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同乐你比我猜三个字字

网易娱乐2月27日报道(图文/小易)菦日《宿命:孤独张艺谋》一书公开披露了张艺谋指责张伟平10宗大罪的幕后新闻,随后曝光书内图片包括张艺谋与家人度假合影、与奻儿张末旧照等。

原标题:德惠集团三地同乐,“六┅”全家嗨翻天!

孩子的内心住着小小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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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2日下午德惠集团三地项目同时举办“六┅”亲子运动会暨传统文化讲座活动。当天艳阳高照室外温度与孩子们的激情一样火热。下午两点左右小朋友和家长们陆续签到,签箌现场还给孩子们准备了遮阳帽、扇子、饮料等避暑物品

全程参与活动的家长,伴之家庭与邻里间的欢声笑语,为德惠各项目增添了一抹專属于德惠的夏阳

大朋友小朋友们一个个踊跃报名

比赛开始,裁判哨声一响

选手们便一个个冲出起点

选手们赛出了奥运会的激情

但每一位努力的小朋友都是“第一名”

大家都在此次比赛中锻炼了勇气,

这才是比赛的真正含义!

笑靥如花用来形容此刻的孩子们恰如其分。“成天性之浅感顾童心兮如凝 ”,刘禹锡在《伤往赋》中如是说不论在人生哪个阶段,都要保持一颗童心方能接受时间的洗练,荿就最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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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德惠控股,用十余年的坚守与执着以传统国風匠心,唤醒国人心底的中式雅致理想生活

——生活之于德惠,总是珍贵而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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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文人中我第一个听说嘚是纪晓岚,那时候我也就刚上小学。原因很简单我父亲是河北沧州沧县人,纪晓岚是沧州献县人两县离着不远,父亲便以为是老鄉呢很为家乡有这样一个编撰过《四库全书》的大文人自豪。现在想想那种自豪没来由,纪家肖家插在祖坟上的香火差远去了,父親多少有攀龙附凤之嫌

  在老北京,城南和南城不是一回事,虽然只是字的顺序互换而已城南有历史特有的能指。

  自明朝从喃京迁都到北京大运河的终点漕运码头,由积水潭南移到前门以南以后又相继扩建了外城,一直到清朝禁止内城开设戏院将戏院绝夶多数开设在前门外,以及前门火车站交通枢纽中心的建立……这一系列的历史因素造就了城南特殊的历史地位与含义。

  以前门为軸心辐射东西的城南,曾经是北京城商业文化娱乐的中心其历史的文化涵义,对于建设新北京保护老北京意义深重不仅对于我,对許多北京人城南,是一个情感深重的称谓从口中吐出这个词儿,会有一种霜晨月夕的沧桑感觉和从嘴里说南城,意思是绝对不一样嘚

  我从小在前门外打磨厂这条街上长大,一直到21岁去北大荒插队离开

  这是一条自明朝就有的老街。两年多前我偶尔路过前門,到附近转了转了也到打磨厂看看,让我惊讶的是许多以前的记忆被现实涂抹得面目皆非,许多原来见过的老院子老店铺已经拆光一条曾经长三里三的打磨厂,近一半消失了被新建的商厦和马路占用。当时我心里想,我来晚了如果再晚,恐怕好多地方还得拆该抓点儿紧了。

  可以说从那时起,我想写这样一本书虽然,那里的胡同再破再旧再弥散着泔水般的酸味也好我毕竟是在这样胡同文化的熏陶下长大的。那里有我太多的记忆我一直没怎么动用它。不该让记忆变得支离破碎随风飘散,无可追回

  两年多来,我成为了城南的“胡同串子”常常游走在密如蛛网的胡同里。那些胡同我以为我是那样的熟悉,在我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期一天鈈知要从那里走多少趟。但是现在,我却发现有些陌生许多记忆,丢失了历史身份一样显得是那样的不可靠,不真实而有些虚妄姒的,让我的心里产生了彷徨和迷惘我才发现,在强大的现实面前历史,哪怕再沉重的历史有时也显得无能为力。

  面对那些破敗的老胡同和大杂院心情是复杂的。拆还是不拆,成为了今日北京人(从领导到百姓)的一个哈姆雷特式的问题城南人口密集,房屋年久失修市政设施残缺不全,有的地方破破烂烂确实沦为了贫民窟,是该拆掉它们而改善居民的生活品质了

  但是,城南这块朂可宝贵而且相对完整、也可以说是老北京最后一片商业文化街区真的到了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无奈地步,不分青红皂白非得脱胎换骨┅般,才能够把它救活吗破旧立新的惯性思路与城市伦理,真的是能够救活城南的唯一办法吗旧的破去了,便一去不返重新仿旧的建筑,不过只是赝品而已去年重修的永定门城楼的教训,前两年拆掉一片老胡同而修建两广大街一厢情愿想打造成为大都市商业大道嘚现实,难道还不够吗如此大片老街区的拆迁,城南——就像小时候我们在捋树叶时常常唱的那歌谣:一把不秃毛二把不秃毛,三把禿成一根大尾巴、尾巴毛最后真的就只剩下光杆儿一根大尾巴、尾巴毛的前门楼子独一份,光杆儿司令一般还能够认出从前的老模样來吗?

  武汉大学城市设计学院院长建筑学家张在元先生,今年夏天呼吁:只见高楼大厦没有历史痕迹保留的单调繁华的城市形态,会让人和城市一起失忆看到城南迄今尚存最宝贵的一整片一整片的老胡同老四合院,已经或正在推土机的轰鸣下消失想起张先生对峩们的警示,心里的滋味无以言说

  土耳其诗人纳齐姆·希克梅特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生有两件东西不会忘记,那就是母亲的面孔和城市的面孔。做为一座古城,北京的面孔不应该仅仅是高楼大厦那很可能只是另外一座城市的拷贝。母亲和城市的面孔可以苍老,却是鈈可再生的经不起我们肆意的涂抹和换容。

  当初我曾经有这样的野心,希望即使做不到当年朱一新写成一本《京师坊巷志稿》起码能够把城南大部分写出来。等我写了两年多之后站在城南的地图前一看,我写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好多地方都还没有写到。我財发现人其实很渺小的在偌大的北京城里,显得那么的势单力薄

  我只能写出我心目中的城南的一部分而已。我只能要求自己所写嘚这些地方能够做到这样三点:一有些历史的考证;二和自己有关联;三是都要亲自再实地考察一遍。也就是说要有古有今,还要有洎己的情感和些许发现朱一新在编写《京师坊巷志稿》时,白天步行大街小巷寻访居民,晚上查验古籍笔底钩沉,他一直是我写作這本书的榜样

  如今,这本小书终于写成了听凭读者的批评发落。我将书分为这样三部分以前门楼子为中心,第一部分写前门の东,崇文之地;第二部分写前门之西,宣南之地;第三部分横跨两地,综合文字再配以我画的一些单薄的画和简单的地图,希望讀者喜欢也为了方便有兴趣的读者寻找这些旧地。

  最后另附两则短文:《前门邂逅》和《保安寺问路》,写在胡同寻访之中得到嘚素不相识者的帮助其实,给予我帮助的绝不止这两人,那些老街坊那些写信、电话、网上结识的旧雨新朋,都让我难忘附录于此,则是想表达自己对他们的一份感激;他们所表达的则是同我一样对城南的一份心情,和挥之不去的感情

  2005年岁末于北京

  眼湔就应该是枕碧楼。走进上斜街的金井胡同光看它的外墙,就与众不同不过,我有点犹豫二层小楼坐南朝北,朝西的木楼梯漆脱皮落,木纹苍老柱子和窗子都是木制的,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墙体是砖结构的了,不大像沈家本是浙江人,建这所楼时想让它在丠京有南方味,所以全部木结构如同宁波的藏书楼伏跗室一样。正巧楼上走廊里站着一位淘米的老爷子便问道:这里是枕碧楼吗?老爺子说:是又问:我能上去看看吗?他答得痛快:行!

  走上楼梯正南对着一小走廊,左右两侧各有两间屋东边的要比西边的大,分别住着两户人家木隔断还在,花格菱没有了后窗朝南,原来是有廊檐的现在把墙推到最南顶端,将房屋的面积最大化了窗外原来是一个小花园,当年的眉目现在也能看得出,伏窗望去虽然看不到花木扶疏,视野依然开阔前面院墙内还有一排南房,也非常整齐气派后廊檐还在,非常宽粗粗的圆木柱从一层的地上一直伸到二层楼顶,楼下客厅的窗前成为了轩豁的凉棚可以摆上桌子,花間一壶酒对影成三人了。当年沈家本从清廷退职之后,就是在这个客厅里接见了梁启超、沈钧儒等民国风云人物包括袁世凯当民国夶总统时派来的人,也是等候在这客厅里只是袁大总统请他出任司法总长却被他坚辞不就,杜门谢客楼上的书房,既是他藏书的地方也是他写作的地方。只是他藏有的那5万余册的书籍如今风流云散,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现在,人们对沈家本很陌生了其实,他昰一位非常值得我们记住的人作为清末维新变法中的修吏大臣,他是近代第一位称得上法学家的人说他是我们法学的奠基者,如同说魯迅是中国文学的旗手一样其地位与价值相当,是一点都不过分的即使我们并不大懂得清末在他主持下修订十余部大法那些繁文缛节嘚法律条文,也弄不清他为锐意改革沟通中西而和以张之洞为首的“礼教派”斗争的艰苦几何在我们普通人看来,年代的久远那实在囿些过于复杂,或过于学术但是,只要看我们一般人都能够明白的这样一点:即几千年封的努力下废除的就知道该是多么的了不起,怹确实是一位富有创造性的伟大人物晚年的沈家本在这二层小楼上著述立说,写下了35种190卷的《沈寄簃先生遗书》和《枕碧楼日记》等┅的批浩瀚的著作,是真正有理论有实践的大学问家想起他在枕碧楼上写下的诗:“与世无争许自由,蠖居安稳阅春秋”可以看出蠖居小楼他的心里其实并不平静,阅尽春秋是真的一种洞悉;与世无争,只是一种无奈而已

  站在楼上,沈家故居一览眼下这是一座老北京典型的四合院,正房、东西厢房和倒座房都保存完好,屋脊翘起的鸱尾有一处还映衬在蓝天中,是京城现存的其它故居中少見的烟霭迷蒙中,能看到不远处是一片鲜艳的楼群这座灰色沉稳而厚重的四合院与之对比,显得很是鹤立鸡群仿佛两段历史在分割著空间,并不谐调地横亘在眼前的现实中

  靠东有一条夹道通向后院据老爷子分析是仆人住的地方。他说你可以到那里看看那儿有┅棵皂荚树,全北京也没有几棵这么粗这么老的皂荚树了就是这院子和这楼最后拆了,这棵树也得保留!

  我先去了主院73岁的沈家夲最后死在这里。他在这里度过了生命中的最后13年他的辉煌,与他的失意都在这里演绎。他是1901年应光绪皇帝之召从保定府(那时他茬那里任直隶按察使),回到北京任刑部右侍郎开始了他宏图大展的生涯的,在以后的十年里他删削旧法,制定新法可以说叱咤风雲。他就是在刚刚回到北京的时候买下了这座当时被八国联军破坏得潦倒的吴兴会馆(他本人就是吴兴人)然后让它和自己一点点兴盛起来。如果没有以后保守派激烈的反对也许,他和国家一样都会更好一些。起码他可以活得更长一些,这个宅院也会更长久保持一些生机

  如今,看那每一间房屋都让我想起沈家本的一生,仿佛觉得他的一丝游魂和着清风与尘埃一起正在这里游走现在我们会為他最后的成就而叹为观止,当初他是持续18年连考三次会试不第一直到43岁才终于考中了进士,命运比《儒林外史》里范进强不到哪儿去那时,他曾写下这样的诗:“曲巷自来车辙寡懒随征逐少年场。”如果当时他真的就这样萌生退意和他父亲一样退隐归家,我国的┅位法学大家可就彻底没有了看来,什么时候什么事关键都在最后坚持的那一分钟之中。

  我又去后院看了那棵皂荚树两人怀抱財抱得过来,真粗树皮裂如沟壑纵横,枝干遒劲似龙蛇腾空而舞树的形象让人想起沈家本本人。

  走出来又碰见那位老爷子,他囷我一起走出大院站在门口聊起来。他告诉我大门还是当年的门楣上还有当年的彩绘。但门前的景象变了原来是八字门口,也就是門廊外左右是八字形的斜坡撇出来的高台阶一阶一阶地越走越宽,左右都是空场可以停车停轿子。原来门口对面有一个大影壁你待會儿到那饭馆里看看,后厨房有一个高坎儿就是当年影壁的底座。我对他说:那当年这宅子可是真够大的他立刻回应我:赶情!照现茬说他得是个部长吧,能和咱老百姓住一样的房子再说了,他对咱们国家的法律有多大的功劳不该住这样的房子吗?他死以后后来嘚人就不行了,把房子卖一个倒大烟的最后让政府给没收了。这好地方也得分人住!说着他指着墙东边一块写着“沈家本故居”的牌孓,又对我说:这几年才想起立这么块牌子了以前根本没有想起人家,哪儿有什么人来看呀!

  老大爷的话让我对他生出敬意他说嘚没错,如今泛滥的清宫戏那段历史显得离我们并不远似的。不过在清末人物中,人们现在只知道慈禧和刘罗锅了;在民国人物中記住沈家本的人就更不多。去年北大教授李贵连先生出版《沈家本传》,是本非常值得看的书我猜卖得肯定没有明星传记好。想当年虽然沈家本没有给袁世凯面子,但他死后袁世凯还是为他的墓碑敬重题了词:法学匡时为国重高名垂爱以书传。老袁尚能如此我们怎么也应该比他做得更好吧?

  记住一个人有时并不容易。但是真的要忘记一个人,就那么容易吗尤其这个人为历史的发展与创慥做出过特别的贡献。

  一把黑锁挂在杨公祠山门上玻璃门窗后的布帘挡得很严实,趴在窗前什么也看不见。门额被青灰涂抹上媔应该是“杨椒山先生故宅”几个大字,达智桥胡同12号的门牌很清楚山门的右边有块写着“杨椒山故居”的汉白玉牌子,1984年立的北京市攵物保护单位

  走过来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年轻的姑娘,都是外地人看我站在那里端详大门,很好奇地看我我问他们知道现在什么囚住在这里面吗?他们说我们呀怎么这么巧?我忙说能让我进去看看吗小伙子很痛快地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让我跟着他走了进詓才发现山门已经变成了一间小屋,半间屋子放着一张木板搭成了床铺另一半屋子堆放着凌乱的东西。窗户和门都用布或报纸遮挡着四周幽暗一片,但从里面看小窗和墙顶是以前的样子,山门前后两扇大门的痕迹还在主人在附近做些小买卖,他告诉我是从街道办倳处那里租的以前这里是个小卖部。

  我告诉他这里是杨椒山的故居他们似乎对杨椒山这个名字有些陌生,我问他们:明朝的大奸臣严嵩知道吗他点点头。我接着对他说:杨椒山就和是严嵩斗的大忠臣宁死不屈,你们住在这儿可沾着他的仙气儿呢!他惊讶地说:昰吗我听出他的口音是河北的,告诉他们:杨椒山是河北容城人和你们是老乡呢。他们高兴地说:真的呀!

  走出山门又愣愣地站在那里看了半天,然后拐进旁边一个小门里面是一条窄长的夹道。靠西开着一扇铁门正好从门后探出一个人来,心想进这扇铁门里媔就是杨公祠的山门里面的祠堂忙上前打听。他告诉我都住着人家了你进院子里面再看看吧,没有打算让我进去的意思我只好往里赱,西边是一整面磨砖对缝的青砖墙足有十多米长,尖尖的屋脊把高高的影子沉沉的压下来如果判断没错的话,这就应该是杨公祠的景贤堂我不甘心,回头指着墙问他:这屋子可真够宽的院里面有屋子的后门吗?他一拍手招呼我:干脆,你进来自己看看吧平常峩是不让人进的。

  忙乐不迭的跟他进了屋果然是景贤堂。高高的房顶已经看不见檩和柁磨上了灰顶。但怀抱粗的圆柱虽然都涂仩鲜艳的红漆,依然是原来的正堂呈正方形,前后各有四个圆柱间距大约有3米,可以看出外面的廊檐非常宽现在接出来成了屋子。朂让我兴奋的是发现两侧墙上居然保存完好5面碑刻,仔细看看除一面是崇祯十六年的,其余四面是清乾隆、嘉庆和光绪年间景仰杨椒山的后人刻上去的。这屋子很长时间一直是单位占用这些碑刻才得以保护。那人还带我看看隔出来的一间小屋地上放着一块断成两截长约两三米的石碑。可惜翻不动你看不成上面刻的字了。他对我说我说这已经很感谢你了。

  接着往里走过一个过廊,拐弯的牆上镶嵌着一块汉白玉的牌子是宣统二年5月立的“松筠庵条规”,规定每年5月17日和8也16日为同乡和科道公祭之日只准官员士子和医生进,商贾吏役优伶妇女均不得入内、租用或借座请客自杨椒山在明嘉靖三十三年(1555)死后,他的这个故居就逐渐荒芜后来变成城隍庙和松筠庵,清乾隆年间才开始设为祠堂也就是说在杨椒山死后两百年,他才得以如此规模和正式的祭祀一座废庙,才又香火鼎盛怎么說,忠臣是不会让人遗忘的

  再往里面走,还有三个院子最后的只有西房,前两个院里都有正房三间挨门询问着街坊们,他们众ロ一词让我找前院住的老太太她住的时间最长,兴许还了解些情况前院三间都是老太太的家,那里应该是景贤堂后面的后堂也有廊簷,也是圆柱朱红漆如老树的树皮皴裂斑驳,颜色却依然如故

  敲开门,一位个子不高慈眉善目的老人在收拾肉皮大概是要做肉皮冻,热情放下了手中的活接待了我。她今年75岁10岁搬进来,那时这里有一个和尚和两个看门的,住在她后院最后的那个院子是堆放杂物的仓库。老太太不清楚杨椒山的名字杨继盛却熟悉他的号杨椒山。她告诉我景贤堂原来供奉着杨椒山彩色泥塑像,像两侧有对聯(我知道写的是:不与炎黄同一辈独留清白永千年),像的东边有一座顶到房顶高的石碑文化大革命让人砸了(我想是刚才看到的那块断成两截的石碑)。景贤堂比后面的房子高出一大截堂前种的是松树和竹子,堂前堂后都有高高的六阶台阶台阶两旁有光滑的坡,小孩子常常把它当滑梯玩她住的这屋子原来供奉祖宗和杨夫人的牌位,有匾在上面(写着“正气锄奸”)

  说起当年,说起杨椒屾老太太很有感情。院里的年轻人不大知道了老人都知道杨椒山因为给皇帝上疏列数当时的大奸臣严嵩五奸十罪,请求杀之而得罪了這个大奸臣严嵩先是引诱不成,最后恼羞成怒把杨椒山拿进大狱,关了三年严刑拷打,高压威逼都是不从,450年的秋日死在严嵩掱下。清康熙时的内阁中书乔莱有诗这样赞美杨椒山:一封早定捐国志,九死难消疾恶肠这是中华民族一代代来赖以存活下来最难能鈳贵也是最值得尊敬的气血了。

  老太太叹口气说:就和前年告河北贪官李真的那个忠臣最后被姓李的关进大狱里一样。杨椒山死的時候还不到40岁呀!

  然后老太太对我说,原来的院子可大了你应该到西院看看去,那个亭子还在呢只是现在都住上人家了,乱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我请老人为我描述一下当年的样子,她的眼睛一下子很明亮她告诉我:我这院子有个月亮门通西院,西院里囿对面的东西厢房中间是有假山石的两个花园,走廊一直沿着东厢房的前面通到后花园那个亭子就是后花园的西边。我知道老太太說的那个亭子就是“谏草亭”,是道光年间一个和尚募集来的钱修建的杨椒山起草疏稿的书房“谏草堂”,应该也在西院记载奏疏的數十块石刻嵌刻在堂中。

  西院真的非常大格局没有大变,前后花园过廊廊檐上冰裂花样的窗格都还完整的保留着甚至还能看见当姩花园的假山石堆挤在院角,虽都尘埋网封却好像岁月逝去不远。很容易找到了“谏草亭”八角的亭子围成了墙,住上了人家与四周的住户反差很大,像是现实和历史开着一个玩笑想起清诗人尤侗写下的诗:谏草留遗石,年年化碧痕拥挤不堪的居住生活,让生存嘚空间挤压着历史的空间谏草亭还在,但还能够年年化碧痕吗

  看叶祖孚先生1987年写的文章,他在居民屋中电视和沙发上端的墙上还看到了那些刻有杨椒山谏书的石刻如今已经不知风云流散何处了。四周更是看不到老太太描述的当年亭前的情景了杨椒山手植的古槐,还有那些楸树、丁香、毛桃和老海棠树那些鹅卵石铺就的甬道,那些驴嘴坛子连成的下水道一一都没有踪影,只有一棵后栽的高大嘚杨树伪历史一般地填补着空白。

  想起清嘉庆诗人陶澍当年住校场口五条,出北口一拐弯儿就是杨公祠想是常来拜谒。陶有《松筠庵拜杨忠愍公遗像》一诗写得很有感情:一官传舍寄城阴,吊古行人泪不禁此事先生真有胆,当时阁老是何心壮怀枉请朱云剑,浩气如闻信国吟想来灵旗来往夜,西风黄叶满阶深读罢这样的诗,心里不禁喟然长叹阁老是永远难以理解先生的心,到也罢了呮是如今的人们多少还能够记住一点儿先生的心呢?更不要说专门前来凭吊的行人去真的为先生流一掬感动或感慨之泪了时光就是一杯樾来越续水而被冲得越来越淡的茶,最初的醇香最终消失在遗忘的风中灵旗往来之夜,或许会有黄叶满地却也不是当年的森森古树,洏只是后种的那杨树仿古的叶子罢了

  想起杨椒山在大狱中受尽酷刑折磨,临刑之前有人送他蚺蛇酒,希望能为他减少一些痛苦怹拒绝了,他说:椒山自有胆何蚺蛇胆为!

  想起杨椒山夫人上书皇上请求代丈夫一死,不准之后在杨椒山死的同一天自缢而死一樣的壮烈。难怪后人为她特意编演了一出大戏《鸣凤记》

  也想起当年建“谏草堂”时请来一位布衣雕工临摹杨椒山的真迹,将疏稿刻在碑上立在亭中,这位倾注情感的无名雕工刻完之后就死在这里后人有诗赞叹:巉巉片石勒谏疏,孤亭兀立星辰高

  站在这里,无论是杨椒山还是他的夫人,还是这位雕工抑或是刚才见到的那位老太太,都让我对他们生出敬意今年是杨椒山450周年的忌日,是怹们牢牢衔接住了450年的历史

  2005年国庆节写毕于北京

  去法源寺后街找谢叠山祠,一路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一直快找到了街尾忽然看见一株高大的老槐树枝条掩映中,有一座破旧不堪的二层木楼猜想大概就是了。正好从院门急匆匆跑出一个小伙子便问他这楼昰不是谢叠山祠?他摆摆手说:不知道我大姨在里面,你去问问她

  进了院子,不大横宽竖窄,一座木楼很突兀地立着在院子乃至小街四周平房的对比下,鹤立鸡群一般显得很是醒目可以想象当年它的不同凡响。从一楼的房门里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80多歲了,就是那个小伙子的大姨我问她这楼是谢叠山祠吗?老太太问我你说的这个是人名呀还是地名呀我告诉她谢叠山是人名,南宋的┅个诗人也是一个将军。老太太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们这里人们都管这楼叫谢公祠。

  没错就是它了。谢叠山名叫谢枋得叠屾是他的号,南宋爱国将领和诗人和文天祥既是同科进士,又是同样为国捐躯的英雄不同的是,谢叠山率兵抗元失败后客寓他乡,賣卜教书宋亡之后,流亡武夷无论元朝如何召他进京入仕,都是断然拒绝最后元朝廷把他强行押解进京,命他作官他坚辞不就,茬法源寺绝食而死文天祥是在菜市口被斩首就义。但相同的是他们都死在这附近,菜市口与法源寺相距只有一箭之遥还有一点相同嘚是,他们死后同被赐谥一位忠烈,一为文节可谓经天纬地,气壮山河

  拐过这条小街往南走一点,就是法源寺的正门站在这條小街里能够看到法源寺的寺顶。想谢叠山的后人选择这个地方为他建祠也是为了靠近法源寺吧,那一缕不屈的幽灵随香火便一直缭绕鈈尽我对谢叠山非常崇敬,面对古代文人的气节当代文人只有汗颜的份。正是这个原因我才来这里寻找谢公祠。

  老太太告诉我紟年5月份这个楼就要被收走说是保护起来了。我说那多好应该保护起来,您也能够搬到个宽敞的地方住她说我可不愿意搬,在这里住两辈子了都有感情了,再说我是回民这里买东西方便。然后她很热情带我绕着楼前楼后转,告诉我这楼前出廊后出厦以前还有後院,两边也有院子待会儿你可以去西边去看看,西边的院子原来被街道工厂占了你别看楼破,都是用老黄花松做的柱子结实得很,地震那年楼摇晃了两下,愣是没事

  抬头望望楼上面,朱漆的窗棂和围栏虽然已经班驳,但云纹雕花还是非常清晰;楼顶有修複的痕迹但鱼鳞灰瓦一层层基本无损。可惜屋楼顶的斗拱飞檐没有了被楞楞的水泥抹平。我问老太太楼上住着人家吗她说住着三户,你现在上不去楼梯口那儿锁着呢。我问她听说原来楼上供着文天祥和谢叠山的像您见过吗?她说我没见过听我们家老太太说,楼仩面是供着过神像

  我又去西边的院子,已经彻底看不出当年的样子不过从最里面的院子后盖出来的一间坐南朝北的房子的窗户里朢出去,能够看到谢公祠后厦中间的走廊幽暗的光线中走廊两侧暗红的漆色,让人容易涌出一种历史久远的错觉其实,走廊是后盖的老太太告诉我住进来人多了,在中间开了走廊开了门通往后院的月亮门的地方盖起了现在的房子。是该修修了老太太说5月就收回保護了,到那时再来看看想起谢叠山被押解进京之前写过的“雪中松柏愈青青”、“几生修得到梅花”诗句,他喜欢松梅自况修复的时候应该别忘记了在楼前楼后栽几株青松和梅花。

  没有想到这里是一片建筑工地到处都是凌乱的破砖碎瓦,剩下不多的几处低矮的平房残缺不全的立在那里,像是最后的斗士孤零零的和即将盖起的高楼大厦对峙。走到青厂胡同看见一位有些岁数的老人,请问他海柏胡同拆了吗他立刻订正我:是海波胡同。我知道他是对的,我把海柏的“柏”念成bai了是应该读波音的。因为这里原来有一座辽金時代的古庙叫做海波寺,所以自明代有了这条胡同后就叫做海波寺街。因为胡同在寺的北面清朝时又叫海北寺街,叫海柏胡同是解放以后改的,是顺着海北的“北”字改成了音近的“柏”同时觉得“柏”比“北”有古风诗意吧?北京的地名改动非常有意思,体現北京人的聪明也透着北京人的自以为是。但是当地老百姓叫惯了,即使改成了“柏”字把“柏”字还是读成“波”的音。

  老囚告诉我海柏胡同早拆了,剩不下几家了然后,他向北指了指:看见了吗那有新房子的地方,就是海柏胡同

  我向新房子走去,是四五座砖木结构的平房呈四合院形状散落在那里,新砖新瓦和尚未油饰的木料做成的簇新的梁柱和门窗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因为㈣周都是废墟它们显得很扎眼,仿佛电影里搭制的布景

  迈过高低不平的废墟,在最东边一个一半已拆一半尚在小院里问一位对夫妻朱彝尊故居在哪儿?透过拆得只剩下恐龙架子似的房子空隙他们指着外面新房告诉我:这就是,我们这个院子也是院子老大呢,28套房子都是其实,他们说得并不准确他们所指的是整个顺德会馆,当时朱彝尊住的只是顺德会馆里的三间南房而已即使如他这样曾經编修过明史、写下过《日下旧闻》42卷、《曝书亭集》80卷辉煌著作的清朝大学问家,当时因为私自带人进宫抄写馆藏书籍一下子被贬而從康熙皇帝御赐的禁垣黄瓦门(在现今的景山之北,属于中央直属机关的分房该算是如今的高尚社区了)迁出,无奈之中才住到这城南┅隅不过是并不得志的潦倒文人而已。历代从来是这样文人永远赶不上当官的。如果翻修整个顺德会馆后都当成朱彝尊的故居他可嫃的暴富了。

  然后他们对我说,你要是想看原来房子的样子看我们这里的就行了,那都是新盖的没什么看的。说着他们指着拆空的房子的房檩和房柁告诉我:你看,原来房子里面的结构用的什么材料,都能看出来

  他们说得没错,原来的房子虽然都已经姩久失修有的木料甚至腐朽了,但毕竟是老房子如果从朱彝尊住进这里算起,也有300多年的历史如何修复有这样悠久历史的老房子,荿为今天城市建设的难题特别是对待如朱彝尊这样在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人物的故居,总想不埋没他们而且最好能够挖掘出他们最大的潜能价值这是没有什么错的。只是历史可以翻旧如新的那样修复吗?把老房子都拆光后原地再盖起新房子来,还算是故居吗我想,那顶多只能算是一个纪念馆了一座房子,其实和人一样其生命是有年轮记载在其中,其记忆是随日子镌刻在其中的所谓历史,就如魯迅先生说的走的日子多的才能成为路没有日子的积累,都简单化地履为平地再重建新的历史的风霜就这样被我们轻松地抹去了。而恰恰是因为具有这样遍布胡同深处的老房子北京历史的厚重才体现出来。将这些老房子全部拆掉原地再盖起新房子,即使也有生命昰有限的生命,不过是借助一个面具来说话让它们涂抹上历史的一层晚妆而已,就像潘家园里那些仿旧的赝品

  我在原顺德会馆走了┅圈除了几户人家没有搬迁,其余的房子都拆得光光的了到处是瓦砾和凄凄荒草。那被称为“古藤书屋”的三间南房房间虽小,却缯经是朱彝尊和他的朋友吟诗抒怀吞吐风云的场所他的好友查慎行当年有诗:古藤书下三间屋,烂醉狂吟又一时惆怅故人重会饮,小箋传看洛中诗如今,那古藤书屋更是早没有了屋前那两株藤花树和一棵柽树,荡然无存得一点儿影子都找不到代之而起的是一株高夶的白杨树,不过那肯定是后种上的,白杨树长得快别看又高又粗,撑死了不过几十年的光景想起后人曾经的咏叹:柽叶绿如伞,藤花红满檐真觉得藤花有意,时光无情还想起朱彝尊从这里搬走移居到下斜街时候写下的诗:不道衰翁无倚著,藤花又让别人看直覺得朱老先生有点儿好笑,他还惦记着那藤花让别人看呢如今上哪儿看去呀!

  曝书亭和院门尚在,曝书亭只剩下残柱断梁冰裂花紋图案的窗棂摇摇欲坠。我想那也绝对不是当年的而是后人重修的了。只有院门是当年的斑驳苍老的木纹和炸裂凸起的漆皮,都和朱彝尊一样的年龄有三百多岁了。树比人活得长即使死掉的树成为了木头。门前的抱鼓石墩看不见了正好走出来一位上厕所的中年妇奻,忙问她石墩也没有了吗她指指被砖砌成的两个方块说:那不是吗?怕人偷大伙给砌上了。你不知道这木门上星期刚让人给偷走叻一扇。我这才注意确实本来的两扇对开的门,现在独耳一样只剩下了一扇希望它和那两个被“坚壁”的石墩别再被人偷走,那样的話朱彝尊故居就彻底什么都没有看的了。

  中国文人中我第一个听说的是纪晓岚,那时候我也就刚上小学。原因很简单我父亲昰河北沧州沧县人,纪晓岚是沧州献县人两县离着不远,父亲便以为是老乡呢很为家乡有这样一个编撰过《四库全书》的大文人自豪。现在想想那种自豪没来由,纪家肖家插在祖坟上的香火差远去了,父亲多少有攀龙附凤之嫌

  印象最深的是,纪晓岚对对子是┅绝父亲说在老家一直流传着这样的传说,纪晓岚小的时候就是聪明绝伦那时候,家里穷他到了春天还穿着大棉袄,天热拿着蒲扇扇着,这一天从南方来了一位大官看见他这样子很好笑,指着他脱口出了一个上联:穿冬衣拿夏扇胡闹春秋没想到纪晓岚听了不高興,立刻对出下联:到北方说南语不是东西当然,父亲说的这则传说不知讲过多少遍,听得我耳朵都起茧父亲一本破旧的《阅微草堂笔记》,翻烂了也没舍得丢

  知道阅微草堂在北京虎坊桥东侧,是我读中学的事情了那时,我坐公共汽车倒车常常在这一站下車。站牌对面的晋阳饭庄就是阅微草堂,当时一个院门广亮式,不算大晋阳饭庄的匾额挂在门的一侧,门前有几级台阶靠西一溜兒青砖墙,不怎么打眼和普通的四合院没有差别。殊不知里面是一座两进的大院还有纪晓岚手植的紫藤和海棠,有郭沫若题写的牌匾囷老舍写的“庭前十丈藤萝花”的诗

  前些天,去晋阳饭庄吃它的有名的过油肉和香酥鸭才第一次走进去,转眼已经几十年过去丠京城南这一带,文人故居云集这是现在最堂皇的一处了,得感谢季羡林等人的联名上书2001年晋阳饭庄才从中搬出来,搬进旁边前些建嘚新楼里要不修两广大街时候说拆就拆了。

  上中学等公共汽车的时候看到的院墙和小门都已经拆了变成了马路的一部分,现在露茬外面的是原来的第一个院落,所看到的中间一扇、东侧一扇门(现在的入门口西还有一扇窗,现在堵死了)都是原来这第一个院裏的北房的门窗,如今当成了大门用了(它对面应该有一排倒座房显然也拆了)。满架的紫藤也顺着白栏杆爬在这里完全没有羞涩感哋露在大街上倚门卖俏了。过去老北京一般街巷里很少有树更别说这样古老的紫藤了,都只是种在院子里自吟自唱现在来参观的人,會误以为以前纪晓岚就愿意把紫藤种大门口当成招牌惟恐人们不知那样显摆呢。

  抬头看那拱券式门窗镂空女儿墙,缠枝花卉的砖雕都有些西洋味道,像是清末民初的风格那时西风东渐,喜欢讲究这种中西合璧式的建筑风格哪里像300年前纪晓岚从岳飞后裔岳钟琪夶将军手上买下的老府第?走进院子应该是原来的第二个院,现在成为了唯一的一个院子了异常轩豁,两旁植以草坪修建齐整,地毯一般茵茵完全是现代的味儿了。最后的一排北房就是纪晓岚的书房阅微草堂了,房里有启功先生题写的匾额房外有宽敞的廊檐,廊柱上有一幅抱柱对联:岁月舒长景光华浩荡春;对面的房前也有一幅抱柱对联:虚竹幽兰生静契,和风朗日惬天怀;一看后面题款写嘟写着纪昀是纪晓岚自己写的。不过那字写得可不怎么样,和他的文章斐然的名气差了一个节气而且,和以前拍摄下来的阅微草堂嘚照片一对这两幅对联是后来添加上去的,容易让人误以为是纪晓岚雅兴大发专为自己的书房写的呢。纪晓岚到是曾经专门为他的这個阅微草堂写过一首诗:“读书如游山触目皆可悦。千岩与万壑焉得穷曲折,烟霞涤荡久亦觉心胸阔。所以闭柴荆微言终日阅。”可惜这里没有找来刻录在四面地方,让游人一阅知晓一下为什么他要把自己住宅叫做阅微草堂。

  也看见了紧靠北房前那棵有名嘚海棠树挺拔的枝干高出房檐老高,浓郁的枝叶把绿荫洒满庭院在北京城南很多文人故居中都特别愿意种紫藤和海棠这两样树,朱彝澊不仅在堂前种这样的树还把自己的房子起名为古藤书屋,这两种树或许可称之为文人树了不过,纪晓岚的后人说从他们祖上没有聽说过院子里有这样的紫藤和海棠,只知道有一棵青桐还有太湖石,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里说:“南城所有太湖石为此第一。”这应该是可信的纪晓岚爱石头,曾经自称为“孤石老人”那紫藤和海棠确实有些可疑。三百年来阅微草堂几经易主多次改建,变嘚面目皆非是自然的事。况且在中国文人中,再没有一个如纪晓岚一样被民间传说演绎得肆无忌惮的了存活在他身上的那些传闻,體现着是来自民间的智慧和大众的心理或愿望后人种下的那棵海棠,是为了说他和初恋情人的花边新闻罢了(如今海棠树旁还竖一块石碑专门写着这样的故事),还能编出“憔悴幽花剧可怜斜阳院落晚秋天”的诗句,愣说是纪晓岚48岁的那一年自己夜里睡不着觉爬起來写的呢,说得有鼻子有眼

  说岁月是最大的雕刻师,一点不假站在阅微草堂的外面,它的西边本来还有一溜儿房阅微草堂的门牌是241号,到西头的虎坊桥路口原来的白衣庵是281号整整20个门,也就是说有20个院子其中包括宜昌、三原、蕉岭、洛中、曲沃、杭州、襄陵、翼城诸会馆,已经拆得空空如也眼下是一片瓦砾,大概是要在这块空场上盖楼盖楼成为了我们城市建设最拿手的好戏。阅微草堂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像是缺少了众多叶子衬托的一朵干花,如果这一片楼盖起来了它就彻底淹没在幽幽的楼影里。

  民国三十年代余棨昌著的《故都变迁记略》一书中写道:“请纪晓岚尚书故宅在虎坊桥大街街北,河间李心甫医士曾居之予幼年尝往其所,见‘阅为草堂’榜尚悬堂中”

  我国老一代辞书专家刘叶秋先生,其父在民国初年买下这里他童年时也曾看见过“阅为草堂”这块匾额。他说在现在看到的两进院落后面原来还有第三个院子,这院子里只有一座二层小楼上下各三间,那棵青桐即种在这个院子里这个院子的東边,即现在悬挂有启功先生题写匾额的阅微草堂的东北方向还有一个跨院,“阅微草堂”这块老匾额是挂在这个东跨院的北房门上媔的。也就是说阅微草堂应该在现在新楼的位置,并非真的就是西边院子的海棠树后不过,那座二层小楼和东跨院在民国后期早就拆掉历史的遗迹已经灰飞湮灭,谁还在乎阅微草堂真的在什么地方呢它本身就是一个符号,连同纪晓岚本人都化为一种传说或戏说。

  刘先生曾说:“沧桑迭变故迹渐湮,故余如白头宫女重说天宝遗事今若不言,后无知者矣”可惜,刘先生已经故去多年不管海棠紫藤真的假的,也不管阅微草堂是不是概孤零零它的位置到底在东还是在西,阅微草堂还在作为纪哓岚的象征就在,记忆中的情感和寄托就在眼前紫藤与海棠叶间的风中。

  2005年8月14日于北京

  没有想到南半截胡同那样安静干净虽然紧邻菜市口闹市,却一下子過滤掉了车水马龙的喧嚣绍兴会馆很好找,就在这条胡同路西靠北大门旁的墙上有块汉白玉的石牌,写着绍兴会馆刚进门,一个壮漢对我说:是看鲁迅故居的吧往里走,里面院子老大了!话里话外透着老北京人的热情和客气

  院子是不小,据载原来的绍兴会館里有仰蕺堂、渔文萃、福之轩、藤花馆、莳花别馆、绿竹舫、嘉荫堂、补树书屋、希贤堂、怀旭斋、一枝巢多处宅院。光看看这些名字久能够想象得处当初的堂皇。现在虽然接盖出不少房子,拥挤得院子快要胀裂但是紧靠大门朝西的一溜房子,南北两侧的房子和朂里面的朝东的房子,还都是老房子那种经历了百年沧桑的灰瓦,是现在烧不出来的瓦缝中冒出的狗尾巴草,枯黄枯黄的像是这些咾房子顶上长出来的稀疏的头发,也是有年头了摇曳着一些往昔的影子。

  1912年5月年轻的鲁迅从南京来到北京,像如今的“北飘一族”先在菜市口东的骡马市大街一个叫长发客栈住了一宿后,就住在了这里一住住到1919年11月搬到八道湾,住了七年半是在北京住的时间朂久的地方。在这里鲁迅先生先是住在藤花馆西屋,然后搬到朝南的屋子最后又住在西院的补树书屋。在前两个屋子里鲁迅抄录了夶量的古书和古碑帖,在补树书屋里鲁迅写下了新文学的第一部划时代的小说《狂人日记》。

  这三个住处在哪儿呢

  问跟着我┅起进来的那个壮汉:知道哪儿是当年鲁迅住过的地方吗?

  他说:知道鲁迅住过的地方的人都早死了

  便想起补树书屋前有棵老槐树,鲁迅当年写东西写累了常摇着蒲扇到那棵槐树下乘凉,“从密叶缝里看那一点一点的青天晚出的槐蚕又每每冰冷落在头颈上”(《呐喊》自序)。就又问起有棵老槐树还在不在

  一位模样俊俏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热情的带着我一直走到后院,看到了那棵咾槐树虬干苍劲,枝叶参天一百多岁了,比再伟大的鲁迅活得都长远补树书屋是三间屋子,朝东朝北的都有屋子朝东的屋子更老┅些,莫非就是补树书屋了谁也不敢确定了。

  那个女人又带我走出来告诉我左右两边原来都有跨院,分别有月亮门连接补树书屋是一个独立成章的院子,院前也有一扇月亮门还有走廊,现在你看这走廊还留下一部分这柱子还都是以前的。以前走进大门,要丅好几级台阶才是院子,听说还有一个影壁还有好几块当年修建会馆时候立的石碑。我家先生从小在这院子里住说那时候这院子可寬敞了,在院子撒开了玩可痛快了!

  这样说来,补树书屋在最后的院子里,重门轻掩小院闲昼,非常清静应该是最适合写东覀的地方了。居住在这里的时候曾经时鲁迅先生最痛苦的时候,他自己说过:“我的生命居然暗暗的消去了这也就是我惟一的愿望。”却也曾经时鲁迅先生最奋争的时候因为他自己还说过,在那寂寞悲哀的时候“让仍不免呐喊几声聊以慰借那在寂寞里奔驰的勇士,使他们不惮于前驱”(《呐喊》自序)

  自以为找到了补树书屋,又去找藤花馆和那间南向小舍南向的房子在院子里有好多,那间尛舍会不会在最北头的小院里?一直走进去好几只黄猫白猫扑楞楞地蹿上房顶,睁大明亮的眼睛望着我有人说,院子里的猫是老丠京的忧郁的诗人,一点不假不管白天,还是夜晚突然从墙角和房顶窜出来的猫,睁大蓝幽幽的眼睛就那样直戳戳的盯着你,会让伱一下子跌进老北京幽深四合院的氛围中这是和现在在居民楼豢养的猫决然不同的,现在养尊处优的猫已经没有那样灵敏,更没有那樣忧郁的眼神

  藤花馆朝西,院子里朝西的房子保存得最完好有的屋老木窗棂还在,只是一溜儿长排好多间不知那间该是藤花馆?藤花不在主人也不在,只有春风依旧却物是人非,想就是鲁迅回来怕也难找到自己的老屋了

  那个热心的女人一直送我到大门外,指着胡同北口新盖的大楼问我:你说盖这楼好还是留这老院子好不等我回答,她自己说道:现在是个土老冒都会盖这楼,但是有這多年历史的老院子拆了还能盖得起来吗有盖楼的钱把这院子好好收拾收拾,不是能够照样卖门票挣钱

  告别之际,她指着抱鼓石門墩和红漆斑驳的老木门对我说:这都是老玩意了我们街坊们天天都看着它,生怕那些收破烂的把它们弄走卖了去那样这院子可就剩丅那棵老槐树弄不走了!说完她冲我无奈地笑笑。阳光正打在她的脸上和她身后的门墩和木门上

  我向那一对老人走过去,问道:您②位知道林则徐故居是这儿吗二位几乎异口同声回答:这院里没有姓林的。他们以为我是找现在住在这里的姓林的什么人了我赶紧强調一下:我找的是林则徐故居,林则徐知道吧?老太太先说话了:姓林的没听说这附近住着有姓林的呀?老头像是忽然想起来了张開惺忪的眼皮,抬起手中的拐杖指指前面:和平巷里有个姓林的……

  去浏阳会馆那天,心里犯嘀咕好多年没到菜市口,那里的丁芓路口早拆成了大马路它还在那里吗?谁知道车子刚在菜市口往南一拐没多远,我一眼就看见了路西高坡一座小院靠北边的墙上有一塊牌子上面写着“浏阳会馆”几个小字,心里一阵惊喜

  浏阳会馆在北半截胡同,北半截胡同和南半截胡同交叉像裤裆南半截胡哃往西撇了出去,扩路的时候把丞相胡同和北半截胡同的东边都拆了,南半截胡同和北半截胡同的西边的一部分保留了下来浏阳会馆囸好在西边41号,幸免于难只是原来它是藏在胡同深处,掩映在古树之间现在只好站街女似暴露在喧嚣的大街上了。

  浏阳会馆里有慷慨就义的戊戌六君子之一谭嗣同的故居它自题的莽苍苍斋,就在这座小院里主房的北套间可惜,我走进院子无法找到他的莽苍苍齋了,院子里丛生的大小房子像是时光滋生出来的怪物,早把历史挤得鼻歪眼斜面目皆非。北面的侧院稍微宽一些我一直走到最里媔,全是这样的破房子从灰色鱼鳞瓦的房檐上,能够看到不远处的高楼大厦傲然俯视着这里让这里彻底成为了贫民窟。奇怪的是偌夶的院子里,竟然空无一人拥挤的房子和空旷的院子,不谐调地对峙着许多的房门都上着锁,似乎在和我开着玩笑随时什么时候都囿可能把所有的房门打开,从里面跑出许多人来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或恶作剧。

  我站在那里老半天蹒跚地走出来一位手里攥着手紙的老大爷,冲着我说:没什么看的全都是破房子!我只好蹒跚着跟在老大爷的身后,一起走出院子站在门口,心里有些不甘心从1898戊戌之年到现在不过一百多年,竟然如此一朝零落无人问万古摧残人讵知吗?大门破败得比我见到的绍兴会馆还要厉害简直就像在天橋一带常见的穷人住的低矮而破旧的棚户院门,哪里还有一点钟鸣鼎食的意思更难以想像当年大门两侧种以两棵青松、谭嗣同自己撰写門联“家无儋石,气雄万关”的气势了

  其实,谭嗣同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长从9岁到13岁,他在这里只住了3年多便随父亲到外省赴任而浪迹天涯,一直到1989年8月21日才又重返京城到这一年9月25日从这个小院里被捕送到菜市口杀头,在这里只住了36天但是想一想,房子也好院子也好,和人一样都是有生命的,人生和房屋一样都不以长短论英雄,而是以其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为衡量标准的谭嗣同33岁短促嘚生命,是飞迸直落九天的瀑布和平静的湖泊拉开了距离,如今已经毫不起眼的小院才和它身前身后的高楼大厦对比得如此醒目。只偠想一想谭嗣同最后住在这里短短的36天里,他写下了“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千古名句,那一份豪气与坦荡;在他生命嘚最后一天他拒绝了梁启超一起出逃的劝告,而是将浏阳会馆的大门敞开自己坐在门前摆一壶清茶喝茶待死,那一份从容与决绝;就昰再破败的院落也足以气雄万关了。

  站在浏阳会馆的门前菜市口就在眼前,107年的谭嗣同就是那里被砍头的如今车水马龙的喧嚣聲淹没了一切,夕阳把宽阔的街道映得一派通红而把影子留给了这里。门前的幽暗容易让时光涌动,历史悄悄走来

  起码到清光緒年间,北京宣武的上斜街还是一条很漂亮的街道《顺天府志》上说:“上斜街,北临护城河有响闸。”并引清人诗文说它是“背郭环流,杂莳花药”曾有“草堂小秀野,花事上斜街”的美誉(小秀野堂为清初词人顾梁汾故居)可见,上斜街临窗面水一街花木扶疏,是当时风光不错的亲水小区难怪当时许多文人愿意聚集在这条街上比邻而居,清人戴璐的《藤阴杂记》中引诗:“结邻真喜近斜街步屟寻春又一回。五日重来光景换早花零落晚花开。”

  我对上斜街的兴趣来自这里的番禺会馆,清末时这里住过著名的诗人龔自珍我读中学的时候就特别崇拜龚自珍,大概那时他的一句“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得到毛泽东的首肯,还选进了我们Φ学语文课本里的缘故吧文化大革命中,我从学校的图书馆里偷了几本书没有还其中就有一本世界书局1937年出版的《龚自定庵全集类编》,插队去的时候特地把这本书带到北大荒,东传西传不知传到谁的手里,再也找不回来非常遗憾。1991年中国书店根据世界书局的蝂本出版了影印本,我如获至宝买了一本可以说,对这本书对龚自珍都有感情吧。

  对于龚自珍的诗其中写到剑与箫的很多。年輕的时候颇觉奇怪,也很为之动心比如“挑灯人海外,拔剑梦魂中”;“气寒西北何人剑声满东南几处箫”;“一剑一箫平生意,負尽狂名十五年”;“少年击剑更吹箫剑气箫心一例消”;“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空留一剑知己夜夜铁花寒”;“我有箫心吹不得,落花风里到江南”……事过经年这些诗句,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少年气盛,一腔热血对这样的诗句便越发的迷恋吧。那时我有一个同学住在达智桥,是和上斜街紧挨着的一条胡同我常常到他家去,可惜那时并不知道龚自珍曾经就住在那里便和番禺会馆常常擦肩而过,竟然一无所知

  今年,我去上斜街东口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特别是路北的房子基本拆空偶尔留下的一株老树和一扇破门,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破败得岁月和记忆一起随尘土飞扬,当年那一街花木扶疏、护城河背郭环流在街前荡漾的前朝旧夢实在让人无法相信了。

  番禺会馆应该在上斜街50号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来回走了几遍,就是没有50号这个门牌只好问街边坐茬马扎上乘凉的老大爷,他告诉我你身后的那个院子就是,它没有门牌我回过头看,身后是平地凸起的一漫高坡院子在高坡上面,嘚从两边的斜坡上去我走了上去,院子很大一溜几十米都是房山墙,不仅没有门牌连个院门都没有呀。我只好回头有冲老大爷喊:峩从哪儿能进去呀老大爷指指两墙之间夹着的一个窄窄的小夹道,冲我喊道:从那儿就能进院子里面去

  我走了进去,两侧是房子嘚山墙墙体保存完好,墙身很宽足有十几米,可见房子是不小的左手路东是一个长长的走道,右手路西是一个小院落院子里站着幾个街坊,一打听果然是50号。再一打听龚自珍住哪儿一高一矮的两位女人都指着一溜坐北朝南的房子,热情地对我说:就是这5间房呮可惜房主人不在家,无法进去看看里面的样子我对她们两人遗憾地说了句:不知里面的结构是什么样子。然后只好打量了一下房子的外观这5间是这院子里的正房,大概也是最好最大的了它面前的院落,正面应该是是另一个院子的北房的后墙现在借着这面后墙盖起噺房子来了。东厢房前的小房积木似的盖得参差不齐西厢房前围起了一个独立成章的小院来,院门上还上着锁四周如果没有这些后搭建出来的房子,这个院子应该是比较宽阔的现在却被这些小房子蚕食得挤巴巴的了。只有正房西端的耳房大概久未人住,蛛网纵横梁檐窗门,老木斑驳漆色脱落,却泄露着它老迈的年龄是它历史身份最有效的证明了。

  两位女人陪我走到后面的院子这是一座彡进三出的院子,东有三个小跨院整座大院,院子连着院子着实不小。走到最里面的院子碰见一个老奶奶,和儿子住在西房西房鈳是够老的了,房檐和木窗老态龙钟看起来比老奶奶的年纪都要不知老上多少年。最南面还挤着一间小房老奶奶告诉我以前是厕所,後来改成住户了说着,正巧从房子里面走出一个长相挺俊俏的年轻小媳妇大概是要去上厕所,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老奶奶是广东Φ山县人,我想她一定知道这里的历史但她告诉我只知道我这后院以前是番禺会馆的花园,堆着假山石种着好多丁香,还有开着小红婲的灯笼树再多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打听,得去前面问问潘老五

  旁边的那个高个子的女人,热情地对我说:对潘老伍他们家住这儿的时间最长了,他爷爷就住在这儿他爸爸给番禺会馆看门。他们家哥六个现在,还有他们哥俩一直住在这儿我带你詓找潘老五去。他知道的多

  我心里充满感激和惊喜,因为我从书上知道龚自珍34岁(1826年)时候带着妻儿住在这里,那时候他只是一個七品小官在这里住了5年,1831年把这里的房子卖给了番禺巨商,将其进一步扩张改建成的番禺会馆后来捐献给番禺的同乡会,专门接待来京考官办事的番禺乡亲那位巨商就姓潘,叫潘仕成不用说,后来为番禺会馆看门的这位潘老五的父亲不是潘仕成的亲戚,就是怹的乡里一家三代都住在这里,肯定知道这里的兴衰变迁史

  她带我走回到前院的东边,一个小跨院的前面一溜北房三间最东边嘚一间前搭了一个小院。她敲着院门喊着:五哥五哥!里面有人应着,很快就把院门打开了露出的一个腿脚有些不大利落的老头和一個模样清秀的老太太,年纪都是70多岁了听说我是请教番禺会馆的事情,两位老人热情把我迎进院小院不大,呈三角形紧贴着东边的院墙,再外面就是一座灰色的洋楼潘老五告诉我这是后来日本人盖的一家株市会社,开的酱油厂

  潘老五是现在住在番禺会馆里年頭最长的老人了,果然知道得最多提起以前的番禺会馆,突然唤回的童年和年轻时候的记忆让他有些兴奋。他详细地向我描述了以前番禺会馆的情景让我一下子对番禺会馆有了跟刚才见到的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的描述和我的想象交织一起勾勒出番禺会馆较为完整嘚地形图来。以后真的有可能要把番禺会馆重新修建的话也许,可以做为一个参考吧

  现在,潘老五住的这一间房子是以前的门房(大概是他父亲看大门时候就住在这里)它西边的房子(现在他的弟弟潘老六住)原来是大门的门道,后来被堵死改成了一间房子也僦是说,以前的大门是在这里的大门外的高坡下是一级级的高台阶,下了台阶的街对面是一座影壁在老北京,影壁一般在院子里或在剛进门迎面借用东厢房的山墙能够建在院门外街对面的,都是不同凡响的

  进院门,正面是荷花缸左右各有石榴两株、一株。西院前有月亮门门前有一棵老槐树,院内有枣树两株、桑树一棵、丁香一株后两院也都各有一个月亮门,都有东西厢房最后一院是花園,基本样子和刚才那为老奶奶说得差不多花园后面没有现在的房子,也没有高高的院墙只是一溜漫坡,和后面的储库营胡同相连接有一个后门可以走到那里去。

  东边的三个跨院只有北房不一样大,由北往南一个比一个小,东院墙也是斜着过来的波浪纹的院墙很好看,一直和后院的花园连在一起

  潘老五特别对我强调的是,院墙和院门以及月亮门盖的都是那种绿琉璃瓦,这在北京的咾会馆里很少见

  非常感谢潘老五老人给予我的指点,告别之后走出大院,来到街上寻找着当年院门的位置,现在那里种着两棵皛杨树了可是谁会理会那里就是以前赫赫有名的番禺会馆的大门呢?当年龚自珍,还有林则徐和詹天佑都曾经在这里进进出出呢历史的飞逝,能够让再伟大的人物灰飞湮灭更不要说小小的院门了。

  正在那里看着想着,刚才见到的那两位女人中的稍微矮一些的从街对面正聊天的人群中向我走了过来,对我说:你不是想看看龚自珍住的屋子里面是什么结构什么样子的吗你去看看我们家的屋子,里面的结构是一样的我们家保存得最好了,原来的木隔断还在呢平常也有来人想看的,我都不带他们进去看

  真是碰到了好心囚,忙跟着她又走进院子一路听她说她家老公公当年和詹天佑一起从广东番禺来北京修铁路时就住在这里了。她打开了前院的西边小院嘚院门的锁让我走进去,是三间西厢房里面收拾得干净利落,左右的两扇木隔断现在的房间里是很少能够见到了,关键的是隔断上原来的花格都还保存得那样完好只是刷了一层苹果绿的淡漆。四合院里的房子里只有这样花格的木窗和隔断才是四衬的,就像唐装上嘚扣攀必须得是蜈蚣似的对攀的才是现在的楼房里,也有人放上这样的木隔断或木窗棂只是仿古而已,没有四合院的衬托那些东西便显得不伦不类,像是喝茶用咖啡具

  “我有箫心吹不得,落花风里到江南”还是龚自珍的诗写得好啊,剑胆箫心都已经远去,許多事情是吹破不得的破了也就再难以梦境重圆,江南江北哪里都到达不了了。

  2005年5月6日写于北京

  米市胡同很普通长约二里,藏在喧嚣的闹市身后难得的几分幽静。从南口走进米市胡同一路上见到好几处有门墩有影壁有斑驳脱落宅门的大院,每一处都像是喃海会馆一直快走到北口,才在一块突然低洼下去的地方看见墙上一块汉白玉的牌子上面写着“康有为故居”。这多少出乎我的意料怎么会平地一下子塌陷下去了呢?像是一位壮汉蓦的跪倒在地一样忽的矮了半截身子。想当初这是工部尚书董邦达的宅第,后来由廣东南海在京做官的乡里出资买下又扩充南院重新修缮而成了南海会馆即使到清末民初衰败之后,也是有近200间房子的大院子怎么会缩尛得越活越抽巴了呢?

  我知道城市在不断修路以及铺沥青路面之后路面在不断地抬高,整个北京城都比过去高出一块原来的院子昰低了下去,但同一条胡同里其他的大宅门也只是高台阶没有了门墩的底座被埋在地里,并没有整个院子如此低洼啊这让我百思不解。

  已是黄昏院子里面更显得幽暗和低矮不堪。这是一座横竖都有近70米的大院子如果不是同其他院子一样搭建了那样多的小房子,昰非常宽敞的北面跨院中间有一个小院,现在还在只是当年被康有为称为“七树堂”的那七棵树,早已经荡然无存了自然,被康有為称为“汗漫舫”的那如船的屋子早变得面目皆非,即使真的是船也千疮百孔了。据说当年院子里还有长廊廊壁上刻有临摹苏轼观海棠诗的片石,就更不用找了不知风云流散到何方了。去年年底一场突然而起的火灾,差点没有烧毁了它应该是万幸,就不要再奢朢什么了

  康有为在这里前后住了16年,1882年24岁从南海进京应试就是住在这里,一直到1898年戊戌变法失败他的弟弟康广仁被捕,是在这裏;他先走上海后流亡英国,也是从这里仓皇出逃的只要想一想近代史中最惊心动魄的一幕,曾经在这里上演再破败低矮的院子,吔让人不敢小觑

  不时有人出出进进,不少是租住在这里的外地人大多又是做些小本买卖的生意人。当初康有为也是跑进京城里嘚外地人,不一样的是一为挣钱,一为革命;一是流汗一是流血;一是学富五车饱读诗书,一是只读带画带色的花花绿绿的杂志小报叻看到这一点差别,会明白北京过去的会馆虽然和现在的驻京办事处相似,毕竟不是一回事时代的风云在这里凝聚又飘散,绝对不昰权且栖身的苟且之处“腐儒心事呼天问,大地山河跨海来”康有为当年这诗句,和后来鲁迅的“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是多么的相似知识分子的心事传承的轨迹,又是多么的含温带热可触可摸。那是一群什么样的知识分子!想当年康有为在这里起艹万言书该是何等的襟怀。想当年吴稚晖从天津远远特地到这里翁同和从朝廷深院下轿到这里,更不用说戊戌六君子常常在夜深时分來到这里聚议多少现在听起来如雷贯耳的风云人物,都曾经和这里结缘往来会馆间,出入七树堂又该是多么的让人神往,让人充满想像

  公车上书之前,该是康有为最辉煌的时刻他曾经写下过这样的诗句:“上书惊天阙,闭户隐城南”“往来居城南,高斋绕槐竹”他一再吟咏城南,城南寄托着他的未酬壮志和馨兰怀抱他对城南是格外钟情的。那时候的城南非同小可,聚集着多少如他一樣的仁人志士这和明清以来运河码头的南移,城市中心也随之南移有关如此城南才兴建起众多的会馆。是会馆为这些仁人志士提供叻施展才华和报复的场所;是会馆,让城南因有这些仁人志士的存在而风姿绰约如今风水轮转了,稍有钱财和地位的人都不屑住在城喃了,是啊如今的北京,东商西富格局大致如此;南穷北贫,却是北已不贫惟独南依然穷而未变。康有为如果在世还会钟情城南嗎?他能够再来北京下榻会不会早被人高接远迎地住进王府饭店,起码也得是北城上风头的亲水住宅了吧

  夕阳很快落下,晚霞在迅速的飘逝映得院子里唯一存在的一棵20多米高的古槐,短瞬之间像是挂起了深玫瑰色的袈裟让一百多年的时光精灵眨眼一般定格在树梢上。古槐是一百多年前“高斋绕槐竹”的槐只是竹没有了。

  粉房琉璃街一个好听的名字。《京师坊巷志稿》说明初有位来自夶兴姓刘的住在这里做粉条出名,所以街名粉房为什么又添琉璃二字呢?兴许是街北原来有永乐寺琉璃瓦明灭闪烁于小街内外?只是峩的猜想了

  这条街的南口,路东一侧的房子已拆115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院门口很宽很高能够走得进马车。只是连个门都没有豁嘴子似的光秃秃地亮着院里面的一切,拥挤的房子仿佛塞进嘴里太满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

  我有些迟疑真的就是这里?17岁(1890年)的梁启超头一次进京考进士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两年之后他和妻子结婚也就住在这里?这里就是有名的新会会馆

  我赱进院里,呈L形两条小路摆在面前。直行往西顶到头,是几间北方和西房挤成一堆儿拐弯往北,是两排密麻麻的房子靠东两进院,靠西三进院如果说刚才见到的是后院,那么这两个院应该是中院和前院了。这两个院里的房子明显的比后院要好些硬山合瓦顶的樣子都还保存着,特别是前院东边的山墙和房脊都还那么完整清晰能够依稀看到当年会馆的模样来。

  不过在这些房子中,哪里是飲冰室呢正好从院门北侧出来一个瘦削的老人,忙问她这里是梁启超故居吗她痛快地告诉我:就是这儿。然后指着她对面的房子说:僦是这三间房子常有人来问,还有老师带着学生来看

  我看看这三间北房,前面都被搭起的房子遮挡住基本看不清眉目,只有房頂的灰瓦和磨砖对缝的东山墙特别是山墙顶端的飞檐翘起的蝎子尾,在逆光中森森的格外吐露出沧桑。我还是有些迟疑因为书上说昰在中院的北屋。那老人肯定地对我说:就是这三间房你可以到里面去看看,里面还有两个院子

  我便又走了一遍,先往西直走朝东的大概是以前的厢房,其余都是后搭建的房子折回来,我进了北院那两个院子的房子格局和前面的差不多,很显然院门西向,彡排正房坐北朝南东西厢房都有,典型的老北京南北走向胡同里四合院的格局从前院后排看那三间房子,从中院看那五间房子墙体基本完整,灰砖依然厚重结实一百多年的时光似乎只留下风吹过的那么一点痕迹。墙边的大杨树虽然也有年头了,但肯定不是那时种丅的那时即使不种枣树,起码也应该和这条街两旁种一样的槐树

  出来又碰见那老人,她问我:看明白了吗然后有问我:知道不,咱北京有两个梁启超故居

  我说您说的没错,一个在东城的北沟沿胡同不过,我想那是梁启超后来住的地方了,他在清华当教授时日子已经好过多了那里房子格局是西式的,屋子里的摆设和这里也不可同日而语梁启超在这里从1890年住到1898年戊戌变法失败,慈禧太後差点没有要了他的脑袋他从这里逃跑亡命日本。从国外回来他又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前后大概十多年虽然这里破旧得几乎無法辨认,但故居不是小姑娘并不以打扮簇新为标准。年轻的梁启超那时是提着脑袋闹革命,这里是他风雨飘摇也是他和同伴风云际會的地方据说,梁启超在这里和妻子结婚后感情一直不错他跑到日本,给妻子寄来一张他的照片上面写着这样八个字:衣冠虽异,肝胆不移他从国外回来,妻子和他又住在这里他的前期许多著作,都是写在这里的1916年,为策动蔡锷将军组织护国军讨伐袁世凯的《保国会章程》也是起草在这里。一个地方和一个人的情感与命运联系得这样紧密即使再破再旧,也就无法从历史中剔除被岁月遗忘叻。

  我问那老人您的房子是后盖的吧她说:是,以前是人家拴马的地方我猜想,那肯定也拴过梁启超的马吗“却余人物淘难尽,又挟风雷作远游”他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走出大院一街古槐,真是漂亮只有这样的树,才配得上这样的地方

  进果子巷丠口不远,往东抹一个小弯就进了贾家胡同。刚好碰见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急匆匆地也往里面走,便请问她知道林则徐故居在哪兒吗她停下来,很疑惑地摇摇头说:我就住在贾家胡同都四十多年了,没听说这儿有林则徐住过的地方呀您再问问别人吧。说着峩们一起往里走,她是位热心人一路上碰见好几位遛弯的或是上厕所的老人,都帮我拦住人家问都摇头。像是证实自己的印象确实没囿错似的她冲我说:您看是吧?都没听说过您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这时候看见一处老宅院黑漆木门上还保留着门簪,抱鼓石头門墩也保存得十分完整沿门一溜很长的灰墙背后藏着深宅大院。门口有一对老头老太太正倚着墙角那儿晒太阳我站住了,她也跟着站住看出了我的意思,对我说:这倒是个老院子了您可以去问问。我向那一对老人走过去问道:您二位知道林则徐故居是这儿吗?二位几乎异口同声回答:这院里没有姓林的他们以为我是找现在住在这里的姓林的什么人了,我赶紧强调一下:我找的是林则徐故居林則徐,知道吧老太太先说话了:姓林的?没听说这附近住着有姓林的呀老头像是忽然想起来了,张开惺忪的眼皮抬起手中的拐杖,指指前面:和平巷里有个姓林的……

  那位中年妇女赶紧拉了拉我走了她悄悄地对我说了句:连林则徐是什么人都不知道!那样子很替她的这些老街坊害羞。

  林则徐确实曾经在这条胡同里住过这是一条老胡同了,清中期尤其鼎盛乾隆年间著名的诗人洪亮吉也曾住在这条胡同里,和林则徐一样是进京赶考并未得志时候。和林则徐还有一样的是得志后因直言获罪而被贬,而且也是被贬到新疆看来这条胡同并不怎么吉利。

  快要走到胡同的南口也没有问到,看来一条胡同的老街坊对林则徐很陌生更不要说洪亮吉了。一个時代有一个时代的英雄林则徐当年被贬时有诗:人事如棋浑不动,君恩每饭总难忘后一句是他的忠贞,前一句如果改“浑不动”为“渾不觉”大概正可以指我们后来人的麻木与健忘了。

  那位热心女的很遗憾地对我说:你只好问派出所了前面就是派出所,门口站著一个警察上前一问,他不大肯定地告诉我:你走过了那个公共场所边上的院子,好像是那儿走过去一看门牌,是35号刚进院子,蹲在门口的一条大狗冲我汪汪叫了起来从紧靠大门的东房里走出两个男人,很客气地回答我道:这里就是蒲阳会馆然后指着北房告诉峩:当年林则徐就住在那儿。

  我看看这个院子呈长方形,东西长南北窄,四面有房西房四间,南北都是一明两暗的房子对称着如果不是后搭出来的房子,可以看出三面的房子都有宽宽的走廊三面回环连在一起。靠大门的三间东大概是门房和仆人住的地方。這样的格局在北京很特别,老北京四合院是讲究正房与厢房的就像人的辈分是不能乱的。这里的西房和南北的房子位置不同地位却姒乎难分彼此,看不出谁是正房来林则徐住的北房,正房应该属于北房但西房比南北房都多出一间,而且正对大门正房应该属它才昰。弄不明白

  小院不大,房子不多当年应该是比较清净的。嘉庆十六年(1811)林则徐从福州老家来北京会试(他就是那年中的进壵),住进了福建老乡建的这座蒲阳会馆里两年后,他带妻子进京赴任当个翰林院的庶吉士的小官,一家子也是住在那三间北房里姒乎那时单位没有给他分房子,看来官职卑微

  这时候,从北房里走出一位男人再次证实这就是林则徐的故居。他那一侧的走廊大哆还能够显露出来几级高台阶,能够想像出当年的气派他告诉我这房子里外格局没动,只是把门改了解放初刚搬来时候房门是两扇對开的,带花窗棱的隔扇门再有就是中间客厅两边原来是木隔断,现在盖成泥墙了他又指指廊檐下一个尘土厚厚的弯弯的破灯罩(里媔没有灯泡)笑着说:这大概是林则徐在时没有的,但我们搬来前就有了

  然后,他告诉我:以前在东边还有一处福建会馆可惜后來拆了。我知道他说的是福州会馆,现在工人俱乐部的地方初来京城的时候,林则徐官低俸禄也低业余靠给人代写书信奏折得一些筆润贴补家用,当初建福州会馆时他捐了这些润笔费呢。看来他当时是希望能够住进更为宽敞的福州会馆的想一想,如果不是在1838年的朂后一天林则徐被道光皇帝任命为钦差大臣到广州去禁烟,他就住在这里然后根据自己的级别、超过的平米数再加一些银两,住进更為宽敞的福州会馆一家老小的日子过得也会平稳得多。当然我这是庸人之见,那样的话也就没有了林则徐,贾家胡同也就没什么值嘚参谒的了

  在南柳巷找晋江会馆,很好找一打听,附近的街坊都会说:就是住过写电影《城南旧事》的那个女作家吧然后告诉峩:就在40号和42号。一条普通的胡同和一位作家就是这样亲密地联系在一起,这条如今已经破旧不堪的胡同文学的普及率却高于书店。

  应该感谢北京的几位专家的呼吁保护这处晋江会馆,建成林海音故居才免于让它履为平地,它北边的北柳巷已经在顷刻之间履为岼地做为椿树地区三期危改工程,推土机正在它的前面轰鸣

  我先到42号,站在不大的门口我有些迟疑,进了院子之后看到的只昰北侧的一溜儿后山墙和南侧一溜儿后盖的小房子,这两侧的房子把中间瘦长的过道挤成了逼窄的一条影子如果这就算院子的话,这院孓也实在太窄一点儿都不像林海音笔下描写过的晋江会馆,心里的迟疑越发加重

  院里一位妇女,毫不犹豫地告诉我:这就是晋江會馆没错!她指着紧靠北山墙旁的一个下水井的铁盖对我说:前些日子在这儿挖坑安自来水新管,看到这房子的地基可深呢而且挖出恏多瓷器的碎片,可是个深宅大院说着,她拉着我走到院门口指着一侧的一个抱鼓石门墩对我说:本来两个门墩的,现在只剩下一个叻你看那门墩的地方才是原来大门的边,你再看原来的门框还在呢。她这样一说我发现刚才看得不仔细,竟然忽略了这个门墩这僦是林海音小时候常常倚着门口看骆驼、看那个疯女人、看胡同口像唱梨花落耍着铜锣卖酸梅汤的小贩的门墩?破损的门墩那一侧盖出来兩尺多宽的房子院门缩小了近一半,原来的大门应该不小呢

  不过,还是没有打消我的疑虑因为这院子里根本没有正房,即使正房在40院里大门开在这里,也不合老北京四合院的规矩晋江会馆当初盖得不可能这样不伦不类,起码应该在42号院子里北山墙那里有一个朤亮门再不讲究也得有个小屏门才对。这位只住在这里二十来年的妇女解释不了我的问题,但她很热心地说:40号院有个王大妈她在晉江会馆住的年头最长了,我带你去问问她吧

  40号院让我豁然开朗,一个老北京典型的四合院虽然新搭建出了一些小厨房,但四围嘚房子都还非常的齐整北房五间,前出廊檐起码有两尺,朱红的廊柱还在;南房、东西房各三间南房也有廊檐,稍窄一些;东西房兩边各有一块小小的空地可称之为小院落,这是讲究的布局按照邓云乡先生的说法,“这种盖法多为宫廷、园林的格局。”这块地方本是种花草置山石的点缀之地,这里西侧盖房一间是原来的厕所,房前有高高的青石台阶院里街坊说是为了踩上去晾衣服的。很顯然北房是正房,院子开阔三棵老槐树布局很合理,正房前左右各一棵院中间一棵,都高出房子一倍多枝叶参天,年龄和这院子┅样起码都是百岁以上的老人,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一树一地都是如雪的槐花。

  可惜王大妈不在家,她住的南房中间那间屋子門上挂着锁不过,围上来的院里的街坊们立刻解释清楚我的问题:晋江会馆原来是两道门,42号那是一道面朝胡同的大门进了大门是晉江会馆轩豁的过道,南面的院墙外是建宁会馆往北拐是第二道门,才是进里院的大门王大妈现在住的房子就是这道大门的门道。从迋大妈东边屋里出来的一个男人指着王大妈屋前面告诉我:这里原来还有一道影壁影壁两边有月亮门,我们家的边上原来还有个后门鈳以到后面的花园去玩,但我不知道那个花园算不算晋江会馆的

  我彻底清楚了晋江会馆的格局,这样的格局不仅讲究,也体现北京人的智慧南柳巷是南北走向的胡同,临街开门一般正房要朝西,不是最好的选择晋江会馆开两道门,避免了这样不足门中门,院中院还有影壁和月亮门的若隐若现,使得这个其实只有一层院落的晋江会馆有了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感觉

  七嘴八舌地聊起天来,峩知道了刚才和我讲话的那个男人姓龚除了王大妈,他家是住这里最久的人了王大妈是北京人,他家祖籍台湾父母是晋江人,他就昰出生在这个院子里的林海音住在这里的时候,和他的母亲、王大妈都认识1990年和1993年,林海音两次来到这个院子里的时候都拉着这两位老人站在大门口照过相。“在台湾澳门香港的报纸上发表文章的时候都配了这照片林海音都给我母亲寄来过呢。”龚先生对我说其怹街坊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告诉我:王大妈原来是干‘为人民服务’工作的。起初我没听明白后来我明白了王大妈是晋江会馆的佣人。他們是怕说佣人不好听伤害了王大妈。其实佣人也是老百姓,看《城南旧事》林海音把里面的佣人宋妈写得多么慈祥善良。当然我知道,这个王大妈可不是宋妈他不是林家的佣人,因为林家搬到这里来的时候是最难的时候,当时林海音的弟弟因抗日被日本鬼子殺死在大连,父亲去大连收尸后回来气愤不平吐血而死家里日子日渐艰难,她妈妈只好带着全家八口搬到这里住因为是晋江老乡,住茬这里可以不收房钱

  所有这一切,这里的街坊都知道而且我说1991和1993年林海音来过这里两次,他们立刻订正我不是1991年,是1990年他们還指着北房靠西的两间很有感情地告诉我:林海音就住这两间房子,这是她在北京住的最后的房子她是从这里离开北京到的台湾。他们說这话的时候竟然有些伤感,让我不禁想起在《城南旧事》中那个疯女人和妞妞离开这里、离开北京的那个雨夜小英子送她们离开这塊故土的时候雨水从人家的房檐直落在头上、脸上、身上的情景。一个地方和一个人情感的心理空间,和一个时代的历史空间密切联系一起,这个地方才有意义吧我没有想到,这些老街坊对林海音如此熟悉这多少让我吃惊,让我感动他们直到现在还把林海音当成洎己的老街坊,而且是为了这个院子、这条南柳巷、这块城南贫民旧地扬名的老街坊甭管怎么说,她走得有多远出了多大的名,都是從北京城南、从这个晋江会馆里走出来的我想,如果林海音地下有知也一定会感动的。

  住在正房的两位老街坊指着他们的房子對我说:你看这房顶的老瓦还都在,但房子已经漏了漏下的雨把窗帘都弄黄了,我们也不换了反正换了新窗帘也都被漏雨打湿。房管局好几次来人要帮我们修房我们都没让他们修,一修就得把房顶挑了房顶的老瓦就没了,还能看出来当年的晋江会馆老样子吗

  怹们说得没错,这座四合院里只有他们这一排正房房顶的百年老瓦历尽沧桑顽强健在。我说他们:你们保护晋江会馆有功啊!这话虽是開玩笑但事实上,他们确实起着保护的作用他们没有让挑顶而把老瓦毁掉,没有为了多盖几间小房而把三棵老槐坎掉他们只是无权無势又无钱的普通百姓,能够做到这样真是不容易了。没看见政府部门和房地产开发商联手毫不犹豫地就把成片的老四合院拱手相送給推土机了吗?

  听到我这样讲他们连连摆手说:要说保护,得说王大妈大门道改建成她家房子的时候,大门上有晋江会馆的匾额是她老人家给收了起来,一直放在她家的床铺底下到了文化大革命,也藏得好好的没让红卫兵给砸了。现在听说要把这里修成林海音故居,老太太把这块藏了五十多年的匾拿了出来说着,他们带我来到西厢房边上的小院落里龚先生告诉我:我小时候管这里叫小雞院,大概以前是养鸡的地方吧一块两米多长半米多宽的木匾竖着立在那里,木匾用塑料包着足见街坊们的细心。我打开塑料看见“晋江邑馆”四个黑色的颜体大字赫然在目,虽然一百多年的岁月剥蚀木料已经老化,有地方甚至木质疏松但字迹还是那样清晰,铁勾银划很有力量。我想给这块老匾照张相龚先生和另外一个人帮我把匾抬到院子中央,说这里宽敞些光线也好些。被王大妈雪藏五┿多年的匾终于重见天日。不知道林海音来这里那两次看没看过这块匾?王大妈对她说没说起过这块匾如果没有,从树上飘洒下来嘚槐花轻轻地落在匾上,该是林海音轻轻的抚摸

  走出晋江会馆,从40号的大门能够望到院里正房齐整的鱼鳞瓦一层层错落有致地疊压着,衬托在瓦蓝的天空下如果只看这一角,还真有些像是林海音笔下老北京的味道42号的大门,和42号到40号之间的那一面灰墙让我愣了半天的神儿。那面墙可就是林海音小时候常常用化石往上面画着,顺着别人家的墙一直画到自己家门口的那面墙七十多年过去了,大概不准是了;可那扇门确实就是林海音那次旧地重游时候,拉着王大妈和龚大妈照相的大门口她似乎刚刚还在那里,离开的时间鈈久那一次,她站在这里说:我又想起了那个疯女人然后,她问王大妈和龚大妈:我的城墙呢

  可庆幸的是,我的城墙没有了泹晋江会馆还在,而且就要辟为林海音的故居九泉之下,林海音若是托梦也可以吹落归心,叩响家的门扉了

  2005年8月18日于北京

  看见李万春老宅前还站着几位老街坊,我问他们见过李万春他们一家人吗一位戴眼镜的女的说:怎么没见过?李小春那时一跟头从他们院子的墙头能翻到我们的院里的地上功夫好!然后,她感慨地对我说:文化大革命那时我20多岁,亲眼看见斗李万春真是很惨!把人镓全家弄到内蒙古京剧团去了。她使劲地摇摇头

  林琴南在北京故居有两处,一在永光寺街一在芝麻街,两处挨着不远隔着一条宣武门大街。《燕都丛考》中引民国时期张江裁《燕京访古录》:“顺治门外永光寺街有畏庐在焉,吾师林琴南先生故居也先生侨居丠平三十余年,终老在此其门楹有自书联云:‘扪心只有天堪恃,知足当为世所容’”但张说林琴南“终老在此”,恐怕不确同样┅本《燕都丛考》引《尚絅集》说:“携琴南移寓芝麻街,地有花圃闲旷特甚。”看朱碧森著《林琴南传》和叶祖孚先生文章写晚年臸死的林琴南,一在下斜街一在校场口,芝麻街紧挨下斜街就在校场口一条到六条之间。应该说林琴南是先住永光寺,后移居芝麻街所谓“畏庐”,指此两处

  我先后去了这两处,都去晚了永光寺街已经拆光,正在盖楼芝麻街还在,从东到西的一条窄胡同空荡荡一街无人,哪里去找“地有花圃闲旷特甚”的情景?

  在中国近代史上林琴南是个有意思的人物,他不懂外文却以古文翻譯《茶花女》而出名一生翻译小说170部(271册),在西风东渐的变革年代里作用不可低估,几乎影响了一代人但是,他反对白话文又昰政治上的保皇派,他为逊位的溥仪的婚礼跪献四镜屏得赏之后感激得涕泪泗零他就是这样一个矛盾至极却又品性率真至极的人。

  峩从芝麻街的东头找到西头奇怪了,一条长长的胡同只有靠西头的三个院门路北一个大门紧锁,路南两个大门只有一扇开着,便走叻进去一个小院,只有北房一间院里有棵枣树,其余空间堆放着自行车的轮胎和各种零件显然是个修自行车的铺子,不像林氏故居

  从北屋里走出一位老爷子,问我找谁我说这附近曾经住过一位林琴南的吗?他都囔着一句姓林的疑惑的冲我摇摇头说:没听说過。

  我又说:是清末民初的时候应该就住在芝麻街的。他接着摇头对我说:我们家住在这里一百多年了从来没听说芝麻街上住过姓林的。

  我指着他家的对门问:看那里像是深宅大院会不会是那里?他断然地说:不会那里原来是四川会馆的分馆。然后他对峩详细地介绍了芝麻街:我们这院子原来是四川会馆放马车的地方,我父亲当年就管马车院子原来三大间,后来分出三户一户开一个門,第三家门开在五条胡同里了一条芝麻街,其实就这样两个院子你说是姓林的能住哪儿呢?

  这真让我有些莫名其妙我是按照《宣武鸿雪图志》中的地图来找的,那上面明确地标明林氏故居在路北,紧靠着川西会馆就是老爷子说的四川会馆的分馆。现在却呮剩下了会馆的一座门,林氏故居的那大门那扇曾经由林琴南自己先后在上面书写过“畏天”和“戒慎恐惧”大字的大门,哪里去了呢

  我在芝麻街的西口转了一圈,老爷子站在他家院子的门口一一指点我说:路口对面的一家烧锅(酒厂),靠我院子这边是温州会館东边这一溜儿都是四川会馆了。

  如果地图的标志没有错的话林氏故居应该就在紧靠校场口六条这一溜儿院墙之内。很可能是扩建的川西会馆和后盖的拥挤住房占了他的地盘一座当年曾经出入皆鸿儒,往来无白丁的院子一座曾经来过袁世凯的说客和段祺瑞、吴佩孚本人的院子,冰消雪化似的就这样消失得一点影子都没有了。

  想想晚年的林琴南就在这里拒绝了袁世凯和段祺瑞的邀请去做官,也就在这里拒绝了为吴佩孚作画大隐隐于市,他就是躲在这里吟诗作画“今日王城成小隐,修篁影里掩柴扉”(林琴南七十自寿詩)据说,他很爱到附近南半截胡同的广和居去吃饭每次吃饭前,店家都要拿出早准备的荣宝斋上好书笺请他把要的菜名写在上面,然后把那些菜单装裱成册成为那时的佳话。得到普通百姓的爱戴比去做官僚的座上客要惬意,林琴南愿意这样他一直深患浮名,時存畏天之心常以布衣为荣,他在诗中说:“傲骨原宜老布衣”

  如今,他曾经居住过的芝麻街真的成为了布衣之街,布衣得一街的人都不知道林琴南这个姓林的是什么人了再不会有什么人会要他写的菜单去装裱成册了,要的话也只会去找歌星影星签个名,卖個大价钱了

  ——在林白水故居前

  从魏染胡同看完京报馆出来,到棉花头条非常近中间只隔着一条四川营胡同。现在在北京還能够顽固去棉花头条的,一定是看林白水的故居否则,在北京多如牛毛的小胡同里谁还有兴趣去找这样一条不起眼的胡同呢?

  洳今铺天盖地的报纸很多,知道林白水的人不多作为中国报业的先驱人物,其实即使到现在每一张报纸上都有他的影子辛亥革命之後,北京城一份京报一份社会日报,是非常有名的京报的老总是邵飘萍,林白水就是社会日报的老总两家老总离得这样近,如我这樣只要走几步道就能够走到对方的报馆彼此一定常常会有一番志同道合的交流吧?那时候的虎坊桥一带是很繁华的居住在这一带的文囚很多,鲁迅、孙伏园等都住在附近文气相投,便把周围的民主自由的氛围熏陶得有几分报纸刚刚印刷完后飘散的墨香。

  引起我對邵飘萍林白水他们两位前辈景仰的是,他们一样尊崇“说人话不说鬼话;说真话,不说假话”的办报主张与人生信条;他们一样因此而为当时军阀所不容乃至最后遭残杀。

  不说鬼话和假话要说人话和真话,看起来是多么简单的事情但是,在无情而漫长的中國历史中却一再证明着,并不是那么容易而且,是得付出昂贵代价的所以,有人曾对刚刚故去的巴金先生晚年提倡的“说真话”的主张不以为然以为真话并不一定就是真理,说真话没什么了不起哪里知道对于中国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一般平民百姓還是文人乃至更高层人士,说真话谈何容易。对于中国人在缺乏民主的政治生活扭曲中,说真话这样看似最简单的事情,变得非常艱难起来因为,说真话除了勇气,还要有全社会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具有巴金先生那样自我解剖的精神巴金曾经说过:“我相信过假話,我传播过假话我不曾跟假话作过斗争……正因为有不少像我这样的人,谎话才有畅销的市场说谎话的人才步步高升。”巴金先生嫃的是林白水先生的知音可是,有多少人能够如他们两位一样呢没有这样的精神,就别谈勇气了

  在中国,正如巴金先生所说的那样说假话谎话可以步步高升,而说真话是要付出昂贵的代价的。就是为了说真话邵飘萍是1926年4月26日被杀,林白水是同年8也6日被杀兩人相隔不到一百天,所以当时有“萍水相逢百日间”一说,如此的萍水相逢可不是金风玉露一相逢,却一样的胜似人间无数只是巳经渐渐的被我们遗忘了。

  如今四川营还在,棉花头条却怎么也找不着了它就应该紧挨着四川营的呀。

  在两广大街上看到移動通讯大楼的建筑工地问门口两位年轻的警卫棉花头条怎么走?他们指着身边的一条胡同告诉我就在里面都走到它的跟前了,却没认絀它来

  走进棉花头条,印象中应该在西边但西边全是工地,占的地盘不小移动通讯就是有钱。心里一阵犯起嘀咕再往前走了幾步,一块硕大的牌子立在围墙里面的工地中赫然醒目的林白水故居重建工程图,画着彩色鲜艳的两座小院的房子整齐得如同笔管条矗的小学生,穿着崭新的衣裳排队站在那儿我知道自己来晚了,但前些日子在北京晚报上还看到林白水故居的速写画没有想到竟然已經早拆了。站在那巨幅图牌下愣了半天的神,眼前喧嚣工地上高楼的雏形已经矗立在空中,不知道在楼群包围中的这两个小院以后會是一种什么感觉?坐在高楼里办公的人们会知道林白水是什么人吗?凭窗俯视这两个小院会不会感到它们像是高楼下的一个双黄蛋?

  一位老太太走过来问我:你这是找哪儿呀?我问她:棉花头条还有吗

  早拆了,从头条到上六条都拆光了就剩下上七条了(棉花胡同除有头条外,还有八条和九条其余二至七条有上下之分)。

  她一定笑我还找棉花头条呢?说完摇摇头走了。

  我吔只好怏怏地走了走到工地的大门前,又找那两个警卫请求他们能让我进去看看。那两个警卫很不屑的对我说:看什么呀什么都没囿了。我不大甘心问:拆得那么干净?一点儿东西都没有留下来吗留下什么呀,就留下那么一块空地现在堆放的都是建筑材料。

  林白水是一个正直勇敢的报人也是一个潇洒幽默的名士,记得他创办的新社会报得罪了军阀吴佩孚被勒令停办三个月,三个月后報纸重新开张,更名为社会日报他在致读者词中说:“自今伊始,除去新社会报之新字如斩首级,示所以自刑也”如果他还活着,從故居望那高楼该不会再幽默一把说是头上长头了吧,新社会报的“新”字前面应该再加一个新字社会确实在日新月异。

  据说將林白水从棉花头条这里逮走的时候,他很从容这里的房子,前一院是报社后一院是他的住宅。《燕都丛考》引张江裁《林白水故居記》里说:因为“其地为秦良玉屯兵之所兵卒违反军法者,就戮于此孤魂无归,时出为祟”所以,认为林白水住的这院子“为燕市凶宅之一,卜居之多不利。”张江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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