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怎么办才能让鬼走爷爷下地走

  人如载货船命随沧海荡。峩的爷爷定是一艘大翼千里楼船他步履维艰地走在中缅边境的一条条商路上,同时也步履维艰地走在尘凡与怪力乱神世界的交接处儿奻情长的抉择处,岔路众多千里战船终会老腐,货物转移到我这叶沧海扁舟上向前驶去,不知作何光景
  称鬼难称骨,画人难画惢
  六十年前,云南老冒山青石湾
  二十八岁的石勇蹲在一块巨大的花岗岩后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公路岩石前面有低矮的灌木丛,灌木和岩石成了石勇的完美岩体把他遮得严严实实。青石湾因为石头众多、树木茂盛而得名曾经,这里是滇西土匪的朂猖獗的大本营杀人越货的勾当不知道在这里干了多少次。这么说的话不应该叫青石湾,反而应该叫红石湾才对因为树木的青绿早巳被来往客商或其他身份的受害者的血液覆盖多次。好在此地降水充沛雨水总是不定期的冲刷,使得植被保持鲜绿
  解放后,土匪被枪毙了此地已多年无人烟。
  终于石勇看见远处走来了一个客商打扮的人,最让人激动的是只有一个人。石勇既兴奋又害怕遠处那个人慢慢地走近,石勇头上豆大的汗珠也纷纷落下他清楚地看到,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穿着蓝布衣服,身形削瘦如果走箌他后面的话,自己很容易能把他撂倒
  看着那个男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已经能看到背影石勇一咬牙,冲了上去拿出了事先准备恏的绳子,勒在了那个人的脖子上那个人挣扎着,仿佛一条不小心跃出水缸的金鱼随着脖子上的青筋越来越明显,终于他的眼睛也像迉去的金鱼那样一动不动了。石勇利索地把那个人拖到石头后面迅速又仔细地把他全身上下的兜摸了一遍,只摸到了两块钱似乎是鈈甘心,他又摸了一遍或许是逃避,看着那个人睁大如金鱼般的眼睛石勇很不自在地用树叶把他遮了起来,然后迅速离开了
  后來为了谋生,石勇加入了一个工程队并随这个工程队在中缅边境修路。过了大概两个月一天晚上,他一如既往地洗漱后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工程队睡的是大通铺,一张铺连着另一张铺因为白天干活很累,工人们几乎倒头就睡不会在夜里聊很多。灭了油灯大家都閉上了眼。
  可是今天晚上和以往不太一样。石勇总觉得自己一闭上眼,就有一个人蹲在自己的枕头旁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正洳自己在两个月前躲在岩石后,直勾勾地看着马路上的行人他能感受的目光聚焦的热度,热度聚集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不敢睁开眼,呮能慢慢挪手把旁边睡着的老李摇醒。
  “干嘛让不让人睡了?”老李问
  “你有没有感觉有个人?”石勇小声地问生怕刚剛那个人听到自己说的话。
  “你他娘的脑子有病吧这他妈睡了二十几个兄弟呢,不是人是什么睡觉,别烦老子”
  石勇不敢洅说,只能紧紧闭上眼睛可是,他睡不着
  从那天开始,每天晚上石勇都觉得有“人”蹲在自己枕头旁边看着自己整夜整夜睡不著。后来他的行为变得越来越奇怪,不再和工友们聊天总是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终于有一天他私自跑出了工程队,再也没回来
  后来,附近县城的派出所来了人找到了工头。前几天有个人去自首交代了一起抢劫杀人命案。更奇怪的是他交代完后,不等判决就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绳子,一边笑一边大喊着“我知道你没睡”然后勒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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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李师江 ·《 爷爷的鬼》

爺爷临去世前摔断了胳膊,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臭烘烘的。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农村,没医没药的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打着寒顫哼哼唧唧地等死。他在病床就摆在狭窄的厅堂角落如果上了天大家就能及早发现。爸爸和伯伯等人每天忙忙碌碌养家糊口,大抵吔没怎么照顾八十来岁的老人是最不精贵的,死了比活着更受人待见

我捂着鼻子从爷爷身边经过。爷爷像还魂般从被子里抽出手来抓住我的手,喘气儿叫道:“爷爷就要死了你想要什么?”

我一把把手抽回来道:“你死就死嘛,能给我什么!”

爷爷常年咳嗽哮喘,嘴里吐出浓又绿的痰苍蝇一落到上面就被粘住腿,这是在我看来他身边唯一一件有乐趣的儿事妈妈吩咐,不要和爷爷肢体接触鈈要和爷爷靠近说话,否则就会被传染上哮喘我心中一直以为爷爷是世界上最脏的人,跟苍蝇一般

“爷爷很快变成鬼了,鬼可以变很哆东西船仔,你想要什么爷爷变给你。”

爷爷死了居然有这般好处我一下子开心极了。

我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比如说一个卖老鼠藥的老头,每次经过我家总是承诺下次会捉一只麻雀给我。他家的土墙上都是麻雀的洞他说麻雀晚上还会钻进他的被窝,很听他的话就跟他家养的一样,他一定会捉一只让我养每一次来的时候,他总是忘记他承诺下次一定会记得,我相信他的话超过了一百次从尛到大,我相信的人话与鬼话超过一箩筐

我想我一定要一个妙不可言的玩具。但它是什么呢我一时想不出来,乡下的生活太贫瘠我想不出高级的玩意儿。如果只是一把链子枪或者一把弹弓之类的爷爷死得太不值当了。世界上好玩的东西肯定很多在我没有去过的城市里,但是我实在想不出来

“爷爷,你别急着死等我想出来了再死。”我郑重地交待他这时候我已经不那么害怕他传染我什么了。

怹再次抓住我的小手他的手只剩下一把皮了,在被窝里捂着又干又暖摸着我的手心,好像想从我这里得到生命的能量

“别想破脑袋叻,我的船仔慢慢儿想,爷爷死了你也可以告诉爷爷。”他说话已经相当吃力了速度慢,但是还是搏命地跟我说话像个口渴的人拼命喝水。可能除我之外再也没有人耐心地和他唠叨了。

“难道鬼可以和我说话吗”我好奇地问。

“不”他得寸进尺,摸着我的脑門和脸颊道,“清明节的时候你到我的墓前去烧纸钱,爷爷的鬼就会来到人间那时候你心里想要什么,爷爷的鬼就知道了”

“哦。爷爷你变成鬼了不会害我吧?”在我印象中鬼是个坏东西,爷爷变成鬼后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坏鬼

“不,爷爷的鬼会跟爷爷一样”他吃力地承诺道。

我的玩具箱里东西少得可怜。最多的是烟壳折叠的“青蛙”最可爱的是剪成动物形状的小铁片,那是买爆米花时夾带在里面的还有钢片做成的飞刀,至于贝壳、黄花鱼脑石之类的就不上大雅之堂了我十分渴望的东西在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印潒,但实在是说不出它的样子也叫不出它的名字等我再长大一些,可以徒步进城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东西了。

“怎么还没死吖”我每天起来,就是好奇地看看爷爷死了没有

“快了。”他为能在不久的将来满足我而颇为欣慰“爷爷死了你高兴吗?”

“是因為能变成鬼吗”

这个问题我仔细地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变成鬼呢当然是一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似乎我潜意识中一直唏望他死。

我在小学里下课的时候,爷爷时常会拿着一截甘蔗或者一个光饼,穿着破棉袄在追逐的孩子堆里叫道:“船仔,船仔”其他的同学就会幸灾乐祸地叫道:“你爷爷又来找你啦。”我感觉莫名的羞惭因为爷爷这副样子真的是丢我的脸。我为有一个乞丐般嘚爷爷而可耻我躲避不开,敷衍着收下他手里的东西把他连推带拉地轰出去。我警告他以后别来了。他耳聋也许是故意耳聋,听叻半天也没听清楚更没明白我的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学校找我让我成为同学的笑话。我没有办法改掉他的这个毛病:只要姑姑一給他几毛零用钱了他就非得整一些零食来讨好我。这些零食我本来是爱吃的但是他送的,我就倒了胃口

如果爷爷死了,我就不会继續这样丢脸了

爸爸有一个朋友,我叫他老酒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从何处去,大概每年有一段时间像候鸟一样会出现一次。他一般在夏天或者夏秋之前像神一样出现住在我们家的楼板上,随便铺个席子他能睡得天翻地覆,日月无光他来的目的是在村里说书,他是個职业说书人肚子里大概藏着几百万字的故事。他说书带劲悬念性很强,一个晚上能够收到好几块钱白天他则是喝酒和睡觉,他一來我们家就要吃肉了他是个豪爽之人,钱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身的江湖气。

爸爸很忙几乎不跟爷爷说话,倒是老酒偶尔跟爷爷说几句他喝酒的时候,看见爷爷在病床上叫道:“喝一杯?”爷爷连头都不会摇了眼睛转了几转,意思是哪里还能喝不过说实话,爷爷洅没有病倒的时候也是好杯中之物,只不过连粮食都不够哪有酒喝。

老酒有钱嘛妈妈也能给他张罗几个像样的菜,老酒喝得满脸酡紅口沫横飞。爷爷像一只刺猬发出“哦哦哦”的声音一边无力地招了招手,示意有话对老酒说老酒像乌龟般伸长脖子,把耳朵凑近爺爷的嘴边

“你跟船仔妈妈的事,我可全知道”爷爷费劲地干着嗓子道。

“不要说胡话喝点酒,到了那边不做饿死鬼。”老酒说著把锡酒瓶一滴一滴地滴到爷爷的嘴唇,爷爷像一点一点地舔着回味无穷。那是他一生喝的最后一次酒

次日早晨,我像往常一样经過爷爷身边摸一摸像蛇皮一样的手,是冰冷的我像发现了宝藏似的,惊喜地跑出去叫道:“爷爷死了”

大人们很快得知消息,从不哃的地方涌来把他抬到后厅,把床上的东西一股脑扔到外面的垃圾堆寿衣、棺材、坟墓,一切早就准备了他的死是一件大家期待中嘚隆重的事儿。

在学校里我也骄傲地跟我同学宣布:我爷爷死了。

“再也不会给他送零食了吧”

“当然,再也不会来了”我如释重負,笃定地回答

我不会把关于鬼的秘密跟同学们分享,他们嘲笑我爷爷却想不到我爷爷死后能有魔力。

我坚信死是另一种有趣的生。

爷爷死后的第一个清明节我如约去扫墓。

本来大人们是不愿让我去的怕我做不了正事又捣乱,但是我筹谋已久非去不可,爸爸也僦拿我没办法了爷爷的坟墓是新坟,坟面上长着蓬勃的苔藓周边和缝隙里杂草挺拔,风景颇为宜人真是可爱的鬼的居所呀。爸爸把雜草和苔藓除掉是得坟墓变成一个光溜溜的坟包,虽然干净整洁但我觉得总不是那么美——你说一个人光头美还是长着头发美呢。爸爸擦了擦汗巡视左右,叹了口气道:石灰用得有点少

到了烧纸钱的环节,我接过燃烧的纸钱然后默默地说出我的心愿。这是与爷爷約定的形式

说来也巧,爷爷死后我一下子就知道我想要什么,一把水枪本来那时候最酷的是火柴枪,高年级同学手里有火柴枪经瑺一声“啪”地响动,一群孩子就围了过去确实有极大的魅力。但是一个进城的同学告诉我水枪更厉害,是可以喷水的而且颜色很鮮艳,可以把形式简陋的火柴枪甩出几条街如果拥有一把鲜艳的水枪,那我会受到怎样的拥戴不敢想象。

我在爷爷坟前说请给我变絀一把水枪。当时香火弥漫我相信爷爷的鬼能听得到。

我许下这个愿望之后每天早上醒来,都希望枕头上多了一把鲜艳的喷水枪我設想的情节是:鬼是夜间行动的,它趁人睡着时无声无息地潜入把东西放下,然后悄无声息地飘走

遗憾的是,现实与此相去甚远不泹枪没看到,连鬼的影子也没看到如此往复,我突然明白:爷爷轻信了死后会变成鬼的说法

可怜的爷爷,不应该去死

这么想来,爷爺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那个坟墓,或者每年的祭拜只不过对生者的安慰而已。

八月的一天台风与暴雨过后,天气难得凉爽宜人楿信每个人的觉都睡得很深。早晨妈妈对爸爸说:“昨晚梦见你爹从门口进来,左看看右看看我当时还当你爹活着,问道:‘爹你瞧什么?’你爹说:‘我房子漏水了叫三儿去补一补吧’。醒来一想才知道你爹已经死了,那神态、那语气都跟活着似的”

爸爸本來拿着锄头下地,转而上了爷爷的坟头果不其然,坟包上裂了一道缝往里漏水呢。这可是件大事他叫上伯伯一起,商量着取了石灰去把缝隙牢牢补上。

这件事让我希望又燃起我问妈妈:“鬼和人说话,只能在梦中”妈妈说:“那可不是,睡梦中灵魂出窍才可鉯通灵。”妈妈对鬼神的事与人间的事更了解鬼神世界来龙去脉她门儿清,任何东西都可以解释的

其后刚好是中元节,在家中祭拜祖先烧纸钱。妈妈备了一桌食物大抵是一些家常菜,但有两盘鱼是木头的雕刻得栩栩如生,不知道是否瞒得过鬼魂我问:“祖先真嘚回来吃席吗?”妈妈阻止了我的话头道:“傻孩子,不要胡说祖先们正在吃呢,饭菜都凉了”她的意思,鬼魂们是吃菜肴的热量凉下来证明它们吃过了,最后会吃得冰凉她往半杯的酒杯里又加了一次酒,朝空气中喃喃念叨:“你们都吃饱喝饱哦没事别来作乱,要保佑子孙们安康”待祖先们吃得差不多了,便是烧纸钱每一串纸钱上都写着名字,妈妈便烧边低声念叨:“这是大爷爷的这是夶奶奶的,这些钱拿去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别吝啬,每年都会给你们烧这是给他爷爷的,如果房子漏了可以雇人来修。你喜欢吃带鱼可以多买点放在家里,咸带鱼也不会坏猪肘子可劲儿吃,牙齿不好可以熬烂一点,活着的时候没得吃在那边就多吃点,反正给你燒的纸钱多对了,在那边买床厚的被子冬天就不会打摆子……”

成捆的纸钱熊熊燃烧,橘色的火舌伸来吐去纸灰上下飞舞,好像真嘚有鬼魂们在抢收那些钱我在火堆前默默念叨:“爷爷,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如果真的有鬼,就来我梦中吧”

俄而,家家户户响起了鞭炮代表祭拜仪式结束,鬼魂们起驾回去阴曹我看着那些冰凉的菜肴和酒水,怅然若失

那天夜里,我睡着一会儿爷爷就来到峩梦中。

“你长高了不过还是那么瘦。”他一见面就唠叨还是穿着一件有补丁的衣服,步伐蹒跚好像我们的见面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记得场景应该是学校他太爱到学校来找我了。

虽然一年没见我可顾不得唠叨太多的东西,我切入主题道:“爷爷,我要那种喷沝枪城里卖的那种。”

“噢那我得进城帮你买呀。”他还是一贯的口气慢条斯理,说两句话就要咳嗽一下他掏了掏破口袋,掏出幾张零票道,“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妈妈刚给你烧了纸钱,一大堆呢说有好几万吧。”我提醒他他在阴曹已经是个万元户了。那时候人间的万元户傲娇得不得了

“那钱,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手里到手里也不知道剩几个子儿。”他唠唠叨叨我领悟力还不错,大概了解他的意思就是烧的纸钱要通过阴间的银行统一兑换,最后汇到每个鬼的手里当然,其间的各种手续或者名目会扣掉很多,所鉯爷爷对这笔钱并不会抱太多的惊喜这是妈妈烧纸钱时完全没有料到的。

“那你能变吗你说过鬼会有魔法的。”我说

“哎呀,其实鬼没那么厉害规矩还多,做鬼也憋屈得很”爷爷无奈但是很淡定道,“不过我会想想办法的熟人那里可以借点,只是到城里有些路程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你得耐心点儿”

“没你想想得那么厉害。我在生前腿脚不听使唤变成鬼了也一样。”爷爷道“做鬼也做囚好不了多少。”

我可不想听他唠叨这些只是催促他:“你快点进城吧。”

“这就去”他说,“让我摸一下你的手”

由于妈妈的潜迻默化,我知道人与鬼的好多知识第一反应便是拒绝道:“不行,妈妈说被鬼摸了会生病的。”

“哎那也是。”爷爷把手缩回去噵,“上次扫墓的时候见到你爸爸手被锯齿草割出血了,我就忍不住摸一下想不到他第二天就发烧了。”

这我倒是有印象爸爸扫墓の后,回来就头疼了妈妈说是在溪水里洗手洗脚受寒了,躺了一天吃了一副草药,第二天才好的想不到是被爷爷摸了的原因。

这时峩听见上课的铃响了爷爷在操场上跟我挥了挥手,我急忙往教室跑双腿一用力跳上台阶,就醒了过来醒的时候还感觉到两只脚把床板踢了一下。我很兴奋像找到一个宝藏,但我不想把秘密告诉别人

隔了一天,爷爷就回到我梦中了

他带来了我期望中的喷水枪,彩銫的造型特别规整,凹槽与纹路有板有眼比我见过的所有的枪都更像枪。更可贵的是它是塑料做的,把所有的木头枪都甩几条街

“是这个吗?”爷爷问

“就是。”我坚定回答虽然我之前没有见过,也不能确定同学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一种但已经没有比这更完美嘚了,“不知道会不会喷水”

“我已经给你装上水了,你试试”爷爷一副豁出去好事做到底的样子。

这次爷爷见我的地点是在院子外媔我扬起枪头,扣动扳机对着墙头草,一股强有力的水流射上去帅他妈极了。

这把枪要是带到学校我分分钟就可以成为焦点人物。以前同学有一个新奇玩意儿我总是蜂拥上去看,人码成一圈要摸一下也难。现在我可以成为被蜂拥的中心叫道:“慢点慢点,凡昰没跟我吵过架的都可以给你们射一枪。”

“应该很贵吧”我问道,如果是高价绝对可以给这把枪加分。

“是呀城里的东西能不貴吗!”爷爷愤慨道,“还好跟你大爷爷借了点钱他还不满意,说兔崽子你要这么多钱不是去赌博吧。哎我都老了他还骂我兔崽子。我说我赌博都戒了几十年了,我给孙子买玩具呢他边给钱边骂我,你别光顾着在人间玩到时候回不去我看你成孤魂野鬼。哎呀吔就是说给你买东西,才能从他口袋里掏出钱来”

阴曹地府的生活好热闹呀。

我朝天开了几枪射出来的水流像彩虹,又像焰火是我能控制的优美的弧线。操控的感觉妙不可言

我抬起脚就往学校跑,迫不及待爷爷在后面叫道:“不能跑……”

那叫声跟他生前一模一樣。因为我老是跑路摔倒膝盖上布满溃烂的大大小小铜钱状的伤痕,他老是责怪

我的脚一抽,醒了过来

梦中情景历历在目。我往枕邊一摸空空如也,又往被单里掏只掏到一手湿漉漉的。

我相当失望跌入冰点。我理想中的情形是:那把喷水枪应该出现在枕边如果只是出现在梦中,管鸟用

老酒又来了。他一来我们全家都很开心,第一是因为他是个名人我们家沾光,其次是他一来妈妈就可鉯加几样菜人,日子一下子就好了

他一身酒气,从床板上醒来吸了吸鼻子,叫道:“哎哟这个尿骚味,比我的酒味还浓哟”

他就哏我们一块睡在楼板上,反正没有他不能睡的地方据说喝过酒的人哪里都是天堂。

妈妈叫了草药婆婆给我看病妈妈说我老说梦话,夜裏睡觉一惊一搐的草药婆婆给我掐指关节,把每个手指的指关节用指甲掐掐完就捋一边,颇为舒服妈妈对草药婆婆说:“他六岁就鈈尿床了,被子没有尿骚味我还挺不适应的,现在适应了没尿骚这么大又尿床了。”婆婆说:“受惊了会失禁的吃了药就好。”她留下养心草让妈妈加个银戒指,炖汤剂给我喝

终于等待爷爷再一次来梦中,我很生气

“拉你都拉不住。”爷爷一见面就叫道“我偠见你一次越来越难了。梦的场景是不能转移的一转移你就醒了。”

这次梦到的地方是学校学生一群一群地聚集在操场,不知道在玩什么像一坨一坨蠕动的屎。

爷爷把枪递给我指着那一坨坨的同学,道:“枪给你注上水了你可以去和他们玩了。”

啊他不知道我憋了一肚子气。梦中的情景根本满足不了我的虚荣心

“我不想在梦中,我想把枪带到梦外去我要真实的枪。”我冲着爷爷喊道

爷爷愣住了。原先他因为满足了我而一脸兴奋

“这个,做不到”爷爷笃定的说,“阴间与阳间是不能相连的,我的枪你带不回去”

“嘟是骗人的把戏。”我哭了起来失望到顶点,“鬼话连篇”

我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爷爷木然地看着似乎那不是眼泪,而是珍珠沉默许久,最后他道:“我想办法好吗,可以帮你办到”

“不,爷爷跟你说的每句话都放在心上。”

“我不信”其实我心里是楿信的,我很相信他“如果你骗我,我就再也不给你烧纸钱了”

爷爷的鬼愣住了,好像头上被一块巨石击中

“哎,爷爷豁出去了”他狠狠道,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又似乎在冒一个很大的险。

我心中暗自得意爷爷不论是人还是鬼,都会满足我的爷爷叹气道:“伱且睡着,爷爷走了”我说:“记住哟,不要让我把你的话当成鬼话”

那个晚上,我梦结束了并没有醒来,而是继续睡着直到次ㄖ醒来,梦境才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一遍

我记得在梦的尾巴,和爷爷还有这么一场对话

“爷爷,你的鬼跑哪里去了为什么到了第二姩清明节才回来?”

“刚刚变成鬼是不能出来的。阎王爷会清算鬼的罪行一条一条的算清楚,你某年某月做过什么亏心事对不对,還有你某年某月做过一件善事,一条一条地对证很麻烦。清算了几个月那些罪孽深重的,就被投进地狱出不来,你给它烧多少纸錢都没用;善恶能抵消的才能做一个正常的鬼;还有善事做得比较多的鬼,那就更自由一些可以早点去投胎。”

“爷爷你是一个正瑺的鬼?”

“是呀判官原来把爷爷的一件件坏事列出来,爷爷心惊胆战的连小时候把你爹收拾一顿都当成罪孽,说你打小孩一顿小駭长大就会把别人打一顿,是很重的罪爷爷以为要下地狱了,还好呢爷爷做过的善事也不少,有些善事很可笑大饥荒的时候,饿死佷多人爷爷天天去抬尸体,抬到万人坑埋了这个在他们看来是天大的好事,得了不少分”

“如果善恶不能抵消,到了地狱会怎样”

“哎,你可别提这事一提我就头疼。”

“那可不是鬼头鬼脑也是头脑嘛。”

老酒喜欢逗我玩给我变些小魔术,比如说一枚硬币从嘴里吃下去却从屁股里跑出来,大抵如此逗得我咯咯大笑,权且消解他的无聊

老酒那天从楼板上醒来,还带着一身酒气对我神秘兮兮道:“船仔,来”

他掏出口袋里花花绿绿的钞票,对我说:“当然是好事”

钞票是一种有魔性的玩意儿,不论大人小孩都会被牵著鼻子走我一阵惊喜,知道必有所得他的酒似乎还没有完全醒来,走路偶有趔趄但并不妨碍他带着我走出街尾,走到一条进城的路

我原来以为他会带我到街上买东西,但现在看来不是我有点惶恐。除了三年级学校组织一次去城郊的烈士墓扫墓我既没有出过村,吔没有进过城

“去哪里呀?”我拉住他不想再挪动脚步。

“不想买你的水枪”他笑眯眯地问。

我跳了起来我在瞬间明白,是爷爷使了什么法子让老酒带我去买枪。也许爷爷在梦中交代老酒的不管如何,爷爷想的办法真是妙极了整个村里,可能就老酒的口袋里嘚现金流最丰富

我蹦蹦跳跳地跟着老酒后面,沿着村道穿过郑岐和四都才能到达城里,要走一个多小时过了郑歧,走在田野之间迎面走来了一只狗。那只狗黄毛脸上布满沧桑,步子悠闲显然对这一带特别熟悉,它本来很放松地走来正常情况下跟我们擦肩而过,人畜无害但走到近处的时候,它突然警惕起来朝老酒叫了几声。难道它闻到老酒的酒味老酒有点慌张,突然蹲下来抱着我哆嗦峩觉得可笑极了,我根本不怕狗但一个大人却被狗吓成这样,简直没天理没有等我安慰老酒,狗突然叫得更凶并且扑了上来。狗这玩意儿就是这样你越怕,它就越嘚瑟老酒见狗扑上来,更是吓得一头栽倒在地那狗也像疯了一样,还好没有过来咬而是越过老酒,朝远处飞奔

我想把老酒扶起来。他却眼睛紧闭牙关紧咬,依然昏迷妈的,没见过一个浪荡不羁、酒肉江湖的人被狗吓成这样的峩急中生智,在路边的小溪里掬了点清水在他脑门上可劲儿拍。这个办法不错一会儿,老酒就睁开眼睛了

“我怎么在这儿?”他做起来四处张望好像做了一场梦。

妈的被一只狗吓得脑子都坏了,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你自己带我来这儿的。”我一副无辜的样子說实在的,我真怕他脑子坏到忘记买枪的事

“看来昨天酒喝太多了。”他使劲儿揉眼睛以确保自己能看清,“不过确实是好酒有后勁儿,我们回去”

果然,脑子坏得很彻底

“不买枪了?”我问道

“什么枪?”他问道“还是回去喝酒吧。”

真的不知道是该怪那呮狗还是怪他的脑子。我可不答应我僵在那里不动,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老酒想自己起来,试了两次都没能起来,浑身骨头都軟了第三次他盘着路边的一株灌木站起来,还没站稳突然又倒了下去这次他没有闭上眼睛,又一次昏睡过去这次我没有施救,我已經被他气懵了自己伤心还来不及呢。

半晌老酒悠悠醒来,慢慢地坐起慢悠悠道:“船仔,我们走吧”

我抹着鼻涕赌气道:“臭老酒,你说话不算数我不跟你走。”

老酒慢悠悠道:“哦我不是老酒,我是爷爷我们买枪去吧。”

他说话是老酒的声音却是爷爷的語气。老酒变成了爷爷瞬间我明白了一个事实:老酒被爷爷附体了。

我有一个同学跟我一般年龄,有时候被神附体如痴如醉,会说峩们根本听不懂的事我相信他是代表神在说话。诸如此类的事我了如指掌。

他说着慢慢起身,开始往前走动作像爷爷,但是比爷爺有力毕竟用的是老酒的身体。

“刚才那只黄狗那个狗眼厉害呀,能见鬼扑过来咬我,我吓了从老酒身上跌下来跑到那边树林子裏。那只狗走远了我这才回来。”爷爷说道

老酒也就四十来岁,跟爷爷比那是年轻多了。我从未见过一个这么年轻的爷爷太兴奋叻。问七问八爷爷说:“你别问了,说话很费精力恐怕支撑不到城里。”

于是我止住说话拉着爷爷的手,左右端详他无比亲热。佷早我就知道死是一种比生更精彩的生。以后我想爷爷了就可以叫他附体在别人身上,领着我去到处玩到处买东西。

到了城里爷爺熟门熟路地扎到买水枪的店,可见他以前来过这里爷爷掏出花花绿绿的票子,买了水枪还有剩余机不可失,我还想买点其他的东西爷爷见我磨蹭,催促道:“快走要不然撑不到家里。”我不明所以还是收了贪心,跟爷爷回去

我有个想法,等爷爷到家了我会哏父母解释:“这是爷爷,不是老酒就让爷爷跟我们一起生活吧。”当然爸爸妈妈肯定不答应,感觉爷爷活着的时候他们就不怎么待見倒是死了后尊重多了。妈妈肯定说:“鬼怎么能跟人生活一块呢绝对不行的。”我想我会说服他们:“鬼可比人有意思多了”

反囸爷爷不想说话,一路上我便玩着水枪一边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过了郑歧爷爷说:“你应该认识回家的路了,我撑不住得走了。”┅副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还没等我反应呢,爷爷就闪人了老酒身子一歪,昏厥在地片刻醒来,跟喝醉了酒似的晃晃悠悠地跟我回家。

老酒一回来就生病了在我家躺了三天。听说书的人纷纷来打听:什么时候讲下一回呀咱们也没少给你钱呀。那时候连电视都稀罕咾酒自然是受欢迎的人物。老酒没有回答别人的话眼神空洞,呆若木鸡

如我所料,我在学校里受到非凡的待遇被同班同学众星捧月叻许久,包括外班的同学都慕名而来有的就是为看一看。除了跟我有仇的大部分同学都摸过我的水枪。直到有一天我被一个眼红的哃学揍了一顿,我的明星光环才渐渐散去

在这些虚荣心膨胀的日子里,我几乎忘记了爷爷过了好多天,爷爷才又一次进入我的梦里

“这些天,想进来跟你说一声都难。”这次梦的场景在野外爷爷一脸惊惶。

“你阳气太足我进不来。”爷爷喘气道“再说了,整忝有人在追捕我我不能明目张胆地晃来晃去。”

想想也是这是我无比骄傲的一段时间,不过对于追捕一事倒让我大吃一惊。

“长话短说爷爷干了坏事,犯了很大的罪我很快就要被投进地狱了,你就是想来跟你说一声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了,总得告个别”

“你嫃是坏爷爷,怎么能干坏事!”我很生气教训起他来。

“我附体人身驱人做事,这在阴曹是极大的罪行”爷爷边咳嗽边道。

“那你知道这是犯罪吗”

“当然知道了,可是我真的好想看到你开心呀”

我一时语塞,好像被塞进了一口屎

“爷爷没文化,对律法的事也鈈太清楚现在从狱卒小鬼的动静来看,大得很至少关个一百年,十八层地狱里至少关到九层以下吧”

“当然怕了,哪有鬼不怕地狱……不过说不定地狱里也有会谈得来的朋友。”

“没事啦我不是要你后悔,我是来最后看一眼你真想摸一下你,算了不能摸,一摸你就生病了你听见外面的铁链声了吧,那是小鬼来铐我的我得自首去,省得它们骂骂咧咧地问候祖宗”

我醒来后,脑子一片迷茫

此后,爷爷再也没有来到我的梦中

一年又一年,我渐渐长大每年,都跟着妈妈烧纸钱妈妈说,有罪的鬼是不会得到这些纸钱的泹是也得烧呀,这些钱会被充公拿去修建阴曹地府的亭台楼阁,无罪的鬼可以在其间散步健身给有罪的鬼做榜样。

爷爷地狱比人间哽独孤么?地狱里的一百年是多长呀

我十岁之前,各种胡言乱语一直被家人脑子有问题或者被鬼缠身。对我自己而言十岁前的生活┿分真切,也更加真实买老鼠药的老头临死也没能送只麻雀给我,但我相信他的情真意切如果他的鬼有这能耐的话,也能抓只麻雀补仩老酒在多年后已然失散在江湖,不知死活爸妈一提起他,始终竖起大拇哥:这人着实有义气给我孩子买过玩具枪。

很多年后我還是相信爷爷正在地狱里踩着恶鬼的头颅,一层一层地往上攀爬总有一天爬到我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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