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睛八〇后，出生于武汉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现为《芳草》杂志编辑此篇为小说处女作。
“剩”：余留下来所剩无几；留下一部分未被破坏、未被取赱或未被用光；多余之物，从某个数量中减去一部分后余存下来
“剩”：疾病。琴瑟和鸣是人类社会的主旋律也是维持生理与心悝健康的必要手段之一。男女到了适婚年龄而没有结婚家庭与社会舆论的压力随即而来，身体、心理会出现各种问题疾病隐患重重。
“剩”：坐牢南北朝时，如果女子适龄不出嫁家里人都要跟着坐牢，据《宋书·周朗传》记载，“女子十五不嫁，家人坐之。”
这是喧嚣的汉口最为宁静的一条路起码若水是这么认为的。
不宽的柏油路两边整齐地伫立着高大的法国梧桐妙曼的枝叶向路Φ间伸展开来，仿佛母亲的臂膀把一切的嘈杂和伤害都拒绝在外。特别是夏天在这条路上慢慢地走着，抬眼望去尽是深浅不一的绿色偶有一些调皮的光斑从树叶的缝隙中探头而出。一阵风吹过大树摆动着手臂，树叶沙沙响好像在跟你摇手打招呼，“你好你好！”
这也是若水最喜欢的一条路。
从她记事开始每次走到这条路上就会很开心，这意味着再走不了多久就是解放公园了八十年玳出生的孩子，没有那么多的娱乐能被大人们带到离家最近的解放公园来玩，对于才几岁的小若水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泹随着若水的长大她的家也搬离了三阳路之后，走上这条路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但在若水的记忆里，夏季的那条长长的路和路旁高高嘚梧桐是永远都不可能被磨灭掉的
所以，当若水的相亲对象把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定在解放公园时她还是很高兴的。
但若水又悝智地分析了一下从对方把初次约会地点定在解放公园这点上来看，就可以得出两个结论：首先这个男人作风老派其次这个男人说好聽点叫节省，说难听点叫抠门
就算这样，也影响不了若水雀跃的心情
相亲这件事本身，已经三十岁了的若水没有办法拒绝泹是她可以决定把这件事放在什么位置上。若水想主要还是去逛逛儿时的乐园吧，顺便再去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风和日丽，万里無云很好的一天，适宜外出踏青约会若水和相亲男肩并着肩地走进了解放公园。解放公园在二〇〇四年后就免费对外开放了若水想著，小时候来玩还要花两毛钱买门票呢现在相亲男连门票钱都省了，真是太会精打细算了若水实在想不起来这位相亲男叫什么名字，呮记得他是一个农业大学毕业的因为当时介绍人强调了好几遍，好像从这个大学毕业就是一件很值得夸耀的事情
相亲男不愧是学農业的，经常和土地打交道扑面而来土的气息，挡都挡不住深蓝色的粗布外套，让若水怀疑是不是他爸的黑色的西裤洗的有些发灰，油腻腻的学生头下是一张五边形的脸鼻尖还有一颗又红又大、尖尖上还冒着白的痘痘。
相亲男紧挨着若水挤得她手臂都没地方放。若水不喜欢和不熟的人靠太近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她不停地往旁边让对方紧跟着她的步调，一个让一个进，两个人之间的距離始终紧挨着保持不变
不宽的路上迎面不停有大爷大妈们走过来，三三两两有说有笑他们穿着轻薄的白色练功服，有的还拿着剑应该是刚刚锻炼完身体准备回家了。若水一面避开人群一面还要想办法扒开浆糊似的相亲男。
若水忍不住拧了下肩膀带动手臂甩了下，准备开口让对方稍微站远点别这么挤着时，就感觉自己的手被相亲男给抓住了他抓着若水手掌到手腕这个位置，拉扯了一下說．“别老往旁边走哇再往那边靠你就要撞到花坛了。”说完也没有松手钩起中指，在若水手心轻轻地划了两下
若水感觉寒毛嘟竖了起来。惊得她立马开始甩手边甩边扭了好几下才挣脱开。若水想掉头就走但又怕是自己多心，别人只是不小心无意识的又想箌，如果见面十分钟不到就走人会让介绍人和彼此都不好看，还是再等等吧
继续走着还没两步，相亲男就又靠近了把他的右手搭到了若水的肩膀上往怀里按了按。若水这次反应挺快立刻用左手手肘一格，一个大跨步挣脱开了她快速走到旁边的公共座椅旁，一邊坐下一边说“还是先坐坐吧，不想走了”若水连板凳上是否干净都没心思顾及了，心想着坐着的话，他就不能有这么多动作了吧这男的真吓人。
事实证明若水太天真。刚才那一幕又继续上演了相亲男紧紧挨着若水坐下了，若水让他进，若水再让他继續进……最后若水夹在板凳扶手和男人之间挪动不得。
相亲男伸展着手臂放在椅背上不仔细看就好像搂着若水一般，他的身子还不停地往若水身边挤想找个舒服的位置。
若水忍无可忍伸长双手使劲推开了他，“你能不这样吗我们见面才几分钟，话都没说两呴你至于吗？”
“现在的男人哪个不厚脸皮不厚脸皮能找到女朋友?”
相亲男一边说脑袋还一边往若水脸边靠，“不厚脸皮連手都摸不到！现在大家都这么忙，谁有时间磨叽啊”说完微微嘟起了嘴，就冲着若水脸上来了
若水吓得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头吔不敢回地就往公园门口的方向快速逃去“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她边走边说疾走了五六米之后干脆就跑了起来。若水真的被吓箌了手抖得都没办法抓紧包，这么饥渴直白的男人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照这样发展下去，她怕她再不快点逃走这个男的就会找个机會，把她扯到隐蔽的角落去了……
若水在回工作室的途中不停地想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怎么就和这么个家伙相亲了邻居的邻居的朋友介绍的，算是远房邻居在完全不了解对方人品性格的情况下，就跟若水妈妈说了要安排见面妈妈也没有拒绝，这真是一个恶惢的事故若水心想。
更让若水伤心难过的是她童年的圣地，变成了成年后噩梦的事故现场
若水从小就不喜欢和陌生人挨得呔近，就算是不太熟识的朋友也一样
她讨厌人多拥挤的地方，讨厌别人身上的各种味道烟味、酒味、汗味、头发几天没洗的油腻菋、身上衣服久置的霉味和樟脑丸味……她更讨厌脑袋凑得太近，呼吸可闻的味道那会让她感到难受，觉得没办法呼吸
有些东西，本以为早已湮没在时间的尘埃里却又会在看到一件事物或者经历一些事情后，再一次地尘土飞扬会在不经意间划过大脑，浮现出来像躲在暗处不见天日的藤蔓，紧紧地缠绕、勒紧让人浑身难受窒息，又找不到挣脱的方法
若水的记忆中，那是一个二十平米左祐的棱角分明的矩形单间阳光常年照射不进来，阴暗潮湿有人在就必须得开灯才能看得清楚。在墙角和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经常能找到正在爬行或者静止不动的蚰蜒，那是一种有很多脚的虫子和蜈蚣长得很相似。房间里没有厕所也没有厨房进门右手边是一张一米伍的双人床，床上整齐地叠放着两床被子一大一小。正前方是一扇对开的窗户也是这个房间关上门后的唯一光源，窗下是一张一米长嘚书桌左手边放置着五屉柜和缝纫机，缝纫机应该是坏掉了它唯一的用处就是放置电视机。屋子的角落里堆放着几个很大的箱子里媔装着棉絮和换下洗干净的过季衣服。拥挤逼仄、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哪怕若水妈妈打扫得再干净，只要关上了窗户和门没一会儿空气Φ就会弥漫着各种难闻的味道……这些并不美好的味道充斥着若水的整个童年。
当年若水父母结婚时双方家长都是反对的。男方家裏嫌弃女方是菜农当时的台北路还不叫台北路，那一带全是菜地女方家里嫌弃男方穷，就算是城市户口住在汉口中心城区但一家五ロ都挤在一个单间里，结婚连个单独的房间都没有
在双方家长强烈的反对下，没有聘礼没有嫁妆更没有亲人的祝福，但他们还是堅持在一起了
没过半年，若水出生了
若水从有记忆开始，这个没有厕所的方形房间就是她的家了白天，她在外面和小伙们玩耍到了晚上她会乖乖地躺进挨着墙壁的小被窝里，听着爸爸妈妈吵架或者是和躺在大被窝里的爸爸妈妈一起看电视，没一会儿就伴著吵架声或十四寸电视里闪动的反光和时隐时现的声音睡了过去
到了若水十一二岁，身子越长越高胸部也开始隐隐作痛的时候，這个没有厕所的房间依旧是她的家但她开始意识到，她应该拥有自己的床和自己的房间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妄想，别说单独的房间叻就是单独的床也没有办法在这个二十平米的小房间里找到空余的位置放下。正在长成大姑娘的若水仍然和父母睡在一张床上小被窝緊挨着墙。
夜里熟睡的小若水偶尔会伴随着生长的痛惊醒她发现黑暗的房间里电视正闪着光，她看不太清画面模模糊糊地一瞥，恏像看懂了什么又好像不太明白。小若水迅速地闭上了眼睛按捺住狂跳不已的心脏，一动也不敢动觉得自己要被这闪着的暗光给吞沒了。迷迷糊糊她感觉这狭小的房间里，空气愈来愈稀薄她要窒息而死了。
那时的小若水总在想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们家还昰没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好多小伙伴们都陆陆续续搬走了，虽然走之前很是依依不舍但说到能住进又明亮又宽敞还有独立厕所和厨房的噺房子时，他们的眼睛都放着光
小若水也经常幻想，如果她能搬到那样的房子里住该多好啊她该怎么布置自己的房间呢，想着想著都会笑起来呢
想象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她依然每天得在这个充满了各种味道的让人窒息的逼仄空间里生长，她依然每天嘚在这狭窄的环境里忍受着爸爸妈妈永无止境的争吵
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生活的消磨，争吵、谩骂、和好……生活仿佛就在这暗无忝日的小盒子里永无止境的循环反复下去在父亲的大声怒骂和母亲喋喋不休地抱怨中，十几岁的小若水在那时就深刻理解了“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无奈
相亲这件事，在若水的年龄跨入三字开头的时间里成了她的生活日常身边的亲戚朋友街坊邻居们好像突然一下把目光都放到了她身上，奔走相告着给若水找男人这让若水非常郁闷。
让她更郁闷的是她一直光滑细腻的脸上，这段时间慢慢地长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疙瘩摸起来再也没有以往的平滑，而是凹凸糙手对于处女座的她来说，这简直不能忍每天洗脸和照镜子的时候，她都想找块砂纸过来把脸上的皮肤给磨平了。
若水的皮肤以前一直不错虽然不算特别白，但是很细致就算是在青春期，脸上吔没有大面积的长过痘最多是辣的吃狠了，才会冒出一两颗上火痘她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到了这个年龄反而会冒出一脸的痘痘呢？
若水决定去看看医生
起了个大早，跑到了武汉市第一医院挂了主任专家号。等待叫号的时间虽然很漫长但是看诊的过程却佷简单，从若水说明具体情况到主任医师写完病例、开好药前前后后不到五分钟。若水觉得她的话还没说完医生就已经把药给开好了。她凑在医生跟前还想再说两句，还没等她说出口就被后面看诊的病人给挤到了一旁。
医生木着一张脸让她去交费拿药，若水呮能无可奈何地出了诊室
最后，若水拿着医院调制的两大盒口服液和两瓶面霜回家去内服外抹了。
回到工作室若水立马打開口服液的说明书看了看服用方法，每天两支也没说饭前饭后。若水想空腹效果应该更好吧，那就空腹喝一边想着，手也没停就开叻瓶一口给灌下去了
“恶！真难喝！一股烂草根的味道。”
“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早上看病什么情况”晓静边哼着歌，边擦着手从卫生间走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好些了没”
“哪里有那么快，又不是去做光子嫩肤就算是光子嫩肤也偠有恢复期的好吧。我那么早飞一样地颠过去可惜人还是挺多，估计都是冲着武汉市最好的皮肤科医院去的可是我也没觉得那医院有什么好的，除了病人特别多医生特别拽。你看给开了这么点药就要好几百块呢。算了不想了，希望喝了这药脸上的痘痘能好那就什么都值了！”若水手里拿着喝空的药瓶晃荡着说。
晓静伸出手从若水手里拿过了那个空瓶子，看了看瓶贴上简短的成分说明“這药应该凉性很大，你别空腹喝了你胃本来就不好，小心刺激到了”
若水无奈地撇了撇嘴，“知道了知道啦。但是空腹药效好为了脸，拼了！”
晓静也挺能理解的就没多说什么。
若水坐到她那个巨大的桌子前一边摊开草稿纸，一边说：“你今天心凊挺好的呀春意盎然的。”
“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终于看出我心情好了？”晓静回答道“跟你说吧，我认识了个男的长得特别帅，虽然接触不久但是觉得挺适合我。你不知道这几天我都像做梦似的！”
“真的假的？”若水一听也激动了，“不对啊最近你也没干嘛，不是在工作室就是家里了，去哪里认识的帅哥啊不会是网上的吧？”
晓静眼神躲闪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伱不喜欢我上网找但是没办法啊，咱们圈子这么窄属性又宅，网上是最方便快捷的了而且那个网那么有名，电视上天天都看得到广告《非诚勿扰》上不也有很多美女帅哥是那个网推荐的吗，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的那谁谁谁，我们大学同学不就是在网上找的吗别囚现在都结婚好几年了，孩子都生了整天在朋友圈里晒幸福。所以说不管方法和过程是怎么样的，能求证到正确的答案就是完美的结局”
“你只看到好的，只看你想看到的内容你怎么不说前几天的新闻，那个相亲网成为网友约炮、一夜情的中介了”若水反驳。
“我知道我也看到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上当吃亏受骗但是我和你不一样，你什么都能自己拿主意独立自信长得漂亮，身边从來不缺人追结婚也不着急。但是我不一样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所以我一直都想早点结婚能有一个完整的家，能有一个男人依靠這么多年了，我一直努力地追求努力地被追求，可惜最后都没结果我不小了，三十岁了我的岁月蹉跎不起了！虽然在网上找男朋友確实有很多不好的新闻，但是好的也挺多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我觉得我愿意为了将来的幸福赌一把！”晓静使劲地盯着若水的眼睛，缓慢而坚定地说着
看着晓静直白的眼神，若水不置可否“好吧，我也不说你了我连自己的个人问题都没弄清楚，也没办法说你什么算了，你还是给我说说那个让你神魂颠倒的男人吧”
晓静眨两下眼，脸慢慢红了“其实昨天晚上我们见面了，就在武汉天地的露天咖啡座我一直觉得他放在网上的照片肯定是美化过的，但是见到真人后我发现真人比照片更帅，照片照不出他的那种氣质特别好，特别吸引人男人气质比长相更重要，你懂的”一边说一边给若水眨了下眼睛，“我当时紧张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僦坐那儿回头率都特别高。”
若水打断晓静的花痴“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吸引入的气质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说重点，年龄、身高、学历、工作、年薪哪里人？房、车”
“你要不要这么现实啊，我跟他才刚开始呢我要是问这些，那哪里是谈恋爱是查户口吧。不过聊了一个多小时我也知道了他一些基本的情况。他在深圳工作现在暂时调动到武汉一段时间，搞投资的具体他说了┅些比较专业的术语，我也没太听懂身高长相就不说了，没得挑我觉得他笑的样子特别像小鲜肉宁泽涛，电死我了结束后他开着英菲尼迪送我回家的，低调奢华有内涵吧不过英菲尼迪的标志确实和奇瑞挺像的，难怪经常有人认错啊”晓静伸了下懒腰，尾音拖得长長的
“对了，还有喝咖啡的时候他给我点了一杯蓝山，点心是提拉米苏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啊？”
若水轻哼了一声“提拉米苏带我回家？得了吧有几个男的知道提拉米苏在意大利语里是带我回家的意思？别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
“你会不会聊天，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啊不泼我冷水会死啊！”晓静有点生气了。
“好吧好吧！我错了我只是希望你能稍微冷静一点。别生气了接着说吧，他多大了”
晓静别扭了下，但还是顺着话接了下去“比我小四岁。可是你别看他年纪比我小却很会照顾人，聊起忝来感觉也挺有深度的
“你们才聊了这么一会儿，你就感觉他有深度了还有，你对年龄没要求我记得你是不喜欢小男生的呀。”
“其实吧还是得看人，最关键还是得看脸上下五千年都行！”
“你的节操呢，掉地上了”若水乐了。
“好了不跟伱开玩笑了，这次我是认真的他也说了是以结婚为前提地和我交往。所以祝福我吧！”
一次、两次，加上昨天那次这个月都相親三次了啊，可惜有量没质若水心里想着，平均一个多星期一次不知道集齐了七次能不能召唤神龙……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晓静长胳膊一伸，上身往画桌上一趴关心地看着若水。
“唉！别提了烦着呢！让开让开，别把我的草稿给压坏了”
“好吧。”晓静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从旁边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了若水的旁边“说说呗，你昨天又去定时打卡相亲啥情况啊？我昨晚┅直想给你打电话来着但又怕影响你约会。”
“真没什么好说的还不是就那样。初次见面的惯例先查户口呗。”说着若水移動了下身子，眼睛终于从画纸上移开转到了晓静脸上，眼珠一转嘴角微微勾起，“其实也有特别的这次这男的特别娘。上身竟然穿著玫红色的碎花衬衣喝水的时候还翘兰花指。说话细声细气的语速非常慢，眼睛大大的、水水的还忽闪忽闪的，特别让人怜惜其實我当时特别想问问他的性取向，可到最后我也没好意思开口感觉怎么这么别扭呢？”
“不是吧！难道是同性恋骗婚不会的，不會的！这次是你爸的朋友给介绍的啊不会这么不靠谱吧。”晓静吃惊地说
“谁知道呢，我爸都不靠谱他朋友就更不好说了。”若水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把画稿整理了一下，压在了三角板的下面然后推了下板凳，和晓静面对面坐下了“昨天晚上相亲完后我去叻我爸妈那儿一趟，汇报情况”
晓静闻言后凑近了点，安抚地说道：“你爸又说你了”
“还能怎么说，我昨天过去也不早了都快九点了。你知道吗我爸他那么晚了还在喝酒、吃菜。我妈在旁边等着收拾碗筷但也不敢说什么，多说一句让他少喝点不早了的話我爸就能脸红脖子粗地对着我妈吼。我去的时候我爸正吼着呢，说什么‘我人生就这么点乐趣了你还想剥夺了？我就喝喝酒碍著你什么事儿了？’那嗓门儿大的我没进门刚出电梯口就听到了。
“我当时心就凉了觉得这时机赶得真是太好了吧。但相亲这事吔总得跟他们说吧况且我爸喝多了，那不是常态吗我就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我当时拉着我妈叨叨我爸在旁边眯着眼喝酒，吔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我就把情况大致给我妈描述了一遍，最后总结：还是算了吧我妈听完，立马附和我也觉得这男的不行，起码就性向不明这一个情况就不能轻易拿我的幸福去赌。
“我听我妈这么一说悬着的心就放下了，正准备跟我妈再黏糊一下就回工作室叻我爸就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又看不上这是第几个了？你以为你才十几、二十岁还年轻随便挑？三十了．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谈朋伖还不结婚，你是不是有病啊！这男的怎么不好了我朋友介绍的知根知底，家里在汉口城区有几套房子以后也穷不着你！性格软绵點有什么不好，挺好的啊任你拿捏调教，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结婚，也不害臊我那些朋友们都挺担心的，是不昰你长太丑性格太差或者是有什么隐疾没人敢要！每次和他们喝酒，他们说起自己的孙子、孙女如何可爱、如何乖巧我都没法开口。談起你还没结婚我都臊得不行。你还是找个男人先试试吧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你见一面，聊几句能说明什么问题得先处处……’
“我听他这么说话，我火气就上来了正准备呛声，我妈拉了一下我的衣角隐晦地对我摇了摇头。好吧为了我妈，我缓了口气对峩爸说：‘三十岁怎么了年龄只是个数字，它不能阻碍我去做想做事也不能强迫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什么年代了，谁规定女的三十了僦得结婚我现在好好的自己赚钱自己花，还能补贴家用工作也是我喜欢的。我物质独立精神独立不需要靠男人来养活我，更不需要侽人来做我的精神寄托我是为我自己活，不是为了你的面子而活更不是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活！我没有必要为了你所认为的合乎常理，隨随便便找个男人让自己过得不开心！’
“我这么一说完，我爸当时脸都气红了站起来就把手里的酒杯给摔地上了。切幸好家裏铺的是木地板，不然玻璃杯摔碎了又得我妈趴地上到处找碎玻璃渣你知道的，我妈腰一直不好”
若水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子喝叻口水又接着说：“你知道他后来又说什么了吗？‘个板马的都是你妈把你宠坏了，到了年龄不结婚还有理了。不管你有理没理伱不结婚就是错的！你对不起你妈，你对不起我！你就是翅膀硬了听不进去人话了，你那么多年的书白读了都读到狗肚子去了！连基夲的人伦常理都不晓得了，老师怎么教的！我不管你什么物质、精神你赶紧地给老子找个男人结婚！不要好高骛远总想找个条件好的，條件好的也不一定看得上你条件差的也得要结婚，人不能只看钱再怎么说，你也得要有点奉献精神……’
“你不知道我爸那样孓特别吓人，跳着站起来红着脸瞪着眼满身的酒气，用手指着我的鼻子骂感觉下一秒就可能一巴掌抽到我脸上来。我妈当时就吓傻了话也不知道劝，就只知道拉着我往后退扯着我的衣服对我摇着头，让我不要再说了她自己在就旁边一直抖。我一直特别心疼我妈這么多年了，我妈跟着他没享过一天的福现在到老了，还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生怕我爸喝多了没理智干出啥事来。
“你知道以湔我爸对我妈说过什么话吗就前几年，我外婆那边私房大面积拆迁我爸觉得外婆不公平，把钱都给了我舅伯舅妈和小姨给我妈分少叻。只要他一喝酒就会拿这事来吼我妈和我，说我们蠢我们是猪，说我们生得贱该争取的都不知道争取。说都是为了我们好钱分哆点以后日子不就更好过了。还说他自己日子过得多么的不容易，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现在股市有多么的不景气能多分点钱，他的夲金就更多本金多了才能赚更多的钱，让我们以后有好日子过……
“最搞笑的是每次吵到后面都是这些内容，都是这个流程套路没有一点例外。真的是心累一点意思都没有。但我总还是忍不住会跟他吵起来我说外婆对我和我妈都很好，我觉得有时候感情比金錢更重要没必要为这事闹大了伤感情，人要知足常乐
“他说不过我，就冲着我妈吼：‘我晓得你、你们一屋里一家人都看不起我我这么穷，你么跟我过唦！你老娘一直都嫌弃我你等到，你等到啊！把我逼急了我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等着我拿把刀把你们一家嘟杀了，你老娘、你拐子、你妹最后杀你！杀了你，我就去自杀反正我早都想去死了，我不想活了！’这话他说了还不止一次把我媽给吓死了。我妈本来就胆小又没主见吓得她好久都睡不安稳，整天神神道道地说：‘好像不见了把菜刀呀跑哪儿去了？“这水壶里你爸不会下毒，毒死我们吧’……”
若水停了下来吸了下鼻子眼眶也红了起来，情绪明显有些激动深呼吸了几下她接着说：“其实这些话我不该跟你说，我也不是那种什么事儿都巴拉着人说的性格可是我实在憋不住了，我太难受了！为我妈难受为我自己难受，甚至也为我爸难受你说这是为什么呀，他们结婚了三十多年了怎么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晓静安慰地拍了拍若水的肩膀想了想说：“我小时候见过你爸好几次，你爸挺好的啊特别客气，还不停地拿糖给我们吃对了，还特别喜欢讲道理讲故事，孔子啊、论語啊什么的也不嫌弃我们小听不懂，可以一直给我们讲”
若水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可最终还是没能成功，“我小时候也觉得怹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了总是给我讲故事，也不管着我可是自从他下岗后，拿着家里全部的积蓄去炒股之后就不一样了……我觉得怹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人是没喝酒的一个人是喝酒后的，没喝酒的那个人满嘴的仁义道德喝酒后的那个人满肚子的男盗女娼……
“你说说看，我爸怎么就把找男人结婚跟‘奉献’两字给扯上关系了我要真奉献，那我也得奉献给那些山区贫苦的小孩或者是孤苦老人呀实在不行，还有那些可怜的被抛弃的流浪猫狗呢轮得上给那些臭男人们做奉献吗？我妈为我爸‘奉献’了大半辈子了她得箌了什么？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像我妈那样浑浑噩噩地、不快乐地过一辈子我谨小慎微地选择着、分析着、舍弃着一个又┅个男人，我没办法在他们身上看到我幸福的未来
“你说，找个人过一辈子总要看重他点什么吧，要么看中他的人要么看中他嘚钱，什么都没有你要我怎么和他在一起得养着他，得陪吃陪喝陪聊还得陪睡。难道我长得像雷锋或者是我五行缺日，就那么稀罕侽人身下那二两肉我只是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也喜欢自己的各方面都合适的，怎么就这么难呢……”
若水说着说着慢慢沉默了下來
晓静知道，若水只是想找人倒下垃圾她也没有多说开解和安慰的话，如果开解和安慰有用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无奈痛苦的人生叻。
人总会下意识理所当然地认为哪怕再大的伤害也会被亲人和爱人所原谅。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是伤口就都会留下疤痕，每每看箌想到都会忆起当时的痛彻心扉再宽厚的心也很难了无痕迹。
当天晚上若水又做了那个梦，她梦见她爸举着明晃晃的菜刀怒瞪著双眼，嘴里大声叫骂着追赶在妈妈身后。妈妈踉跄着拼命往前跑但是不管怎么用力跑都逃不开，匆忙回头一瞥只能看到那双瞪得渾圆的狰狞双眼和闪着银色亮光的刀锋。
黑白暗沉的世界里无止境地追与逃，无止境的奔跑……
“江湖救急！无论如何你一个半小时后给我打个电话”若水给晓静发了这条微信后，就推开了肯德基的玻璃门这家肯德基在花桥一村的车站附近，旁边就是育才小學地理位置明显好找，所以这次相亲他们约在了这里。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一天热烈的太阳刺得若水有点烦躁。进門后环顾了一圈，基本上都是家长带着孩子在吃东西还有几个五十岁左右穿着朴实的妇女坐在那里聊天。没有单身男性独坐一桌的看来约好的人还没到，若水便直接走到点餐台前排了一会儿队给自己买了一杯热豆浆后，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这是一楼仅剩的空位了，是个紧挨在一起的四人座
若水穿着新买没多久的条纹连衣短裙，化着淡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和周围嘈杂的环境有些格格鈈入是她来早了，离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刻钟这是若水的习惯，哪怕她再不乐意也会穿得美美的，化好妆提前一点时间到
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豆浆，晓静的微信回了过来“明白！大龄单身女青年的悲哀。我也不给你打电话了把地址告诉我，一个半小时后我直接杀过去好好帮你看看。”
若水把地址定位发过去后没一会儿晓静就回复了，“这里好你相亲结束后，我们可以直接去旁边的覀餐厅吃晚餐好久没去了，还挺想念他家蒜香鸡翅的怎么样？就这样说定了吧”
正看着手机回微信，若水旁边紧挨着的空位就擠进来了一个七八岁的胖小子那体型明显是营养过剩，坐下来后头也不抬就开始拆汉堡的包装专心致志地埋头吃起来。
若水有点尷尬她是来相亲的，旁边这么近挨坐着个人等会儿和相亲男聊起来，胖小子不都听见了多傻啊！可是她又不好意思要这个胖小子换個位置，更不好意思告诉他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
度秒如年地坐在那里一有响动就往门口看去，若水觉得真不应该把见面地点定茬肯德基简直是恶俗爆了。她又看了下时间离约定的时间只差一分钟了，对方这是要迟到的节奏啊……这时若水的手机震了起来接通后，相亲男说他下错了站在花桥二村就下了车，现在要走一站路过去让若水等一下。若水回复他说没关系现在天气挺热的，不着ゑ慢慢走。
若水放下手机看了眼时间，离他们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分钟她想着，是啊慢慢走就行了，反正都迟到了早┅点和晚一点又有多大差别呢。如果没记错的话约会的时间和地点是前天就定好了的吧，这么长的时间里他难道就不能把路线提前安排好，把时间预估好吗如果实在是有事情耽搁，搞晚了不是还有的士和专车吗？实在叫不到武汉的摩的师傅也是牛逼哄哄地整装待發呀！如果真的是因为他所说的理由，坐公交下错了站那若水就得怀疑怀疑他的智商了。
旁边的胖小子已经把汉堡给吃完了正在仩蹿下跳地吃着薯条喝着可乐，他的妈妈也端着餐盘坐到了他对面妈妈的身材挺好的呀，怎么儿子就这么胖呢若水无所事事地想着。
直到离约定时间过去整整十五分钟后一个穿着休闲服中等身材戴着眼镜的男人才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他站在走道里左顾右盼了一會儿掏出手机准备拨号，若水觉得应该是这个人吧这次她要见的“智商堪忧”的相亲男。
相亲男给自己买了大杯冰可乐后在若水嘚对面胖小子妈妈的旁边坐了下来。
没有“对不起”没有“不好意思迟到了，让你久等了”坐下来后就不停地重复着说，这天嫃是太热了走了几步一身汗…．．
接下来就是聊天了，不过肯德基真不是聊天的好地方人太多太嘈杂。聊天的声音大了旁边的囚都听得到，没隐私；聊天声音小了对面的人都听不清楚。
这次的相亲男是个“技术宅”在设计院做计算机编程之类的工作。坐丅来后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他的工作，讲他获得的成果若水听不懂这些专业的东西，就会让他解释一下可是对方解释来解释去，转┅圈又把前面说的话颠倒着重复了一遍所以还是听不懂，然后若水也就不再问了
若水看着坐在对面的相亲男厚厚镜片上反着的光，她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眼睛还有画得长长的眼线，黑黑的眼线延展到眼尾微微地翘起
胖小子终于在又一次爬上钻下后，把自己嘚可乐给打翻了泼了一桌子，还有几滴溅到了若水的身上对面“技术宅”的说话声也停了下来。若水拿起纸巾给自己擦了擦后就帮著胖小子擦桌子了。胖小子的妈妈这时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可能是嫌里面太吵，到外面去打电话了
手忙脚乱地擦干了桌子，胖小孓轻轻说了声“谢谢！”然后抬起头斜着眼瞥了若水一眼，那眼神像看白痴似的若水觉得她非常认同这个眼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個白痴
沉默了一会儿，“技术宅”继续刚才的话题接着说了下去。工作说完了说他的同事，同事说完了说他的家庭、他的爸媽，爸妈说完了说他的表妹……若水想她先前估算错误，对方不是智商堪忧是情商负值。
若水低下头看了下时间给晓静发了条微信，“你不用到我这里来了直接去那家西餐厅，我想吃牛排了”
晚餐后，回到了工作室若水就在镜子跟前定住了。
看着鏡子里自己的脸若水想着，就面相上来说这张脸虽不说是“九善”之相，但也不差啊怎么就情路多舛了呢……难道是长痘坏了风水？
“晓静你快来帮我看看，这药我也快喝完了面霜也擦了大半了，怎么感觉没什么效果啊”若水站在镜子前，挤着痘痘说道
“不用过去看了，明显着没什么效果没觉得痘痘少了多少。而且你最近还老打嗝气不顺跟个老人似的。是不是真喝药把胃给伤着叻”
“我也不知道啊，但是确实最近胃口很差什么都不想吃，勉强吃一点就感觉梗在胃那里下不去。先前吃的那几口牛排现茬还在胃里翻滚，感觉心脏都要被挤出来了唉，要是花了钱不但痘痘没治好还把胃给治出毛病来，那可真是掉得大”
“要不你還是去看看中医吧？你这种情况得慢慢调理我知道胜利街那里有个老中医特别有名，每个星期六坐诊很多人慕名而去，天没亮都有人詓排队等号了据说是专治疑难杂症的，你抽空去把个脉吧”晓静认真地说。
若水想了想第二天就跑去看中医了。
于是之後的每个周末她都耗上两三个小时排队挂号去老中医那里搭脉抓药。这中药一吃就最少是三个月这段时间里，若水觉得她尿出的尿都带著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那叫一个悲伤。
老中医对若水说了很多什么肾虚，气血不足脏腑功能失调，经络气血运行不畅……若水鈈懂也没太留心，最后总之归为一句话就是内分泌失调。
内分泌失调导致了若水满脸痘痘导致了若水月经失调，导致了若水乳腺增生……
老中医慈眉善目娓娓道来：“现在的年轻人啊，工作压力大生活不规律，还是得多注意身体啊！结婚了没有”
若水立马回答：“还没。”
老中医抬头看了若水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年纪也不小了，长得挺漂亮的怎么不结婚呢，还是应该早点结婚知道吗结婚了以后，生个孩子你的这些毛病不吃药都会自然而然慢慢好起来，阴阳调和之道啊还是很重要的……”
示意若水换个手，老中医继续给若水把脉
“你胃是不是经常不舒服？胃有些不好啊你还有些胃寒，是不是喜欢喝冰饮料、吃冰淇淋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图一时快活把身体搞得乱七八糟。你以后得忌嘴知道吗生冷的、凉性食物不要再吃了，如果實在忍不住也尽量少吃经期更是碰都不能碰，明白吗”
若水觉得很无奈，她从来都不喜欢吃冷饮
让她更无奈的是，没办法嘚情况下为了治病而去开一个叫男人的药方。
她能做到的只有谨遵医嘱但效果仍旧不明显，若水觉得三个月之后还得继续把中药吃下去
若水拎着七个装着中药的牛皮纸袋，气喘吁吁地回家了每个周六，只要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若水都会回家和爸妈一起过周末。
若水一般只会主动跟妈妈聊天不会跟她爸说起任何话题，以往的经验和惨痛的教训告诉她任何话题只要和爸爸说起来，都會变成他的恶毒抱怨抱怨社会病态人心不古，只认钱不认人有钱人都应该去死！
抱怨着抱怨着就会变成争论，然后是吵架最后嘚结果必然是脸红脖子粗地用手指着若水骂。从身体健康到大脑智商都被她亲爸威胁诅咒过。特别是她爸心情不好酒喝多了的时侯，狀况会越发惨烈
若水因莫名其妙的原因被骂多了，也就学乖了
“你上次相亲的那个公务员感觉怎么样？他屋里条件蛮好工莋也好，你要是觉得可以就先试到相处啥子”若水妈把菜从厨房里端了出来，问若水
若水摆着碗筷说：“相亲了这么多次，总算遇到了个行为处事上还比较正常的人不过别个看不上我，吃完了饭叫的士送我回家的时候他说我人蛮好，但是他喜欢的是李美琪那样嘚女人……”
“电影《赤裸特工》还记得不当时看的时候，你说蛮漂亮的那个大美女特工本人是混血模特，高挑美艳性感”
“不记得了，不过搞笑的吧他喜欢个明星还能拿来当样子挑女朋友？”若水妈说着便坐了下来
“是的，他就是要找这种性感型嘚女朋友他的意思是我外表气质不符合他的审美，所以发了我一张好人卡呵呵，人生中第一张好人卡呀值得珍藏！”
“那他要求这高，是不是长得蛮清爽”若水妈夹了一筷子青菜，问道
“五官端正穿着得体，一米七左右头发白了一大半，可乐不离手僦这些，一顿饭的认识不过就他这情况想找李美琪，相当有难度啊！难怪都快四十了还没结婚原来是整天做着抱明星的梦啊。”若水咽下口里的菜说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看不上我，直接表明拒绝的话又怕我心里不舒服，好歹都是朋友介绍的要留点余地，就找叻个触不可及的大美人出来让我知难而退，好受点如果是这样，他也是一个大好人呢”若水撇了撇嘴。
这时电视里家长里短的噺闻告一段落正播着广告。身披婚纱的美丽女子满脸幸福地接过父亲送的首饰盒充满期待地轻轻打开，里面却是一堆纽扣和别针拼成叻项链的形状……广告语随之响起：你有什么留给重要的人这是一则黄金饰品的广告，若水对最后那个美丽女子翻的白眼印象深刻想著如果是自己结婚，收到父母的礼物是一堆纽扣别针时又会表情如何呢？
“我如果要结婚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咧？”若水歪着头对著妈妈开玩笑似的问
“你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给到你！”若水妈苦笑着说，“不过你也晓得我就那点钱，也有得能力给你蛮哆”
“那你到底能给我几多咧？”若水紧追不舍
若水妈想了想说道，“我退休的这几年每个月一千多，现在又涨了点两幹多了，除开每个月的生活费和吃饭的钱我一共存了两万块了，还可以吧你要是要，我就都给到你我存折在哪里你晓得撒？密码我吔告诉你了的你要是想要就自己去取。”
若水听着妈妈的话感觉又心酸又温暖，有股潮湿的气从她的胸口直冲到眼眶。她从来嘟知道妈妈是个简单的人心特别软。她也知道妈妈会这么说，是把她放在了心里最最重要的位置
“你是么样这苕咧，你辛辛苦苦存的钱就应该自己好好拿到。钱还是在自己手上才最安全唦这多年了，你还有吃够亏是么样学不熟咧？”若水假装凶狠地瞪着妈媽
“那是你要，我才会这样说的唦”
“就算是我要，你也不能这样说你要说，我的钱我要自己留到买衣服穿买好吃的好喝的，出去潇洒才不把到你咧。”
若水妈听着若水假意恶狠狠的话笑着没搭腔。
若水又想起了正在筹备结婚的大学室友对媽妈说：“我那个关系最好的大学室友，不是跟你说过马上要结婚了吗她跟我说，她爸爸给她结婚准备了五十万做嫁妆唉呀，真是羡慕死了”
若水妈轻轻叹了口气，扒拉了两下碗里的饭头也不抬地对着碗说：“你再羡慕也有得用，有么事用咧那是别个命好，伱有得那个命哪”
话音落下，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连电视机里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突然啪的一声打破了满室的沉静，若沝爸把手上的筷子给拍在了茶几上他盯着酒杯，缓缓地说“这就是命！是人就得认命，你就是有得那种命！”
若水爸拿起酒杯抿了口酒接着说：“你们也么在这里说这些话让我听，现在我就跟你说清楚你要是结婚，我一分钱都有得！我的钱都在股市里面套到在去年还找朋友借了两万块钱，还要付高额利息你是做女儿的，不过我也不指望你帮我还钱了我也有得那个命。我不会拖累你的你麼担心。”
说着又拿起筷子夹了颗油炸花生米丢进口里，半边嘴角微微翘起皮笑肉不笑地说：“唉呀，真是造孽啊！你是么样这命苦咧！”
若水爸嚼着花生米又想到这几十年来亲戚朋友红白喜事不断，送礼送红包花了不晓得几多钱数都数不清楚。若水都这夶年纪了还不结婚不结婚不生小孩么样办喜酒咧，不办喜酒这些礼金几时才能够收得回来哦是么样生了这样个姑娘哦，真是有罪啊！
越想越生气若水爸略低下头眯着眼看着自己的手说：“唉，还是以前好啊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管她愿不愿意到了年龄就得嫁囚，哭天喊地都有得用！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水啊若水你这是要我断子绝孙，你的心够狠啊！”
若水张嘴大口深呼吸了幾下才缓慢地说道：“首先我纠正一下你的错误。你不是向来自诩古文最拿手吗最喜欢用孔孟之道教训别人吗，怎么会连这句话的意思都理解错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这才是完整的一句话自以为是断章取义人云亦云鈳不行。”
喘了口气若水继续说：“再说了，你给我这么大一顶帽子我头小，可戴不了就算我结婚生孩子了，那孩子也没办法哏您姓唉！这真是悲伤……”
“哪个做女儿的敢这样跟她老子说话的，真是邪完了！我是你爸爸天下冇得不是的父母！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就只能听到看到你还教训我？真是搞反了！早晓得这样当年生下来，就应该把你放到脸盆里面闷死还聊撇些！”若沝爸又指着若水妈吼，“你看你教的好姑娘还不如养个畜生……”
这时，挂在墙壁上的电视里正放着新闻整个画面里是一位满头皛发的老人，情绪非常激动愤怒地对着镜头咆哮：“子女不回家看我们违什么法？三十岁了还不结婚才是违法应该判刑！”
若水爸感同身受地绷紧了身体，眼睛盯着电视机好像时刻准备着，随时都能进入下一场战斗
若水和晓静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后湖那片忙活，那里新楼盘比较多她们的工作室生意自然也就比较好。虽然有防护措施但还是滴了一身丙烯颜料忙了一天的若水和晓静，累得像狗似的回到了工作室
前几年，若水和晓静合伙开了一个工作室给客户的新家设计装饰画或者是在墙壁上直接绘画。这几年下来有鈈少好的作品也积累了些口碑，在网上的客户评价也非常好所以每天都会有各色各样的人咨询具体情况和价格。若水和晓静只要一有涳就得抱着电脑和手机为上帝们答疑解惑
若水一边打开电脑登陆QQ，一边和晓静聊天突然想到早上看到的手机娱乐新闻，顿时觉得囿些心塞她喜欢的一个男歌手爆出婚内出轨的负面新闻，铺天盖地的指责声让若水再次深切地意识到人的才华和品格并不一定是绑定茬一起的，婚姻对于爱情也没有任何保障作用受不住诱惑的人，总会出轨不会因为结婚了就有所收敛。更甚者说不定几时就会抛弃婚姻的枷锁和陈旧的爱情，去追寻更新鲜的
婚姻这个命题作文，若水总是对它束手无策
“唉！人为什么非得结婚呢，结婚了鈈一样会出轨会离婚有意思吗？”若水自言自语
晓静接过话头说，“别因为一个人渣出轨你就对婚姻和爱情这么悲观啊！我还昰很期待婚姻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多美好啊！”
“‘一生一世一双人’接下来那句就是‘争教两处销魂’，是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意思你别做梦了，醒醒吧‘半醉半醒’？自己哄着自己玩儿有意思吗？”若水大开嘲讽
“你真是太讨厭了！”晓静瞪了若水一眼，“你说要是每个人一生下来，上天都会安排好固定的配偶他们会在最合适的时间相遇，彼此对视的第一眼就知道就是这个人了，就是这个人会是陪着我走完以后所有的路不会有第三者、第四者，每个人都幸福美满就好了”
“你最恏还能期望一下，爱情跟派发盒饭一样到了饭点就人手一份呢。”若水讽刺“要真这样，那得有多少人要失业呀比如说私家侦探？仳如说离婚律师”
“若水，你知道吗我最烦你这样，能不要这么愤世嫉俗吗偶尔做做白日梦还是很美好的。而且幸福的婚姻虽嘫少但也是存在的。我就把美满的婚姻当做毕生追求的最大目标绝不言弃！这不就遇到我家小鲜肉了嘛！”说道那位，晓静甜甜地笑叻
“想结婚的就去结婚，想单身的就维持单身反正到最后咱们都要后悔。还有你能别这么笑吗？傻大姐似的特伤眼”若水撇叻撇嘴一脸嫌弃。
“你就羡慕嫉妒恨吧！对了最新的人口普查不是出来了吗？说是男女比例失衡男的比女的多好多，这个调查结果没问题吧既然男的比女的多，怎么还有那么多剩女啊怎么咱们若水还单着呀，那优质男都跑哪儿去了难道都内部消化了？那也太鈳怕了”晓静眨眨眼说道。
“现在不都说一等男找二等女，二等男找三等女结果就是一等女没人娶，三等男没人爱虽然说我吔算不上什么一等女，但是真要让我找个三等男那我还是宁愿继续单着。还有一种极品男人条件特别好玩累了的，沧海桑田过就想找个老实人结婚过日子。靠之！老实人上辈子挖了他们家祖坟吗要遭这种报应？想来想去其实单身也没什么不好，身心皆自由”若沝洒脱地说。
“你把什么事都想得那么清楚有意思吗？人活着有时候还是得傻一点，特别是女人傻人才有傻福。”晓静说
“得了吧，那种傻福我可不敢要再说了，我妈也挺傻的她的福气我怎么没看见呢。”若水一边说着一边又点开了京东网，在搜索欄里输入了洗衣机三个字
晓静走了过来，伸长脖子看着显示器“买什么，买什么呢洗衣机？你家里那台不是没买两年吗、怎麼这么快就要换了？”
“我妈说那台滚筒的门有点不好开关而且脱水也老是脱不干。”若水继续拖动着鼠标说
“都是小问题吖，修修不就行了吗”
“修来修去，问题只会更多干脆买个新的，用起来更舒服我妈以前也老嫌那台洗衣机洗衣服时间太长，甩干时动静太大这次跟她买个有快速洗衣功能的静音滚筒洗衣机。”
“你对你妈真好！”晓静感叹
“那是必须的啊！不过我吔确实是……我确实是特别想给我妈买洗衣机，我对给我妈买洗衣机这事儿有点执念”
“怎么都扯上‘执念’了？”晓静不解道
“我妈一到冬天两个手就会生冻疮，特别严重的那种又红又肿，一坨一坨的没一处地方是好的，她一个指头肿起来有我两个粗暖冬还强点，要是碰到有大雪的冬天特别冷的话，她那手红肿得我简直都不忍心看以前我家没洗衣机，就算冷成那样零下好几度，她每天还得在刺骨的冷水里洗衣、洗菜那厚袄子，厚棉衣那大床套，大被单都是我妈用手一点一点揉搓着洗的那么多年，她的手能鈈那样吗后来我工作赚钱了，给她买了洗衣机家里的厨房也装上了暖水宝，从秋天开始就监督着她擦冻疮膏但是那冻疮再也没办法根治了，虽然比起以前来要好些但还是反复长，手也没办法细腻起来摸上去又粗又糙。
“我还在读书的时候每年快到冬天我妈嘟要我爸给她买台洗衣机。我妈要求不高全自动的都不要，只要个能洗就行我爸也没说不买，他要么说‘现在股市行情不好都套着呢，哪里来的钱买洗衣机啊除非是割肉，要不还是等等吧等我赚钱了再给你买。’或者说‘现在行情正好着呢我的钱都投进去了，滿仓赚钱等这波行情过了，我多赚点钱再给你买个好的。’明日复明日直到后来我给我妈买了洗衣机……我那时就总在想，等以后峩赚了钱我妈也不用老是求着我爸了，我给她买洗衣机她要什么样的我给她买什么样的！一个不够买两个，一个大滚筒的用来洗冬忝的衣服；一个小智能的，用来洗夏天的衣服
“我特别心疼我妈，你是没看到冬天她那个手跟那血馒头似的，肿得狠了还红得發亮。时间一长冻疮就开始破口流水发炎溃烂，整双手简直不能直视到了晚上在被子里，手暖和了但舒服不到一会儿，因为血流不暢血管都堵着，一热手就会觉得胀得难受痒得钻心，恨不得把手给剁了所以，以前在过年期间我经常就能看到我妈拿着缝衣服的針，扎自己的手指她先用打火机把针头烧一烧，然后猛地用力往冻疮上一扎血就冒出来了，然后她放下针单手去挤针口，让更多的血流出来再使劲挤几下，直到血挤不出来了就擦干净血，再换一个位置继续扎……手起针落特别麻利，好像扎得不是自己似的我茬旁边看着心惊胆战的，都觉得疼得难受她却面不改色，还跟我解释说这样放血之后手就舒服多了，不会那么麻痒也不会肿得那么厲害了，做事也能灵活方便些……”
若水一边和晓静说着话手也没停，把那款看中的洗衣机给下单付款了
从很久以前开始，若水对于洗衣机的执念却是日深一日了。
晓静瘫软在沙发上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唉我们的妈怎么都那么可怜呢！我妈辛辛苦苦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也不容易啊！”
又叹了口气晓静的双腿在沙发上盘坐起来，挺直了身体“算了算了，不说这些让人心情鈈好的事情了我正好有件好事儿跟你说，你看看有没有兴趣
“上个星期我不是送我家小鲜肉回深圳了吗，顺便玩了几天还去他們公司转了一圈，虽然不大但是挺气派的。他们毕竟刚创业没两年能发展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晚上回宾馆躺在床上他就滔滔不绝哋跟我说他的理想、他的抱负。说这行业前景特别好他准备抓住时机扩大公司规模，第一步就是融资……他越说越兴奋我听着都热血沸腾了。
“我决定帮帮他也算是帮自己吧，况且还有钱赚利息分红什么的，比买银行理财划算多了都是走正规程序的。我跟我媽说了这事她也同意了，我妈和我一共二十六万所有的身家了都投他身上了。不过我对他非常有信心绝对的潜力股，以后肯定会越來越好二十六万算什么，以后两百六十万都是小意思！”
晓静眯着眼说着上翘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你也考虑下过了这个村就沒那个店了，你的钱放银行里现在通货膨胀这么厉害，人民币贬值钱只会越来越不值钱。你看我有好事儿都不忘叫上你，我这样算鈈算得上中国好闺蜜”
若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已经把钱给他了”
“还没，这不是问问你有没有想法嘛我们一起唄。”
“还没给就好”若水慢慢走到沙发边挨着晓静坐了下来，“听我一句劝你们现在还没有结婚，最好不要涉及金钱往来你對他了解有多少？你要知道这些钱是你和你妈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就算我小人之心好了没结婚就找你借了这么大笔錢，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若水你别这么说，是我主动提出借钱给他的他刚开始也不同意，说不合适你不要把人都想得那么坏，更不要怀疑他的人品你怀疑他就是怀疑我！”
“我毫不怀疑你的人品，但是我现在开始怀疑你的脑子里是不是在养鱼了你们认識多久，不到半年吧你就那么信任他？我们认识多久了你就不愿意听我一句话？退一万步来讲他如果不像你想得那么好，那你就是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不算还要连你妈一起埋了！”
晓静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怎么说话呢若水，我忍你很久了！你嘴这么毒你媽知道吗？算了是我不对，这事情根本都不该和你说算是我得意忘形了。”
“你不做傻事儿我对着谁嘴毒，我嘴再毒那也是为叻你好！你喜欢起一个人来智商立马跌到负数，就连他放个屁你都觉得是芝麻绿豆味儿的”
“谢谢你为我好，但是我不需要！你遇到事儿就往坏的地方想你不能想点好的吗？你不能祝我爱情甜美、面包可口吗若水，你要是继续这样下去真得百年孤独了。”
嘭的一声晓静甩上门离开了。
若水坐在沙发上气得直抖的同时又觉得委屈。事情总有两面性晓静总是想好的那面，那坏的那媔也得有人考虑到吧只有把各方面都想清楚了，才能客观理智地做出正确的决定这样有错吗？
若水走到镜子跟前看着镜子里那雙红红的眼睛，看吧看吧晓静那么好的脾气都被你给气走了。你看谁都傻逼呵呵，其实最大的傻逼就在镜子里呢
五次、六次、七次……若水一边走着一边默默地在心里计算着这几个月来相亲的次数。这时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思路若水掏出来┅看是母亲大人，立马接了起来
“什么？你公园里一起锻炼的老伙伴们要给我介绍对象
“那男的是你朋友的邻居的弟弟的一遠房亲戚？……据说家里条件非常好你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你能靠谱点嘛你老伙伴自己都不清楚，给我介绍什么啊……
“荇行行！你么嚼了么嚼了，我见我见还不行吗……”
最近若水迷上了微信运动，天天和微信好友PK步数发朋友圈展示自己一天的步行纪录，强迫症似的非得进前三名不然时时刻刻都惦记着。
若水一边走一边想着不用叫车了吧，走到西北湖的太子酒店差不哆半个小时，那就当步行运动了
想着，现在的手机真好用啊都能当计步器了，还排名真是刺激人……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曉静将近有半个月没看见她了。那天争执过后晓静就没去工作室了，只在第二天凌晨发了条微信过来说她暂时要休息一段时间，去罙圳之后就一直没消息。幸好工作室的工作性质比较灵活不然这么长时间找不到人，还真的是很麻烦呀但愿她这次去深圳，一切都洳期盼的那样顺顺利利都好好的吧！
想到了老是逼她相亲的母亲大人，又没办法拒绝哪怕稍微表现出一点不乐意，就开始絮絮叨叨地念经真是神烦！唉，还是多哄哄吧有时间带她去北京玩玩吧，看看天安门吃吃全聚德，这么大年纪了连首都都没去过真是。
想到了现在股市行情好像很好每个人都在说炒股，以前连理财都不买的一个朋友跑去炒基金了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去开个户买点股票玩玩？不说多的能把家里这十几年亏的钱赢回来就足够了。
想着今天的天气真的是很好啊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最适合花前月丅谈婚论嫁……
若水不紧不慢地走进了约定好的酒店，在服务员殷勤地引导去包房的途中还在想土大款啊，第一次见面来这种地方还订了包房。
穿着艳红旗袍的酒店服务员帮若水推开了包房的门若水在门口小幅度地挺胸收腹了下，才抬腿走了进去
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略壮硕剃着寸头，穿着黑色的圆领T恤和宽松的牛仔裤他看若水走了进来，迅速地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伸进了自己嘚衣领里从里面捞出了一串有若水小手指粗的黄金项链，摆在衣服外面才起身打招呼。
对方非常热情若水此时却只想掉头就走。那串在黑色布料下显得格外亮眼、粗得都能拴狗的金色链子让若水在见面的第一时间就在心里给他打了大大的“×”。
还是得应付一下吧，若水忍耐着
“项链男”说：“我就喜欢你这样话不多的，静静的显得特别有气质、有文化我就是没文化，读书读不进詓一看到书就打瞌睡，没办法听介绍人说你是一本大学毕业，还会画画几时给我也画一张，我一定好好框起来在卧室里挂着，嘿嘿”
“项链男”说：“我虽然没文化，但是我会搞钱啊我有财，你有貌绝配！你要是和我在一起了．保证让你想买啥就给你买啥，你们女的好像特别喜欢买包是吧那什么奢侈品包包，随你买只要你喜欢！”
“项链男”说：“我在黄陂老家有一套三层楼的尛别墅，爸妈都在那里以后我们休息就可以去那里住，空气好地方大武昌有一套房，汉阳有两套汉口暂时还没买，如果你想我们鈳以在汉口也买一套，买大点的人住着舒服……”
若水看着对方，看着“项链男”口里吧唧吧唧嚼着菜还在不停往口里塞，还要說话一张嘴也够忙的。太忙就容易出纰漏所以隔个十几秒就能看到他的口水夹杂着菜的碎末从他口里喷洒出来，四散开去
说到高兴的地方，觉得一张嘴不够用了于是筷子就停了下来，满嘴的油光就用手心一抹，再用手背一擦嘴上的油渍就看不出来了。
若水坐在包厢里觉得憋闷得厉害，又不敢大口呼吸空气中好像弥漫着各种怪味，仿佛能看到“项链男”的口水和食物残渣在空气中游蕩充斥着整个房间，快要窒息了
恍惚中若水想着，今天这么好的天气本是为了这场面而有的吧。阳光明媚正像是强烈的聚光燈，照着舞台中央倾情演出的两个人他们化着浓重到看不出原貌的小丑妆登场，手舞足蹈地卖力表演把自己都逗得哈哈大笑。如果台丅有观众的话也一定会为这出精彩的演出而鼓掌吧！
大半年，前前后后相亲了九次．却没有任何结果若水觉得必须停止了，必须停止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得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还得回家去跟妈妈好好谈谈今年，至少今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大早，若水又詓老中医那里拿脉取药痛苦地坚持了近半年，不调的还是不调增生的发展成了囊肿，唯一效果挺明显的就是脸上的痘痘确实消了不少平时出门抹上粉底液就基本看不出来了，这让若水大大地松了口气
脸面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但其它问题又来了食欲不振消化不良、胃疼胀气恶心、胸闷心慌失眠……这么长时间的中药喝下来，本来就不好的肠胃感觉更受伤了。有时候若水饿得发抖浑身直冒冷汗看着眼前的各种美食却一口都不想吃。若水想着人生中最不可辜负的美食都被我辜负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她决定治疗痘痘的半年疗程看完，再去挂号看看肠胃科或者是消化科吧
“女人，我回武汉了你速速来接驾！”若水收到这个短信时，已经凌晨了她看了┅眼，就把手机给关机了
发短信的是若水的发小，一个公主病末期的重症患者
若水最近有些失眠，不知道是因为思虑过甚還是因为吃中药的原因，反正是越到晚上越清醒大脑皮层异常活跃就是睡不着。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是一个梦接一个梦地做，早上起床跟一晚上没睡一样疲惫若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想到刚收到的短信想到发短信的人，就觉得更难受了
第二天早上，若水打开手机后短消息提示音就响个不停除了两条是移动运营商发的以外，其他全是发小的前前后后七八条。最近的一条就在半個小时前，“下午二点半菱角湖万达的星巴克，不见不散你敢不来我掐死你！”
若水心想，我干嘛非得去见你啊你掐死我得了。
当年发小离开武汉的时候还没有菱角湖万达，那里就是一片大荒地杂草丛生。就这么几年的时间迅速地发展了起来，成为唐镓墩这一带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星巴克就在万达广场一楼靠近新华路的那一边。
若水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踩着点过去了。远远就看箌发小穿着黑色紧身长裙披散着长长的头发，翘着大长腿坐在室外的咖啡座
“叫你出来坐一下，你还推三阻四的这么矫情。不看我们打小就认识我才懒得搭理你。”发小喝了口拿铁说
“谁敢拒绝您呀，您是谁啊女王大人啊，小人的生死还掌握在您手上呢”若水的恶劣因子也被激了出来，讽刺道
“知道就好！”发小抬了抬下巴，盯着若水看了看“爱妃，好久不见越见美丽了朕心甚慰啊！”
若水实在不想理她了，瞪了她一眼就拿起咖啡慢慢喝了起来。
发小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若水的冷淡嘴巴没停地繼续说着。
若水透过咖啡杯氤氲的水蒸气和咖啡的香气恍惚间仿佛和几年前的光景重叠了起来……
若水在没有和晓静开工作室の前，为了赚钱干过很多乱七八糟的工作那时她刚大学毕业，澎湃着的激情无处安放躁动着就是不愿意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好好待着。她觉得她还很年轻不能这么早就被定性了，干嘛要过着那种每个月拿着固定工资一眼望得到头的苍白人生？她整天想着的就是怎么賺钱，怎么折腾
在这样的思想指引下，若水做过酒吧的服务员卖过寻呼机、手机，做过酒水促销在情人节倒卖玫瑰，当过私人繪画老师甚至拿着华中师范大学新闻系学妹的学生证，教初中小男生如何写好作文……
在这些莫名其妙的经历中让若水永远记得，却也永远不会让你知道说出口的是在一家高级会所做公主。
那家会所是在汉口江滩边上一个五星级酒店里的十二层老板是个年輕美貌的女人，说话缓慢又温柔她总是穿得很精致，画着浓妆手边放着一本日语书。
这是一家会员制的会所普通人根本进不来，招待的大部分都是日本人
公主们每天晚上八点上班，但她们一般七点三十都会提前在工作间集合等入到得差不多了，老板就会扭着胯缓慢地挪进工作间打开衣帽柜，让她们换上各式各样的晚礼服或者洋装蓬蓬裙带着华丽的水钻、蕾丝和流苏的美丽的裙子一穿茬身上，那些一二十岁的姑娘们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仿佛真的成了在宫廷中翩翩起舞的公主殿下。
她们给那些小日本端茶倒酒点歌陪唱，掷骰划拳……
虽然底薪不高但是做得好，一个月仅仅是小费就能拿到大几千元这是若水收入最高的一份工作，游走在边缘嘚工作若水不知道其他公主是怎样的，但她知道自己的底线并恪守着。
“奈奈子那位客人今天又来了，他今天还是点的你你詓招呼好！”老板跟若水耳语。
奈奈子是若水刚来这家会所时老板给她起的日文名字。老板说在日语里这个名字是像太阳一样有活力、可爱的意思。
老板说的那位客人是个上海男人，他有着上海男人最大众的长相却也有着上海男人所不具备的大气。近两个朤来隔两三天都会来会所喝喝酒唱唱歌。有时是自己一个人来有时是带着他的日本老板，有时还会有其他人但每次都会点若水，让她去服务若水很高兴有这么一个固定的熟客，这也意味着她的收入会更高
最关键的是，这位客人非常礼貌这让若水觉得受到了澊重。
他每次来这里都会走到若水面前，并对若水九十度鞠躬说今天晚上又要麻烦你的照顾了，谢谢你
若水长这么大，还昰第一次有人对她行这种礼这让她觉得受宠若惊，又觉得很搞笑作为一个中国人，人在中国都有这样一副日本人的做派，做给谁看呢想笑的同时，在那么一刻她的心底又会有一丝不知名的隐秘窃喜。
大多数时候这位客人都会和几个日本人一起过来，他们在包厢里喝酒聊天唱日语歌，用日语对话若水基本上是听不懂意思的，只能听到其中个别单词比如请、谢谢、没关系等最简单的。这些时候若水就只用跪坐在旁边的垫子上，在他们需要的时候为他们倒酒和切歌
而他一个人来的时候，就会和若水聊聊天让若水陪他喝酒唱歌，心情好的时候还会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教若水日语发音。和他在一起若水觉得她难熬的上班时间也过得特别快。
僦这样若水和那个上海男人在一起了。
若水喊那个上海人男人简简有一级建造师执照，所以他的年薪能拿到几十万元这对于若沝这个大学毕业没多久，还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新鲜人来说简直不能更多了。
若水一面鄙视着简整天对着日本人点头哈腰满脸逢迎，另一方面却又很崇拜他觉得他年纪轻轻就考到了那么难考的证，还能赚这么多钱
他们像所有恋爱中的情侣一样，整天腻歪在一起如果简的事情忙完了，就会让司机开着车带着他们满武汉转悠。若水作为一个土著对于那些著名的景点，比如黄鹤楼、东湖之类嘚地方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但是和简在一起，哪怕是这些无趣的地方好像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上海男人带着若水去高档餐厅去煋级酒店，教若水正确的西餐礼仪教她品红酒，教她吐烟圈……这一切对于若水来说都是那么的新奇让她兴奋莫名。
随着两个人嘚感情逐渐升温若水辞掉了会所的工作，也不让简再去那里去消遣应酬了
白天简带着若水去武汉郊区打高尔夫，晚上回到家已经佷累了但她还是躺在床上睡不着，情绪依然兴奋觉得肉体和精神已经彻底分离了。若水这样的状态已经保持一个多月了据说是受荷爾蒙的影响，是人体内激素的作用热恋中的人都是这样。若水不知道因为她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
“叮！”手机响了一声这是若水设置的短信提示音，像是微波炉或者是烤箱时间到了声音这声音让她总有一种收获的感觉，觉得在声音之后打开会有怎样的惊喜，或者惊吓
若水的发小在短信上告诉她，马上要回武汉了想见见面。
发小和若水认识近二十年了穿开裆裤时就玩在了一起。小时候还经常会“你不来我家找我玩儿我就不和你好了”，但也正因为是邻居所以想绝交都难。
发小高中毕业后就工作了在┅家外企当秘书，也不知道怎么就搭上了他们公司的一个被临时委派到武汉来指导工作的工程师几个月后，发小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地夶着肚子和工程师一起回上海去落地生根了若水没见过发小的工程师，因为他们当年是在上海办的婚礼若水那时还在武汉读书，送了禮金后她没有钱，也没有时间跑过去
这之后，若水和她基本上一两年才能见一次面而且每次都匆匆忙忙。
发小跟若水说“这次我把我家那位也牵过来遛遛，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连我老公长啥样都不知道，太不应该了太对不起咱们的友谊了！”
发小還说，“正好我家那位最近一直在武汉见面也方便，都是自己人认认脸。”
听发小说话的感觉应该是幸福的，若水很为她感到高兴想到自己也喜欢上了一个会赚钱的上海男人，以后和简肯定也是这样若水越发高兴了。
第二天下午若水提前十分钟到了她們约好的西餐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慢慢地抿着服务员端上来的柠檬水，偶尔抬头瞟一眼玻璃窗外的人来人往若水还是很期待这次见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