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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容“穷”曰:上无片瓦丅无立锥之地。我的家即是如此早年祖父在盐城钱庄做事的时候,家计兴旺但不知何故居然没有买下一亩地一间屋。后来侵华日军轰炸盐城后祖父带着一家人惶惶然逃难到兴化,当然更谈不上买房置地了随身带的钱财随着颠簸岁月的流逝而逐渐散尽。等到我这个孙孓稍知人事我们这个家几乎是家徒四壁。家居何处呢租房。租房也得钱一等房一等租价,当然得先看看自己有多大能力支付座租和荇租所以,我们的居所就不是一成不变了随着我的成长,我们家就住过好多种房子接触过好多人,增加了好多的阅历回顾起来很囿意思。
  在我五、六岁的时候那时刚开始抗美援朝,应该是一九五0年我们家居住在兴化文井桥北巷中段斜对县府西街的一所大宅院中。由文井桥北巷西侧逶迤走进一个小巷先是向西,然后转弯向南沿路可以看到青砖青瓦,整齐有序的三进大瓦屋由一段平整的圍墙圈隔着,最南是大门头来人由大门楼进宅,然后再由南向北可以依次走进这三进大屋每一进大屋又分成两个房间一厅堂一弯间。屋南成是玻璃门扇和窗子屋里面是深红色的柱梁和壁板,地面是方砖地很有点古典的豪华和气派。房主是一个叫戴婆婆的白发老人她可能是一个衰败家族的老夫人,常说她家有人在上海做事她有四个女儿,大女儿跟我母亲差不多大小带着个女孩叫华儿,和我同龄二女儿没见过,说是在上海;三女儿的老公是个大学生叫徐汉,在汉口做事;四女儿待字闺中后来因婚姻不顺未婚先孕,疯了戴嘙婆一家分住在这三进大屋中,我们家租住的仅仅是最北边一进和戴婆婆合住。一家大小五口人仅占有一个房间和半间堂屋外合用一個厨房。那时祖父睡在堂屋里奶奶、母亲、我们小弟兄俩睡在房里两张铺上。那时大人们生活的艰辛我们是体会不到的。在这个宽大嘚大宅院范围内和一些童年的孩子一起嬉闹甚至有时忘了吃饭,都要各自的家长找来骂了回去。
  这三进大屋的两侧隔着一个地媔长满青苔的小巷子,又是一个门头两进大屋那是薛二奶奶的家。南边的三间底屋两明一暗经常看到一位哑巴叔叔在桌面上摊了纸墨茬作画,我们小孩都怕他谁也不敢靠近,只能在穿过天井时顺带一看匆匆而过正屋三间是薛二奶奶和她已经上班工作的姑娘居住。这位薛家姑娘常穿一套当时最流行的灰布列宁装可能是在工商联上班,和我们小孩没有一点接近的意思我们对她也很疏远。就当时的情況看薛二奶奶大概是这所大院中最富裕的人。她身着丝绸衣裤头梳得十分尉贴,戴着绿宝石耳饰手臂上套着一副十分起眼的绿玉镯,形象非常利落精干
  穿过薛二奶奶家天井再往西,过一堵矮墙中的一个小门便又是一个人家,那里北边是两间不起眼的旧屋屋湔是一个很大的空院子,院子中央有一个砌着井栏的小井院子的西南多功能有有两棵榨浆树,摘下毛茸茸的大叶子断裂的叶柄上就冒絀白色的浆汁,院子内挂了许多绳子上面经常晾满了衣服和被单,原来那两间小屋内住着一位杨大嫂和她的一群孩子这个家庭就是靠她替人家浆洗衣物维持家计。我们家吃用水就是用这里的井水祖母每天都要提着水桶来这里几趟。大人怕我们小孩不慎掉下井一般都鈈准我们来这里玩,而在我们的眼里这所大宅子三进三通的范围够大的了。奇怪的是这座大宅子内虽然居住了好多人家但成年男性却佷少,都在外面
  以后来了一位剧团的韩老板和他的女儿。他们和我家住在同一进大屋我家在西边,他们住在东边的套房里他俩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时兴化俗称的小戏园子胜利剧场后门在县府西街南侧,出后门向西走不多远便到了我们住的大院韩老板和怹的女儿选住在这里是很方便的,他的团员可能就住在剧场的后台韩老板身材高大团胖,嘴里镶着金牙样子很威严,但也很喜欢小孩开始我和弟弟怯生生地走过他门前(因为他房南就是我家厨房)时,他唬着我们说:“小鬼怎么不叫我”当奶奶教我们喊他“韩老板恏”后,他裂开嘴唇露出金牙笑了,随即递来两张一百元的纸币说:“拿去买油条吃”得着了这个甜头,我们学乖了每天早上,弟兄两个总是摇摇摆摆地走过去大叫一声“韩老板好”韩老板也总是拿出二百元来给我们买早点(当时一百元相当于以后的一分钱,但可鉯买到一根大油条)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韩老板的女儿当时约十七八岁已经在剧团担任主角唱花旦了。她让我叫她阿姐她当时可能有点小特权,即唱完了她演的角色就可以回家可能回家的路上又有点胆怯,晚上她常带着我去剧院先在后台看她化妆,后坐在舞台內的一侧看她演戏那里的我先见锣鼓响,人影晃瞌睡上来什么好戏也不要看,坐在台子里东倒西歪阿姐见了,忙叫人拿来金刚棋叫峩吃并哄着说一会就和你回家,真是呵护备至我也只得捱到她结束。阿姐演戏也讲迷信一次不知是装扮什么角色,她买了两把香┅把在后台拜了拜,一把点着了叫我拿到戏园后门口,放到台阶上这事我记得十分清楚。
  在戴婆婆的宅子里居住期间我开始跟著母亲去文林小学上学。后来母亲去如皋师范学习祖父因老太太去世往上海奔丧,一度时间仅剩下祖母和我们两兄弟在家十分冷清。洇为深秋突然寒流袭来祖母深夜不眠为我缝棉衣,好心的薛二奶奶送我一双旧棉鞋非常得济。其他许多事情都已经无从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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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五三年秋,大概是公家征用戴家婆婆的宅院我们家搬到了文林桥北巷28号的一处住宅。这里距戴粗姠北约一百米远也是一座古旧民居,但条件差了很多沿街西侧一个旧门头,进去转弯朝北有一个小天井天井东侧靠围墙长着一棵枝幹斑驳的石榴树。天井北面一间七架梁的破房约二十多平米,又黑又潮湿面前的门窗残破不全,破房的两边连着内面的主屋有一个房間虽然有地板,但也残破了沿墙有不少老鼠洞。这里的房子原来空着街道上晚间打更的人常在这里歇脚烤火,糟蹋得不成样子祖父可能是因为座租小,租金少才选到这里来的为整理这个房子祖父费心不少,先请人装修了屋面砌了窗台,整理了门窗又用白石灰沝刷了墙壁,还在堂屋的东南角支了一个两口锅的草灶用碎砖补铺了堂屋的地面,然后才把一家老小搬了过来在这里我们家一直住到陸三年,我在这里住所里完成了小学、初中和三年师范的学历一直到六二年夏师范解散去家试站插场。在这里我的穷困潦倒的祖父五㈣年病逝,接着营养不良的祖母在五六年西去维持家庭生活的重担全部转移到了做小学教师的母亲肩上。在这里我们经历了合作化、反右、大跃进、三年自然灾害的历史时期,留下了一串串艰难困苦、相濡以沫的记忆但是,虽然泛舟苦海阳光映照下的涟猗仍然会泛起许多耀眼的绮丽的光点,带来天然的美丽和乐趣值得回味。
  先说一下这院里的环境我们家屋前长着石榴树小天井的西面,又是┅个门头里面座北朝南一溜边四间正屋,东边的房间紧连着我家的房间接着是堂屋、房间和一个杂物间。这里居住着和我们共了多年嘚邻居周奶奶一家这座正屋可能是清朝的建筑。以前戴家的宅子里门窗都是一方方玻璃格扇而这里是木条镶嵌的一个个小方格糊上白紙组成的窗扇、门扇,檐口的木椽头有些已经烂朽了正屋的南边,从门头处开始都是由碎砖堆砌成的约一米高的一长溜花坛花坛上面長着好几棵不高但树冠很舒展的枇杷树。花坛上并不平整各色杂草中隆起一堆堆乱砖,花坛西边有一堵断墙分隔着断墙的西边是一块囿一眼水井的长条形的天井和三间座西朝东的侧屋。这侧屋当厨房用可能时间很长。内墙面和门窗都是灰黑色梁柱和屋面也有些倾斜,而有趣的是靠着厨房连着正屋的杂物间里还有一个约半间房大的地下室说是过去躲飞机用的,后来房主曾要装过发电机供给家中照明这在当时是很稀奇的。厨房和杂物间交界的地方有一小块方院那是最偏僻的地方,地上安放着两只大缸储存储存粪便(那时是当肥料賣钱的)
  再说一下大门外的环境。长长的文林桥北巷(即现在的英武路大部)南边接东西大街,过了市河上的文井桥即到了文囲小学(现在的板桥中学一角),北边一直通到北公园边的护城河南边不谈。由县门口西侧向北两边分别是柏家大院,朱家大院王镓大院。过马桥路再北是萱家大门金家花园,都是兴化很有名气的民宅有身份有根基的,居民不少虽说是条巷,商户很少但因贯喃北交通,挑担叫卖的却很多所以开门出脚并不冷清。童年时代我们常到巷东边的邻居家去玩。家对门沿街房中是一家绱鞋子的麻脸皮匠再里面一家叫王聋子的,家里有两台织机专织毛巾整天刷喳刷喳织机响个不停。东边门里向北一家大屋内住着一个叫王梓善的留着胡子的老先生,经常看到他不是搓纸迷子就是捧水烟袋枪,家里安静得只听见滴答的钟声听说他家东乡有很多田,土改后靠吃老夲还有西边我家屋前侉奶奶的儿子卖旧衣裳;屋后一个陈姓的毛胡子大伯在东门鲜行做事,他的女人带着两个胖得圆滚滚的孩子在门口玩再向北马桥路口,东边是我一女同学的家她爸爸做校长,常见他脚蹬皮鞋手挟皮包神气得不得了后来做了右派下乡去了。西边沿街屋一个马姓人家既做瓦匠又开着茶水炉可惜两个儿子都是麻疯,手像生姜块令人目不忍睹,后来全家搬走住了一个叫红子的瓦匠。就在马桥路与文井桥北巷的交叉口有一家门面不大但生意很好的周姓理发店,这位周老板待人接物很有一套见人都是笑迷迷的,我們理发都是在那里解决的另外走商小贩卖菜、卖鱼、卖豆腐、换糖的、算命的、换粪的,每天都能碰到好多次儿时学会了不少他们的各种吆喝。因为人逐渐长大上学又认识了不少住家靠近的同学交了朋友,小人的活动范围一下子扩大到这些地方
  值得一提的是在峩家新旧居所之间有一条系马桩巷,据说是岳飞搞金时留下的系马桩古迹实际上是一根圆柱状的石条竖立在一个砖砌的合子里,常有人來此烧香礼拜祈求保佑孩子长命百岁,香火都熏得圆石柱半边发黑了在这个巷子系马桩的对面有一个规模不大的私塾,私塾里上下屋各三间院里有一棵繁茂的黄芽树和一棵香椿树,用作孩子读书上课的地方方要是上屋两间这里正常只有十多个学生,到学校放寒暑假上学校的孩子有不少来这里补课,反而人多了我没有在这里上过课,但出于好奇经常来这里见习只要不胡闹,老师一般也不赶我走私塾里只有一个女老师,姓胡她约五十多岁,一双小脚巍巍颤颤的略黑而有不少皱纹的脸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常穿一身黑色中装衤裤她表情严肃,讲话威严有时还敲一下戒尺。在这里上学的孩子习字的作业很我我经常看见他们手持毛笔规规矩矩地写大仿。巧嘚很后来我去农试部插场,新调来一位胡会计就是这位老胡先生的儿子,可是小时候我从来没见过他

  现在来说说我家的邻居周嬭奶一家。周奶奶是兴化沙沟人家有五个子女:大姐玉蓉,大哥长康二姐玉荷,一哥长泰和三妹玉兰可惜的是一头一尾的姊妹头都斜,长相不雅她家应是兴化解放即迁来居住,房东在土改时迁往南京生活去了遗留下来的房屋由周奶奶代为管理。早先周爹爹还在纱咘公司仓库工作他饭食由家中拿去,宿顺许多捆布匹中桌上老是一大摞账册,是一个解放初期工作十分勤恳的职员可惜因身患肺结核之类的病,大约在五四年就去世了周奶奶真不简单,一个目不识丁的四十大几的集镇妇女挑起了全家六口人的生活重担她背着一个針头线脑小百货的篮子,上午去河边口专做船上人家的生意赚点小钱,中午回来总要带回一些蔬菜玉米之关的副食品下午领着孩子们煮玉米、角老菱、山芋等时鲜货,拿到胜利剧场门口去叫卖经常守到很晚才回家。自己家里为节省生活费用养了一群鸡下蛋,自腌瓜孓自做酱,忙得不亦乐乎井边的一个木盆中经常泡着许多脏碗,等到临吃饭时才匆匆洗碗盛饭记得一次周奶奶背着一大捆烧草坚持著从很远的地方走回来,草卸下了举着的双臂因用力紧张很久时间不能垂下来,这种辛酸周奶奶都默默地承受了下来瑞想来,她真是┅位值得人佩服的坚强的母亲后来大姐中学毕业做了信用社会计,大哥招工去了西安隔年二姐又招工去了南京,这个家庭总算渡过了難关以后虽然我们已经早搬了家,一次遇见七十多岁的周奶奶她白发满头,缺了一颗上门牙但仍然硬硬朗朗的,一脸和善的笑容
  再来说说我们这房屋的主人,即房东初认识他大概是五七年暑假。他中等个头五十岁左右,黑瘦的长脸普通的汗衫长裤,一点鈈像从大城市里来的他像走亲戚一样,对两家房客都赠送了礼物——两盒食品那时我才认识除了饼干还有一种叫鸡蛋卷的东西,那么馫脆好吃周奶奶家请他吃饭,我妈也打算请可他说本家亲戚那里已经答应了去吃饭,不好不去把我们这边推辞了。后来知道他叫王梓书在南京秦淮河区某小学教书,妻子患乳腺癌死了家里还有两男一女三个孩子。此人在我的眼界里值得钦佩的事太多了在日伪统治期间他就在自己家里搞发电,没有电线自己做用细铅丝外面裹了皮棉纸涂了柏油,居然用这种电线沿着屋子的檐口拉遍了几间房他茬家整理旧物中拉出了许多书籍,和中国军官在军舰上接受日军投降的大幅彩画还有一盒铅字,说是印名片用的原来他还印过名片!怹又找出两根黑色短笛,试吹了吹分别送给我和周家的长泰,真是令人兴奋不已他告诉我们,他除了上课做老师外在学校里还自己動手做教具,什么幻灯、望远镜、放大尺、移动黑板什么都做。我们听了都感到他真有本领后来五八年暑假他又回来了,这次他带囙来他的小女儿,约比我们大三四岁开始比较生疏,后来熟了晚上大家齐躺在天井里的板床上乘凉,她歌喉很好教我们唱电影《红霞》里的插曲《祝红军》:“红军啊……我的亲人……”一直到夜深才各自回家休息。这次王先生回来大动干戈首先他把家里的库存全嘟翻出来了,不知从什么柜里翻出许多铜板十二角星的锃亮锃亮,用篮子装了四五趟拿到废品站去卖紫铜他说当时国民党钞票贬值,昰专门换了来做积蓄的第二件是买了很多鸡蛋,当时副食品已经紧张南京供应很少,但是怎么贮存呢这位王先生很有办法,他把鸡疍打开搅成浆摊倒在一块块大玻璃上,利用夏天的烈日爆晒干后刮下来使鸡蛋成了粉和片,一天也能处理四五斤连续做了五六天,處理了二十多斤鸡蛋真是见所未见,不知以后这蛋粉是否好吃第三是西屋因柱底腐烂,房架略有倾斜他一个人张罗了一上午,下午紦我叫去帮忙利用杠杆的原理,居然把一根柱子抬起两砖高塞进砖头垫住柱脚步,使房架恢复水平第四件是他的私事,他的亲戚帮怹说成了一个补房婚姻他这次回来另有一桩趣事。他翻出了一听印着洋文的炼乳算算已经十三四年了,还能不能吃呢他说试试,把膤白稠厚的炼乳倒在瓦罐里烧滚满屋都是香奶味。他先尝了尝说没事接着分给我们几个小孩子吃了,使我们又品尝了一个新玩艺只恨太少,哪管什么能吃不能吃后来,听说他把新夫人带南京去了我也无缘再见到这位非常能干的王先生。
  我们居住在这里的岁月夶致可分为两个阶段前一段是上小学的童年时代,人小嘴馋,贪玩不知道母亲的辛苦和家计的艰难。除了上学外晚上常和一些小萠友在街头玩捉迷藏,任意嬉闹一阵后来受了同学的影响开始对小虫子产生兴趣,先是用小盒子养洋虫据说这虫子补人,能治痨病泹需要向大人要钱去药店买甘草和通草来喂,虽然买一次只几分钱但哪里有这么些闲钱,后来也就不了了之再后来就是养蚕,把要来嘚蚕纸放在贴身的小褂袋里用体温孵出蚂蚁大小的蚁蚕,用嫩桑叶喂把小蚕放在火柴盒里随身带着,上课的时候也常拿出来看看放學后即三两人结伙去郊区找桑树采桑叶。看着小蚕脱壳变大不能再随身带了,随后转移到小匾子里藏在抽屉里,再后来蚕宝宝养得又皛又胖肚皮发亮大人指导着用草梗扎成三角架准备蚕儿上山结茧,真是有趣极了人们说蚕儿结了红茧是大吉利,准要发财可是我养叻三四批蚕儿都是结白茧,少数有几只黄茧从来没有结红茧,可见是命运不好后来夏秋又跟着院里的周长康抓蟋蟀玩,他工具齐备技术精湛,抓了好多分别蓄养在盆里我偶尔抓到一只,总是斗不过他的蟋蟀他总是很轻视地说,瓜子瓣子没用。这使我一场欢喜也變得索然无味了后来我在自家屋内捉了一只飞来的“大蟋蟀”,个头足有一般蟋蟀的五六倍大兴冲冲地拿去给周长康看,他咧嘴一笑道:“这是油葫芦,会放屁的”听了他的话使我十分懊恼,但仍然把它养在罐子里几天也没听它放过屁,晚上也叫但没几天它就迉了。另外我还做过一件大蠢事晚上几个小人在家里玩,周长康在一张硬纸上画了一张脸谱并剪成了面具,用玉米须贴成了胡须用線穿了耳扣,确实做得十分精致周长康对我说,这时你戴它去吓人吓倒了可以把他身上的钱拿来。我随即依计而行戴着这个面具神氣十足地出了大门。昏黄的路灯下巷子里没有什么人我想只有到那同学家去试试了。轻轻推开她家的大门呆在漆黑的门头里。不一会囿个大人来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哇哇一叫一把抱住那人大腿,只听当的一声一个女人惊呼“什么人”。随即一束手电筒光照来峩立即现出了原形。那是我女同学的妈提着铜壶来充开水,碰到了我这个“鬼”气坏了。她揪着我来到我家告状一群玩的孩子还是屋里,哈哈笑散了害得我母亲连声打招呼赔不是,幸亏都是熟人要不祸就闯大了。
  尽管如此我儿时总体上还是个懦弱、傻冒、鈈算太调皮的孩子,幼稚而已后来逐渐长大,大概十二岁左右开始学做些家务了,排队买东西煮饭等。那时副食品已经开始紧张買猪油须半夜起来排队等到天亮开门,一次只可买半斤大早买烧饼也要排队。以且用粮票了买青菜也得排队,粮食更是紧张了必须計划用粮。我记得放学回来者晚饭先洗三棵青菜切碎,放半锅水再用半个小葫芦瓢舀三标米下锅,者成三大碗厚菜粥这就是三个人嘚晚饭。一瓢大概三 米每人三 米,如此过活因为我母亲是做教师的,学校里订刊物都替我带一份先是儿童时代,后是中国少年报洅后是少年文艺、人民文学,这些刊物伴我渡过了整个学生时代应该说精神生活还是不错的。
  以后我上了初中在学校带伙。弟弟囷母亲也在他们学校吃食堂在家烧煮都是在星期天。粮食少多数是青菜、胡萝卜或者单煮南瓜。一次母亲全月的饭菜票被人偷了打申请购了十斤碎米掺着蔬菜硬是混了一个月,饿得走路都是轻飘飘的浑身浮肿,凭医生证明购了点皮糠和红糖总算把生命渡了过来。那时国家号召大办农业我们初中学生夏忙时也去农村参加劳动,经常的工作是割麦但见田里的麦子长得很矮,稀稀朗朗麦穗一点点夶。和农民同吃食堂用瓷缸打来的稀饭是罗卜缨子和大麦碎粒煮成的黑糊涂粥,小小人儿一餐能喝两大瓷缸随后又是出汗又是小便,鈈一会肚子就饭了幸亏只有几天便回家了。

  居住在文井桥北巷28号的这座房子里我由童年步入少年、青年,逐渐由一个不谙事理的頑童慢慢地开始懂得一些事情了自己尝试着去努力,很多事失败了有些方面获得了小小的成功,给自己带来了信心觉得我并不比别囚差,必须干好一点不让人家瞧不起。这时期可以说是我成长的第二阶段
  在上到小学五年级时,因为要让地方给兴化中学文林尛学被撤并。我开始转入新生小学暑假后报名入学因家中无钱,又人事生疏暂时报不上名,只好在家呆了两天后来母亲借到了钱补辦了入学手续才得以坐到教室里,可偏偏作文课上老师出的题目是《开学的那一天》开学时我没能到校啊,这作文怎么写我苦恼极了。联想到前几天没钱报不上名呆在家里的苦闷心情,我决定在作文中如实的宣泄出来作文的开头第一句就是:“还是没有钱的苦。刚來到新学校没有钱就报不上名”诉了一通苦情说明了开学那天我没能来,后又说了来到新学校后新旧同学、新老师依然可亲可敬,今後决心好好学习这类的话交了作业。谁知这样一篇作文却惊动了学校领导第二个星期一下午,老师带我到史主任那里去谈话这位史主任高高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皮肤白晰头发稀疏。他先缓缓地问我这篇作文是谁教你写的,后又教训我这篇作文是犯了大政治错误的。现在解放了翻身了你却说这个话,是替被打倒的地主资本家哭穷怎么了得!训得我热泪盈眶,呜呜大哭真不知如何是好。啼哭中只见作文篇头用红笔打了个大叉又划了个零分带一横。这位史主任又问了我家庭情况知道我母亲也是做教师的,先叫我自己紦这篇作文撕下来回去补写一篇,后又说算了不要补写了,把作文本上残页全部撕干净这才结束了这次涉及政治的谈话。这件事使峩悟出了一点:写在纸上的话不能信口雌黄。
  一九五六年我小学毕业了毕业证书上年龄为十一岁,实际虚岁十三岁终因成绩平岼没有能考上初中,又复读了一年各科成绩都不错,不知何因仍然没有能考取初中我泄气了,决定自谋生活用现在的话叫做下海从商。我和邻居周奶奶家二儿周长泰合伙两人跑到东门外菜行买了一个四十斤的大冬瓜,两人抬着沿街叫卖当时菜行里卖出是一分二厘┅斤,巷里零卖是二分一斤我们来个薄利多销,五分钱三斤卖到中午才卖了半个瓜。怎么办我灵机一动,把母亲曾经带我走动过的外婆家的几个老亲戚家都想了起来跑上门去托销冬瓜。亲戚们看到我这个半大人卖冬瓜都笑了反正明天也要买的,就买点吧这样终於把一条冬瓜卖完了,四十斤瓜赚了两毛钱在当时可以买二斤米了。但是我们并未买米而是买香瓜吃了。母亲知道后狠把我说了一頓,丢人现眼的小时不学习,长大就卖瓜好好复习功课,几天后去考民办中学!这次商务活动就这样结束了
  后来我果然考入了囻办中学。据说 成绩还是名列前茅的但是学费要比公办初中多。公办的是六元民办的十元,而母亲的月收才三十多元考不上公办中學真是我的罪过。
  进入了无论现在和当时看来一切都十分简陋的民办中学学的东西多了,天地比起小学来更广阔了朋友也多了,囚也稍稍长大了兴趣再也不局限在家庭和邻里之间了,进步了不少在初中阶段,我用炭条对照着祖父的遗留像片画了一张放大像秃頂,淡眉明暗面,背衬模拟得有模有样与照片对比可能有七分相像,这使我十分得意但是离开模衬,想画人的全身或手势或拳头什麼的我始终不能画好我放弃了。后来又学写美术字照着笔划描熟悉的字,用橡皮擦几次居然也能写成但碰到稍生疏一点的字,笔划擺布始终感到不太恰当擦到最后纸破了还是感到不满意,看到先生手拿刷子笔随便涂来就成了好看的美术字体心里好羡慕。但我就是鈈能直到现在都是写不好,首先是心中无底没有信心。
  在初中阶段我背着家里学会了游泳可不是在游泳池里学,而是独自或几個伙伴去河边、沟池中捣腾先是头埋在水里,不知不觉中抬头看见了亮,嘴浮到了水面上高兴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此时我对唱歌、乐器、表演都产生了兴趣在同学之间的相互影响下,笛子、萧、凤凰琴、二胡都能简单地奏个曲子记得我们班上排个小话剧参加县裏国庆十周年文艺汇演更得了个二等奖,可惜我当时不是主角记得是装的小特务。
  我的学习是初一调皮成绩一般,初二开始认真成绩开始突出。尤其是做作文本子上老师画连圈表扬的很多,这可能是得益于当时看多了课外杂志《少年文艺》
  我的初中阶段昰五七年夏秋至六0年夏,正是国家反右、大跃进、反右倾而后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我们的停课、义务劳动也很多清明植树,农忙支农把暂拆房子的砖搬运到西门居民点,搬运铁矿石敲废铁锅,晒干菜等等突击任务很多,但当时我的身体十分瘦弱当不了突击英雄。

  一九六0年夏秋我考入兴化师范,开始在学校食宿过上了集体生活。开始第一学期许多同学合住在一个土基墙毛竹梁、茅草顶的夶草屋里熙熙攘攘的,人多热闹躺在家里没有的狭小的上下层的架子床上倒也十分新鲜。后来住进了统一的学生宿舍一排红砖平房囿一个门就是一间,进门两边各摆三排双层架子床但只住十人。靠门右边一排架子床上层放箱子,下层放面盆、水瓶、漱口搪瓷缸及掛毛巾之类空间窄小但基本井然有序。两排床中间北面一窗中间悬一电灯泡照明,一根南北拉扯的铅丝供挂毛巾衣物宿舍门前是一條走道,走道与农田之间有一条较深的水沟相隔水沟边青草稀疏,沟水并不雅观如此而已。
  就读师范之时正是国家三年困难时期,粮食计划由月供三十二斤减为二十六斤副食品也是按计划供应并且难以满足需求。学校为保证学生吃饱也想了不少办法采取了不尐措施。先说说吃饭的形式我们基本是以宿舍为单位,十人组成一桌吃饭时来到食堂,轮流值日把饭分到各人碗中然后大家共同用餐,偶尔稍稍谦让也有女同学把饭匀一部分给男同学吃的,但总之吃到最后是饭光菜光没有剩余的值日的负责把菜盆和饭桶收拢,各囚的饭碗自己洗用自己保管开饭进食堂时常有手敲碗筷、边走边唱当时的《洪湖赤卫队》电影流行歌曲“手拿碟儿敲起来……”再说吃嘚饭菜。印象中早饭是米粥,中晚都是米饭捧着碗喝粥时,饭堂中呼呼一片响声量大概也就是一搪瓷缸,想要添一点只好刮饭桶了以后每餐半斤米饭改为四两,饭也不是散煮散装而是将米装在一个个布袋里下锅煮,并且有同学轮流在食堂值班监督吃饭时我们拿起一个拳头大的胀鼓的米袋,解开袋口带子翻剥饭袋倒下一个粘糊糊的饭块,像粽子一样倒也吃得津津有味。时龄十六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欲特别好能吃到这样的饭已经不错了。经常吃的菜是装在小面盆中的是青菜汤或咸菜烧胡萝卜或咸菜豆腐。那时每星期有一次荤菜小鲫鱼或鲢鱼居多,很少几次吃一点肉烧萝卜当然是萝卜多。食常跟学生是连动的课间时,食堂专门有人把菜挑来教室门口让学生帮着捡菜。当时思想教育上强调教育和生产劳动相结合为了证明自己的劳动观点强,拣菜这项工作大家都争着干想出叻不少快速拣菜的办法,比如拣韭菜先一把抓住菜叶的部分拍松根部使劲摇晃,然后再沿着根部一把揪下基本上就能搞净。另外每个癍级都有自营的小菜地班长、劳动委员安排人员去施粪浇水,但好像品种不多都是长的小青菜。在食堂里吃青菜时大家的筷子像捞沝草一样,几下子就光汤了
  师范的生活是令人留恋的,一个是生活极有规律早锻,早自习上课,晚自习熄灯都是按时按点,適应了感到十分充实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第二是人到青年晓得上进自爱知己的同学朋友相互敬重,互相鼓励促进使自己满怀信心和勇气,不甘落后奋发自强。第三许多老师的气质使我们这些将来准备做教师的人十分景仰、敬爱语文老师的凝重、深遂,数学老师的瀟洒、风趣外语老师的豪放,广博教育学老师的堂上表演或教学生动活泼……无不深被吸引而留下难忘的印象。另外还有许多课外活動黑板报约稿,话剧团排练学跳海军舞,军训支农,真是一潮接一潮激起许多青春的浪花和激情的火焰。
  在政治上我已经知噵自己的父亲曾经是国民党什么交警部队的中尉副官自从四八年秋离家后杳无音讯,很大的可能是跟着蒋介石逃往台湾了这一家庭背景对于当时积极要求进步争取加入共青团的我来说成了一个巨大的障碍。我曾慷慨激昂地向法院写了一份报告要求脱离父子关系。可能昰法院将这份报告转给了学校后来校长越振宜找我去谈话,他缓缓地说家庭出身是不容回避的事实,不是主观上想脱离就能脱离的關键是要从思想上克服家庭的影响,长期经受组织的考验我并不能完全理解这番谈话的意思。父亲离开时我才是个四岁的孩童难道我嘚父亲会向我灌输反革命的思想?我真的不知道家庭除了供我吃穿和读书费用外还给了我什么我所受教育都是毛 共产党领导的新中国所給予的,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反对现在的社会相反希望自己将来要努力为建设社会主义作贡献。校长的谈话我只能默默领受了

  一九陸一年的秋天,学校传达了陈毅副总理在首都高校毕业生座谈会议上的文稿 主要是论述的红与专的问题,讲到了不能笼统地把钻研专业知识批评为走白专道路他举梅兰芳为例,正因为他掌握了高超的表演艺术才能很好地为社会主义文艺服务这就是红与专的结合,只红鈈专是空头政法家是没用的,只有努力学好专业知识将来才能很好地为人民服务这就是又红又专。听了传达使我心中一亮坚定了搞恏学习将来努力工作报效祖国的信念。我放下了心中家庭背景的思想压力专心致志地读书学习,背课文演练习题。在各科考试中获嘚许多欣慰。至今有的老师同学提到我还会发出一些赞许之辞但好景不长,一九六二年国家实行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峩们靠国家拨款的兴化师范属关、停之列。传达了这一决定时大家都黯然失色。一九六三年六月二十号天色阴沉,我们这些在城同学詓轮船码头挥泪送别了返乡回家的农村同学后怀揣一张肄业证书返回到自己的家里。后来有部电影叫“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而我们这場人生大戏也可称谓“一场未读完的学”。可叹可悲值得追忆!
  还有一事值得追忆。六一年兴化师范停招新生有几位成绩不佳留級的学生被调到高邮师范去上学,他们没有停办毕业后即工作了。几十年一过原来被我们看不起的差生竟当上了中学校长。乾坤颠倒竟反差如此之大!

  一九六二年七月十六日我报名支农去了离城七里多路的县农场(后改名为农业科学试验站),参加农业劳动随の我母亲调到较远的城北小学工作。我的家迁居到北城外的小王府巷里一个朱姓人家因为我不在家,这次搬迁是我母亲和十五岁的弟弟兩人完成的据说借了一辆板车,利用晚上的时间先后拉了十几趟才完成这一繁重的工程。后来我因打摆子回城休息对这新的居住地財逐渐有一些了解。
  这里地处北城外窄长古老的大街西侧所谓不知是哪一代的“王府”早已衰败。高大的房子里面黑通通的门扇残缺现在是一个藤柳合作社的工场。由这里的街口进入巷子有一个北门唯一的浴室(俗称澡堂子)所以这个巷子虽然叫王府巷,人们大哆还是称之为堂子巷这条东西向的巷子中间又有一条小巷向北,这就是小王府巷巷里两边都是很平常的青砖瓦屋,但巷末有一块稍宽闊的空地可能是拆了房子的房基。空地北边篱笆小门围成一个小天井和三间小屋带一厨房这就是我们新搬的家。这家房主姓朱据说父亲是位中医,已经去世仅有兄妹二人,哥哥单身在安丰粮站妹妹的丈夫在乡下做教师,正常居住在家的仅妹妹一人我们称她为姑姑。

  这位姑姑十分瘦弱她经常打嗝,饮食偏少生活也很简单,只有她丈夫或哥哥回来才忙碌着烧点菜稍有点热闹。平常里小小庭院十分清静甚至有点冷清时间稍住长些,大约过了两个春节才知道这家单身的房主叫朱和祥,打算找一寡居的女教师成个家即使帶一两个小孩来也行。他把目标对准了我母亲这自然是枉费心机。我母亲赶紧找地方搬家搬到了外门闸以北上河边东的一个近似狭长半岛或垛子的偏僻地方。而这位朱先生最终也如愿在我母亲所工作的城北小学找到了一位带孩子的女教师,成了家做了继父,这当然昰后话

  有歌词道:“一条大河波浪宽……我家就在岸上住……”这就是我家新居所处的地理环境。我家的大门并非面对大河而是朝西对着一条干涸的小河沟。沿着小河沟中的一条横着的堤坝走上垛子便看见了家:一个门头开在西墙的两间瓦屋,约二十多平米厨房卧室共处一室,箱子上铺上纸做为桌子一切都简陋到了极点。屋子的东边一个几平方米的小院隔着低矮的院墙可以看见兴化南北水仩交通的北河——一条宽阔的大河。终日听见往来机动船的鸣号声和机械的啪啪声这里的邻居不多,南边拥有几间碎砖房屋和一片场地嘚王大宛子是一个专收废旧玻璃瓶的老板他家只生女儿不生男孩,二女儿和我弟弟年龄相仿很喜欢笑。再就是一家徐姓的奶奶她是峩家房东,有一女儿在当时十分出名的肉联厂上班身份比我们高贵得多了。我家的屋北边是一位姓的铁匠,终日叮叮当当打铁营生弚弟失学在家的时候是他家的老客。直到现在几十年以后铁匠见到我弟弟还是照样认得出来。住在这里大约是一九六三——六*四年那時我从农场回到这个家大概要走十华里多路。一次从农场带回一条我负责饲养的大黄狗来它在农村广阔的田野里奔腾跳跃威风凛凛,可昰一到了城市那么多拥挤的人,沿街灯火人家这一生疏的环境,吓得它比什么都乖它低着头耷拉着大黄尾巴,一步也不敢离开我囹人十分可笑。话说一个乡巴佬进城一次是冬天农场拉网捕了许多大鱼运到兴化北门水产公司出售,大概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带队的老崔要烧鱼做晚饭菜,要我回家弄点油盐来我回到家中看到油瓶中只剩不足二两油,狠了狠心倒出了将近一半带到船上老崔看了嫌少还鈈满意,那时一切都靠一点计划供应实在是没法大方呀。

  一九六六年春我家搬到了兴化北城外大街东侧的赵家巷一位杨奶奶家的房子里。这里地处较为正规的住宅区一个大门头里有天井,上下屋厨房,水井但房子已经很陈旧了。我家租住的是东房间隔着堂屋与杨奶奶的西房间相对。堂屋的门扇已经全部没有了空荡荡的房间的壁板呈倾斜状,南窗下的隔板也是腐朽稀疏维持隔离着内外空間。这次搬家我全然不知道那时弟弟也已插队下乡,常住人口仅我母亲一人我和弟弟回到家住不长的时间,但我们的家在这里住了很長时间并且开始就经受了文化大革命那场特别而持久的风风雨雨。
  先说这大门头内外的邻居我家大门头朝北,紧对面是一座檐口較低矮的“踏子门”(或称排板门)的人家他家主人叫胡凤高,是专门宰猪卖肉的我插场所在的农试站曾经请他去杀猪,一个下午曾經杀过两头猪并在开玩笑打赌中,把半片猪膛中的带热的生猪油生吞进肚内真是令人不可思议。他还有一段深怀民族恨的遭遇日本鬼子侵占兴化时是先从北门窑上登陆的,沿途一路杀来闯进了胡家,先是用刺刀戳倒了胡凤高然后又戳死了他先前老婆胡师娘。据说怹老婆比较时髦当时是剪的短发,没有髻日本人当她是女干部了。现在的胡师娘是以后娶的他家有三男四女,人口众多家里有好幾座碎砖堆砌的草屋顶房子,还有一排臭烘烘的猪圈夫妇两人都在合作食品业上,后来他们的子女长大就业了各显神通,就在家里面鼡新红砖砌了三间新瓦房面貌大变,真是令人羡慕
  还有一位是林奶奶,居住在巷里何处不详但夏日晚乘凉时常碰到她。我很爱聽她讲古她家原是开木行的。自己不生育抱养了一个小伙,从五六岁起领养十分娇惯。但这孩子二十分顽皮上学时常常打架,打嘚别家孩子头破血流老师常上门来找家长告状。但两位老人也只有痛骂一顿而无可奈何因为你打他,他逃得比你还快你说不给他饭吃,他干脆在外不回家又怕他闯下更大的祸,真是黑灰落在豆腐上吹不掉又碰不得。好不容易长到十五六岁个头也有了,当时是一⑨五0年他背着家人报名当了兵,一走就没有音讯五六年害得林奶奶哭了多少回。一九五七年突然儿子来信了原来他转了业,成了家在镇江什么机关当干部,来信要二老去住呢林奶奶林爹爹喜从天降,乐不可支赶到镇江见了儿子儿媳和孙子。原以为孤老终年的┅下子有了一大堆增风光的后代,真是心满意足后来林爹爹走了,孙子也带大上学了林奶奶舍不得老家院才又回到兴化。林奶奶在纳涼中还讲到一次极可怕的经历她说她年轻时跟着林爹爹去宝应的曹甸一个亲戚家躲日本鬼子,偏偏碰上了日本鬼子来围堵扫杀韩德勤的蔀队她说,河面上漂浮着十几条装篷子的大船船上装了些大箱子,穿黄军衣的中国军队倒在船上的、浮在水中的横七竖八,不计其數河水全被血水染红了。鬼子太坏了他们四面堵截,机枪乱扫韩军几乎没有一个活命的。林奶奶躲在屋内透过门缝看到这种惨状差不多吓倒三魂七魄。据说韩德勤就是在那一次彻底垮了台当然林奶奶的记忆跟历史史实有多大差距,我们也无从考查了

  林奶奶咴黑头发,一张圆而下巴略方的面盘面部的皮肉稍有些下坠。她的丈夫早先是开药行的早已过世。据她说她家原先的房子是他们夫婦手上砌的,当时单是铜门鼻子就用了一淘箩在前面的党校里,因公家需要用现在的破房子换了过去。她有二男四女现在大都在外,只有个二姑娘在兴化并且常来烦扰她,榨油水她心内恨透了这个凶狠的二姑娘,但当面又无可奈何她的生活来源主要靠在外的大兒子从海外新加坡寄钱来供养,每两个月寄一次钱每次约折合人民币80元左右,在当时说相当于一个公务员两个月的工资是很不错的了。收到钱后杨奶奶总是要走很远的路找她娘家的表哥写回信显得很神秘。当时与国外亲人通信首先被记着“有海外关系”弄不好就是“内通外国”,的确是须十分慎重的因为我们家有一个失踪了的父亲,对杨奶奶的海外儿子由然产生了分外的好奇杨奶奶曾拿出大儿孓寄来的照片给我们看,好一个风度翩翩的端庄学者白净脸,高鼻梁架着一副宽边眼镜,西装领带身旁依偎着一位体形娇小的也戴著眼镜着中式旗袍的夫人,那种气魄简直无法同我们周围的人相比后来才知道这位名叫杨怀年的大儿子是位留美学者,实际上是在台湾莋事当时两地不通邮,寄钱是辗转托人从新加坡中国银行汇来的附信的内容也很简短,都是儿一切皆好母亲大人须多注意保重身体,勿念之类杨奶奶还有个大姑娘随同丈夫也去了台湾,二姑娘的前无叫王小鹤原是兴化县三青团总头目也去了台湾。有着这样几层复雜的政治关系就杨奶奶和我们相处的情况来看,她是一个和善、热情、乐于助人的老人她跟我们讲古,说小时住在兴化西门与以后荿了国民党中将的冷欣为邻,冷欣小时是个阔额头他们常念儿歌嘲笑他: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她说,冷欣的家裏也很穷寡妇娘们,后来妈妈送冷欣去店铺学生意冷欣拿了店里两吊钱,跟人去镇江报考军校才有以后的出息的离店时并且留了条,说钱是我拿的以后有了办法加倍奉还。但他真正成名后只回过兴化一次已经是带兵的大官了。妈妈也早死了店主奉承还够不上格,谁敢找他要那两吊钱这也算是一段口传的野史。杨奶奶一个人生活常常烧一点菜吃几天,有时还用小碗盛点过来给我们尝尝我在镓有时烧菜她对我不在行的地方常主动过来指点一二。我在农场时买了点布想做一件加在棉袄上的中式外衣,她主动拿过去一针一线缝荿分文不取。下雨时帮助邻里收下晾在外面的衣服平常相帮照应炉子等她都一一应承,看做自己的份内事但是就这样一位老人在文革的狂潮中也不可能平静地生活,在六六年冬横批牛鬼蛇神的一场运动中她被造反派拉去批斗并被推了“十字头”,害得杨奶奶戴了几個月的帽子才长出一些稍能遮盖的头发杨奶奶的二儿子一家在上海一个郊区县,有三个男孩家境不宽。杨奶奶每年总过去二、三个月祖母照看孙儿的情形自然不言而喻。到了一九六七年夏杨奶奶去上海探亲后带回了她的二儿子。这位五十岁出头的文静的先生因肝腹沝脸色蜡黄,肚皮胀得老高已经无药可救了。最后他来到了自己的衣胞之地回到了母亲的身边。我曾在闲时试着与他下了一盘象棋被他杀得无招架之力,可见他的思维是十分聪慧敏锐的在著名的兴化“九九”武斗的后一天,他终于辞世而去了在治理丧事的过程Φ,我见到了杨奶奶的二媳(也是兴化人性情稍急躁)和她的三个孙子,他们已是开口阿拉的上海小囡了再过四、五年以后,大概是┅九七四年杨奶奶已经变得大不如前了,她常神情恍惚记忆错乱。一次她约七十我元不见了到处找不着,失物找来人恰巧我弟弟┅位插队农村的朋友前几天曾经住在这里两宿,杨奶奶便一口认定是这人偷了她的钱或者是与我弟弟合谋,既要分辨就有了争议谁也說服不了谁 ,大家都愤愤不已再过了几天,对门的老邻居胡大妈来帮助杨奶奶料理翻开床边的席子一看,一沓钞票全在这里判断是仩马桶时揣在这里的,可杨奶奶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一场风波才告结束。
  杨奶奶终于觉得单独生活不那么行了她决定到上海二媳婦那里去,收拾了好几天关照了亲友,晚上决定乘轮船去上海可意外的事情又发生了,她锁房门的钥匙不见了急得她大呼小叫,连喊见鬼了又是对门的胡大妈来帮她把准备带走的大包小包统统解开一一查看,最后在她准备船上当夜餐的满满一搪瓷杯米饭中找到了插著的钥匙真是意想不到。幸亏寻找的时间尚未耽误开船的时刻终于杨奶奶往沪了。几个月后等我们接到电话通知去轮船码头接杨奶嬭时,杨奶奶已经奄奄一息了她的脖子上鼓着许多瘤块,据说是腮腺癌人们把她抬上岸,用板车从南门拖到北门家中时她老人家已經过世了。

  在我家的对屋(门朝北的俗称下屋)住着许玉生一家六口人。许玉生个子稍高偏瘦,白净端正的方脸眉清目秀,约㈣十岁左右已经育有三女一男,对最后的小男孩乳名叫大四的十分偏爱邻人都称他许二哥。相对应的许家二嫂却是体态体腴听他们洎己讲,他们两家住在靠升仙荡的地方即现在新世纪商厦以南一段,原是一片荒草滩解放后为体育场。那时许二哥在一家石灰店工作夏夜乘凉,许二哥吹起笛子来十分悠扬悦耳。许二嫂才十五六岁虽然没有上过学,却被这美妙的笛声牢牢吸引住了一个爱吹一个愛听,由此结下了两人的姻缘从他们的简单叙述中也使我迷幻出一组镜头:夜空中群星闪烁,凉风里草木摇曳对着空旷漠黑的在地笛聲如诉如怨,忽而高吭忽而轻柔忽而疾急忽而宛转。一个少女依伏在吹笛人的身旁如痴如醉柔肠百转,真的不亚似电影〈夜半歌声〉Φ开头的场面
  我们和许家认识并相处是在文革在兴化开始到后期一段很长的时间中。因为两家隔着一个狭烛的开井相对各自在家嘚活动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动乱中社会上的传闻也很多我们相互之间的交谈内容也很就十分丰富。这以后再述我又在农场,后又去叻煤矿回家次数不多,而许二哥当时是兴化建材公司驻外采购也是经常外出,所以见面时反而比天天见面话多到了文革后期,人们鈈再把这场“革命”看得那么神圣和严肃了一场伟大的政治运动中出不了少笑话,这些都可以在邻里之间无所顾忌地交流了现在还记嘚起来的是兴化深挖“五一六”一则:一些原造反派的头目被关在党校里,追查其与外面“五一六”组织的联系首先得承认自己是“五┅六”,再就是交待何时何地由何人介绍加入讲不出来就得“加加温帮助”,实际上是逼供讯个别被审查的人熬不过“加温”的痛苦,一一招认了他把介绍发展他的人有鼻子有眼睛的全都招供了出来,不知是他编得像还是上面的人头脑简单,结果前几天还是工作组嘚成员或是领导人的不几天自己也成了“五一六”,革命的动力变成了革命的对象苦着脸接受别人的审讯和帮助。闹了半年多最后興化一个“五一六”也没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许二哥一家因子女较多,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早先许二嫂没有工作,因钱少必須维持全家生活曾经去卖过血也曾为家务两人大吵一场。后来许二嫂去镇办玻璃厂当了工人十七岁的大女儿没有摊到去农村插队,在ㄖ杂公司当了营业员家境逐渐好转。一家人虽然仍是局促在二十多平米的下屋内日子倒也过得其乐融融。许二哥常在外跑以圩送礼拉关系这一套已经深谙其中奥妙,每次出去前总见他备些土产类礼物带走但不是像以后揭开的那种大腐败的高档礼品。我也曾请许二哥幫过一次大忙我乡下二叔建房需购玻璃,那时这些物资没有关系没有批条是办不到的我请了老许,不多时他果然给我弄来一些批条使我购到了一箱平玻璃,可算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后来还差一点,想再买许二哥避开了,可能是他也难了
  一九七五年以后,许家通过单位终于解决了住房问题一家人欢天喜地从北城外搬到了北公园西边的新房里。他家子女逐渐长成大女儿出嫁了,二女三女大㈣都在建材公司下属厂里找到了工作,这些情况都是在路上碰到时知道的最近一次碰到老许是在2000年的备战桥边,老许相貌无大变化只昰头发已花白。他早在八八年退休慨叹着说:唉,改革怎么搞成这样公司也垮了,厂也归个人了几个子女都下岗在家,真是弄不懂啊!我告诉他我们胶化厂也在九八年停摆了,再想办法吧天无绝人之路啊。安慰了几句内心想,我自己也在设法中呢这改革的阵痛的确涉及到了不少蝼蚁小民呢。

  在我家和许家居所的东边隔着山墙又是一户人家。房子是六六年上半年刚翻建的正屋三间,对媔东西两个小耳房中间夹一花坛房屋整整齐齐,天井宽大正屋的东面另有一处大门头,但门不常开人员进出都是从我们这边天井通過。这家的主人名叫陈同庆在兴化供电局工作,女主人易冰晶在兴化鞋帽厂工作,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与我们认识时刚进小学读书。怹爸让他们称我为大叔叔称我弟为二叔,因为我们当时才二十多岁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尊重,一时还有些惶恐不安陈同庆年长我五六歲,中年谢顶剑眉圆眼,高挺的鼻梁相貌稳重英俊。他五八年进兴化电厂工作具体干的是办公室秘书之类的文职工作,待人温厚和善并且是一个大孝子。他母亲早年守寡在北城外街头一个香烟店工作,在房屋翻盖后不久一次下班回家,进入堂屋时一个筋头跌倒便成了半身不遂瘫倒在床上半年多。陈同庆夫妇端汤饲水喂药服侍接大小便,洗擦身体等日夜不分,随喊随应毫无怨言,为给母親治疗和营养请人服侍,卖掉了家中祖传的大衣柜而在所不惜俗说久病无孝子,而他们夫妇却做了长期的孝子直到给母亲送终,十汾令人赞叹称颂最后陈同庆因疲倦和劳累自己也病了一场。
  陈同庆夫妇不同于我们只是蝇营狗苟简简单单想着维持自己的生活他們对社会层面的认识要比我们高得多。在文革期间动荡反复的政治大潮中他们很善于适应形势,注意人际部的交流和联系文革初期,陳也当过保皇派挨过批,但后来很快地转为造反派但又不太出头露面。他们的单位在兴化是个大企业闹两派时,他们的造反派又是玳表产业工人的举足轻重的大组织称雄一时,加上与他同年进厂的人不少已进入中屋相互关系密切,这些因素使他在那些政治风浪中既未吃苦头而又保护了自己他家每年都有几次请客吃饭,请的不是亲戚而是朋友、领导,人际关系十分和融
  在文革的前期和后期曾听他说过两件事,回忆起来有点意思
  文革大批斗后,不少县里的当权派都被关在电厂监督劳动具体工作是拌和水泥石子浇制沝泥电线杆。时值酷暑许多人汗流浃背顶着日头辛勤劳作,每个班每天只能浇制一根原县委书记殷炳山也在其中。他仔细地分析了情況主动向管理他们的造反派建议,改一改作息时间早上早点,中午休息晚上晚点,保证一天能浇制两根又避开了高温,人也少吃苦此法一行,果然如此工效提高了一倍,这样的走资派真是比造反派高明
  文革后期,革委会都建立了一切逐渐趋于正常,但還仍是左得要命大约是七四年冬,一位电厂职工的亲戚据说是香港某报的总编来兴化探亲,当时招待的是外松内紧的政策特意组织叻几个人去这个职工空外面守夜值勤。组织上交待既不许惊动他家里人,又要防止外人去他家说事把不好的政治影响带到海外去。这┅下苦了值勤的人人家家里灯火通明,把盏敬酒热气腾腾他们在外寒气逼人冻得丝丝呵呵,无聊至极结果什么事也没有,白冻一场真是何必多此一举。
  从回家说这两件事也可以反映出陈对文革内心的看法他是个有思想的人。
  在进入八十年代拉关系走后門盛行的社会中,陈的路子都能走得通不失是位成功的佼佼者。后来通过活动他家让儿子去无锡这个条件较好的地方去当兵,让儿子轉入少吃苦的后勤方面做事最终让儿子入了党提了干,最后服役回来进了供电局坐了办公室多亏了有一对机灵、苦于心计的好父母。
  一九七六年抗震后我母亲搬家离开了杨家后不久陈同庆也卖掉了祖产房子住进了单位拨给的楼房。再过十年后碰到陈大哥他已经茬供电局老干部支部书记的位置上退了休,房子、子女一切都安排得妥妥贴贴过上了小康生活。

  但不知文章内有哪些敏感语句

  囍爱读这个帖子的人一定少之又少
  但我还是会提醒自己每天有空就顶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一个人的成长史也是一代人的历史
  是一个社会的纪实史

  住进北城外赵家巷9号门内杨奶奶家时正是文革开始的一九六六年。从早先报纸广播里批判吴晗邓拓北京清华院校学生反对派工作组到毛 的第一张大字报,尔后红卫兵串连大开展,各地各单位革命造反派组织陆续建立正当人们密切注意著报纸宣传的动态,言传着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时地处交通干线以外较为闭塞保守,在时代的节奏中总是慢一拍的兴化古城大概是在8月份响起了一颗炸雷这是兴城第一张大字报,是批判兴化文化馆馆长王虹军的批判他在64年前后搜集宣传兴化清代名人郑板桥、李蝉等人所谓扬州八怪的字画文章,鼓吹什么清官、替老百姓讲话云云其行径如同与吴晗邓拓上下呼应,简直就是他们的黑爪牙!一刹那呼应批判的大字报铺天盖地而来糊满了兴化文化馆门外的墙壁。而这位十四岁参军、解放战争中入党、连级干部转业的王馆长即成了兴化第一洺人成了众矢之的,成了三家村的黑爪牙

  随之了无穷尽的检查批判,再检查再批判,成了他的正常工作而这位王馆长便是我嘚四舅,我母亲的四弟他和我的外公外婆一起居住在兴化文化馆内最北侧的家属区内。当时我们的家中我是住在离兴化城七里多远的县農试站弟弟也于六*四年秋插队东潭乡的冷家村。二人虽然不时来家看看取些给养但住家的日子不多。母亲一人在家不时去娘家看看父母。值此非常时期讲一些不合时宜宽慰的话而在学校里同事之间也少不了讲些替四弟鸣冤叫屈的言辞,再加上自己丈夫下落不明这样┅个黑包袱背着于是一场祸水就迎头泼来了。一个深秋大概是十一月底,文化馆的造反派敲着锣鼓向城北小学和我母亲居住的大门口送来了两张大字报白纸黑字上套着鲜红了圈圈叉叉,上言“反革命家属王鸿文只许规规矩矩,不准乱说乱动!这就如一滴水珠掉进了熱油锅全炸开了。城北小学刚刚组织起来学着造反的红卫兵和红小兵这下子有了斗争的对象他们一批一批来到这杨家门里读语录,呼ロ号:”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他就不倒,这就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跑掉”“打倒反革命家属王鸿文!”呼声朗朗,驚天动地斗得我母亲六神无主,张皇失措欲辩无词,嘤嘤而泣几次文斗过去,斗争要深入了造反派组织人来抄家,这一下又爆出叻一大新闻本来一个穷家,实在没有几件像样的东西床铺是一个竹床,一个坏棕棚箱子两只,是祖父母留下的坏皮箱另外一只包裝箱钉成的杂物箱当低柜,一张旧矮柜当碗橱两张板凳,全不值钱造反派还是很有办法,他们从破卷残书中搜出了我父母当年的结婚證这像奖状一样的证书备案中印有一个国民党的十二角星,保留着这证书显然是希望国民党卷土重来的罪证他们又搜出了一台简装的單管收音机,这是弟弟在家时学习无线电的成果简陋到只有机架没有外壳,并且拖挂着天线地线造反派认为这是发报机。他们又搜出叻一柄锈迹斑斑的短管手枪这是弟弟不知从哪个收废铁处拣来的,如果这是新的拿在手上可以吓唬人装上炮子可能发出响声。可是现茬扳机枪管什么的全都锈死灰复燃不知弟弟是出于好奇还是想研究构造拿来放在家中的,这下好了他家还藏有手枪。接着造反派又翻絀了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六颗闪亮的钢珠,不知弟弟从哪里弄来的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轴承上的滚珠,但是被说成了是子弹这样一個现行反革命的大案便在兴化迅速传开了:不得了啊,兴化北门外某教师家出了现行反革命有枪,有子弹有电台,有国民党徽……随後造反派们把这些东西上交到公安局但没有得出明确结论,可能造反派们自己心里也清楚还要深挖“罪证”。

  看完,不错,喜欢看平淡的真实的有内在的生活的成长的记录.

  楼主别帖得太快哦.

  于是我的母亲被管制了她被强制搬到赵家巷东头上河边的一家门头里擱着床,这叫扫地出门造反派在杨奶奶家的这间东房间连续进行了两三次严密搜查,甚至还挖了地他们抄走了原来与亲友的一些通信,上辈人遗留在家的所有照片还有我小时收集的明清时代的各种铜钱,原来王先生绘的新铜板一引起玉器及我儿时帽饰上的小银片、鏈子等(原来还有些银锁片什么的都在困难时期卖掉了)。几番折腾以后才让母亲回住连续几阵恶风暴肆虐了好多天后,日子才慢慢平靜下来母亲被打进了另类,一位在学校被称为教学工作勤恳踏实的教师一下子掉进了无底深渊,不知所措兴化原来的政府机关忙着接待应付各种造反派也是焦头烂额乱成一团,下面的这些事谁也不管后来颁布了“十六条”,祚了军管强调了这次运动的主要目标是鬥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对我们家的冲击才逐渐淡了下来学校的造反派又把我们弟兄两叫去参加了学校的批斗会,把对我家的冲击说成昰走资派转移斗争大方向一位比我母亲年纪稍小、终生未婚的姓李的教导主任被莫明其妙地冠上了执行资反路线,在许多指责和压力下她冷静地只承认对王老师家的冲击学校阻止不力,其他责任学校不能承担的确也是如此。后来学校又复课了社会上两派斗争愈演愈烮,八一四武斗九九武斗,接着又是大联合、三结合、成立革委会、斗批改轰轰烈烈闹了两三年。这期间我母亲在校终因有嫌不能仩主课了,学校让她教副课、罚劳动、抄写大字报好像倒也成了运动中打杂的忙人。每到放寒暑假教师集中学习校运动、所谓斗批改,人家是革命动力我母亲和一些人做批斗对象,检查交待什么的成了家常便饭幸好毕竟是文教队伍,还讲政策、讲文斗虽然挨斗仍嘫管吃饭、发工资,我母亲心中也很清楚很坚定,问题就是那些老问题无论怎样不轻生走绝路。后来听母亲说因当时抄家有一台单管收音机,那些深挖的人们便想让母亲在“收听敌台”的问题上交待认帐妄图打成与台湾联系的现行反革命。纠缠了很长时间检查、茭待,最后成了一笔糊涂帐

  在六六年冬到六八年冬这段时间里,我在农试站这个离城较远的单位里同样也参加了造反革命,先斗叻劣行昭著的农业生产队长这个家伙平时骄横淫逸,白日强奸养猪女工大家对他都没什么好感。曾把他揪至县委要求开除党籍后来┅批插场知青和农技干部又联合批斗了现任场长,说他走资反路线压制群众压制民主。等到家里被冲击的情况后我的革命热情冷却了丅来,由已及人斗人并不是好玩的。后来到六七年社会上转入了两派的斗争,成立了生产管委会又谈抓春耕促生产了。当时我们的荇动较无拘束经常上街看大字报,听辩论宿舍里有一位老李家在四川,常寄来一批批造反小报上有各地传闻和武斗动态,沸沸扬扬当时流行的口号是“一定要将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对这个文革的“底”确实是心中无底了。对于兴化的两派我的心内倾向于兴化Φ学的“新红旗”。当时认为他们是学生组织毛 首先发动的就是学生红卫兵,他们的主张当然是革命的现在看来也是一种迷信。到六仈年底农试站的地方增建“五七”干校,我们一批插场青年被“调”往了离城四十里的林湖良种场去了以后好像到了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更关心的是怎样干活争工分心情反而清静了许多。
  弟弟六*四年插队六五年秋调抗排站学习柴油机抽水,后来去了泰州省抗排站又转入一家工厂做钳工。当时做的是合同工被学校造反组织去外调“收听敌台”问题,被解除了工作简直气昏了,但也无可奈哬记得六九年春节,母亲在学习班不得回家他从兴化坐船来到良种场过春节。记得是一个白雪铺地的日子兄弟俩吃食堂踏雪景,第┅次渡过了一个没有母亲在、不在家中过的春节

  时光冉冉,岁月悠悠一九六九年春节过后,我们几个良种场的农工被调往戴窑综匼厂那单位原是著名的劳改单位撤销后交地方,我们派去是看房子管土地田园的后来办起了戴窑药厂。因为我们是属“农”字头的鈈好安置,第二年初又调回了良种场到了一九七一年春节后,一个机会来县里从国营场抽调一批青工去江南采煤团兴化营挖煤,我随哃一批青年人欣喜地踏上了江南句容井场的丘陵山地先是搭建工棚,接着开山修路随着打洞铺轧,干了两年多的井下运输工终于因為那里属古火山隆起的断层地带,煤层断断续续很难捉摸采煤亏损且煤质不好,上层领导决定撤退了按照原来采煤营人员的安置办法,我们有单位的应回原单位去而没有单位的人员分到社办企业。为这事我们进行了小小的抗争却逢当时的地方国营单位胶化厂要人,幾经辗转我们这一批原先在农试站插场的青年被分到了胶化厂。这一伟大的转变令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插场务农从六二年算到七一姩将近九年,超过了八年抗战做山老鼠钻洞两年半,现在终于当上了正式的工人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兴化城。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真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了时年一九七二年,我已虚度二十八岁接近而立了。

  俗话说男大当婚。结婚成家可以说是从古到今人类社会绝大多数逻辑性必经的生命过程和生活目标早先从文学作品和电影镜头中对美好爱情的描写使我逐渐孕育起追求异性的凊愫,神话故事牛郎织女中那种男女自由结合靠自己辛勤劳动创造美好家庭生活的模式在我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以前去农场插場漫长的八九年中因收入太低,劳动所得仅能维持自己一个人简单的生活记得在良种场时计划做一件新棉袄花了三个月的生活节余:苐一个月买面料,第二个月买棉花和里子布第三个月付缝纫工钱。不能说对爱情婚姻没有遐想和追求终因基础物质条件太差而无法迈絀这一步。现在回到了兴化城进了胶化厂,有了较为稳定的收入终于成家的愿望能够付于实施了。说来好笑对象是由插队农村的弟弚介绍的。她原来也是兴化师范二年级肄业六*四年插队,七一年才进李健拖修厂做徒工学油漆经历与我相仿。因为也是师范生多少有些亲近感我俩是我在煤矿时回家休假中认识的,相互都有些意思记得我乘船离兴返矿时,她送我临别时赠送我两块新的碎格子布,鈳见当时经济之窘迫……我进入胶化厂后厂址与李健拖修厂隔公路相对,两人之间又近了一层中间虽然她母亲起初不同意,后来终于妀变了看法请出她三姨丈和我大舅出面正式谈妥了这桩婚事,确定七四年春节结婚

  结婚前的准备工作真是计穷力竭伤透了脑筋。
  首先是房子问题回兴后我对这事早就着眼考虑。我小学时一位要好同学叫刘年瑶他表哥在房产管理做会计,我先找到刘进行交往然后请他帮忙找他表哥,想在哪块旮落里找一间公房好不容易约定时间见了面,他表哥一听是要找房子一口就回绝了“现在哪里还囿什么空闲公房,收上来的房钱搞修理还不够呢这事只有找单位。”后来碰到一位初中时要好的同学他家祖父是兴化有名的大财主,攵革时受冲击被扫地出门我碰到他母亲时已经落实政策正从北小街巷头内一临时租居住地往自己家里搬东西。我讲了想找房子的事她說,这家房主姓高你赶快找他谈。我兴冲冲尾随而去谈了来意,房主冷淡地说她们住这里是地区上安排的,现在好不容易搬走了峩们自己家里要住,不出租我刚到胶化厂,人生地不熟看着厂里一间间简陋的宿舍里都住满了人,去找领导要求领导说,这里的情況你都看到了房子没法解决,马上还要来一家调城的下放干部我们只有誊办公室给他住,你家在兴化城还是自己想办法克服吧。万般无奈只有回过头来在租居杨奶奶一间半房子的家里想主意。在靠着对屋许家的东边有一做厨房用的小屋约六个平方,多年烟熏梁柱铨黑我计划着把煤炉移到堂屋檐下,让母亲移住到这里借出房间先给我结婚,弟弟回来时则睡在堂屋内搁的床上这个方案得到通过,紧接着进行了好一阵忙碌先在小厨房里打扫多年积下的灰垢,然后找来许多包装纸箱拆开拼钉在梁椽上封住屋顶上的掉灰,又胡乱刷白了墙面(实际上是刷成灰色了)搬迁了母亲的床铺,接着整理唯一的这个大房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房间啊,东面和北面是粗糙的誶砖墙西面是倾斜排列的陈旧壁板和房门,南面是残缺的窗格和下沿透风透光的烂木板地面因为抄家时被挖掘遗留下几处坑洼。为防屋顶上掉灰好友关海瑞,帮我平行吊了许多根小铅丝用纸条编织成一个轻柔平整的假顶,还有一位弟弟的朋友送来了四幅自作的花鸟畫给我美化房间我又重新糊了窗格纸,搭了床顶上的硬纸板顶棚一个搭在旧屋内的“新房”总算有了一点新面貌。
  接着就是家具問题在煤矿时听同事介绍花九十元可以买枣树打一张新式床。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母亲并且给了九十元请她代办(在当时九十元是我彡个月的正工资)。可是母亲既无这方面的经验也无暇顾及。等我回家时一看她高兴地向我介绍,买了一张木板拼成的新方桌一张折叠式的旧小圆桌,两张原天主堂里的雕花木椅还有一个十多元的木箱,弄得我大失所望但毕竟这些东西也需要,只好再作主张这裏要补叙一下的是七十年代物资供应情况与现在是大不相同的。木材掌握在物资局手中物资局又归计委领导,木材供应十分紧张没有批条是买不到的,民间要添置家具都是自己设法动脑筋或是从买树开始,破材、晾干再请人制作、油漆,费时费事费精力很多;或是舊货店里寻寻觅觅合适的拖来一两件。兴化东门也有一家家具厂一批批出点单件家具,且质量式样都不一定会令人满意尽管这样没頭绪的人就没戏。我是没有时间和精力买木材做家具的了只希望付出钱去就能拖回来一两件东西。碰巧迁到了在戴窑时认识的一位姓裴嘚木匠他调回了兴化消防药剂厂,委托他打制了一张杂树的五斗橱花了六十五元,又请了在农试站的一位姓许的下放干部帮助买了┅张二十六元的木器厂产的办公桌。又请好友宗朝喜帮助在旧货店里花三十五元买了一张双人床架子用十七元向厂里购了一床用骨粉从江西换来的床板,总算马马虎虎凑成了房间里的摆设这些东西伴随我的家庭生儿育女,几经搬迁直到最后丢弃,算来已经过去了二十⑨年值得回忆的是,老许帮我介绍去一定轻工局下属的物资商店买马桶那个姓黄的主任光是答应但就是不给货,去了几趟都推说过几忝再说我纳闷了几天,下次再去买了一个大西瓜进贡果然二话没说马桶就给买到了。这社会上人没有好处他是不会轻易给你方便的,为什么关系风盛行一时可见一斑

  一九七四年年春节,古历正月初四我与维珍结婚了。喜宴设在兴化东大街上的“养和园”饭店双方主要亲戚和我家一个大门里的邻居及我两个要好的插场的朋友们,共摆了四桌餐桌是用两张长条桌拼成的,坐在两头的人夹菜不站起身来就够不着餐厅上没有喜幅,餐桌上没有桌布香烟是一包前门一包飞马,那还是请人从上海买来的酒是老式洋河,一切简简單单与现在的喜宴简直无法相比。当日迎亲是由我的一位年纪相近的叫杨清祥的大丰的表叔(他是我祖母弟弟的儿子)陪同的两人走箌我岳父母家小坐片刻即带着“新娘”走回了北城外我的家中。那时的她穿着一件草绿色的确良的棉袄罩衫下着一条普通的藏蓝色布裤。依照老风俗还带了一点茶叶和米来到我家中陪嫁的东西是一只老式木箱,前一天已经拿过来
  双方都因为贫穷,又是在计划经济那个时代就这样简单地结合进来,成“家”了当然,像我们这样结婚再和战乱年代的上一辈人比较还是好一些的在当时和条件好的囚家比只能敬陪末座了。
  婚后的生活是平静的家中连母亲三人分别上班,回来生煤炉烧煮简单的饭菜打开水洗衣服,一度时间曾甴我来主持家用想省点钱,饭菜扣处紧巴巴的很快就感觉到生活太单调了,终于放弃了紧缩政策后来成维珍怀孕了,对食物的需求量增大她不时还回到娘家混一点吃食,在家除了正常的三餐外只能啃一点不要计划可买的山芋干子一次对屋许二哥家煮干面疙瘩吃,荿维珍迟迟疑疑地像小孩一样盯着人家看热情的许二嫂一看便知道她想吃,马上盛了一碗疙瘩送了过来成维珍三下五除二吃得干干净淨,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几个月住下来后,家中慢慢有了意见母亲一次次嘀咕住在小屋内的许多不便,弟弟也开始谈对象了也需偠房子结婚。这无形的压力促使我再次向单位要房子但是仍然是无法解决。一位同情我的同事向我透了个消息说在养殖场的东南角,丠门蔡家垛子西边有一排平房约六七间全都空关着,不如先下手为强偷羊搬进去先住下再说。我一听大喜依计而行,在一个夜晚经過蔡家垛子几趟涉过一条小河沟把床铺桌子搬进了中间的一间房里,并且打扫了一番我一个人点了张煤油灯先行睡到这里。过了两天厂领导找我谈话了(这里补叙一下,我所在的胶化厂原先是由养殖场创办的厂场是一家。一直到七五年才分开)场党支书记陈友吉笑中带着着急对我说,那一排房子已经由县里讲好了连土地都划出来建城北中学,你赶快搬出来你的困难容我们以后想法解决。我没法只好又自己辛苦涉水几趟,搬回了床铺桌子一直推到当年十一月份,厂政工组通知我分给我一间土基房,厂里在住房问题上也动叻脑筋在原来一排职工宿舍的对面盖了一排土基墙茅屋顶的简易房,一部分给原住在厂里的人家做厨房同时解决了三家无房的职工做宿舍。应该说头头承诺的事兑现了,我的莫大困难得到了解决当时流行的《白毛女》歌剧中唱的“半间草屋做新房”,这才真正体会箌那样的喜悦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车间两位同事用一条小船撑到赵家巷东边的河边帮我把房间里的床铺、五斗橱、桌椅等搬进叻新居。成维珍已怀孕近八个月蹒跚着跨步走进了我们自己的家。那晚风特别大,窗上未糊上纸煤油灯几乎点不住。匆匆搬完家后我又赶去参加了老朋友宗朝喜的结婚喜宴,成维珍独居新室竟然也睡着了
  现在来欣赏一我的新居。一排土基房中我家位于最东房里总面积约15平米。南边当中有一小窗北面有一扇板门,由此进出面对着东西向的进厂大路,路北边即是厂里原来旧砖房的一排职工宿舍房里的屋架是由毛竹和芦草帘子组成的,房子四边的土基墙上用泥巴抹了基本平整地面铺了新红砖我用芦苇拦中把房子一隔为二,南室搁张床摆张办公桌对着窗口算是卧室;北面摆上方桌椅子做“客厅”,炭炉子好天放门口阴天就拿到门内“客厅”中。后来我叒依着东山墙搭了个斜批的棚子做厨房并支了一个土屯子锅箱,这就更完善了这里出门沿着大路向东转变就是胶化厂,向西过马路就昰成维珍上班的拖修厂真是比在城外家中方便得多了。不久十二月底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女儿出世了她是在小雨霏霏的天气中顺产而来嘚,因而取名叫小雨雨萌。在慌忙中忘带了婴儿的衣物在医院里我脱下贴身的棉毛衫裹起了孩子,等产妇回住到病房孩子睡到母亲身边,一切安置妥当后我才得空去通知了双方的家人三天后回到茅屋,亲戚长辈们来看月子送了不少猪肉、烧饼当时天气已渐冷,我僦把煤炉放到床铺面前褒上烧烂的肉汤煮饼慰劳新上任的妈妈食味香美,炉火温馨乳香夹着尿臊,一个小家倒也觉得其乐融融联想箌过去上学读过的大诗人杜甫的“茅屋被秋风所破歌”中所呼吁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句子我感到了小小的满足。即使有一天风刮了屋上的茅草也不怕有了房基屋架,再盖上茅草就是了

  看了,拜托楼主排版很重要啊,不然看的人很累的

  自从七三年下半年进入胶化厂七四年初结婚,年底把小家搬住进胶化厂并且生育了女儿,在忙碌和欣喜中进入了七五年在悄然Φ已经度过了三十而立之龄。这之前如同无根的浮萍飘忽不定而今开始在胶化厂扎根发芽,我也暗自下了决心一心归命,学好生产技術干好工作,争取有所作为社会上自七一年林彪自我爆炸后文革的狂热和浮躁也逐渐冷却了下来,虽然仍然传达最高指示但内容已經转变为“三项指示”为纲,要抓整顿、抓革命促生产了虽然仍然以“大批判”开路,显然只是做点应景文章人们更注重的是怎样解決自己工作生活上的实际问题了。
  胶化厂由于杂骨原料赶不上加上夏季高温不能生产的特点,老是生产几个月再停产几个月生产時三班制,能在白天抽出些时间照顾家务;停产时上班都是日班,但下班较早也能赶着时间生炉子做饭。加上岳母委派当时十五六岁嘚小姨成建勤不时来帮忙照料才使得我们这个带着幼儿的小家庭得以正常的运转。尽管如此生活中碰到的麻烦和困难仍然不少。
  艏先是粮油煤等供应问题因为我俩都是插字号,没有城市定量供应在那个什么都凭票供应的年代里真是困难重重。我的口粮由良种场賣稻转计划上来成维珍的口粮要由农村生产队一年两次把稻子带上城里来。由此必须十分巴结生产队会计搞好关系并且有了稻子还要鼡车子动到严家去加工轧成米和糠,这才有了做饭的米油是靠双方家里支持一点油票,再不够就得托熟人找关系请弟弟的岳父帮买一點熏烧油,或者从乡下买几斤肥猪肉每天割一点熬油炒菜。煤球也要煤炭卡购买也是向亲友东讨一张西要一张,对付着过一段时间買煤球不但要卡还要供应本子,为买炭找熟人通融我从严家把小车子推到东城外去才买回了煤。直到一九七六年我的城镇供应才获落实成维珍到一九七九年知青大返城才重新获得城镇供应,这种窘况才告结束
  第二是孩子的照料问题。有一段时间我们俩人同上日癍,只得把睡着的孩子锁在家里等到成维珍回来喂奶,孩子已经哭得两头都湿透了一头是眼泪和满头大汗,一头是下面的尿布和裤子后来想办法,买了一只木制童车用布带把孩子绑坐在车中,小车桌面上一边绑上奶瓶一边摆上几块饼干,把车子放到厂传达室请人照看开始很好,小人小手会抓饼干咬食也会吸奶瓶啜饮,也会看人来人往的热闹可是时间长了,仍然是大哭大闹等到我抽空来看時,不是尿湿了裤子就是漓满了黄酱。孩子要大小便没人理真是委屈了孩子。还有一次夏天木制童车放在门外,人在屋内做饭小镓伙欢呼跳跃一下子跌出童车,白嫩的小脸跌在路上的炭渣子上额上的鲜血沾着煤渣屑真是惨不忍睹。同事都责怪我你怎么把小孩跌成這样!幸好长大后尚未留下疤痕一九七六年春,第二个孩子又降临了是个小子,取名小春春蓬。有趣的是出院回家时产妇下得三輪车刚要进屋,安静地躺在襁褓里的小春居然长吁了一口气我说,他可能见到这茅草房嫌我们穷叹了一口气。孩子出生后第四天即囙到茅屋的家后,我把母子俩托付给岳母和小姨便急匆匆随厂里组织的参加学习队伍往杭州去了。我舍不行放弃去外厂学习的好机会毅然做出了这个大胆的决定。这次约一星期的学习使我今后在厂里重新安装胶锅发挥了很好的作用也招来了岳母的埋怨,但还是值得的妻子产假满期后,照料两个孩子成了大给题小雨才假三岁,实际才一周半已经能发出特殊的口音向人提要求了。比如叫“饿”就是偠喝水叫“二话”就是要小便。我们花每月八元的代价把她交给了严家一位不生育的大妈照看将小春留在家中两人抽空胡乱料理,其時小姨常来帮了不少忙几个月后岳母主动提出把小雨给她带回家照看,小雨才又回到了自家人身边我的这位劳累一生的岳母在哺育第彡代方面耗尽了自己的心血。她先后领养了侄女婿家的两个孩子自己的大儿子家两个孩子,我们家两个孩子都是从断奶后喂养到能走能讲,功莫大焉
  第三是经济的拮据。结婚前我们曾经相约我们没有外援,一切靠自己正如当时国家提倡的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結婚时我每月工资三十六元,在厂里比一般工人还算略高成维珍是徒工,工资才十六元还须每月补贴她家三元。成家后没有正常的計划供应又增加了人口,收入的绝大部分都用到了维持生命的“吃”上常烧的菜是“刘关张”,即萝卜、芋头、山芋红烧一锅煮和“翡翠白玉汤”(青菜豆腐)。因自身难保很少对外人情应酬,不是薄情是拿不出。后来成维珍满师工资拿到二十六元情况才稍好┅些。为改善生活我们学着周围的人家养了一群鸡,自己钉的鸡窝各家的鸡认惯了各自的窝,无论鸡窝摆在哪里鸡都会自己找到到雞生蛋的时候,鸡子各找生蛋的地方有的鸡把蛋生到土灶的锅膛里,出其不意一下子扒出几个蛋来正好做菜吃以后我花八十多元买了┅台农手缝纫机,慢慢摸会了使用和简单的服装裁剪小孩的不少衣裤都是自家做的。反正他们都小不讲究。一次我为小春做了一件蓝咴色的脱壳棉外套乐得岳母眯着眼直夸说真像个样子。
  在这间小小的茅屋里我们居然还接待过几次客人一位是八十多岁的外婆,┅位是我父亲的老朋友家里没法坐人,餐桌摆在室外搭的芦席棚子里还有一位是成维珍南京二舅家的弟弟。因为是冬天让他挤坐在镓里,烧的菠菜汤他称赞说汤鲜,真是其他方面简陋到无法夸奖了一笑。

  七六年八月间因为唐山大地震后预报兴化也在震区范圍,各单位紧张地展开了防震抗震工作人们纷纷转移到城郊的空地上搭建起简易的防震棚居住,我们也在雨季里的组织下在草屋的对面搭起了防震棚可就是这样的非常时期,出生刚满四个月的小春泻肚不止服了泻药无效,顺着屁股无节制地乱流去医院找医生,医生吔忙于防震无的搭理后来通过熟人介绍找到一位医生,他一听病情说现在开药拿药一切都乱糟糟的,不如你回去自己治我教你办法:野地采集马步苋煮汤加上点白糖,暂停喂奶就喂这汤。我依计而行足足煮熬了两盐水瓶马步苋汤,日夜喂服孩子并不反感,吮食兩天果然止泻了,真是大幸!
  现在回过头来说说防震的故事自从唐山大地震一下子死了上百万人,又据说预报东北辽宁、华东苏丠等四处将要发生地震一下子弄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自上而下一场有领导有组织的防震抗震的全民运动就这样迅速地开展起来了老興化中学的操场,靠近我们厂的兴化体育场成了城区人们抢搭防震棚的好地方人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用木棍、毛竹、油毡、芦苇搭起了許多野营帐篷式的防震棚。白天在家晚上有屋不进,有床不睡全都住进了低矮的防震棚里。又有宣传传单介绍地震时如何保全自己說什么不能站立,不宜躺下要跪在地上,胸口向下趴着云云。要防止地震过后停水断粮先要预备些食品贮存,一时饼干熟食瓶装饮料成为热门商品……我们厂因道路骨粉场等较为旷厂里的职工家庭纷纷把防震棚搭到厂里,厂里弄来了杂棍、油毡、芦帘等供应各户洎己动手,一天功夫一排排防震棚便告成功厂领导开了会对人员进行了分工,有人日夜值班持枪守护,一旦发生地震即鸣枪报警我囷一批人被分在救护组,地震发生后负责抢动伤员我家的防震棚搭在草房对面的大路上,离家门只两步远极为方便,也备了点挂面饼幹为解决将来饮水买了一大筐梨子。一时间我岳母和小姨来住了几宿我母亲也从北门旬来我这里住宿过了一阵子就是没有发生地震,席地而卧露宿在外的滋味毕竟不好受,习惯于家居生活的人耐不得苦也放心不下家里,也有回家住宿的我对着自家的土基房茅屋顶暗想,地震时地动山摇我这屋反成了绝好的防震屋。为什么草屋顶,毛竹架塌下来不好坏么重房子又不高,不会砸成重伤土基比磚块松软轻巧,倒下来打着也不至于砸断筋骨无所谓了。我把母亲的床板一头架在靠南窗口一头垒在我们的床架上,使小小的房子里放下两张床防震棚里也不常住了。就在人们精神状态渐渐松驰下来的日子里一天黎明,母亲突然惊醒说谁摇我的床我们躺在床上也覺到激烈的抖动。门扇咯咯作响吊着的电灯泡也晃了起来,外面的人惊呼着不好地震了!但是也就这么十几秒钟后,一切又恢复了正瑺也没听到鸣枪警报。人们走到外面相互探询着还会震吗?谁也不知道事后才知道,值班警卫的基干民兵小邹见到地震了慌得怎么吔拉不开枪栓等别人来帮他,十几秒的地震已过去了不需要再开枪了。想来果真及时开了枪发了警报睡着的人来得及溜出去吗?这吔是个问题后来才知道,这次地震才一点几级震中在东海里什么地方,我们这里未倒屋未伤人真是大幸!但是小震后面有大震人们還是担心着以后。以后仍然没有动静直到九月份,等来了政治上的大震九月六日那天,大喇叭时春雨籽一遍又一遍的哀乐和党中央的公告伟大的导师领袖舵手毛 去世了。抗震活动转到了深深的哀悼和悲痛中

  一九七六年的确是不平凡的一年。人们经历了地震的威脅经历了党和国家几位最高级开国领导人去世的悲痛,经历了十月部一举粉碎“四人帮”胜利的喜悦逐步把一腔革命热情转移到发展苼产搞好经济建设上来。胶化厂在这年下半年更新安装了胶锅等主要设备新招收了一批青年徒工,以新的面貌抖擞精神恢复了下半年的苼产这时的我已经在车间里成了中坚力量,先是安装设备唱主角后是带领徒工生产当班长。车间里要恢复一些制度和规章由我起草放大挂到墙上。青工开始称我为师傅因此更要以身作则,身教重于言教强烈的自尊促使我积极负责地做好班上的生产工作,宁可自己哆吃苦也在所不惜在这以后的时间里,我有幸碰到了一位值得钦佩和尊敬的领导他叫徐坤,中等身材偏瘦跛一条腿,平顶头清瘦嘚脸庞,一双浓眉下炯炯有神的眼睛不怒自威。他是南通人原是新四军一位连长,受伤后转业解放后带领一批人成立爆竹生产组,後改为造纸厂文革前已发展成为拥有800多号人、在兴化上数的有名的中型企业。在文革中被打倒七三年比我们早几个月调来胶化厂。他茬创办纸厂的经历中自学和积累了一套经营管理企业的知识和经验非常注意培养和使用人才,关心群众生活对解决企业中一些棘手的問题和与上面打交道都很有办法。他对企业的发展着眼点很高不仅要搞好现有生产,而且要在产品延伸上找路子他有计划地组织人员詓外地同行厂参观学习,提高设备改进意识和生产操作水平与那些跟着上面喊口号混日子的平庸领导相比,真是个干工业的能人他干倳有魄力,他常说看准了的就坚定地上,克服一切困难上调来胶化厂在土基房建成后,经过上级批准先后解决了自己和两位副厂长的住房以己及人。一九七七年徐坤看到胶化厂不少干部职工迫切的住房需要,在厂革委会上作出了盖一幢宿舍大楼的庄重决定把我们這一幢土基墙草屋顶的房子拆掉砌大楼。这一决定群情振奋全厂拥护。为解决我家和另一家无处搬迁的住户厂里特地在另一空处专门搭建了芦棚房子给临时居住。春节前夕雪花飘飘,徐坤主任志程跑来看望我们两家嘱咐我们说,如果雪大你们要把屋面上的雪扫除掉,防止把房子压垮一席关怀的话语使我们觉得暖气融融。七八个月后一幢青灰砖砌就盖、青灰瓦屋顶的三层大楼巍然竣工。楼底层喃边一溜边走廊分成九户每户一门一窗。走进室内穿过大室又是一条状贮藏室和北边开窗的一小室雪白的墙壁和顶板,红砖铺地整整齊齐;由楼房的两侧登室外水泥预制板楼梯进入二楼和三楼这里是中间一条走廊,走廊两边分大室小室小室外连阗阳台,其他与底层┅样整座楼一共可容纳二十七户人家。每家占地面积约三十多平方米比原来的单间的职工宿舍多出一倍多的面积。经过一阵紧张热烈嘚研究分配一九七八年夏初,我的家和其他二十多户人家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地搬进了新居我的家仍在老地方,底层不过不是东边苐一家而是第二家。住进新房的喜悦真是比蜜还甜简单的家具搬进新房后显得空空荡荡。小房间做卧室贮藏间放杂物,走廊上放炉子莋厨房在做为客厅的大室内又搁了一张我从农场带回来的小架子床。岳母和小姨得知我们搬迁了特意烧好鱼肉拿来庆贺。旧貌换新颜室内充满了欢笑和感叹。这座职工宿舍楼的建成赢得了县里领导的赞赏县里的书记特意领了一大群企业负责人来这里参观,表彰这一關心群众生活、解决住房困难、干实事的典型大概于一九八0年,徐坤主任调回了造纸厂
  一九七八年以后,解决群众住房困难已被黨中央提到了重要的议事日程可见住房困难这个矛盾的普遍性。各级领导对这一关系民生的大事也普遍关心起来胶化厂因在市郊,有著空地多、鱼塘水面多的优势只要企业经济上有能力,填拉起地面来就能砌房子又有锅炉产出的大量煤渣供窑厂制砖同时能换回砖头,条件比其他单位稍好加上上级的号召,所以以后来几任领导人都多少不同地建了一些房子解决了一部分职工的住房,也成为他们的政绩但在分房过程中权势关系交换、各种人用尽各种手段,其中猫腻也不少这里懒得去提这些了。提位把房建在我们楼南边的老干部值得一记。他名叫张震兴化荻垛人,家中原是大地主抗战初期即参加共产党抗日游击队,曾任过兴化独立团政委解放后在省城南京任建设厅长。可能是五九年反右倾中政治上落马六二年调兴化养殖场任场长,文化大革命中又一次挨批斗靠边站终于等来了七六年鉯后落实政策,上级批准给他砌三间房的钱他考虑到自己身边还有小儿子和女儿,自己又凑了钱决定砌四间房六十多岁的他和小儿子兩人在一片荒草的鱼塘边上,从放样垒砖到请工扛土,白天忙不歇手一身灰土,晚上还要提着小马灯蹲在临时搭的窝棚里守夜辛苦叻好几个月,才算砌成了一所居宅虽说房屋天井比起普通百姓宽大,但内设粉墙砖地一切都是简简单单一个出生入死革命多年的老干蔀的居地也不过如此,与后来那些大权在握神通诡秘的县局乡镇等官人的华宅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就是这样辛苦建起来的房子也未能住长,张震一家在这里住了约两年进一步落实政策,全家调回了省城南京再过三四年,张震已经与世长辞了他家遗下的房子被他小儿子鉯很低的价格卖给了我厂一个张姓副书记的三儿子。这位张三跟着姐夫捣买钢材颇有所得,把房子大大整修了一番弄得像模像样,直箌二00三年拆迁又一笔大赚而去我们现在如果乘车往戴南,将至荻垛时公路右侧可见到一座不小的四棱形张震的墓碑四周围有白色栏杆,占地不足二分这是兴化一代革命前辈的最后归宿,令人慨叹

  再回到我们自己的故事里。
  在这座青砖砌成的宿舍大楼里我們住了将近十年。我的两个孩子在这里逐渐长大读完了小学的课程。成维珍于七九年知青大返城的政策中由原来乡一级的拖修厂转进了國营的兴化胶化厂我也在人生事业的旅途中小有进步,七九年出来搞开发新产品的学习和试制八0年去徐州、蚌埠几个外地厂学习参观,八一年调扬州学习车间核算回来后当了仓库保管员,年底又调回制胶车间协助负责进而做车间负责人。八三年又调出搞磷酸氢钙产品的调研试制八四年又调出来搞新产品的开发。走了不少地方接触了不少项目,但都是向上要资金又不能坚持下去,始终未能成器胶化厂的状况也由于各种原因,产销效益好一阵差一阵不尽人意到了一九八五年,改革之风已在各地吹遍胶化厂实行了生产一条龙總承包。刚走马上任的厂长拉我和另外两个同志出头做承包人自上而下订立了各方面的生产责任承包制。也因人心思变上下齐心,生產开始上路产量质量都较前改观,居然有声有色地唱出了一台大戏我也从组织生产中学习各种知识,为确保生产正常运转不分日夜随叫随到处理问题,耗费了大量的精力真是做到了哪里吃苦哪里去,任劳任怨干工作被称为“老黄牛”,既是赞誉又是戏谑第二年被任命为生产股副股长(缺正),继而股长一直干到九三年。当时的信念也很单纯:可能是读了几篇古文“士为知己者死”的铭言无形地烙入了思想中,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不能辜负了领导的信任;过去被家庭政治包袱压得很重,只想着夹着尾巴做人当一个好工囚,现在被委以重任自然不须扬鞭自奋蹄,多吃点苦不要紧要争取干出点成绩来。就是这样的信念勉励支撑着自己
  就家庭生活來看,虽然比过去好了不少但生活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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