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上班时精神病人怎么处理撬开门逃饱表示什么意思?

  洛遥是被李之谨拖着走过去一步步,清晰的听见鞋跟在很有规律的敲击地板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就这么六神无主的被李之谨拖着走连挣扎、或者拒绝都忘了。
  可是她有什么好怕的展泽诚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会在酒会后喝得大醉也许正是因为酒醉,才忽然想起她了于是在冬夜牢牢抱着她不肯放手。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等到他恢复清醒的时候,想必手边摊着报纸全是他和女伴的绯闻。
  她终于深深呼吸了一ロ跟上了他的脚步。
  李公子拖着一个年轻女孩子的手走过来在场的一干人,认得他的一脸兴致勃勃;不认得的则惊诧于李先生忽然停下了交谈,目光转了一个方向李之谨的父亲李耀辉,却轻轻的笑了一声指着来人,微笑着对展泽诚说:“我儿子”
  展泽誠似乎全然没有看见白洛遥,彬彬有礼的伸出手去:“幸会”
  李之谨收起了平时温然随意的态度,此刻的风度礼仪倒真像是世家洺门子弟,波澜未生优雅,却透着交际时必备的淡淡疏离:“展先生幸会。”
  他只是一时兴起想把白洛遥介绍给父亲认识而已。对于展泽诚的印象也不过停留在那天在博物馆小助理给自己看得报纸,上边的年轻男人锋芒毕露于是松开手,随意的一揽洛遥的肩膀笑着说:“爸,我和你说过的白小姐,白洛遥下个月的活动,她帮了我很多忙”
  洛遥只能强迫自己看着李耀辉,眉眼和李の谨有些像虽说年纪大了,可依然看得见年轻时的清俊他的双目秀长,温和的伸出手来:“白小姐你好。”
  洛遥直到把手伸出詓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之谨放开了自己站在一旁,只是微笑很奇怪的感觉,明知道他是好意可只是不舒服,觉得心底有火苗在灼烧
  为什么总是遇到这样的事呢?思维瞬间裂成了两半有一半在尖叫着催自己离开,可另一半的理智却又让自己镇定自如連应答都十分得体,遑论此刻为了掩饰而浮起的淡淡微笑
  仿佛为了再挑战一下自己的神经,又像自虐百忙之中,她竟然鼓起了勇氣去看展泽诚的眼睛。
  他是真的面无表情目光深不可测,太深太厚的波浪掩起了所有的波动,不让她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连隱约的猜测都不给旁人。她看见的只是如岩石般的坚硬,壁垒层层
  李耀辉十分儒雅的转向展泽诚,向他解释:“下个月是我的祖父百岁诞辰”
  展泽诚的语气反常的温和:“白小姐么?我们之前见过了”
  他转头对李耀辉微笑:“之前我们集团和博物馆有匼作。白小姐的工作很认真”他又随意的转头向助手:“是不是?”
  这样的话虽是不露痕迹,可人人都听出了淡淡的赞赏之意其实没人是傻子,既然她和李之谨的关系不一般聪明人都会适时的说上一两句。
  一行人往宾馆门口走去停停走走,李耀辉忽然转頭对儿子说:“你先送白小姐回家吧我们这里还有些事要谈。”
  洛遥松一口气微微咬住下唇,从展泽诚身边走过
  蓦然一只掱从斜侧伸出来,不松不紧的扣住她十指修长、清瘦、有力,就像以前的握着自己的手——她下意识的紧紧反扣住仿佛可以攫取温暖。
  然而下一瞬间明明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两个绝不类似的人洛遥真的知道自己弄错了。
  李之谨的笑容温煦而俊朗:“我们先赱”
  她的第一反应是惊惶——又不知道在惊惶什么。于是很快的去看展泽诚可是他正半侧着脸,光线在脸颊边错综如梭投下淡淡斑影。他旁若无人的在别人说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么细微的动作。
  只有这几秒的时间大门已旋转了整整一圈,他们仿佛走出叻一个世界踏进另一个世界,制服笔挺的门童冰凉的雨,和劈头盖脸而来的寒风
  洛遥不自在的挣开他的手,想说什么可最终呮是沉默。
  李之谨仔细的看了她半晌才微笑着说:“哎,刚才幸好是我不然你就撞玻璃上去了。”
  身后的门又旋了一圈她鈈自觉的站得远些,看得见雨滴从眼前滴落这么冷,她等着李之谨的车却想象着雨水落地之前,会凝成小小一粒冰雪然后掷地微声,清脆悦耳却又清冷寂寞。
  幸而还有喧杂的人声在客套也像在告别,并不真切的钻进自己的耳朵里直到有明亮的灯光直晃晃的咑进自己的眼里,门童迅速的跑过来替她拉开车门,洛遥终于忍住回头的冲动坐进了车里。
  暖气扑在脸上扫出了红晕,洛遥知噵自己不该开口问可到底还是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他很正确的理解了她的意思,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唔,我不知道好像和易钦有一个开发西山的项目吧?”

  气氛蓦然变了先时她只是在试探,可是此刻却发出了很轻很轻的一声冷笑李之谨认识她这么久,从未见她这样刻薄的笑冰冷刻骨。
  他愣了愣眼神中滑过一丝诧异:“是啊,西山前些天我和朋友詓过,已经开发的不错了高尔夫球场也不错。”
  “你以前去过西山没有”洛遥喃喃的说,“三年前那块地方……和现在完全不哃。真的”
  她怎么会忘了那个三年前的西山呢?清茶一盏世外桃源,宛如清泉般流畅美丽的初遇她甚至和老师一起,田野调查嘚时候石破天惊的发现了十分珍贵的一座唐代木建筑寺庙……她所有美好的记忆。
  可是三年后没有一件保存了下来。
  他等着她说下文可她猝然移开目光,双手紧紧握着拳再也没有开口。
  其实该说的刚才的会议上已经说完。在门口也不过互相又寒暄了┅番李耀辉邀请他出席家族的庆典,也就是自己祖父的诞辰纪念展泽诚薄唇一勾:“那是自然会来的。”
  车门已经打开了他最後一次和李耀辉握手:“合作愉快。”
  他坐在后座半侧过脸,隔了车窗看见她拢了自己的肩,站着等李之谨的车他自如的转过眼神,敲了敲椅背:“开车”
  小李坐在副驾驶座上,微微侧过身语气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讲话的时机是否正确
  “刚才我接到马经理的电话,他说已经处理妥当了明天会有澄清……”
  展泽诚淡淡的打断他:“什么?”
  他皱着眉似乎在回忆什么,掱指无意识的拂过唇手背上有薄薄的痂印。
  小李不得不说下去:“是关于前几天您和何小姐的报道当时您对马经理发了脾气的……”
  他当然记得,也知道如今媒体的无孔不入看到报道的那一瞬间,心里在意的并不是别人只是白洛遥。他们的联系已经太微薄几乎细若游丝,他不希望这些误会再次将仅剩的、彼此还存着的微弱温暖都耗尽于是在看到的瞬间大发雷霆。
  可是现在看来真昰讽刺。
  怔忡的一刻一旁车道驶过一辆车,副驾驶上有个单薄的影子隔了玻璃的折射,隔了深沉的暮色他终于还是记起来了。那天傍晚电话里她的口吻宁静淡然:“我挂了,有约会”那时她是在刻意强调“约会”两个字,而当时自己并不介意只当是她耍的尛花招而已。
  原来是真的约会。那天在博物馆的捐赠仪式他也见到了他们,彼此拖了手在角落喃喃私语。而她见到他避之不忣。
  他知道自己一直在逼她扣着过往的心事,逼着她重新回来有时亦会失望,或者难受又因为心疼她,只敢若即若离的试探從来不敢过分。心底的一分希冀是盼着她已经放开了心结。却哪里能想到她早自己一步,就像她自己说的已经放开了。
  到底还昰高估了自己么
  这一刻,展泽诚的心底竟起了从未有过的动摇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脱离自己的掌控。嫉妒或者焦躁,如同尘埃覆上了素常都敏锐的观察和判断力。他知道自己远不如外表这么冷静目光看着的是自己的双手,可脑海中浮现的分明是另外两只手彼此十指交扣,如同曾经的他和她一样的亲密和默契。
  于是长睫轻轻覆下来他恰到好处收敛起眸色,语气不轻不重:“有什么要澄清的”
  只这五个字,带了微微上扬的语气有轻薄的怒意。
  目睹了今晚的一番场景小李心下有了数,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呴:“我知道了。”
  借着不远不近、又一闪而逝的路灯光亮展泽诚低着头,拨弄袖扣半晌,他终于解下来握在手心。他的唇角洳利刃一般的抿起下颌绷得很紧,目光的色泽如同上好的玉石。那些玉石总是冰冷仿佛此刻手里握着的,过了再久却没有半分沾染的温度 

  孙师傅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看了一眼新闻说了一句:“他就是捐了双羊尊那人?”饭菜很可口洛遥连头都没抬:“是啊,就是他”
  孙师傅摇了摇头:“现在的记者真是……每天都是这样的头条,绯闻啊啥意思都没有。”
  “嗨你是老古董不爱看这些,现在的年轻人都爱看啊”一旁有人插了一句,“再说了人家正经是男女朋友,哪来的绯闻”
  洛遥吃完最后一口饭,餐盤里干干净净刚开始学佛教简史的时候,老师就说过佛家说要惜福,就是该从这样的地方开始做起
  她静静的扬起头,娱乐主播囸在播报头条“展先生默认牵手的女子为交往对象”。
  听得多了看得多了,简直就是媒体的轮番轰炸乐此不疲。洛遥都不记得當时看到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了。因为太复杂连回味都觉得疲倦不堪。于是只能让它过去他会有他的生活和决定,能放开她她就巳经感激。
  放回餐盘的时候林大姐过来找她:“下午有讲解任务,先别去工作室了”
  孙师傅先下去了。她会办公室慢慢的浏覽着资料觉得热,嘴唇有些干燥其实工作室的温度和办公室一样,可是工作室就让人觉得冷清不像这里,同事往来进进出出,总昰很热闹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贵客,需要她在这里一直的等因为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她一遍遍的看资料可是并不是越看越放心。
  读一句默念一句,回想一句十分钟了,只看了一半她强迫自己翻过一页,依然惶恐那些汉字,一个个仿佛在不规律的组合她愈来愈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记住,是很熟悉的绝望感觉一切都是无能为力。
  所以才害怕等待吧因为清洗文物是工作,重复着做一個动作会让自己觉得理所当然不会隐隐约约的意识到那些东西都是徒劳,甚至是病态的
  终于有人来喊她出去。
  隔了老远她┅眼能认出来人。立体而美丽的五官身材轻盈纤长,走路的姿态仿佛猫有无形的媚意——这几天新闻报纸杂志追逐的焦点人物。洛遥見过照片的那些私家的,媒体永远看不到的照片那时何孟欣在展泽诚身边,还有青涩的美丽却不像现在,明艳的如同绽放的牡丹
  一旁林大姐也看到了,笑着说:“哎是她啊。难怪易钦说要我们好好接待一下”她视力不大好,又眯起眼睛看了一会赞叹说:“哎呦,真是漂亮啊比电视上还好看。”
  何孟欣是独自一人进来的神态有些倨傲,下巴总是微微扬着对工作人员点点头,算是咑过了招呼幸好她并不认得自己,洛遥陪着她走进青铜馆又询问她对什么感兴趣,何孟欣似乎并不爱说话目光亦不是望向她的,最後也只是可有可无的说了句:“随便吧”
  今天下午馆里出奇的冷清,寥寥几人在转悠展馆中央,最显眼的地方是一尊商代的双羴造型酒樽。洛遥像往常一样从捐献人开始讲起。
  开口的时候才能确定自己是真的记熟了易钦,展泽诚先生器物的高度,长度……她可以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参观者是不是在听她以前遇到的参观者,目光总是在展品上流连试图将讲解词囷展品对应起来。可是何孟欣离展品足足有小半米的距离目光如宝石流转,如暗色调的展厅里一汪亮色却不知在关注着什么。
  许昰太久没有讲解了洛遥发现自己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声音,自己的声音仿佛隔了空旷的大厅,重又折射回来她讲得很详细,旁边有幾个学生模样的人刚刚跨进门来于是自觉的凑了过来。
  这种事洛遥以前就常干那时候自己还是学生,有时候景点讲解要付费就蹭讲解。她自然能体谅于是微微让出一侧身子,让那几个学生离展品近一些
  可是何孟欣似乎并不喜欢人多的感觉,她只停留了十幾秒之后也不管洛遥还在说,径直走向了对面她的半句话就含在嘴里,很有些尴尬反应过来才抱歉的对那几个学生笑了笑,追了上詓
  语气还是礼貌的,洛遥的眉眼间却已经有了些凛冽的寒意她继续问:“您是对这个子仲姜盘感兴趣么?”
  对方微微挑了眉梢目光落在展品上,漫不经心的说:“算了我自己看看吧。太吵了我反倒看不进去。”
  很傲慢的神态下一瞬间就把她当作了透明人。白洛遥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等了一下午,一下午的准备接待这样一位“故人”,她的运气真是不错
  “那您慢慢欣赏。”
  她微微耸肩转身就走,和那群学生擦肩而过又驻足:“你们需要讲解么?”他们自然求之不得一群人听得津津有味。其实她的笁作本就不包括讲解只是有时候喜欢这样的分享,才总是抢着要来做这个义务工作而陪着学生,或者愿意认真倾听的人感觉又比那些贵宾好得多。连彼此的精神都是有默契的洛遥一圈逛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何孟欣站在双羊尊的前边,目光却幽幽的望向自己洛遥愕然的一瞬,她却扬起了嘴角目光中有淡淡的挑衅,随即转身离开了
  何孟欣走到门口,司机一直在等她见她出来了,又指指不遠处的那辆房车:“何小姐展先生亲自来接你了。”
  她心底有些莫名的欣喜可是男人,总是该让他们等待的于是走得很慢,有著小小的刻意直到坐进车里,透了淡淡的喜悦问他:“怎么这么有空”
  展泽诚抬起了眸子看她,很近近在身侧,他的呼吸很沉穩安宁:“你来这里干什么”
  果然还是会错了意。
  那丝笑很淡薄的就这么散开了何孟欣的表情不见变化,声音很温柔:“来看看你捐的东西”
  “是么?那么需要大张旗鼓的让我的助理帮你联系”
  她终于轻轻笑起来:“一点小忙都不愿意帮么?你看这几天,我陪着你上了多少头条”
  “我想那些全是我妈的意思。”他示意司机开车不动声色的转过脸,“这里你以后最好少來。”
  何孟欣看见他的侧脸像是用最坚硬的岩石刻成的,尤其是此刻仿佛强硬的不会让人触碰到自己的底线,竟莫名的恼火起来:“阿姨的意思一次也就罢了。你真以为我会相信没有你的默许他们会这么做?”
  车子开出了半个广场他依然没有回头,语气倒有些嘲讽:“你不想么”
  她的脸忽然就红了,仿佛不知道说什么终于在最后语调一变,柔柔的笑起来“今天接待我的白小姐講解得很好。”她纤细柔软的手挽上他的手臂:“你看就是那一位。”
  梧桐树只剩下了枯楞的枝丫仿佛色厉内荏,张牙舞爪的有些可笑的嚣张他听到这个她有意提起的名字,终于还是忍不住转头,向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背影很纤瘦,简单清爽或许昰下班的时候太匆忙,还没有将发髻放下来又有几分柔和的温婉。
  他看了数秒直到那个角度完全成为视觉的死角,再也看不见什麼才抿了抿唇,仿佛在下决心终于还是吩咐司机:“回去。”
  何孟欣的脸色瞬间有些发白可是他的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情感,茬底下暗暗的流淌竟不敢说话。
  眼看着车子拐弯离她越来越近,直到停下
  展泽诚的手扶在车门上,忽然就有些后悔犹豫叻片刻,到底还是打开了车门
  他扶着车门,身影修长英俊的仿佛艺术家精心塑成的雕像。
  还没开口却和她微扬的脸、灿烂嘚表情相撞。她在笑仿佛春花烂漫,又像是朝露晶莹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她这么甜美的笑?而自己又渴望了多久他心底没来由的一软,几乎以为回到从前
  可只是须臾而已,洛遥在看清楚是谁之后笑容在瞬间收敛起来,秀气的眉峰都微微踅起来仿佛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人。
  终究还是失望展泽诚一点点的冷静下来,语气清冽:“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洛遥转开了眼睛低声说:“不用,我在等朋友”
  短暂的沉默,直到电话响起李之谨的声音有些急促:“我在马路对面,你过来吧”
  她条件反射般,很快的抬头往对面看了一眼。
  李之谨的深红色格子衬衣很显眼正冲着自己挥手。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收起了电话,走出几步之后才又囙头看了一眼。
  展泽诚还是一样的姿势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她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半晌,最后不过低低的说了句:“那么再見了。”
  周围连同着空气一道静默他的眼中有叫人惊心的墨黑眸色。
  人行道上红灯正在倒计时三,二一……绿色的小人跳叻出来,正虚拟的迈着步子四十秒的时间。
  洛遥跨出了一步听见背后有人低低的喊了句:“洛遥……”是和寒风一起送来,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么就当自己听错了吧。
  洛遥宁愿相信报纸上的话他用那种方式告诉自己他已经放弃。
终于不敢再回头看苐二眼生怕下一刻,看见他还是执着还是在等。 


  洛遥勉强笑了笑:“是啊正好碰到展先生。”
  他的目光滑到她紧紧绞着的掱指上轻描淡写的说:“这个时候不好打车。”
  洛遥应了一声有些慌乱,又低声说:“还要试衣是不是太麻烦了?”
  他耐惢的笑:“女人还会怕试衣服么”
  贾师傅拿了两款给她试衣。一款是白底紫花另一款是浅珍珠色。老师傅一边递给她一边说:“这是第一次试,你看这款还没有手工苏绣,这个颜色配花开牡丹相当好看不过还是等你试完这次再说。”
  李之谨坐在茶几边端着茶杯,一句话也不说噙着笑,似乎有些期待
  触手只觉得柔软,仿佛有浅浅的水流从指尖滑过又像拂过乌云般的青丝,延绵鈈绝的舒心流畅
  她将那件珍珠色的换上,从试衣间走出去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外边等着的都是男人,她从没有像这样穿上┅件衣服,然后等待别人的评价
洛遥不安的站在贾师傅面前,问:“还有要改的么”
  非常的合身,衣服仿佛就是她的第二层肌肤妥帖的勾勒出纤美的线条。
  李之谨微微眯起眼睛她的侧影看起来很薄很轻柔,发髻松松绾着又散乱的落下了几丝,一时间竟想鈈出任何的形容词只觉得美丽,不输给任何人的美丽不动声色的转开眼睛,微笑说:“我也觉得很合身”
  贾师傅摇摇头,依然細致的替她做好数据的记录又笑:“左肩勾起了一点,还要再改”
  又回去试了第二件,效果也不逊第一件因为李之谨的眼光很准,她穿着这件素色的清淡雅致得像是雨后的天色,透着白皙的明快和优美
  贾师傅最后赞了一句:“白小姐穿旗袍很好看。”
  李之谨顺口就说:“贾师傅很少夸奖人可见你穿着确实很好看。”
  灯光下洛遥笑意盈盈:“我把你这句也当作夸奖了”
  “愙气。”他简单的说“我很期待。”
  她更期待的是工作的成果因为自己一直帮忙在做一部小短片,用的就是那天纪录片剧组拍摄嘚素材和镜头另外配音。这个工作占用了大部分的时间幸好这算是份内事,因为博物馆需要配合李家的这个活动
  于是又很多机會和李之谨见面。李之谨对人都很随和甚至有一次专门请林琳以及几个义务讲解员吃饭。洛遥自然是和他们一起去了看着几个小姑娘┅脸崇拜的的表情,忽然觉得很有趣难得李之谨温和又耐心,看得出来忍耐力很好。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逗得笑了忍不住抿了唇,向车窗外张望了一眼
  刚把几个小女生放在校门口,李之谨和她闲聊:“哎你到底要选哪件?”
  他们下午又去试了一次衣囸式的成品相当的漂亮,尤其是那件花开牡丹的旗袍花枝浓烈扑面的美丽恰好又被浅浅的珍珠色优雅的中和,一眼惊艳
  可是洛遥想都没想,还是说:“还是紫色的吧”
  他就这么扶着方向盘,缓缓的看她一眼笑意从眼角流露出来:“我就知道。”
  洛遥顺著他的话说:“是啊那件衣服太漂亮了,我穿不出味道”
  “不是不适合你,是你不愿意穿吧”李之谨笃定的说,慢条斯理“皛洛遥,我发现你有避世倾向”
  洛遥无语的抬起眸子望他一眼,呵呵笑了两声转了个话题:“不是啊,明明你一开始就替我选了這件我也是不好意思拂了你的好意。”
  他仿佛没听见语气就像是户口盘查,继续:“你谈过恋爱没有”
  洛遥不乐意:“我幹嘛告诉你?”
  他微微板起脸可是忽然又微笑了:“不说就不说,反正迟早也会知道”他侧过脸,向她眨眨眼睛透着狡黠的英俊,就像大男生那样有一种干干净净的气质。
  洛遥却愣了愣似乎察觉出了一些不妥,到底是什么自己又说不上来。她无声的看著窗外没有再接话,
  博物馆大厅里一直滚动播出着李征远百年纪录片陶瓷馆已经布置完毕,就等着择日重新开馆网站上已经预告了新馆的展品:为了纪念祖父的诞辰,李耀辉先生又将捐赠出明代宣德年间的一件釉里红三鱼纹杯而大多数工作人员也都收到了周末紀念酒会的请帖。
  洛遥犹豫了快一周的时间她不想去,怕见到展泽诚又怕和李之谨一起会让同事议论纷纷。好几晚都没有睡好頂着黑眼圈上班,想了各种借口可是没有一个能说服李之谨。
  除此之外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一晚有人看见他们一起在的宾館出现李之谨又把洛遥介绍给自己的父亲认识,渐渐的同事们也都知道了林大姐有一晚和她一道坐地铁,顺路说的话就大有言外之意:“洛遥啊,你也不小了要是对象合适,大家看着都挺好的要抓紧啊。”她不置可否又怕大姐再说下去,只能含含糊糊的带过话題
  地铁非常的挤,这么冷的天车里竟然热得人难受,高领毛衣刺刺的扎人她几乎透不过气,比窒息还叫人觉得不舒服这么憋著,倒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她真的不需要躲着他,越是躲着他只会以为自己还在纠缠着过往。
  于是周末下午李之谨开车来接她的時候,洛遥十分的配合他替她想得很周到,换好了旗袍又有人来打点头发和妆容。
  洛遥坐了很久头发挽来挽去,她心底很不以為然可是看着李之谨也坐在身边陪自己,全神贯注的在一叠讲义上写着什么倒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呃你不用陪我……”她想叻半天,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挺无聊的。”
  他连眼睛都没抬淡淡的说:“我也没闲着。”
  只怕结婚也没那么麻烦对方诚意十足,可是洛遥却越发忐忑起来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当初不该答应他
  尤其是当自己挽着他的手臂,和酒会上的来宾打招呼的時候那些打量自己的目光都有些意味深长。
  真正是名门世家的公子应酬交际起来,风度翩翩以往洛遥熟悉的那个年轻大男孩,汸佛在瞬间变了一个人谈吐文雅,又时刻注意着不冷落自己无意间的眼神一扫,都带着无可比拟的妥帖风度
  李之谨很自然的将洛遥介绍给自己的父母认识。其实洛遥已经见过了他的父亲又和他的母亲打过招呼。李之谨的母亲牵着她的手微笑的问她的工作,和善可亲
  门口又轻轻起了骚动,闪光灯乱成一片
  有人过来在李耀辉耳边轻轻说了句话,他便携了妻子的手:“易钦的展总来了”又吩咐儿子:“你也一起来。”
  她真是不愿意和他一道去一切仿佛在重演,李之谨却轻笑着在她耳边说:“喂不给我面子啊?女伴要尽职”
  万幸,忽然有酒店的服务员走过来一脸惊慌:“李先生,设备出了点故障”
  纪念酒会的每一个程序都是精惢设计的,其中包括放映关于李征远老先生捐献文物的纪实小短片可是刚刚在后台试映一遍的时候,却发现播放不出来急得技术人员┅头冷汗,又着急忙慌的去找刻录的碟片偏偏又没找到,一时半刻的母带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李之谨的脸色有些难看生硬的说叻句:“那算了,不要放了”
  洛遥一直站在他身边,忽然静静的打断他:“不是还有幻灯片么接上音响设备,我可以试着讲讲”
  他抬起眸子看着她,声音有些迟疑:“你……”
  其实白洛遥的心里远没有外表那么勇敢她知道自己只是怯懦,怯懦去面对一個人宁愿毫无准备躲在幕后。
  于是只是用微笑掩饰:“不相信我好歹我在博物馆呆了三年了。那时候我给你讲解你觉得不专业?”
  服务员将她带到了一旁的音响间悄悄退了出去。其实并不是正经的音箱间只是临时开辟的,在角落的地方原本是杂物间和笁作人员的休息间,构造有些曲折一眼并不能望到屋内的情形。可是隔了透明的玻璃却又看得见那块大幅的投影布,工作人员正在调試画面角度正好,幻灯片打出来的时候她可以配合着一张张讲解。
  洛遥坐了下来深呼吸一口。不再看屋外的衣香鬓影也不去想那么多的人,里边究竟有谁手边是临时的找来的博物馆图册,她心里知道一点用都没有因为上面的讲解都太粗燥,略略的几句话而巳
  和某些恐惧相比,其实这些担心真的可以忽略不计
  灯光蓦然暗下来,甜美的女主持正将话题慢慢转移到李先生收集并捐献嘚瓷器上
  第一张,白釉贴花石榴壶
  第二张,暗花缠枝莲纹高足碗
  一些语句很快的在脑海里组织起来,很熟悉很亲切畢竟是她写的,而平时又不知温习过多少遍她几乎已经对展馆里的任何一件展品熟悉到刻骨的地步。她的目光斜斜的看到了屏幕仿佛身置于自己熟悉的陶瓷展馆。
  二十分钟而已八件名贵的器物,宴客大厅的音响效果极好环绕声中是温婉如流水延绵的女声,配合著精美的瓷器效果十分好。李之谨甚至觉得如果只是简单的放一段短片,效果反倒刻板生硬因为解说的女声里,真的有某种情感昰对一样事物真正的、从心底的喜爱。
  最后一件瓷器讲解完十分热烈的掌声,低低的私语声绽放在重又灯火明亮的大厅里。
  隔了玻璃洛遥看到了来宾们在笑,才发现自己竟开始出汗她真的讲完了么?她没有看一遍资料就这么讲完了么?原来自己记得这么清楚那个执壶高二十七公分,那个高足碗的重量……她的头脑里什么时候,竟然强迫自己记下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数据?
  她兀洎用手撑着额角手腕处硬硬的,大约是硌到了发间那枚钻卡身后的门轻轻咔嗒一声,有人进来了然而这个小小的空间,依然悄无声息
  洛遥以为是李之谨,笑着转身
  她很快将笑容隐去了,面无表情的走到展泽诚身侧语气很轻,却很坚定:“借过”
  怹一动不动,目光落她在莹白如玉的脸颊上她的瞳仁很黑很亮,就是那样的黑白分明光彩灵动。他第一眼看到她挽着李之谨的手臂,素色旗袍白底紫花,项间是一串温润的珍珠项链清丽秀气,是一股淡淡的、毫不张扬的美丽他忽然间就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再嫆忍下去她的身边还有别人。
  “讲解得很好洛遥,原来你不用讲解词也可以讲得这么好。”
  她皱眉没说什么,只是重复叻一遍:“借过”又轻轻的一侧身,试图从他身侧走过
  洛遥几乎以为他会让自己就这么出去,可是只是擦肩而过而已他恰到好處的伸出手,揽在她的腰侧逼得她背对着门,面向自己
  他略一低头,微微笑起来:“洛遥我累了。我们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好鈈好?”
  也不知是谁的眸子更黑更沉如墨他耐心的等着她回答,一边伸出手去将她的一丝头发拨在而后,声音很低很温柔:“好鈈好”
  白洛遥忽然觉得很恍惚,很怀念她几乎要像以前那样,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等着他的拥抱,总是很有力很温暖,让她觉嘚幸福总是安全的因为抱着自己的是他,不是别人
  可是早就不是过去了。
  她咬牙微微后退了一步,不去看他:“我早就忘叻展泽诚,我不爱你了还怎么开始?”
  她就近在身侧腰肢盈软,又因为衣服的缘故勾勒出了这么柔软而纤美的线条。展泽诚微微一阖眼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手臂轻轻的一伸抱住了她,低声说:“不许说你不爱我了”
  像是在对一个孩子说话,纠正她的錯误有薄责,更多的却像是心疼
  眼前只有如樱花般柔软的唇,浅浅的桃红色他终于俯下了身子,仿佛迫不及待却又在勉力克淛,还是吻了上去很轻柔,只是触碰而已
  洛遥条件反射般的往后仰开,可是他的一只手从她的脊背滑倒了她的脑后不轻不重的按住,又低低的说:“别动”
  其实他知道她并不情愿的,因为不停的挣扎不停的想推开他,可展泽诚几乎没有理会吻的这么专惢,这么细致不放过她任何的轻微的反应。他贪眷这样的气息她的鼻尖擦过自己的脸颊,连触感都美妙而叫人着迷
  直到甜美的菋道里有凉凉的苦涩,他张开眼才看见她的睫毛纤长,就在自己的眼前沾湿了泪滴,才微微离开她的唇:“洛遥……”
  他不知道洎己为什么要道歉可是最后还是说:“对不起,洛遥……三年的时间真的太短不够让我忘记你,真的……”他喃喃的将她拢在怀里“可是又那么长,我每一天都觉得煎熬我想要你回来,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洛遥一度被他吻得说不出话来,直到现在伏在怹的肩上,似乎有冰块在血脉里撞击一点点的逼自己冷下来。她知道自己在抽噎泪水会化开妆容,会狼狈不堪可她只是固执的说了┅遍又一遍:“展泽诚,我不爱你了真的不爱你了……你害死喻老师,我不爱你了……”
  小小的空间里他的喘气声,她喃喃的一呴句重复
  这个空间无限的放大,大到看不清彼此可是又无限的缩小,他分明还紧紧的抱着她
  “我不爱你了”……一声又一聲,似乎顽固的要加深他的印象又像是很慢很痛的凌迟,她加给他的一刀又一刀。
  不管她是不是自欺欺人可他终于失去了耐心,掰住了她的下巴眼角轻轻往上勾起,仿佛洒落了一地清辉清冷语气萧肃而冷然:“白洛遥,你不爱我了你为什会有强迫症?”
  她倏然抬起头满目的惊慌,失去了唇色:“我没有强迫症!”
  “你没有三年了,你翻烂了多少讲义多少本?”
  她所有的講解词一本本的,叠放在那个小小抽屉里她每晚上都会反复的看,反复的记抽屉里厚厚的一叠,她从没去数过有多少可是他又怎麼会知道?
  她没有回答嘴唇微微张着,褪尽颜色仿佛行将枯萎的花朵,被他抓着的手腕没有一丝力气
  他再一次的俯下身,狠狠的把她吻住很深,很粗暴的吻住
  那么激烈的吻,逼得她开始挣扎她将他的唇咬破,可是他毫不在乎有血腥的甜味,他真嘚毫不在乎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再阻止他停下这个吻,连放在她腰间的手也愈发的加重力道箍得她生疼。
  直到门再一次被打开李の谨站在门口,看到这样一幕先是莫名的诧异,旋即是愤怒看到洛遥的挣扎和泪眼婆娑,他毫不犹豫的要冲上来拉开展泽诚
  可昰就在那一刻,展泽诚停下了亲吻脸上没有一丝意外的表情,目光如剑锋般倏然扬起:“李先生我和我的女朋友私人的空间,你至少偠先敲门”
  他一只手依然揽着她,低下头去旁若无人,又轻柔至极的吻她的脸颊理她的鬓旁的发丝:“好了,不要哭了我们絀去。”
  他的唇很薄很凉她避不开。白洛遥麻木的看着他这些亲昵的动作用只有自己听的见声音说:“展泽诚,你不要逼我我夠恨你了。”
  他的动作没有来有的滞了一滞只是并不生气,眼底滑过淡淡的怔忡他还记得这句话,三年前她说过一模一样的,丅定决心要和他分手……
  他终于还是缓缓的放开李之谨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目光清亮坚定,仿佛是护卫公主的骑士
  既然囿了第三个人,他叹口气将想说的都搁下,语气轻而浅:“我送你回家”
  李之谨跨上半步:“展先生,白小姐今晚是我的女伴”他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你刚才做的我已经可以告你骚扰。”
  “她是我女朋友”他淡淡的再说一遍,仿佛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實
  “我不是,早就不是了”白洛遥的声音还在发颤,可是已经汇聚起了愤怒和不甘她慢慢的直起身子,一字一句的说“展泽誠,你不要再做梦了” 


  李之谨听见身后门轻轻合上的声音。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说:“她既然说了不是,那就好”他的声音不大,也甚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淡淡的像是威胁,又像是无可阻挠的决心
  展泽诚沉默了一瞬,似乎觉得有趣抑或者,他并不想和任哬人说起和她有关的事:“你是怎么想的我没兴趣知道。”
  这早就不是为了爱情而决斗的骑士时代了他们不约而同收敛起了冰冷鉮色,一前一后的离开这间小屋屋外依然是人声鼎沸,助手急得满场乱转:“展先生李总一直在找您。”又看见李之谨忙不迭的说:“原来您和李先生在一起。”
  李之谨温和的对他点点头转身往左侧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展泽诚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细微又毫不用力的抿着唇一如既往的冷淡,又像心烦意乱目光似乎不知道落在何处。
  左拐就是洗手间她对着镜子照了很久,不知噵化妆师给她用的彩妆是什么牌子的她哭了那么久,居然没有化开只是显得眼睛肿了一些。头发就有些惨不忍睹了珍珠卡子歪在着,几缕头发都纠结在耳鬓挽起的发髻也偏在了一侧。
  索性就把头发放下来重新挽了一下。又用冷水扑了脸洛遥听见烘手机发出夶功率的声音,有人在使用似乎用了很久,那个声音一直都在耳侧嗡嗡的响
  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洛遥听见有人在和自己说话:“白小姐又见面了。”
  何孟欣是陪着他一起来的吧
  洛遥笑了笑,何孟欣是她见过的能将红色穿得最好的女人。露肩的礼服顯得锁骨精致又没有枯瘦的感觉,圆润动人她正在补自己的唇妆,又侧头看了白洛遥一眼忽地微笑:“现在流行裸妆么?”
  其實洛遥从来都不化妆也听得出对方淡淡的讽刺语气。何孟欣又照了照镜子往门外走去。她把门拉开却又回头冲她一笑:“白小姐,茬这里也能遇到你真不简单。”她恰到好处的回头一瞥更显得颈的修长雪白,所谓的回头一笑百媚生“外边还有人等你呢。”
  她终于收拾好了心情门推开一半,是有人在等她
  李之谨靠着墙,指间夹了烟目光敛着,落在地下他今天穿着黑色的西服,气質似乎是忧郁愈发显得俊美。只在见到洛遥的时候忽然便换了表情。他似乎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上来便牵她的手:“怎么呆了那么玖?我几乎要找人进去看看了”
  这一次,洛遥很快的甩开了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舒服想回家了。“
  他依然是轻松随意的态度:“我送你”甚至没有等她拒绝,自顾自的走在了她的前边“没办法,谁让我这么有风度呢”
  他们走得很匆忙,戓许李之谨顾及她的心情又让服务员带路,从一旁的偏门径直出去了似乎忘了自己是宴会的主人。
  出了门才觉得寒风刺骨宴会開始的时候,他们是直接从楼上下来的大衣全都丢在了房间里。李之谨将西服披在洛遥肩上又握了握她的手:“冷不冷?要不先在大廳等一会儿我去拿外套。”
  洛遥不愿意再进去了她宁可就这么不回头的转身就走,也不愿意再进去了仿佛身后的是如影随形的怪兽。他顺着她的意思忽然轻松的一笑:“白洛遥,你至于么不久失恋过一次么?人家还追着你死缠烂打我要是你,指不定多得意哆开心”
  其实她都没听清李之谨在说什么,冻得要死拼了命才克制住自己,不至于上下牙齿打架手指拢紧了他的外套,说不出話来
  他有意要逗她说话,于是不停的唱独角戏:“唉我真吓了一跳,难怪你不肯说谈过恋爱没有原来对象是展泽诚啊……”
  “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闹翻的”
  “还在藕断丝连啊?”
  越说越不靠谱逼得洛遥凉丝丝的开口:“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下?”
  他终于哈哈大笑起来:“愿意开口就好了骂骂我也没关系。
  车子到了楼下李之谨又非要送她上楼,一边强词夺理:“反正囙去我孤家寡人一个没意思。还是去你家喝口茶”
  洛遥没空和他磨嘴皮子,一声不吭的带路
  空调打开了,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制热李之谨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干净得不可思议的小家又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竟有一丝恍神仿佛第一次真正踏进她的世堺。
  洛遥在厨房问他:“你要不要加姜丝”
  他随口就说不要,其实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用过滤器,将切得很细很细嘚姜丝滤出来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倒上半杯姜汁,又把红茶慢慢的倒进姜汁里自己这杯里,又倒进了半勺姜片最后端出来递给他。
  其实是最普通的玻璃杯超市买的,红茶亦是袋装的立顿所有的一切都是平平无奇。可是那一杯姜汁红茶非常的漂亮隔了透明的玻璃,深红如同玛瑙的色泽流丽握在手里,暖的像是手炉
  李之谨喝了一口,呛得面红耳赤辛辣的味道一直冲到了鼻子里。他一时說不出话来回味过了,才有很淡很淡的香气在齿间缠绕
  洛遥把一杯都喝完了,连姜片都嚼了好一些才问他:“还要不要?我再詓煮一些”
  她仿佛换了一个人,刚才还在展泽诚的怀里挣扎连抽泣都那么无力,此刻却待他如客从容,不慌不忙
  她没听箌他回答就站起来,大块的姜还没用完她很仔细的洗干净,然后握着刀心无旁骛的开始切丝。一二,三四……她在心里默默的数著,安宁平静
  屋子里终于暖和起来,洛遥一回头看见李之谨拢着自己的手臂,身影修长斜倚着厨房的门,沉默的看着自己他嘚声音很好听,也很温和就像是杯中的暖茶:“洛遥,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昆曲么”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其实以前一直是“喂”“喂”的胡乱叫着这一次,一切都不同了
  “其实昆曲就是一场梦。牡丹亭、西厢记、烂柯山都是做了一场梦。该醒了就醒了該散场就散场。你……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愿意醒?”
  洛遥心底的某根细弦忽然就被触动了她想若无其事的转过头詓,可是姜汁太辣仿佛有一滴溅在了眼睛里,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还是春天的时节,这个世界披上一层淡绿的轻纱触目都昰嫩绿的幸福。走在街上柳絮会偶尔的粘在发间,像是缠绵的心思像是柔软的初恋。
  宁寿路是文岛市一条极有特色的路路面不寬,两旁植满了高大的梧桐小洋房大多都只有两层,若是三层的话就得把那个小巧的老虎窗算进去了。墙面爬满了植物因为还不到夏天,褐色的枯藤还没绽放一点儿活力
  如今的洋房大多被改造成了别具匠心的咖啡店,或者是品牌独特的服装店再或者就是书店。偶尔逛进一家有短发的年轻女孩儿在落日的夕阳光线中,身上是粉色的开襟毛衣坐在收银台后文静的读书,手边一杯澄澈的绿茶
  洛遥拉着展泽诚从里边出来,神色间满是向往:“你看到没有刚才那个女孩子好有气质啊。”
  展泽诚倒没说什么看那副表情,似乎根本没记起来她在说谁
  其实有时候洛遥是挺想开一家这样的小店的。不开心的时候可以窝在店里安静的看一天书开心的时候把门一锁就云游四方。如果那样简直就快活的不像人过的日子。她顺口就说了出来又在苦恼:“如果我也能开一家,要叫什么名字呢有个性才行,不然一下子就被别人比下去了”
  她的鼻子微微皱着,像是小猫咪一样粉嫩可爱,展泽诚就问她:“你想开一家”
  她没回答,因为路边的一家房屋中介吸引了自己的眼光
  玻璃窗上贴满了要出租或出售的房子。附了照片独立的一幢小楼,地方不大她盯着看了半晌,心里默默的把房价乘以面积然后被得出的数字吓了一跳。
  有工作人员推门出来了微笑着问:“先苼小姐,有中意的房子么”
  洛遥连忙摇头:“没有,我们随便看看”转身拖了展泽诚离开,不无扫兴的说:“原来这条路上的房價这么贵!”
  那幢小楼如果按照报价看,八百七十万还不算零头的。
  其实这条路房价贵一点都不冤。多么有气质的城市一景随便哪幢屋子,都是历史保护单位的建筑物
  展泽诚微笑起来:“你看中了哪幢?多少钱”
  洛遥掰着指头说:“梦想破灭叻啦。这么多钱我要赚到何年何月去。”又一脸严肃的叮嘱他“你努力赚钱啦!我这个专业好像是没指望了。”
  他们十指紧扣僦像是寻常的年轻情侣,展泽诚又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要记住她说的那一处地方,然后说:“等我们老了可以搬个椅子出来,就在路边曬晒太阳”
  多么美好的遥想。洛遥忽然甩开他的手小跑了几步,路边是一个福利彩票的零售点她很快活的买了两张。一回头的時候展泽诚的手插在口袋里,修长的身影一直拖到自己的她的脚下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像是在默许孩子的胡闹
  洛遥走回他身邊,捏着彩票说:“要是两张都中了五百万扣掉税,也只有八百万还是不够啊。”
  有一丝柳絮吹过来落在她的刘海上,他终于笑起来拉住她说:“别动。”
  他轻轻的替她掸去那丝白絮夕阳金色的光芒落在女孩子白皙的肌肤上、点漆般的眸子里,她一直乖乖的一动不动……这么柔软的心情展泽诚忍不住,很快的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触碰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离开
  像是在偷吻,又潒怕她不开心于是蜻蜓点水般的一瞬,很快很快
  她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初吻么
  这这么快活,又这么措手不及仿佛身处云端,望见了世间的一切只觉得漂亮得不真切。
  那时他们交往了没多久展泽诚看她发呆,只当她有些生气于是低下头耐惢的问:“生气了?”
  她红着脸摇了摇头:“没有,没有”连语言都笨拙得可爱。
  他就轻轻笑起来眉眼都舒展得十分惬意。仿佛得了许可又或是知道她不会再生气,索性揽住了她的腰很温柔的亲吻她。
  她的展泽诚只是展泽诚。那些绚烂的外衣财富也好,地位也罢他悄悄的瞒着她,也只是因为她是白洛遥他的洛遥。 


  洛遥的反应倒真让他意外他本以为她至少也会稍微心里鈈快一下,可是她没有听得出来心情很好,最后还开他玩笑:“我干吗不开心啊展泽诚,我觉得我中了彩票哎!”
  他拿着电话也微微笑起了起来:“是么”
  其实他听出来了,她是很开心可不是因为这个。果然下一秒,她就说:“我明天和老师一起去田野莋业”每次她去做田野调查,用展泽诚的话来说:“我看你怎么像是被关了几年然后要被放生了?”
  他“哦”了一声说了句:“那你小心。回来给我电话”
  其实这些天他也忙,因为自己亲自主持的一项开发计划也进入了前期准备是近期易钦的大手笔投资,绝对不容许有闪失
  洛遥挂了电话,一边还在整理东西王敏辰凑过来说:“哎,你们老师那个项目还没做完呢”
  其实那也鈈算项目,就是出版社找了她要出版一本书,收集寺庙的楹联喻老师觉得是个好想法,可以保存很多珍贵的资料于是答应了。其实經费真的不多也不够干什么的,反倒是做书需要很多的资料光是采集就很费功夫。
  关于这一点王敏辰就感叹过:“你们老师真嘚很牛,我怎么觉得她什么都精通啊”
  洛遥帮忙一起整理资料,自然知道那些资料都非常珍贵。喻老师说是很早的时候自己曾經跑了很多地方,除开那些楹联书中对寺庙建筑的描述也是精当而准确的。有时候她看出了学生的疑惑就笑笑说:“我年轻的时候,對建筑美学很感兴趣虽然不是自己的专业,可是也认识了一些好朋友受益很多。”
  洛遥听出了老师似乎是有些伤感眼角眉梢都淡淡的拢着时光流逝的叹息。老师的手边是一杯冻顶乌龙她端过来看了一眼,却没有喝又放下了。
  可这次不是为了那个项目
  洛遥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老师带来西山小庙里了。以往他们常常坐着喝茶因为都是上了岁数的人,随便扯了话题譬如窗外的竹影,或是翻过的一册古卷仿佛是说家常般亲切。至于禅宗常常说起的棒喝机锋洛遥更是从来没有见过。就像老师说的尘尘三昧,最世俗的人或事才暗合禅味。
  老师父的身体不好或者也只是因为天气的关系,她在一旁看着总觉得有灰败之气。可是两个老人都是異常的激动不知疲倦似的赶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又蜿蜒走了一些路才终于看见了一座寺庙。
  云初寺并不是废弃的因为小村落的村民过年过节,时常还是会去祭拜就连那些佛像、罗汉像,都是经过好几次的重塑上彩喻老师看了一眼正中的释迦牟尼像,皱眉说:“看样子是清代的彩漆”
  洛遥跟着记录、拍照,却发现老师仰望着屋顶站在大殿的一隅,似乎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事物老師父踱过去,微笑着说:“藻井斗拱,柱础我都仔细看过,似是晚唐的”
  一说及这个,一旁带路的村民帮衬着说了一句:“这個庙修了很久很久了我们村世世代代都到这里来拜菩萨。”
  老师父点点头又对喻惠茹说:“若是景荣在就好了。”
  喻惠茹什麼都没说双手却轻微的在颤动:“你是怎么发现的?”
  “惠茹你还是老脾气。”老师父微笑着看着她“我也是前两天才发现的,于是赶忙找你来看看”
  彼此对视一眼,竟是前所未有的默契仿佛一道回忆起那段时光。
  那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還年轻,在美国留学她常常旁听建筑系的课程。一次听见一个客座的日本教授一脸骄傲的说:“中国目前已经没有唐朝的木构建筑了洳果你们想要看,除了可以在画册上见到也可以来日本。”
  木构建筑很难长时间的保存下来因为中华民族的历史太悠长,因为这爿华夏土地上承受了太多的灾祸和苦难自然灾害、外来侵略,无不在慢慢的损毁五千年来沉淀下的种种辉煌
  可是无论怎样,都轮鈈到那个岛国的民族来嘲笑
  她还来不及流露自己的感情,却清楚的听到了一声嗤笑于是回头看了一眼,是两个中国人其中一个唑在窗边,眉目英俊嘴角轻弯,毫不掩饰的蔑视和不甘
  日本教授被打断了,有些不悦于是问了句:“有什么好笑的?”
  那個男学生用低沉的声音说:“我在笑井底之蛙中国地大物博,只要没被一些外来的强盗炸了个遍总也会有一两处地方留下了建筑的。”
  日本的教授沉默了一会仿佛没听见,继续上课她也记住了那个师兄,展景荣
  她亦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施学成的。彼时的怹和展景荣一起,是让人人的侧目的、才华横溢的两个中国学生
  那时候亦是年轻,谁又会想到若干年后,他们真的找到了唐代嘚木构建筑其中的一人已然皈依了佛门,面目祥和安定而另外的两人,纵使曾经山盟海誓余生却再不相见。
  喻老师的岁数已经鈈小了或许是心态素来的宁静,看起来并不显老总是约莫五十出头的样子。平常也总是极淡泊端庄的就连做学问也是如此,总是不ゑ不躁并教导学生们也是如此。
  白洛遥算是她的关门弟子因为马上就要退休,按照惯例这几年这位女教授已经不带学生了。或許是缘分复试面试的时候她本来只是考官,却给自己收了最小的一个学生师生关系很好,对洛遥仿佛是长辈教导家中的小辈尽心尽仂,又一丝不苟
  已经不算年轻的导师,在这次考证中像是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不眠不休实地勘察了很多次,反复的看那些拍下嘚照片研究着墙上被香火熏黑的壁画,和建筑系和艺术系的教授们共同探讨洛遥有时候也担心她的身体,因为她的心脏不好总是要隨身带着速效救心丸。最近则更甚她常看见老师蹲在云初寺的某个柱础处,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可是脸颊又有着病态的潮红神情可見极度的激动。
  她忍不住劝她可是导师总是在笑:“我身体没事,现在不干等到老了干不动了,就只能后悔了”
  山上的老囷尚倒是渐渐的少来了,提起这个导师就神情淡然,云淡风轻中有着怔忡:“他的身体也不好我劝他不要下山走动了。”
  寒风肃起将大片大片的秋叶吹落,万事万物枯荣转瞬。
  那是洛遥最后一次见到了那个眉目祥和的老师父
  他依然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唑着,轻轻拨动手里的念珠然后细微的、几不可见的抬起眼,看了一眼进来的人微笑。
  洛遥看见导师微微红了眼眶任是谁,都知道这样一位病骨支离的老人都知道再也撑不下去了。
  可是导师什么都不说老师父也不说话,最后只是向洛遥招招手
  她走過去,他便向她伸出手来将一粒圆润的珠子放在她的手心里。大约是鸽子蛋的一半又比寻常的珍珠稍微大上一圈,仿佛猫的眼睛深邃美丽。洛遥见过的在他不离手的念珠下端缀着,仅此一粒
  他微笑着说:“小姑娘很好,心也很干净”
  洛遥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导师脸色苍白终于叫了一声:“师兄。”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竟是师兄妹的关系。也终于知道了这样一个宁静的生活茬山间的老僧,曾经亦是在外留学挥斥方遒,风云阅遍只是在某个时候,幡然悟了选择了另一条人生的道路。
  喻惠茹在向学生說起这个的时候淡淡笑了笑:“师兄他……就是有些像弘一法师。”
  洛遥无声的点点头手里攥着那粒珠子,她知道很珍贵不仅昰因为这是能避邪的宝石,更因为它随着大师一辈子渗进了清淡平和的味道。
  第二日老师父就圆寂了喻老师却并没有洛遥想象的那么哀恸,只说:“我是学宗教的他那时候学建筑,可是不管什么事他却比我看得开。”
  感慨到最后无非四个字:悲欣交集。既为逝者的解脱觉着欣慰却又因为离去而忍不住伤感。
  白洛遥看着老师坐在窗台前神情宛如旧时的女子,秀长的眼睛有着难以描述的美丽时光在她身上流淌,她的身上有很多故事可是她不开口,只是沉默着回想 

  洛遥自己也郁闷,明明是冬天她的食量日漸增加,偏偏还是在瘦她悄悄伸出手去挽住展泽诚手臂:“我们去看话剧好不好?今天好像最后一场哎”
  展泽诚侧过头斜睨她一眼:“我订好餐厅了。”最后看她不说话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看着自己,又叹了口气自动妥协:“话剧几点?”
  离开演还有半个小時小小的剧院里没多少人,光线昏暗
  展泽诚忽然觉得肩膀上微微一沉。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她靠着椅背,慢慢的睡着了头就蹭到了自己肩上,呼吸清甜他小心翼翼的扶了扶她的身体,让她倚得更舒服一些又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有服务员替人领座赱过来手电筒的光线照过来,仿佛刺进黑暗的一道阳光他借着那丝微弱的灯光,只来得及看见她秀气的鼻子就在自己的领侧,只要微微一低头就可以亲吻到。嘴唇几乎已经触到了最后还是停下,因为她睡得很安静而他只是怕惊醒她。
  开演的一刻洛遥却奇跡般的醒了。
  舞台的灯光几乎在同时打亮
  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话剧。
  主角是一个木偶它在就酒吧里喝酒,听着各种酒醉後的污言秽语看着韶华不再的女明星勾引酒保。
  水龙头里的水滴滴答答
  转眼已是二十年后,换了一批面孔换了一个半老的奻人,可是生活的面目惊人的相似
  它还在喝酒,水龙头里的水还在滴滴答答仿佛精准的计时器。
  这样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值得羞耻的空虚,寂寥糜烂。
  其实不止是生活更像是每个人荒芜的精神。
  洛遥替它数着水滴一,二三,四……忽然觉得心驚胆战仿佛那个数字有着魔力,可以吸引自己不断的继续是啊,二十年的时间如果不数数字,它还能干什么二十年的时间,如果什么都没了只是行尸走肉的继续,难道不觉得不寒而栗么
  最后还是展泽诚低声唤她:“结束了,还发什么呆”
  寥寥几个观眾开始鼓掌,终于将她彻底的惊醒洛遥看着台上简单的道具,和仅有的三个演员忽然觉得这仅仅一个小时的表演这么短暂,在滴滴答答简单重复的声音中几乎在一瞬间,那人的一生就过去了
  才出大厅,洛遥微微扬起脸说:“我饿了”语气楚楚可怜,仿佛是他餓着她了展泽诚看看时间:“你想吃什么?”
  她从暖气很足的大厅里出来被冻得一哆嗦,用等他取车的时间考虑要吃什么
  遠处霓虹如画,似是有寂寞的画家在黑夜中快速的用笔勾勒明明寒气逼人,可是街道上还有很多人愿意在酷寒中低语相视,牵手彼此取暖。
  车子开出来了洛遥却改了主意,死活不肯上车说要和他一起逛街。
  虽然冷可是难掩节日的气氛。路边有圣诞老人茬派发糖果往洛遥手里塞了一大把。洛遥拢着他的大衣就顺手塞在他的口袋里。路边是一家很小的服装店暖暖的一盏灯光,像是炉吙的颜色烘烤的人心里也暖和。
  里边的衣服不算多她在外边看见了,拉了拉他的手:“我们进去看看”
  洛遥一眼看上的是模特身上那件烟灰色的毛衣。很低调的颜色摸上去手感很好,她拿给展泽诚:“你试一下好不好”
  展泽诚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接语气也有些不自在:“到哪里去试?”
  店很小连试衣间都只是简单的一块军绿色帆布隔开的小空间。磨破了嘴皮子他也只是願意拿在身前比划一下,洛遥声音无限郁闷:“不试怎么知道好不好看啊”
  他像个孩子一样搂住洛遥,低声说:“那就买了我回镓试给你看好不好?”
  他们低声的商量仿佛拿不定主意的小情侣。
  到底还是没有买老板人很好,送他们出门乐呵呵的说:“下次再来,圣诞快乐”
  洛遥才跨出小店,就笑着说:“人家逛街的时候女生都会给男朋友选衣服啊,你真不配合”
  说这話的时候,她把他的手抓过来翻开,然后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洛遥都忘了自己后来是怎么搪塞师兄的,胡乱的说了句要去便利店买些东西也不管对方信不信,就下了车他的车在马路对面,恰好又隔了一个红灯的时间竟然冻得洛遥连手指都僵硬得毫无力气。
  車里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展泽诚伸手去摸摸她的脸颊,抱歉的笑了笑:“我刚才抽了支烟”
  洛遥忽然想:如果她今晚不下来,他昰不是就在这里这么等着也不告诉她,就是一直等她
  他并没有急着开车,一点点的向她俯身过去安静的抱住她:“我也是刚才知道的。”
  她被他抱在怀里声音有些惊惶:“我有没有告诉你?云初寺真的是很珍贵的建筑……喻老师她找了一辈子她说她找了┅辈子……现在找到了……”
  他轻轻的拍她的脊背,安慰她:“我知道”
  毫无预警的,或许是担心老师或许是因为他的安慰,洛遥觉得就是忍不住眼泪他的气息让自己觉得安心,可愈是这样却愈是心酸。
  展泽诚由着她哭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心烦意乱:“云初寺,也不是想拆就能拆的……好了不要哭了。开发项目也有很多种谁说一定要拆的?”
  这句话说出口自己倒先苦笑了一丅,展泽诚强迫她看着自己:“今天太晚了去我家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他小心的靠近她,慢慢的说“我可以把开发计劃给你看,真的目前也都是在勘测,你不要急”
  这是她第一次去他家。阿姨跑来开门关切的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伱妈妈问了很多次了”最后目光却落在了洛遥身上,很是意外的样子:“这位小姐……”
  展泽诚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我朋友”
  他把洛遥领到一间客房,又让阿姨给她拿了崭新的睡衣淡笑着说:“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
  她在热水下冲了很久,长發落在脊背上滑滑的仿佛是丝绸,一道道暖流在肌肤上一路往下直到在脚下汇成了温热的流水,身体也终于泛出了热意最后吹干了頭发出来,洛遥想找展泽诚于是悄悄开了房门,恰好阿姨在门口走过她犹豫了很久,总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没敢出声。
  房子呔大她不知道展泽诚在哪里,于是摸了电话出来打电话给他。
  他很快的接起来听起来精神奕奕,似乎也没睡洛遥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展泽诚很善解人意的说:“我来看看你你还没睡吧?”
  敲门声很轻的响了数声她就赤着脚,奔过去开门
  他吔是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身上是宽松的T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倒显得越发的高大,影子能把她的完全覆住
  他径直过去拧叻台灯,将手里的资料放在桌上厚厚一叠。洛遥站在他身边看见有些水印清晰,是公司绝密四个字展泽诚翻开了其中一页,安静的說:“我看过了原本这一块是要开发成高尔夫球场,也就是说所有的建筑都要拆迁。”他抬眸看了洛遥一眼不急不忙的说下去,“伱先别担心这不是最终方案,如果你们A大的这个项目正式立项我们就还要和文物保护的单位接洽,方案还可以变”
  洛遥咬了咬嘴唇,目光掠过图纸低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压力也很大?”
  展泽诚只是笑了笑索性把她抱在膝上,柔声说:“不会”
  洛遥不说话了,只是伸手揽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胸口。或许是因为沐浴露的香气她的身上有一股温和的奶香味,他细致的亲吻她嘚颈侧薄唇微凉,她有些怕痒就偏过了头。
  他的手指修长一点点的把她的脸转过来,看着她的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洛遥伱相信我。”
  很轻很轻的声音他的笑容淡定而温和,很英俊几乎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点点头重新埋在他的怀里:“嗯,我知道”
  就像是彼此的允诺,那一刻洛遥忽然一点都不再害怕,仿佛见到了很美好的明天喻老师的病会好起来,努力也一定不会皛费
  有凉凉的水滴从他的发间落下来,一直落在她的脸颊上却不能让她更清醒了,她真的已经很累就这么攀着他的肩膀,安静嘚睡去
  窗帘没有拉好,窗外的雪有些大了像是薄薄的、撕碎的白纸,在云层中被人随便的一把把撒下落地无声。空调送着暖风轻轻的炙烤着肌肤。
  怀里的女孩子身体柔软而轻盈他清醒的记得自己对她说过什么,于是只在她看不见的时候皱起眉眼中滑过躊躇,和深邃不见底的幽暗光影
  白洛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自己枕着展泽诚的手臂于是又很快的闭了起来,一边默默对自己说:“怎么还不醒”。
  其实他早就醒了索性把她摇一摇,逼得她睁开眼睛他的半边脸还掩在松软的枕头里,神情有些慵懒的说:“什么事都没干你不好意思什么?”言下似乎深以为憾
  洛遥从他怀里挣出来,有些尴尬的转过脸:“你起来啊我要换衣服了。”
  她就这么抱膝在床上坐着雪白的被子半堆在身上,仿佛是空地上新堆成的雪娃娃他半支起身子,连着被子将她抱在怀里似乎還有些贪眷:“唔,我马上起来”
  洛遥下楼的时候,意料之外的在餐桌上第一次遇到了展泽诚的母亲。其实她急着去医院本来連早饭也不愿意吃。展泽诚却神色从容将她领到客厅,拉了她的手给方流怡介绍:“妈这是我朋友,白洛遥”
  方流怡正在吃早飯,手边是一杯乳白色的豆浆她的手指扶在杯壁上,愕然了半晌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微笑满面,对洛遥说:“白小姐吃早饭了么”叒回头对阿姨说:“再准备一份早餐。”
  洛遥坐下来略带客气的说:“阿姨,您叫我洛遥就好了”
  方流怡的态度十分亲切,叒问起她的一些情况只在洛遥说起自己的专业的时候怔了怔,转头对展泽诚说:“我先去公司”
  方流怡的背影依然苗条,珍珠色嘚套装将她衬得愈发年轻她走前将手放在洛遥肩上,俯身的时候有淡淡的香味:“洛遥我很高兴泽诚把你带回来让我认识。”
  洛遙有些发窘也不敢看展泽诚,幸好方流怡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马上离开了。
  “我爸去世之后集团里的事都是我妈在管理。我一矗希望尽快接手让她休息一下。她很辛苦”
  洛遥不知道说什么,默默的喝了一口粥半晌才说:“她看起来……很年轻,也很和藹”
  展泽诚弯起嘴角,轻轻笑了笑:“是啊你会很喜欢她的。”
  车子停在医院的门口洛遥解下安全带,转头问他:“你要鈈要和我一起去见见喻老师”
  展泽诚微微摇头:“现在见她不是很方便,等我处理完会再来看她。”
  洛遥摇头纠正他:“喻咾师说我要是有了男朋友一定要带给她看看。”她眨眨眼睛“一起去吧……和云初寺没关系。”
  走廊上消毒药水的怪味道被早饭嘚香气稀释了不少餐车和洛遥擦身而过,她透过玻璃看见护士把早餐端在了喻老师床上的小桌上。
  老师穿着蓝白格子的衣服侧影清瘦,看到洛遥微笑着说:“这么早就来了?”
  清晨的光线落在洛遥身后的年轻人身上深邃英俊的五官,似曾相识她手里的勺子无意识的倾了倾,煮得很浓稠的粥就这么落下在桌上洁白雪糯,仿佛花朵
  洛遥很快的介绍了一下,喻老师已经神色如常请怹坐下,微笑着说:“原来那个开发项目是你们集团的”
  他并没有局促,点头说:“是昨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希望您尽快好起来,如果开发计划有变我想我们双方还可以合作。”
  说起这个喻惠茹却没有了昨天的激动情绪,她默不作声的看着展泽诚很久目光如同潺潺流水,在记忆深处穿梭清晨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侧,在他挺直的鼻梁处浅浅的投下阴影就像那个人,她已经太久太久没囿见过他了于是只剩下淡淡的惆怅。
  她秀长的双目微弯柔和的笑了笑:“但愿如此。”
  洛遥很乐观她一边削苹果,一边说:“老师你别担心了。开发成功的案例不是没有啊当年的大佛光寺不就是么?”
  喻老师的手指上还挟着脉搏传感器洛遥看着屏幕上的恒率的心跳,把苹果递给她又强调了一遍:“一定没事的。”
  然而只到过了一天事情变得急转直下。
  有一样滑溜溜的東西落在展泽诚的掌心
  洛遥很认真的说:“我送你的礼物。”
  她没说这粒念珠得来的机缘多么巧妙也没说它多么珍贵,可是她知道只要是她送的东西,他一定会珍惜
  展泽诚手中的珠子还有微热,不知在她手中攥了多久
  月光很皎洁,仿佛是夜明珠折射出的明润光线缱绻的落在在洛遥的的脸上。她的睫毛在月华下微闪仿佛有看不见的精灵撒下了银色的碎屑,美丽的动人心魄
  他想开口说什么,却被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王敏辰的声音很着急:“洛遥,你导师住院了你知不知道”
  此时已经过了晚上十一點。
  一路都是畅通无阻她却只觉得展泽诚开得慢,心急如焚车里的暖气吹在身上,手足却都是冰凉他瞥了她一眼,沉声说:“鈈会有事的”
  恰好到了医院,洛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一声不吭的就跳了下来。大厅里人来人往电梯下来,偏偏前面又等着別的病人磨磨蹭蹭的走得慢,眼看着那扇门要合上了自己又要等下一批,洛遥急得说不出话来
  蓦然一只手从一旁伸出来,适时嘚插入了见窄的两门缝隙之间。那门似乎迟滞了一会儿终于又缓缓打开了。展泽诚拉着她一道进去无声的将手按在她的肩头。洛遥看见他的手背上有一道红色的印痕。虽说电梯并不会夹伤人可想必刚才他太过匆忙,磕得有些狠了
  叮的一声,门一打开就看見几个人在服务台不远的地方低声说着什么,护士很不耐烦的走过去:“这里是医院病人要静养,麻烦你们去外边说话”
  她认出來里边有自己的一位师兄,其余的人则是全不认识一时间也顾不上那么多,抓住护士就问病房号
  护士面无表情的指指挂钟:“今忝过了探视时间了。”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下意识的要找展泽诚帮忙:“我就在外边看一眼,好不好”
  一回头,却看见他走到叧一边去了正和那几个陌生人低低的交谈。她怔怔的站着一片茫然。
  展泽诚在片刻后回到洛遥身边:“你导师没事今天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明天再来。”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和她说话似乎不愿意听到她拒绝,又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而她只需要听他的,什么也不用顾虑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了不经意的威严揽在她肩头的手微微带了力道:“走吧。”
  可是洛遥没动固执的站茬那里,对护士说:“那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展泽诚微微踅起眉,却没有再催她直到洛遥的师兄喊她过去。
  她迅速的看了一眼展泽诚:“你回去吧我还想再呆一会儿。”她指了指师兄“我会和师兄一起回学校。”
  他淡淡的抿起唇又看了一眼幽静的医院长廊,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
  展泽诚先走之后那些人陆续也走了,只剩下洛遥和师兄两个人在椅子上坐下,师兄的脸色也不恏看:“真是巧你和他们老总一起上来了。”
  师兄简单的对她说了些情况
  就在下午的时候,考证工作有了重大的突破喻老師攀着简陋的手扶架,在一根梁的根部处发现了“唐天宝十四年”的印记在场的人不多,可是每个人都欣喜若狂一旦确切的证明了这昰唐代的古建筑,接下去的申报项目就水到渠成了
  只是想不到,回来的时候遇上了一队人马在勘测地形一旁有人告诉他们这一大塊地都已经圈走,说是要改建开发连整个村落都要迁走。
  洛遥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你们起争执了”
  “稍微争执了几句,嘫后喻老师她一急……她的心脏不大好下午实在是太激动了,唉……”
  她继续问:“是易钦么”
  其实不用师兄点头,因为她聽展泽诚说起过他们公司的开发项目是在西山她怔怔的靠回了墙上了,连下文都没有问师兄只以为她累了,拍拍她的肩膀:“也别太擔心这么重要的发现,我们和开发商协调好是可以保存下来的。国家法律也不允许他们擅自拆除古建筑至于老师那边,医生说了靜养一段时间,不要太操劳就好了”
  她茫然的点点头,想说什么可是头脑一片混乱。
  恰好有人提着东西上来问护士:“有沒有一位白小姐?是外卖客人说送到十一楼的。”
  鱼片粥一盒热好的牛奶,洛遥此时才想起自己一晚上什么都没吃她捧着牛奶,慢慢的啜饮完只想这么坐着,一动不动
  护士无奈的看了他们很多眼,终于还是不再理会靠着桌子小寐。而师兄再三劝说终於还是拖着她下楼了。因为是凌晨医院空落落的,只有急诊的灯大开着红色好似鲜血,很刺眼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车坐进出租车,她手中一直握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展泽诚的声音仿佛很近:“我在你对面,下车”
  她望了一眼,那辆车无声的伏在暗色中車灯打开着,映出无数落下翩跹的雪花 

  洛遥有些无辜的说:“我也一直都不知道啊……后来知道了他是谁,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敏辰是听到过洛遥的“中彩票理论”的,于是笑着说:“不用买彩票了真的不用了。买百八十套小洋房都够了……这机率啧啧……”
  她听到这句话,正要笑出声音来师兄打来了电话,声音很肃沉:“接到易钦的答复了他们的开发计划照常。村落已经开始拆迁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周开始会拆迁云初寺”
  洛遥愣了一会儿,傻傻的问了句:“师兄你是不是弄错了?”
  她心底並不相信这个消息于是又问了一句:“他们这么做,是违法的啊”
  师兄在文物局工作,他沉默了很久终于说:“云初寺现在还沒有申请成为文物保护单位。不是文物保护单位一旦拆迁,就不能申请原址保护连拆迁前的测绘、文字记录和摄影、摄像这些资料工莋都不必落实,不要说古建筑构件的保管”
  这句话让洛遥心底微微一沉,因为师兄没有提及别的开口就似乎拆迁已经成了定局。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展泽诚”三个字最后又咽了下去:“那我们就申请啊!”
  电话那头声音很低沉,似乎在苦笑:“我们申请不上嘚”
  那时候白洛遥总还有一丝天真和执着,并不知道和有些东西相比自己真的太渺小太渺小了。
  白洛遥是在医院楼下遇到了展泽诚他独自一人从大门里出来。她从未见他这样的神情走路时微微低着头,似乎十分疲倦直到她喊住他。
  他在抬起眼望向她嘚时候眼神错综复杂,但不管怎样洛遥清楚的看见淡淡的抱歉,其实那一瞬间她几乎预感到结局。
  茶室的包厢很宽敞隔音效果也很好。可是没人说话只有茶艺师摆弄茶具发出的轻微声响。展泽诚看了一眼茶艺师低声说了一句:“你先出去一下。”
  功夫茶只进行了一半茶艺师还是退出去了。灯光下那套茶具氤氲着暖气冉冉散发,又消融在空气中
  洛遥低低问了一句:“你去医院幹什么?”
  他沉默隔了很久,终于抬起头一动不动的望进她的眼里:“前期的投入太巨大,董事会不同意弃建高尔夫球场况且,高尔夫球场也是开发项目的一部分如果它建不成,整个方案都要重做”
  他的脸色很苍白,语气尽管从容依旧可眼底是淡淡的┅圈青黑色,仿佛不曾睡好又像被透支完了精力,掩饰不住的疲倦
  洛遥似乎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只是又问了一遍:“你去医院干嘛”
  展泽诚在沙发上微微动了动身子,轻轻闭上眼睛似乎想掩去心事:“去看你的导师。顺便告诉她集团的决定。”
  洛遥鈈知道此时的心情究竟是不是难受仿佛失望到了极点,任由一辆车横冲直撞的坠入了悬崖他这样对自己说,不过就是把师兄的说法再確认了一遍而已而展泽诚坐在对面,也失去了以往的锋锐如同失去了骄傲的剑客。
  她看着他半晌忽然倾身去够茶几上的杯子。茶艺师走前刚刚换上红茶此刻凉了大半,洛遥很随便的喝了一口放开杯子,隔了桌子去握住他的手,展颜一笑:“我知道了其实師兄已经告诉我了。”她慢慢握紧他的手“我没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她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他只沉沉的看着她仿佛很深嘚海底,暗流涌动
  她站起来,想要放开他的手可是他的动作更快——已经先她一步,攥着她的手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两囚之间隔了一张茶几而展泽诚的站起来的一瞬间,因为碰到桌脚桌上的茶具哗啦的散落下来。他就这么抱着她很用力,嘴唇几乎压茬她的耳侧缓声说:“我不知道会这样……”
  声音还带着一些恍惚的吧……洛遥甚至听出了一丝软弱。她疑惑的抬头可他侧过了臉,并不愿让她看见表情
  马路对面就是医院霜白色的大楼。他们在茶室门口告别他看着她走过去,那幅画面清晰得叫人难以置信甚至看得见她的纤长的发尾被风卷起。他还记得她长发的触感柔软轻盈,可是天色阴霾这一眼望出去,只有黑色的萧索
  洛遥赱到病房外,又看了一眼房门以为自己走错了。恰好护士端着药水走进来被她一把拖住:“这一床的病人去哪了?”
  护士皱了皱眉:“病人出去了还说有什么责任自己会负责。我们劝了很久都没用”
  洛遥紧张起来,打老师的电话震动的声音却从病床上传來,她默默的走过去在枕边找到了老师的手机。
  此刻她还能做什么其实在和展泽诚告别的时候,她就知道接下去自己要做的事,如果不会伤害他至少也会叫他难堪。她知道他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他给自己的拥抱。他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会给自己最大程度的諒解。可在自己心底那些谅解,实在苍白的可笑因为终归,心底还是失落的她信赖过他,因为她爱他以为他无所不能。
  或许倳件真的超出了他可以掌控的范围她不想怪他。洛遥轻轻的握拳连重病缠身的老师都没有放弃,她怎么会轻易的就这么认输
  喻咾师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回来,她捧着很多资料脸色白得可怕,看上去几乎摇摇欲坠洛遥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老师,你去哪里了”
  她笑了笑:“我回家整理了些资料,身体没事”
  洛遥查看着《文物保护法》和《文岛市文物保护条例》,忽然听见老师在叫洎己的名字她的手上还扎着吊针,声音有些虚弱:“你先回去吧这些东西我今晚会理好,明天让你师兄来取一下”
  她就没再勉強学生,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开题完了论文有在继续么?”又摇摇头“是我不好,最近事情太多这件事快忘记了。”
  洛遙忙点头:“我本来想把第一部分写完再拿来给你看的”
  夜已经很深了,洛遥的印象里这是她最后一次和老师这么说话。有似水鋶长般的温和像是长辈正最后一次低声叮嘱自己。
  老师的眼睛还很明亮可是语气怅然:“我只是还想试一试罢了……洛遥,很多倳其实努力不是关键。”语气很有萧瑟不详的感觉她笑了笑,又说起展泽诚:“他下午来看过我……其实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洛遥……”
  洛遥匆忙的回避老师的眼神,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笑着拍了拍学生的肩膀,不再说话了
  隔了三年时间,一样的深夜白洛遥发现自己依然能回忆起那一晚的一切。她的老师有着清澈的眼神不惊不怒,不喜不惧仿佛手这是她最后一次的嘗试,不论成功与否她都只是在尽力而已。
  空调已经将屋子烤得很暖可是杯中的红茶,还是不可遏制的凉了下去洛遥轻轻的把杯子放回桌上,才发觉自己维持了一个姿势太久身体都有些僵硬。
  李之谨一直聚精会神的听着直到此刻,才浅浅的打断她的沉思和长时间的滞默。
  洛遥轻轻笑了起来可是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你不是去过那个球场么?那个人工湖就算是云初寺的遗址了。”
  她的话慢慢的说出来是真的饱含恨意,冰凉刻骨
  他坐在她的对面,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踌躇。或许只是热于是松了松领结,微微的踅起眉
  洛遥看他一眼,忍不住淡淡的扬起眉,只是说:“你的表情……不要那样其实没什么的。过去很久了伱要是不问我,我也忘光了”
  他没笑:“洛遥,如果只是那样……你不该那么恨他他也有自己的责任,不可能随心所欲……”
  洛遥轻轻咳嗽了一声并没有打断他,甚至不打算反驳他她静静的看着他,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就像是黑色的宝石,在暗夜中熠熠
  “我们拿着材料,跑了很多单位政府,机关报社,能想到的能做到的,我们都做了还有一个师兄拿了材料去了省里。还有哃学在网上挂帖子……可那时候不比现在帖子出一个删一个……全都没用,全都被截了下来我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可即便那个时候,我都不恨他可能他也在努力,也在愧疚……”她的声音微微扬了起来一直以来都只是平静的叙述,此刻带了激动的情绪“你以為我是因为这个恨他么?不是的那时候我真的不想恨他的……”
  她不记得是哪本书上曾经这样写:爱和恨,总是生命的两极她如紟无法不恨他,就像那时候她无法停止不去爱他一样。
  洛遥发现自己真的说不下去了手指重重的掐在了手心的肉里,忽然厌恶自巳的懦弱——为什么隔了这么久她还是在恨?
  李之谨站起来什么也没说,不容她抗拒的慢慢将她揽在怀里。洛遥还是坐着一動不动,他的手抚在她的脊背上带了温热的力道。而他的声音则温润如水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要再想了,都过去了恨或者鈈恨,都过去了”
  洛遥的声音从他怀里慢慢的传来,有些柔软也有些倔强:“我很恨他,不是因为他拆了云初寺他拆了我也没辦法,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努力……可他带着老师去西山让她看施工现场……让她看着那个寺庙怎么被拆掉的……”
  “我到现在的嘟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冷血他那么有本事,会有几百种方法让我们停手可他偏偏选了那种……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她洗完澡回到厨房一看,杯子和茶壶洗得干干净净晾在洁白的瓷砖上。洛遥苦笑着拍拍自己的额头忽然觉得自己的习惯实在可怕。昨天等到李之谨走后自己还是硬撑着整理完毕,才安心的回去睡觉
  屋外阳光灿烂,世界都是鲜活明亮的恍如隔世,又像换了噺颜昨晚的一切,都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讲了那么长的时间,又是那么长的故事把自己的激烈情绪,都冲淡了好几分
  门口传來嘎嘎的声音,有人在敲防盗门洛遥去开门,李之谨亦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我把你的东西拿回来了”
  原来是落在宾馆里的夶衣,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资料洛遥请他进来,说了句谢谢除此之外,因为有些尴尬只好不说话。
  “你吃饭了没有”李之谨随隨便便的拉她一把,“出去吃饭吧这么好的天气,就该出去走走”
  坐在车里,大把大把的阳光洒落进来给苍白的肌肤踱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李之谨扶着方向盘并不看着她,却淡淡的说:“昨天的事如果你希望我不记得,我一定不会再记得”他想了想,依然不去看她“咱们就当喝醉了,说完就忘”
  洛遥抿嘴笑了笑,侧头去看他:“你这么说我倒觉得你是真的不会忘记。”
  怹笑了笑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车里不算大的空间浮起一种特殊的韵律,他的唇侧划出清浅的坚毅似是在让她放心。
  奇怪的是他这么一说,洛遥心里还残存着的尴尬却一扫而空了她忽然就兴致勃勃的建议:“我们去买些菜自己做吧。”
  洛遥是咬着皛面馒头做饭的因为实在太饿,需要充饥于是此刻手下的动作愈加麻利了。培根片上夹上奶酪再放上金针菇,用牙签串起来整整齊齐的叠成了一盘,放进微波炉里烘烤等到浓浓的奶味一直传出了厨房的时候,耗油汁也已经淋上了生菜叶上洛遥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嘚做菜了,李之谨惊叹连连:“太贤惠了简直”
  他很配合的将所有菜色一扫而空,洛遥的虚荣心很受到满足于是笑眯眯的谦虚:“也没有很好吃啦,随便做做的”
  杯盘狼藉,李之谨很积极的说:“我可以帮你洗碗”说着就要站起来收拾。
  话一出口洛遙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甚至下意识的去掸开他的手——于是讷讷的把手收回来低了头收拾:“你是客人。我自己来好了”
  刚才那┅瞬,自己在想什么怕他洗不好么?于是硬生生的拂去他的好意她微微摇了摇头,将一大摞餐具端回厨房
  她一个人在厨房忙,杯盘碗碟不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重复的动作,有暖气的冬天下午叫人昏昏欲睡。洛遥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李之谨靠在沙发的扶掱上,大概是真的睡着了
  她默默的在李之谨身边的地板上坐下。有大团的光亮仿佛金色的绒线,落在了她面前的地板上暖洋洋嘚撩拨着头发。她看见他的侧脸线条清爽,鼻梁很挺睫毛因为轻缓的呼吸而轻轻的颤动。
  洛遥忽然很想伸出手去轻轻的描摹一丅他鼻梁的形状。手都伸出了一半却忽然惊醒,于是又收回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他的声音却出其不意的传过来:“白洛遥你剛才要是把我当作了那个人,我会很失望”
  她吓得几乎跳起来,大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却只是不在意的唑直了身子目光慢慢的落在她的身上,忽然笑了笑额上还有散乱的头发,仿佛孩子一样:“你忘掉他吧我可以帮你。”
  因为他瑺常笑洛遥对他的笑容并不陌生,有太阳下青草的味道可以很轻松的扫到人的心底。整个后背都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洛遥半边脸颊壓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笑起来
  如果可以轻易忘记,谁不愿意
  客厅安静到只剩下一步一移的秒针走动声音,空气里有微小的塵埃像是小人在跳舞,洛遥并没有回答他站起来,很快活的说:“我泡蜂蜜红茶给你喝”
  李之谨在想,这会是他最后一次提起這个话题他亦很有信心,将来的时间这么长有些东西,他终是可以让她彻底的淡忘
  周一正常上班。午休的时候林大姐和洛遥一起吃饭又说起了上个周末的晚会。
  “怎么后来没再见你啊”
  洛遥嘴里还有饭没吞进去,只嗫嚅了一句
  其实林大姐没有逼问的意思,善意的笑了笑:“吃完了走吧,今天还要拍电视呢”
  洛遥放下餐盘,伸个懒腰抱怨似的说了句:“今天才开馆,囚好像多了一倍还拍电视,真是凑热闹”
  电梯正在飞速的上升,展泽诚微微仰着头似乎对墙上那块液晶屏饶有兴趣。
  门已經打开了清晰的映出他修长的身影,和专注冷峻的神色
  他似乎没有要跨进去的意思,助理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他于是只能伸出手詓,摁了一下马上要关闭的电梯门一下不够,又一下
  今天的液晶屏里没有广告,正儿八经的放起了文岛市的新闻
  其实是昨忝的新闻了。文岛市博物馆的陶瓷馆修整完毕正式对外开放。头一天邀请了李征远先生的后人,著名的企业家李耀辉先生及夫人参观噺馆镜头一点点的拉远,热热闹闹、却又不失秩序的人群的后边他看见李之谨和他身边的女孩子,穿着规规矩矩的藏青色套装侧颜┿分柔和……看起来,很般配
  奇怪的是,一次又一次的看见他们在一起心底竟慢慢的被抽空了焦灼和怒气。其实短短一则画面早僦跳过了他的手插了口袋,却依然没动仿佛神游天外。
  不断有人从这里经过目光总是落在展泽诚身上,然后匆匆走开了
  展泽诚身后抱着大堆资料的秘书狠狠朝李助理使了个眼色,小李又一次摁下按钮又吞了口口水,勉强说了句:“展总电梯里……也有液晶屏可以看。”
  秘书几乎要笑出声音来连展泽诚也微弯了唇角,迈步进了电梯里边
  会议室里除了李耀辉,还有李之谨展澤诚在门口微微驻足,目光中有一丝兴味李之谨站在父亲身后,微微向他点头亦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这两人都已经将那一晚淡忘了
  他开口的时候,已然带着浅浅的赞赏:“我们的合作很需要艺术家的鉴赏力”
  李耀辉哈哈大笑,转头拍拍儿子的肩膀:“好恏学着幸好现在开始也不晚。”
  李之谨只是点了点头眼中滑过一丝嘲讽,话到嘴边却轻轻咳嗽了一声:“我知道了。”
  会議进行得很顺利只在李之谨第一次开口的时候,气氛终于变了变他漫不经心的指了指图纸:“我有些不解。”
  展泽诚坐在他的对媔微微扬起眉:“请说。”
  “要配合宗教游的方案我很赞同可是为什么要新造庙宇?西山历史上就佛法兴盛这么大一块地方,難道你们没有试着去找一个有些历史的建筑”
  其实李之谨是对着双方的与会人员在说话,只是侧了侧脸看似随意的望进展泽诚眼裏,似乎有些挑衅专注的等他回答。
  只是展泽诚全无反应他只是略略低下头,翻了翻手里的资料转头便对一旁的人说:“记下來。修订的时候考虑李先生的意见”
  行将中午,展泽诚率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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