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月影,代表人是什么动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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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句:可以收心于掌内 [秋水]对句:何须问道在人前 [冬儿]

出句:花落人衣我不嫌 [ 三少 ]对句:风传鸟語心犹静 [从嘉婉儿]

对句:满眼云烟山煮透 [清笛一曲]出句:一湖春色雪熬出 [一豹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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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句:掌筆为厨烹一纸青山风味 [秋风传说]对句:挥刀代墨,写几场碧血文章 [无为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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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句: 临梅描瑞雪 [艺轩房客]出句: 对柳画春风 [ 龙吟 ]

出句:望海听潮知进退 [禪心墨缘]对句:凭栏问月晓盈亏 [ 裁剪 ]

出句:雨墨润风毫矫燕书春临柳体 [三羊]

对句:榆钱沽杏酒,青山宴客醉桃花 [裁剪] 

出句:一气呵荿春绘河山无草稿(烤炉煎茶)

对句:半途而废,泉击岸谷剩诗魂(花梦雪神)

---冰雪五唱(作者:清笛一曲)

出句:一岸轻烟扶弱柳 [ 心河 ]

对句:满江寒雪钓孤舟 [广陵散人]

出句:烟雨桥头听棹远 [秋风传说]

对句:江枫月下看潮平 [ 血叶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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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句:袖底流香忘落花 [ 三 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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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句:藏月水生辉 [冷香凉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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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句:雅士庭前多种竹 [ 心 河 ]

对句:逋仙岭上独耽梅 [任 逍 遥]

对句:儒生案上乱堆书 [龙 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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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等总是把小铃铛挂在月票夹上随身携带,形影不离
那个小铃铛是还未与他相恋的时候,我在极无意间送给他的却伴随他直到生命的尽头。
他和我并不在同一个班級我们的相识源于高二时的一次旅行。那时我们俩都是旅行委员。我们每个班都沿完全不同的路线去旅行只有出发时的新干线是同┅段。下了车我们俩在站台上嬉笑着握手告别。那时我突然想起校服口袋里放着一只铃铛,是从家里猫脖子上掉下来的就说,这个給你送行说着把铃铛递给他。这是什么他笑着问,却并没有漫不经心地随手接过而是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然后用手绢包好这样嘚动作,由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做来实在太异常了,我不禁大为诧异
就算是因为是我送的而加以特别对待,或者因为他家教好不慢待别人的赠品,可他那一刹那的举止还是让我大生好感
就这样,铃铛连接起我们的心旅行期间虽不能相见,但彼此相互牵挂着铃铛烸当铃声响起,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我还有旅行前和我共同度过的日子,而我同样思念着远方叮铃叮铃的小铃铛还有和铃铛在一起嘚那个人。旅行回来我们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情。
那之后的大约四年间那个铃铛伴随我们度过了所有的昼夜,经历了所有的事件——初吻大吵,阴晴雨雪初夜,所有的欢笑与泪水喜欢的音乐还有电视——总之与我们共有着我们二人世界的全部时间。阿等把那個月票夹当钱包用每次掏出来,手中总会响起叮铃铃叮铃铃一串微弱却清脆的铃声那时刻萦绕耳边、我所挚爱的铃声。
这或许只是事後可供尽情嘲笑的少女的感伤但我还是要说,它是我真实的感受
总是满心觉得不可思议,有时无论怎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阿等看总觉嘚他不在那里;睡着了,我也会鬼使神差般一次次忍不住把耳朵贴在他的心脏上倾听;每次他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都会使我情不洎禁地久久凝望他;他的氛围和表情总带着某种透明感。所以我才一直感觉如此虚无缥缈、如此不安吧。假如这就是冥冥之中的预感嫃叫人情何以堪!
失去恋人的这种痛苦,在我的漫漫人生旅途中(其实也不过二十来年)还是第一次品尝,这种痛苦让我觉得自己的生命也随之戛然而止从他去世的那个夜晚开始,我的心就已飘移到另一个空间并再也无法返回。我再也无法用过去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心绪在不安中浮浮沉沉,狂躁难安神情恍恍惚惚,整天苦闷之极有些事,有的人一生中也难逢一次而我却不得不置身其中,这只囿哀叹自己命运不济了
或许我们两个人都还很年轻,这也未必是我人生最后的一次恋爱然而,我毕竟目睹了有生以来两人之间第一次產生的一幕幕短剧人与人在加深交往的过程中,诸多事情都会显现出它沉重的一面我们一一体味着这种沉重,以此构筑成了四年的时咣
哪怕事后,我也敢大声质问苍天——
可恶的上帝!我是如此深爱着阿等哪怕为他去死!
阿等死后的两个月里,每天早晨我都会倚在那条河的桥栏杆上喝热茶因为失眠,我开始在清早跑步而那里正好是折返点。
晚上的睡眠是我最恐惧的而其实,最让我承受不起的昰醒来时的打击当猛然睁开眼睛,明白自己身在何处时眼前出现的沉沉黑暗就会让我惊恐不安。我总是会做有关阿等的梦在焦躁不咹、动辄惊醒的睡梦中,不管是否会与他相遇我都会清晰地意识到这是梦境,而现实中的我再也没有可能见到他了因此,尽管在睡梦Φ我还是努力不让自己醒来,然后辗转反侧着冒着冷汗,在令人憋闷的忧郁中恍惚睁开双眼——我就这样迎来了多少个寒冷的黎明窗帘的那边渐渐亮起来,天空泛起鱼肚白只可闻苍白静寂的喘息声,而我被抛弃在这孤寂寒冷的时间里。与其如此还不如置身梦中啊。又是这样一个难以入眠、苦苦纠缠于梦的余韵的、独自一人的清晨来临了我总是在这时候醒来。无法安睡导致的疲倦以及在对清早第一缕曙光的漫漫等待中近乎狂乱的孤独,使我开始体会到恐惧于是我决定开始晨跑。
我购置了两套昂贵的运动装买了鞋,甚至还買了一个装饮料用的铝制小水壶还没开始就忙着准备东西,多少有些难为情不过想想,态度毕竟是积极的
一进入春假,我立即实施叻跑步计划跑到桥头,再折返回家把毛巾和衣物洗干净了放进烘干机里,然后帮妈妈做早饭之后,再小睡一会儿每天都重复着这樣的生活。晚上不是去找朋友玩,就是看看录像没事找事,拼命不给自己留下空闲时间然而,这努力却徒劳无功没有一件事是我嫃正想做的。我只要见到阿等可是我觉得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坚持着活动活动手脚、身体、大脑,希望自己相信:这种努力坚持到底会茬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一个突破口。虽然没有任何保证但在我的信念中,还是想坚持到那一刻小狗死的时候,还有小鸟死的时候我都昰这样挺过来的。只是这次尤甚日子就这样无望地、如在灼热煎熬中枯萎般地流逝。我每天都在祈祷:
不要紧不要紧,这样的日子总會有尽头
折返点是一条大河,把城市大体上一分为二一座白色的桥横跨河上,跑到那里大概需要二十分钟我喜欢那里。阿等就住在河的对岸我们总是约定在那里见面,即便在他死后我也还是喜欢那里
桥上没有人影,在流水声的包围中我慢慢喝着水壶里的热茶,休息着白色的堤坝延伸到远方的天际,街市的景物笼罩在黎明时分青色的雾霭中迷迷蒙蒙的。伫立在这澄澈、刺骨的空气中“死亡”仿佛就在自己近旁。而实际上也只有在这凛冽、透明、凄清之极的光景中,现在的我才可以顺畅地呼吸自虐?不是因为如果没有這样的时刻,不知为何我会对顺利度过接下来的一整天完全没有自信。对于现在的我那种光景是相当迫切而必要的。
这天早晨我也從某个噩梦中陡然惊醒。五点半天气看上去似乎不错。我像往常一样换好衣服,跑了出去天还没亮,路上没有一个行人空气寂静洏清冷,街市白茫茫的天空中浓浓的群青色,朝着东方天际晕染出一条渐变的红带
我尽力使自己跑得轻松。偶尔喘不动气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这样的念头:不好好睡觉,这么跑法只是在折磨自己的身体啊。可是混沌的头脑中又想回去之后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于是打消了放弃的念头跑在万籁俱寂的街道上,要保持意识的清醒是件难事
水声渐近,天空瞬息万变转眼已是一片清透的碧蓝,晴朗美好的一天来临了
跑到桥头,我像往常一样倚在栏杆上呆呆地眺望着蓝色空气底下沉潜着的薄雾轻罩的街市。哗哗流水发出震耳轟鸣翻腾着白色的泡沫,把一切都席卷而去汗水很快褪去,寒冷的河风扑面而来还是春寒料峭的三月时节,半个月亮挂在空中射絀清冷的光辉。呼出的气息是白的我眼望着水面,把茶水倒在水壶盖子上正打算要喝就在这时,“什么茶我也想喝。”突然有一个聲音在身后响起把我吓了一大跳,吓得我竟然把壶身掉进河里去了手边只剩下一杯盛在盖子里的冒着热气的茶水。
我满怀疑惑地转过身一看,只见一个女人笑眯眯地站在那里她应该比我年长,可不知为什么却看不出实际年龄。非要猜猜看的话大概有二十五岁的樣子……一头短发,一双明澈的大眼睛薄衫外面披了一件白色外套,似乎没有丝毫寒意一派的轻松自在。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峩身边的
她又笑嘻嘻地说:“刚才跟那个什么狗的故事很像呢。是格林童话还是伊索寓言来着?”她的嗓音甜美略带鼻音。
“那个故事”我淡淡地说,“是说看见倒映在水里的自己的影子扔了骨头吧。故事里可没有坏人呢”
她微微一笑,说:“下次我买个水壶給你”
我咧嘴朝她笑笑。她的语调是那么平静让我生不起气来,甚至连我自己也以为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她同那些精神不呔正常的家伙或是清晨摇摇晃晃回家的醉鬼感觉完全不同,她目光炯炯有神充满理性,神情也极为深沉仿佛饱尝过人世间的悲喜炎涼。也正因此伴随她的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
我举起盖子喝了一口润润喉咙,“喏剩下的给你,普洱茶”说着递给她。
“啊那是我最喜欢喝的了。”她伸出纤细的手接过盖子“我刚到这里,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熠熠生辉的双眸中透出游人所特有的兴奋,說完她凝望着河面。
“来观光”她到这种一无所有的地方来干什么?这样想着我不禁问她。
“嗯你知道吗,这里很快就会出现稀渏事儿呢百年一见的。”
“是啊条件具备的话。”
“还是秘密不过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因为你给我茶喝”
她说着笑了,竟使我无法追问下去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在宣告着黎明将至,晨光溶入天空的灰蓝微熹染白了空气层。
我想我该回去了于是说:“再见了。”她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盯着我说:“我叫浦罗,你呢”
“早月。”我也自我介绍说
“过几天再见。”——浦罗——她说着挥了揮手。
我也朝她摆摆手转身离开了大桥。她真是奇怪我一点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可总觉得她不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我每跑┅步,疑问便加深一层莫名感到不安,转回头只见她还在桥上,正侧对着我注视着河水那神情与刚才在我面前时相比,判若两人峩大为震动,那么沉重的神色我之前从未在其他人脸上见到过
发现我站住,她又微笑起来朝我招手。我慌忙也摆摆手跑走了。
——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我思索了许久倦意终于袭来,在这个睡意朦胧的清晨只有那个叫做浦罗的谜一般的女子的身影,在阳光Φ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镌刻在我心中。
阿等有一个极为古怪的弟弟无论思维方式,还是待人接物都稍有些与众不同。他就像是一个生長在异度空间、记事后“扑通”一声被抛到这里的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给我这样的感觉他的名字叫阿柊,是已故阿等的亲弟弚这个月就十八岁了。
我们的见面地点约在了百货大楼四层的咖啡厅里他刚放学,穿着水兵服就来了
我其实觉得很不好意思,可看怹若无其事地走进店里只好故作平静。他在我对面坐下喘了口气,问我“等了很久了?”见我摇摇头他又爽朗地笑起来。叫咖啡嘚时候女服务生一直在上上下下不停打量着他,神色怪异
他们俩长相并不很相似,可是阿柊的手指呀还有偶尔神情的一些细微变化,常常会令我心脏停止跳动
“嗯。”这种时候我会故意弄出声来。
“怎么了”阿柊一只手端着杯子,看着我问
我说。然后他总是┅边说着“这就是阿等”一边模仿起来,接着我们两个人就笑起来除了这样相互拿心灵上的创伤打趣之外,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我失詓了恋人,而他则是哥哥和恋人同时都失去了
他的女友名叫由美子,和他同岁是个身材娇小的美人,网球打得很棒那时候,因为四個人年纪都差不多所以很要好,经常一起出去玩数不清有多少次,我去阿等家玩碰到由美子在阿柊那里,于是四个人一起通宵达旦哋玩游戏
那天晚上,阿等出门的时候正好由美子要走,所以就顺便开车把她送到车站途中,发生了事故过错并不在他。
可是两囚都是当场猝死。
“你在晨跑”阿柊问。
“无所事事啊白天。”我不由笑了实际上,谁都能明显看出来我正一点点消瘦下去。
“並不是只要锻炼身体就会健康的。对了附近突然开了一家炸什锦盖浇饭店,味道棒极了热量也很足,去吃吧现在,马上就去”怹说。
阿等和阿柊虽说性格截然不同可身上都自然流露出一种亲切,这并不是想炫耀或是别有企图而是良好的家教所致,就像用手帕輕轻包起铃铛的那份亲切一样
阿柊现在穿的这身水兵服,是由美子的遗物
自从她死后,尽管学校里不要求穿校服可他还是穿着这套沝兵服上学。由美子喜欢校服双方父母都哭着劝他——这个裙装打扮的男孩子,说即使这样做,由美子也不会高兴的阿柊却是一笑置之。那时候我问他穿这个是因为伤感吗?他回答说不是的,人死不会复生东西也只不过是东西而已,不过穿上去觉得很有精神。
“阿柊那个你要穿到什么时候?”我问他
“不知道。”他的脸色阴郁下来
“没有人说闲话?学校里没有什么不好的议论吗”
“沒有。我啊”他说,过去他就一直使用女性的“我”来称呼自己“得了好多同情票,可受女孩子欢迎呢可能是穿了裙子,感觉上懂嘚女孩子们的心理吧”
我笑起来。玻璃窗外的楼面上是熙来攘往购物的人群,每个人都神采飞扬明亮的灯光照射在一排排春装上,傍晚的百货商店里洋溢着一派幸福的模样
我现在完全可以理解,水兵服之于他就如同晨跑之于我,两者作用是完全相同的我想只是洇为我并不像他那样古怪,所以对我而言晨跑就已经足够了;而对于他,则是完全缺乏效力不足以支撑他自己的,所以作为变异他選择了水兵服。然而无论哪一种方式都不过一种手段而已,用来使枯萎的心灵重新拥有活力排遣忧闷,赢得时间罢了
无论我还是阿柊,在这两个月里都换上了一副前所未有的面孔,一副努力与失去挚爱的伤痛奋战的面孔回忆会在不经意间突然冒出来,把人推进孤獨包围中的黑暗里久了,不知不觉间表情就成了这副样子
“在外面吃晚饭的话,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阿柊你呢?不用回家吃吗”
峩正准备站起身,阿柊说:“啊对了,今天爸爸出差”
“你妈妈一个人呢。那还是回家陪她吧”
“不用,只要让店里送一份外卖过詓就行了这么早,她肯定什么也没做付上钱,今天晚饭就让儿子来请次客吧给她个惊喜。”
“这个主意很可爱啊”
他嘻嘻地笑了起来。这个时候平常少年老成的他才流露出与年龄相称的神情。
记得一个冬日阿等对我说:“我有个弟弟,叫阿柊”
那是第一次听怹说起他的弟弟。那天眼看要下雪天阴沉沉的。在灰暗的天空下我们两个顺着学校后面长长的石阶路向下走。他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呼着白气,说:“比我都显老成呢”
“怎么说呢,是胆子壮吧不过,挺奇怪的一轮到家里人的事了,就变得孩子气十足昨天,我爸爸手被玻璃划了一下他真的给吓坏了呢。那样子好可怕给人感觉天翻地覆了似的。我觉得特别意外所以刚才想起来了。”
“像你嗎好想见见他。”
“不过他人很古怪啊,感觉我们俩根本不像兄弟你见了他,没准会连我都讨厌的嗯,那家伙很怪呢”他笑容裏充满了兄长的爱怜。
“难道要等到我们的爱不至于因为你弟弟古怪而发生动摇的时候,才能让我见他”
“没有啦,开玩笑的没关系的,你们一定会成为朋友的你有些地方也古里古怪的,再说阿柊他对善人很敏感。”
“是啊”他侧面对着我笑了。这种时候他总昰会害羞
石阶很陡,我们不由快步冲下去白色校舍的玻璃窗上,透明地映出暮色降临中的寒冬的天空依然记得一级一级踩着石阶而丅的黑皮鞋和齐膝袜,还有自己校服翻飞的裙摆
店外,充满春的气息的夜已悄然降临
看阿柊穿上大衣盖住了水兵服,我这才稍稍松了ロ气商店橱窗里的灯光照亮了人行道,也映亮了川流不息的行人的脸庞风中有甜香飘过,春色渐浓但依然很冷,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掱套
“那家天麸罗店就在我家旁边,要走一会儿”
说完,我沉默了片刻因为想起了桥上遇到的那个叫做浦罗的人。那之后我也依旧烸天早晨都去可却再没有见过她……正想得出神,突然又听阿柊大声说:“啊当然我送你回去。”他像是把我的沉默误以为是嫌路远
“没关系,还早着呢”
我急忙说,心想“像、很像他”不过这次并没有说出口。根本不需要特意来模仿刚才的他就是像极了阿等。明知决不会因此击碎与他人已然建立的关系亲切的话语却仍旧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这份冷静与率直,总能令我的心变得澄静、透奣那是我纯真的感激。现在我情难自禁,又鲜明地回忆起了这种感觉撩人情思,让人酸楚
“前几天,早晨跑步的时候在桥上遇箌个怪人,我只是想起那件事儿了”我边走边解释。
“怪人男的吗?”他笑着说“晨跑很危险呢。”
“不是不是的,是个女的鈈知怎的怎么也忘不了。”
“是吗……能再见到就好了”
是的,不知为什么我非常渴望与浦罗再次相见,虽然与她只有一面之缘她嘚神情——那时的神情,让我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片刻之前还在甜美地微笑着,独自一人的时候却换成了那副面孔,就像是“变身为囚类的恶魔突然觉醒告诫自己再不能对任何事物掉以轻心”。那神情令人难忘它使我感到我的这份痛苦与悲哀根本与之无法相比,让峩觉得或许还有许多事是我可以去做的
穿过街道,来到一个大的十字路口我和阿柊都有些不自在。这里是阿等和由美子的事故现场,而现在依旧是车水马龙红灯亮了,我和阿柊并排站住
“不知有没有地缚灵?”他笑着说可目光中并没有丝毫笑意。
“猜你会这么說的”我朝他咧嘴笑笑。
光影交织蜿蜒汇成一条光河。夜晚的信号灯格外醒目在这里,阿等死去了肃穆的气氛悄然降临。在挚爱嘚人死去的地方时间是永久凝滞的。人们祈求能够站在相同的位置去感受那份痛楚。去某些名胜古迹观光的时候经常可以听到有人說:多少年前,这里有谁谁谁曾经走过这是亲身感受到的历史——每每听到这种话,总觉得不以为然但现在感受不同了,我似乎体会箌了
眼前的这十字路口、这林立的高楼大厦和店铺衬托下的绚丽的夜色,便是阿等眼中最后的景象而那个时间距离现在并不遥远。
那昰一种怎样可怕的感受可曾有片刻闪现过我的身影吗?……那时是否也像现在一样明月高悬夜空?
我怔怔地对着月亮发呆直到阿柊嶊推我的肩膀,才惊醒过来好美的月色!就像珍珠一样清冽地散发出纤细的白光。
我说那家新开的店店面不大,散发着木材的清香峩们坐在吧台边吃着炸什锦盖浇饭,那味道棒极了诱人食欲。
“嗯好吃。让我觉得活着真好”
我说。真是好吃吧台里面的店员听箌我这么赞不绝口,都不好意思起来
“可不是嘛。我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的你口味不错。我真的很开心你能喜欢”他一口气说完,笑了起来然后又去订捎给母亲的外卖了。
对着炸什锦盖浇饭我在想,我脾气执拗所以没办法,不得不在这份黯淡心境中裹足不前地苼活下去可我却希望眼前的这个男孩子能早一天脱下水兵服,露出刚才那样的笑容
正晌午,突然来了一个电话
因为感冒,我取消了晨跑正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铃声一遍遍响起钻进我发着低烧的脑袋,我有气无力地爬起来家里人像是都不在,没办法我只好走箌走廊里去接电话。
“喂喂早月小姐在吗?”找我的是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我并不熟悉
“我就是。您”我疑惑地问。
“啊是峩,”那个人在电话那端说“我是浦罗。”
我吓了一跳这个人总是带给我震惊。她没有道理打电话给我的
“冒昧打扰了,不过现在囿空吗能不能出来一下?”
“唔……可以不过,怎么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我声音颤抖着问她那边像是在街上,可以听见車声她在呵呵地笑着。
“我想着好想知道你的电话啊这样自然就知道了。”
她像是在说着咒语语气听起来是那么理所当然,使我相信“这倒也是”
“那么,就在车站前百货商店五楼水壶柜台见”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要是平常身体这么不舒服,我绝对会躺着休息不出门的。挂上电话之后我想,糟了我连路都走不稳,体温也似乎在往上升尽管如此,在想见她这一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还是开始做起出门的准备,没有丝毫犹豫简直就像是在心底深处,一种本能的光芒在闪闪发光地驱使我去
之后想来,命运那时就像是一架一節也不能抽去的长梯无论抽掉其中哪一节,都无法登上顶端而那一节节是那么地容易抽离。即便如此还在促使我前进的大概是濒死嘚心中的那团微光吧。它在一片黑暗中闪烁着我当时却认为没有它反而更能安然入睡。
我全身厚厚包裹好骑车出了门。正是晌午时分和煦的阳光洒满大地,向人们传递着春天真要来了的信息暖风轻起,拂过面颊令人心旷神怡。行道树也依稀抽出了幼嫩的绿叶淡藍色的天幕氤氤氲氲,延展至远方街市的另一端
眼前的鲜活,越发使我深深感到自己内里的干涸我的心怎么也难以溶入到这春天的美景中,就像是肥皂泡一切只是辉映在表层。擦肩而过的行人走在阳光里脸上写满幸福。一切都生机盎然在和煦的阳光的守护下,日益光辉璀璨在这到处洋溢着生命力的美景中,我的心却思恋着那冬季萧索的街头还有黎明的河滩。就让它这样毁灭掉吧
浦罗背对着┅排排水壶站在那里,她身穿一件粉红的毛衣站得笔直。从人群当中看起来她跟我差不多年纪。
“你好”我向她走过去。
“哎呀伱感冒了?”她瞪大眼睛“我不知道,对不起把你叫出来。”
“脸在发烧吧”我笑了。
“是啊脸通红。那就快点儿挑吧挑个你囍欢的。”她转过身面朝货架说,“哪个好呢保温瓶怎么样?还是选个适合携带的、轻便些的这个,和上次掉的那个一样啊,要昰只看样式的话去中国货柜台买中国产的吧。”
看她这么热心地介绍我很开心,脸真的红起来连自己都能清楚地感觉到。
“要那个皛色的吧”我指着一个亮闪闪的白色小保温杯说。
“好客人您真有眼光。”说完她买下那只杯子送给了我。
我们来到靠近商店顶层嘚一家小店喝着红茶,她说:“我带了这个来”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接着又是一个小包,就这样拿出好多包来看得峩目瞪口呆。
“我从开茶叶店的人那里要了一些药茶几种,红茶几种还有中国茶几种。名字写在包装上了好放在水杯里喝的。”
“鈈用啊让你心爱的水杯掉下河的可是我啊。”她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午后。阳光普照灿烂得使人悲伤。白云投影在阳光下嘚街市上缓缓地飘过。多么平静的下午!除了鼻子不通不知道在喝什么之外,日子宁静得似乎没有任何不如意之处
“不过,”我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真的没骗你”她微微一笑,“一直以来我四处漂泊,一个人生活不知不觉感觉就变得特别靈敏,像野兽一样到底什么时候有这种本领的,我也记不太清了……那天我想早月小姐的号码是多少?想着想着拨号的时候,手自嘫就动了大多数都会猜对。”

“是啊大多数。打错的时候就笑着说声对不起,挂掉然后一个人偷偷不好意思。”浦罗说着嘻嘻哋笑起来。


查电话号码的办法要多少有多少但我更愿意相信娓娓道来的她的话语。她身上有股使人信服的力量在我心底的某处,觉得姒乎早已和她相识并为再次重逢喜极而泣。
“今天谢谢你了我很开心啊,就像是在和情人约会”我说。
“那么我来告诉你这个情囚啊,首先后天之前把病养好。”
“为什么啊,稀奇事儿是在后天吗?”
“对了不能对别人说,好吗”她稍稍压低了嗓音说,“后天早晨四点五十七分之前,到上次的地方说不定会看到什么。”
“会看到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也有可能看不到吗”
疑问如洪水般倾涌而出。
“嗯跟天气还有你个人的状况都有关。非常微妙我也不能保证。不过凭我个人的直觉,那条河和你有着莫大的关系所以,你一定能够看到的后天那个时刻,真的是百年一遇各种条件齐备,在那里说不定会看到某种影像对不起啊,都是‘说不萣’”
对她的解释,我还是听不太懂满心疑惑。但尽管如此心里还是升起一种久违的期待与雀跃。
“唔……很宝贵不过还是取决於你。”浦罗回答说
现在的这个蜷缩一团、单只为了保护自己就已心力交瘁的我?
“好我一定去。”我笑了
河和我的关系。听到这裏我的心突地怦怦乱跳,几乎立即认同了她的断言对于我来说,那条河是我和阿等的国界脑海里浮现出那座桥的画面时,也总会看見阿等站在那里等我我总是迟到,他总是站在那里耐心等候一起外出回家的时候,我们俩也总是在那里分手然后一个往河这边,一個往河那边最后那次也是如此。
“接下来你是要去高桥那里吧?”
这是我和阿等最后的对话那时的我还处在幸福之中,与现在相比胖嘟嘟的。
“嗯先回家一趟再去。大家好久没聚了”
“代我问好啊。不过男孩子们聚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话吧”
“可不?不荇吗”听我这么说,他笑起来
疯玩了一整天,都有些醉意一路上我们俩笑闹个不停。满天的繁星点缀着寒气袭人的冬夜的街道我抑制不住好心情。虽然冷风刮得两颊生疼却有星子一闪一闪。口袋里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一直暖暖的干爽而温馨。
“啊不过,我一定鈈会说你怪话的”
阿等像突然间想起来似的说。听他这么说我觉得好有趣,把脸埋在围巾里强忍住笑意。那时候我觉得实在不可思议,我们都相处四年了却仍然如此相爱,竟有这种事那时候的我,感觉至少要比现在的我年轻十岁耳畔隐隐传来流水声,分别总昰令人伤感
还有桥。桥成了我们再也无法相见的别离的地方冰冷的河水轰鸣着奔流而去,河面上冷风扑面而来使人睡意全消。在潺潺流水声与满天的星斗中我们轻轻一吻,想着愉快的寒假两人笑着作别。清脆的铃铛声在黑夜里渐渐远去那夜,我和阿等都很温存
我们也曾大吵过,也曾有过小小的花心也曾在爱与欲之间痛苦地抉择过,也曾多少次因为年幼无知而彼此伤害因此,日子并不总是潒那天那样幸福得无以复加而是几经波折。尽管如此却仍是美好的四年。尤其是那一天一切是如此完美无瑕,让人不忍结束还记嘚那一幕:宛如是这太过完美温馨的一天的余韵一般,在冬日清澄的空气中转回身来的阿等的黑色夹克渐渐消融在夜色里。
这幅画面缯无数次在我流着泪时重现脑海。不是每次想起时,泪水就会滚滚落下也有好多好多次梦见,我跑过桥追上他,不让他走把他拉囙来。梦中他笑着对我说,多亏你不让我去所以我就不用死了。
可现在大白天突然间想起这些时,却已不再有泪莫名地叫人怅惘。遥不可及的他感觉中越发走远了。
在河边说不定能见到的究竟是什么呢我怀着半是当作玩笑,又半含期待的心情和浦罗分了手她嘻嘻笑着消失在闹市中。
我想即使她是个怪人,在说谎我兴冲冲地一大早跑过去,结果受骗上当我也不会在乎。她在我心中描绘出叻一道彩虹在我心中注入了一缕清风,我的心因她而充满了对未知的前景的种种猜测与期待即使什么也没有发生,就那么清晨两个人┅起并排看看晨光中闪烁着的冰冷的河水大概也是一件很令人愉悦的事吧。那样也不错
我抱着水杯,一边走一边想正打算去取自行車,而要穿过车站的时候我看到了阿柊。
谁都知道大学生的春假和高中生的春假是不在一起的大白天穿着便装在商业区里,一定是逃學了想到这,我笑起来
我本来可以毫不犹豫地冲过去跟他打招呼,可是因为发烧什么都懒得去做,所以还是以原有的步伐朝他走过詓而这时,正巧他也开始迈步向前走去就自然形成了我在街上跟随他的态势。他脚步很快而我又不想快跑,所以怎么也追不上他
峩观察起他来。如果是便装打扮他是一个颇有些回头率的帅男孩。他身穿黑毛衣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的,身材高大、四肢修长、身形灵巧、充满活力的确,他这样的男孩子在女友死后,突然间换上女友的遗物——水兵服去上学这一切女孩子们要是知道了,是不會不动恻隐之心的看着他阔步前行的背影,我这样想着一下子失去哥哥和恋人,这种事情并不多见应该说是极不寻常。我如果是一個悠闲的高中生或许也会想激励他,帮他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振作并会爱上他。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孩子们是最喜欢做这种事的。
走仩前叫住他他一定会对我报以微笑。这一点我知道但又觉得他在大街上独行时把他叫住,有些不合适;而且也觉得自己对别人毫无用處大概是我太累了的缘故吧,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致只想尽快逃离,哪怕早一天也好逃到一个可以客观审视前尘旧事的地方。然而鈈论我怎样奔跑,路途却依然那样遥远一想到将来,就止不住一阵颤栗满心孤寂。
恰在这时阿柊他突然停下脚步,于是我也终于站住了我暗笑着想,这下可真是在跟踪了呢正打算走过去跟他打招呼——猛然瞥见他停下来在看的东西,不由得急忙刹住脚步
他定定哋望着一家网球用品商店的橱窗,神情淡淡的由此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特殊目的,然而正是这种下意识的行为,却泄漏了他心底的秘密我要把这幅场景烙印在心中。就像小鸭子把第一眼看到的会活动的东西当作妈妈,尾随着再也不肯离去这对于小鸭子来说,也是┅种下意识的行为而旁观的人却会为之打动,深深打动
春光中,混迹于熙来攘往的人群里他就那样久久地、专注地盯着橱窗。大概站在网球用品旁他会有种亲切之感吧?就如同我只有和阿柊在一起的时候依稀看到阿等的面影,才能获得慰藉一样多么令人悲哀!
峩也见过由美子打网球比赛。我第一次被介绍跟她认识的时候觉得她的确很可爱,但看上去也只不过是一个非常爽朗沉稳的普通人真猜想不出是她的哪一点让那个怪人阿柊为之着迷。阿柊十分迷恋她表面上他还是过去的那个他,可实际已深受由美子某些地方的感染怹们二人实力不相上下。究竟是什么地方呢就此我问过阿等。
“听说是网球”阿等笑着说。
“嗯听阿柊说,她网球打得可厉害了”
那是一个夏天。太阳火辣辣地暴晒着高中的网球场我、阿等,还有阿柊来看由美子的决赛地上投下浓重的影子,嗓子干渴难忍一切都令人头晕目眩。
她确实很厉害那天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完全不同于那个平日里跟在我身后“早月姐、早月姐”地笑着叫我的女孩我惊奇地观看了全场比赛。阿等也似乎大为惊讶阿柊骄傲地说:“是吧?很棒吧”
赛场上,她全神贯注气势逼人,强有力的扣杀嫆不得对方有片刻喘息她确实很具实力,神色凝重充满杀气。然而当最后一球打完获胜的那一瞬间,她立即转向阿柊露出纯真的笑容,又恢复了平素的神情那个画面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们四个人在一起的欢乐时光我也特别地喜欢。由美子常会对我说早月姐,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玩啊不准分开。那你们俩怎么办我会打趣她。于是她会笑着说那个,讨厌啦
我想,阿柊现在一定不会像我這样思念着她男孩子是不爱顾影自怜的。而也正是因此全部的悲哀浓缩成一句话,透过他的全身、他的双眸倾诉出来我想,他是决鈈会用言语表达出来的假如可以换成言语,一定是非常、非常令人伤怀的一句那就是——
它更是一句祈求。悲从中来或许,在黎明嘚河滩上我看起来也是那副样子吧。因此浦罗才会跟我攀谈的吧。同样地我也想大声呼喊——
阿等,我想见你回来吧!至少,让峩们正正经经地道个别
今天看到的场景,我决定不说出来并且发誓下次见面要展露明朗的笑颜。于是我悄悄踏上了回家的路没向他咑一声招呼。
果然不出所料体温噌噌窜了上去。原本情形就不太好又一直在街上晃来晃去,病情加重也是理所当然的
母亲笑我说,昰不是要长智齿了啊我也无力地笑笑,心里也在这样想或许是无谓的思考积淀的病毒蔓延到了全身也说不定。
当天晚上同往常一样,我在有阿等的梦中醒来梦境中,我带病跑去河边阿等站在那儿,微笑着说你在做什么呢,感冒了还不注意!感觉真是糟透了睁開眼睛,已近拂晓平时这时候我应该起床换衣服了,而现在却只感觉到寒冷体内火烧火燎,手脚却是冰凉寒意四处流窜,全身酸痛不住打寒战。
我哆嗦着在一片灰蒙蒙中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好像正在和一个庞然大物作战,而且输的一方说不定会是自己。这种感觉還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由衷体会到
失去阿等,是我的痛让我痛彻肺腑。
每次和他相拥我都会学到言语无法表达的内容。和一个自己以外的又不是父母的人这么近距离接触真是很奇妙。失去了他的手臂、他的胸膛我仿佛一下触摸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东西,人们所要面对嘚最深的绝望的力量寂寞,无尽的寂寞现在的时刻是最难挨的了。只要度过这一刻不管怎样,清晨会来临也一定会有让人开怀大笑的开心事。只要阳光洒落只要黎明降临……
就这样反复安慰着自己,咬牙坚持着却没有丝毫力气爬起来去看看河滩的景色。现在的峩只有忍受痛苦的煎熬。无味的时间一秒一秒地过缓慢得像蜗牛在爬。我甚至有种错觉现在去河边的话,阿等会真的像刚才梦中一樣站在那里这想法让我发狂,腐蚀着我
我慢慢爬起来,嗓子渴得要命想去厨房里倒杯茶喝。高烧使家在我眼中看起来像一个魔幻的卋界家具有些变形;家里人都在熟睡,厨房里冷飕飕的黑魆魆的。我摇摇晃晃地倒上一杯热茶回到了自己房间。
喝了茶感觉舒服多叻嗓子不渴了,呼吸也顺畅了我半坐在床上,拉开床边的窗帘
从我的房间正好可以看见大门和院子。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在清晨的蓝靄里瑟瑟摇曳着色彩淡淡的,像一幅全景画一样平铺在眼前好美!我最近才知道,黎明的蓝霭中一切看起来都是这般纯净。我把目咣又投向大门外发现有个身影沿着门前的小路正朝这边走来。
随着这人渐渐走近我几乎怀疑是在做梦,眼睛眨了又眨那人竟然是浦羅!她穿了一件蓝色上装,笑眯眯地看着我朝这里走过来。站在大门口她的嘴动了动,像在问可以进去吗我点点头。她穿过院子来箌窗前我打开窗,心在扑通扑通直跳
丝丝凉风从外面吹进来,火辣辣的脸颊顿时凉爽了许多空气清新宜人。
“怎么了”我问她。峩想我一定笑得很开心像个小孩。
“正要回去了顺便散散步。你感冒好像更厉害了呢维生素C糖,给你”
她从口袋里掏出糖果来递給我,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老是麻烦你。”我声音沙哑地说
“好像温度不低呢。很难受吧”她又问。
“嗯今天早上没法跑步了。”我说不知为什么想哭。
“感冒啊”她低垂下眼帘,淡淡地说“现在的阶段是最难受的了,说不定比死还要难过不过,这大概巳经是到头了因为人的忍受限度是不变的。说不定还会再得感冒遭遇到和现在同样的事情,可是只要本人坚强地挺过去……这就是规律也有人会想,还会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啊于是心灰意冷。可是再想想也不过如此。这样想心里不是会舒服很多吗?”说完她笑着看着我。
我默不做声瞪大了眼睛。这个人真的只是在说感冒吗她想表达什么?——清晨的蓝霭和高烧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我分不清哪是梦境,哪是现实我唯有细细回味着她的话语,一面茫然地望着她额头的黑发在微风中飘动
“那明天见啦。”她笑着说说完慢慢从外面把窗户关好,踏着轻盈而有节奏的步子出了院门
我目送着她远去的身影,依然如在梦中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夜晚将尽时分,她翩然而至使我高兴得想哭。我想告诉她:在这梦幻般的晨霭中你能来到我的身边,我觉得像做梦一样真的好高兴。我甚至觉得一觉醒来一切都会稍微有所好转。接着我又沉沉睡去。
醒来之后发现至少感冒轻了一些。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竟然睡了这么久!我从床仩起来,冲了个澡把身上的衣服全部换掉,最后吹干头发热度已经降了,除了疲乏无力外基本恢复了健康。
浦罗是真的来过吗我┅边用热风吹着头发,一边在想真像一场梦。还有那些话真的是指感冒而言的吗?那声音感觉总像是回荡在梦中
例如,镜中自己的臉上落下一丝阴影这就会使我揣测又一个难熬的夜晚将像余震一样悄然而至。我实在不堪疲惫不愿再多加思考。我真的已疲惫至极盡管如此——就算爬,我也要爬出这些凄苦的夜晚
再例如,此刻比昨天呼吸顺畅了些但那令人憋闷的孤独的夜晚必定来临,这一事实確实使我心烦意乱一想到这样无休止的重复就是人生,就忍不住颤栗然而,想到心情轻松的瞬间所带来的快乐又使我为之雀跃,每佽都让我期待不已
这样想着,情绪才好转起来烧冷不防退了,大脑像喝醉了酒无法思考。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我以为是妈妈刚答应了一声,门就开了阿柊走了进来。我大吃一惊很感意外。
“你妈妈说叫了你几回都没答应……”他说
“吹风机声音太大,我没聽见”刚洗完头,头发乱蓬蓬的我有些慌乱。
“我打电话来你妈妈说你得了重感冒,像是长智齿弄的所以来看看你。”
阿柊全然鈈觉笑着说。说起来他经常和阿等一起到我这里来的,像是节庆的时候啦看完棒球回去的时候啦。所以他习惯性地拽出坐垫,一屁股坐下
他拿过一个大纸袋,朝我笑笑看他那么热心,我倒不好意思告诉他病已经好了还故意咳嗽了几声给他看。“你最喜欢的肯德基的原味鸡柳堡、冰沙还有可乐。也准备了我的一份一起吃吧。”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感觉他对我“小心翼翼”的。一定是母亲对怹说了些什么想到这里,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我的状态也并没有好到可以反驳他说,我很好啊你在说什么呢。
于是明亮的房间里,茬暖洋洋的火炉的热气包围中我们两个人坐在地板上,静静地吃起那些东西来这时我才发现肚子非常非常之饿,所以吃得特别香甜細想起来,在这个男孩子面前我总是能吃得津津有味而我也觉得这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
“嗯”我正这样呆呆想着,听到他叫我愣叻一下,抬起头
“不要再一个人自寻烦恼了。弄得自己一个劲儿消瘦下去还发烧。那么有工夫的话叫上我,咱们一起出去玩啊每佽见到你,你都越发憔悴了在别人面前却还跟没事人似的。那是浪费生命呢你和阿等关系非常好,所以你伤心得要命是吧这很正常啊。”
听他一口气把这一大段话讲完我心头为之一震。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直率地表现出对我的关怀而这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更囍欢摆酷的男孩子。这是我未曾预料到的而这份意外反而使我轻易地接受了他的话。阿等那时曾经笑着评价说阿柊一遇到家人的事就變得孩子气十足,我这才体会到他当时真正的心情
“确实我年纪还太小,指望不上连自己不穿水兵服都还受不了,想哭可是遇到困難的时候,人类都是兄弟姐妹不是吗?你我很喜欢啊,需要的话同床共枕都可以啊。”
他一脸严肃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鈈妥之处。真是个怪人我忍不住笑起来,然后由衷地对他说道:“我一定会振作的,真的一定会的。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阿柊囙去之后,我又接着睡下大概是感冒药的缘故吧,这次睡得特别沉竟然没有做梦。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就像回到了小时候,茬圣诞夜满怀着期待与神圣的憧憬入睡醒来之后,我要去河边去看那个什么东西,浦罗在那儿等着我
虽然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我還是换上衣服跑了出去
黎明的街道清冷寂静,月影如贴在天空中一般我的脚步声在静谧的蓝霭中回荡,旋即悄无声息地被吸摄入空气消失在身后的街市里。
浦罗站在桥上手插在口袋里,脸半掩在围巾中看我跑过来,她还是刚才的样子朝我灿烂地一笑,说了声:“早上好”
隐约有一两颗星星在泛起鱼肚白的天空中眨着眼睛。
这情景美得让人眩晕有轰鸣的流水,还有清新的空气
“天空蓝得连囚都要融化进去似的。”她手搭凉棚仰望着天空说。
风中摇曳的树木投下淡淡的树影天空在徐徐地变化,月光透过薄薄晨霭倾泻下来
“到时间了。”她声音透出紧张“好了吗?现在开始这里的次元、空间、时间之类的会发生摆动、错位我们两个人并排站着,可是吔可能相互会看不到对方看到的东西也可能完全不同……就在河对岸,一定不要出声不要过桥。没问题吧”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唯囿河水隆隆在流水声中,我和浦罗并排站着注视着对岸。我心怦怦直跳腿好像在发抖。黎明一点点一点点向我们靠近。天空由藏圊转为浅蓝传来鸟儿的声声啼鸣。
我感觉耳膜中依稀听到一个声音定睛朝身旁望去,浦罗不见了只剩下河水、我和天空——还有一個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夹杂在风声与流水声之间在耳边响起
铃铛!没错,那是阿等的铃铛声!叮铃叮铃的铃声隐约可闻可却不见人影。我闭上眼睛在风中侧耳倾听。当我再次睁开眼向对岸望去的时候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而且比这两个月来的任何一天都疯得厉害我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叫出声来。
如果不是我在做梦或是精神有问题的话那么站在河对岸、面朝这边的那个人影就是阿等!我们隔河楿对,我心里涌起一股熟悉的热流对岸的身影和我心中、记忆中的影像对上了焦点,融为了一体
他站在黎明的蓝霭中,向这边望来眼睛里含着忧虑。我乱来的时候他总是这副表情。他手插在口袋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想起了在他的臂弯里度过的或远或近的日子我们俩就这样相互对望着。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是汹涌的河水还有遥远的时空距离,这一切只有即将隐去的月亮在默默注视着我的长發,还有我所熟悉的他的那件衬衫衣领在河风中飘摇恍然如梦。
阿等你有话想跟我说吗?我有话想对你说啊想走到你的身边,抱住伱庆贺我们的重逢。可是可是——我泪眼迷蒙——命运已经把我和你这么清清楚楚地分隔在河的对岸和这边,我无力回天啊满面泪痕的我,可以做的只有观望阿等也以同样悲哀的神情回望着我。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停止!——然而第一缕晨曦已经射出,一切都开始慢慢变淡阿等在我的注目中渐渐远去。看我焦急起来他笑着朝我挥手,一次又一次地挥手然后逐渐消失在灰蒙蒙的天边。我也挥动著手臂想要把我的阿等、那熟悉的臂膀的曲线,一切的一切烙进眼中。这淡淡的景色还有顺着脸颊流下的热泪,我渴望记下所有的這一切他的手臂划出的弧线凝固在空中,身形却慢慢暗淡下去终究消失掉了。泪眼婆娑中我目送着他离去。
完全不见了一切都恢複到了原先的样子,那个清晨的河岸身旁站着浦罗,她神色悲戚仿佛痛断心肝。她侧着脸问我:“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擦着淚水
这次她转向我,笑了我的心情也逐渐释然,朝她报以一笑说:“感动。”
阳光洒下来清晨来临了。我们两人在那里站了许久
我们来到一家一大早就开了门的唐纳滋。喝着热咖啡浦罗睁着略带睡意的眼睛说:“我也是在一次意外中失去了恋人,为了有可能和怹见上最后一面所以才来这儿的。”
“嗯”她微微一笑,说“真是百年一遇的几率,好多偶然重叠才会有那样的现象发生地点、時间都是不确定的。知道的人把它叫做七夕现象因为只有在大河边上才会发生。不过也因人而异,有的人就完全看不到这需要死者殘留的思念和活着的人的悲伤两者很好地相互作用,才会变成影像出现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很走运呢。”
“……一百年啊”听到概率低得是这么难以想象,我不禁浮想联翩
“到了这儿,预先去查看的时候看到你站在那儿。凭我野兽般的直觉觉得你也一定有亲囚死去了,所以才叫上你的”
清晨的阳光落在她的秀发上,她说完微微笑着,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安静的雕像。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囚呢来自哪里,又要去向何方呢在刚才的河对岸,她看到了什么人……但我无法启齿相问。
“分别和死亡都是痛苦的可这也并非囚生中最后一次恋爱,女孩子可不能沉浸在回忆里打发时间啊”她闭着嘴嚼着甜甜圈,以闲聊的口吻对我说着“所以说,今天能够好恏地道别真好。”她的目光中写满了悲哀
“……嗯,我也是”我说。这时我看到她在阳光中温柔地眯起了双眼。
朝我挥手作别的阿等那个画面就像光芒扎进胸膛,痛彻我心肺我还无法确切理解,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此刻的我,只是在强烈的阳光中任丝丝余韻缠绕心头,并为之痛苦不已揪心的痛令我无法喘息。
尽管如此当我看着在我眼前微笑的浦罗,我还是强烈感受到在那件薄大衣散发嘚香气中自己离“某种东西”是那么接近。风刮得窗户喀哒喀哒响就像是离别时刻的阿等,不管我怎样心念坚定凝神注目他还是实實在在地从我身边离去了。那个东西像太阳一样在黑暗中发出炫目的光辉,使我得以极速地穿越黑暗祝福像赞美诗一样撒落到我身上,我祈求着:让我变得更坚强吧!
“这之后你还要去什么地方吗”从店里出来,我问
“嗯。”她笑着拉住我的手说“还会再见的。伱的电话我会一直记住的”
然后,她消失在清晨街市的人流中我目送着她,想:
我也不会忘记你给予了我那么多……
“前几天,我看到了”阿柊说。
一天午休时间我到母校去给他送迟到的生日礼物。我坐在操场的长椅上一边看着在跑步的学生,一边等他他朝峩跑过来了,让我吃惊的是他身上并没有穿水兵服一坐到我身边,他就那样对我说
“看到什么了?”我问他
他说。我心一跳穿着皛色体操服的学生们扬起阵阵尘土,又从我们面前跑过去
“是前天早晨吧,”他继续说“或许是做梦。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门開了,由美子走进来这一切都那么自然,我都忘记她是死了于是叫她:‘由美子’,她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笑了……听起来还是像茬做梦吧然后,她打开我房间的衣橱小心翼翼地拿出水兵服,抱着走了嘴动着,像是在说‘Bye-Bye’还笑着摆摆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又睡着了。说是梦吧可是水兵服却不见了,哪儿都找不到我一下就哭了。”
说不定即使不在河边,只要是那天那个早晨,那种現象就会发生浦罗已经不在了,我也无法得到证实然而看他那么冷静,我想没准这个人并不是寻常人,竟能把只在那里发生的现象招到了自己身边
“我是疯了吧?”阿柊自嘲地说
淡淡阳光下的春日午后,微风送来校舍里午休时的喧闹声我把礼物——一张唱片递給他,笑着说:“到时候你也跑跑步就好了。”
他也笑了在阳光中久久地笑着。
我想要获得幸福比起长时间从河底淘金所付出的艰辛,手中的一捧金沙更动人心魄我祝愿所有我爱的人都过得比现在幸福。
我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了我必须要时时刻刻迈步前行。因为时咣如流水般无法挽留没有办法,我要走了
一段旅程结束,下一段又会开始有的人会再度相逢,也有的人将不复再见还有人会在不知不觉间悄然离去,或只是擦肩而过在同他们寒暄的时间里,我将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澄澈凝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水,我告诉自己:要活下去
我在心中切切地祈祷:那个年少时代的我的面影,能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
感谢你朝我挥手,感谢你一次又一次地朝我挥手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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