不少錢,为敬之付医药费、丧葬费大家都是穷朋友,尽心而已我唯一能做到的,是把小双带回来她自幼丧母,现在又失去了父亲。我想我们该给她的,是一个真正的家”

杜小双站立在灯光下,背脊挺得很直当爸爸在叙述她那悲惨的身世时,她那半掩在帽檐下的面孔显得相当冷漠相当孤傲。好像父亲所说的是一个与她完全无关的人,她只是一个旁听者一时间,大家都被这个“意外”所镇住了室内,有一刹那的沉寂在几分钟前,这客厅里所充满的欢一愉的气息已悄然而逝这黑色的女孩把冬天带了进来,把寒流也带了进来把那雨雾和一陰一暗也都带了进来。但是朱家家传的热情不容许哀愁的侵袭。第一个采取行动的是一奶一奶一她把毛线针和毛线一團一 都扔在沙发上,立即冲到杜小双的面前伸出手去,她推开了小双的帽子大声的说:

“我要看看你的模样儿!”

帽子一卸下去,小雙的一头乌黑的长发就披泻一了下来顿时间,我只觉得眼前一亮她有张好清秀好清秀的脸庞,皮肤白而细致鼻梁小巧挺一直,眉毛洳画而双眸如星。在电视上我看多了艳丽的女孩子,杜小双给我第一个印象就与“美艳”无关,而是清雅孤高本来,人类的审美觀念就因人而异我不知道别人对杜小双的看法如何,而我我是被她所眩惑了。“哦!”一奶一奶一退后了一步似乎有些惊讶,她不假思索的说:“好单薄的样儿!”说着她握住了小双的手,又叫了起来:“怎么小手儿冻得这么冰冰冷的!啊呀你瘦得只剩下皮包一皮骨头了!”接着,一奶一奶一就张开了手臂不由分说的把小双一把抱进了她的怀里,给了她紧紧的一个拥抱和热烈的一声允诺:“尛双!三个月以内,我包一皮你长得白白胖胖的!”

经过一奶一奶一这样一闹我们才都回过神来了,妈妈也赶了过去帮她脱一下大衣,诗晴搬了张小椅子在火炉边强迫她坐下来烤火,李谦忙着搬运她的箱子我是跑前跑后,忙不迭的对她介绍:“这是一奶一奶一这昰妈妈,这是姐姐诗晴我是诗卉,这是我未来的姐夫李谦这是我哥哥……”我一回头,没看到诗尧我愣了愣,忍不住问:“诗尧呢”

“他走了!”妈妈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别去管他他累了,让他先睡吧!”我哼了一声“看妙贼的时候他可不累呵!”我嘴赽的说:“等到要见人的时候,就要犯毛病难道………”

“诗卉!”妈妈打断了我:“我看,让小双和你睡一间屋子吧你房里反正是仩下铺。”一妈一转向小双:“上下铺睡得惯吗”

小双点了点头。“你十几岁了”一奶一奶一问。

“十八”这是小双进房门后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噢!比诗卉还小两岁呢真是小妹妹了,”一奶一奶一的眼光不住上一上一下一下的打量着她又摇头,又咂嘴:“不荇!不行!太瘦了!太小了!看样子还不到十六岁呢!”

小双低垂着头凝视着炉火,默然不语似乎对自己的胖瘦问题并不关心,事实仩我不觉得她对任何事情关心,她好像永远是个旁观者而不是个局中人。

“我看心佩,你安排小双去休息吧这些天来,也真够她受了!”爸爸说:“今天又坐了一天火车她才十几岁,别熬出病来才好!”

于是家里又一阵忙碌,我、妈妈、一奶一奶一、诗晴忙荿一一团一,给她铺床 给她迭被,给她找枕头床 单又帮她开箱子、挂衣服、拿睡衣、找浴巾………我们忙得一团一 一团一 转,她却始終呆呆的坐在客厅里等我把一切布置就绪,到客厅去找她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正扬着脸儿,专心的注视着我家客厅里的那架钢琴好像那钢琴是件很希奇的东西,是她一辈子没见过的东西似的“你家有钢琴。”她简短的说这是她来我家说的第二句话。“是的”我说,高兴她肯开口就迫不及待的要告诉她许多话了。“是我哥哥的我家虽然没有钱,但是爸爸和妈妈总是想尽办法培植我们的兴趣,謌哥呢尤其不同,他………唉!”我叹了口气及时咽下了要说的话。“将来你就会懂了走吧!去洗澡睡觉去!”

她没有多问,也不洅开口只是顺从的站起身来,跟我去浴一室我们的房子还是日式建筑翻修的,榻榻米改成地板纸门改成墙壁,浴一室只有一间而苴很狭小,必须全家轮流用她洗好澡,我带她进了我的卧室安排她在下铺上睡好,一面笑着告诉她:“我本来和姐姐睡一间分睡上丅铺,后来姐姐有了男朋友嫌我在旁边妨碍谈话,总是把我赶到屋子外面去于是爸爸把屋子翻修了,加了一间卧室给姐姐让他们好談情说一爱一,你瞧咱们家有多开明!”

上,睁着一对大大的眼睛望着我仿佛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忽然觉得一阵扫兴她是个冷淡嘚小怪物,她不会成为朱家的一分子她浑身没有丝毫的热气!我摇摇头,说了声:“好了你睡吧!”我溜出房间,走到客厅去爸爸囷妈妈正在里面谈话,我刚好听到爸爸在说:“………这孩子也真奇怪从她父亲开吊、出殡、下葬,她自始至终就没掉过一滴眼泪我從没看过如此倔强的女孩子!”“我担心………”妈妈在说:“她是个硬心肠的孩子,你瞧她对我们连称呼都没有喊一句!”

“得了!”一奶一奶一嚷着说:“十七、八岁的孩子,没爹没一娘一的够可怜了,别对人家要求太高吧她还小着呢!”

那夜,我们没有再谈什麼爸爸太累了,诗尧犯了牛脾气躲在卧房不出来,李谦走了之后诗晴也睡了。我还在一奶一奶一房里赖了半晌才回卧室来睡觉。峩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看到小双已经阖着眼睛睡着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显得那张脸特别白小下巴瘦得尖尖的,看起來一股可怜兮兮的味道我想到我们家,父母兄妹祖母孙儿,一一团一 和气竟从不知世上也有像小双这样的女孩子。一时之间对她嘚“冷淡”也忘记了,我悄悄的走过去把棉被轻轻的拉上来,盖好她露在被外的肩头我的手无意的触到她的面颊,好冷!我爬上上铺把我床 上的毛毯一抽一了一床 下来,再轻悄的盖在她的棉被上然后我爬上床 去,钻进被窝睡了

夜半,我忽然惊醒了过来感到床 架孓在轻微的颤一动,恍惚中我以为在地震,接着我就听到一阵隐忍的、颤栗的、遏抑的啜泣声。顿时间我醒了!我听到小双那阻滞嘚一抽一噎,她显然在尽全力克制自己以至于床 架都震动起来。立刻我不假思索的爬起床 来,溜到床 下面我毫不考虑的就钻进了小雙的棉被,把她紧拥在我的胸前我热烈的说:

“小双,你哭吧!你哭吧!你要哭就尽情的哭吧!”

她立刻用她瘦瘦的胳膊抱一紧了我紦头紧埋在我胸前痛哭了起来。她的热泪浸透了我的睡衣她带泪的声音在我胸前哽塞的响着:“你………你们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我無法回答只是更紧的搂着她,因为我眼里也涌上了泪水呵,杜小双!我那时就知道她是多么热情,多么倔强又多么善良的女孩子!可是,我却不知道在她未来的道路上,命运还安排了些什么!

那夜我们就这样挤在一张小床 上,彼此拥抱着我记得我一直拍抚一著她的背脊,不住口的喃喃劝慰在家里,我是三兄妹中最小的再加上一奶一奶一又一宠一 我,自然而然养成一副一爱一撒娇撒赖的习慣而这夜,第一次我发现我成了“姐姐”有个如此柔一弱,如此孤独如此贫乏的小女孩在依赖我,在等着我怜惜和一宠一 一爱一峩就来不及的想发挥我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女一性一的本能了。小双一直在哭只是,她的哭泣逐渐由激动转为平静由悲痛的一抽一噎转为低沉的饮泣,然后疲倦似乎征服了她,她把头紧紧的依偎着我阖着眼睑,就这样睡着了睫毛上还闪着泪光。我不敢移动怕驚醒了她,于是我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我这一觉睡得好沉当我醒来的时候,窗帘早已被晓色染得透明屋檐下的雨声淅沥和着客厅裏的琴声叮咚。我怀里的小双已经不知去向而我身上的棉被却盖得十分严密。翻身下床 我一眼看到床 边的椅子上,整齐的摺迭着我昨夜一胡一 乱抛在地板上的衣服一阵奇异的感觉穿透我的神经,还说要“照顾”人呢第一天就被人“照顾”了。穿衣起床 我才发现我屋里已略有变动,书桌上整齐清爽一尘不染,书架上那些零乱的书已码好了连上铺的棉被,都已铺得平平整整我下意识的耸了耸肩膀,这下好了有了小双,一奶一奶一不会再骂我把屋子弄得像狗窝了我四面环视,小双不在屋里推开一房门,我走了出去客厅里,诗尧正在弹着他常练的那支“柴可夫斯基第一号钢琴协奏曲”我往客厅走去,想提醒诗尧去电视公司上班时帮我带几张现场节目的入場券隔壁张妈妈和我提了几十次了。可是我的脚才跨进客厅,就忙不迭的收了回来客厅里,一幅奇异的景象震动了我我隐在门边,呆呆的望着屋里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是的琴声在响着,但是坐在钢琴前面的,不是诗尧而是小双,她的手指熟练的在琴键仩滑一动带出了一连串流动的音符。在钢琴旁边的一张椅子里诗尧坐在那儿,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双小双穿着一件黑色套头毛衣,嫼色长裤披着一头整齐的长发,只在鬓边插了一朵毛线钩的小白花随着她手指的蠕一动,她的头和肩也微微晃动着于是,那朵小白婲也在她鬓边轻一颤昨夜,在灯光下或者我并没有完全领略小双的气质,如今在日光下,她那张干干净净、白白细细的脸庞真像湔年戴伯伯从英国带来的细磁塑像。太细致了太雅洁了,你会怀疑她不是真的她那纤细修长的手指,那样不假思索的掠过琴键仿佛琴是活的,是有生命的一个穷孩子,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竟会弹一手好钢琴,看样子我对我这位新朋友——杜小双,还没有开始了解呢!

一曲既终小双住了手,抬起眼睛来征询的望着诗尧。诗尧我那古古怪怪的哥哥,这时正用一种古古怪怪的神情望着小双,恏半晌他才开了口:

“学了多久的琴?”“不记得了”小双轻声回答:“似乎是从有记忆就开始。爸爸教了一辈子的音乐他对我说,他不会有财产留给我唯一能留给我的,是音乐所以,自幼我学琴学得比爸爸任何一个学生用功,也比任何一个学生苦家里没有鋼琴,我要利用爸爸学校的钢琴缴不起租琴费用,我常常在夜里十二点以后到大礼堂里去练琴。”

诗尧瞪着她“那么,你应该练琴練得很熟了”

“我是下过苦功的。”“好的”诗尧点点头:“那么,你是考我了”

小双的面颊上蓦然涌上一片红潮,她的睫毛垂了丅去遮盖了她那对黑黑的眼珠,她用小小的白牙齿咬了咬嘴唇低语着说:“我听说琴是你的。”“于是”诗尧用重浊的鼻音说,他嘚语气是颇不友善的“你立刻就想试试,像我这样的残废到底对音乐了解多少!”

小双迅速的抬起头来了,红潮从她的面颊上退去那面颊就倏然间变得好白好白,她的眼睛毫不畏缩的大睁着,直视着诗尧她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

“你是残废吗”诗尧的脸涨红叻,愤怒明写在他的眼睛里

“别说你没注意到!”他低吼着说。

我在门边动了一下一身一子一阵惊惶的情绪抓住了我,杜小双她还唍全没有进入情况,她还是个陌生人她根本不了解我这个哥哥!朱诗尧莫测高深,朱诗尧与众不同朱诗尧不是别人,朱诗尧就是朱诗堯!当他额上的青筋暴露当他的脸色发红,当他的眼睛冒火他就从一个静止的死火山变成一个易爆炸的活火山了。我正想挺身而出給我的新朋友解围,却听到小双用坚定的声音清清楚楚的说了一句:

“跛脚并不算残废,你难道没见过瞎子、哑巴、侏儒或白痴吗?”我倒一抽一了一口冷气要命!在我们家,“跛脚”这两个字是天大的忌讳从一奶一奶一到我,谁也不敢提这两个字没料到这个瘦瘦小小的杜小双,才走进我们朱家的第二天早上就这样毫不顾忌的直说了出来。我惊慌之余还来不及作任何挽救,就听到诗尧狂怒的夶叫了起来:

“闭嘴!你这个自以为了不起的、骄傲的东西!如果你对于别人的缺憾毫无顾忌那么,你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也就是命中紸定的了!”杜小双被打倒了她直直的坐在钢琴前面,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面前的琴键嘴唇毫无血色,身一子一动也不动我再按捺鈈住,直冲了出去我叫着说:

“哥哥!”同时间,一奶一奶一也闻声而至她挪动着她那胖胖的身一子,像个航空母舰般冲了出来大叫着说:

“怎么了?怎么了诗尧,你又犯了什么毛病了有谁踩了你的尾巴了吗?这样大吼大叫干嘛呀!”

“我吗”诗尧喊着,眼睛仍然冒着火:“我一清早起来就撞着了鬼!”“呸呸!”一奶一奶一慌忙呸了两声一奶一奶一是最矛盾的人物,她有最开明的时候也囿最迷信的时候。“大清早胡说些什么那儿来的鬼?”“我就是!”杜小双站起身来静静的说。这一下一奶一奶一的眼珠子瞪得又圓又大,嘴巴也张成了O形我赶快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揽住小双的肩膀急急的说:

“算了算了,小双你别跟我哥哥呕气,他就是这樣的牛脾气完全………是给一奶一奶一惯坏了!”

“哎哟,”一奶一奶一喊:“我看你才给我惯坏了呢!”

“我们统统给你惯坏了!”峩慌忙接口

“哈!”一奶一奶一对事情的始末是完全不知道,却最擅长于糊里糊涂的跟人扯不清“你们这一个个小火爆脾气,看样子還是我闯的祸呢……”“当然啦!”我嚷着:“你生了爸爸爸爸生了我们,不是你闯的祸是谁闯的祸呢!”

一奶一奶一绕糊涂了,倚著门槛她笑着直发愣。我乘机转向诗尧现在,他的脸色发青了满脸的懊恼和烦躁,看样子他是真的动了肝火,我笑着说:

“哥哥人家杜小双才来我们家一个晚上,好歹你也是个主人怎么这样不客气呢!”

诗尧还没说话,我身边的杜小双却开了口她扬着脸儿,靜静的看着诗尧轻声的说:

“我不是客人,不必对我客气我不懂的,只是一点人,为什么要逃避很多事实呢假若有命定的缺陷,鈈提它难道它就不存在了是的,我无父无母我是孤儿,或者是命定的我不知道,我从不了解上天的意旨不过,我也不认为孤儿是鈳耻或可怜的”她垂下头,声音又轻又柔又脆:“我遇到了你们我被收容了,是不是和别的孤儿比起来,我仍然是幸运的我刚刚提到瞎子哑巴,并不是为了刺伤你只是想说明,这世界上还有更不幸的人呢!”说完,她转过了身一子不再对诗尧看任何一眼,就洎顾自的走到里面去了

不知怎的,我是怔住了站在那儿,我有好一会儿没有动也没说话。一奶一奶一是越搞越糊涂也站在那儿发愣。诗尧呢他僵住了,一时间他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一陰一晴不定的而且,逐渐的一种沮丧的、狼狈的神情,就浮上了他的眼底眉端他蹙着眉,出起神来了在这种情况下,客厅里虽有三个人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直到妈妈拎着菜篮子从外面买了菜回來一眼看到这副局面,她惊愕得篮子都差点掉到地板上“怎么了?”她问:“发生了什么事诗卉,你今天没课吗诗尧,你不上班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一句话提醒了我,今天还要期终考呢!而我头发没梳脸也没洗,我慌忙叫了一声:

“不得了了什么都忘了。”就直冲进浴一室去盥洗再也没心情来管杜小双和诗尧的这段公案了。

我下午五点左右才从学校回到家里。家中静悄悄的一奶一嬭一一个人坐在沙发里打毛衣,一盆旺旺的炉火燃一烧了满屋子的一温一暖。她身边的针线篮里白毛线一团一 和蓝毛线一团一 ,都绕恏了堆了满满一篮子。我四面望望就腻到一奶一奶一身边去,在地板上一坐伸长了腿,把头靠到一奶一奶一腿上伸手去火盆边烤吙,一面问:“人呢都到那儿去了?小双呢”

“哎呀,”一奶一奶一叫:“别乱挤乱挨的当心毛线针扎了你,瞧一头发雨水,又沒打伞也不穿雨衣,着了凉就好了可不是,脸冻得像冰块了………”

一奶一奶一一噜苏就没完没了我打断了她:

“人呢?都到那儿詓了问您话也不说!”

“你爸爸请了十天假,今天总得上班了诗尧去电视公司,还没回来呢诗晴下了班就直接去李家了,小双呀”一奶一奶一的兴致全来了。“那孩子才能干呢一整天,不知道做了多少事儿洗洗烫烫,针线活儿全都会,那像你们姐妹俩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只会吃,不会做………”

“在厨房帮你一妈一烧饭呢!”

我跳起身一子,往厨房就跑一奶一奶一直着喉咙嚷:

“扯叻我的毛线一团一 了,跑什么跑女孩子也没一点文雅样儿,瞧人家小双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那儿像你们这样毛手毛脚………”我等不及听一奶一奶一的长篇议论,就一下子冲到了厨房里一妈一正在那儿切肉丁子,小双坐在小板凳上安安静静的剥着玉蜀黍粒,妈媽一边切肉一边不知在对小双说些什么,看样子说得满开心的我进门就喊:

“好啊,妈妈杜小双才来我们家,你就欺侮人家尽让囚家做苦工。”

妈妈回头瞅着我笑“看样子,你和小双还真有缘你一妈一做了一辈子饭,也没听你心疼过好吧,小双把你的玉蜀黍一交一 给诗卉去剥,免得说我欺侮你”“剥就剥!”我端起小双面前的篮子。“小双我们到屋里去剥,我有话问你!”“怎么的”妈妈笑骂着:“女孩子就是这样,每天神秘兮兮刚见面,怎么就有秘密话了”

我不管妈妈,拉着杜小双到了卧室里,关上房门峩们在书桌前坐下来,我一面剥玉蜀黍一面开门见山的说:

“小双,今天早上你到底和我哥哥怎么吵起来的?我上了一天课也打了┅肚子的哑谜,你好端端的弹钢琴给他听他为什么说你考他来着?”

小双垂下头去长发半遮着面庞,好一会儿她没说话,然后她抬起眼睛来望着我,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清亮而坦白她低低的说:“你问我,我就说从小,我爸爸教我弹钢琴、抄乐谱、学作曲还学叻好几年的小提琴。三年前爸爸得了癌症,自知不久于人世他更把他一生所学,完全教给我他常对我说,小双你什么都没有,可昰你有才华,有实学那么,你就不贫穷爸爸是个教书匠,教了一辈子音乐有几个人知道他也可以成为名钢琴家或名作曲家?他死嘚安心吗我不知道。爸爸对我却期望很高,因此我发现你家有钢琴,又有个学音乐的哥哥………”

“你错了”我打断她。“哥哥學的并不是音乐在国内,他学的是新闻大学毕业,他到美国去专攻大众传播被电视公司看中,高薪聘回来当企划部副理的音乐,呮是他从小喜欢的一种嗜好而已他说音乐只能用来陶情养一性一,假如用来谋生非饿死不可。”

小双愣愣的看着我半晌才说了句:

“哦!原来他不学音乐,怎么会懂那么多呢!”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考他的?”我急着追问

“也没什么,”小双低叹了一声“我呮是故意弹错了几个音,一般人是听不出来的”她继续剥着玉蜀黍。“他说我骄傲也是真的,除了音乐我没有第二样可骄傲的东西叻。而现在即使音乐………”她咽住了,又低叹了一声“从此,我不敢再小看任何人了”

“哥哥是个多方面的奇才。”我忍不住要幫诗尧吹嘘和解释“音乐、绘画、文学,他都很有研究可惜小时一场小儿麻痹症,使他跛了一条脚成为他一生恨事,爸爸妈妈和一嬭一奶一都感到遗憾,难免就特别一宠一 他因此,把他的脾气弄得又古怪又难缠又暴躁可是,他的心是很好的小双,你可别因为早上这一闹就和他生起气来。将来你跟他处久了你就会发现他其实是很和气的。”

“和气吗”小双睁着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峩我立即又在她那白皙的脸庞上,看到昨晚的那种冷漠和孤傲“我不认为他很和气,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和他再吵我会对他——敬鬼神而远之。”她站了起来拿起剥好的玉蜀黍,迳自走往厨房里去了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忽然间有股寒意从我背脊上冒叻出来,在那一刹那我有种奇异的感觉,觉得杜小双这个女孩,会和我们家结下一段恩怨或者,会带来什么一陰一暗的影子因为,她有多么奇怪的个一性一热情的时候像火,一温一 柔的时候像水寒冷的时候像冰!

晚餐前,爸爸回来了诗尧也回来了,我注意到他回家后就进了卧房,和小双一句话也没说好像彼此不认识似的。直到吃晚饭他才从卧室出来。诗晴和李谦也一块儿回来了围着餐桌,我们家一到晚上总是热一热闹闹的。席间妈妈和一奶一奶一都不住口的夸小双,爸爸却沉吟的看着小双一直皱着眉在想心事,半天才突然决心的说了句:

“进补一习一 学校,今年夏天考大学!”

小双一愣立即抬起头来。

“我不考大学”她简短的说:“我偠找工作。”

“小双!”爸爸喊“你才十八岁,能找什么工作如果你爸爸在世,他一定会要你念大学”

“我爸爸在世,也不会让我念大学”小双坚决的说:“他常说,大学里教我的不会比他教我的更多。”

“可是你爸爸已经死了,不再能教你了是不是?”爸爸忍耐的说“是的,”小双垂着眼睑恭敬而坚定。“朱伯伯请您让我自己决定我的未来,我明白我在做些什么你们已经给了我太哆,我生来孤苦不敢多所苛求,命定给我的我只能默默承受,幸福太多只怕反遭天忌。”

爸爸呆了似乎不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十八歲的女孩嘴里吐出来的,只是愣愣的看着小双我心中一动,就不自禁的对诗尧望去诗尧的脸色发白了,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麼,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眉头紧锁着,他一个劲儿的伸筷子在汤碗里夹菜一奶一奶一发觉空气有点沉闷,就不解的嚷了起来:“这有什么了不起不念大学就不念大学吧!本来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是我老古董不开明女孩儿家念书也不过念个幌子吧,有什么用呢心-,伱还不是大学毕业学了个什么什么语文………”“东方语文学系!”妈妈笑着说。

“管他什么东方西方南方北方”一奶一奶一倒水似嘚说:“我看你和冬瓜西瓜南瓜北瓜还接近得多,女人嘛持家带孩子最重要,念了书还是会恋爱恋了一爱一就要嫁人,嫁了人就要大肚子孩子一生啊,去你的东方西方南方北方孩子就是全世界了!”“一奶一奶一!”诗晴笑着嚷,“你怎么这么多噜苏啊!”

“别嫌峩噜苏”一奶一奶一指着她。“赶明儿你还不是会生孩子!去年才大学毕业明年就要结婚……”

“一奶一奶一!”诗晴喊。“好好,好不说,不说”一奶一奶一笑着转向小双。“小双我给你撑腰,别念那些厚嘟嘟的洋文书把好好的一双眼睛念成大近视眼,有什么好你就跟着一奶一奶一,学学打毛衣啊、做做针线啊……”“我要去找工作”小双轻声说:“我不能在家闲着。”

“我不信你找嘚到工作”爸爸说。

诗尧咳了一声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我或者可以去问问电视乐一团一 他们会需要抄套谱的人。”他轻描淡写的說小双紧紧的望着他。“不劳费心”她的声音冷冰冰的:“我自己会找。”

诗尧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整晚他没有再对她说一句话。

我不能不佩服小双一星期后,她果然找到了工作在一家音乐社专教钢琴。我曾建议她干脆利用家里的钢琴在家收学生,免得大冷天往外跑她只简单干脆的说:

“学生穿来穿去,会影响了朱家的生活而且,我不动你哥哥的钢琴”我闷了。小双一进朱家就和诗尧闹了个“势不两立”。以后呢以后会怎样呢?

那一段日子小双的闯入,成为我们家的一件大事家里几乎烸一个人,都受了小双的影响本来嘛,一个家庭忽然增加了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总要受到若干影响的。何况是像杜小双那样特殊的女駭子!特殊是的,杜小双不是一言两语可以勾画出来的那种人她很沉静很安详,常常一整天不说什么但是,每当她有意见的时候她也会侃侃而谈。在家里她努力帮忙家务,没几天就成为妈妈的左右手,成为一奶一奶一心目里的“淑女典型”私下里,她是我的閨中腻友我在她面前没有秘密,连雨农给我的信我也和她分享。她才十八岁我不相信她能够体会爱情,可是当她以欣喜和祝福的眼光望着我的时候,我体会到她深深懂得雨农对我的那份挚情说真的,那段日子正是我情绪上的低潮我不能忍受离别,而雨农却在受預备军官训练要七月才能退伍。我和雨农是同校同学我念大一的时候他念大三,新生注册的时候他就“钉”上了我他常对我说,姻緣簿上三百年前就注上了我们这一笔,所以他在一大群新生里一眼就“找”到了我。雨农学的是法律他倒是个律师人才,死的都能被他说成活的反正一爱一人的世界里,管他真话假话甜蜜的话总是动人的。那些日子里我和雨农一天一封信,逐渐的我给雨农的信里充满了“杜小双”的名字,而雨农给我的信里也充满了他在营中新一交一 的一个好友的名字:“卢友文”。

不记得雨农怎样第一次提到卢友文这名字是渐渐出现的,一次又一次这名字充塞在每封信里,卢友文是学文学的他是个写作上的奇才。卢友文今天一个人包一皮办了全连的壁报卢友文有满脑子希奇古怪的梦想,如果你和他谈话会谈上一百年也谈不完。卢友文被选为全连最漂亮的预官……

我握着那些信对小双大惊小怪的说:

“小双,你看这个人是不是发疯了怎么一个劲儿的卢友文卢友文,现在全世界流行什么homosexuality他们不要也闹上同一性一恋了?”小双抿着嘴角对着我直笑,偏偏第二天雨农给我的信里说了一句:

“我开始和你的杜小双吃醋了,我计算了一下上封信里,你提到她的名字达十二次之多你最好对我老实招来,你是不是在和她闹同一性一恋”

这一下,小双大笑了小双是难得一笑的人,本来嘛像她这样早年丧母、新近丧父、孤苦无依、寄人篱下的女孩子,要笑也不见得笑得出来可是,雨农的信却博得她一场好笑笑完了,她握着我的胳膊说:

“诗卉我虽然没见过你的左雨农,但是我知道,你们是忝造地设的一对!”一奶一奶一常说我们家的女孩是不害羞的说恋爱就恋爱。诗晴和李谦那时是打得火热,李谦原是诗尧的中学同学和诗晴倒也算是“青梅竹马”,在诗晴念高中时李谦常帮她补一习一 英文,反正这种补一习一 是最容易变质的,一补二补就把我這个“碍事鬼”赶出了屋子。李谦是政大外文系毕业的本想拿奖学金出国,谁知念文学的根本别想弄到奖学金他家只是中等家庭,更談不上自费出国再加上诗晴又不想出国,于是李谦毕业后找工作就颇费周章,最后只能到中学去教英文直到诗尧从国外回来,进了電视公司才给李谦找到一样赚外快的好方法:写电视剧本!这,竟成了李谦现在的主要收入随着连续剧的发达,三家电视公司的竞争李谦的财源也滚滚而来,竟然小有积蓄计划明年年初和诗晴结婚了。话扯回来杜小双走进我们的家庭了。我说过几乎每个人都受叻她的影响。自从第一天早上她和诗尧吵翻了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们两个像冤家似的,见了面就躲开即使都在客厅里,两人也鈈说话爸爸和妈妈对这种情况也无可奈何,爸爸只不满的说了句:

“论年龄诗尧足足比小双大了十岁,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和人家小姑娘呕气,真是越活越小了!”

“不是这么说”妈妈毕竟有点偏心儿子。“别看诗尧在公司里当上了副理年龄也不小了。他那骡子脾氣却是从小养成的,已经根深柢固没办法改了!何况小双年纪虽小,说起话来也很锋利呢!”“还是诗尧不对人家是客,投奔到我們家来心先怯了,又是女孩子天生心眼就小些,诗尧不好好招待人家还去刺激人家,难怪小双要生气了!”一奶一奶一说这才堵住了妈妈的嘴。不是我偏小双我倒觉得一奶一奶一说的才是一句公道话。

可是家里有两个见面不说话的人,总是相当别扭的好在,這僵局在有一天晚上总算是打破了。

那天晚饭之后大家都在客厅里坐着,一奶一奶一还是在打我那件蓝白格子的毛衣电视机开着,飯后无事大家自然而然的看着电视,那正是电视广告界所谓的“黄金时间”三家电视台都在比赛似的播“连续剧”。小双一向对连续劇的兴趣不大因为大家都看,她也就跟着看看忽然间,她纳闷的说:“为什么剧中人说话都要说两次”

“怎么讲?”诗晴不解的问

“你瞧,”小双说:“那老太太说:‘这是怎么的啦怎么的啦?’那姑一奶一奶一就接一句:‘是呀咱们是得罪谁啦?得罪谁啦’那老太爷就跟着说:‘真是的,真是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那大小姐就说:‘我宁愿不要活了,不要活了!’二小姐又说:‘姐姐你就认命了吧,认命了吧!’你们瞧他们每个人都要说两次,这是什么道理”

她不说,我们也不觉得她这一说,我们就都听出來了刚好电视里的一个饰泼妇的女角正在哭着嚷:

“你们把我杀了好了!杀了好了!不杀的就不是人!不杀的就不是人!算你们没种!算你们没种!”

爸爸第一个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回头对小双说:“你不知道吗这才叫做双声带!”

一奶一奶一和妈妈也都笑了起来,诗堯尤其忍不住要笑诗晴却瞪着对眼睛,有些不高兴对小双说:

“你不懂,那个时代的人讲话就是这样的!”

“胡说八道!”一奶一嬭一接了口:“它演的是民国初年,就是我年轻的时代没听说过讲话要这样讲的!”

妈妈回头望着诗尧,边笑边说:

“诗尧你们电视公司怎么弄的?别看小双提出的是个小问题倒也值得研究!”诗尧极力忍住笑,说:

“别问我我可管不了连续剧的台词,要问去问編剧!”说着,他用手指着李谦这一来,别说有多尴尬了大家都望着李谦,又要笑又要忍。李谦呢涨红了脸,直着脖子瞪着眼珠子,鼓着嘴也不知是在生气呢,还是在不好意思小双“哎呀”的一声叫了出来,慌忙对李谦说:

“我不知道是你编剧的对不起,”她顿了顿又说:“不过,即使我知道我还是会问你!真的,他们干嘛要说两次呢”李谦可没办法沉默了,他挺了挺胸一脸的无鈳奈何,声音里充满牢一騷一大声的说:

“我有什么办法?这个连续剧又不是我一个人写的我们有五个编剧,第一个就写成了双声带跟下来的只好援例,这问题我早就发现了提出来讨论的时候,我们那位编剧前辈对我说:‘小老弟你省省吧!咱们编一集剧本拿多尐钱?每一句对白都求干脆了当你有多少情节来发展?这么单纯的故事如何去拖它个一年半载!’好吧,他们拖我也拖,这对白就荿了这个样儿了!”李谦直视着小双又坦白的加了句:“我这集还只有双声带,你还没听过三声带四声带的呢!”

我们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这次,李谦自己也笑了个不亦乐乎诗晴最没骨头,先前还护着李谦讲话现在看到李谦笑,她就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满屋子笑成了一一团一 笑,是一件最具传染一性一也最能化解尴尬和别扭的东西。我注意到诗尧一面笑着一面瞅了小双一眼,小双正好也抬起头来两人的眼光就碰了个正着。诗尧脸上的笑意立刻就加深了几分这种情况下,小双可没办法绷脸她的脸微微一红,接着就噗哧一笑把头低了下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是对着李谦眼光却对诗尧溜了一转。

“所以我们的电视节目总不能苼活化”她说:“你看,他们演的是民国初年的事女演员还都画了眼线,涂了眼影膏病得快死时也照样漂漂亮亮。”

“我们的电视昰唯美派!”诗尧说嘴角却带着股浓厚的、自嘲的意味。“唯美吗”小双清脆的接口:“我昨晚看到一个综艺节目,有个男演员化装荿女的搽了满脸的胭脂粉,腰上系了一条草裙扭呀扭的出来跳草裙舞……”

“对了,我也看到了”一奶一奶一接口:“你说得还太攵雅了点,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他那两条大毛腿……”

“哈!”我可忍不住插嘴了:“所以我常说家里有电视机,并不是一定就要看开關者也,可开可关也”“讲起我们的电视节目,”诗尧的脸色忽然沉重了起来“也实在有很多难言的苦衷,我刚回国的时候爸,你知道我有多少抱负、多少计划,可是一接手才知道困难重重。公司里最看重的是广告客户什么洗发一精一、口香糖的老板都是大祖宗,这些祖宗们绝不会去看什么电视乐府或者自然奇观,他们就喜欢大毛腿就喜欢草裙舞,就喜欢尖声嗲气的对白这些广告客户已經够影响进步了,偏偏管得着电视节目的机构又特别多这个说一句话,那个说一句话公司全要应付,一会儿男演员的头发太长了一會儿女演员的裙子太短了,一会儿说暴力武打的节目太多一会儿又说一靡一靡一之音的歌唱太多……这样弄下来,电视节目是动辄得咎简直不知何去何从。到现在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就无法解决:电视,到底是个娱乐工具还是个教育工具?”

我望着诗尧我这个哥哥,如此长篇大论的发表谈话的机会还实在不多难得他今晚有这种兴致!我正想也发表几句“意见”,还没开口小双已经清清楚楚的说叻:

“难道我们不能寓教于乐吗?在高雄的时候我们家过得清苦,家里没电视我也不觉得。到了这儿看到你们天天看电视,我也跟著看觉得最好的节目,莫过于华德迪斯耐的彩色世界!那是娱乐也是教育,有最美的画面有最富人情味的故事。这种节目才真正昰‘唯美派’的节目呢!人家华德迪斯耐做得出来,为什么我们就做不出来如果有这种节目,我包一皮管广告客户要看普通观众要看,大人要看小孩也要看!”“说得好!”诗尧激动的往前迈了两步,连他的“跛脚”都没有去掩饰“你知道世界上有几个华德迪斯耐?你知道人家为了一个电视片肯花多少制作费别说我们缺乏一个像华德迪斯耐这样的人才,即使有这样的人才在制作费的限制下,在各种规定下在许多忌讳下,恐怕也没办法行得通!”

“我不懂”小双说。“拍摄一朵花的绽放要拍摄几十小时,拍一只蝴蝶的蜕变要拍摄上一两个月,试问我们有这种魄力吗?我自己在企划部我所企划的东西,百分之八十被否决太深了,制作费太高了没有廣告客户提一供!我想弄一个新闻人物专访,专门访问最深入的问题别人所不谈的问题,上面说有揭人隐私之嫌我想真正拍摄一些有關渔民、盐民、山地居民的介绍,却又要申请入山证申请批淮,麻烦万状!好吧我说,作一点类似神仙家庭和太空仙女恋那种纯娱乐┅性一的东西剧本写了六个月,完全不伦不类!有时我甚至怀疑,我们是不是一个有幽默感的民族!”

“哎呀!哎呀!”一奶一奶一鈈耐烦了伸着懒腰,她大声的说:“诗尧你怎么有这么多牢一騷一?”

“一奶一奶一”小双一温一 柔的叫:“你别打断他,我听得佷有兴趣我从不知道电视界那么复杂!”

“你不知道,”诗尧说:“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刚刚你说李谦写的剧本是双声带这还是囿剧本,现场临时写剧本的事还多着呢!”“哦!”小双的眼珠睁得圆圆的“那么演员怎么体会他今天演的角色的心情呢?”“所以了!我们的演员都是天才!”

小双默然了电视里的连续剧也播完了。忽然间小双又扬起头来:“还有一件事,我百思而不得其解为什麼民国初年的戏剧,幕后配乐居然是欧美一目前流行的歌曲”

“哎!你还提幕后配乐呢!”我那个哥哥这一下可大大激动了起来,他手舞足蹈的说:“这问题我已经提出几百次了别人不重视,你有什么办法清装的戏剧,幕后有命运一交一 响曲演嫦娥奔月,可以配上史特劳斯的圆舞曲我写了报告,把事情弄严重了这下改了,上星期演了一幕古装戏时代是秦朝,配乐总算是国乐了一支苏武牧羊。”

爸爸轻笑了一声接口说:

“那还好呢!上次卓文君在酒楼里当炉,墙上出现大字的招贴;既卖花雕又卖状元红,还有绍兴洒岂鈈知花雕、状元红都是绍兴酒的一种,绍兴原名会稽一直到宋高宗时才改称绍兴,因绍兴是宋高宗的年号宋朝以前,并没有绍兴这地洺状元这名称起自唐宋年间的科举制度,汉朝的卓文君会卖起宋朝的酒来了,真是奇哉怪也还好,墙上没有贴出啤酒、威士忌和白蘭地!”

“我们还闹过一个笑话呢!”李谦也不甘寂寞的开了口:“有次在一个大汉一奸一的办公室里居然出现了大同铁柜,可见我们嘚国货销一售‘多广’,只不知道近年来才发达的大同公司是不是‘电话一来,服务就到’!”

“别少见多怪”诗尧自嘲的撇撇嘴:“那汉一奸一一定早有先见之明,知道台湾会出个大同公司!”

那晚大家就围绕着电视的这个题目,谈论了整个晚上谈得又愉快又熱闹,把我那哥哥和姐夫“赖以维生”的“电视”给骂了个一塌又糊涂而骂得最厉害的,就是我那专学电视的哥哥!最后李谦告辞回镓了,一奶一奶一早已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的回房睡觉了妈妈和爸爸也回房了,诗晴明天还要去航空公司上早班也早早的睡了觉。客廳里只剩下我、小双和诗尧,电视还没关一个著名的女歌星正在唱:

“小薇,小薇天衣无缝。”

小双愕然的问:“这又是什么歌词小薇是件衣服吗?”

“别傻了当然是个女孩的名字。”我说

小双困惑的摇摇头,再仔细的研究那歌词:

“可以用天衣无缝四个字来描写一个人吗”她问,望着诗尧“你如果要这样子去研究歌词,恐怕一半以上的流行歌曲都是不通的”“难道不能写一点好的歌词?”

“谁去写”“我记得……”小双沉吟的说:“我爸爸生前曾经作了一支曲,他把诗经里的词句改写为白话写了一支好美好美的歌。我们为什么不学这种办法来做呢”

诗尧的眼睛深深的盯着她。

小双犹豫了一下眼光轻轻的掠过了那架钢琴,诗尧走过去先关掉了那吵闹的电视机,再走到钢琴边他揭开了琴盖,身一子靠在琴上他疑视着小双,用一种我从没有听过的那么一温一 柔的声音说:“洳果我得罪过你,我的钢琴可没得罪你啊!”

小双低下头去悄然一笑。我忽然发现她的微笑是那么清丽,那么动人的再看我哥哥那份专注的眼神,那份郑重的表情我就心中怦的一跳,有种又意外又喜悦的情绪抓住了我我觉得自己留在这室内是多余的了。悄悄的峩移向门口,室内的两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我。小双已经在钢琴前坐了下来她轻轻的弹了几个音符,我无法离开了那优美的音一浪┅淹没了我。在门边的角落里我毫无声息的蜷缩在那儿。“这支歌的名字叫‘在水一方’”小双低语,手指熟练的滑过琴键“是诗經里的一句。整支歌是根据诗经‘蒹葭’改写的。”然后她低低的、柔柔的、慢慢的抚琴而歌: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我愿逆流而仩,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方向

却见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

绿草萋萋,白雾迷一離

我愿逆流而上,与她轻言细语

无奈前有险滩,道路曲折无已

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踪迹

却见依稀仿佛,她在水中伫立”

她唱完了,声音袅袅柔柔余韵犹存。半晌她没有动,诗尧也没有动我躲在那儿,更不敢动她的背脊挺一直,面容严肃依然是一袭嫼衣,依然在发际戴着那朵小白花她的眼睛清柔如水,面颊白一嫩细致钢琴上有一盏灯,灯光正好射在她发际眼底给她罩上了另一種神秘的色彩,使她飘飘然、渺渺然如真如幻。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在水一方”这支歌那时,我就有个预感杜小双,她好像就是歌Φ那个女子依稀仿佛,似近还远追之不到,觅之无踪真要去宛转求之,她却“在水一方”!而且是很遥远的一方呢!

四月间,天氣暖和了雨季已成过去,一陽一光终日灿烂的照射在小院子里和窗棂上。五月天气热了,我已换上了短袖衬衫而院中的一棵小石榴花,绽开了一树鲜艳的花朵杜小双是一月初来我家的,到五月中她已经足足来了四个月了。这四个月间小双已由一位陌生人变成叻我家的一分子,她的存在就像我和诗晴的存在一样,成为一件理所当然的事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夏天的来临小双的变化也是很奣显的。首先她的面颊红一润了,刚来台北时的那种不健康的苍白已被朱家一温一暖的气氛所赶跑。其次她的笑容增加了,很少再看到她板着小一脸一副冷淡和倨傲的表情。现在她总是笑吟吟的,总是闪着满眼睛的光采抖落着无数青春的喜悦。再有她胖了,囸像一奶一奶一最初对她所许诺的;三个月之内要她长得白白胖胖的!她并没有真的“白白胖胖”,仅仅是稍稍丰一腴了一些她看起來,就更增加了几分女一性一的妩媚小双,每当我静静的注视着她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的体会出中国成语的巧妙,什么叫“我见犹怜”什么叫“楚楚动人”,什么叫“冰肌玉骨”什么叫“风姿绰约”。无论如何我仍然不认为小双有什么夺人的艳丽,她只是与生俱來就有份清雅脱俗的味道这“味道”二字,却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了。小双在外表上固然有了许多变化,可是在个一性一上,她卻依然有她的固执和倔强就拿她的“工作”来说吧,后来我们才弄清楚她的工作一性一质,就是教授一些孩子们弹琴那家“音乐社”类似一家私人的音乐学校,教钢琴之外也教吉他、电子琴、喇叭、鼓,和一些中国乐器教授的地点,在一家乐器店的二楼他们有間小教室,里面有架蹩脚钢琴教钢琴这门课,是必须个别教授的以小双的钢琴和音乐修养,她的学生竟越收越多工作时间也越来越長。可是她的薪水却并非计时收费,而是按月拿薪水每月只有三千元。她常常中午就去上课教到七、八点钟,晚饭也没吃累得筋疲力尽的回来。诗尧有次不平的说:

“这根本是剥削劳力如果你去当家庭教师,很可能教一个孩子就能拿三千元”“算了,”小双却灑脱的说:“来学琴的很多都是苦孩子家里买不起琴,又有这份兴趣只能勉强凑合着学学,音乐社收他们的钱也很少我不计较这些,许多人从早到晚的做工还赚不到三千元一月呢!”

“你倒有个优点,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强!”诗尧说

“人生要处处退一步想,”小雙微笑的说:“比上不足总是比下有余的。”她的话又似无意似有意的“扣”上诗尧的心病诗尧就默不开腔了。诗尧是与众不同的詩尧并不那么容易原谅“命运”,他曾私下咬着牙对我说他是“比下不足,比上有余”的!老天,他真忘不掉他的跛脚!

看小双奔波來奔波去,不胜辛劳诗尧忍不住又开了口:“家里白放着一架钢琴,我弹的时候也不多你就干脆把学生带回家来吧!”“那怎么行?”小双扬着眉毛说:“家里的生活多么宁静安详如果学生来了,从早到晚‘多米梭米’的弹‘拜尔、汤姆逊、索那提那’不把人弄嘚头发昏才怪!那些学生,并不是一上来就能弹西班牙狂想曲或幻想曲的!”

小双这句话倒是实情她既然固执于她的工作,大家也就不洅干涉她她的第二项固执是对她薪水的处理,发薪的第一个月她就把三千元全部一交一 给了妈妈。妈妈大吃一惊说:

“你这是干嘛?”“我看到诗晴和诗尧也把薪水一交一 给您的我既成为这家中的一份子,应该按规矩来做吧!”

什么规矩!”一妈一嚷着:“诗晴的薪水只够她添添衣裳、买买胭脂粉,一交一 给我的不过是意思意思而已。诗尧收入多负担一下家庭是理所应该的。你一个女孩子家自己也需要用钱,给了我你用什么?”

“我吃的喝的都有了我还要用什么钱呢?”

“嗬!”一妈一提高了嗓音:“原来你想缴伙食費呀!”

“朱伯母别这样说,”小双一脸的诚挚和坚决“我真要缴生活费,三千元又怎么够!你们对我的恩情又何尝需要我用金钱來补报?我之所以拿出来只想和诗晴他们一样,成为朱家的一分子尽点心力而已。”

“既然如此”一妈一说:“给我五百元,象征┅下剩下的你自己用,天热了你也该做做衣裳了,虽然是戴孝也不必天天穿黑的,蓝色啦、白色啦绿色啦……都可以穿,女孩子总是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

“那么”小双说:“我留五百元零用好了,一交一 两千五百元给您”“一胡一 闹!五百元够干嘛?”

“所以我怎能只一交一 五百元给您”

看她们两个一直扯不清,我不耐烦的喊:

“你们都不要就给我算了,反正我还在读书是伸手阶級!”“不害臊!”一奶一奶一嚷:“听我说一句,三千元除以二一半一交一 给心-,一半小双留着别再吵不清了。心-你拿着那一千伍,等小双有了人家儿咱们好给她办嫁妆!”

“哼!”我轻哼了一声:“好人情哦,拿人家的钱给人家办嫁妆说不定啊,还办到自己镓来呢!”

一奶一奶一伸手在我面颊上死揪了一把笑着直摇头:

“诗卉这小丫头越来越坏!雨农又没个一妈一,你真该有个恶婆婆来管管你!”“我被恶婆婆欺侮你又有什么好?”我对一奶一奶一做了个鬼脸:“只怕恶婆婆还没碰我一根手指头我家的恶一奶一奶一就偠打上人家的门上去了!”“哎唷,心-!”一奶一奶一又笑又骂:“你瞧瞧你也不管管你女儿!生了这么一张利牙利嘴,将来她那个雨農啊不吃亏才怪呢!”“嗳嗳,”我直咂嘴:“人家还没成为你的孙女婿就要你来心疼了!”一奶一奶一望着我,又笑又摇头经我囷一奶一奶一这样一闹,小双的薪水也就成了定局以后,每月都是一半缴库一半自用。小双似乎还很过意不去每次下课回来,不是給一奶一奶一带点糖莲子就是给爸爸带点熏蹄,诗晴一爱一吃的牛肉干我一爱一嗑的五香瓜子儿,妈妈喜欢啃的鸡爪子她全顾到了,就不知道她那一千五百元怎么如此经用妈妈和一奶一奶一呢,也没白收她那一千五一妈一给她剪了布,一奶一奶一帮忙裁着四月裏,小双就换上了一身新装白色的长袖衬衫,天蓝色的长裤套着一件蓝色小背心。明亮的、清爽的颜色一下子取代了她那一身黑衣。她站在小院子的篱笆前面掩映在盛开的扶桑花下,一陽一光直射在她发际眼底她亭亭玉立,纤细修长飘逸得像天空的白云,清雅嘚像初生的嫩竹那天早上,我注意到我的哥哥对着院子足足发了一小时的呆。

总之夏天来临的时候,小双已成为我们家不可或缺的┅分子我不知道妈妈爸爸和一奶一奶一怎么样想,我自己却存下了一份私心命运既然把小双带到我们家里来,她就应该真正成为我们镓的一分子不是吗?明里暗里我比谁都注意我那个哥哥。可是朱诗尧莫测高深,朱诗尧心如止水朱诗尧是书呆子,朱诗尧与众不哃朱诗尧不是别人,朱诗尧就是朱诗尧他不追求女孩子!

诗尧真的不追求女孩子吗?五月中他忽然忙碌起来了。公司采用了他的建議新辟了一个大型的综艺节目,其中包一皮括歌唱、舞蹈、人物专访、生活趣事以及世界民歌和风光的介绍。这节目长达一小时半之玖每星期推出一次,诗尧兼了这节目的制作人这一下,就忙了个不亦乐乎最初,是收集各种资料然后,是选拔一个节目主持人

詩尧第一次对家里提到黄鹂的时候,我并没有怎么注意只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但是女孩子为了上电视、演电一影 ,取个艺名怪一點才能加强别人的印象,这也无可厚非何况她只是许多参加选拔的准主持人之一,与我可一点关系也没有原也不值得我去注意。只是当诗尧经常不回家吃饭晚,当黄鹂的名字被天天提起当她担任那主持人的呼声越来越高的时候,我觉得这件事有点问题了而真正让峩感到不安的,还是黄鹂来我家玩的那个晚上

那晚,诗尧已经预先打过电话回家说要带黄鹂回家来坐坐,我心里就有点儿嘀咕主持囚应该到公司里去主持,怎么主持到制作人家里来了但是,诗尧在电话里对我说:

“我要你和诗晴、小双大家帮我看看这个人到底能鈈能用?”想到我也有暗中“取决”一位电视节目主持人的权利我就又乐起来了。因而当黄鹂来的时候,我们全家倒都是挺热情、挺高兴的“待以贵宾”之礼

不可否认,那黄鹂长得可真漂亮事实上,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她还不够她是“艳光四射,华丽照人”嘚她的眉毛又黑又浓,眼睛又黑又大再加上,她经过了细心的“修饰”就更加引人注目,“唇轻点而朱”“眉淡扫而翠”,“眼細描而秀”“颊微染而红”。我这样说并不是说她的美都经过了人工,就事论事现在那个女明星不化妆?化妆也要有美人底子才化嘚出来如果一张大嘴巴涂了口红岂不成血盆大口?如果生来是扫把眉再画它一画,岂不变成芭蕉叶子了黄鹂是真的很美,不只她的臉还有她的身材,她穿了件紧身宽袖的鹅黄色缎子衬衫一件黑色曳地长裙,真是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她坐在那儿笑吟吟嘚端着茶杯,微微的翘着个小手指头真是“明艳万端”。如果我硬要横下心来挑她的错处我只能说,她虽然很美却不属于我们朱家這个世界里的人,她令人联想到夜总会与香槟酒而朱家的世界里,只有艺术与诗歌

爸爸很客气的问了问她的家庭,她也很客气的答覆叻她带着点儿上海口音,有一江一 南人那种特别有的嗲劲儿原来她的父亲服务于工商界,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

一奶一奶一最会倚咾卖老,她一瞬也不瞬的直盯着人看也不管人家会不会不好意思,好在黄鹂并不在乎我看她已经被人看惯了。半晌一奶一奶一才冒絀一句话来:

“老天爷造人越造越巧了。画里的人儿也没这么漂亮的真不知道她爹一妈一怎么生出来的!”

我们都笑起来了,我直说:

“一奶一奶一你说些什么?”

黄鹂倒大大方方的对一奶一奶一弯了弯腰:

“谢谢朱老太太夸奖我什么都不懂,还要各位多多指教呢!”李谦坐在黄鹂对面对她从上到下的看了一个饱。

“黄小姐我看你也别去当什么主持人了,”他说:“我那部新连续剧里缺个女主角干脆你来当女主角吧!”

黄鹂眼珠一转,很快的对李谦抛来一个深深的注视嘴角一弯,就甜甜的笑了笑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牙齿,囷一对小酒涡“李先生别说笑话,”她翘了翘嘴唇:“你们连续剧里一定早就定了人了您不过和我开开玩笑罢了,我这种丑八怪那裏能演连续剧?”“不盖你”李谦慌忙说,不知道他热心个什么劲“如果你不信,咱们约一天和制作人一起吃个晚饭,大家谈谈”

黄鹂转过头去,望着诗尧笑

“朱副理,你说呢李先生是骗我们,是不是”

“诗尧,你知道的”李谦急急的说:“我们现在正缺奻主角,本来要请某女明星来客串偏偏她又轧戏轧不过来,我看黄小姐倒很合适”“李先生,”黄鹂娇娇的说:“我怎么和人家女明煋比你要是有心栽培我吗,给我个小角色试试不过……”她又转向诗尧,笑得更甜了“还要朱副理批淮呢!朱副理,你说呢恐怕主持节目已经够忙了,是不是”

“当然,最好是又演戏又主持节目,我并不觉得这之中有什么冲突呀!”诗尧说

“真的吗?”黄鹂嘚笑容又抛向了李谦:“朱副理说可以我就遵命,你可别逗人家玩!”

李谦正要说话我注意到诗晴悄悄的把手绕到李谦身后,在他背仩死命的掐了一把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笑着对黄鹂说:

“黄小姐,你放心他们都会支持你的,凭你的条件当电一影 明星也绰绰有余呢!”

“朱小姐拿我开心呢!”黄鹂接口:“全电视公司的人都知道,朱副理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只是请不出来,要不然什么节目主歭人啊,什么女主角啊还不都是两位朱小姐的份儿!”我这一听,可真有点“飘飘然”恨不得马上跑到卧室里去照照镜子,到底自己長得如何“如花似玉”法想想雨农也常夸我“明眸皓齿”,我总说他是情人 眼里出西施现在,听黄鹂这样一说我可能真有明星之貌吔说不定呢!我这里的自我陶醉还没完,爸爸可泼起冷水来了他安安静静的说了句:“黄小姐谬赞了,她们两个说是会念点书,还是嫃话漂亮吗?那就谈不上了”

爸爸就会扫人家兴!我暗暗的耸了耸鼻子,还没说话黄鹂又接了口:“朱伯伯家学渊源,两位小姐当嘫学问好大家都说,朱伯伯教子有方一门俊秀!您看,朱副理是全公司最年轻的副理两位小姐又才貌双全,”她转向一奶一奶一和媽妈“朱老太太,朱伯母您两位好福气哦!”

一奶一奶一乐了,她拍着手兴高采烈的说:

“这位小姐,不但人长得漂亮又会说话,真是的将来不知道那个有福气的男孩子修上你!”

“朱老太太,别说笑话!”黄鹂的脸红了

我现在有点明白黄鹂的名字为什么叫黄鸝了,原来她和黄鹂鸟儿一样善鸣善叫不管怎样,那晚上黄鹂的表现实在不错,她能言善道落落大方,周旋在每一个人间把大家嘟应酬得服服帖帖。只有小双我记得她一直笑吟吟的躲在唱机旁边,当大家谈论的时候她就默默的倾听着,一面注意着那迭唱片每當唱片唱完了,她就换上一张整晚,她只是微笑、倾听、换唱片一句嘴也没有插。

最后黄鹂告辞回家了。等黄鹂一走大家就热闹叻起来,七嘴八舌的讨论她从她的头发,到她的服装到她的谈吐,到她的容貌批评得没个完。诗尧站在屋里望着大家,神采飞扬嘚问:“我的眼光不坏吧她来主持这个节目,成功率已经高达百分之八十”“失败率也达百分之八十!”

一个声音清清楚楚的说,大镓都吃了一惊看过去,却是整晚没说过话的小双她依然笑吟吟的,斜倚在唱机边眼睛望着诗尧。“为什么”诗尧问:“她不够漂煷吗?”

“很够太够了。”小双说:“可惜你不主办选美节目”

“怎么讲?”诗尧盯着她:“一个节目主持人该具备的条件应该要應对自如,要漂亮要能言善道,要八面玲珑要人见人一爱一……”“为什么?”小双睁着对大大的眼睛“我觉得,她该具备的是丰富的常识、纯一熟的国语、高贵的气质、优美的风度、高深的学问最要紧的一项,是必须言之有物!黄鹂选她做一交一 际组组长,很鈈错选她饰演漂亮的一交一 际花,也不错选她当女朋友,可以引人注意选她当太太………”她笑了。“可以飞黄腾达选她当你的節目主持人,不够资格!”

“我还是不懂”诗尧蹙起眉头,显得十分不快“我觉得,你对她有那种女一性一直觉的敌意!”

小双脸上嘚笑容蓦然消失了她转过身一子,关掉唱机冷冷的说:“那么,我就不说了”

她转身就向房里走,诗尧一下子拦在她前面

“慢一點,你说清楚为什么她不行?给我一个最具体的理由!”小双站住了她沉吟了一下。

“你那个节目的重心是什么”

“音乐。”“我放了一晚上的唱片放些什么?”

“就是我选出的那迭民谣唱片呀!”

她主持你的节目竟对你选的唱片丝毫不研究吗?无论如何她也該有一些兴趣啊!事实上,她不喜欢音乐或者,她根本不懂音乐因为她对这些唱片毫不注意。要不然她就是太急于表现她自己了。伱要知道电视观众对节目内容的注意更胜于主持人的美丑。而访问节目必须针针见血并不是阿谀谄媚,假若你让她主持访问只怕所囿的话被她一个人讲光了,被访问者还来不及说话呢!老实说我早看厌了电视上一访问明星:‘你越来越漂亮啦,你越来越年轻啦你昰不是有男朋友啦,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的另一半是谁呀’假若你的节目水准,也不过如此那么,是我多管闲事!假如你真想制作一套囿深度有水准的东西你就必须请一个有深度有水准的人出来!”“很好,”诗尧的脸涨红了额上的青筋又暴露了出来,呼吸沉重的鼓動着他的鼻翼他冒火了,他又冒火了“你聪明,你能干你懂音乐,告诉我那儿去找这个有深度有水准的人,你吗”“别取笑我,”小双挺着背脊扬着眉毛,眼睛清亮而有神“我有自知之明,我当然不够格去当你这个主持人但是我认识一个人,却有足够的资格假若你能冷静一点,我倒可以向你推荐!”“是谁你说!”诗尧大声问。

“是你!”小双清清脆脆的说

室内静了两分钟,然后诗堯仰天大笑了

“哈哈!你真会开玩笑,你真会讽刺人不要黄鹂那样的美一女 ,却要一个男人一个跛腿的、残废的男人!你要我去博取同情票吗?”“哼!”小双轻哼了一声下巴抬得高高的。“别让我笑话你朱副理,别让我轻视你朱副理。艾迪-苏利文又老又丑又昰男人他的节目在美国已风行了十几年!打不破观念上的症结,当什么企划部副理!”

小双说完头一扬,长发在空中划下一道弧线掉转身一子,她向室内就走这次,诗尧没有拦阻她他呆了,他整个人都呆在那儿了小双走到客厅门口,她又回过头来用手扶着门框,她脸上的线条放柔和了眼底,却又浮上她常有的那种冷漠与倨傲她轻声的再说了几句:

“不过,我还是应该告诉你以审美的观點来看,黄鹂确实是个美丽的女人也确实能言善道,八面玲珑你的眼光真的不错!假若你能压制下她想上电视的虚荣心,倒很可以娶囙来做个贤内助!”她走了走进屋子里面去了。当她的身影消失在客厅门口之后我们大家仍然静悄悄的站在屋里,连平日一爱一说一愛一笑的一奶一奶一都被噤住了。好一会儿爸爸才轻呼出一口气来,转头对妈妈说:“这一代的孩子你还能小看他们吗?一个晚上领略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女孩子!真是后生可畏呢!”

诗尧仍然站在那儿发愣,显然小双把他完全弄迷糊了,他脸上逐渐浮起一层迷惘嘚、嗒然若失的神情爸爸走过去,用手重重的在他肩上压了一下一句话也没说,就进屋里去了我迫不及待的冲进浴一室,对着镜子默立了三秒钟然后,我折回到客厅里站在诗尧面前,我重重的说:

“哥哥我投小双一票,不投她一百票,一千票因为她是真实洏不虚伪的!”我回到卧室去给雨农写信,我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告诉他最主要的,我要说明我虽然长得“明眸皓齿”,却并非“如花姒玉”我是个平凡的女孩!写完了信,我回过头去望着已经朦胧欲睡的小双,我在信上又加了一句:“小双是个不平凡的女孩!”

六朤中旬诗尧的综艺节目推出了,他并没有完全采用小双的建议自己来当节目主持人。但是他也没有用黄鹂。他找到了一个毕业于中國文化学院的男孩子那年轻人长得不算漂亮,却很清秀难得的,是他对音乐的修养和常识的丰富而且,他很稳重很沉着,主持节目的时候他颇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舒服感。私下里我倒觉得他比诗尧合适。因为诗尧总给人一个很主观、很自负、很骄傲的印象,沒有那男孩子的谦和与恬淡当我问小双的时候,小双却笑笑说:“你哥哥并不骄傲自负假若他给你这个印象,那只是因为他要掩饰自巳的自卑感!”

有时我觉得小双的思想好成熟,成熟得超过了她的年龄她常常随随便便说的一句话,我就要想上好半天然后,才会發现她话中的真理或者,是艰苦的环境磨练了她或者,是上天给与了她超过常人的天赋反正,我欣赏小双!

诗尧的节目相当成功獲得了一致的好评。那期间诗尧是忙得昏头转向,每天奔波于录影室、录音室之外,还要策划节目的内容和访问的对象连访问稿,怹都要亲自撰写那位黄鹂小姐,虽然没有主持这节目诗尧却把她郑重的推介给节目部,像小双预料的黄鹂不会是个久居人下者。果嘫她挑一起大梁,饰演了新连续剧的女主角这种情况下,黄鹂是常和诗尧一同出入于电视公司的我开始听到李谦在拿黄鹂和诗尧来開玩笑了,也开始听到他们一块儿吃消夜的消息别提我心里有多别扭,我很想给诗尧一点“忠告”但,诗尧那份牛脾气如果“话不投机”,准会“弄巧成拙”我不能不“三思而后行”!就在我“三思”而“未行”的这个期间,雨农受完军训从马祖回来了!一年相思,乍然相聚我的喜悦是无穷无尽的。管他什么害羞不害羞管他什么庄重不庄重,我是又闹又叫又跳又笑诗晴一直骂我“三八”,┅奶一奶一说我“十三点”妈妈笑我“宝气”,爸爸说我“没涵养”只有小双,她说我是个“心无城府的、热情的、坦率的好姑娘”于是,我搂住她的脖子大叫“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双也”小双却又笑嘻嘻的接了句:“知你者,雨农也!”天下还有比小双更灵慧的人吗天下还有比小双更解人的人吗?我拉着小双的手把她介绍给雨农:

“瞧瞧,雨农这就是杜小双,我向你提过一百次、一千佽、一万次的杜小双她不是又灵巧又清秀又可一爱一吗?是不是雨农?你说是不是”

雨农深深的打量着小双,笑着小双也大大方方的回视他。事实上他们彼此在我和雨农的通信中,都早已了解得很清楚因此,他们看来并没有陌生的感觉也没有虚伪的客套。雨農仔细的看过小双之后回头对我说:

“诗卉,她比你描写的还好!”

我心中一动慌忙把雨农一直拉扯到客厅外面去,我低声对雨农说:“你可不许移情别恋啊!”

雨农大笑也不管有人没人,就把我一把抱进了怀里在我耳边说:“很靠不住,我对她已经一见倾心了”

“你敢!”我说。“为什么不敢”他把头凑向我:“让我们来个‘三人行’,不是也很不错吗”“好啊!”我叫,死命的在他胳膊仩扭了一下“你这个丑样子,配我还马马虎虎追她吗?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先警告你免得你转坏心眼!”说着,我又扭了他┅下扭得又重又狠。“哎唷!”雨农居然毫不隐忍竟尖声怪叫了起来:“怎么才见面,你就想谋杀亲夫!”

一奶一奶一在客厅里笑得咯咯咯的一面笑,一面大声说:

“你们两个宝贝还不给我滚进来呢!在外面商量些个什么歪话,我们全听得清清楚楚!诗卉!你这个尛丫头真是越来越宝了!进来吧!别让小双听笑话了”

这一下,尽管我“脸老皮厚”也弄了个“面红耳赤”,赶忙拉着雨农跑回客厅裏一看,满房间的人都在笑爸爸是一边笑,一边对我直摇头小双抿着嘴角儿,笑得红了脸我急了,一把拉着小双我悄悄说:“伱可别生气哦,我是代你着想你看他那坏样儿,贼头贼脑一股心术不正的样子!”

“你自己心术不正,想入非非”雨农非但不帮我掩饰,反而坍我的台:“怎么说我贼头贼脑其实,不是我贼头贼脑是你傻头傻脑!”好哇!他连面子也不给我留一留,我走过去对著他的脚“跺”了下去,他大叫一声抱着脚满屋子跳,不但跳还毫无风度的乱嚷着:“一奶一奶一,怎么一年不见诗卉成了野蛮人叻?又抓又咬的简直是母老虎投胎!将来我这日子还能过吗?”

一奶一奶一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妈妈和爸爸相对摇头准是在惢中暗暗骂我不成体统,诗晴和李谦依偎在一块儿故意装出文雅样儿来气我。诗尧远远的躲在一边笑了笑就去弄他的唱片,这人的脑孓里准少了一个窍否则雨农拿小双取笑,他怎么也无动于衷小双呢?她最大方了站在妈妈身边,她笑吟吟的、斯斯文文的说:

“朱伯母您瞧,婚姻准是老天安排好了的人也是物以类聚,诗卉和雨农生来就是一对儿!”

一奶一奶一高兴的拍着小双的肩,同意的说:

“可不是一个粗枝大叶,一个心无城府两个都是直一肠子!咱们家的女孩子,找伴都找对了现在,就轮到你了小双!我可告诉伱,一交一 男朋友呵要仔细,先带给一奶一奶一瞧礁一奶一奶一批准了,你再一交一 !”“一奶一奶一!”小双腼腆的叫了一声

“鈈是我倚老卖老,小双”一奶一奶一自顾自的说着:“你这模样儿,你这心地儿一奶一奶一可真不放心你嫁到别家去,依我看啊你朂好就做我家的……”

“一奶一奶一!”小双这一下急了,慌忙打断了一奶一奶一“您老人家乐糊涂了,好端端的扯到我身上来干嘛”

“一奶一奶一!”我热心的喊:“你说!你要小双做我们家的什么?你说呀!”“诗卉!”小双叫瞪了我一眼:“你们拿我开心吧!峩今晚还要教两个学生,我出去了”

我一把扯住她。“好没意思真生气吗?”我说:“从没听说你晚上还要上课的”“真的,临时加了两个学生时间排不过来!”

小双认真的说,小一脸板得正正经经的我可不敢和她拉拉扯扯了,怕耽误她的正事她抱了琴谱,真嘚出去了等她走了,我心里就有点别扭狠狠的瞪着诗尧,我说:

“哥哥你是有眼无珠呢?还是没心少肺呢”

“我吗?”诗尧抬起頭来脸上又是那种莫测高深的表情。“我告诉你诗卉,不关你的事你最好少一操一心,我们家这位杜小姐哦不是一个等闲人物,她是眼高于顶的你不要白热心,诗卉你想想看,她心里会有我这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吗?”“问题是”我说:“那位姓黄的,能言善道、人见人一爱一的电视红星心里有没有你这位‘比下不足,比上有余’呢”

诗尧勃然变色。“诗卉!”他严厉的说:“我想你还没权利来干涉我一交一 朋友!”“啊唷啊唷,”一奶一奶一连忙打岔:“人家雨农才回来一家人可得和和气气,你们兄妹要拌嘴改一天再拌吧!啊?”

我还想讲话雨农暗中扯了我一下,在我耳边悄悄私语:

“诗卉好歹给我一点单独的时间,我总不能当着你┅大家子人的面前吻你!不过如果你不在乎,我就……”

“啊呀!”我叫:“不行不行!”

一奶一奶一愕然的回过头来:

“什么事不行鈈行”“小两口在商量,”诗晴多嘴的说:“如何摆脱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呢!所以李谦,我们出去散散步怎样?”她拉着李谦:“赱吧!”“我看啊”一奶一奶一瞅着他们说:“是你们这小两口想摆脱我们吧?”我拊掌大乐“对了!对了!就是的,就是的!”

“尛妮子毫无良心”诗晴咬牙说:“好吧,让我今晚跟你耗着你走到那里,我走到那里!”

“少讨厌了!”诗尧接口:“看人家小双嘟知道识趣的躲了出去。诗晴忘了你赶诗卉出房间的事了?所以诗卉,把你的未婚夫带到你房里去吧,没人会笑你的”他走到我媔前,对我轻睐了一下眼睛又低声加了一句:“讲和了,怎样”

我忍不住对他笑了,他也对我笑了不知怎的,我觉得诗尧的眼神里頗有深意似乎有什么心事要取得我谅解似的。但是我来不及去弄清楚他的意思了,拉着雨农我们真的退进了我的小屋里。哦一年嘚离别,几许的相思!多多少少急于要诉说的言语来不及说,来不及笑来不及注视和绸缪!整晚上,我们不知道怎么会跑出那么多话來说了又说,笑了又笑像两个大傻瓜。又重复的和他谈杜小双他也和我谈他的军中好友卢友文,我们又彼此取笑“同一性一恋”……然后我们一下子拥抱在一起,吻着笑着,流着泪发着誓,喃喃的说今生今世天涯海角,我们是不再分开了接着,我们又谈起雨农的未来军训受完了,马上面临的是就业问题他说他要去法院工作,再准备高考将来再挂牌当律师。我们就谈着谈着,谈着……根本忘了时间忘了夜色已深,忘了万籍俱寂忘了我房里还有另一个房客!直到客厅里响起一阵钢琴声,才惊动了我我猛的跳了起來,看看窗外繁星满天,月色朦胧我惊慌的叫了一声:

“糟了!再谈下去,天要亮了!”

“怎样”雨农不解的问。

“小双!”我说:“好可怜!她只好在客厅里弹钢琴了!”我推着雨农:“你快走吧!我去叫小双来睡觉!”我往客厅走去

雨农一把拉住了我。“诗卉!”他叫我回过头去。他一脸的正经

“你家需要再加盖一间屋子出来了!”

一胡一 闹!”我笑着推开他,走到客厅门口我向里面伸叻伸头,立即我猛的向后一退,差点把雨农撞个大斤斗我把手指按在唇上,“嘘”了一声雨农吓得直往后退,瞪着眼睛悄悄的、┅迭连声的问:

“怎么了?怎么了”“不要进去!”我说,喜悦使我的声音发一抖“他们在里面。”

雨农不知所以的站住了我悄立茬那儿,对客厅里静静的看着是的,有人在弹琴只是,我猜错了弹琴的并不是小双,而是我的哥哥朱诗尧!那是一支很熟悉的曲子仿佛在那儿听过,只是我一向没有记钢琴曲的习惯。靠在琴边的是小双她的身一子紧一贴着琴,手支在钢琴上面眼睛亮晶晶的、┅温一 柔的、默默的看着诗尧。那琴上的台灯依然放射着柔和的光线,映在她那对翦水双瞳里

诗尧弹完了一曲,抬起头来他看着小雙。

“怎样”他问。小双微笑着像一个小老师。

“出乎我意料之外”她说:“没想到你会把谱记下来,我似乎只弹过几次”“我聽过三次,”诗尧说:“第一次是大家批评电视的那个晚上第二次是五月里,你清晨坐在这儿练琴第三次是上星期二的晚上,刚好我嘚节目播出一个月那晚我回家很晚,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弹了好几遍,我在房里

天哪!他的胆子也末免太小了吧她只是突然跳出来大叫一声‘别动!’而已,他居然就吓得马背上跌下来……啥是她误会了?原来他只是生病昏了过去啊!呵呵呵!難怪她还以为自己的武功一夕之间突飞猛进了呢!只是,事情怎么好像都没有照她想的去发展她本来是打算绑了他好套出宝藏的所在哋,再趁夜很黑、风很高的时候去顺手牵羊怎料,她都还没偷到东西就先得包养他这个病人,不但得供他吃、供他住还得供他使唤,天底下有像她这么没面子、没尊严的小偷儿吗

今日的卧虎庄与往日大不同。

  庄主欧阳藏虎正一脸凝重的怒视着眼前的四名美婢鉯中气十足的嗓音恨恨的道:“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四名美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完全无法理解庄主在发虾米碗糕的飙!

  “星羽,你先说”

  身为四名美婢的发言人,夏草伸出颤巍巍的纤纤玉手指定第一个人发言。

  星羽清清喉咙朗声道:“回禀庄主,一切已经在掌控之中”她说得模棱两可。

  欧阳藏虎皱眉“你上回好像也这么说,你到底掌控了什么”

  星羽轻咳一声,好掩饰心虚的表情“掌控了诸葛老爷,再过不久他就会招出来。”她随口胡诌反正庄主又不会去查明真伪。

  欧阳藏虎夶喜“是吗?哈哈--”

  这时秋月儿也嗫嚅的开口了,“回……回禀庄主奴婢成天陪司马家的大公子到处游山玩水,几乎已逛遍城內的名山大圳……”

  欧阳藏虎的脸色又柔和了一些“意思是……”

  秋月儿忙接口道:“就等庄主一声令下,奴婢就马上下手”

  “哇哈哈哈……”欧阳藏虎掩不住心底的兴奋,大笑出声“做得妙!”

  冬泞儿为了不落人后,急匆匆的冲到欧阳藏虎的身前“庄主,人家也有话要说!”

  “放肆!”欧阳藏虎最讨厌别人不按牌理出牌、最痛恨下人不照礼仪行事“你们四人就属你最会成倳不足、败事有余!搞到现在还混不进南宫府,你还有什么话说”

  眼见夏草递来的眼神,冬泞儿委屈的垂下头轻声细语的说:“請庄主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奴婢已经决定要假扮乞丐好找机会混进南宫府了……”

  “住口!”欧阳藏虎牛眼一瞪,“对你我压根儿没抱什么期望!我看你还是包袱款款,除了卧虎庄外哪边凉快哪边站去!!”

  冬泞儿慌张的贬着大眼,结结巴巴的保证“庄主,奴婢……奴婢一定会照着庄主的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做给庄主看!必要的时候,奴婢一定会将南宫宇的首级带回来献給庄主以证明奴婢的能力!”说到最后,还愈说愈大声甚至挺起胸膛逼近欧阳藏虎。

  欧阳藏虎顿时像是浑身装上劲力马达般一跃洏起直飞离她们十公里远处才以宏亮的嗓音隔空称赞道:“算你狠!”

  夏草环视其余三名女婢一眼,再端庄的向前缓步走到欧阳藏虤的身畔“禀告庄主,那武家庄的大少爷已经跟奴婢订下决斗日期”

  “什么?!”欧阳藏虎呐呐的张大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唉!夏草果然只有你依然深知我心啊!”

  “奴婢不敢,奴婢告退”夏草一看欧阳藏虎一副老毛病就要发作的模样,赶快想带人落跑

  可欧阳藏虎已经完全听不见、看不见任何人事物了,只是一味的将陈年往事拿出来细说从头

  而她们几个美婢之所以赶快莋鸟兽散,全都是因为庄主通常一说至少要说个十天、半个月才能说完,她们可是从小听了十四年都可以倒背如流了呢!

  不过,能不听打死她们都不肯听呢!

  “救命啊--”冬泞儿以双手掩住耳朵,箭步如飞的逃离“杀戮战场”

  “你还说!”夏草忍不住发飄,“就叫你要照套好的计划行事你刚才干嘛露馅?你不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吗”

  看到夏草一副母老虎发威样,星羽不禁站出来說一句公道话“你明明知道我们没你会装,刚才泞儿一定是快忍不住了!”

  “可是……”夏草不甘心的说:“我们就快成功了这個时候不能出错啊!”

  “知道啦!”秋月儿也仗义执言,“就说大伙都会听你的你就原谅我们偶尔出点小状况嘛!”

  “不行!從明天开始,从新来过至于庄主那儿,我会去再请他延后一点时间”夏草当下做出恐怖的决定。

  当下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反对。

  “不管没得商量。”夏草才不理她们脱线的表演拜托!要演的话,她绝对演得比她们好几百倍呢!

  但国仇家恨在身……呃!沒那么严重啦!可至少她非得将她们几人训练得跟她一样的优毕竟,从小她们就被欧阳庄主捡来不但耳提面命的告诉她们必须对他言聽计从,还要她们分别去找目前城里四大家族的男孩报仇说他们跟她们有血海深仇,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在她的眼中,欧阳藏虎应該只是在肖想得到城内四家族的财产罢了但她们四人的身世呢?

  她总觉得那四大家族确实与她们的身世有点关联只是,她还弄不慬其间的奥秘所以,她愿意装作很顺从庄主好藉机去找出属于她们身世的秘密。

  但既然其它三人还没成大气她宁愿重新再训练她们一次,因为机会只有一次,错失就不会再来了

  好!之前的都不算,一切都从明天重新开始

  哇~~可是,她们可以重来那四大家族的四个男人可以被她们搞定吗?

  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凡事她说了算,就让一切重新开始……

  “你又没聑聋你听到我说了什么。”诸葛亭禄自鼻中不悦地哼出一声他年约十三,脸型方正、五官清秀、皮肤白皙、体型微胖穿着浅蓝色的華丽袍服,衣服上绣着深紫色的蟾蜍织样

  殷三娘握着瓷杯的手微微一紧,嘴角不由自主地扯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恼怒,但随即冷靜下来轻啜口碧罗春,鲜红的蔻丹与青白的瓷杯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今年二十五,乌黑的青丝绾成芙蓉髻丹凤眼、鼻梁挺直,薄脣抿成一直线虽然没有沉鱼落雁之姿,但自有一股独特风情深紫带红的衣裳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富贵高尚。

  “你年纪尚小不能远荇,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你爹交代?”她回绝他的提议

  “我知道你心里还巴不得我出事--”

  “住口--”三娘皱起眉。“不管伱心里认不认我这个三娘都改变不了我在这家的地位,你再这样说话目无尊长我就一状告到你爹那儿去,要他好好管教你”

  “伱要说便去说,大哥让你逼走了你现下也要赶我出门,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诸葛亭禄涨红脸。“我告诉你我不怕你。”

  “你--”彡娘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没派人送信给大哥爹都病得这么重了,他若是知道不可能不回来。”他发泄哋朝她大吼

  “我没派人去找你大哥?”三娘指着他身子气得直颤抖。“你说话可得给我凭良心我差人大江南北的找,还没尽心嗎你知不知道这天下有多大?要找人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他上个月来信说他在江南--”诸葛亭禄不服气的说。

  “江南”三娘冷哼一声。“你以为江南只有京城这么一丁点儿大吗说得倒轻巧。”

  闻言诸葛亭禄涨红脸。“不用麻烦你我自己会去找。”

  一撂下话他就往门口跑,差点和正要进门的仆人撞上

  “滚开--”他大喊。

  “少爷”进门的仆役不以为忤,难掩脸上的兴奮之情“小山子回来了,他见到大少爷了”

  三娘和诸葛亭禄同时一愣,诸葛亭禄随即大叫“见到大哥了?”

  “是啊!”仆役笑脸大开“大少爷有些事要处理,所以叫小山子先回来他再过十天就会回府。”

  “啊--”诸葛亭禄欢喜地跳上跳下、大声叫嚷

  这时,潜藏在屋顶上的人影在男孩跑出厅堂时翻身趴至屋顶的另一侧将自己隐藏起来,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却没瞧见他徒弟的身影。

  他叹口气顶着肥胖的身躯翻下屋顶,如识途老马般地往厨房而去还没到庖厨就见一抹纤细的人影坐在高墙上大快朵颐。

  他┅个踏步借力飞上围墙。“小星儿你又躲在这儿吃东西了。”他蹲到徒弟身边粗眉皱成一团。

  “师父--”星羽转头微笑右手拿著瓷盘,上头摆满了各式食物“我帮您偷了一瓶酒喔!”她拿起放在旁边的酒瓶。

  查六假咳一声“师父没叫你来偷酒--”

  “那峩去还给人家。”星羽儿立刻接口

  “嘿--”查六急忙压住徒儿的肩膀,不让她起身“偷了就偷了,哪有再还回去的道理是吧?再說这也是你的一片孝心嘛!”他呵呵笑着接过酒,拉开木塞仰头就喝了一口

  星羽窃笑着吃口糕饼,她就知道师父无法抗拒美酒的誘惑

  “哈--”查六吐口大气,以袖口抹了一下嘴“好酒、好酒。”他的小眼睛满足的眯成一条缝肥大的鼻子隐约泛着红。

  “師父鸡腿。”星羽将盘里的鸡腿递给他

  查六不客气的接过,大口咬下一片肉紧接着又喝了口酒。

  星羽则自袖口拉出竹筷夾起饺子品尝。“嗯……好吃……”她面露微笑表情显得很满足,饺子里的虾肉韭黄馅真是又香又味美啊!

  查六吞下鸡肉“诸葛镓的大少爷要回来了。”他透漏刚才听到的消息

  星羽停下咀嚼的动作,偏头望向师父

  “十天后。”他仰头喝口酒说

  星羽咕噜一口吞下饺子。“就是那个离家三年的大少爷”她记得三年前似乎瞧过他一、两次,但印象不深

  “废话,这府上有两个大尐爷吗”查六瞪了笨徒弟一眼。

  星羽皱皱俏鼻“不过就随口问一句,您也骂人”

  “不骂你你能清醒些吗?”他敲她一记“就知道在这儿吃东西,正事也不做你若是不想干就早些说,咱俩都乐得清闲”

  星羽见师父生气,立刻采取哀兵政策“是徒儿鈈对,您别气我以后不贪吃便是,我会努力办正事定不让师父失望。”她举手发誓“师父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大人不记小人过、菩萨心肠……”

  “好了好了。”查六截断她的话“别想拍马屁。”他吃口肉这诸葛府上的东西实在好吃,说是人间美味也不为过

  “是。”星羽笑着应了一声紧接着又道:“师父,您觉得诸葛家到底有没有庄主要找的东西”

  查六抹了抹嘴。“这我哪知噵”

  星羽托腮。“咱们已经翻遍每个角落可就是找不着,说不定这儿根本没有庄主要的东西”

  自她懂事以来,就觉得庄主這人怪里怪气的脾气捉摸不定不说,说话也反反复覆的她老觉得他的话不可信。

  查六伸了个懒腰打个呵欠。“这东西在哪儿我鈳是一点也不在意也不想找--”

  “师父,您别这么说嘛!”星羽抱住他的手臂猛摇深怕他会丢下她一个人去找那什么黑不隆咚,只囿鬼才知道藏在哪儿的东西“我知道您最疼我了,师父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

  “别来这一套”查六抬手阻止她的话。“这马屁峩可是听多了”他敲一下她的额头。“就会给人灌甜汤你这话留着对庄主说去吧!”

  一提到庄主,星羽就忍不住哀声叹气“庄主哪听得下我的话啊!上回我不过才暗示东西可能不在这儿,就让他给骂了一顿”若不是她装出几乎要昏厥的发抖样,庄主说不定还能罵上个三天三夜呢!

  “那你到底还找不找”查六以袖口抹了一下嘴。

师父都说几次了,别拿袖子抹嘴油腻腻的难洗。”星羽皱著眉头每回她光洗袖口就耗了不少时间。

  “你别婆婆妈妈的像个管家婆”查六敲一下徒弟的头。“这叫不拘小节明不明白?有侽人随身带着娘儿们的手巾擦嘴的吗”

  “我哪明白,洗衣的又不是您”星羽抚着头犯嘀咕。

  “说什么!”他拉拉耳朵故意問。

  “没说什么我吃东西。”她张口就吞了两块梅花糕识时务地不争辩,毕竟他是师父她是徒弟,争得过吗只是挨骂讨打罢叻。

  查六也没再搭腔一口酒、一口肉地吃着,说真格的这诸葛府上的东西还真好吃,每天吃的东西都不一样非常有变化,有钱囚家还真是懂得享受

  半晌,两人把东西都解决后星羽才又开口。“师父咱都监视诸葛府三年多了,能翻的地方都翻遍了……”她顿了一下“里里外外地都不知找了多少回,就是没见着庄主要的东西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咱们是不是该想个法子其它囚都有进展了,就我没有下次再没给庄主一个交代,我恐怕人头不保啊!”她叹气

  “什么人头不保?呸呸呸!说话口没遮拦庄主是这样的人吗?还点头!”他又敲她一个响头

  “哎哟喂呀……”星羽摸摸头,瞅着查六说道:“怎么不能点头庄主这次可是铁叻心,还定了期限呢!再不找到东西我就要人头落地了。”

  “瞎说!”查六举起手又要敲星羽一个后翻落地,躲过师父的重捶

  “敢跑!”查六也翻身而下。

  “您别老敲人家的头嘛!!都让您给敲笨了办法一个也蹦不出来。”星羽抱怨道“改天我买个犇皮鼓让您敲个够。”她生气地往前走

  查六呵呵直笑。“我可不爱敲鼓咚咚咚的,听得人心烦”他仰头喝口酒,而后满足地打個酒嗝

  星羽蹙眉说道:“师父,您说人若要藏个东西哪会让人那么简单找到是不?”

  “废话”查六摇头。“这有钱人家说鈈准还有藏宝的密室或机关什么的呢!”

  “可咱们观察了三年没瞧见什么机关啊!”星羽扬起眉说。

  查六作势又要敲她的头卻让她机警的跳开。“咱爷儿俩就四个眼珠子能盯着这一大家子人吗?再说了你就光顾着吃东西,有认真的查过吗”

  星羽见矛頭朝向自己,连忙想打混过去“是徒儿不对,徒儿知错了”她先认错。“这样漫无目的地的找不去也不是办法……”她将话题扯离自巳“也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这样吧!咱们找个人逼他说出机关在哪儿?”

  “你想找谁”查六瞄了徒弟一眼。

  星羽想了一丅得找个知道机关在哪儿的人……

  “诸葛府的老爷应该知道。”她肯定地说

  查六又瞄她一眼。“如果他不告诉咱们呢”

  “那就……”她突然顿住。是啊!他怎么可能会告诉她又不是脑袋坏了。“咱们威胁他”她微微一笑,给他点苦头吃应该就会说了吧!

  “怎么威胁!”查六又问。

  “打他--”她又顿住话语一脸惊骇。完了!这她可做不出来除了师父外,她从没跟任何人对咑过更别说是打一个生病的人了。

  查六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就知道你没胆”

  星羽不悦的皱起眉头。“师父徒儿不是没膽,要我无缘无故去打人总是不好再说,诸葛老爷病了万一没拿捏好,将他打死了怎么办”若那人是个坏蛋也就算了,可现在坏蛋竟变成了她!

谁要你去打人了”他瞪她。“是你自个儿出的馊主意别扯到我身上来。”他根本不想膛这淌浑水

  星羽陷入沉思。這可怎么办才好万一对方来个宁死不屈,那她不就无计可施了

  唉!没想到做坏人也挺不容易的,除了脑袋得灵光外还得狠得下惢才行。

  他觉得不对劲而且是非常不对劲!

  展昱观坐在奔驰的马背上,抬头看了一眼烈日汗水滑下额际。他闭上眼感觉到┅阵晕眩袭来。真要命!他在心里低咒一声后张开眼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他试着深吸一口气却发现头晕眩得更厉害了。

  “要命--”他低咒一声汗水再次顺着额际蜿蜒而下。

  今天早上他就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可他急于赶路,所以一直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现茬……情况非常不妙……

  他在一年前于海上染了热病,病了七天虽然最后痊愈,可后来只要太过劳累病就会复发,虽然复发后一佽比一次轻微可仍是不好受。

  他放慢马连望了四周一眼,可却找不到休息的地方他能感觉冷汗一直冒出,连眼前都开始闪过金煋

  胯下的座骑彷佛能感觉到主人的不对劲,于是缓下速度最后索性慢慢前行。

  星羽窝在草丛里双手合十抬首仰望晴空。“您一定要原谅我这只是手段之一,我没打算伤害他”她朝天拜了几下,可心情却仍是沉重紧张连手心都微微沁出汗。

  她这一生Φ从没做过坏事如今却要破戒了。

  她深吸几口气试着想些别的事,可她的胃却开始抽痛脸色也苍白起来。“天啊!天啊……”她呻吟一声

  “你这是干什么?”查六瞪她一眼喝了口酒。“都还没行动你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能成什么大器”

  “人镓是肚子饿了嘛!”她拉下蒙面巾,伸手拭着脸上不断冒出的冷汗“早知道就吃完午饭再过来。”她咕哝着

  查六仰天叹口气。“剛刚说不吃的是你现在说要吃的也是你。”方才叫她吃点东西她硬说什么紧张吃不下,现在好了没力气怎么抓人?

  早知道他就鈈跟着瞎起哄查六叹口气摇了一下头,说得倒容易再怎么说,她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真要他撇下她,他也做不来

  星羽抬首看叻一眼蓝天白云。“应该快来了吧”他们已经在这儿等了半个时辰,一共空欢喜了四次

  “是不是不来了?”她自言自语着“不鈳能啊!昨天还听到诸葛廷禄说他大哥今天要回来。”她翠黛轻拧

  话落,就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她的心跳因紧张而加速。来了、來了!她慌张地以黑布蒙住自己的脸躲在树干背后,瞧见马匹进入眼帘

  不过,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她看不太清楚。“师父是鈈是这个?”基于前几次都空欢喜一场她还是先别抱太大的希望比较好。

  “我看看--”查六眯起眼微微站起身,三年前他虽只瞧過两次面,可论起记人相貌的功夫他这老家伙可是比小星儿强多了。

  “是不是”星羽也半起身,随即疑惑道:“怎么马儿用走的”

骑马者映入眼帘,他穿着深蓝色袍服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而且好像摇摇晃晃的他的身型偏瘦、浓眉单眼皮、鼻子很挺、嘴唇略薄,与诸葛亭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

  “就是他。”查六转向星羽“咱按照计画行事。”他将葫芦塞在腰际

  闻言,星羽的心撲通扑通地急速跃动胃几乎要绞成一团,紧张地带上蒙面巾“那……我出去了……”她往前走了一步,握紧手上的剑一会儿又回过頭。“师父如果苗头不对,您可要出来帮我”她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啦!都说几遍了”查六挥手要她快出去。

  他派她先詓拦截让对方以为敌人只有一个,若小星儿能一举擒下他那自然最好,也省得他动手;若她失手他再突袭而出,必能杀对方个措手鈈及

  星羽冲出草丛,在马匹前几尺处停下大叫一声,“别动--”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是她忽然驚觉自己漏了一个步骤,急忙抽出长剑又重新叫了一声,“别动--”

  黑马在她面前停下喷了几口气。

  展昱观低头望向拦路者這是个错误的举动,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头晕目眩、头重脚轻、浑身无力

  星羽缓缓地自马头移向马腹,紧张地挥舞长剑“别……別动……”

  下一秒,他就像麻布袋似的从马背上跌落“砰!”地一声,面朝下的摔在地上沙土扬起。

  星羽愣住视线自空荡蕩的马鞍上移至地面。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连躲在草丛里的查六都忍不住一脸茫然

  星羽低头盯着一动也不动的诸葛少爷,而後瞧见马匹转了一下身子低头以鼻子推了推躺在地上的主人。

  星羽如大梦初醒利剑回鞘,而后弯下身一边将诸葛少爷翻了个面,一边还不忘大叫“师父,快过来帮忙”她涨红脸,费力地将他翻边“都叫你别动你还动,掉下来可不关我的事”星羽嘴上直犯嘀咕。

  “他怎么了”查六自后头跑来。

  “不知道”星羽拉下面罩,帮他抹去脸上的沙土“我叫了一声别动,他就像倒栽葱姒的摔下来大概是被我吓的。”一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笑出来。“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小”

  查六在她身边蹲下。“他不是被吓的!洏是生病了你没看他脸红又冒汗的,大概是得了热病”

  星羽大摇其头。“大户人家的少爷都这么虚弱吗”她以食指戳了戳他的額头。“还肿了个包呢!”她觉得好玩地又压了几下

  展昱观微蹙眉宇,虽然意识有些模糊但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这两人到底是誰由他摔下前的情形研判,应该不会是想劫财吧

  “好了,咱们先把他带离这儿”查六拉起他,使力将他扛上马背让他倒挂在馬上。

  “师父要不要先确定他是诸葛家的少爷?”她担心抓错人白忙一场。

  “他都昏了怎么问”查六不以为然的说。

  馬鞍顶着展昱观的胃让他已经很不舒服的身体雪上加霜。要命!他宁可躺在地上也不愿挂在马上。

  “好了走吧!”查六牵起缰繩。

  黑马喷嗤一声脚踏了两下,却没移动半部

  “嘿!”查六叫了一声。“这畜生好大的脾气竟然不走。”他啧啧称奇“恏啊!你爷爷我跟你卯上了。”说着他就用力拉着缰绳往前。“给我走--”

  黑马扬首嘶呜一声用长脸顶开查六。

  星羽见状不甴得偷笑几声。“师父这马可是有驴脾气呢!”她打趣地说。

  查六不服气的撩高衣袖“老子就不信拉不动你!”他的牛脾气也犯叻。

  展昱观觉得胃非常不舒服呻吟一声,以最后一丝力气让自己滑下马鞍倒在地上,随即不省人事

  “哎呀!怎么又掉下来叻?”星羽连忙跑到马腹的另一侧蹲在他身边“师父,您别跟马斗气了快把他抬上去吧!”她拉起他让他半坐着。

  查六粗红着脖孓大喝道:“嘿--”他使劲力气拉绳子。

  黑马的前腿不安地踢起昂首又叫了一声,就是不动

  查六因它腾跃的举动不得不放开韁绳退到一旁,他拿出腰际的葫芦灌了一口酒兴奋地道:“这可邪门了,这畜生还认主的耶!”

  “师父您还不来帮忙?”星羽嚷嚷道这诸葛少爷好像有点不对劲,直冒汗

  查六以袖口抹了一下嘴,说道:“就让他先躺着这马不肯走,抬人上去也没用我非嘚跟这马儿斗斗法不可!”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星羽叹了一口气,只怕师父是准备跟马儿耗上了她只得自力救济了。于是她蹲在诸葛少爷前面,拉他的双手扣住自己的脖子他的身体热呼呼的,怕是病得不轻她得先把他背到阴凉的地方去才行。

  星羽慢慢撐起自己脸涨得通红,才起身一半就因承受不了他的重量而往前摔倒。

  “哎呀--”星羽哀嚎出声吃了一嘴沙土,而展昱观整个人壓在她的背上

  正在跟黑马拔河的查六听见徒儿的叫声,朝她望了一眼随即大笑出声。“小星儿你在做什么?”

  “师父 快帮忙--”她像只乌龟似的扭动着身子想移开展昱观

  查六笑着推开展昱观,让他仰躺在一旁

  星羽喘着气爬起来,抹去脸上的沙土

  “师父,您别管马儿了咱们得赶快想办法把诸葛公子移到别处去。”她拍拍身上的土“他全身滚烫烫的,好像病得不轻耶!”

  查六蹲下身摸上展昱观的额头。“嘿!还真是热烫得很”

  “咱们找个大夫给他瞧瞧。”星羽拿面罩抹去他脸上的汗“要是他迉在咱们手上,那可就糟了”

  查六摸摸下巴的胡碴子。“这倒好还得花银子,就说你这主意是馊主意呗!”他摇摇头

  “师父,您就别抱怨了”星羽嘟着嘴皱眉。

  查六叹口气后这才无奈地拉起展昱观,将他挪到自己的肩上倒挂着

  “哎哟!这小子看起来瘦削,没想到还挺结实的身子沉得像头牛似的。”查六边抱怨着边往前走

  星羽跟着往前走,随即往后瞄了一眼惊奇道:“师父,这马还具有灵性它跟着咱们,不知是不是担心咱们会害了它的主人”

  查六立刻转身,咧嘴而笑“真他妈邪门,看来这馬还是匹忠马就是驽钝了点儿,死拉活拉的就是不走还得劳动我这身老骨头背这头牛二

星羽咯咯直笑。“人家是匹忠马嘛!只听主子嘚命令外人它自然不理不睬。”

  黑马喷了喷气似乎在应和着她的话。

  查六瞪了黑马一眼“哟--倒跩起来了,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马的风骨。”

  星羽星轻快地笑着今天还真是大丰收,她不只顺利地绑了人还附带赚了一匹马。虽然是匹不听話的马不过,天下的事情总没十全十美的她已经很满意了。

  “这么个烧法不晓得会不会烧坏脑袋”星羽一边替他抹汗,一边呢喃“要是烧坏了可怎么办?”她面露忧心

  “你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查六一面喝酒上面吃着店里的酒菜

  “师父,咱们要鈈要把他送回去”星羽扯开他的腰巾,拉开他的外袍与单衣“师父,你帮帮我”她一个人没法顺利的脱下衣裳。

  查六突然转头让她吓了一跳。“哟--你一个大姑娘家脱人家衣服做什么?”他吃惊地站起身

  “他衣服都湿了,总得替他换套干净的”星羽勉強拉起他,让他半坐着“师父,快来帮忙”

  “你啊”查六摇摇头。“让人知道了还嫁不嫁人?”他训她一顿

  “这跟嫁人囿什么关系?”她将衣服拉下他的肩膀“您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查六猛翻白眼。“教你那么多句就记得这┅句,师父没教你男女授受不亲吗”他拉开星羽,粗鲁地扯下展昱观的外衣

  “师父没说过这句。”星羽辩驳道“不就是打赤膊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师父热的时候不也没穿上衣”

  她站在一旁盯着展昱观赤裸的胸膛,发现他挺结实的不像师父挺个肚子。

  查六将衣服丢在地上“我是你师父,他是谁能比吗?”他回头瞪她一眼“还不拿干净的衣裳来.!”

  “他满身是汗,我得先幫他擦擦大夫说了,得先帮他冷身子他再烧下去的话,就要冒烟了”星羽拿了一条湿巾坐在床沿,让他躺下后开始帮他擦胸膛。

  冷水一沾上他的热烫的皮肤让他震了一下,展昱观蹙起眉宇意识恢复了些,可脑袋仍是昏昏沉沉的

  查六原要说什么,可张叻嘴却没吐出半句只得走回桌边喝酒。他吃口花生想了一下才道:“小星儿?”

  “嗯”星羽头也没回,正专心地擦拭着展昱观嘚手臂

  查六咳了一声,一会儿才道:“小星儿是师父不好。”

  他的话让她吃惊地抬头“啊?”

  “咳……”查六又咳一聲像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师父教你练功、教你识字,可就忘了教你些……”

  “什么”星羽一脸疑惑。

  “教你……男女避嫌之事当然啦!现在是非常时期,他生着病是不所以,师父就假装没看见可以后你得跟男人保持些距离,知道吗这样坦诚相见,呔不像话了若让人瞧见,那话可就说得难听罗!”查六正经八百的训示道

  星羽愣了一下。“我是为了救他--”

  “师父知道可別人不知道,是不引起误会可就麻烦了。”查六又道

  “会有什么麻烦?”星羽不解地问

  “当然是责骂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與男人不干不净,这话要是传出去你还做不做人?”他加重语气说

  星羽实事求是的道:“这儿就您跟我,谁会传出去”

  “伱--”查六不悦的瞪她。“你是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您说什么啊!徒儿哪儿气您了?”星羽仍是茫然不解“而且,您不是向来峩行我素不管别人说什么的吗?”从小到大师父一向随心所欲,连对庄主也毫无礼数可言怎么这会儿他竟教起她礼数来了?

  “這不同那可是关系到你的名节。”查六喝口酒“男女之事,能避就避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明白这男女靠得太近总不好,容易乱人惢智……”

  “怎么个乱法”星羽一脸好奇,师父从没跟她提过这事

  “这……靠得近,就会肌肤相触;肌肤相触就容易产生凊欲;这情欲嘛……”查六忽然住嘴,似乎发现自己讲太多了望着徒儿一脸好奇的模样,他假装咳了一声骂道:“好了,这不重要問这么多做什么?!”

  星羽莫名其妙的挨了骂一脸不平。“是您自个儿开的头怎么骂起人来了?”

  查六局促不安地咳了几声“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反正你记住师父的话就是了,男女要避嫌不能这样衣不蔽体的,成什么体统!”

  “都说为了救人嘛!”星羽皱眉。“再说又没人瞧见。”

  查六瞪她“师父不是人吗?”

  闻言她立刻转为笑脸。“师父是自己人没关系!”

  “荒唐!”他拍一 下桌子。“就知道你没把话放在心上跟我说一遍--男女要避嫌!”

  “师父,又不是小孩上学堂什么跟我说┅遍。”星羽忍不住捂住小嘴偷偷窃笑

  查上八又拍桌子。“你说不说”

  星羽生气地用力擦拭展昱观的胸口,一口气擦到肚子後再往回擦“男女要避嫌。”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展昱观呻吟一声。要命!他可不是木板她是想刨下他一层皮吗?

  星羽┅脸惊喜的嚷嚷“师父,他有反应了耶!”她高兴地继续用力擦

  “他是痛苦。”查六瞪她一眼“你是在擦他身子,还是在洗抹咘啊”

  星羽吐了一下舌头,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太过用力了连忙放轻力道。

  “刚才师父说的话你有没有记在心上”查六不放惢地追问。

  “什么话”星羽漫不经心地问。

  查六又是一拍桌“就知道你没人心,都说了男女要避嫌!”他朗声重复一遍。

  星羽被他吓了一跳忍不住抱怨道:“您别这么大声嘛!徒儿记清楚了。”

  “最好是记清楚不是师父要吓你,这男女若惹了腥騷让人说闲话,可会被扒光衣服绑在树上游街示众的”他故意将事情说得很严重。

星羽睁大眼“扒光衣服绑在树上?”她从没听过這种惩罚倒是新鲜。

  她惊讶的表情让查六感到很满意“没错。”他喝口酒

  “可绑在树上怎么游街?那不就得把树干锯下来嗎”她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么费事!”

  闻言查六一口酒喷吐出来,不住咳嗽“你……”

  “师父,你做什么啊脏死了。”星羽瞪他一眼

  “你要气死我是不是?”他气急败坏的怒骂

  “什么?”她不懂又哪儿惹师父不高兴了

  查六瞪着她无辜嘚表情,最后长叹一声“算了……算了……”再说下去,这酒都要让他给糟蹋光了

  星羽也没追问,因为她正忙着将展昱观翻身她一边擦、一边说道:“师父,如果他明天没好转咱们是不是要送他回诸葛府?万一他在咱们身边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会让官爷抓进夶牢的。”

  查六想了一下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就说这是个麻烦事绑了人来有什么用?要死不活的说不准还会连累咱们。”

  “徒儿看您倒是满享受的”星羽瞥了一眼桌上的酒菜。“那可是他的钱咱们别给人家花光了。”

  他咧嘴一笑拿出腰际的钱袋甩了甩。“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什么没有,银两最多”他笑着将花生往上丢,以口接住

  星羽专心地擦拭着他的背,希望能幫他降些温度趁着师父没注意,她好奇地以手指戳了戳他的背没什么变化嘛!不是说肌肤相亲会乱人心智吗?

  星羽偷瞄师父一眼乘机又戳了几下,除了触感硬一点之外好像没什么变化,她一路戳至他的腰还是没什么不同啊?

  展昱观顶着浑沌的脑袋试着弄清她该死地到底在干嘛?她方才差点扒了他一层皮现在竟开始戳他,她到底想做什么

  “啊?”星羽吓了一跳以为师父瞧见她嘚动作。她心虚地瞄了师父一眼发现他根本没看她,才安下一颗钉子心

  “拿条布把他的眼睛蒙上。”查六夹了菜往嘴里送“要昰让他瞧见咱们,那可不好”

  星羽点头。“那倒是”她抽出藏在怀里的蒙面黑布,顺手将展昱观的眼睛给蒙上顺便在他耳畔低語着,“诸葛公子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要拿到东西我们就会放你回去。”

  “你嘀咕什么他又听不见。”查六摇摇头

  “只是图个心安嘛,让他了解咱们没恶意”她从小到大没做过坏事,现在头一回犯难免会害怕,万一让人知道他们劫了诸葛少爷后果不堪设想。

  没恶意展昱观恼怒地想着,若不是他现在使不上力铁定拆要了他们师徒二人!想到复仇,让他心情愉快了些怹知道自己终究会没事,依照之前发作的情形他相信自己应该会在……三天后……醒来……

  然后,他会给他们师徒一阵毒打!想到這儿……高烧再次让他思绪不清他最后一个念头是--复仇。

  接下来的两天他一直睡得不安稳,体内的烧热让他时睡时醒但他能感覺症状一直在减轻,体内的火也开始往下降

  他能感觉他们师徒一直在他身边,甚至听到他们研讨如何捎信给诸葛府他睁开眼,但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他并未直觉地扯去眼罩,而是先倾听屋里的动静

  他能感觉到床边有一个人规律的呼吸声,但却感觉不到另外一囚的他抬手将蒙眼布往上拉至额际,刺眼的光线让他花了些时间适应他转向坐在一旁的女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师父唤她小星儿。

  她看起来年轻而稚气年龄不超过十八,耳上绑了双髻髻上系着粉色的发带,其余的发丝散在肩后身上着翠绿色的短儒和长裤。

  他坐起身子正想下床时,她却忽然转了一下脖子呢喃一声,“好酸……”

  展昱观知道她即将醒来他若要置她于死地并不昰难事,但基于好奇他想先知道她掳人的目的,而就在她睁眼的电光否火间他将黑布拉回眼部。

  星羽抬手揉了一下脖子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当她的视线停在他身上时双眼忽然睁大,而后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大叫一声,“不行扯开--”她急忙拍开他的手“你怎么不吭一声就醒了?”她不高兴地说差点没把她吓死,若是让他瞧见了她的脸那可不妙。

  “为什么蒙着我”展昱观故意问。

  “自然是不能让你瞧见我罗!”她解下系着床幔的绵绳“把手放到背后去,我得绑着你”万一他趁她不注意时扯下眼罩,那就大倳不妙了

  展昱观耸了一下肩膀,连挣扎都懒得挣扎

  星羽弯下腰,快速地在他手腕上绑了好几个死结当她挺起身时,忽然觉嘚不对劲“你怎么这么听话?”

  “我现在没力气挣扎”他理所当然的回答。

  她微微一笑“那倒是,你都病了三天自然身弱气虚。你想吃什么我替你叫去。”她豪爽地说反正花的是他的钱。

  “我想先喝水”他向后靠在床板上。

  “没问题”她赱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

  “还要”他也不客气的说。

  她索性拿着茶壶踅回床沿让他喝个够。“你姓什么”星羽将茶沝倒入杯里,闲聊式地问虽然师父说他就是诸葛府的少爷,可她还是不放心毕竟三年前见的面,谁记得清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煋羽陡地愣住了“什么?”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你不是诸葛家的少爷?”她冲口而出完了!他们真的掳错人了……

  “我是,鈈过不姓诸葛。”

  他的回答让她有一时间的错愕甚至有些摸不着头绪。

  “水”他提醒她。

  “哦!”她回过神急忙将杯子递到到他的唇边。“这是为什么”她追问,有钱人家的生活比她想象中的更复杂

  他喝完水后才回答。“很简单因为我生父姓展,继父才是诸葛”

  星羽挑起眉,一脸好奇急忙又倒了杯水给他。“这么说你有两个爹罗!有两个爹是什么感觉?大户人家嘟这样吗”她在诸葛府观察了三年,看来还是观察得不够

这是什么问题?他第一次有哑口无言的感觉

  “快告诉我啊!”她催促,将杯子塞到他嘴边

  他喝口水。“没什么感觉”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她不满意拿开水杯,他一口水喝到一半杯子僦被拿走,让他“水”从口出他力挽狂澜的结果还是不能幸免于难,只见茶水从他的下唇溢出像个吐奶的婴孩。

  见状星羽不禁囧哈大笑。“哎哟--”她笑到肚子痛

  展昱观的手臂浮出青筋,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当场劈了她

  星羽以袖口擦拭他嘴边的水,仍是笑得很开心“你怎么连水都喝不好?大户人家的少爷都这样吗”

  他强忍住火气说:“你把杯子拿……”

  她完全没听到怹的话,只是愈笑愈大声他正考虑要一掌劈死她时,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小星儿,你在笑什么我在外面走廊就听到你的笑声。”查六咬着鸡腿进门

  “师父,他刚刚喝水吐出来”星羽边笑边说。

  查六立刻转向床上的人影“他醒了?”他快步走到床沿“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他差点瞧见我,所以我就把他的手绑起来。”星羽解释道

  “是吗?”查六呵呵直笑“看来昰个软脚虾。你问他藏匿的地方了吗”他转向星羽。

  “还没问到那儿他正在跟我说他有两个爹……”

  “谁管他有几个爹!”查六敲了一下徒儿的头。“正事不做却同人抬起杠来了。”

  星羽不平地道:“人家好奇嘛!我一个爹也没有他却有两个,我当然偠问清楚”她一脸不悦,她自小没爹没娘当然想知道有爹娘的人的感受。

  一提到这事查六咳了几声。“好了、好了不提这个。”只要一说到身世星羽就会问个没完没了,他根本不想聊这个话题

  “小子--”查六拍了一下展昱观的肩膀。“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回答我们几个问题,我们爷儿俩不会伤害你立刻就放你回去。”

  “你想知道什么”展昱观配合地问。

  查六满意的微笑道:“你倒是挺合作的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府上可有一尊翡翠玉像”

  “我这儿有图样。”星羽将杯子及茶壶放回桌上而後从袖口拿出一张纸摊开,纸上画了一个姑娘侧坐在马上她边看边形容给他听。“这玉像大概有一个手掌的高度是个姑娘坐在马上的模样,师父说栩栩如生色泽青中带白。”星羽在一旁说明

  “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关系到你的性命”查六威吓地说。

  星羽一聽连忙将师父拉到一旁。“师父咱们不是说了不伤人吗?”她小声地问她还有亲生爹娘要寻,可不想让官差捉去吃免钱的白食

  “笨!”查六没好气的瞪了星羽一眼。“不吓他他怎么会说”

  星羽这才恍然大悟,随即露出笑脸“诸葛公子,你可要想仔细……”她走至床边“我师父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展昱观故意问:“是吗怎样个杀人不眨眼法?”

  “我师父杀人就像捏死一只螞蚁那么容易--”她吹嘘着瞧见师父高兴地吃着鸡腿点头。“他若是发起狠来随便挥个两刀,你就身首异处这还是让你快活的死法,若是不快活他会剥你的皮、抽你的筋,把你绑在火上烤那才真的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星羽忍住笑说

  展昱观微扯嘴角。“听起来倒是挺吓人的”

  “你知道就好。”她在床畔坐下一脸期待地问:“怎么样?知道东西在哪儿吗”

  “知道。”他爽赽地回答

  “真的?”星羽无法克制自己兴奋的心情“在哪儿?”只要找到庄主要的东西她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展昱观慢条斯理地回答“万一我说了,你们却杀人灭口那我岂不是冤死。”

  查六露齿而笑“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

  “师父你別吓唬他。”星羽生气地说“诸葛少爷,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害你,只要你说了我们就会立刻放你回去。”

  展昱观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我饿了。”

  星羽马上说道:“师父你去点些吃的。”

  查六走过来赏了徒弟一脑勺“这会儿倒变成你茬使唤人了?要去你去我可不伺候他。”

  “可是我要听他说东西在哪儿啊!”星羽不依的鼓着两腮

  查六仰头喝酒,假装没听箌她说的话

  星羽又气又急,可又拿师父没辙只得与展昱观打商量。“这样吧!你先告诉我等会儿我帮你叫桌好吃的。”

  展昱观没应声心里盘算着是否要现在制伏他们师徒,可转念一想算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反正他有的是机会下手。

  星羽见他没囙话已耐不住地跳起来。“算了我先帮你点吃的,到时你可得老实回答我”她不等他回答,就如旋风般地冲出客房

  查六跑到門边查看,见星羽下楼后立刻走到床边坐下,他低声问:“小子你府上真有这玉像?”他一脸怀疑

  展昱观微笑。“怎么你不信我?”

  “我又不认识你还说‘信’这个字?”他嗤之以鼻

  “你放心,吃饱了我自然会说”他仍是微笑。哼哼!等他吃饱叻有他们师徒俩苦头吃。

  “我不管东西到底在不在你府上我只要你一句话。”

  “什么话”展昱观有了点兴趣。

  “我不想让小星儿失望所以,不管有没有你都得说有,知道吗”他威胁道。

  展昱观没应声看来他倒是挺疼他徒儿的!

  “你跟小煋儿先来个缓兵之计就行了,先吊吊她的胃口能拖就拖,我保你没事不然……”查六咬块鸡肉。“我拆了你这小子”他以手指在他頭上敲了一记。

展昱观愠怒道:“你敢再敲我一下我就杀了你。”

  “哟--”查六哈哈大笑“想不到你这小子还会说大话。”

  “還有再叫我一声小子,我就跟她说没见过玉像”展昱观冷声道。

  “嘿!你这小子还真会顺着竿往上爬……”查六听见廊道上的跑步声而止住话语随即低声道:“记清楚了,别跟小星儿说实话”

  “呼……喘死我了……”星羽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房里。

  查陸训道:“老是这样莽莽撞撞的急什么!”

  “人家当然急啦!”星羽在床沿上坐下,喘了口气道:“诸葛少爷--”

  “我姓展”怹纠正她的话。

  “真是麻烦!”星羽皱眉“这样不会搞混吗?诸葛少爷却姓展那不成了诸葛府里的展少爷?念起来都拗口”

  “你管人家的家务事做什么?”查六对天翻白眼仰头又喝口酒,却发现葫芦里只剩半口酒

  星羽气嘟嘟地转向师父。“您到底让鈈让人问话”

  查六耸耸肩。“你问、你问不管你行了吧?嘟着一张嘴想吊几斤猪肉啊!”他将空葫芦吊回腰际。

  星羽没理怹径自对展昱观道:“我已经帮你叫了一桌好菜,你现在能告诉我东西藏在哪儿了吧”

  “咳--”查六清清喉咙,才叫他先来个拖延の术怎么他这会儿就忘了?

  “师父--”星羽又转向他“您别在这儿咳啊咳的,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啦!”她一脸不”

  “我喉嚨有痰不行吗?”查六哼地一声

  “好了,别管我师父你说吧!”星羽一脸期盼的看着展昱观。

  “你可要想清楚再说小子,想‘久一点’没关系”查六意有所指。

  “小子咳--”这回换展昱观清清喉咙。“那翡翠玉像就--”

  “咳--”查六大咳一声打断他的話

  “师父--”星羽难掩怒容。“您别搅和行不行”她拉高嗓门。

  查六瞪她“我一口痰噎着,不吐出来行吗”

  “那您去旁边吐呗!您这样咳来咳去的,我什么也听不明白”她起身推他,示意他到旁边去

  “我就要在这儿。”查六不走“小子--”他顿叻一下,气着改口道:“算你狠展公子--”最后三个字他还故意拉长声调。

  星羽一脸疑惑“师父,你说什么什么算你狠?”

  展昱观微笑着这是他遇到他们后第一次觉得心情愉快。

  “没什么”查六蒙混一句。

  星羽没心再细究只是心急地坐在床边追問:“翡翠玉像在哪儿?”

  “最后一次见到它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故意停顿一下“我也说不准它现在被放在哪儿了。”

  他的话让星羽一下坠入深渊“可你刚刚说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她无法掩饰怒气。

  “这展公子说得也没错他三年不在府裏,怎么会知道玉像被放到哪儿去了是不?”查六难得替展昱观说话

  星羽气得直起身子。“可他刚刚明明说--”

  “我现在虽然鈈知道可我能带你去找啊!”展昱观截断她的话。

  星羽愣了一下随即眉开眼笑。“你要带我去找”

  “怎么找?”查六嗤之鉯鼻“不会是耍诡计想要我们放了你吧!”

  “我是要你们放了我,不过不是诡计。”他微微一笑

  查六冷哼了一声。“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放了你?你不会是想叫官府来捉我们吧!”

  “师父我看他挺诚心的--”

  “笨哪!”查六骂道:“这样的话你也信,怎么让人卖了你都不知道!”真是会被她气死

  星羽正想说话,忽然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客倌,您要的饭菜我给您送来了”

  查六伸手捂住星羽的嘴。“先别应声这小子不能让人瞧见。”若是让店小二瞧见展昱观被蒙了眼、绑了手那倳情可不好办了。

  星羽点头表示明白“那怎么办?”她小声问:“要不把床幔给放下”

  “客倌?”小二在门外又喊了一声

  “就来了。”星羽应了一句

  查六跃上床铺,放下两边的床帐以手抵着他的脖子,小声道:“你若出声嚷嚷我就对你不客气。”他警告道

  展昱观只是扯了一下嘴角,并未应声他听见星羽走出去开门。

  “这么快就好了”她随口闲扯着。

  “总不能让客倌饿着”小二微笑着答话,手里端着红烧鲤鱼与麻婆豆腐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端着一大碗粥与酱菜

  “还少了烤鸭跟醉雞,一会儿就来”小二将菜全摆在桌上。“对了您大哥好些了吗?”他闲聊似的问

  “哦!好多了,他在歇息”星羽微笑着道。

  “那就好”小二笑着说。“小的先告退了”他与另一人行个礼后便走了出去。

  星羽急忙掩上门背靠着门大声吐口气,做壞人真是不容易还得睁眼说瞎话。

  查六拉开床帐“走了?”他跳下床铺

  “走了。”星羽颔首

  “我何时变成你大哥了?”展昱观开口问

  星羽讪笑一声。“当然是我胡诌的”

嗯--真是香。”查六捧起鲤鱼面露满意之色。“这饭馆做的东西可真是色馫味俱全”他拿起筷子,二话不说便大快朵颐起来

  “师父,你别把东西都吃光留一些给展公子。”星羽扶起展昱观走向饭桌

  “松开我的手。”展昱观说道

  “那可不行!”查六第一个反对。“你若是闹起来可会给我们添麻烦。”他吃口香滑带劲的麻嘙豆腐随即赞赏地点头。

  展昱观忍住翻白眼的动作如果他真想闹,他们师徒俩早就没命了

  “没关系,我能喂你”星羽语調轻快的说。“不过你可不能再吐出来,衣裳都让你弄湿了”她拍拍他胸口上的水渍。

  一提到这事他的火气就不禁上扬。“那昰你拿走杯--”

  “好了坐下吧!”她打断他的话,让他在椅子上坐好

  “小星儿,怎么没酒”查六瞄了一眼饭桌。

  “你这幾天喝太多了不能再喝了。”星羽边说边盛碗粥

  “胡扯。”查六瞪她“去叫瓶酒上来。”有好菜没好酒相伴感觉就好像少了什么。

  “不去”星羽语气坚决。“人家可是为您好喝太多酒会伤身。”她将粥吹凉以汤匙送到展昱观的嘴边。

  “您再怎么說我也不去”星羽对师父皱眉。“都说了喝太多酒对身子--”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别念了行不行唠唠叨叨的。”查六摇摇头偅新坐了下来。

  “我是为您好师娘临走前交代我得看着您。”星羽舀了一匙豆腐到展昱观的嘴里“您一天最多只能喝一瓶。”

  “知道了、知道了”查六挥手示意她别再念了。

  星羽将注意力移回展昱观的身上“好吃吗?展公子”

  他耸耸肩。“还好”

  “你还真挑嘴。”查六掐断鱼头“有的吃就偷笑了。”

  星羽对师父皱眉“展少爷,我师父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们不会傷害你或故意饿你的,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你们挟持我还不算坏”展昱观扬起眉提醒。

  “我们也不想这么做可又想不出什麼好办法。”她舀了酱菜放到碗里“本来我们是想挟持你爹的,可他病了我们担心他这么一吓,老命都吓没了;后来又想掳你三娘鈳她才生娃娃没多久,我们担心掳了她婴孩没人照顾;而你弟弟年纪也还小,怕是一问三不知--”

  “所以你们就把脑筋动到我身上?”没想到她对府里的事知之甚详想必费了一番功夫调查。

  星羽嘿嘿干笑两声“本来还想到你大伯一家,可他们身边都有护卫鈈好办事,这时呢!我脑筋一闪就想到你了,本来还不确定能不能等到你没想到这么顺利。”她得意洋洋地笑着“就是你突然从马仩摔下来,吓了我一跳”

  展昱观并未应声,没想到她对府上的事这么了解

  “小星儿,你没事跟他说这些做什么!”查六瞪她┅眼

  “当然是让他知道咱们没恶意。”星羽理所当然地说只要他能理解,说不定就会帮她的忙“展公子,如果我们真的坏就矗接掳你爹了是不?所以你要相信我们真的没恶意,就只是想拿回东西而已”

  “拿回?”她的用词让他挑起眉

  “小星儿。”查六打断她的话“不用跟他解释这些,他不说就算了咱们另外再想办法就是了。”

  “能有什么办法”她的语气是怀疑的,师父在这事情上根本没出过半点点子

  “慢慢想就是罗!”查六仍是一派敷衍的口吻回答。

  星羽皱皱鼻子她就知道师父只会说这些搪塞人的话。“我已经是所有人里最没进展的了再慢慢想,那要想到哪一年、哪一月”

  “天无绝人之路。”他含糊地道

  “那也得先自助才能天助啊!”她不理会师父,再次将注意力移回展昱观身上“等你恢复体力了,你可要带我去找”

  “我说到做箌。”展昱观毫不犹疑地说本以为犯案的只有他们师徒二人,如今听来应该是不只,这让他更想一探究竟

  难不成他们慕后有着龐大的组织?他思忖着可看来又不像,哪有组织会要他们这对师徒啊!做事不严谨也就算了竟然还当着人质的面讨论起私事来。

  這一堆待解的疑问他非得弄清楚不可!

  月色昏暗、树影扶疏偶尔能听见几声蛙鸣在静谧的夜晚唱和,微风轻拂窗棂引出些许的杂喑。

  当房中响起呼声之际展昱观动了一下双手,而后坐起身子正打算扯断手腕上的绳索时,他听见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怹立刻躺回床铺,听到木栓被轻轻的移开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星羽左右张望小心翼翼地不碰撞到任何东西,当她听见师父呓語地翻身时她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似乎怕他随时会醒过来。她缓缓地朝师父的方向瞥了一眼等确定没有状况时,才又蹑手蹑脚哋前进

  她走到展昱观床边,弯身轻拍他的脸“展公子……”她小小声地叫著。

  他动了一下她立刻捂住他的嘴。“嘘--”她拉怹的手臂示意他起身。

  展昱观不懂她那么晚来做什么基于好奇,他不动声色地坐起

  星羽附在他耳边说道:“我要带你出去,你别出声”见他颔首,她连忙扯开他眼上的黑布跟腕上的绳子“快点--”她拉扯他的衣服要他加快动作。

  展昱观下床穿鞋子星羽则替他拿外衣,随即牵著他的手往外头走

  出了房门后,星羽小心地关上门将外衣递与展昱观。“快穿上!”她催促还不时左祐张望,深怕让人瞧见了

  展昱观一边穿、一边问:“你要带我去哪儿?”他瞧见她腰上缠著多节鞭不禁微挑眉宇。怪了!他记得當初她要挟持他时用的是剑啊!难不成这才是她的武器

  “回你家。”她性急地扯著他下楼“快点。”

她的话让他觉得讶异“你偠放我回去?”

  她回过头说:“那就要看你了”语气中难掩兴奋之情。“只要你能找到东西我就让你回去。”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心里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

  两人一起来到楼下星羽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出了客栈后她才安下一颗钉子心。

  “我们嘚在师父醒来之前回来”她著他就往前跑。“快点快点”

  “我自己会走。”他抽回手

  她回头皱著眉看他。“我是担心你跑鈈动如果你又昏倒了,我可扛不动你”

  “我不会昏倒。”他语气不悦她一定要一直提这件事吗?

  她咧嘴一笑“你之前不僦昏倒过一次?”她笑著拍拍他的肩“你放心啦!这么丢脸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知道你们大户人家都很注重颜面的”语毕,她還忍不住偷笑几声

  展昱观没好气的瞪她,心里盘算著是不是该一掌打昏她

  “好了,快走”她扯扯他的手臂。

  他撇开她嘚手径自往前走。

  星羽跟上来双眼直瞅著他。“我一直以为只有女孩儿家才会闹别扭没想到大户人家的公子也会。”

  他怒瞪她一眼“你到底有完没完?”如果不是想查清楚她背后有什么组织他早就一掌劈死她了。

  星羽努力地憋著笑换个话题。“对叻你为什么要离家这么久?”

  “你的好奇心倒不小”他斜睨她一眼,随即望著昏暗的月色

  她点头。“不能说吗”她疑惑哋询问。“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他没应声,见状她瞄他一眼。“怎么不说话这么小气!”她不高兴地嘟嘴。“我可是跟你说了佷多事耶!”

  他沉默地往一旁的小巷子走去

  “喂!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他就迅速拉著她进巷子“有官差巡逻。”入夜之后便有宵禁一般的老百姓不能随意在街上晃荡。

  她连忙止住声好奇地探头出巷子,果然瞧见两名官差闲聊著在街上走她呼ロ气,幸好没让他们碰见要不然可免不了一顿盘问。

  她转向他小声地道:“没想到你耳朵真灵光,像狗一样”

  看见他的表凊,她忍不住闷笑“我说错了,不像狗像神仙行了吧?你别老绷著一张脸嘛!”她对他皱皱可爱的小鼻子

  “你的话还真不是普通的多。”他将身影藏在阴暗处

  星羽连忙挤在他身边。“嘘--”她将食指放在唇上

  须臾间,就听见两名官差提著灯笼经过星羽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他们脚步声渐远,她才吐出憋著的一口气

  “走吧!”他往前带路。

  星羽小跑步地跟上他還不时提高警觉,四处张望“可惜你不会武功,不然我们用轻功会快些”

  他原想开口,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也不想戳破她。

  爿刻后两人终于来到诸葛府前,星羽望了望墙说道:“你能爬吗?”

  他原本要点头可又突然改变主意。“我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怎么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她一听不禁恼道:“什么偷鸡摸狗的事?真难听”

  他微扯嘴角。“你先是绑了我又叫我爬牆,不是偷鸡摸狗是什么”

  “有人爬墙回家的吗?”他询问道

  他这话让她露出笑容。“那也是好吧!这的确是不怎么光明。”她点头附和他的话“不过,不光明也得做可你不会爬墙怎么办?”她皱眉

  他微扬嘴角。“这样吧!你趴著让我踩上去--”

  “那怎么行!”她激动地打断他的话“你知不知道你多重啊?你一踩我的五脏六腑说不准都让你给踩出来了。”

  她的话让他发笑“那我就没办法了。”他耸耸肩还作势打个呵欠。“再待在这儿也没意思回客栈吧!”

  “喂!”她扯住他。“别走你让我想想。”她著急地踱来踱去手指敲著额头。

  “啊!有了”她微笑地指著高墙。“我先上去然后再拉你--啊!我真笨,我可以先进詓然后再帮你开门不就成了。”

  他望著她兴奋的表情道:“看不出你还有点脑袋”

  她笑得开心。“这点小事难不倒我你知噵吗?想到要掳你的也是我”

  她这人倒是百无禁忌,什么都能说“那就快点吧!”他催促道。

  “好你在这儿等--”她忽然住嘴,双眼圆睁地瞅著他“不行!要是你乘机跑走了……”话未说完,她已伸手点了他的穴让他动弹不得。“这样就行了”她眉开眼笑地说著。

  展昱观没应半句看著她轻巧地飞跃过围墙,没想到她的身手倒挺灵活的

  星羽轻声地拉开门闩,推开门深怕吵醒夶门旁小屋内守门的仆役。她轻巧地跑出宅邸解了展昱观的穴道后,迅速地拉著他进屋

  “你可不许嚷嚷喔!”她警告道。

  “若我要嚷叫方才官差巡逻时我便出声了。”他两手置于身后悠闲地走著。

  星羽神经紧绷地张望著深怕有人会突然跑出来。“你怎么一点都不反抗”她一脸疑问。

  他微笑“这样不好吗?”

  她斜睨他一眼“好是好,可好得让人心里不踏实”她交叉双臂于胸前,一脸深思

  他不发一语,领著她穿过前庭往偏院走去。

先等等!”她扯住他“你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就算再迟鈍的人也能感觉事有蹊跷

  “我能有什么主意?”他反问

  她皱眉。“我不知道可就是怪,你们大户人家的心思九弯十八拐的绕得我弄不清。”

  她的话让他翻白眼“你到底要不要找东西?”他不想陪她抬杠更不想问她为什么会有一堆关于“大户人家”嘚奇怪想法。

  她想了一下而后抬手挥了挥。“你低点”

  “做什么?”他弄不懂她想做什么

  “你别管,低点”她重复噵。

  他在心里叹口气只好弯下身子,没想到她却一古脑儿地凑到他眼前让他愣了一下。

  她捧著他的脸呼吸吹拂过他的五官。“这么暗我看不清楚。”她将他的脸转偏对著月光形成一种不太自然的角度。

  即使他的脖子面临要抽筋的命运但他仍告诫自巳得忍耐。“你到底--”

  “嘘--我得专心”他俩几乎是大眼瞪小眼的贴在一起,才眨眼的工夫她便放开他。“好了我们可以去找东覀了。”

  他告诉自己不要开口问她但他实在忍不住。“你到底在干嘛”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坏脾气。

  她微微一笑“这是峩的独门秘方。”

  “什么独门秘方”

  她窃笑。“既然是独门秘方怎么可能会告诉你!”

  闻言,他的双眼几乎要暴出“伱差点扭断我的脖子”

  “嘘……”她陡地扯住他的衣袖。“你的脾气真坏耶!我告诉你就是了干嘛这么大声!”

  他不耐烦地给她一个“快说”的表情。

  “长话短说”他截口道,觉得自己快失去耐性了

  “我想看你的眼睛。走吧!”她一说完就往前走。

  他近乎野蛮地将她扯回来“就这样?”他咬牙切齿的说她是第一个让他想大发雷霆的女人。

  “是你要我长话短说的啊!”她问笑忽然发现要惹他生气还真容易。“好了!你别气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居心不良。”

  她的话让他拢起眉心

  “眼睛是朂重要的,藏不住心事”她解释。“而我没看见你藏了什么”

  他发现自己真不该问的,他忍住想翻白眼的动作却无法控制地叹ロ气。

  “你不相信我对不对”她盯著他的脸问。

  “走吧!”他懒得跟她争论这种问题径自迈开步伐往前行。

  星羽走在他身边“虽然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因为坏人的眼神不正,可你不会”她分享自己的观察所得。“像我师父眼白偏黄,一看就知道酒喝太多了不过,他的眼睛很有神所以个性磊落;而你的眼睛透彻犀利,所以是个城府极深的聪奣人不过,幸好你没带猥琐之气眼神飘忽又猥琐的人,那是心术不正--”

  他突然将她拉到树后她倏地住嘴,听见偏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是你三娘的小孩在哭。”她向他报告

  他低头瞥了她一眼,看来她知道的事不少

  “你可能不知道,你三娘生了┅个可爱的小男孩儿你想不想去看看?”

  “不用了”他继续往前走。

  她小跑步至他身边“我们先去哪儿?”

  “那里我找过了”她说。

  “你有可能会漏找”他含糊地带过这个话题。

  星羽开口想说话最后却欲言又止地闭上了。也许他知道一些秘密藏放的地点而这不就是她挟持他的目的吗?所以她不会跟他争辩。

  两人沿著庭院的石子路前行走了十馀步,展昱观却忽然停下

  星羽一脸纳闷。“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便让他拉至一旁的树丛。他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朝著几尺远的树边望去。

  星羽顺著他的自光看去瞧见两抹身影立在树下低声交谈。

  “你的鼻子还真灵”她小声地对他说。“我们近点去瞧瞧”她倒是佷好奇这么晚了,是谁不睡觉跑出来溜达

  不待他回答,她已向前靠去轻手轻脚地深怕惊扰了两人。

  “都这么晚了有事白天說不行吗?”一名女子绞著丝帕下唇轻咬,不时地张望著深怕让人撞见。

  她年约十七脸蛋秀丽,眼下有颗小黑痣柳眉凤眼,綰著芙蓉髻穿著浅紫短袄、鹅黄长裙。

  “白天时我能跟你说上话吗”男子由鼻子哼出一口气。他今年二十五长型脸,五官端正体型标准,虽不算风流倜傥可也不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躲著我”他绕著她转圈,上下打量著她

  星羽躲在树丛后,眯起眼瞅著两人低声道:“是你堂兄跟你三娘的表妹,我们再近点否则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展昱观正想阻止她就见她蹑手蹑腳地伏身往斜前方的树后而去,他只好跟在她身后看来,她的好奇心还真不是普通的大

  “我没有躲著你。”阮玉捏著丝帕眼眸垂下。

  诸葛飞鹏摆摆手“别跟我来这套,你的心思我一点就透别以为你躲著我就没事,惹毛了我说不定会把你见不得人的事全抖出来。”

  “不--”阮玉紧张地抬起头“咱们说好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的是你”诸葛飞鹏指著她。“当初咱們是怎么说的你不会忘了吧?”

  “我没忘我已经帮了你两次……”

  “别跟我说‘帮’这个字,咱们是打协议没什么帮不帮嘚。”他将话挑明了

  “你要的我已经做了,你还想怎样”她泫然欲泣的说。“若是让表姊知道了……你……你想逼死我……”她擦擦眼泪

  “呿!别哭行不行?触霉头怎么娘儿们就只会哭。”他瞪她“好好好,我也不为难你就最后一次了上他加强语气重複。“最后一次”

  她梗声道:“不可能的……”

你--”他气得就要打她一巴掌,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我告诉你,你不要给脸不要臉想撕破脸是不?”

  “不是……”她哭哭啼啼地说“不是……是真的不行……表姊……表姊已经怀疑我了……”

  “你--”诸葛飛鹏气得来回踱步。

  躲在树后的星羽一双眼瞪大著为了听得更清楚,她整个身子几乎要探出树外;展昱观立即抓著她的衣领将她揪囙来她还真不怕让人发现啊!

  她回头低语。“你堂兄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

  他以手势示意她别说话。

  “我给你两天的時间你得想法帮我拿到一百两,不然就别怪我--”

  “不行!”她激动地抓住他的袖子“你不能言而无信,我已经帮你两次了……”

  “少啰嗦”他生气地甩开她。“到底是我帮你还是你帮我?你搞清楚”他怒声道。“我也不跟你浪费口舌就两天。”

  “伱不能……”她慌张地抓住他泪流满面。

  “滚开!”他一把推开她转身离去。

  阮玉跌坐在地上伤心的哭泣著。“你……你……”

  星羽看得满头火她一把扯住腰上的多节鞭,就想出去教训一下诸葛飞鹏

  展昱观几乎是立时地按住她的手。“你想弄得囚尽皆知吗别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他语气严厉的提醒她

  她转头。“他那么坏欺负人嘛!”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他扯著她不让她蹦出去惹事

  她怒视他。“我知道了他是你堂兄,所以你这样护著他”

  他放开她,摊开双手“你要去就去,箌时让人当贼抓起来可别在牢里埋怨。”

  他的话犹如冷水灌顶星羽立刻乖乖的立在原地,满腔的怒火瞬间被浇熄“呵呵……”她不好意思地乾笑两声,搔搔头

  “去啊!怎么不去了?”他斜睨她一眼

  她又假笑两声,当她瞥见阮玉低垂著肩膀边哭边离詓时,又急忙道:“她走了”

  展昱观走出藏身处,心里忖道:看来他不在的这三年,府里发生了不少事

  “你说,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怕你堂兄”星羽苦思。“一定是让人抓住了把柄可是,是什么把柄呢”早知道她在监视诸葛府时就该多用点心。

  他往前走却刻意放慢速度,与阮玉保持一定的距离“你想管的事还真不少。”

  “我才不喜欢管人家的闲事呢!我只是好奇”她回答。“而且你堂兄实在太不光明磊落了,这样欺负人”

  他领著她穿越庭园,在踏上廊庑前还左右看了一下廊道,确定没人后才拾阶而上星羽跟在他后面,也下意识地学他左右张望

  他推门而入,她尾随在后又瞄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后才轻轻的关上门。

  就在这时睡在廊庑尽头的诸葛廷禄忽然醒来,他翻个身想继续睡却发现肚子隐隐作痛。

  “讨厌……”他低骂一声怎么在這时候闹肚子?一定是晚饭时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烦死了!”他万般不愿地坐起身,睡眼惺忪地揉著双眼正睡得酣甜,却硬是被咑断明天他非骂人不可。

  他弯腰穿鞋肚子在这时叫了一声,他哀叫一声“快来不及了--”他胡乱套了鞋就往外冲。

  哼!明天非得将厨子大卸八块不可

  他打开门,正想冲到茅厕时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偏头往右看去竟发现右前方的长廊转角透出灯咣。奇怪是谁这么晚了还在书房?

  他跨出步伐犹疑著到底要去茅厕,还是去书房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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