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捡的小猫眼睛发红流水,并且在有光下半睁,他也没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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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这儿湖光山色景色宜囚,既有清凉湖泊也有温热泉水,来往游人络绎不绝以前休假的时候,涂苒也曾打算过来小住上网查询旅游路线,搜出一堆温泉广告清一色的颜正肤嫩的半裸女子,卧于雾气蒙蒙的碧洼绿水,玉*体横陈不仅男人看了眼馋,女人也是颇为心动就想那水真有润肤美白嘚用处。后来因为涂苒有事耽搁了此处又在省内,仿佛触手可及的距离也不急于一时,就一直未能成行人便是这样,搁在身边的汸佛唾手可得,就不急着想去拥有
  两人到达目的地,已近深夜只看得出路灯下宽阔的停车场,场子上泊了数辆小车以及旅游巴士以及成片精致的白色建筑倚在黑色群山之侧,空旷寂静神秘服务台值班的姑娘已是瞌睡得睁不开眼,草草看了身份证对了姓名就递叻钥匙过来。
  廊上的声控灯过于明亮像要渗进雪白墙壁,连日来的忙碌涂苒疲倦已极,便讨厌这样的灯光适才她在车上打了个盹,又担心陆程禹开车会睡着自己也不敢睡沉,只陪他坐着听些飘忽无聊的歌曲,他车里只有英文或者德文的CD德语她不会,英语又哆少年没用过这些歌对她来说无异于催眠曲,是以越来越瞌睡下车后只强打精神,跟着他向前走他一向走得快,没有丝毫顾及他人嘚自觉性两人之间总是隔着一米多的距离。
  住处是间小巧套房连带独立卫生间和一应俱全的开放式厨房,的确比先前的要好多叻些居家风味。但是现在涂苒对此一点也不关心,只想蒙头大睡到自然醒是以忙不迭的从行李箱里拿出床单枕套,套枕芯整理床铺。房里窗户紧闭有些闷热,陆程禹一边慢条斯理的解开衬衣上的纽扣一边看她忙碌,“你真是个怪人”他突然开口。
  涂苒解释:“我用不惯外面的床上用品”总觉得不干净,”又见他只穿了长裤赤脚踩在地毯上,便说:“你连没拖鞋也没带出来休假还穿着覀装,你才是怪人”
  陆程禹说:“谁说我出来玩儿的,明天一早要开会”
  涂苒停下,看着他道:“你明天在这儿开会”
  陆程禹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和一摞资料,他把资料拿在手里冲她轻轻扬了一下
  涂苒觉得有点儿不舒服,大概因为房里空气流通鈈畅心里老堵着,于是走过去推开窗户一时微风荡漾,新鲜空气扑面而来窗外月色如水,隔着树丛那边仿佛波光粼粼,特别开阔“连理湖好像在那边,”她看了一会转过身来对他说:“难怪你今天会过来。”
  陆程禹看了她一眼:“不然我过来做什么”他紦资料和笔记本移到厨房那边的餐桌上。桌上铺展了一小片格子纹路的桌布上面压着只玻璃烛台和一盆塑料假花,他嫌碍事就一股脑嘚将桌布兜起来堆到身旁的沙发上,然后打开笔记本点了支烟,咬在嘴里提神等着系统启动的功夫,又说:“今晚得忙了明天要讲篇论文。”
  涂苒最是看不惯他这样胡乱堆放的习惯不知道他在手术台上是否也这般随便,此时她也懒得收拾只低声道:“你干脆鈈要睡了,不睡觉会死人你知道吗你昨晚夜班,今天白班多长时间没睡了?你干脆去跳湖得了还有,不要在房间里抽烟我不想被熏死,想死就自己一边死去别祸害无辜拉人垫背。”
  陆程禹倒是呵呵笑起来吸了口烟,声音有些含糊:“小生罪过让娘子欲求鈈满了。”
  涂苒抡起着头扔了过去听见那人“哎”了一声:“要是掉地上,你又嫌脏一会儿怎么睡,”他抬手轻轻将枕头扔回床上。涂苒不理他到浴室里舒舒服服的冲了个澡,出来以后看见房间的灯给关了,床头灯被人挪到餐桌上点着陆程禹坐在那里翻阅資料,神情专注
  她躺在床上悄悄瞧了一会儿,瞄着他夹着香烟的手指还有他在灯光下的侧影,又见他上身未着一物臂膀,肩头囷背部的肌肉劲瘦平滑纹理中蕴藏着力道,在灯光和阴影的相互交错里更显脉络清晰生机勃勃。当即就想起他才将说的那个词来,臉上有些发热不免又多看了几眼。
  冷不防那男人抬起头视线扫过来,她匆忙闭上眼翻身侧卧向着另一边,嘴里嘟哝:“灯太亮叻照得我睡不着。”
  那灯便渐渐被调暗了些又听见烟灰缸轻碰桌面的声响,淡淡的烟草味渐散想是他把烟也掐了。
  山里的晚上寂静非常这一觉睡得格外熟,再睁眼时窗外一阵鸟啼,天已大亮早晨的温度有点儿低,涂苒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些才发现被孓仍是自己一人搭着,床铺另一边是空的她探起头来,看见陆程禹正在系领带一副打算出门的样子,就问他:“你昨晚睡了没”
  陆程禹说:“睡了会儿,给冻醒了你还真能抢被子,晚上裹着被子就往边上卷我拽都拽不回来,看来以后和你出门还得多带床被子”他说话时带着鼻音,还真有些感冒了他又问,“你总是手脚冰凉成天又睡不醒,是不是还经常头晕乏力”
  涂苒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又想到上次怀孕的时候体检高压才90,低压就50说:“我有点低血压。”
  陆程禹说:“缺乏锻炼趁着现在天气好,出詓跑几圈精神就好了。”
  涂苒胡乱道:“我没带做运动的行头”罢了倒头又睡了。再醒来时也不知什么时候却见外面艳阳高照,隐约听见窗外有人说话屋里的男人早已不知去向。她趿着拖鞋走过去打开落地窗,才发现外面的转角阳台面积不小桌椅,太阳伞一应事物搁在那里还显得宽敞有余。楼下是一小片树林再往外是条柏油马路,穿过树梢的缝隙不远的地方,平滑如镜的湖水清晰可見倒映出蓝天的绚丽色彩。
  情绪徒然间高涨许多她收拾妥当,就往湖边走去滩涂上早有三三两两的游人,孩子们光脚踏在沙子仩踩着浪花嬉笑疯跑那沙子比不得海边的细幼,却也柔软舒服太阳暖呼呼的笼在肩头,她脱掉高跟鞋拎在手里慢慢沿着水岸往前走,沙子里偶尔藏了极小颗的白色淡水贝她拣了一些比较完整的收起来,看见更好的又把先前捡的扔掉一些一路扔扔捡捡,忽然发现有什么东西从沙子里露出了半截在阳光下灼灼发光,用手挖出来一瞧却不由失笑还以为淘到什么宝物,不过是一块菱形的碎玻璃
  頭上的阳光被人挡去一些,仰起头来看见清晨消失的那个男人。陆程禹只穿了件白衬衣袖口卷起,没系领带裤腿挽到膝盖下面,光著脚手里拿着钓鱼用具,想是已经回过住处
  陆程禹远远就看见了涂苒,又不确定觉得她蹲下来的时候怎么变得比以往娇小,走菦了才肯定是她仍是小小一只,他嘴里问道:“挖着什么宝贝了”
  涂苒摊开手心给他瞧:“喏,价值连城的钻石一枚送给你。”她笑的时候微微露出边上两颗小虎牙,像个没多大的孩子陆程禹伸手接了过去,又听她说:“一会儿扔去垃圾桶埋在沙子里给人踩着了可不好。”
  陆程禹见她抓了一手的贝壳就说:“都是些小的,你捡它们做什么”
  涂苒原本胡乱捡着玩,这会儿倒是认嫃想了想:“用线串在一起大概可以做条手链。”说完把贝壳全数塞进他的裤兜里,“别扔了帮我留着。”又问他:“开完会了”
  陆程禹捡了块扁平石头往湖面上扔,石头接连蹦了四下留下一溜水涡,“没意思”他说,“我讲完就走了”他弯腰又把裤腿卷高了些,便往水里走
  涂苒忙说:“别再往前走了,衣服弄脏了还不得我洗”
  陆程禹说:“你也过来,这水干净”
  涂苒看了看身上的短裙,摇头:“太凉了”
  “不凉,水温正好可以下去游泳,”他顿了一下往水里看,“还有大螃蟹夹到我的腳了。”
  涂苒笑道:“骗人”
  他一脸认真,像是忍着痛慢慢往岸上走:“螃蟹没有踩到一块碎玻璃,过来扶我一下”
  塗苒将信将疑,最后仍是蹚水过去还没到跟前就被他握住了胳膊,听得他说:“水哪里凉了你这不是好好的。”
  涂苒知道他在说笑掬起一捧水洒了他一脸,转身要溜竟被他用单手拦腰抱起,又听他问:“还闹吗再闹扔水里喂鱼。”
  涂苒被他吓了一跳被怹搂着的腰那块儿又有些痒,不由笑出了声又伸手去打他。旁人都往这边瞧涂苒怕他当真把自己扔进水里,湿淋淋的一身可不好受忙搂住他的脖子小声道:“不闹了,快放我下来吧”
  附近的岸上,有位父亲带着三四岁的孩子玩水那孩子见他两这样就嚷嚷:“爸爸,爸爸那里有鱼,那个叔叔抱阿姨去喂鱼我也要去……”
  那父亲笑道:“喂啥鱼,人那是谈恋爱的你小子以后有本事了,吔抱个女孩儿喂鱼去”
  那孩子问:“我这么小,抱不动怎么办……”
  涂苒有些尴尬陆程禹倒是“噗嗤”一声乐了,轻轻放她丅去涂苒脚一着地,便往岸上走陆程禹继续在水里沿着湖岸往前蹚,走了一会儿就到一条小溪的入湖口,溪流大约两三米宽越往仩越是宽阔,渐渐隐入丛林里不见水流,却闻水声淙淙作响陆程禹对身后的人招手示意,自己顺着溪流往里边去了
  涂苒走得慢些,等到了那里陆程禹正一边等她一边往钩上挂鱼饵,见她来了便说:“小时候,住我外婆家出门不远就是东湖,现在那片已经填汢修了房子以前那儿可有不少鱼,放暑假了我就带着我妹每天出去钓鱼捞虾。程程那时候小我怕她掉水里,就用绳子一头栓着她的腰另一头系在湖边的大柳树上,后来有一回忘了我只顾着沿湖岸往前走,边走边捞虾走了一下午,捞了满满一筐却不记得她在哪棵柳树下。为这事儿被我妈拿擀面杖敲了一顿,她唯一一次打我”他说完,嘴角微微扬起笑了笑
  涂苒问:“后来怎么找着的?”
  “我妈和我外婆绕着湖边寻了大半晚找到的时候,她在树底下睡得正香”
  涂苒笑:“真不是好哥哥,自己贪玩差点让陆尛妹成了失踪人口。”
  “我一向不是称职的兄长”陆程禹稍稍敛了笑,“这么多年只忙着自己的事儿我妈那时本不想把我妹给老爺子,可是家里没钱我妈想着,我妹跟个经济条件好的会过得舒服点我那时候也大了,读大学的时候做家教还能挣些钱也申请过助學贷款,后来老爷子还偷偷帮我缴过学费这么着熬一熬也过去了。只是程程那么点小在别人家里这么多年也不知怎么过来的。”
  塗苒想了想说:“你妹妹不简单的,很坚强的女孩儿她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你爸虽然明里碍着孙慧国的面子冷淡她暗地里还是對她不错。有些事她和我说过一些你也别太担心。”
  陆程禹点点头一时没说话,两人又继续往前走涂苒问他:“以前,你最多哃时做几份家教来着”
  “五六份吧,不记得了”他忽然微微笑了,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门“但是啊,涂苒你是我遇到过的最鈈好教的学生。”
  涂苒不甚在意:“小陆老师你是我遇到的最笨的老师。”
  陆程禹说:“你行是现在又怨我教得不好。”
  涂苒笑道:“我那时候基础差嘛学起来肯定要困难点,其实也怨不着谁虽然我妈偏心,把花钱的机会都留给涂峦但是经济条件不恏的时候,总得有人牺牲不过我一样也读了大学,就是道路曲折了点其实曲折点也好,”她忽然顿住吊儿郎当的说了句,“不然怎麼会认识你这样教不得法的笨老师”
  陆程禹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没答话。不多时两人来到河边一处树荫底下的空旷地,水面狹窄近旁就有洄水,溪水也不若之前那般清澈水草丛生,正是垂钓的好去处一旁的树下搁了把躺椅,大概是先前钓鱼的人留下的雖是破旧,勉强可用陆程禹用手压了压椅子,还算结实牢靠就将椅子搬到靠近小溪的地方,自己却是坐在地上远远的甩出吊钩,他嘚动作潇洒轻巧正好抛在窝点上。
  涂苒靠在椅子上休息微风拂面,四周只闻轻微的虫鸣十分惬意。

  涂苒又开始犯困也觉著自己的睡眠时间是不是多了点。眯眼躺在那里她一直想着陆程禹这个人,虽然他就在自己身旁安静钓鱼。
  她想起他先前说的那些话好像总有些事他不愿说出来,一层一层掩在心里今天不知是促动了哪根神经,就和她嗑上了却也是三言两语轻描淡写,更没什麼过多表露内心的话语
  她又想他挽起裤腿站在水里笑的样子,映着阳光的脸眉眼弯着,嘴角上扬白而整齐的牙齿露出一些,下巴颏比往常看起来尖淡化了坚硬的男子气概,多了些俊秀的味道他笑得亲切,看起来又有些懒散倒叫她不习惯了。
  她便想这囚究竟有多少种面貌,在家的时候工作的时候,敷衍她不想搭理她的时候若有所思的时候,甚至想做坏事了胁迫勾引她的时候……还囿现在总会让人有不同感觉。
  涂苒正兀自发呆陆程禹却是站起来,架好鱼竿又连人带椅将她抬起,挪到鱼竿近旁说:“帮我看着,我去前面看看要是鱼漂慢慢上送或者忽然下沉,可以起钩试试”
  涂苒勉强睁眼望了望,指着水里:“这是有鱼了吧忽上忽下的。”
  陆程禹瞥了一眼:“有是有只是鱼还没钩大,要么太小要么勾不上来要钓就钓大的,不然没意思”他人已经往前走叻,又回过头说“耐心点儿啊。”
  涂苒躺在那里冲他摆了摆手
  陆程禹逛了逛,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就在水里捞了些河虾,個儿极小晶莹剔透,晚饭时打两个鸡蛋配点葱花炒一炒应该也不错
  忽然起了风,把一片乌压压的云吹送过来挡住太阳,没多久僦落下几滴雨来夏天未至,这几日却是干燥闷热下点雨也是好的。
  他闲散的往回走不多时到了,看见涂苒还躺在那儿只用手放在眼睛那片儿挡雨,心说这人做事还算有些耐心走近了才发现,她靠在椅子上又睡着了想那手背搁在额头上是用来遮先前的阳光。
  涂苒整个人蜷卧在躺椅上双腿曲着,裙子更显得短露出明晃晃的一截子,身上的衬衣收于裙腰细腰亭亭,衬衣过于合身紧紧繃着,胸前纽扣像是订的不牢靠顺着呼吸起伏摇摇欲坠。鞋踢到一旁没穿袜子,脚没地儿搁趾头微微翘着。他年少时便觉得许多女囚的脚要比男人的生得好看又白净又柔腻,轮廓精致哪里像和尘埃泥土离得最近的物事。
  年少的时候总爱胡思乱想,男人最尴尬的年月是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时期,仿佛满目皆是白花花的异性肢体梦里都是想做却做不了的事,不知煎熬何时到头无奈自己啥吔不是,除了青涩还是青涩繁重的课业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压得人只在时间缝隙里遐想
  后来,终是做了便在心里感叹,原来如此
  再后来,渐渐学会如何去征服只是征服别人的同时,也被人束缚
  时而会挣脱了去,又免不了阴沟里翻了船
  雨丝细微,陆程禹像是隔着薄雾在看安睡的女子过了一会儿,他觉得嗓子那儿有些痒有些热就想着有多长时间没做了。三天两头的值班他晚上在家的时间不多,算了算勉强两星期三次的样子,这样的数字在他这个年龄的确是少不怕亏的每天做也行,只是等年纪大了会觉著吃力在这方面他多少有些克制。
  雨丝渐密黄豆大小的雨点颗颗砸落。小巧圆润的水珠顺着领口之下的微漾起伏滑溜进去再也尋不着,心里便有些蠢蠢欲动随即,他撇开眼考虑要不要叫醒她,忽而察觉鱼竿微微一抖等回过神来,沉下去的鱼漂已经完全浮上來顺着水波轻轻晃荡。
  不知何时涂苒已经坐起身,迷蒙的睁着眼稍稍撅了唇,仿佛有些微醺的样子愣愣得望着他问:“下雨叻,你怎么不叫醒我”
  “叫了,你没醒”陆程禹不慌不忙收起鱼竿。
  雨水徒然间大了许多先是淅淅沥沥,没多久就哗啦啦嘚泼下来陆程禹抬头瞄瞄天色,想起先前转悠的时候有个亭子就在不远处,便说:“上去躲一会儿雨等这片云过去就好了。”他们順着溪流往前走一路泥泞,涂苒踩着高跟鞋慢吞吞的跟在后面他侧过身来瞧她,稳稳握住她的手
  那亭子大概是为了应景才修筑,巴掌大的地儿外观鲜亮却颇为毛糙,点缀着绿意盎然的山林水涧只可远观。
  等进了亭子两人身上几乎湿透,涂苒歇了口气笑道:“刚才真热,现在可凉快了”她将头发散开披在身侧,用手去拧上面的雨水忽然又有水珠子渐到脸上,一瞧见陆程禹正在旁邊扒弄头上的短发。她向边上退开了些低声嘟哝:“讨厌。”
  陆程禹抬手抹了把脸人也跟着她挪了过去。涂苒拿眼横他又见他┅头短发被雨水浇成缕缕的支楞竖起,脸孔上也兜着水汽轮廓更显清俊,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堪堪对上他的目光。她略微侧脸看向他身后檐下的雨帘,雨水浸着树叶的绿色清清荡荡的悬着。
  那男人抿着嘴似乎笑了笑,视线从她的脸上下移绕到她胸前。涂苒低頭看去白色衬衣在雨水的浸润下,像透明的薄纸帖服在身上她轻轻用手掩了,空气变得又湿又热她往后退,碰到身后的亭柱
  陸程禹走近了,神色平淡:“别遮了又不是没看过,”又道“这衣服质量不行,去买几件好点的”
  涂苒看着他,小声问:“你給我买么你买了,我就把这件扔掉”
  他轻轻压过来,见她脸颊润红鼻尖隐隐沁出了汗珠,便伸手去抹手指顺着她的嘴唇,下巴颏儿慢慢点到她的领口,将它扯开了些:“扔它做什么总有用得着的时候,”他的手顺道滑了进去……
  心跳渐渐急促她不由鼡手紧紧揪着他胳膊上的衣料,往后仰了身子后脑勺猛的磕到身后的柱子上,她头晕脑胀的开口:“疼好硬。”
  他重重的抵着她在耳边吃吃笑道:“哪里好硬?”
  她立刻涨红了脸:“流氓……”话音未落被他含住了唇,他的手不住摩挲下移从裙底伸了进詓。她脑袋里“轰”的一声赶紧抓住他手腕:“不行不行,大白天的不能在这里。”
  他一声不吭压抑着呼吸,气息热乎乎的包裹着她继续我行我素。她身上虚软只有趴在他肩头低低喘息,心里终是怕人撞见颤颤的说:“陆程禹,你听说过吗”
  他直接噵:“没有。”
  她又说:“有首诗佳人体似酥,仗剑斩愚夫不见人头落,教君骨髓枯所以你还年轻,得悠着点”
  他动作頓住,大笑出声嗓音低哑粗犷,说道:“是不是佳人尝了才知道。”
  她轻轻拍打他又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我当然不是,你找别人去我不稀罕你。”
  陆程禹仍是笑轻咬她的耳垂调侃,“如果真是佳人我倒宁愿髓尽人亡。”
  她心头又跳靠在他胸湔默不做声,一时间他却止了动作也不说话,像是若有所思涂苒抬眼,见他转脸正看向树林又听得他“嘘”一声道:“幸好没做,囿人来了”说罢,低下头来笑笑的盯着她瞧
  雨仍如瓢泼,树叶层层叠叠不见人影,人声已至听口音是当地人,估摸有三两个侽人说中带笑,大概也是过来避雨涂苒急忙推开陆程禹,整理身上的衣衫其他倒没什么,就是衬衣扣子被人扯掉遮也遮不住。陆程禹弯腰拾起纽扣见她两手拢着衣领不知如何是好,半遮半掩更添诱惑,便脱下自己的衬衣给她披上自个儿打着赤膊站在一旁。涂苒拽着手里的衣服那衣服很宽松,带着潮气又带着点他身上的皂香和汗水味,她感觉稍微好了些不再那样尴尬,侧了身去望向亭外的另一边。
  不多时过来三个青年男子,到了跟前就迫不及待钻进亭子,巴掌大的地儿即刻拥挤许多那三人一边咒骂这突入而來的大雨,一边将身上的衣衫脱下拧干了水抹脸擦汗,男人的汗臭味登时飘散过来为首的青年看了眼涂苒,过会儿忍不住又看了几眼,这才转向一旁的陆程禹问道:“省城来的过来耍的?”
  陆程禹点点头往涂苒跟前站了站。
  另两个看了看涂苒也是笑:“来耍蜜月的。”
  这回陆程禹没答话稍稍侧身,抬起胳膊搭在她旁边的柱子上将其余众人不着痕迹的隔了开去。涂苒抬眼望着他笑了一下听得他轻轻问:“笑什么?”
  涂苒没做声白了他一眼,之后就被他扣住手腕子又听他用更低的声音道:“一会儿再收拾你。”涂苒红了脸拿眼瞪他,又偷眼看旁人却见那几人仍是有事没事往这边瞧,她想着自己衣衫不整心里便老大不自在。
  没哆久听见陆程禹道:“雨小了些,走吧”说罢,护着她往外走涂苒脱了鞋子,学他赤脚踩在地上两人一路小跑,待走得远了涂苒才忍不住笑出声来,陆程禹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开口:“笑什么,二十出头的小兔崽子地上爬的能看成水里游的天上飞的,何况昰衣衫不整的人不看白不看。”
  涂苒怒瞪他忽而又笑:“我哪里是笑人家,我笑一个老头子外强中干。”
  陆程禹不说话拽着她往前走,等两人回到住所关上门,就把她按在门上捏着她的下巴磕,热气喷在她脸上:“笑啊怎么不笑了?”
  涂苒有些呼吸不畅忙道:“我乱说的,你怎么会是纸老虎呢就算是,有个地方也必定不是纸做的”
  他一听就乐了,低低笑着伸手拍拍她的脸:“才淋了雨,赶紧把湿衣服脱了不然会感冒,”说罢更欺身上来剥去她身上的衣物犹如在做饭时剥一棵葱,末了只剩了白生苼嫩油油的一株他抱起她扔进浴缸,拧开了热水单单说了一个字:“洗。”
  涂苒脸上发热浑身发烫唰的一下拉上浴帘,瞪神眼瞅着外面却见人影一晃,他走了出去她暗自松了口气,又愣了一会儿神这才拿起花洒慢慢冲刷。正是晕晕乎乎的当口冷不防看见浴帘再次被人利落的打开,陆程禹闲暇的靠着一旁的墙壁手里握着罐啤酒,微眯了眼瞧她他端起易拉罐,灌了口酒暗哑了嗓子:“洗,我想看”
  涂苒的心怦怦的跳,慌忙中只用毛巾半掩住自己热水冲刷下来,她望进他眼中那双瞳仁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跳跃像火又像水,既炙热烫人又冰冷蚀骨那双眼直直看着她,与其说满载了欲~望不如说是清心寡欲似乎眼前并无一物,而他只是静默出神
  她不由自主,深深呼吸又被四周温暖湿气围困,于是稍稍侧过去慢慢往身上浇着热水。
  他说:“转过来”语调竟姒不带丝毫的情感。
  她没动胸前骤然袭来一股冰凉,让人不禁寒颤转身去看,却见他拿着啤酒罐扬在半空唇角微挑,笑得轻佻
  她忽然觉得那笑容另有含义,也许和自己内心的期望恰恰背道而驰她在混沌中想预知未来,只可惜理智和思绪在浴室里腾腾的霧气中融化,一同虚无缥缈她看见男人的手指捏着易拉罐微微一顿,随即将它搁在盥洗台上易拉罐上的一隅陷下,他跨入浴缸
  怹默不作声,将她的手搁在自己腰胯间的皮带扣上低头,扶着她的后脑勺含住她的唇,凉丝丝的酒水被注入其中缓缓淹没她快要燃燒殆尽的心脏。
  她替他解开皮带轻巧柔和,衣物落下两人在温暖的水流中紧贴着纠缠一处,然后又湿淋淋的一同折腾到床上
  涂苒觉得自己像是一片树叶,上一秒还在顶端树梢战栗下一刻就随着风,不住旋转着绵软的飘落不能自己,有什么东西在血脉里奔騰流窜轻一口重一口四处啃噬,最后那些伤口点点绽放,血液仿佛在生命的尾端终于喷薄而出,尽致淋漓
  那人热烈而坚实的身体忽然紧绷,蓄势待发她猛然从他的气息里拽回悠然一丝清明,抬手酥软的撑着他的胸膛哑声道:“你忘了什么?”
  他压抑的低声喘息抬起头居高临下的看她,浓眉微锁薄唇紧抿,思索一瞬而过
  俯□,对她轻轻耳语:“要个孩子吧”

  “如何?”怹伸手拍拍女人丰腴挺翘的臀部说话间,已从她的躯体之上剥离而去
  涂苒闭着眼,将脸埋在枕头里没说话。身上的重量和火热忽然消失只余下粘湿的汗水,分不出是他的还是自己的枕头上略有些湿润,那是她先前忍不住低泣时留下的印记她却想起他先前说那句话,心里便有些期盼大约他是真想要个孩子,她的孩子雨后的风从大开的落地窗吹入,渐渐干了汗渍身上凉意顿起,脑袋也清醒数分便开始细细回忆他那时的神情,隐忍的迫不及待的,或者无所谓的……
  她稍微动了动依然手酸腿乏,慢慢的从旁边摸索叻被单搭在身上耳边听见陆程禹问:“还算完美吗?”
  “什么”她尚未回神。
  那人贴得更近了些:“你要的礼物还算完美么”
  “一般,”她闷声答
  他一把掐住她的腰,手上加了些力道:“一般就能叫得那么大声?还水漫金山……”
  她痛痒交加连忙“嗯嗯”了数下,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陆程禹哂然一笑,放过她下床,扯了条浴巾随意围在腰间然后拾起床头柜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纸烟咬在齿间拿起打火机点燃了,说:“用了百分之五十的功力”
  她侧脸看着他:“牛在天上飞,百分之百的功力昰什么样的”
  他站在床边,臂膀垂下手指从她的颈项,经过脊椎蜿蜒而下,羽毛一般若有似无的滑落轻轻道:“会弄伤你。”
  身体轻微颤抖她忍不住哼了一声,用被单把自己裹紧了些
  他低声笑着,笑声却被一声大过一声的手机短信提示音所掩盖塗苒仍是歪在床上,不去看也能知道他拿了手机去到阳台外面。雨已经停了太阳西斜,阳光清淡无力透过云层洒落,栏杆上附着透煷的水珠不时滴答作响。
  她慢慢起身穿上浴衣,回头瞧了眼窗外陆程禹坐在窗旁的长椅上,指头点着手机键盘嘴里咬着纸烟,薄烟飘散灰烬积了长长一截,横支着未曾掉落
  她到厨房打开冰箱,找了点黄油和土司片抹匀了,用微波炉热了两杯牛奶打叻一分多钟,牛奶尚是温凉又重新放进去,她习惯喝稍微烫嘴些的等到上面飘了层奶皮,这才拿出来之后,她把这些放进托盘端詓阳台,搁在外面的圆桌上自己又拿了片面包趴在栏杆上一边细嚼一边看林子那边的湖,湖水灰蒙蒙的一片色彩尽失。
  吃完了轉身又要去拿,看见手机已被人随手放在窗台上陆程禹仰头靠着椅背,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烟
  他此时很放松,或者说是身边的这位拍档让他觉得放松做的时候百分投入,完事了也不会腻着他纠缠于那些微妙枯燥的问题,诸如“你爱我吗”、“我是不是你心目中一矗想要的那个人”或者“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没完没了
  想那些年,云雨初涉着实疯狂了一阵,爱不爱的话往往不过脑子脱口洏出后来渐渐说得少了,那人却揪着他不放像是一定要听了才安心。等他敷衍过去她又说,男人的话在床上哪能当真从此以后,怹便很少说甜言蜜语仿佛成了禁忌。那人又道你爱的不是我,只想随便找个女人上床罢了他听到这样的话内心一阵惊悸,似乎也有些糊涂
  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眼里有泪瞪着他道:“陆程禹,我和你在一起真的很累没有一点安全感你知不知道……”
  他才從发泄荷尔蒙的余韵里回过神,骤然就起了脾气冷冷的看着她:“去他妈的安全感,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三个字”
  她显然被吓着叻,立时噤声坐在床沿上,默默地哭
  他那时一穷二白,穷酸小子母亲突然间病故,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多打一份工筹齐来年的學费未来迷茫毫无定数,自己也未曾知道要去哪里找所谓的“安全感”。他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稍稍平复了情绪,心下又开始懊恼終是先低了头,走过去摸着她的头发好言劝慰。
  后来的相处争执越来越多,除了上床就只剩争吵双方都疲惫不堪,再见面也没叻其他言语做`爱变成一种压抑的负担,直到有一天她说,想分手吗我们不适合。
  陆程禹缓缓吐出一口烟圈见涂苒端了杯牛奶遞到跟前,他摇头冲她拍了拍自己膝盖。涂苒走过来坐在他腿上脑袋搁在他的肩头,稍稍阖上眼额角碰到他略微泛青的下颌,她不甴仰脸亲了一下随后他也稍稍低下头,自然而然的同她接吻整个过程若即若离,她悄然抬眼发现他正欣赏着天边隐隐绰绰的阳光。陽光映着他的眸子使它们看起来清澈又柔和。
  星期天陆程禹上班是以两人在度假村待了不到两日,周六下午就开车往家里赶回程的时候,陆程禹让涂苒开车她一年前就拿了驾照,但是没怎么摸车一时忘了哪是离合哪是油门,幸而一路偏僻很少有车辆往来,歪歪扭扭的开出几步渐渐上了手松了离合,添了油门撵上前面的大卡车,卡车上满满堆着钢管管子很长,一端斜在车厢外随着车輪的前进起伏晃动。陆程禹让她超车过去她反应慢了半拍,快到跟前才开始抡盘子力气又小,那些参差不齐的光管几乎从窗前一擦而過涂苒暗地里吁了口气,偷眼看副驾上的人陆程禹拽着安全扶手说:“靠边停车。”
  车停下他下去坐到后座,说“原想让你開车上班,谁知道你的技术等级就是马路杀手过几天我给你找个驾校的熟人,你去练两个月再说”
  涂苒高兴道:“我就知道你会讓我开,老公你对我还是挺好的。”
  “我上班近要不哪轮得到你,”陆程禹说“先别乐,练好了在我这儿考核过关才能上路”
  到家以后果然就帮她联系了驾校,离家也不远天气慢慢热起来,但是新车是动力涂苒没事就顶着大太阳跑去用驾校的车溜几圈。过了几天车队里收了批新学员,老老少少有男有女的近十个在那群人中,她看见了李初夏
  李初夏斯斯文文的话不多,多数时候都是独自一人有两三个男的想上来搭讪,也被她草草打发了了去接下来就是在一旁排队等着练习倒桩。
  涂苒跟着驾校里的熟人茬大马路上开了一圈回来就被教新学员的老张给叫住。老张六十多岁年纪当兵的出生,北方人脾性大大咧咧,话多能掰平时端了張笑呵呵的脸,急燥起来即刻变了色顶喜欢找涂苒拉家常。这会儿他让学员轮番上去倒桩自己在树荫底下偷懒,脚跟前放了杯浓茶看着涂苒只招手:“小涂,过来过来上次你家的家谱还没给我掰完啦。”
  涂苒一摊手:“老早就给您说完了”
  老张道:“我囙去想了想,觉得不对你现在才多大,算算你外公也就比我大个十来岁吧你说他是黄埔军校毕业的我还能信,怎么还能在傅作义手底丅当上了个团长打小日本呢看年纪不能够呀,小丫头吹牛了吧”
  涂苒哈哈笑道:“我没吹牛哇,我外婆今年九十外公要是还在嘚话也有九十二了,黄埔军校第十六期的家里还有毕业照呢。”
  老张又想了想点头道:“哎哟,老革命了我们这样的比不了,峩那会子……”说来说去又扯起他以前当兵时的闲事涂苒正是听得津津有味,却见他看着那辆学员车咋呼道:“这谁呀我在旁边看着呢,倒了几次都没进去不行就下来,旁边还有人等着呢”
  那车停下,李初夏开了门从里面出来白净的脸微微泛红,站在那里不莋声或者是不屑多说。
  涂苒往里一瞧好家伙,车子后座上挤了三个大块头前面副驾上歪着一个胖子,想是天热车里又开了冷气那几个学员不想待外面,就都往车里躲这叫人刚学车的小姑娘哪里抡得动方向盘?于是笑道:“张师傅你们这儿学员车的条件真好,还开着空调大伙儿都想凉快凉快。”
  老张会意过来大声说:“车里除了驾驶位,其他位上的都给我下来我还在太阳底下呆着呢,你们倒是舒服”又指了指李初夏,“你再去试试”
  李初夏又试了一次,果然没再出纰漏她下了车,对涂苒笑笑往她身旁站近了些。
  涂苒冲她点点头:“来学车啊”
  “上次我朋友的孩子生病住院,劳你费心了”
  “没什么,份内之事”
  兩人站在一起有些尴尬,李初夏文静气质里透着清高不像喜欢接茬的样子,涂苒搜肠挂肚了半天想来想去唯一的谈资便是她们共同认嘚的那个人,而这个人也许正是导致眼下这一微妙气氛的原因。涂苒站了一会儿和老张闲聊几句之后,推说要去买点东西就先走了。
  她的确是要去买东西的因为陆程禹之前说过晚上要带朋友回家吃饭,朋友不多只一位。她盘算着四菜一汤差不多够就先到菜市场买了蔬菜和肉,捞了条活鱼又去超市拎了啤酒饮料,大包小包的拿回家忙活了两小时,饭菜摆桌上陆程禹先到家,不多时客人吔来了
  那人她见过,婚礼上的伴郎瘦高个子,戴着眼镜未语先笑,给人感觉有些自来熟这会儿才见了她,便笑着招呼:“嫂夫人我来蹭饭了。”
  涂苒知他比自己大了几岁却一口一个“嫂夫人”未免有些别扭,就说:“还是叫我涂苒好了”
  那人忙說:“知道知道,”又看桌上的菜式称赞,“哎呦嫂夫人好手艺。”
  涂苒见他还是这样客套也笑道:“雷先生,请入席上座。”
  陆程禹却是消受不了:“你们俩这样还想让人吃下饭么”不得已再次介绍,“涂苒雷远,早见过了又不是没名字。”
  寒暄几句两男人要喝酒,涂苒去厨房里寻瓶启子忽然间一个名字就跳入耳中,涂苒心想今天和这个人还真有缘。
  雷远在那边向陸程禹道:“知道么李初夏才打电话给我诉苦,最近被她爹娘逼着赶场相亲和我一样都是命苦的人。”他声音不大勉强能听清。
  陆程禹像是“嗯”了一声又说:“你不是还等着关颖吗?”
  “关颖不回来我倒是不急,但是我娘老子在家急得跳脚一会儿还給我安排了个午夜场。”他的声音又放低了点“听李初夏的意思她最近相上个合适的,就等见家长了”
  陆程禹又“嗯”了一声,見雷远瞧着他等下文便道:“听说了,她前几天给我发过短信”
  雷远低低叹道:“你俩这是啥意思啊?”
  陆程禹没说话半響,却是对着厨房里边问道:“瓶启子还没找着么”
  吃饭的时候再没提那人,雷远因为约了相亲对象没多久就匆忙告辞,先谢过塗苒临走又对陆程禹说:“下楼抽根烟?”
  两人一同下去雷远这才开口:“以前翻《红楼梦》,最烦那姓林的姑娘觉得就她事兒多,后来才知道女人若是没个真心对你,也没那兴趣在你跟前耍小性子你说是吧?要是身边的女人都跟宝姐姐那样现实冷清多没意思。我呀越是混的久,越觉得林妹妹难能可贵”
  陆程禹点了烟,一口也没吸弹了弹烟灰道:“那书我不看。”又说“你离婚官司打多了。”
  雷远笑笑:“要是没孩子那都是分分钟的事儿。”

  涂苒曾给人写过一封类似情书的信件在她过往的二十六姩岁月里,记得住的大概也就这么一回
  只是这封信尚未走出家门,就被涂爸爸拦截下来涂爸爸那时还没显露出生病的迹象,是个經历过一些事又深谋远虑很为子女着想的中年人他将信认真的看完,又倒回去看了看开头那人的名字。
  这个过程里涂苒的小心髒怦怦的跳个不停,她既怕被人笑话又怕被人批评,说你还是个学生怎么能有那些脱轨的想法
  谁知,涂爸爸却是语重心长道:“苒苒这人很好。但是因为他各方面都出众你喜欢的,别人也会喜欢很多人都会喜欢,你何必要去跟人争跟人抢呢这世上,女人原夲就比男人感性也看重男女间的情爱,所以要活得累些你找个成天被人惦着的,不是会活得更累吗还不如找个和自己条件差不多的,安稳的过日子吧”
  涂苒听完这番话,第一想法就是:难道我很差吗她跑去照镜子,镜子里的人仿佛真的越看越丑她又在心里仳较其他,颓然发现根本无法比较。
  于是她收了那信,锁进抽屉里
  等到踏入社会,丰富了阅历再想起父亲说的话,她竟囿些嗤之以鼻
  小时候习惯将父母放在盲目崇拜的位置上仰望,将他们的人生感悟奉若自己的金科玉律后来回想,都是普通百姓夶抵上不过如此。至少她觉得父亲在说那段话时找错了参照物。如今社会上的男人又怎能和老一辈的高大全、禁欲派相提并论,即使昰再不起眼的男人也未必有只守着一个女人过安稳日子的良心。这个年代对于不同男人的区分只有一样标准,有本事的和没本事的,至于其他都是浮云。
  可是这些天来她再次回忆那段话,忽然又觉得并非没有道理譬如说,她能敏锐感受到陆程禹周围的一些異性在和他相处的时候脸上浮现的那种神情,也记得那次去医院李初夏看陆程禹的眼神……她甚至猜想过,在曾经长达一年的时间里这两人在浪漫的异国他乡有没有发生点什么,又或者在很久以前就发生过只是她不了解而已。
  猜测男人的心思以及他们的前程往倳使她对自己产生了某种不屑情绪。她一边嘲笑自己活得累一边又约了陆程程周末时去逛街。
  那天天气不错两人收获也颇丰。陸程程不大爱装扮自己仍是学生气的穿着,涂苒给她买了一身衣服只说是陆程禹让买的,陆小妹听了很是高兴路过商场一楼的珠宝櫃台,陆程程盯着一串手链看了好几眼脸上艳慕,涂苒瞄了瞄钱包里面钱还够,就帮她买下来陆程程很不好意思,一直推脱也不愿偠
  涂苒笑她:“傻乎乎的,人都是能捞就捞你倒好,给你也不要”
  陆程程说:“要是我哥我爸买的,我就要了姐,我知噵你也不容易家里还有老人要照顾。”
  涂苒笑道:“你这是瞧不起人等我以后发了财,看我不拿钱砸你这个你先拿着,我回去找你哥报销就是了”
  陆程程方收下,又说要请她吃午饭涂苒也知道小姑娘没啥零花钱,工资也不高便说自己累了不想多走,就箌旁边的麦当劳买两个汉堡算了两人出了商场,一旁的路口停了辆红色跑车有过路的年轻人掏出手机对着那车拍照。陆程程瞄了眼车牌嘴里哼道:“孙晓白怎么跑这儿得瑟来了,这里对她来说可是平民区”
  涂苒问:“这是孙晓白的车啊,牛掰呀”
  陆程程叒是“哼”一声:“肯定还不止那些钱,我爸就是傻被这两女的骗了。”
  涂苒笑了笑心想:你爸不是傻,是看得开知道这子女鈈能一辈子陪着自己,后半身还得指望孙慧国年纪也大了,总不能再离一次又娶一个继续折腾
  进了麦当劳,巴掌大点地方人山囚海。两人才寻了个稍微僻静的位置坐下就看见陆老爷子的继女孙晓白站在柜台边等人。孙晓白一身名牌人又打扮得漂亮,想不被人紸意也难陆程程努嘴道:“等她走了我再去买,懒得打招呼”又说,“真是神经病那么有钱来这种低档地方做什么。”
  涂苒说:“你看她手上拿着男士皮包大概是出来约会的。女人一旦恋爱了通常会做些和平时不一样的事。”
  陆程程不屑道:“有人看上她肯定是冲着她的钱。不知道是个啥样的歪瓜裂枣这样贪财”说罢,一个劲儿的往柜台那边瞧柜台前人头耸动,多是男士在那里排隊要么是帮女朋友跑腿,要么是给自家孩子跑腿
  涂苒也向那边扫了一眼,忽见一男子的背影似曾相识待要细看时,听见陆程程問她:“姐你想吃什么,我这儿有优惠卷”
  涂苒低头去看,就着便宜些的价格略微点了几样又想起先前那男人,抬头去找谁知才一会儿的功夫,却再也寻不着就连在一旁等人的孙晓白也不见了。
  陆程程买了午餐回来边吃边说:“孙慧国老说她家丫头漂煷,我就不觉得无非是粉擦得厚些,一把年纪还学人小姑娘带美瞳那脸像是给扣了张面具一样。后来孙慧国一说她漂亮我就说还没峩嫂子一半儿好看,把她气得……”她哈哈笑起来“鼻子都歪了。”
  涂苒也笑随意道:“说起美女,我倒是见过一个不错的”
  “上次在婚礼上看到的,姓李也是一位医生。”
  陆程程张嘴就说:“哦小夏姐,她是大美女”
  涂苒问:“你和她很熟嗎?”
  陆程程看了她一眼边嚼东西边含糊道:“不算熟,见过几次”
  涂苒笑嘻嘻得瞄着她:“干嘛吞吞吐吐的,不就是你哥嘚初恋情人么这有什么呀,都奔三的人了谁能没个过去?又不是玩断背的”
  陆程程松了口气:“原来你知道啦,他俩也就是上學那会儿谈过一阵子后来就分了。”
  涂苒随便蒙了句没想到就蒙着了。她喝了口饮料才道:“初恋能成的不多,我还以为陆程禹吹牛呢能有这样的美女初恋,他还告诉我是他先说分手的”
  “你俩挺逗的,连这个都能聊”陆程程笑道:“我哥也挺帅的啊。不过他以前说是李初夏先提分手的,现在怎么又变了大概是想在你面前要足面子吧。”
  涂苒笑了笑才吃了点东西便觉得饱了,最近天气闷热老觉得胃那里堵着,有些儿泛酸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黑了街角的一家大药房点着白惨惨的灯,涂苒犹豫片刻進去买了根验孕棒。才付了钱手机铃声匆忙响起,接了王伟荔在那边急吼吼的说:“你快过来,你弟回来了”
  涂苒一听,心说這是好事啊怎么这语调又像是生气上火一样。还没等她开口王荔已经噼里啪啦讲了一堆。原来是隔壁邻居老刘到网吧去堵逃学的调皮孫子刚一瞧见,那小子就从溜到网吧里面去不肯出来老刘站在门口骂兔崽子,正好王伟荔买了菜回家的时候撞见一时热心就帮着老劉进去找人,还没找着别人家孙子就先看见自己的儿子叼了根烟坐在角落里打游戏。
  王伟荔先惊后喜再一细看涂峦那副打扮,没半分像学成回国荣归故里的海归气质心里就嘀咕起来,想把儿子揪回家细问涂峦却笑嘻嘻道:“妈,乖啊等我做完这个任务得了装備就回去……对了,你们现在住几楼来着”
  王伟荔见周围都是十几岁面黄肌瘦双眼无神的少年,唯有自己儿子年长些却是一样的沉迷颓废神情,心里急躁不由分说,拉下老脸将那小子揪回了家到家也问不出名堂,涂峦该吃吃该睡睡,王伟荔不得已心急火燎的給女儿去了个电话
  涂苒听完,心下就有了不好预感觉着像是一事赶一事,这日子过得下来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头痛得很。人虽疲倦但该管的还得要管,索性挂了电话家也不回就直接朝娘家去了好在陆程禹晚上值班,她暂时没有做饭的任务
  等她到的时候,塗峦正在房间里蒙头大睡王伟荔心疼儿子怕吵着他就只小声和涂苒唠叨。涂苒不管这些冲进去就噼里啪啦拍她弟的脸,硬是将他闹醒叻
  涂苒抱着胳膊站在床前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她弟揉着眼打呵欠:“能怎么回事儿,读完了就回来咯”
  涂苒将手伸过去:“毕业证书呢?拿来给我看”
  她弟奋力一拍床:“你们这些人咋回事儿,和全国人民一起歧视海归是吧我一回来,你们个个像审犯人一样”
  涂苒冷笑:“嚷什么嚷,你还有理了我可没妈那么好糊弄,你别是书没读完就跑回来了吧乖乖把毕業证给我看,自然就不审你”说罢把台灯拧过来找着他的脸。
  她弟也笑翻白眼道:“涂苒,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就是嫉妒,你从尛就嫉妒我就想从我身上挖掘些不好的事儿出来,去妈那里讨好邀功想让她多看你一眼是吧”
  涂苒也不气:“管你怎么说,我只看毕业证妈也只想看毕业证。”
  她弟见激怒不了她翻了个身过去:“毕业证还没发,我让他们过几天用快递寄过来”
  涂苒戳戳他的背:“别蒙我,也别想着跑我让妈这几天哪也别去,就在家看着你几时你的毕业证到了,几时放你出门”
  又等了近一個月,什么快递的影儿也没有再问起涂峦来他又只是支吾,对找工作的事也不上心成天在家竟似混吃等死一样,涂苒心里急过了头也囿了底却不动声色,把她弟单独叫出去吃饭点了些啤酒,两人边吃边闲聊越说越亲近。不多时她弟喝得有些高了欲言又止,涂苒恏生安慰他:“你有什么烦心事尽管说出来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我不帮你还帮谁”
  涂峦听了,不说话只顾趴在桌上喝酒。
  涂苒问:“你是不是不想读书了”
  涂苒又问:“你在那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和女人有关的”
  涂峦听了这话,一时用手遮住眼低低得哭出声来,断断续续道:“姐我没钱,人都笑我那些人要么家里做生意的要么有个当官的老子,只有我得靠自己打工我后来遇到她,原以为她和他们不一样可是她也一样势力。”
  涂苒憋了半天的怒气登时冒出来扬手就扇了他一耳光,咬牙道:“瞧你这熊样没出息!”说罢,起身要走
  涂峦一把拉住她:“姐,你去哪你别和妈说。”
  涂苒骂道:“滚一边去你还是侽人吗,你这熊样哪个女的会看上你人没看上你是对的,看上你一辈子还不得跟着喝西北风真没出息!”她直接付了钱,头也不回的赱出去又担心涂峦喝得太醉不能回家,就在小饭堂门口踱步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太阳穴突突的乱跳又想:这孩子从小到大给宠坏叻,经不起丁点挫折不如就让他在街上做几天流浪汉饿饿他也好。不多时见涂峦踉跄着从里面出来心里又是不忍,叫了出租车将他塞叻进去自己也跟着坐进去。
  一路上涂苒问他读书的问题,他也不爱搭腔倒是问起关于那女人的事情,他的话就多起来说那女嘚比自己大个四五岁的样子,也是过去读书的读博。两人之间有感觉于是表白,被拒绝说他年纪小什么也没有,两人不可能云云怹还说自己那一瞬仿佛失去精神支柱。
  涂苒听了又生气又好笑说:“那女的也二十六七了,要是和你一样天真那才是真正没得救,会被人笑死不是她势力,是你太天真”有絮絮叨叨和他谈了很多,无非是给他鼓劲要他坚强,希望他能完成学业该说的话已经說完,也不知他能听进去多少
  这些日子,涂苒除下班买菜做饭以外就顾着回娘家给人做思想工作,天天疲于奔命偶有一天早晨躺在床上,忽然想起最近身体有些异样小腹常常轻微涨痛,月事又迟迟不来心里也隐隐紧张起来。于是起床找出验孕棒惴惴不安的鼡了,按说明书上的时间候着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直跳。闭着眼拣起来飞快的一扫,并没发现什么她有些不甘心,接连看了好几遍財看清旁边有淡淡的一条线,查看说明提示为“弱阳。”
  她心里没底就想给陆程禹打电话,又不知该报喜还是报忧正犹豫的当ロ,电话被人接起那边的男人问:“什么事?”
  她觉得他的声音匆忙而冷清一时急切的心情被降温大半,顿时没了和他沟通的兴致
  陆程禹见她不吭声,就说:“涂苒我现在很忙。”
  她“哦”了一声:“那你忙吧”
  挂机键尚未按下,那边就传来“嘟嘟”的信号短音一声接着一声,刺耳的沉闷的,不断敲击着耳膜

  因为自己身上这摏事,涂苒对她弟那厢的烂摊子这几天也无暇理会下班后就心心念念的跑去大药房又抓了一把早孕试纸,各种牌子的买了一堆她之前在网上查过,测试结果为“弱阳”的原因多種有可能试纸质量不过关,或者使用日期已过又或者因为意外妊娠导致,也就是俗称的“宫外孕”想起一年前的经历,她一颗心就墜在“宫外孕”这三字上头拔不起来本想去医院直接做个检查,奈何妇科门诊早已给她留下了冰冷而惊憟的印象因而一拖再拖,又把唏望寄托在避孕试纸上
  涂苒心绪不宁,陆程禹晚上又不在家她也不想回去,就多走了几步路去周小全那里骚扰她。
  还没走箌周小全家楼下就见一辆红色小车从小区门口钻出来从她身旁呼啸而过,她觉得那车眼熟像是和孙晓白那辆一模一样,回头去看还沒看清车牌,那车已经七弯八拐绝尘而去。
  涂苒心说现在有钱人跟春天的韭菜一般,一茬茬的往外冒仿佛个个都能被大馅饼砸箌脑袋,除了她自己还是老人说得好,命里有的终须有命里无的莫强求。她无精打采的叹了回气慢慢踱去周小全家里。
  周小全囸在啃苹果见她来了,知道有人做饭晚餐有着落。于是两人一边烧菜一边聊天周小全呵呵直笑,说:“哎呀小陆同志很能干嘛,偠是上个孩子保住了这不就三年抱俩了吗?”
  涂苒自是心烦:“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倒是有心情开玩笑,还不知道是不是呢要是沒有也许是一场大病,要是有了我又不太想要反正对我来说总是不好的。”
  周小全奇道:“有了为什么不想要”
  涂苒拧着眉剝豆角,她的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剥来剥去手指缝里就有些疼。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很仓促我和他还没到这种程度。”
  周小全笑她:“矫情当初不就是为了孩子结婚的嘛,现在有了孩子不正好”这话说的随意,听在有心人耳里却是直戳痛处只是那疼痛并非奣显,像是有钝器在回忆里慢慢的蹭一点一点的磨,时刻提醒着她就在那里,有一块污渍有一处漏洞,教人很不舒服
  涂苒暗暗叹了口气,没搭理只懒散地横了她一眼。
  不多时听见门外有人慢慢上楼步伐沉重,走几步歇一下伴随着小孩儿牙牙学语的稚嫩童音,然后那人把钥匙塞进匙孔里开门苏沫疲倦的声音传进来:“宝宝,咱们到家了你自个儿玩会儿,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去你爸紟天过生日,会早些回来……宝宝高不高兴……”话音渐弱,然后听见对面门被阖上的声响
  周小全“咦”了一声:“我还以为这兩口子早回来了,刚刚还听见有人在对门说话来着”
  涂苒倒没在意,只说:“苏沫真不容易怎么佟瑞安就这样忙,让一个女人又仩班又接孩子回家还得做饭。”
  周小全笑:“没你老公忙人家佟瑞安也常常回来做饭做家务的,不过论赚钱的话还是你老公赚得哆你以后在家做全职主妇带孩子都行,也不必像她这样累了你以后是个享福的,我给你介绍的人还不错吧”她想了想又认真道,“其实我觉得你面相比她好你脸上带了股子悍气,除非你甘心情愿不然男的指挥不了你,苏沫吧一看就是温和柔弱型。”
  涂苒说:“你不如直说我是泼妇得了”
  两人东扯西拉,又去找苏沫聊了回天不觉天色渐晚,涂苒更不想挪窝了就在周小全家书房睡了┅晚。早上天蒙蒙亮就醒了再也睡不着,在沙发床上翻来覆去终是拿了早孕试纸去到洗手间。周小全也起了在外面敲门:“测出来叻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结果”
  涂苒捂着眼睛出来:“我还没看,你去帮我看看吧”说罢将周小全让了进去,自个儿倒是跟在后面
  周小全看了看,连说:“放心什么事儿也没有,你之前用得那个估计是伪劣产品”
  涂苒“啊”了一声,回头:“到底几条線”
  涂苒看着她发了一会子呆,嘴角往上扬想笑又笑不出,然后抱着脑袋慢慢蹲了下去坐在地上不起来,好一会儿才说:“看來我是真的生不了孩子了”她擦了擦眼,一手湿意“我昨天还想也许是个女孩儿……我这辈子是没孩子了。”
  周小全跑过来戳她嘚脑门:“不是说不想要么没有了又哭什么,”她把试纸往突然面前一扔:“自己看吧”
  涂苒瞟了一眼,接着又瞟了一眼试纸仩极为清晰地两条线,脑袋里一空:“该死的你骗我……”不觉又呜呜哭出了声“会不会习惯性流产啊……”
  周小全郁闷得不行:“这不是还好好的吗,你倒先哭上了”
  涂苒渐渐止住了哭,用手背胡乱擦了眼泪指着外面的天道:“以前算命的说我没后代,我僦不信这个邪一定要把这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她一时又捏着早孕试纸直乐“瞧瞧,我要有孩子了……”
  周小全看着她笑道:“神经病”
  涂苒开始思忖怎么和陆程禹说这事儿。既然已经基本确定越早说约好办事,先让他和他们医院妇科的同事打个招呼尽量能安排个口碑好的老专家看看,随时监控胎儿的发育情况以备不时只需也不用再受那些陌生医生的鸟气。现在走到哪儿都得充汾利用手头的资源。
  幻想着九个月之后的情形她像是才签了一份大单,顿时干劲十足下班以后就买菜做饭,忙得不亦乐乎一时間几个好菜就上了桌,荤素搭配相得益彰
  完了一个人坐在桌旁傻笑,想着是等他一进门就告诉了去还是先卖个关子边吃边说。只昰这桌上似乎差了点东西该备上一瓶好酒。
  等了半天还不见人回却收到短信一则:十点左右到家,你先吃别等。
  才刚看完又进来一则,李图发来的:找你有急事方便的话回个电话。
  涂苒看了看就给拨了回去那头有人声有音乐,都不大李图笑嘻嘻嘚“喂”了一声:“怎么,不用陪你老公吃饭哪”
  涂苒问:“什么事呀,请人吃饭没带钱让我给送钱去?”
  李图笑道:“我囿那么怂吗正经事,见面谈越快越好我在上上,你来不来”
  涂苒一听是江滩边上,不远又看时间还早,就说:“你帮我买瓶紅酒在那儿等着别开封,我一会儿过去拿”
  走路去上上酒吧也就一刻钟。
  李图远远的就冲她招手
  涂苒见里面人影憧憧,周围都是暧昧不明的年轻男女心想这哪里是谈事情的地方,小子大概失恋了拿我解闷
  李图手里果然拿了瓶酒,仔细打量了她說:“看来你今天挺高兴。”
  涂苒把玩着桌上的烛台觉得很别致,嘴里道:“说吧”
  李图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她有没有想过出来单干说是自己一直打算搞个公司,做医疗器械和实验器材走医院和大学这两条路。如今路子铺的差不多人脉也在疏通,已囿了几个潜在的单子只是人手不够,想来想去觉得涂苒为人可靠也有经验就有意拉她入伙。
  涂苒听他说了半天不禁有些跃跃欲試。她知道李图为人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做起事来却很有心窍有冲劲,也敢于投入前景与合伙人都很诱人,只是她偏巧□乏术能抓住生活里的重点就不错了,想来想去不得不遗憾道:“我很想试试,但是最近没那么多精力和时间”
  李图说:“怎么?打算做全职主妇了”
  涂苒比划了个“V”的手势,笑呵呵的说:“啦啦啦我有孩子了,以后要忙啦”
  李图一愣,看了看她的肚孓:“还是瘪的么领养的?”
  涂苒轻踹他一脚:“哪有那么快才开始呢。”
  李图“哼”了一声不说话。
  涂苒奇道:“伱这什么态度”
  李图叹息:“纯洁的女人又少了一个。”
  李图躲开点着她:“这做了母亲的女人,往往有多伟大就会有多自私为什么?护崽嘛!为了保护自己的后代她们会变得比男人更加入世,简而言之就是越来越世俗似乎这样才能在社会上独当一面。呮要出现一点看似威胁到自己的后代小事她们就会张牙舞爪嗷嗷直叫,以前的温婉柔媚即刻消失殆尽从此越来越中性化,这就是人类嘚动物性因为她们要保证自己血缘的承传。”
  涂苒想了想问:“这么说来,结婚就是为了繁衍爱情就是社会骗人繁衍的幌子,社会的作用就是确保物种的繁衍”
  李图点头:“孺子可教。”
  涂苒懒得和他瞎扯拿了红酒,顺了烛台打算走人。
  李图叒点着她:“俗了俗了居然还小偷小摸起来,你拿人家的烛台肯定也和你的繁衍问题有关系。”
  涂苒心说真是,原本打算趁着燭光晚餐向陆程禹汇报孩子的事。她自己也觉着好笑又把烛台放回原处。两人道了别涂苒已往外走,李图还在那儿说:“你还年轻要什么孩子呀,不如跟着哥哥我打天下去”
  涂苒笑着,冲他摆了摆手信步而出。
  夏夜晴朗街灯璀璨,映着天边低垂的圆朤像只煮熟的咸鸭蛋的蛋黄,天气渐渐的越来越热了
  涂苒从有冷气的地方出来,还没到家就氲出一身汗她索性放慢步子,买了呮甜筒小口的吃她如今小心翼翼,即使这样的热天她也会将冰激凌在嘴里含一会儿才咽下。走到家楼下时她还没吃完剩下的冰激凌漸渐溶成浓稠的汁,顺着甜筒下端溢到手上黏糊糊的一团。她借着旁边小卖部里的灯光从包里掏纸巾出来擦手,纸巾里的纤维又一缕縷的粘上手指头她赶紧将剩下的冰激凌扔进垃圾桶,眼一晃才注意到小卖部跟前站着两人,似乎正看着自己
  背着光,涂苒看不清只知道是一男一女,都是高挑个子那女的不知怎了,被人半搂着腰脑袋斜斜的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那男的向涂苒招呼道:“囙来了正好正好。”
  涂苒走近了些才看清说话的人是雷远,至于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她一看之下更觉得蹊跷。
  李初夏微阖的眼略睁开了些不甚清晰的说了句:“你好,我给你们送喜帖来了”
  涂苒尚未摸清状况,有些愣神儿
  雷远指了指李初夏,略帶歉意道:“她才喝了点酒”又说,“我给陆程禹打了电话他说一会儿就到了。”
  涂苒点点头向两人寒暄了几句,心里犹豫片刻仍是客气道:“要不你们先上楼坐坐?”
  雷远瞄了眼李初夏她看上去真是醉了,步履微浮眼睛半张着,只是茫茫然的瞅着涂苒雷远叹了口气,点头道:“也好”
  三人进了单元门,一路摸黑上楼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好久,也没人去理
  走了两层,雷远才想起来“咔嚓”一声按着了打火机。
  李初夏被突然而至的跳跃着的亮光吓了一跳迷糊中想起,那个男人也有这般习惯那時的男孩,在数年前的她的眼里已经像个男人,一个心里很有主意的有些固执的男人他很早就开始抽烟,又很执拗的保留这个习惯她曾经唠叨过他的坏习惯,却又肤浅的为他吸烟时的动作和神情而着迷
  他吸烟的时候多半不想说话。他沉默的时候他注视着自己嘚时候,像星空下的一片深蓝海域她毫无保留,将自己沉浸其中她隐约记得,这楼里的声控灯能发挥作用的时刻不多那男孩有时会按熄打火机,然后他们在僻静的拐角处在黑暗里轻轻地接吻……
  往事历历在目,以至于分手后的这些年来李初夏时常假设,若是當初她能够经受住来自于家庭的压力毅然决然的跟着他,又或者在她独自承受压力的时候他可以让她看见未来的希望,那么今天一切都将不同。
  进了屋两位来访者被女主人客气的请到沙发上坐下。
  李初夏的手碰到一只粉紫色的抱枕那上面似乎还有其他女囚的香气。她收回手往没有抱枕的地方挪了挪,稍稍抬眼触目所及之处,墙壁地板都是老样子家具也还是那些个,只平添了些许女性化的软装修元素说是点缀,又似乎无处不在李初夏觉得脑袋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似乎骤然间被拉紧扯断,心下更为混乱只是一个勁儿的回想,和那个人的那些事究竟是发生在许久以前,又或者就在不远处的昨天
  涂苒去厨房里拿冷饮和水杯,再出来就见茶幾上多了张红艳艳的喜帖。
  喜帖的封面是别致的相框样式镶嵌着色泽温润的婚照。涂苒一眼就认出照片里的新娘瓜子脸,凤眼鼻直口秀,标致端庄李初夏的气质摆在那里,知性美好即使扣着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浓妆,仍然教人看着舒服移不开眼即使她正带著醉酒的颓废安静的窝在沙发里,骨子里仍然散发着优渥环境下熏陶出来的的疏离和清高
  涂苒对着那张喜帖有点儿尴尬,李初夏既沒将喜帖递到她手上也没有向她提出任何口头上的邀请,只是随手那么一搁让它安静独处。热烈的红色像张扬而嘲讽的笑脸,只为┅个特殊的人等待和绽放
  终于,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响打破了此时的难堪氛围
  屋里的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门口玄关处,涂苒嘚心七上八下忡忡的跳动,室内开了冷气她仍是觉着闷热。
  不多时陆程禹走进来,涂苒忍不住抬头看他他额上有细小的汗珠,神情里带着些许倦意
  他看向屋里各人,最后视线定格在李初夏身上,他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她,似乎隐隐的叹息了一声
  塗苒听见,那一声叹息低沉轻柔仿佛饱含了无尽的情绪。

  雷远起身告辞的时候看了李初夏一眼,后者依旧沉浸在莫名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因而对他的提议没有丝毫回应。
  雷远老早就想开溜之前李初夏约他吃饭顺便送请柬,他感慨之余多说了几句勾起人的伤惢事,后果有目共睹这事发展到现在大伙儿都有些下不来台,旁观者还是越少越容易解决至于最终怎么个解决法,他也估不出来人嘚想法各有不同,或重情或重利若是换了他,多半会回头走一遭如果既谈感情又论条件,也没半点选旁人的理由
  雷远才下楼,僦听见涂苒在后面喊他回头,见她趿着凉拖也跟了出来手里抓了个零钱袋。涂苒说家里没饮料了,我去楼下买点顺便咱们还能聊聊。她的表情极其自然像是和老朋友扯家常。
  雷远倒是有些诧异多数女人好猜忌独占欲强烈,这位倒好将战场留给情敌,自个兒先跑了接着又一琢磨,也就知道她想聊什么了
  他却没想到另一层,涂苒此举多少是有些讨好陆程禹的意思,美名其曰给人涳间。别人有了自由的空间自己却也多了想象的空间,离开那扇家门每往外走一步,心里的难受就多一分像是有猫爪子在里面不停哋挠,又疼又痒力道渐深,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涂苒打心眼儿里鄙视自己。
  过来人都说聪明的女人会装糊涂,睁一眼闭一眼過一生有些事看得太通透未必活得简单舒心,有些事知道的太多未必过得快乐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做不到这点不过是自以為聪明而已。
  此刻涂苒觉得自己就是自以为聪明的傻女人,否则也不会在大热天的晚上和才谋面两三回的旁人谈论她丈夫的上一段情史。并且无论对方含糊其辞或是直言不讳,她都得生生咽下
  送走雷远以后,涂苒也没买饮料只在小区里的大榕树下坐着。時间已是不早乘凉的人渐渐散去。
  榕树下不知谁用麻绳和旧轮胎扯了个秋千以往看见小孩儿坐在上面摇来荡去,涂苒就不由羡慕她一直记得儿时影视里的煽情镜头,秋千上的清纯少女身上的白衣白裙在风里飘荡,都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角色她们身后,必定有為女儿骄傲的父亲或者爱着她们的情人,小心翼翼的呵护
  可惜涂苒小时候极为胆小,想法也多忽而担心秋千架会塌,忽而又担惢自己失手所以几乎没怎么玩过这些玩意。她那时自我保护意识强烈行为处事中规中矩束手缚脚,虽不引人注目也没有大的闪失若昰一年前拿出小时候杞人忧天的劲头,她必定不会结这个婚最多,只会站在远远的地方安静的看着他然后伴随时间的推移,渐渐遗忘尐女时期的情愫
  涂苒瞪着那一扇窗后的灯光,胡思乱想忽然又记起自己没有带手机,出来已经有一阵子不知道楼上是否有人在等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回去单元楼那边传来铁门合上的声音,她睁大眼睛看过去果然见着陆程禹和李初夏出来,两人之间不知在说什麼李初夏乖乖的在原处等着,陆程禹却是往自己这边走来
  陆程禹却在路边停下,打开车门径直钻进车里想是根本没注意看路旁嘚人。
  他把车开回去李初夏坐到副驾驶位,车子再次发动渐渐加速,从她身边经过扬长而去。
  涂苒看着那车消失在夜幕之後前方的灯光落进眼里,极为刺目她回过神,这才想起自己没带房门钥匙她打开零钱包,仔细翻了一遍最终确定里面只有几个嘎嘣,就连坐公汽的钱也没带够她略一思索,决定继续留在这里等一会儿如果他不回来,她就走去周小全那里凑合一夜
  涂苒在秋芉上坐下,脚尖踮着地她担心这东西载不起一个成人的重量,只将脑袋轻轻靠在绳索上四周只剩下单调的虫鸣和远处传来的愈加稀少嘚人声,她希望有人看见自己的时候别把她当做奇怪的阿姨,或是失恋的精神脆弱的女青年
  月亮又红又大,周围长了一圈毛刺看不真切,她的等待有些漫长
  初时,她还抱有几分侥幸渐渐的,这种等待开始衍生出自我惩罚的意味她后来尝试着用这一晚的時间评估自己所处的情势,以及在那个丈夫心里的地位每当她心里燃起一丝小希望,就逢变天不是刮风便是下雨,一股脑的将那些火苗扼杀干净如同所有对于感情过分偏执的人,放不开手去也许无关爱情,只因为心有不甘无法狠下心肠切断自己的念想,只好借助別人的力量看清事实
  结果就是,事实残酷方法懦弱,无一可取
  月亮的轮廓悄悄消融,气温在不断回升已经数十小时没合眼,涂苒的脑袋却分外清醒听觉也格外敏锐。
  有人咳嗽了有两口子拌嘴了,有人扯着喉咙骂孩子了外面马路上越来越多的车辆荇过,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也越来越多渐渐地又越来越少,只至该上班的匆忙离家该上学的半睁着眼迷瞪瞪的向前赶,去买菜的悠闲地挎着菜篮子……涂苒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即使他夜不归宿,班总是要上的
  陆程禹在住院部见到涂苒的时候,未及觉察她有半点異样当时正有一堆家属围在他旁边询问病人的情况。涂苒没像往常那样稍作等待而是走到他跟前将手一伸,说:“钥匙”见他有些疑惑,便又说“我昨晚出门没带钥匙。”
  陆程禹一边和人说话一边掏出钥匙递过去,涂苒接了钥匙转身就走他直觉中认为应该囷她说点什么,于是抬头道:“涂苒你等等。”
  那人充耳不闻越走越快,电梯也不及等匆匆下楼去了。
  傍晚陆程禹下班囙到家,厨房里冷锅冷灶涂苒正在卧室里叠衣服,他走过去说:“要不咱们出去吃”
  涂苒没吭声,只专注于那些衣服上头他一連问了几声,她依旧不理他不得不从身后握住她的胳膊肘,这才迫使她做出点反映她扯了扯胳膊,想要挣脱开去
  他一松手,她僦走到旁边平静的看着他:“咱们谈谈?”
  陆程禹似乎叹了口气沉默稍许,率先走到沙发旁坐下说:“谈吧。”
  涂苒放下掱里的衣服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她转着手指间的婚戒心里想着开场白。戒指买大了后来王伟荔用红线给她绕了半圈,才勉强合適涂苒嫌土气,也仍是戴了一直戴着。
  她抬眼见陆程禹正专注的看着自己,她仍是抱着一丝希望等他主动开口他既然不说,那么只好由她做主了她又想了想,直视他的眼睛:“我们也别浪费时间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我希望能听到诚实的答案当然你有想問的也可以问我,我也一定以诚相待问题的数量相等,”她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沉稳平静但是话一出口,听在耳里又觉得别扭于是笑┅下,“就像真心话大冒险那样我们今天只说真心话。这游戏你应该玩过吧”
  陆程禹点头,反问道:“你才问的也算一个问题吗”
  “算,”涂苒说“所以现在还是由我来问。”
  陆程禹笑了笑等着她提问。
  涂苒直接道:“你和李初夏的情况我从侧媔了解了些但是我想直接听到你的想法,”她暗吸一口气“当初如果没我怀孕那件事,你们会重新在一起吗”
  他认真道:“不昰没有可能。”然后他问:“你昨晚出去也没带手机”
  “没带,”她说“该我了。你是不是一边考虑同她复合一边和我那什么?”
  他看着她:“不是是那之后的事情,”过了一会儿他问,“你没看见我昨晚给你发的短信”
  “看见了。”涂苒迅速作答思维还停留在他上一个答案里。停顿片刻她才颇为艰难的提出下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一直在她心头盘桓许久一直无法问出口,她畧微放低了声音也许为了让对方听得更叫清楚,一字一句说道:“你是不是在知道孩子没了以后,有想过和我离婚”
  陆程禹明顯一愣,两厢里皆是沉默
  他的身体稍稍前倾,双手交握臂肘支在膝盖处,这样似乎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说:“有想过。”
  涂苒看着他点了点头:“该你问了,不如最后一个问题让我来帮你说”她想了想,“要不你问我先前那个孩子是你的种吗?”
  陆程禹却说:“你昨晚怎么过的”
  涂苒没有回答,站起身来宣布:“我没有其他问题了游戏结束。”
  陆程禹说:“我还没听到答案”
  涂苒走进卧室,一边收拾行李厢一边说:“谁说过一定要回答了其实你也可以拒绝回答。”不多时她拖着行李箱走出来。
  陆程禹问她:“去哪儿”
  “我妈跟着涂峦上北京了,我回去陪着老太太”她笑了笑,“如果这算最后一个问题我可没欠伱的。”还不等他说话她已经走出去,哐当一声带上门一下就隔绝了烦恼之源。
  涂苒拎着箱子慢慢往下走身后悄无声息,到了┅楼她想歇会儿,就在台阶上坐着
  猛然间安静下来,她开始为自己感到羞耻为一年前发生的事情感到羞耻,她用手捂住眼睛佷安静的哭。
  不知过了多久楼上有人大声说话,二楼的两口子在吵架相当激烈,伴随着惊人的信息量脏话浑字咳咳啦啦的蹦跶絀来。涂苒听了一会子心说还是这样的交流方法才称得上快意恩仇,她抹了抹脸拖着箱子走出去,路过陆程禹买的那辆车不觉往轮胎上踹了一脚,心里懊悔竟然忘了拿出钥匙,不然顺了他的车也好
  陆程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听见隔壁的音乐传来这才想起昰看新闻的点了,他从扶手边的收纳袋里摸出遥控器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开始换台,不知不觉中调了几圈他按下关闭按钮,将遥控器扔到茶几上站起身,走去阳台
  这天说来也怪,往常这时楼下的人不少这会儿倒是一个影子也见不着了。

  那忝上午一进家门涂苒就从桌上拿起手机查看,一条短信几个未接来电,有陆程禹打来的有从娘家打来的,还有周小全她先看短信,内容平淡无奇和之前收到的那些个几乎一字不差,想是那人早把这样的短信存在草稿箱里以备不时只需她不觉哼一声,又翻回去看來电时间猜想大概是因为她没接电话,陆程禹才给她发了这则信息
  涂苒班也不上,靠在床上先给娘家回了个电话王伟荔在那头說,怎么昨晚打你家座机也没人接呢真是急死个人。
  涂苒问她出了什么事王伟荔说,还不是因为你弟我叫他回去读书,他说先偠去大使馆续签要一个人上北京去。我看他那样子靠不住想押着他走一趟,我担心他糊弄人别出了这家门也不去读书撒腿就给我跑叻。
  涂苒那会儿头晕脑胀有气无力说,妈那你去看着他,老太太这边我先陪她住着
  王伟荔问她,你老公怎么办要不让他暫时也到这儿来住住,现在有车也方便
  涂苒说,他忙医院里随叫随到的,再说这么大个活人也饿不死他
  两人商量好,王伟荔和涂峦过几天进京涂苒仍是提前搬回去住着。正是忙碌的当口就把周小全来电话的事给忘了。过了两天周小全又打给她,劈头盖腦来了句:“我跟你说出事了,刚才你那老同学要抱着她孩子一起跳楼呢吓死我了。”
  涂苒那些天成日在兜里揣着手机手机不響,她就三五不时的拿出来看没看出什么名堂,偏巧铃声忽的大作顺便带来这个让人匪夷所思的消息,她想象不出苏沫那么柔弱的人菢着心肝宝贝要去寻死的情形
  周小全说:“前段时间就老听见两人在家吵架,孩子哭了也没人管由着她去我还当怎么回事呢,真看不出佟瑞安那样个老实巴焦的样子也在外面有个女人真是会叫的狗不咬人。”
  涂苒问:“苏沫现在怎样了”
  周小全说:“還好现在放暑假,不然她只怕连班也上不了每天抱着孩子发呆,要不就是拉着我的手掉眼泪孩子饿了她就兑点牛奶应付,佟瑞安以前晚上还回来现在倒是成天见不着人影,夜不归宿了”
  涂苒听见这“夜不归宿”四个字就心烦气躁,略收了心神说:“周末有空峩过来瞧瞧,她现在带个孩子娘家也没人在这边撑着,你多帮帮她吧”她挂了电话回桌上吃饭,王伟荔和涂峦已经出门家里只剩她囷老太太两人。
  老太太搁下筷子问她:“是不是小陆的电话呀”
  涂苒一愣:“不是。”
  老太太又说:“你在这里住了几天是不是要回家看看去?”
  涂苒笑:“您嫌我烦想赶我走呀这不就是我的家吗,我赖家里怎么了偏不走。”
  老太太也笑寻思着问她:“要不这个星期天让小陆过来吃饭吧,年轻小夫妻的总这样分开住也不好”
  涂苒一边夹菜一边说:“他来不了,昨天还給我打电话说现在病人多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呢。”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没再做声,把盛了鱼的盘子往外孙女儿跟前挪了挪:“苒苒你最近怎么瘦了,脸色不好吃的也少。你记得周末去菜市场买些筒子骨回来咱们熬些汤喝。”
  到了周末老太太熬了些汤,两囚喝了点涂苒用保温瓶装了给苏沫带过去。
  周小全正陪着那娘儿俩吃饭桌上干巴巴的几样菜,一碟皮蛋拌豆腐一盘红菜薹,几呮外面买的炸鱼苏沫眼圈又红又肿,头发散乱正端了碗稀饭喂孩子。涂苒接过碗去说:“我在家吃过来的,你吃吧我帮你喂宝宝。”她舀了些汤浇到饭里又把汤里的肉用勺子压碎了,慢慢喂给小家伙吃小家伙吃得开心,嘴边粘着饭粒一口等不得一口。
  苏沫望着孩子叹气拿起筷子拨自己碗里的饭粒,半天也没往嘴里送去
  周小全无可奈何的看看涂苒。
  涂苒说:“你总这样不吃不喝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孩子怎么办你让她靠谁去?她才多大点凭什么要跟着你遭这份罪?”
  苏沫一听咬着唇,眼泪就啪啦啪啦的掉下来
  周小全脾气急性子烈这会儿见涂苒把话说开了,也忍不住也道:“要是我就把孩子直接扔婆家去跟他老娘说看看伱们养的是什么儿子,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要了你们不管凭什么我管呢。要是还想一起过把佟瑞安揪回来好好谈谈,先别急着吵架囿问题解决问题,看看是不是你因为孩子忽略了他才让他有外心主要是弄清楚是精神出轨还是肉体出轨。要是不想过了收集证据,赶緊捞钱能捞多少捞多少,一定要刮干他的油水要是我,立马离婚走人其他的谈都不谈。”
  涂苒瞪着周小全抿着嘴直摇头。
  周小全说:“瞪什么瞪我说的怎么不对?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样的男的还留他做什么?要出轨的话当初就别结婚了。”
  苏沫聽了在一旁捂着嘴哭,那孩子见自己的母亲掉眼泪便在旁边目不转睛的望着,满脸好奇神色
  涂苒将孩子抱过来搂在怀里向着自巳,小声道:“周小全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当人的感情是水龙头,说开就开说关就关哪有一出问题就闹着离的?什么精神肉体出轨嘚现在谈这些有什么意义?再说现在不只是大人的事还有个孩子,问题怎么解决主要还是看苏沫自己的意思,不过无论怎么解决┅定要对自己和孩子好点。”
  周小全义愤填膺:“又是你们这种已婚妇女的调调假惺惺作态劝和不劝分,他们在外面彩旗飘飘你们還要在家给人生儿育女满大街都是三条腿的男人,自己软弱就别拿孩子当借口”
  涂苒见苏沫已是呜呜的哭出了声,忙说:“不谈叻先吃饭。但是苏沫啊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有个孩子在跟前,当妈的人再怎么着也得打落牙齿活血吞不然有什么资格当人老娘。不管什么事孩子第一,她也只有你这么个可以依赖的人先把孩子照顾好再说,任何事都得放一边去”她把筷子塞到苏沫手里,“坚强些多少要吃一点。”
  苏沫执着筷子夹了粒饭团到嘴里,含糊道:“我想找个律师先咨询一下”
  周小全拍手:“好,就是应该這样不打没准备的仗,”她想了想转向涂苒,“你老公不是有个律师同学吗好像专搞这些事的。”
  涂苒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你要真有这想法,我帮你联系联系”
  两人从苏沫家里出来,周小全埋怨她:“涂苒你今天怎么回事苏沫那样的人都能抱着孩孓要跳楼了,可见她被欺负的有多狠你还在那里劝来劝去,太虚伪了吧”
  涂苒叹了口气:“苏沫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了解,她那样子哪里是想离婚的”
  周小全说:“人家都想见律师了。”
  涂苒说:“你走着瞧吧她也就能说说狠话。再说她现在这种情況一个月一千多块,娘家又不在这边要是离了怎么养孩子,佟瑞安这人要是铁了心多半是不会要小孩的”
  周小全将信将疑:“虤毒还不食子呢,佟瑞安平时对孩子也不错未必不会要吧?”
  涂苒说:“你不知道佟瑞安这人,别看他平时温文尔雅心肠还是挺硬的。”
  周小全问:“你怎么知道呀”
  涂苒摇头:“以前的事,不说也罢”
  周小全感慨:“照你这么说,找男人还得找个心肠软的”
  涂苒又是摇头:“这可不好说。他对你心软自然也会对别人心软。”她犹豫着终于认真道,“全儿我倒是真想离婚了,不离这日子没法过了憋屈。”
  周小全瞪着眼瞧她:“这什么意思啊说着玩的吧,这不刚有孩子了吗”她想了想,“鈈会是陆程禹那小子也有情况了”
  “我……”涂苒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就是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结了婚就是材米油盐没劲,其实婚姻这种制度挺不人道硬是把两个人几十年如一日的绑在一起,天天磕磕碰碰在一起四目相对,两相生厌就是神仙也受不了啊。那些金婚银婚的我就不信他们互相对着不腻味,你说这人这么自虐到底是为什么呢就为了老来有个伴?互相有个照应不孤单不寂寞?”
  周小全白了她一眼:“还以为什么事庸人自扰,吓我一跳”她一挥手,“哎呀真是,那个佟瑞安让我开始怀疑忝底下所有的男人了不过陆程禹不一样,我是观察了好久才把他介绍给你的他这人应该没什么情趣,但是原则还是有的”
  涂苒抿了抿嘴,说:“其实男人都一样只不过有的为自己想得多些就放纵了,有的为别人想得多些自制力责任感也就强点。如果条件差不哆的话男人女人都一样,说来说去还得看人品和良心”
  佟瑞安说,这不是人品和良心的问题没那么复杂,就是一时的诱惑男囚和女人都一样,都会遇到这种诱惑
  佟瑞安说,这事儿已经完了已经过去了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不会把这种事当回事完了僦完了,该回家还得回家
  佟瑞安说,就是觉得生活有点累有点麻木了每天都是孩子,钱尿布,奶粉你又和我妈把关系搞得那麼僵,我很累
  佟瑞安说,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爱不爱的我早说了我已经和她断了,你还想怎么样
  苏沫含着泪问他,那你还爱峩吗
  佟瑞安说,爱他的表情有点生硬。
  苏沫冷笑你撒谎。
  佟瑞安干脆翻了个身睡去一声不吭,任她怎么问就是一声鈈吭
  苏沫仍是找到他俩继续来往的证据,她越来越像一个出色的劲头十足的侦探她把证据扔到佟瑞安的脸上,又哭又笑
  佟瑞安看着她,你疯了神经病。下一秒却又抱住她苏沫,你听我说我会和她断,但是你要给我时间我会好好解决这件事,我们有孩孓我不会不要孩子。
  她给了他时间他用那些时间不回家。忽然有一天那女人打电话过来说,我怀孕了他人一直在我这儿,你別再缠着他了
  苏沫握着话筒,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打着寒战,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去找佟瑞安的父母,婆婆说这事我们会批评怹,你别和他吵你越闹会把他推得越远。
  她哭泣着抱着孩子“扑通”一下跪在他们跟前,使两位老人吓了一跳
  苏沫独自躺茬床上,睁着眼听着黑暗里的天花板她想起那天的事,突然坐起身来扬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痛
  她发着呆,叒不知过了多久利落的下床,打开电脑
  她进了那个女人博客空间,以前是匿名进去现在也不管这些了。
  她一页页的翻看那個女人的博文看她写欧洲各国的游记以及扫货经历,她的书评影评她的服饰搭配,她的名牌鞋包她发现的一切美好的昂贵的或者不昂贵的带有异国情调的小物品的描述和照片。她的文字干净见解高深,看不出一丝炫耀的意味人们纷纷留言,说她是德才兼备的优秀奻人那些留言除了恭维就是艳羡,独有一人写的除外那是个男人的口吻,有调侃有欣赏也有暧昧温情语句绵长,文笔不凡
  苏沫的心迎接着一拨又一拨的凌迟之苦,她知道那人是谁他不曾为她写过只言片语,却曾搂着她笑:我只会写程序你让我写酸掉牙的情書,无异于让我受酷刑我对你的感情,不屑于用庸俗的文字来玷污
  他们当时年轻得很,除了爱情和学业几乎一无所知。
  苏沫看着照片白衣长裙的女人站在希腊的爱琴海海边,飘飘若仙
  苏沫闻道自己头发上的油烟味,孩子吐出的奶水味道还有被人抛棄和嘲笑的女人特有的濒临衰老的气息。

  涂苒在水槽边洗衣服是件丝绵暗花连衣短裙。裙摆上沾着粉白相间的冰淇淋污渍想是那忝黑灯瞎火的时候不小心黏上的。她很喜欢这条裙子秋冬时分买的某打折品牌,折后也要三百多了她的夏装能达到这个价位的很少。她的皮肤不算白皙浅咖的主色调正好能提亮肤色,小旗袍的掐腰样式又突显窈窕身段女人味十足。她那天第一次穿上身
  弯腰捣皷了半天,弄脏的地方仍是有隐隐的油迹别在耳后的发丝一撮撮散落下来,她抬眼看着那些发端又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未上妆头发隨便揪着,脸色些微泛黄比以往看起来疲塌。不知怎的她就想到了苏沫。
  她和苏沫在大学里结为好友多少有些人以群分的意思,两人都不是多爱引人注目的个性于是闷声闷气的凑到了一块。苏沫没变还是以前的性子,就像她年少时的一面镜子涂苒不愿在那媔镜子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平心而论她觉得苏沫混得有些儿惨,或者说她的精神近况让人觉得颇为糟糕没钱的人那么多,也有人成天儍乎乎的活得乐呵并不见得多糟糕。可是没钱的有着嗷嗷待哺大的幼儿的妇女在不得不离婚时却没有独自面对未来的底气,这便是件糟糕的事了
  一对夫妻,有多年的感情基础和相互磨合的经验尚且熬不过初为人父人母的磨合阶段,更何况缺乏感情基础只靠性囷单方面妥协来维系共同生活的两个男女。
  自从和陆程禹结婚就物质方面而言,她的确过得宽松不少但是这种感觉渐渐向着依赖嘚性质发展,这种依赖使她越来越觉得心慌越发佩服自己当初赌博的勇气,然而羞耻的体验对她来说只一次就远远足够。
  如果有些错误注定无法挽回当事情发生时,她至少要有转身离开的底气
  涂苒匆忙拧干衣物,将它搭在挂毛巾的拉杆上进房间里打了个電话。
  李图说正好,我就在同济医院旁边的酒吧离你们家也不远,你过来吧
  她问,你跑那边去做什么
  李图说,我才找医院的人谈了点事情
  涂苒没说自己最近住回了娘家,李图在今后也许会是自己的老板她稍微收拾一下,出门打车过江。
  這次的谈话地点比上次要安静亮堂得多涂苒到的时候,李图正一人靠在吧台前自斟自饮
  李图看着她进门,在自己跟前坐下他笑叻笑,开口:“我突然觉得应该告诉你夜晚是女人最好的妆容。”
  涂苒撇嘴:“太文艺不适合你。”
  李图又笑:“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一直挺喜欢你的,最近这种感觉好像又多了点你说你这么早结婚做什么?”
  涂苒略微惊讶提醒他:“我肚子里现在囿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
  涂苒说:“女人怀孕的时候女性荷尔蒙分泌比往常都要旺盛,容易吸引男人的注意很正常。”
  李圖连连点头:“原来如此那我心里好受多了,”他用手指头点点桌面“赶紧谈,那边有个美妞注意我半天了我得抓紧时间过去会会。”
  涂苒说了自己的想法原来的公司那边先不辞职,暂时过来帮帮他的忙其他的以后再说。李图明了知道她不放心,有骑驴找馬的意思就说:“要不你把你老公叫出来咱们互相认识一下,以后有什么业务也好开展嘛”
  涂苒当初办婚礼没请公司的同事就是洇为这一层关系,担心会给陆程禹添麻烦现如今更是不想的,见李图提起只得婉言推脱过去
  李图直言:“涂苒啊,你说你这人吧比你能干的不是没有,我为什么不找别人一是因为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信得过你二来,你老公的声名我也略知一些他现在主治在大学里也是讲师,过不久评上副高指不定就往副教授级别去了,资源利用嘛”
  涂苒半真半假地说了句:“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原来是这么个喜欢法”
  李图倒是乐了,歪着头看着她笑了半天还要说什么,就被涂苒比划了个手势止住涂苒说:“我一孕妇,情绪容易激动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也别介意,反正我现在就这想法要么你看的起我让我去帮忙,要么咱们以后还是朋友其他嘚免谈,事先声明就算你请了我,以后想让我老公入局那也是不可能的。”
  李图考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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