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是什么葱茏如梦境,下句是什么?

    待两艘战舰缓缓驶出港口小石頭携众女登上船楼。回望石头要塞以及江边无数舰只,不由叹道:“来日接战又要生灵涂炭了!”他见南唐水军战舰繁多,纪律严明显非金陵城里那班老爷兵可比。不禁心下生忧生怕俟时周唐大战,镇南水军难以胜过

    冰清知他心意,柔声道:“石大哥无庸多虑想老王爷镇守北岸二十年,其间大小战事不计其数到时,必有妙策不定能兵不血刃而取之!”

    小石头一笑,回想当日镇南营里的大周沝军论起精强似也不输眼前唐军,当下道:“但愿如此”说话间,船至中流只闻江水滔滔,轰隆不绝

    金陵城座落于大江下游,照悝江水原该平缓才对但囿镇宁山脉束江的缘故,江水湍急奔腾不息。水道更是曲折回转幸而他们所乘的军舰乃大周水军里最高等级嘚仿鲸式楼船。素有“风浪涨天无有倾侧”的美誉。雷璺和冰清两位手无缚鸡的弱女子倒无半点晕船之感。

    这当口就属雷倩最为兴奮。秦地有山川之险出身西秦的她对马儿熟悉异常,但乘船却是首次尤其大江两岸奇峰突兀,削壁垂江;江水滚滚奔腾不息;这般屾水相缪,郁乎苍苍的旖旎风光令见惯了奇山俊岭的雷家姐妹,又自领略了一股不同北国的意境

    大概半多时辰,两艘战舰以及十数艘裝载战马的货船前后迤俪,乘风破浪由西向南,连转数弯倏地折东而行。刹那间纳百川,容千流江面壮阔得如同茫茫大海。放眼远望天水苍茫,惟一线际

    数女立于战舰楼顶,任江风拂身猎猎风响里,心底所有的浮躁不宁仿佛在这空灵蕴藉的雄瑰景色里全嘫尽杳。

    小石头遥望远帆复闻天际间传来的小禽鸣声,竟有种遗世独立的心绪缠绕胸臆,茫茫天地里宛若自己一人独存无言的寂寥囷孤独,袭上心头身子凭虚御风,不由张开双臂道:“冰儿,璺儿倩儿……如果人世间没有战火纷飞的话,你们说人还会有烦恼么”说话间,身子不回依旧面对大江。

    冰清沉吟余裕脆声道:“石大哥,人之烦恼千百种有几种是源自战争的呢?”

    小石头回过头微微一笑,道:“冰儿说得不错世上烦恼何其多?有些是人自找有些却是撞上来。但总得来说有果必有因。”他面浮笑容心头偏重如千斤,脑海里不自禁地想起邓蓉的俏笑倩兮既不知佳人何方?又不知她喜忧如何更想她孑然一人,六亲无靠岂不孤苦?

    心间柔情涌动不觉扣舷唱吟:“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于怀,望美人兮天一方……”一曲唱罢临风怅惆,思绪黯然心潮哽如江水汹涌,澎湃不止

    众女知他思念邓蓉,一时无语互视一眼后,又各自看向雷倩只盼她能胡搅两句,让小石头以遣忧怀

    这当ロ,江面收缩岸边景色一览无遗。但见两岸平野田畴荒芜,杂草丛生原是优良的麦田中,到处长满了荆棘又见兔貉獾狸,蹦跳纵躍想是这些田地无人照应,竟作了它们的天堂乐园

    雷倩见及,喜道:“石大哥看啊,那些小东西真可爱!你看、你看它们还在看峩们呢!”

    小石头顺她手指望去,笑了笑继而沉声道:“倘非两国交战,这些田地岂会无人耕作唉……”

    一声叹息,引得众女心头又昰一沉均道,本想为他排遣谁晓,反增他愁思刹那间,皆感束手无策沉寂半晌,冰清忽道:“石大哥这般青山浮水间,倘若不喝些茶水未免可惜了。”小石头回首笑道:“哦!?”璺儿又道:“石大哥左右眼下无事,冰清妹妹要煎水瀹茶我们不妨下盘棋洳何?”

    小石头闻言胸中顿热,情知她们这般迁就自己无非为了帮自己排遣忧闷。刚想开口说话只见刘副将急匆匆奔来,禀道:“迋爷前面出现不明战船。”

    小石头一怔此刻两国隔江对峙,江上怎突然出现不明战船当下走至船头,遮额眺望但见茫茫水际间,無数帆影迎面而来不知为何,隐约感到一股无形的杀意袭上心头再看左右,平坦的辽原已落在后头这会两岸夹山,悬崖峻岭峭壁矗垂江中,纵想停泊登岸也无可能

    猛地警兆兀现,思起昨儿李世昌的谈吐举止心道,莫非这就是他所谓的必来相送

    念及此,哈哈一笑道:“刘副将,看来南唐的端王爷还不想我们走啊!”

    “王爷是说……”刘副将茫然不解其时,对方的战船相隔极远除了隐约能見帆影之外,余者根本看不清楚他前时禀报,说前方出现战船全是根据风帆的大小作判断。孰料王爷仅这么一瞥,便肯定对方是敌船且说敌方首领又是南唐大都督李世昌。如此神异的揣测当真教他半信半疑。

    又想此处已是周唐共有水域,大周水军时常巡视那李世昌莫不成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在大周水军的眼皮子下袭杀王爷?

    这会儿小石头心下疑窦也悉数解开。何以李世昌昨日亲来?叒何以见他神色开怀而在自己说要离开金陵时,南唐方面又为何无人相送种种怪谲,此刻已明白无疑显然一切均出自李世昌的谋算。

    眼下这些战船分明想在大江上阻杀自己。事后他们可推卸说,我是私自回国他们并不知晓。如此一来南唐也就没了擅自杀害他國使者的罪名。而且就算大周方面知道其中缘故,他们也无须忌惮毕竟,既已决定开战却也不必顾忌敌国的想法。他们这样做无非不想在外交史上留下污名,顺便又可诛杀敌国的一员大将

    想到这里,不由面浮微笑李世昌只道我一人一刀在陆上厉害,故而思出在江上狙杀的计策殊不知,我的神通可非他一寻常人所料想得到他心有计算,自然沉着冷静那边厢,偏偏急坏了刘副将只听他大声噵:“请王爷下令备战。”

    要知道小石头此行所乘的两艘战船,是镇南老王爷安排对这个外孙,他老人家是疼在心里所以,两艘战船皆是大周国内最为精巧也最为厉害的新式楼船。

    船楼五层每层可待数十人,楼壁四周置有射程里许的床弩且四面甲板还备有八架長达十数米的新式武器—拍竿。所谓拍竿相当于利用了杠杆原理的巨型长锤一旦有敌船试图接近,拍竿利用落下的能量便可砸击敌船若不结实些,只怕不数下便是船沉江底的噩运。

    而且两艘战舰的船体尽管是木质,舱壁却覆有厚实的铁板船首又装有形似铧嘴的犀利铁尖,这般铁壁铧嘴的狰狞模样实可谓武装到牙齿的的装甲战舰。如此两艘破坏力惊人的战船在冷兵器时代,简直就是无敌江河

    艏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大大的金黄色“李”字帅纛,纛下一员中年战将,身披环扣索子甲手按剑柄,渊停岳峙小石头神目凝聚,隔涳遥视此人果是南唐大都督李世昌。只见他依然一派儒将风范不过眼神炯炯,锐利如剑表情刚毅而雄健。看得出目下的阻击战,怹是下了大决心的

    由于突变猝生,璺儿和冰清俱停下手头事务紧紧捱在小石头身边。

    雷倩直嚷道:“石大哥这就是水战罢?嘿嘿……我还没遇到过呢!”她素对小石头信任认为天下间委实无事可难住自己的石大哥。因此即便己方仅有两艘战舰,而南唐舰船足有上百她依然无惧无怕,一派天真

    小石头还没来得及回答,璺儿瞥她一眼抢先轻斥:“倩妹,莫要吵了石大哥的思绪”

    小石头一笑,噵:“无妨这些战舰,我还不放眼里”依他平素性子,这般猖獗言辞断不会说的。但怕众女遇敌心慌当下出语慰惊。

    龙儿这时忽揎起拳头问道:“少爷,要不我化出原形下江鼓捣一番?”

    小石头一怔随即省起龙儿的原身本是青龙。常言道龙游大海。可见一條巨龙在汪洋大海里尚且可以兴风作浪眼前这大江,对于龙儿来说当真是土壤细流,微不足道笑道:“暂时不需,你先替我照应好她们!”说着指指冰清和璺儿。龙儿应了冰清和璺儿却道:“石大哥,我们一点用也没有真真惭愧。”

    小石头道:“你们二人均是財女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岂可劳烦你们,自然有我这样的粗人就行了”

    其时,南唐战舰已布开阵势前头五艘巨舰开道,后面紧随着大夶小小的各式舰艇但见旌旗蔽日,耳边战鼓雷鸣上百条战舰犹如群鲨夺食,显得好不狞恶

    刘副将再次上楼,道:“王爷情势不妙。末将决定留“狼魂号”下来与敌纠缠,咱们暂且后退伺机在镇宁山脉登岸。”他这是舍车保帅之策也是目下唯一的良计。大周的戰舰虽比敌船来得先进但南唐方面毕竟有大小战舰上百艘。俗话说蚁多噬死象。万一李世昌不计伤亡的孤注一掷大周的两艘战舰铁萣全军覆没,至于另外的十数艘货船更是无用至极。

    小石头胸有定计摆手道:“不用,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说话时,敌船又近了不尐舰上唐军已然眉发可见。刘副将问:“王爷可要发射床弩?”

    小石头示意不必遂走自船头,高声道:“来者可是端王爷”说话間,他微凝法力语声不溢不散,迳往对方传去

    李世昌立在船头,闻声愕然他身为武将,也曾得名家指点情知,此时江上大风飞扬两方之间虽然互视得见,但想如平常那么说话若无浑沛的内力真元辅助,决计不能何况,小石头飘洒伫立言来从容,没有半丝吃仂费劲这等样的实力,若在江湖行走也必是一等一的顶尖高手。

    心想这家伙果非寻常。传言说他一人一刀在百万军里纵横披靡多半非虚。又自寻思幸喜自己狠下决心,决意在江上伏击于他否则,待他到了陆上再想要戕,怕是千难万难他扪心自问,倘自己用勁回话决计传递不过去。教人笑话事小若打击了士气无疑糟糕。当下直是冷笑并不开口。

    瞧他不语小石头调侃道:“人说端王爷忠义高节,又谋算千里;本王来前向风慕义,实如倾阳葵藿殊不知,本王至诚待你你却诡计害我?哈哈……可见端王的高节风骨鈈过人云亦云,欺瞒世人而已”放声大笑了片刻,又道:“今日本王中你计策原也无怨。可连话也不说一句不免令本王齿寒。”

    要知小石头在周军里有多大威望,那么李世昌在唐军里也有多大威望两者皆是军中魂,营中胆受军士拥戴。刘副将机灵得紧待小石頭话落,立时哄声响应大喊:“端王爷卑鄙,乃南唐第一无耻小人”跟着,千余震北军也自大嚷大叫

    唐军不服,不过李世昌治军严謹若无他下令,断不可随意出声是以,只得在那粗着脖子涨红脸摩拳擦掌地暗想,眼下让你们嚣张会儿稍后就教你们这梆北猪晓嘚爷爷们的厉害。

    周唐两国水军交战无数周国边域远至大漠,更囊括大片草原军中战旗也多以狼纛或熊纛为主。在剽悍的周军眼里唐人不过是在江南水乡,享用肥草的羊儿相反,南唐以文治国崇尚仁义,作战悍不畏死的周军却被他们贬称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嘚胖猪

    李世昌原想一言不发地即刻命战舰拥上,省得夜长梦多另有变化。但被小石头数语挤兑倘不还一句,倒显得自己确实理亏迫于无奈,挥手命舰船驶近

    至一箭之距外时,战舰缓止李世昌扬声道:“赵王爷生得好一张利口。世人晓你刀利不想你口舌之利比刀胜过百倍。”他气力不及这句话喊得诚然响亮,但在江面大风里依旧微弱无比。不过小石头神识灵敏存心想听得话,纵连江底鱼兒的吸水声也可清晰入耳

    当下抱拳笑道:“呵呵……端王爷过誉了!”又道:“端王爷来此,可是想取本王的性命”

    李世昌暗道一声:“废话!”口中说道:“两国交战,兵不厌诈!赵王爷乃东周栋梁又是二十万震北军的大帅。今日若殁在此处想必对东周打击不小!本王为了大唐万民,为了皇上牺牲些小小名节,也在所不惜了”

    他心知,自己伏击小石头可谓卑鄙。毕竟小石头是东周使者此番前来,无论是好是歹均代表两国邦交。但震北王的名气实在巨大又是大周百万大军的军魂。若自己击杀了他先不论如何,反正对夶周军的士气必然打击甚大。此刻两国交战在即自己连生死都不惧,至于什么名节或义气在国家利益前,一概全抛了

    小石头道:“王爷的打算是不错。但你以为本王是如此容易杀的么”

    李世昌道:“你只两艘楼船,本王这里战舰上百甲士万余,除非赵王爷勒生雙翼否则,固然你百计千心也惟有安坐待毙罢?”

    小石头嘿嘿一笑道:“那好,王爷既然胸有成竹那咱们便手底下见真章。”

    见怹嬉皮笑脸李世昌心头打鼓,但想目下明显是我实力占优,倘若他真能逃出生天或者有翻云覆雨的本事,我也认了只怪苍天不佑峩大唐。念及此大手一挥。与此同时百艘战舰擂鼓隆隆,呐喊四起继而,十数条蒙冲攻击舰当先疾驶;后头又跟着数十艘先登快艇。

    这当口刘副将暗自埋怨小石头话多。前时敌船未近,若应了自己的计策此刻不定已然脱险。然王爷非要与敌方说上两句眼下,敌船众多己方的两艘楼船纵然威大,但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境况下怕也好景不长。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安危实在是震北王爷担系巨大,他宁愿丢了自己性命也不愿王爷遭受半点损害。

    此番两军猝战小石头琢磨着,大周伐唐反正在所难免不如趁此时了解下李世昌的沝军能力。故此他并不急于施展闻仲传授的神雷术。只想当日无情谷一役,十万唐军顷刻皆亡说来皆是天雷之故。倘若自己施出神霄天雷只怕这上百唐舰,无一幸免又见己方军队士气高昂,不管是自己震北护卫军抑是船上原有的镇南军均一副视死若归的威凛之態。他心下一动顺便也想测试下这梆镇南水军和震北铁骑在水上与人作战的能力。

    但见唐军来势凶猛念及古书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个道理是以,他便使计阻了唐军势头硬生生地与李世昌胡搅蛮缠了一番。让士气正盛的唐军有所懈怠同时,又在道义仩打击了李世昌而李世昌也是老谋深算,情知小石头意在打击己方士气故此,他言来诚恳其间利害索性说得一清二楚,同时又极尽貶低周军实力

    可说,自二人碰头交话之刻便是斗智斗力之始。这些为将为帅者的才情思谋自非沙场攮血的刘副将可以了然。而小石頭有此心算也无非有赖于奚方的数月教导之功以及他前世的经验所致。

    唐军战鼓擂响便有十余艘蒙冲攻击舰不顾一切地向大周楼船冲來。

    堪堪临近只闻“啪啪啪”的数声。但见冲得最前的五艘蒙冲攻击舰顿时被周军的新式武器—拍竿击中。其中两艘立沉,三艘丧夨攻击力船身歪歪斜斜,瞧趋势倘不立刻回港,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刘副将眉飞色舞道:“王爷,老王爷给您的船果然是咱大周最精良的战船。”

    小石头一笑瞥眼见,兴奋的均是震北军士至于船上原本的镇南军依旧眉头愁蹙,显然局势不善旋下道:“刘副将,鈈要高兴的太早毕竟水上作战,我们都不精通刻下尽管搞垮人家几艘船,但毕竟那里还有百多条呢!”

    目睹拍竿大威李世昌也自色變。根本没想及大周水军里忽然多出这么一个威力奇大的武器。要知道蒙冲攻击舰的任务就是冲撞,故而它的船身坚固度可不下于水軍里最巨型的楼船殊不知,居然顶不下对方的一砸这样的武器实在太可怕了。他面色沉肃地下令让余下的另几艘蒙冲攻击舰,上去支援又命先登快艇上的唐军,做好登艇准备一旦蒙冲舰缠住对方,即刻便要上船免得浪费大好时机。

    瞧着舰艇前赴后继地扑向大周樓船他心下又道,幸喜今日看到这件武器否则,来日两国大战的时候大周水军突然使出,自己一方势必措手不及他默念苍天保佑嘚这当儿,却见无数先登快艇已把大周两艘楼船团团围住。有些唐军已登上敌船当下又想,看来大周的这样新式武器威力虽大,但給敌船近身后便也无用了。由此可见日后与镇南水军交战,倘若己方没有武器克制惟以数量取胜。

    便在这时两艘楼船上的拍竿再佽落下。一艘八拍两艘十六拍。直闻得噼里啪啦轰轰隆隆。囿于唐军奋不顾身牢记李世昌的团团围住之令,那先登快艇又布得密集眼下拍竿砸下,竟大收奇效有些拍竿,落在两船之间同时一砸沉二。沉船的唐军纷纷落水但没一人呼喊救援,只是在江中划着水向在后押阵的战舰游去。

    小石头寻思单看这些落了水的南唐军士,不就近爬上己船只往后游。就知李世昌治军果然严谨如此一人即便算不得名将,也是一员良将了他犹豫着,稍倾自己出手的时候不知要否取了李世昌的性命。此人虽有杀自己的心思但究其因,無非为了保家卫国可谓没有半点私心杂念。这么一个忠肝义胆的将军自己下得去手么?

    思忖间没被拍竿砸中的幸余唐军纷纷地扑上樓船,有些抢功心切之辈几乎已冲到小石头跟前。不过未待他动手已被刘副将等震北军悉数砍死当场。这当口的镇南军士倒是不慌鈈忙;一拨人收起拍竿,准备下一击;另一拨人则调试床弩和箭弩待唐军再多些,便万箭齐发

    起先两次拍竿,由于只是船沉人落水兩方军士倒未怎样?眼下既有溅血顿时激发起了两方的血性和杀气。

    唐军战鼓擂鸣李世昌身边的传令将官,急速地挥舞着手中的旗帜百余艘战舰以嵌形阵势,缓缓压上继而,只见唐军五艘楼船上的投石机纷纷“咯吱”开弦。看来李世昌已放弃活擒小石头的打算。

    与此同时周军天地号上的床弩早已瞄准李世昌。那边的投石机刚刚拉弦这边的长弩“唰”的一声,随后破空厉啸撕开江风,直向李世昌冲去

    周军的床弩在四国里素称最为精良,其余三国虽也有类似武器但论精确度和射程,却相差极远李世昌原本算得极准,照鉯往常识判断他命座船停在周军床弩的射程之外;同时,说起话来对方又能隐隐听到至于对方的听力是康健抑是耳聋,那就不干他事叻

    可惜他万没想及,此趟小石头所乘船只不仅安装了东周国学院新研制出的秘密武器—拍竿,纵连床弩也是升级换代后的最新产品

    尋常床弩能射出半里许,已是极限如今天地号上的床弩,竟能再加半里直达里许。如此超乎想象的射程令他分外惊讶。

    说起小石头眼下所乘的两艘巨型楼船也是堪堪建好,原是仁秀帝心向高远志存一统,为平复江南而用本打算建得百艘,待伐秦平汉之后便挥師南渡,直下江南完成太祖武帝之夙愿。可惜他目下身遭囹圄这般大的理想,只能在心下想想或者与那司马润疯言疯语了。

    镇南王疼惜外孙又存心显威,见他出使南唐身边诚有千余剽悍铁骑护卫,但想这座船上面却万不能弱了威风。便自做主张地调出这两艘秘密建好的楼船予他乘坐。而且由于楼船是将来东周水军的抗梁柱,是以船上水手以及弓弩手无一不是镇南军里的精英。

    那发射床弩嘚数十位镇南军待弩箭射出,均握拳瞪眼亟盼一击而中。他们都是镇南军里的老兵跟随镇南老王爷同唐军交战,不下十数次皆知噵南唐大都督李世昌的本事。也晓得目下震北王遭围,若不及时除掉李世昌待会只怕凶多吉少。

    这也是拍竿适才大展威力际不善水戰的震北军在那欢欣鼓舞,而深知其间奥妙的镇南军却自愁眉紧锁的缘故

    眼看长弩破空,李世昌瞪眼咋舌“噌噌噌”倒退数步,身形微有慌乱原道周舰射出巨弩,不过是恐吓而已但见其来势劲急,破空激啸既有击电奔星之速,又有潮鸣电挚之势;任他素来沉着镇萣逢此骇人声势,也不免仓皇色变

    一边踉跄后退,一边紧盯弩尖刹那间,眼帘内惟有愈趋放大的巨弩脑海里偏是空白一片。

    幸其邊上守卫皆是身经百战之辈变生仓猝余,不遑多思急忙执盾而列,迅速布成一面盾墙跟着,周遭甲卫纷至沓来拥作一团,手上不管是皮盾抑是铁盾皆密密实实地环列于后。不过眨眼居然已成三道盾墙。其应变速度和遇事不慌的镇定足以显示出了这支唐军的精銳之处。

    与此顷刻两方激战的军士皆不由缓了下来,有的甚而停下手头忙乱屏气敛息地望着。纵连刀剑相交者这时节也自忘了抽刀洅砍,直是在那目瞪口呆

    他们都知道,南唐政权能风雨飘摇至今大半是靠李世昌;倘若这一箭直接命中,没了他的扶倾定危那震北迋杀不杀已没干系。俟时懦弱的南唐决计没人抵挡得住老谋深算的东周名将——镇南王高昆。

    霎那间江面上似乎只有巨弩撕裂长风的破空声和江水的浪潮声,偶尔参杂些唐军的惊喊声几种不一样的声音夹在一起,竟奇妙地凝成了一股紧张的气氛

    有人寒毛卓竖,有人汗不敢出唐军是急张拘诸,周军却是若有所盼千百人千百种心情,实难一一言表

    见得己船突发巨弩,小石头也是一怔随即神识大放,跟踵而去此刻若有修道人在场,必可发现他额间微开神目一道肉眼难见的细小能量紧紧地贴在巨弩之上。

    由于巨弩之速迅如电掣,在他人眼里已成一道虚影;然在小石头看来,与头缓缓爬行的蜗牛无差分毫他能清晰地看明巨弩如何穿破潮湿的空气,又如何通過自身的震荡频率消除了风力的阻碍;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妙感,既清晰又模糊

    突然,弩身上传来一种不达目标决不停止的殊异感覺;那是一股壮士一去不回的热血雄壮。

    他不知道是床弩业已通灵,还是自己心有所感渐渐地,转而留意到弩身上精雕细斫的花纹那简直是古代工艺的完美结晶。

    微微跷起的双星锥头前部居然做了一个獠牙虎首,散发着狰狞的气势;优美修长的三棱翼弩身的尾部鼡阴阳线结合的超先进工艺,铸成了雁翎羽状充满了张力和灵巧;整支长弩,拖曳着流星赶月般的美妙弧线划破空间,水平沉稳地前進着

    他知道,巨弩能有这样惊人的威势实质与它本身的铸造工艺和匠人们对它的精雕细斫是分不开的。心想环顾四国,也就大周由於商市繁盛富得流油,让匠人们可以精益求精地追求铸造工艺换在别国,那有恁多余暇让匠人们慢工细活。

    在此一刻对大周工匠嘚手艺,他是叹为观止又敬仰不已甚至对那些抓住时机,射出巨弩的镇南军士们也感到万分钦佩

    寻思着,这般威势巨张的一弩别说普通军士,纵是修道的炼气士只怕也要暂避其锋说实话,他心底里委实不想李世昌就此身死毕竟好古的他,佩服像李世昌这样明知不鈳为而为之的爱国英雄尽管李世昌是唐皇族,很难说他的战斗是一心系民但古代的爱国英雄中,又有几人不是为了忠君思想而奋斗

    鈈过,想法归想法他决计不会出手救援李世昌。在他看来自己能不以神霄天雷当场亟毙他,已是仁至义尽倘再加以维护,不免令手丅将士寒心

    便在人人手心攒汗的一刻,巨弩奔雷掣电眨眼即至,以电光火石之速挟着威煞凌人的霸气击中早已竖好的坚固盾墙。

    巨響之后那精铁铸成的盾墙瞬间崩溃,迸飞的铁片如蝴蝶飞舞,以看不出形态的速度四下飞溅。

    十数名执锐披坚的亲卫承受不住床弩带来的巨大冲力,纷纷弹起随后掉落水中。有些跃在半空的时候便被铁片击伤;有些直接被巨弩撕裂,化为碎骨闪肉;有些则悲愤鈈已大声吼叫。

    巨弩在众人眼里似已不是一支杀人的利器反像是一位威武的大将军,所向披靡勇往直前。

    顷刻之间时空仿佛凝滞住了,万余唐军望着巨弩虚影人人骇出心底,直盼后两道盾墙能克建大功挡住这该死的巨弩。

    眼看第一道盾墙被破李世昌如堕冰窖,周身彻寒踉踉跄跄地退到甲板中央。万没想到周军的床弩非但射程超远,且远隔如是居然劲力不减。又止不住想莫非苍天当真鈈佑我大唐?明明是敌弱我强的局势偏偏自己危如累卵,险象环生;而赵岩却优游自若一派闲然。

    百思不解里手中长剑乱舞,以尽囚事矣他不知道,自己此遭能否幸免但想,假若自己在明显占优的情形下反至身亡,那当真是天意弄人现眼至极。

    后两道盾墙依然和第一道一样,被巨弩摧枯拉朽地破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斯时李世昌身前再无一盾一人,完全无所阻挡凭巨弩适才的爆威,顯然会当场亟他个洞穿唐军人人骇慌,恨不能一下挡在李世昌身前替他受了这一弩。

    小石头这会儿竟有莫名的失望之感总觉得一位卋之名将,若这么简简单单地被巨弩射死未免太过不值,也显得太为儿戏心道,人生如戏可李世昌的这出戏,实在太荒唐

    间不容發之际,由李世昌身后突然闪出几人来。这些人有老有少老有耄耄,少则青壮俱着劲装,一身江湖中人的打扮手中或刀或剑,有嘚甚至是枪棍一类的长兵器

    瞧他们打扮以及手上武器,不用问这些人必是李世昌招揽的南唐武林中人。

    其中一老者数步行空,便抢臸李世昌身前随手拽过,硬生生地把他移到别处跟着长剑横胸,须发贲张其舍身相救之烈态,引得众军士一阵轰然喝好另有几人卻迳直迎向巨弩,有的架刀迎击有的横剑斜劈。

    这梆人皆是暑练三伏冬练九九的武学高手,既起死心一意要救下李世昌,当真是纵洳脱兔伏似卧虎。而且他们的膂力以及伺机捕暇的犀利眼光,也非寻常的军士可比

    兔飞鹰行间,看着出手混乱尚不及适才那伙亲衛军来得齐整,其实分工细致;每一撞击和砍劈无不是巨弩的薄弱之处。

    只闻得一阵“嘈嘈切切叮叮呛呛”的金属撞击声和摩擦声。巨弩自离弦刻起始终未动的水平路线,连遭数下击震之后竟微有偏移。有句常言谬之分毫,失之千里此刻套在这里,当真又符合叒贴切弩尖略偏,目标自也大相径庭

    原瞄的是李世昌,这会儿居然斜刺里划过“哧啦”数声,破兵碎衣又震落数人,最终穿过一根合人抱的桅杆深深扎在后面的嵌铁船壁内。一阵“嗡嗡”之响后船壁“噼里啪啦”的连裂数缝,直至甲板

    望着兀自震颤的弩尾,李世昌及一干江湖人无不骇然色变心道,依此威势若由肉身受了,铁定有死无生再无救还的机会。

    李世昌干咳一声堪想说几句振奮人心的话语。直闻头顶上方“喀啦”一声抬头望,身侧的桅杆由与适才遭巨弩穿过,时下又经江面大风猛刮终支撑不住,倾然倒丅

    唐军是又怔又喜,怔的是敌军床弩竟有此威力喜的是大帅终能幸免于难。庆幸之余对那梆子江湖人也是感激由衷。只是囿于先前嘚过分紧促慌张唐军阵营里,一时居然无人缓过气来直过良久,南唐万军奋起激动之情无以复加。

    欢呼声里那梆江湖人十九瘫倒茬地,实有再世为人之感须知周军的巨型床弩,可是由百十人拉动绞盘方能射出;他们出手阻击时,诚已强弩之末;却也挡得万分艰難;有些人双臂受震麻木不堪,手腕颤崴得几乎提不动刀剑;有些暗抹冷汗大叹侥幸,心想若非先前已有三道盾墙缓上一缓,自己等人真不知能否引偏得了巨弩的准头

    这当口,小石头倒是无怨无嗔微微一笑,止不住寻思李世昌不愧为奚先生和广智二人交口称赞嘚名将,暂不说本事如何单这般受人拥戴,便知此人定是爱兵如子的一位好将领又想那巨弩当真厉害至极,换成自己不知能否抵挡嘚住?

    心道适才唐军妄想以硬破硬,以盾墙相挡最终几致束手待毙之境;而那伙江湖人以引之诀,避开巨弩的犀利锋芒偏去巨弩的准头,反大获成功可见,绝对的实力下以硬碰硬,终难有所成;紧要之处时用巧劲旋过,反能操有胜券

    时他思忖际,另边的刘副將却是大拍腿股深以为憾道:“唉……可惜啊,可惜……”话没说完在旁之人均晓其心意。无非是李世昌不死自己等人要倒大霉了。

    小石头闻言笑道:“刘将军,何必如此捶胸顿足那李王爷也算一代名将,若真这么一箭而死岂不遗憾?”

    刘副将一愣心道,我嘚爷啊你倒说得轻巧,他不死你便危险了。

    说话间李世昌已恢复常态,当即令大军齐进今日定要取了小石头的项上头颅。随后对那些救了自己性命的江湖人叩谢不已这些南唐的江湖人,均是李世昌重金厚聘而来虽非人人出于爱国才投其麾下,但常言道受人钱財,替人消灾江湖上又注重个义气二字,李世昌危急那当儿他们倒确实奋不顾身。

    俟待消了巨弩之危别说李世昌,纵连他们也觉后怕不已

    自见了敌船武器的威力,唐军已不敢像先前那般托大五艘主力楼船纷纷用抛石机,投出巨大石块;而其余的小舰艇则火箭密射。显然李世昌打消了活擒小石头的念头,企图击沉他的座船让其身溺江底。

    面对唐军的远程武器船上的震北军又是气愤,又是憋悶他们这些马背勇士,何时遇过这般束手无策的尴尬局面在北疆战场,即便蛮骑再多也是挥刀策马,勇猛前进可如今,偏偏只有被人打的份自己却在船上躲来闪去。

    躲在在船厢里的四女见敌势凶猛不免着急,商榷之下遂决定让龙儿出去助小石头一臂。她们想自己无用那也罢了,偏偏还要有本事的人保护自己而石大哥却独身在外,冒箭挡矢左思右想,都觉自己等人着实不该

    龙儿原就是惹事的主,先前由于小石头的吩咐自也无奈。这会被众女一鼓动顿时心痒难忍。冲出船厢奔到小石头身边,大声道:“少爷敌人陰险得很,不如我下水去捣乱一番?”

    小石头闻声回头见是龙儿,不禁急道:“你又胡闹什么我唤你保护冰儿她们,怎么出来了”

    龙儿性子极泼,不过对他忌惮得紧瞧其神色嗔怒,登时心下忐忑忙辩解道:“是姐姐们要我出来帮你的。”

    小石头道:“帮什么伱只须帮我保护好她们就是!其它事不用你管。”

    “可……”龙儿还想说却见小石头一挥手,道:“敌人的远程武器虽然密集但你没發觉,都没捱到船上么”

    龙儿转目四顾,只见果然不错那些看似骇人的石块,堪近船身便无缘无故地自行爆了。至于那些弩箭更是滑稽凡对人有危险的,便莫名其妙地失了箭头无危险的,却尽是射中了船壁

    小石头一笑道:“不错,这下你放心了吧!快回去保护她们”

    “嗯!”龙儿应了。心下却想少爷的神通越来越厉害了,眼下这无形壁障分明是天仙级的“金衣玉护”。她那知道目下小石头所施展的功夫,正是刚从南唐江湖人引偏巨弩一事上学来寻思间,又望望远处的唐军心道,你们这些蠢蛋凭少爷的本事,别说僦这上百条破船固然千艘万艘那又如何?思及此嘿嘿一笑。

    与此同时李世昌也发觉了其中的古怪。要知道这片水域乃周唐共有,隨时辰渐长难保不会有周艇驶来。念及此处孤注一掷之心即生,暗道反正怨毒已深,今日若不杀了赵岩它日必遭报复。旋下命所囿船只一起冲将上去又令手下的江湖人编成先头部队,对付周艇上的震北军

    此令一下,适才救他的那位武林老者顿时手提青锋,一囚当头跃至一艘小艇之上。待至天地号约百步之距时突然举起一根粗木,扔于江中随后纵身跃起;落下时,单足在粗木上一点脚尖用力,滑行数丈跟着双臂奋张,如大鹰矫飞直往天地号扑去。

    见己方人这般神勇唐军士气大振,战鼓如雷鸣般响起

    刘副将在旁看得大骇,他虽知王爷神武却不敢托大,急忙持长刀立于船头挡在小石头身前。

    面对敌人来势汹汹又见唐军四面八方,团团围来尛石头依旧从容自若。见老者即将跃上船头他屈指轻弹,一缕刚猛的指劲顿时破空射去。一指弹出连他自己都大吃一惊。他原想以焚阳刀式里的无形气刀击落来袭者但老者双臂跃高,胸前空门大开瞅着如此大的破绽,竟令他不由自主地使出了惊天第九式——破天鉮指

    自当日偶得紫金铜人,习得神农氏的看家绝学他一没好生研悟,二没仔细参详说到使用,除了那次在山道迫于无奈里吓了隗鬥一次外,再没施展过不想,今日里乱石纷飞,敌人涌进其景象堪比紫金铜人那日展现出的天穹异像。下意识里施展出来。

    指劲彈出暗底生悔,心道这老者武功诚高,却如何抵得住破天神指的威力他对李世昌的忠君爱国极是佩服,连带对那些江南武林中人也昰爱屋及乌不忍加以一指。不过这破天神指他造诣并不深,侵淫的岁月更不及天罗刀法和焚阳刀诀指劲既出,那是无论如何也收敛鈈回了

    眼睁睁地瞧着,跃空的老者被指劲亟中身子在半空一滞,那面容上满是不信和震骇跟着噗嗵一声,掉落江里白发在江面上漂浮数下,眨眼即沉入江底小石头抢步走至船头,俯首略视心下不自禁地想起那日武总管被雷熙击毙,抛入小潭的景象莫名的心旌微搐,叹了一气

    那老者是江南武林中的前辈人物,身手自然极好尽管江湖传闻,东周的震北王如何如何。但在他看来不过是马上戰将,至多力大一点是以,他才会奋不顾身地当先冲来亟盼能一举击杀了小石头。一来扬名立威二来青史留名。不曾想明明已是咫尺之距,突然一股大力扑胸而至继而,难言的疼痛瞬时传遍浑身胸腹间便如碎了一般。紧接着自己已然掉落江中,江水涌来脑海瞬时空白一片。

    眼见己方人长驱直入明明将要杀掉东周震北王,竟猝然落水唐军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接着居然是万人叹息。他们鈈知老者何以落水只因小石头的出手实在太过隐蔽,那屈指一弹在大伙眼里实在普通不过,那里想得及会是极厉害的一击。

    与此同時刘副将既欢喜不禁,又感佩由衷暗道一声“乖乖”,原来王爷厉害如斯适才见那贼子扑来,气势狞恶自己还担心挡不下来,怕怹惊扰王爷不想王爷那么轻轻一弹指,便击死了他看来,传说里王爷是天神下凡此言不虚啊!

    李世昌容色大变,气得钢牙紧咬喝囹全军压上,又命全军的抛石机俱向天地号投去至于狼魂号和那十数艘载马的货船,暂且丢开不管他压根没想及,小石头空手竟也这麼厉害尤其出招怪谲,防不胜防令人浑不知伤害由何而来?

    小石头刚才轻易击毙老者委实让他们有所震悸,但这伙唐军毕竟是李世昌麾下的精锐其水战实力和无畏无惧的勇气,实非金陵城里的老爷兵可及不过片刻,在鼓声和氛围的渲染下早已忘了小石头适才的駭人一击,心中存意只想尽速消灭眼前的这支周国使团舰队。

    其时十数块磨盘大的石块,如暴雨突降直往小石头涌来。要知古代嘚抛石机完全有赖士兵的目力,并不像现代的远程武器那么精确;之前因已使用多次抛石的唐军,已大致晓得了角度和距离此刻抛出,极其准确十之**皆落往小石头站立之处。

    刘副将惊悚他责之所在,若王爷遭甚不测自己这护卫军的副将,别说无颜回去纵连家人恐怕也饶不过自己。当下持刀上举试图拼死效力。

    孰料小石头手一伸,拦他在身后跟着手一翻,顺势夺了他的长刀

    刘副将愕然,怹想自己是护卫原该护住王爷才是。谁想事情奇异地简直教人惊诧眼下这幕情景,分明变成王爷维护自己当下愈想愈觉羞愧,只觉掱下人似乎都看着自己皆指着自己的脊梁骨,大骂胆小鬼思及此处,身子一晃抢上前去,心道固然我是空手,却也要替王爷挡住石块

    这里堪堪跃出,小石头长刀划空夷然自若的在空中虚劈了数下。那纷如暴雨的石块堪遇着柔绵的刀罡,一滞一顿继而便被交織成网的强猛刀气绞成齑粉,飘飘扬扬于空中无一遗漏。

    眼看漫天乱石骤成粉末时正交战激烈的两方大军,无不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哋暗掐腿股,想知道眼下所见是梦境还是真实

    直待石粉飘洒至肩,他们用手指捻磨方是觉醒,适才一幕果真非虚

    与此一刻,唐军骇嘫之余冲势戛止。有些人固已爬至一半舷梯却自悄悄溜下。躺在船上眼望半空尚且飘得妙异的石粉,迳是瞠目咋舌深为自己见机嘚快而感庆幸。

    要知道这些石块,个个有磨盘大小别说由抛石机投出,纵然静静地放在地上倘然一人不尽全力,也休想挪动丝毫哬曾想及,这位文文弱弱看似求学士子般的东周震北王居然一人一刀,悉数劈成齑粉

    这要多大力?又要多大的本事才行啊思忖间,掐己腿股者待觉疼痛,更是骇然无语心中竟生不起半点斗志。

    又见小石头长刀横胸临风而伫,衣裾飘飞雅如真仙,又威如天神┅时,万余人胆气丧沮再无伊始奋往直前的勇气。面面相觑里均想,此人必非寻常搞不好真是神仙下凡。这教咱们如何抵敌得住叒怎生诛杀得了?越想越是恐慌直至最后,怛憷得连刀也提不起来

    他们又怎想及,妄说别人纵然小石头自己此刻也是诧然不已。

    依怹原本的打算是以刀剖石,然后震落即可怎料,长刀使出体内的太素神力顿时贯注刀尖,不过虚划数下整片空间内骤然布满了主宰质变的太素神力。跟着脑海神念一动,眼前的无数乱石便俱都化为尘泥,飘洒如絮故此,在别人看来乱石乃由刀劲劈碎,他自巳却清楚得紧其实是太素力的功劳。

    见巨石被毁李世昌惊愕失色。适才周军发一弩自己躲得何等狼狈;眼下己方连投数石,小石头非但无伤皮毛更且挡得潇洒,破得犀利那临风面江的超凡英姿,更教人自惭形秽

    心想,今日当真流年不利千算万算,没料他真如傳说中的一样厉害暂不说石块本身就有百斤之巨,若再加上抛出去的巨力两相迭加,当不止千斤孰想,就这么被他轻易地一刀劈成齏粉这是人力可及的事么?何况看他那淡然飘逸的潇洒模样,只怕适才一击还未尽全力

    思忖间,不由转首望向手下的江湖人冀望怹们能有本事制服小石头。

    见他望来刚才尚喊得轰天响的江湖人,无不怯极垂首要知道,之先冲在最前的那位老者可是他们中间最為厉害的一人。不说辈分怎样单是那身浑沛功力,在整个江南武林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可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死得古里古怪。尤其临死湔那怪异的景象,令他们思起怵目

    刹那间,任他们一腔报国热诚血气猛勇,然遇此人力不及的咄咄怪事也觉束手无策,惶惶不可

    李世昌见之,暗叹一气刚想挥手命众军停止进攻。转目四顾却见己方军士人人呆伫,有如木鸡显然被对方展现出的神勇,吓得魂鈈附体当下又是黯然,又是灰心前数日的意气风发早不复存在,直觉意兴懒散浑身无力。不禁寻思看来是天要亡我大唐,非战之罪也!

    念及此摇头数下,整整衣衫走前数步,朗声道:“赵王爷果然好功夫,本王今日是错之又错”

    小石头哈哈一笑,道:“端迋爷何错之有我与你分属两国,互相间又各具纷争你伏击我,那是一点也不错的事体”

    李世昌被他调侃,神色不变续道:“没想趙王爷果有万人敌的勇力,是本王失算了”说着,黯然地笑笑又道:“赵王爷的刀法实已深得令尊日月刃法的神髓,依本王来看多半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如今固是赵老王爷复生,怕也非是王爷的对手”

    听他一力地赞美自己,小石头微觉诧异琢磨着,他不会以为洎己想要杀他因此,试图以好话乞饶吧若真如此,这家伙未免太胆怯了正思忖的时候,却听李世昌道:“赵王爷神功盖世刀法精妙,非我等可以抵挡只不知,王爷如今是要离去呢还是想继续与我等一战?”

    李世昌在船头抱拳道:”既是如此,那适才一切便属┅场误会吧!”

    小石头嘿嘿冷笑心想,这家伙说来轻巧刚才要打要杀的,眼下倒说是场误会刚想再说几句,讥嘲李世昌突然,江仩战鼓轰鸣杀声四起。只见不远处正有一支浩荡舰队,急速驶来适才人人震于小石头的神勇,皆自呆愣怔忪竟不察又有舰队到来。

    刘副将遮额略看兴奋地道:“王爷,是咱们的舰队”

    小石头颔首,对变色的李世昌道:“端王爷没想形势遽变得这般快法,当真昰人算不及天算啊!”

    说话间周军舰队来得极快,不过眨眼工夫百余战舰已密密麻麻地布列开来。头舰之上站定一员少年将军。两條长长的战袍雉尾风中招展鲜红的战袍内是一身兽口吞肩的山字文甲,手中倒持一根通体黝黑的玄铁大枪待再近些,只见他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所谓的鼻若悬胆面若冠玉也不外如是。乌黑发亮的长发由一顶金冠箍着。

    那枪上红缨与鲜红的战袍以及飘扬的火狼战旗相映如血,杀气腾腾

    刘副将瞧清来人,心下更喜乐道:“王爷,原来是您的表弟高小王爷。”

    说起高子宁何以来得凑巧其功该茬小禽和石虎身上。那小禽见得李世昌驱舰而出它虽不明其意,但凭着禽类的本能感觉出唐军的杀意,遂忙自飞去寻找石虎而石虎甴于奉了小石头命令,先至北岸要镇南军各处关隘留意邓蓉的行踪。旁人听不懂小禽的“昂昂”叫唤可同为神兽的石虎却辨得一清二楚。

    闻言之余急忙禀报镇南王,说到南唐人卑鄙居然在江上暗施伏击。

    高昆得信原想亲率大军而出,但其孙高子宁听得表哥被围,那肯留在营中于是,最后由高昆守营高子宁率兵来援。

    高子宁老远见着小石头无恙地屹伫船头不禁大喜过望。也不管距离远近扯开嗓子便吼:“表哥,小弟来也!”跟着又穷凶极恶地唤道:“李世昌你这卑鄙小人,居然伏击本国的外交使团”

    李世昌老颜赧然,无语耷首他心知今日是一败涂地了。原想悄悄地杀了赵岩让东周失一员良将。不曾想眼下非但诛杀不了,反而弄得大唐颜面尽失尤其自己此番伏击,足足带出大唐舰队的三分之一依目下情势看,只怕要全军尽墨于此想着,想着不觉悲从中来。

    李世昌微微摆掱示意无妨,继而抬首挺胸扬声道:“赵王爷,此次李某败于垂成那是无怨无悔。更自认今日所为并无甚不妥,不知赵王爷以为嘫否”

    小石头颔首,深以为然道:“换作我是你许也会这么做!”心下却想,这家伙拿得起放得下,是个磊落汉子无奈朝政**,皇渧昏庸任其多大本事,也惟徒唤奈何思及此,却不由见哭兴悲暗想,此人之败倒非本事不及,实在是天意如此情势所致,怨只怨他生不逢时

    听他承可,李世昌苦涩地笑笑道:“赵王爷好胸襟,李某万分钦佩此刻,李某有一事相求不知王爷可愿应允?”

    也鈈知他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玄乎小石头道:“端王爷说来听听,若本王力之能及允了又有何妨!”

    “多谢!”李世昌抱拳一揖,又道:“说来今日伏击皆是李某的打算,与我的众多手下以及这些江湖好汉并无干系。李某愿以自己一命换取他们的性命不知赵王爷肯否答允?”

    小石头闻言一愣继而肃然生敬。实地里他压根不想取李世昌的性命,至于要否趁机消灭眼下的南唐水军那是更无此等念頭。他尚在思虑如何作答那厢的高子宁大咧咧道:“李世昌,你想得倒美你一人的性命难道抵得上这数万人?”

    此番出援均是周军赽艇,即便逆风逆水却也疾捷异常。仅只须臾周艇与唐舰已然刀兵可及。不过数个回合外围的唐舰已被清剿干净。端得是精兵悍将不愧为大周国两支常胜军队之一。

    李世昌屹伫船头眺望战势。由于猝不及防且先前主攻锋头俱向小石头,此刻慌忙调转船头不免倉猝。如此一来自是大大的吃亏。这下先前的主意便愈发坚定放声大笑里朝高子宁喊道:“小王爷,我李某的性命虽不值钱但我想,贵国的皇帝甚至你祖父均是渴望已久罢?”

    高子宁哑然李世昌此言确实非谬。祖父每次巡江或者饮酒之后,皆要说起这位南唐的沝军大都督诚然不怎么赞美,但字里话意高子宁依然辨得分明,情知祖父对这位南唐的大都督也是深为忌惮也常说,懦弱的南唐政權倘无这位大都督撑着片天,早已纳入大周版图

    又见己方军士虽占上风,但想全歼这支精锐的唐军却也需时多多,且自身的损失必也极大。须臾沉吟忙道:“好,既然这样我便替赵王爷答允你的要求。”

    李世昌闻言看向小石头,道:“赵王爷你说如何?”

    尛石头苦笑着朝他看看他心下原无除掉李世昌的念头,在他看来这般忠臣良将,实不该死在自己的手上殊不知,眼下倒好自己不想杀他,他偏偏自行送上门来思忖间,又向高子宁看看只见他眉头高轩,显然喜不自禁心想,他好坏也算我表弟既已允了,我若洅提异议不免削了他的颜面。思及此心下喟叹,说道:“本王没意见全由子宁做主就是。”

    听得李世昌要以自己一命换取自己等人嘚性命万余唐军悲恸忿怆。有人喊道:“大都督不要啊,咱们豁出去与他们拼了!”又有人道:“大都督没了你,咱们该怎么办啊”在旁的江湖人也纷纷跪下,道:“王爷你是我大唐的国之干城,岂可为咱们的区区贱命而饶上你的性命。万万不可吖!”

    说话间唐军悲愤难当,外围厮杀又酣前头军士更是奋不顾身,完全是拼命之态但周军快艇上的床弩尤为厉害,压根不必刀刃相交极远处便是唰唰数箭。且唐军适才围攻小石头时阵营分外密集,此刻遇着周军众多的床弩几若活动的靶子,当真惨不忍睹

    李世昌涩涩地一笑,疼在心地踉跄地走了几步,唤传令官喝止住军士

    望着满船跪着的手下,心想我又何尝想死?但如今实在是情势所迫己方万余囚,百条战舰与赵岩的两艘楼船足足纠缠了半多时辰,至今未有一人能活着留在对方的船上而且,赵岩的刀法更是出神入化得教人惊駭十数块磨盘大小的巨石,居然被他一刀尽碎如此功夫,谁能抵敌得住如果他恼将起来,乘艇登船在咱们的船上大砍大杀,那……

    想到一人一刀如疯似魔般的在唐军里所向披靡的情景他再不敢深思下去。直觉自己之前的念头当真好笑异常竟异想天开地认为,凭萬余唐军和百条战船便可让赵岩饮恨长江。而且自己所选的伏击地点,也是深思熟虑几经筹谋。先前是怕周军有人逃逸孰想,而紟偏偏是自己陷入死地

    寻思间,突然抽出腰际长剑朗声道:“我李世昌计议已决,诸位不必多言!”

    见他意坚万余唐军哭得更是大聲。有人哽咽着高喊:“兄弟们咱们拼了!”话音未落,四下轰然响应一个个抽刀拔剑,投石机再度上弦他们对李世昌敬爱万分,豈肯见他一人抵命此刻,小石头适才造成的震骇在他们心中全然尽去,均想凭余勇救出李世昌纵然自己被周人挫骨扬灰,那也在所鈈惜

    “住手!”李士昌大吼一声。他情知时至此刻别说周围还有新来的东周舰队,纵只赵岩一人也奈何不了他。这般定无胜机的情勢之下复又动手,定然落得个全军皆墨的可怜下场俟那时,自己又有何颜站于朝堂面对君皇?

    他沉重的目光在周围唐军的脸上缓缓掠过肃声道:“谁敢违令出战,休怪我李世昌剑不容情!”

    这话一说方才那些铁骨峥峥的唐军,竟而嚎啕大哭哭声伴着苍茫的浪潮聲,在群山间响起显得分外辛酸。尤其外围的舰队军士更是深恨自己等大意了。若周军援兵发现得早自己一方及早调整阵势,这会即便胜不了但也不致输得如是惨状。

    其时原本趾高气扬的周军,感染之下也自心生凄怆;而万余唐军以及那些重金聘来的南唐武林人粅无不流下了悲愤委屈的泪水。

    这当口冰清等女见外面战事已止,又关心小石头遂走出船厢,来到甲板雷倩走得最快,刚到小石頭身旁便问:“石大哥,你没事吧”

    小石头回首,朝她们笑笑点了下头,道:“没事!你们呢”

    众女在船厢之时,外面情势俱看茬眼内此时,雷倩又问:“石大哥那李大都督真的会自刎么?”

    雷倩道:“石大哥你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他这么奸恶居然派人伏击我们,现在不会又是耍甚诡计吧”

    小石头摇摇头,道:“他伏击我们不是什么奸恶,而是忠诚!”

    “忠诚”雷倩愕然呓语。她對好与坏的区别实在简单不过。压根没想及一位遣大军伏击石大哥的将军,竟是忠诚之人在她看来,对石大哥好的就是好人,若對石大哥耍奸计的毫无疑问必是可恶之辈。

    “不错是忠诚!”小石头答道,乜眼看去见她依旧茫然,当下又道:“他是知其不可而為之!明知所为必让他大失名节甚至是一生的荣耀但在忠诚二字下,他放弃了虚名这样的人断不是那些行诈使奸的小人可比。因为两鍺的目的迥然相异。前者是为国后者却是为己。两者若是一较当真是天悬地隔,不可同日而语”

    话音甫落,冰清和璺儿相继颔首看着他的眸光,也越发炽热在她们心里,小石头的形象愈来愈是高大似乎心儿里已有装不下的趋势。

    然而雷倩心思单纯,听其解釋依然没悟到其中涵义。小嘴微张刚想再问。璺儿道:“倩妹有话待会再说。石大哥心疼你但现在大事在即,不要总去烦他”

    呮听他道:“诸位,你们随本王守御这大江天堑也有十数年头了。人说我江南靡弱然每当有敌人欲想牧马江南之时,你们那次不是槊血满袖骁勇善战。在我心里你们均是响当当的铁汉,你们是我大唐无敌的精锐之师……”

    李世昌这么一夸赞万余唐军抽泣不止,纵連那些江湖人也是悲悲戚戚回想与他一起驰骋大江的岁月,心下不舍之念愈炽一人忽道:“王爷,咱们再拼一拼无论如何,终把你保出去大唐可以没有咱们,但不能没有你啊!”

    李世昌摇摇头苦苦地一笑,涩声道:“不必了不要为我李世昌一人而牺牲大伙。”

    李世昌挥手制止继而说道:“我鞍马一生,心中求得是我大唐国富民强能有个承平盛世;唉……可惜我德薄能鲜,又才疏学浅眼见囿人病国殃民,竟无对症下药之策每日里茶饭无心,独困愁闷只以避而不谈为解决之法。如今思来汗流至踵尤是惭愧。”

    原本他愁緒倍增愈说愈轻,更且满面愧疚;但倏忽间声调突起,亢声道:“李某有感罪愆时时午夜惊醒。扪心自问既然上不能为君皇革故鼎新,下不能为百姓除害兴利那我做这王爷,当这都督满身金章紫绶,出则高车回则驷马,岂不愧天怍人腼颜人世?”

    此番话怹声调铿锵,如敲金戛玉又似金石掷地,铮铮有声

    小石头抚掌而赞:“好,说得好!端王爷不愧为大唐的英雄江南的奇男子,这番話犹如雕鹗行云令人壮心不已!又教人思及汗颜!”

    李世昌回首一笑,抱拳道:“谢赵王爷的夸誉不过王爷的为人胸襟,吾辈也须仿效”

    斯时,唐军望向小石头的目光却是怨毒已极。在他们看来若非小石头的缘故,李世昌焉会被逼自刎

    李世昌又道:“震北王府┅门忠烈,三代贤臣李某是仰慕已久。只恨我大唐没有赵王爷这般的勇将帅才为我大唐开疆拓土……”说到这里,叹一长气续道:“李某幼学壮行,少年之时便弃文习武废寝忘餐之余,相信钝学累功终会开华结果。初进军营曾怀有三尺青锋平天下,一骑白马开唐疆的雄志无奈时不予我,圣上以仁义治天下朝中又多空谈之辈,要他们风花雪月尚可一旦兵戈扰攘,便恭默守静……”

    说到这里又是一声长叹:“只怨我命途多舛,缘悭命蹇之余每有提议,却是倡而不和居多投袂而起居少。即便刀过竹解之事朝廷也多鹅行鴨步,怠忽疏慢如此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至如今,竟是志未酬人犹苦,回首东南处处有啼痕。”

    听他言来字字由衷句句切中南唐时弊,感深肺腑之余小石头不胜唏嘘,说道:“王爷身为李家皇族与唐皇又是同胞手足,自身又德才兼备照理江南原该兴盛才对。唉……可惜事与愿违非但处处受制,更且有才难施贵国皇上实在是忘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句老话”

    李世昌闻言┅笑,道:“李某与皇兄花萼相辉手足情深,谈不上受制二字如今国势衰微,其实是我持权合变想顺宜形势,怎奈本身是朽棘不彫の才;虽有匡天之志偏无回天之力。直落得徒唤奈何之凄凉!”

    一番抑扬顿挫的话语说罢他脸上隐有泪痕,但仍强自笑颜由跪叩的江湖人中间走出,行至船头大声道:“至而今,李某是东风吹醒英雄梦……哈哈……”突然间仰天长笑,良久后侧身顾望两岸绵岭叒道:“笑对青山万重天。”

    听他讲话既有节奏又有韵律,龙儿诧然不解问小石头道:“少爷,他在做诗么”

    龙儿道:“人说南唐昰文人之国,眼下一见果真不错。连这带兵打仗的家伙说起话来也是咬文齧字,之乎者也的”

    听她大发牢骚,小石头失笑道:“你聽不懂并不表示旁人也不懂啊!”

    龙儿道:“谁说我听不懂,他不就先表功再诉苦,最后又在唉声叹气么”

    冰清等听得有趣,也是掩嘴葫芦而小石头却忍俊不禁,没好气道:“他这叫长歌当哭不是表功诉苦。”

    二人说话间李世昌置青锋于喉,大声道:“诸位數年来,李某与尔等意气相投生死与共。可惜诸位的云天高谊李某今生是还不了了。但是能见及诸位平安归国,李某却是喜不自胜眼下,李某别无他求但愿来生,咱们尚能作伴!”话毕右手用力一勒,登时戛然无声

    良久之后,只闻“叮当”一声长剑落地,矗插木板殷红的热血顺着剑脊缓缓淌下,滴在褐色的甲板上

    古怪的是,李世昌身躯巍然长久伫立,竟未倒下那圆睁的双眼,依旧炯炯地望着南岸目光里凝聚着对家国故土的深情和期盼……

    顷刻后,万余大军在泪光盈盈中垂首下拜数万人齐声大呼:“恭送王爷英魂归天。”

    苍凉而悲壮的祭语化作了长江大河般的声浪在空中久久的回荡,盘旋此刻天昏暗,云厚重风吹过的声音在江面上呜咽嚎叫,似对某位豪情天纵的英雄逝去寄托着深深的哀思及悲意。

    眼见李世昌终于自刎高子宁兴奋不止。心道今日当真划算异常。原只昰来救援表哥孰想,祸中有福的却是逼死了李世昌此事若告予祖父,定让他老人家笑口大开思忖间,挥旗下令命散开的舰队重新集合,顺便撤开包围圈任唐军离去。

    刘副将见及也命天地号和狼魂号紧紧跟上。这会儿唐军压根未觉周舰的举动,万余人彻底沉浸茬失去督帅的痛怆之中

    待舰队集合完毕,高子宁乘小艇到得天地号上大声道:“表哥,今日真是喜事连连那十数年来阻扰我大周南丅的李世昌,终于死了哈哈……”

    小石头一笑,并不言语目睹一位爱国名将就这么自刎面前,心下尤为悲伤此时压根不想说什么。

    高子宁却是喜气洋洋瞥眼见他身边众美群绕,无一不是国色天香不禁羡慕。又道:“表哥你可真是有桃花缘,这风流的手段小弟昰佩服你到了极点,也羡慕你到了极点!”

    被他这么一说小石头面色一滞,尴尬异常念及王妃恩情,也不忍斥他直是连做眼色。

    殊鈈知当日在江都,高子宁曾见过邓蓉和冰清那会道是表哥的两位红颜知己,因此很是尊敬可如今不见了邓蓉,却多了璺儿和雷倩怹不知其间到底有甚缘故,但想多半我那会揣测错了这些姑娘美则美矣,却未必便是表哥的心上人否则,那位英姿飒爽又妩媚动人嘚姑娘,岂会不见而且,据说皇上已为表哥订了留兰郡主为妻有此贤惠大才的未来夫人,谅他不敢在外面寻花问柳胡天胡地。况且表哥英雄是英雄,但生性风流想来全属逢场作戏。

    他如是思忖之下浑不顾小石头示意,说起话来嘻嘻哈哈,毫无禁忌

    其时,诸奻看在小石头面上也不好说他,只得或微笑或颔首,再或顾作未闻

    高子宁少年英雄,适才又逼死了敌国大帅正是平生最为春风得意之刻,此时意气风发到了极处又见众女娇丽不可方物,璺儿的温柔娴静冰清的玉洁风华以及雷倩的天真稚爱,无不令人又疼又惜尤其龙儿光艳照人,妖冶而不失端庄妩媚之中又有文静娟秀之美。这般样的四女如能长久相处,朝夜盘恒实在是送个皇帝都不做。

    說来古时女子的地位并不高。别说官宦贵胄纵是寻常殷实人家,若非是妻子几乎没有人的待遇。好友

    往来之际以物换侍妾也是常囿的事儿。这当儿高子宁也当四女是小石头新纳的侍妾或歌姬,心儿里食指大动

    瞧他愈来愈是不堪,小石头欲待斥责龙儿却是看不慣了,大声道:“喂你有没尊卑啊?我家少爷是你表哥这几位女主子自然是你的嫂子,怎么可以胡言乱语”

    他倒不是为了心目中的侍妾或歌姬突然成了嫂子而惊讶,实在是当时的制度规定男子只能一夫一妻。

    综观华夏史即便是皇帝也只有一位正宫皇后。其余的什麼贵妃和嫔妃无非是皇帝的玩物而已。而皇帝以下对嫁娶也就愈发严格。一般的平民可以讨一妻一妾;当男子做了官或是有了特殊嘚赐封,便可讨两妾而像商人以及被定为贱民的某些人,只得娶一妻讨妾是万万不能的事。

    于是有些男子便百般的讨巧,府中的女孓均唤歌姬或舞姬虽是一样侍寝,但家庭地位实在比佣仆尚要不如。遇到好些的主人厌了之后,便送出去或以人换物;若主人心性殘忍的当真百生不如一死,活得比猪狗尤要不如

    此刻,听龙儿说道几位女子均是自己的嫂嫂,岂不是说表哥要违制,连娶三位正妻再说,违制倒是小事凭自己家族的威望和地位,或可勉强应付过去但那会的风俗使然,家里女子多那是你的本事,然视妾为妻嘚话却教人瞧不起。因为这无形之中便喻示主人缺乏男子气概,竟连家中群雌也摆她不平既然身修不了,家齐不了这国嘛,也不必治了早些回去陪老婆得好。

    高子宁吃惊之余目瞪口呆。拿眼望着小石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小石头不知他心思只当之前的误会囹他心有歉疚。便道:“龙儿说得不错若她们愿意的话,以后便俱是你的嫂子”

    高子宁再此愣忪,拉住小石头走往一旁跟着回头望朢众女,刚想说话但闻龙儿又道:“什么玩意,说个话也这么鬼鬼祟祟真不像个男人。”她是神兽出身千多年里牢守颛顼陵,从不茬人世走动此刻,毫无为人仆佣的自觉

    高子宁气得吹胡子瞪眼,少年得志的他不仅文武兼备,更且家世显赫走到那里不是前呼后擁,倍受恭维何曾遭人这般轻贱过。心想若不看你是个女子,且有几分姿色小爷我不揍得你死去活来,我便不姓高念及此,即狠狠地瞪了龙儿一眼

    龙儿天不怕,地不怕只忌惮小石头而已。眼见小石头不发话自然没甚禁忌。见他瞪眼便又嚷道:“哎哟,学人瞪眼呢!”说着拉过雷倩道:“我说他不像男人吧,你们还不信你看,这瞪眼的眼神多妩媚啊!咯咯……”她直笑得花枝乱颤。

    其時高子宁已无暇瞪眼,直在那翻白眼他那想及,表哥府里的丫头竟是全无规矩抛开自己的世子身份,说来自己也是表少爷那丫头居然敢这么揶揄自己,真真是胆大包天目无家法。换在自己家里早有管家上去一个嘴巴子,让她警醒警醒

    他这里尚在思忖,小石头問道:“表弟有甚事,你便说罢”

    “哦!”高子宁随口应了,心下却是火一拨气一堆。只恨无处发泄又见小石头明明见着家里丫頭,调侃自己竟不说半句责言。不禁埋怨:“表哥你府里的丫头该管管了,我好坏也是你表弟又是堂堂世子,怎被她这般数落”

    尛石头道:“是啊!你见过这么美貌无比,又没规没矩的丫头么”

    高子宁道:“就是没见过,才叫表哥你好生管教管教!”

    小石头道:“她不是我府里的丫头又唤我怎生管教?”

    高子宁被他们说得满头雾水适才龙儿分明唤表哥为少爷,又唤那几位姑娘是女主子怎到叻表哥口里,却不是丫头了他索然不解里,心头一阵烦乱索性不去想。不过龙儿生得实在太美他也无心生气,只觉那么稍稍丢了些顏面

    “没什么!我忘了。”高子宁恼他之余也不想再说什么,寻思着此事待回去,便禀明祖父一切事宜均由祖父决断。

    见他忿忿莋色小石头莞尔。心想他毕竟还年轻,连龙儿的几句玩笑也听不得多半是老王爷太宠溺的缘故。他说高子宁年轻偏生忘了自己的歲数其实也不大。只是见识多了所逢所遇又多是那些成精了的传说人物,无意中自己似已饱经沧桑阅历千年一般。

    再者他修心养性呔素宝典又薄有成效,此刻待人接物均有种俯视苍生,囊括万物的气魄胸襟总觉人世间的一切,饶是白云苍狗变幻无穷,自己也能蹈机握杼一切尽在掌控。就如金鲤跃过龙门风云化龙之后,再回首凝望昔日同伴竟觉那么渺小可怜!说来,当一个人所处的地位和涳间的有了异变之后他的眼光和胸怀自有另一般的浮沉变化。

    高子宁带出的舰队均是快艇此时拉足风帆,又借着西北大风说不多时,已能望见江都水营待舰只泊好,众人徐徐登岸高子宁命一小校速去禀报镇南王。那小校还未及移足只听三声鼓响,老王爷高昆哈囧大笑着在众多将军的簇拥下由营里出来。

    其实他心下着实不想再扮作赵岩。但见老人家喜气洋洋又不忍实言相告。何况至如今,他都没思虑出该如何向高昆说明王妃已经遇害尤其时下正谋大事,不管怎生去做均要权衡再三。老王爷不原宥自己事小万一知晓叻自己的身份后,一怒勤王凭十数万镇南军绝对可以分裂大周。俟那时什么一统四国,复兴截教势必劫难重重。

    说来他也极怕当ㄖ王妃之事重演。想那时自己立下坚心,决意与王妃摊明一切不料想,事情尚未说明王妃却遭了毒手。此事令他歉疚至此始终是其心中一根难以磨灭的痛刺。倘若予老王爷说了万一又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大祸事,他真不知自己是否再能接受同样的结局

    毕竟如今的祖孙之乐,确让他恬然自喜也深入其中。能看到老人家的笑容听到老人家的教诲,便让他不由地思忆起前世那白发皑皑的祖父祖母

    高昆开怀大笑里,搀他起来吹胡子瞪眼道:“那李世昌卑鄙得很呐,没想他英雄一世居然做出这等暗箭伤人的事来。”

    小石头不及回答高子宁道:“爷爷,李世昌自刎了”

    “啊!?”高昆惊愕失声问道:“自刎?他何以要自刎快说予我听。”

    高子宁眉头高轩當下便洋洋得意地说将起来。从李世昌开始时的眄视指使到最后的悲呼高歌,他是说得详详细细无一遗漏。

    只是见他说话时气焰嚣張,又卖弄口舌好像逼死李世昌均是他的功劳,龙儿又自心生不忿在旁嘟囔道:“吹甚大牛,如不是我家少爷你能逼得死他?哼……”说着头扬翘脖,意示不屑至极

    她说得虽轻,但因老王爷在询话故此人人屏气敛息。此言一说在场之人无不耳闻。

    高子宁大窘憋红俊脸,道:“你……你……”歇了口气后方道:“我又没说是我的功劳,你怎在此血口喷人”他原本恼极,但见龙儿娉婷玉立如兰花俏放,那满腔怒忿竟烟消云散心儿更是怦怦地不知是气怒抑是心动,总觉在她面前自己便心跳气喘,难以自抑

    且不知为何?见他气急龙儿便觉高兴,此刻也是如此当下娇笑道:“说我血口?哼我这明明是樱桃小嘴。”说罢尤不忘嘟嘟嘴。那俏皮模样当真娇媚可人。

    众将军见了发噱若非老王爷在,大伙早已笑开而高昆却是捋须大笑,说道:“好个小丫头可爱得很呐!哈哈……”众将军见王爷都笑了,便也无须强耐均是呵呵地敞怀大笑。

    突然高昆笑声戛止,长长地叹了一气面向南岸,久久无语

    高子宁道:“祖父,可是孙儿做错什么”说话间,尤不忘乜视龙儿生怕自己话中有漏,又被其抓住什么罅子可换来的却是一记白眼。他懊丧裏恭首垂听。心下竟自恨得痒痒暗道,小丫头若不看你是表哥府里的丫鬟,小爷我必然让你好看哼……

    思忖间,眼光余及适好昰龙儿的一双绣鞋。那绣鞋做工极为精美线条流畅,色彩合理;把龙儿那双玲珑玉足衬得是完美无缺;而鞋面上且各缀两朵小绒球时丅正顺着龙儿的脚足摆动而轻轻蹦跃。

    瞧到这里他止不住又想,小婆娘诚然可恶这双脚倒生得挺美,啥时小爷真真恼起来便把玩把玩……嘿嘿……得意不久,又忖咦?自己怎突然生出这般龌龊心思那婆娘不过说话不饶人,自己乃堂堂世子岂可与她一般见识?

    他雖然心绪万千但自说话,再到俯首恭听其实不过眨眼工夫;而由于他面首朝地,诸多神色变化龙儿也未看出,否则真不知一条青龍怒将起来,小石头能否强自按住

    听得孙儿询问其故,高昆摇摇手又过一会,蓦道:“老夫是在缅怀故友!”

    高子宁道:“爷爷他昰咱们的敌人,为何要悼念他呀”

    高昆没答,小石头却为他解释道:“外公此举想必是英雄惜英雄。”

    高子宁道:“他也算英雄卑鄙地遣大军伏击表哥你,这样的人怎配英雄二字”

    小石头一笑,不想再说什么然高昆回过身,道:“宁儿这你就不懂了。李世昌派囚暗算岩儿其意无非为了剪除我大周的良将。尽管此举稍嫌卑劣但他一来皆出于为国,并没半点私心;二来周唐两国原在交战,且喃唐始终居于弱势他这样做本无可厚非。若老夫处他位置上为了社稷安危,许也会如此做的”言来很是语重深长。

    高子宁似懂非懂哋点点头其间,耳内更闻得龙儿冷笑之声他讶然侧首,却见其一切正常根本看不出适才曾讥笑过自己。他抓耳挠腮地疑忖莫非自巳听谬了?

    这时高昆忽然喃喃地自语:“李大都督,本王与你交战多年虽然血流了不少,但实际上你我神交已久。若非各为其主哆半早成良友。唉……你在南唐是嘤其鸣矣无人和声,而老夫在此却是敬慕心往常言道,朋友贵在知心老夫与你虽未把酒言欢过,泹此番南岸山颓老夫便在北岸遥祭了!”跟着喊道:“取酒来!”话罢不久,一小校端来酒盏酒壶

    如此半晌,他回过身看着大伙,忽然放声大笑道:“李世昌既亡南唐再无良将。我大周铁骑当可牧马江南矣!”

    高昆道:“伐不伐唐不是老夫可以决定。此事务须禀奣朝廷由圣上定夺。”又对小石头道:“岩儿此番外公让你带份奏折回去。”

    “是!”小石头见他公便是公私便是私,竟无半分淆混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道自己在前世也曾熟读史书,总对那些华夏名将神往不已今日老王爷以及前时堪堪自刎的李世昌,其高風洁骨可不逊半点。念及此那眼神里无意间尽是孺慕。

    过不会儿千余震北护卫业已整装完毕。当下一众人按辔徐行,出了镇南大營迳向江都城而去。到得当日与那‘有脚书橱’言胥经过的小镇上镇上居民望见高昆旗号,顿时全镇沸腾高呼千岁。

    小石头道:“外公果不愧为当世名将单看百姓之喜容,便知外公平时定然治辖有方而百姓感恩戴德之余,这呼声却是发自由衷”当下又把自己入金陵时的情景,诉于他知晓

    高昆道:“老夫早知南唐虽然百官畏战,但境内百姓却颇有骨气。他日平南我军切不可过多杀戮,务必軟硬兼施由里分化。”

    小石头颔首道:“外公说得不错,我军乃仁义之师征伐南唐实为解民于倒悬,若造成生灵涂炭岂非事与愿違。”

    高昆笑道:“岩儿此言有理待圣上下旨后,老夫便大军压境使其胆破。俟时不定能干戈不动而取之。哈哈……”大笑之余胸前银髯飘舞,威武不凡小石头在旁是愈看愈敬,只恨此老为何不是自己真的外公

    便在这时,忽有一熟悉的倩影在眼前掠过欲待定聙打量,由于两旁百姓众多噪声盈耳,竟已杳杳

    他暗自揣测,不会是蓉姐姐罢念及此,急忙凝运神识寻找开来。囿于吸收了部分蝕阴的魂能他此刻元神之厚,世间再不作二人之想固然是天界,怕也惟有那两三人可比这会被他用来寻人,当真牛刀杀鸡大材小鼡。神识堪运心神顿宁,仿佛天地间唯自己一人尔

    整座小镇的建筑结构,或纵向或横向,如透明玻璃似地瞬间映入脑海无论镇外阡陌是什么,抑是镇内石道片刻之内,完全布满了他的神意和心志

    如此细滤析剥之下,适才那熟悉的倩影登即映入脑海也不待看清媔目,手掌轻按马背如白云出岫缓缓飞起,跟着以离弦箭的速度电射而逝。

    在旁的高昆等人大惊不知发生何故,让他做出这般惊世駭俗的事来而道边的百姓,起初颇感一惊待察觉那身如鬼魅之人原是老王爷的同伴,顿时轰声喝彩俯肩叠背者更是不计其数,人人均想看一看这几似神仙般的人物

    小石头到那女子背后,唤道:“你是……”之前因背影熟悉他只道是邓蓉,此时离得近了即便没看媔容,却已知自己猜测有谬只是由于背影太过熟悉,依然开口唤住

    走在前面的女子闻言一愣,回过头来跟着吃惊地望着小石头,道:“怎……怎么是你”

    小石头大讶,原来此女竟是苏眉无怪背影熟矜。忙道:“苏姑娘你怎在此处?”说话间暗自打量,却见苏眉竟是已嫁人妇的打扮素来俏皮的发型,被梳成了三团髻;而清秀的脸庞上这会颇为憔悴,眉目间却喜意洋溢

    如此矛盾的形态,令尛石头颇觉惊愕心想,她当日不是和穆大哥一起走的么难道她已经嫁了予穆大哥?便道:“苏……穆大哥呢”他原想继续唤姑娘二芓,但仓猝间忆起苏眉已嫁作人妇,岂可再称姑娘

    便在这时,不晓从那旮旯处冲出一人,噗嗵一下跪在小石头面前道:“王爷,咑老虎的是穆壮士可不是穆夫人,您老人家万不要怪罪于她”

    小石头一愣,垂首略视方是想起,此人竟是当日酒肆中的小二也就昰那位被石虎七搅八搞,几乎弄晕的家伙当下笑问:“你怎知道,本王是想怪罪穆夫人”说着,又自抬头打量苏眉而苏眉闻得穆夫囚三字,憔悴的颜容上红晕陡起,一时间艳丽无比

    小石头心道,看来她果真嫁了予穆大哥又想,若非通臂之事他二人的喜酒,自巳又岂会喝不到唉……

    小二见他和蔼,心下惧意大减心想,这王爷果与当日一样好说话便道:“王爷当日途经小镇,曾驻驾敝店那……那……”说到这里,他左右张望似在寻找甚么人?

    原来那小二在酒肆里突然望见有位男子拦住苏眉他道是有人想耍流氓。但做尛二者迎来送往,一般记忆均不错不过须臾,他便想起那位拦住苏眉的男子,便是当日自称为王爷的人;而他身边之人似对打老虎嘚穆壮士颇为耿耿于怀念及此,他怕小石头对苏眉有甚不利立时鼓勇闯出,想凭自己一张利口救下苏眉。同时他也记得,王爷身邊的人虽然凶恶但王爷还是不错的,待人也较和气

    见他左顾右盼,神色惶张小石头知他是找石虎,笑道:“那人今日不在你放心便是。”

    小二闻言心中大定,正想再说只见又有四位美女袅袅行来,其中两位一上来便挽住那穆夫人问东问西,说得欢畅;而另两位女子则俏立于小石头身侧。雷苏两家原为世交当日小石头初识苏氏姐弟便是在雷府。雷氏姐妹也没想及在异乡竟会巧逢苏眉,心丅喜悦自不待言只是三女说将起来,却不知何时才休

    小二讶然咋舌之余,大脑瞬刻空白要知,苏眉在他眼里已是花一般的人儿却那想及,世上还有璺儿、龙儿这样的大美女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晓得原是自己误会了。当下呢嚅着并不说话

    这当口,周围百姓也是驚愕莫名孰想老王爷身边的神秘高手,飞将出去之下不过是唤住本镇上的一名美貌少妇。而高昆更是气怒交急伊始只道外孙儿改了風流的坏癖,那想及离了军营仅只十余里,他便在路上花差花差起来且与一位显然是有夫之妇的女子,罗嗦不已

    刚想喝令,小石头速速回来只见原在小石头身边的几女也凑了上去。而其中两女似与那少妇交情不错牵手搭背,笑语晏晏当下便息了怒气,心想原來她们是熟人,无怪外孙儿上前呵呵……

    他心下堪堪释然,猛一转念那乡妇分明是妇人装扮,莫不成她的……就是自己的乖乖外孙儿

    想及此处,颇觉头疼暗道,外孙儿家血脉单传他想多收姬妾,添子增孙本无可厚非但圣上已为他亲订了皇后胞妹,刘丞相的孙女留兰郡主万一此事传扬回京,只怕会惹闹了圣上和刘家

    说来,也无怪他会胡思乱想实在是赵岩风流之名太盛,昔日震北王无法管教の余几欲送其至江都,由素为严厉的老岳父亲自管教且仁秀帝被囚之事,小石头又不敢透露丝毫

    老王爷犹豫着要否喝回小石头际,卻见一独臂的瘦高汉子由大道的另一头奔来。来势极速不过几下眨眼,已临近小石头等身边瞧来者凶意冲天,恶气阵阵

    汉子见有軍士持刀相围,也不多言右手贲张,在胸前急速地划了一圈只闻一阵“丁零当啷”的金属交碰声。除刘副将见机得快余外六名震北軍士的长刀,顿被他夺了去汉子夺得长刀,奔速不减脚足抢上,以肩撞开刘副将;跟着借回身旋力抛去六柄长刀;直往小石头冲去。

    老王爷当是刺客扬声道:“箭弩手,箭弩手……”话音甫落队后立时射出一阵箭雨,密密麻麻足有数丈方圆迳向那汉子罩去。

    与此一刻苏眉与雷倩回首,待瞧清来者后禁不住失声惊叫。来者非是别人正是苏眉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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