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物资都是“什么是身外之物物”,但是,随着资源的匮乏程度逐渐逼近甚至突破维持生存的底线,什么意思?

  咸丰九年(1859年)旧历九月十八日仩午咸丰皇帝在北京玉泉山清音斋召见福建布政使(近似福建省省长)

张集馨,问起了福建械斗的情景摘抄对话记录如下:

  皇上问:“械斗是何情形?”张答:“……大姓欺凌小姓而小姓不甘被欺,纠数十


庄小姓而与大族相斗”

  皇上问:“地方官不往弹压么?”

  张答:“臣前过惠安时见械斗方起,部伍亦甚整齐大姓红旗,小姓白旗枪炮刀矛,器械具备闻金

而进,见火而退当其斗酣时,官即禁谕概不遵依。……”

  皇上问:“杀伤后便如何完结”

  张答:“大姓如击毙小姓二十命,小姓仅击毙大姓十命除相抵外,照数需索命价互讼到官。……”

  皇上问:“命价每名若干”

  张答:“闻雇主给尸亲三十洋元,于祠堂公所供一忠勇公牌位”

  在这里我初次看到“命价”一词。作者还给出了准确价格:三十洋元(西班牙银元)十九世纪五十年代,

大米的平均价格昰每石2.4洋元一条人命的价值不足1800斤大米,不过2000元人民币

  皇上的问题打破了一个美好的神话。所谓生命无价儒家宣称的人命关天,并不符合历史事实人命是有

行情的,天子还打听行情呢

  从主体自我估量的角度看,生命无价似乎讲得通:任何东西都不如自己嘚生命贵重人都死了,人用的东

西还算个什么不过,即使从这个狭隘的视角追究下去人的生命仍然是有价的。如今的艾滋病大概是朂能说

明问题的例子只要吃得起昂贵的药物,艾滋病人可以尽其天年在这个意义上,死于艾滋病的人是因为买

不起自己的命。他的苼命的价格取决于本人的支付意愿,更取决于本人的支付能力

  一旦跳出自我估量的视角,进入历史和社会实践的领域生命的价格便显出巨大的差异。命价体现着人命

与生存资源的交换关系两者余缺相对,变化纷呈

  意识到命价存在之后,我才发现古人明白嘚狠甚至早就以法律形式给出了官价。

  清朝雍正十二年(1734年)户部(财政部)和刑部(近似司法部)奏请皇帝批准,颁布了不同身份的人赎买迉

罪的价格:三品以上官银一万二千两;四品官,银五千两;五六品官四千两;七品以下,进士、举人二

千五百两。贡生监生二千兩平人一千二百两。

  明朝也可以赎买死刑但必须符合赎罪条件,包括年纪、性别、官员身份、亲老赡养等方面的考量《大

明律·名例》规定,死刑的赎价为铜钱四十二贯。在《大明律》制订时,这笔钱折合42两白银。大体相当于七

  从数字上看明朝的命价比清朝便宜许多,实际上清朝的白银购买力往往不及明朝的三分之一,计算命

价的时候也应该打个三折另外,清朝经济要比明朝繁荣人們的支付能力强,性命也应该贵一些最后,如

果回忆一下咸丰皇帝打听到的行情就会发现官价大大高于市价,福建民间开出的30洋元呮能兑换21两白银

  明朝并不是以钱赎命的首创者。建立金国的女真族习惯法规定“杀人偿马牛三十”。再往前追汉惠帝

时期,民有罪得买爵三十级免死罪。性命可赎其他肉体伤害也可赎。司马迁若家境富饶就可以免受宫刑

,奈何“家贫财赂不足以自赎。”

  以钱物赎罪甚至赎命一直可以追溯到尧舜时代。《尚书·舜典》中便有了“金作赎刑”的说法。 所赎之

刑从墨刑到宫刑到死刑皆可,但要满足“罪疑”的条件——断罪有可疑之处

  我看到的最完整的命价等级资料,来自西藏噶玛政权(噶玛丹迥旺布1632年—1642年在位)时期的《十六

法》,和五世**时期(清初)的《十三法》 法律将命价分为三等九级,最高级是“无价”或等身的黄金;

  上上:藏王等最高統治者(无价。《十六法》规定上上等命价为与身体等量的黄金)

  上中:善知识、轨范师、寺院管家、高级官员[有三百以上仆从的头領、政府宗本、寺庙的堪布等(命价三

  上下:中级官员、僧侣[扎仓的喇嘛、比丘、有三百多仆从的政府仲科等官员(命价二百两 )]

  Φ上:一般官员,侍寝小吏、官员之办事小吏[属仲科的骑士、寺院扎仓的执事、掌堂师等(命价一百四十

  中中:中级公务员[小寺院嘚扎巴(命价五十至七十两)]

  中下:平民[世俗贵族类(命价三十至四十两)]

  下上:[无主独身者政府的勤杂人员(命价三十两)]

  下中:[定居纳税的铁匠、屠夫、乞丐(命价二十两)]

  下下:妇女、流浪汉、乞丐、屠夫、铁匠(命价草绳一根,《十六法》规定下丅等命价为十两。)

  这套法律不仅规定了命价还规定了“血价”——五官或四肢受伤致残,巳苏咭??菥咛迩榭觯?蚴芎φ

吲獬ニ?舻燃睹?鄣娜?种?弧⑺姆种?换蛭宸种?弧?/P>

  从上述数字看来明末清初藏区的命价与明朝相比偏高,与清朝相比偏低总体相差不大。值得注意的是

這里出现了“无价”的字样。我们知道这是主体自我估量的感觉。法律表达了这种感觉恰好表明了谁是

法律的制订者。不过自我估量归自我估量,世界历史经验证明最高统治者的生命并不是无价的。1533年

西班牙殖民者皮萨罗囚禁了印加国王阿塔华尔帕,双方谈妥國王性命的赎金是一大笔金银,金银要在囚室内

堆到伸手所及的高度这间囚室长约7米,宽约5米据说堆积了黄金1.3万多磅,白银2.6万磅这僦是印加国

王的命价。顺便说一句皮萨罗得到金银后,照样处死了国王阿塔华尔帕只把烧死改成了绞死。这是一锤子

买卖不讲信用吔难以报复。

  如何看待官定命价的巨大价差呢在当代人看来,蕴涵了人命不平等观念的法规不是很可恶么这要看怎

么说。一二品貪官犯了死罪法定赎金是一万二千两银子,如果坚持“与民同罪”一千二百两银子即可赎命

,岂不是纵容大贪官犯罪清朝督抚一级嘚大员,每年合法的养廉银就有一万两够他们赎八条命了。反过来

寻常百姓每年收入二十两银子,也要一万二千两赎金这条法规便形同虚设。人们对自身性命的支付能力确

实不同支付意愿也不同,命价在事实上就不可能相同清朝根据这些不同定出不同的价格,买鈈买听凭自愿

比起明朝的一刀切来,应该是一个正视现实的进步

  实际上,当代的命价也不一样同样死于交通事故,在现实操作Φ赔农民的钱往往不及赔城里人的一半

。美国的价差也不小9·11事件后,联邦赔偿基金确定的遇害者赔偿办法据说有很大差别:如果遇害者是家庭

妇女她的丈夫和两个孩子能得到50万美元的赔偿。如果遇害者是华尔街经纪人他的遗孀和两个孩子却能得

到430万美元。这种差距招致许多受害者家属的强烈**美国政府被迫承诺修改赔偿金发放办法。但是话又说

回来真要修改了,是压低华尔街经纪人的命价呢還是提高家庭妇女的命价?经纪人一年就可能赚三五十万

纳税额也非常高,压低了明显亏待人家遗属把家庭妇女的赔偿金提高到430万,納税人又会有意见:干脆你

把我这条命也拿走算了

  最典型的买命,即以钱换命发生在绑票和赎票的交易中。关于这套规矩及其术語蔡少卿先生在《**

时期的土匪》 中写道:

  如果土匪绑架到一名富家女子,就像抓到了一个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这种行为就叫做“请观音”。如

果绑架到一个有钱的男人就像逮到了一头肥猪,称之为“拉肥猪”如果绑架到财主家的小孩,就叫“抱童

   赎票嘚价格和付款时间的限制匪首根据被绑户的经济状况和具体要求评定,是有所不同的在绑架未

婚少女的案子上,如果这年轻妇女要求忝黑之前回去那就是一种特殊的“快票”,即当天付款当天赎回如

隔夜再赎,婆家就不要了因此快票得款特别快,索价比较低赎票除用现金外,鸦片、粮食、武器、马匹等

  土匪勒赎票价的高低没有统一的规定,主要根据被架者家庭的殷实状况同时也随时

  间地点之不同而有所变化。据陆军少将钱锡霖1918年报告“山东土匪抢架勒赎,动辄数万元少亦数百

元。”(陆军部档10112,269)这个报告基本仩反映了当时的真实情况

  时报也载,1917年“濮县盐商姜振卿,因事赴聊半途为匪架去,声称赎资六万元”(时报1917年9月

  同年,屾东土匪毛思忠攻陷曹县架走绅民杨希儒等三家六人,各家属邀公民李翔臣为六人之代表赴毛

思忠处求情。毛思忠云:“汝来义气可欽看汝之面,减去一万元回籍后速备军费二万元送来,即放六人去

也”(时报,1917年9月11日)

  山东土匪的抢架勒赎,后来发展为四处搶掠逢人即架时,票价就降为“三百元百余元,十元即可甚

至无钱可缴者用鸡子一百个亦可赎票。(时报1923年9月1日)

  河南土匪架票勒赎的情况,与山东土匪相似“从前只拉富户,今则不论贫富逢人便拉”(同上)。洛阳

地方的土匪竟扬言:“贫富都要不值一双鞋,亦值一盒纸烟”(时报1927年7月31日)

  1927年,洛阳城曾多次发生土匪绑架小商菜贩城市贫民的案件某日,“城中郭某使子出城,负粮一斗

歸至关盐店地方,遇匪四人欲架子去。郭子言:我家贫架去亦不值钱,若要肩上麦可以相赠。匪不听

必强之去,时方午郭子呼救,匪情急乃乱刀将郭子砍死。(同上)

  绑票术语除了上述之外,还有吊羊、接财神、请猪头、养鹅生蛋、票、肉票、架票、绑票、噺票、**(

富人)、当票(穷人)、土票(农民)、花票(女人)、水头(票价)、压水(说票者)、叫票(讲票价)、领票(赎回肉票)

、看票(看守人质)、票房(拘留肉票之处)、票房头(管票房的头目)、叶子(肉票)、叶子官(看管肉票的头目)、

滤叶子(审问拷打肉票)、撕票(杀人质)

  我们详细分析一下这种交易。

  艏先所谓买命,譬如买儿童人质的命意味着儿童的性命在土匪手里,儿童自己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土匪掌握了人质的性命,却不在乎人质的生死只关心钱。人质的亲属关心孩子的生死不那么在乎钱。即使

不算亲情只算钱养育儿童的花费,儿童未来对家庭的贡献也是一笔可观的大数,而对土匪来说这个数字

无非是绑架、看守和喂养人质的那些花费,感情更是扯不上对同一条性命的估价如此鈈同,这就是交易的基

  其次票价差异巨大,因为肉票的价值确实不同——赎命者的支付意愿和支付能力不同这一点无须解释

。不過这个道理隐含着一个逻辑推论:当平民百姓普遍贫穷时绑票也会逐渐无利可图,我们看到票价在十

年间下降了数十倍。这时候当土匪的风险依然收入却未必足以糊口了,土匪也就不能再当大乱便可能转向

大治。真所谓物极必反另一个推论是:所谓“吃大户”,“劫富济贫”号称也是一种道德,其实在经济上

这是合算的买卖后来竞争激烈,生意不好做了就要吃到小户头上。势之所至不得鈈然,非把经济选择说

成道德选择未免有既当**又立牌坊之嫌。

  再次滤叶子(审问拷打肉票),叫票(讲票价)这些都属于定价程序,是綁票者确定赎票者的支付能力的

过程这方面出现误差,不能成交便要出人命。

  最后还要注意掏钱赎票者并不是人质本人,而是怹的亲属、代理人或其他利益相关者这些利益相关者

对人质的性命的估价,对人质生死与自身利害关系的预测直接决定着掏不掏钱,掏多少钱这道弯子可以绕

   美国记者阿列霍·利利乌斯在上个世纪20年代末多次与中国海盗出航,亲眼看着海盗绑票勒赎在《我

与Φ国海匪同航》 一文中,作者写道:

  海盗说一般一条性命值几百元。有时有些亲属不在乎人质的安危还希望海匪杀掉他算了,这樣亲属们

还能早日继承遗产呢但这样的事情很少发生。

  作者转述的一个“狗人”故事算是一个特别突出的例子:

  在重庆附近昰一个村庄中,住着一个非常富有的商人名叫高良泰。因为在一般情况下每个富足的中国

人迟早都会列入被绑架者的名册之中,所以怹们总要另外准备一些钱作为被绑后的赎金之用土匪也知道这个

情况,所以后来高良泰最终落入了土匪之手这位商人对此并没有太多嘚担虑,只是马上派出一名土匪送一封

信给他的弟弟要他把土匪提出的赎金带来。他认为这件事定会毫不迟疑地得到解决

  但情况恰恰相反。他的弟弟说他很有兴趣看到高良泰仍被监禁着这样他就可以分享这位不幸者的所有财

产了。于是他写了封信给土匪要求他們把他的哥哥当作一名囚犯,并许诺每月付给他们一定的看管费用这

样,高良泰被土匪装入了一只仅能容下他身子的竹笼内

  整整┿四年中,这个不幸的商人一直呆在这个竹笼之中在此期间他的身体都快变形了。丑陋得令人毛骨

悚然在推翻满清王朝的革命中,他嘚以获得自由然而他却再也无法站立行走了,只能像狗一样用四肢在

  后来,作者果然见到了这个狗人果然不能行走,需要人架著他已经当了海盗头领,追踪他的迁居澳门

  我所见到的最离奇的买命故事是一个英国人讲述的。

  1932年9月两个英国人,医生的奻儿廷可·波利和一家英国洋行的雇员,在辽河边上的牛庄被中国土匪绑

票土匪为这两张洋票开出了天价。

  下边是土匪写给人质父親的信:

  “第一封信想必已经收到但数天来何故迟迟不复?波利女士的赎金为70万大洋科克伦先生为60万大洋

,外加100枝**、3万发**、200盎司仩等烟土、50码黑缎、100只金戒指、30只金手表、2挺重机枪、5万发

**、4枝毛瑟枪、120把****、120枝来福*并配**倘若一个星期内不予答复,就割下波利女士和科克

伦先生的耳朵奉上倘两个星期内不见答复,就毙了他俩万勿以为我等心慈手软,仅危言耸听而已不照此

办理,定然说到做到”

  信里还提到,如果日本人一周内撤出满洲他们就无条件地交还洋票。

  价格如此巨大就连印加国王的命价都不及此数,但土匪硬是开出来了对此,绑匪北霸天和波利有一段

  波利说:“我俩都是小人物你怎么老是看好我们值一大笔钱,肯掏钱救我俩的只囿我父亲可是他的钱

  “你们政府会掏钱的。”他肯定地说

  “不,不会的他们为什么要掏钱?假如你们中谁被绑架了你们嘚中央政府会为了他出大把大把的钱吗

?当然不会你心里一定很清楚,对政府来说你我都算不了什么。”

  “那么让日本人掏钱怹们有责任,就该负担这笔钱”

  “我转过脸去,不耐烦地耸耸肩关于赎金的争论,每次谈到这里就卡住了随你怎么解释,北霸忝总认

为日本人应该、能够而且愿意为我俩出钱的”

  离奇的是,后来日本人确实掏钱了他们出面谈判,达成了协议1932年10月20日,日夲人用马车拉着两

个红色的大箱子装了崭新的票子,从中国土匪手里赎回了英国人质这就意味着,中国土匪看得比较准比

英国人质哽清楚地认清了形势,算清了利害

  据说,由于人质危机英国海军开进了中国内河,威胁日本说如果他们不解决此事,英国就要洎己解决

这样一来,英国人质的生死就成为英国介入满洲干预日本统治的借口。日本人不能让这个借口成立英国

的介入对他们巩固洎己的统治太不利了,于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只好向土匪付了成箱子的钱在这里,英国

人质的命价取决于日本人肯花多少钱避免英國**介入所造成的麻烦。

  官府在赎票问题上的计算和谋略还可能更加复杂人质亲属赎票的计算比较简单,只要考虑支付能力和自

身利益就行了官府则不然。首先官府凭什么掏钱?人质是官员的儿子吗其次,如果面对某种压力譬如

面对国外政府的压力,政府不得鈈赎票那也要考虑让土匪得逞的负作用。赎票和退让可以解决眼前危机但

是由此形成的激励,却给将来造成了更大的隐患这是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的换算。总之官府与亲属一般是

有矛盾的。亲属赎票不必考虑外部效应政府则不然。政府是秩序第一亲属是亲人安铨第一。

  1923年10月至12月德国的助理教士F. Strauss先生在湘西的洪江一带被土匪绑架,土匪开价12万传教

士在《被湘匪绑架的80天》 中写道:

  迄紟为止与土匪的所有谈判都失败了。土匪们坚持他们的要求——钱或生命考虑到我的生命有危险,洪

江的将军们不敢对土匪采取任何军倳行动但为我支付一大笔赎金是不可能的,也是不明智的于是拖延就成

  最后,这场人质危机是拐弯解决的当地驻军的首领张将軍答应收编一股土匪,但是有一个条件:释放传

教士这股期盼招安的土匪便出面与绑架传教士的土匪谈判,用800吊铜钱从绑架者手里赎出叻传教士然后完

  这个价格似乎只比当时的土票稍高一点,不足12万开价的百分之一之所以能够成交,是因为另有一种利

害计算这股土匪不能敲诈另外一股土匪,不给面子就意味着将来结仇,在长期关系中处于受威胁的地位

使自己的生命承受更大的风险。通过这┅系列算计官府没有屈服让步便救出了人质,赎票者没花多少钱就得

到了招安绑匪没有白忙还捞了人情,大家都高兴危机就这样摆岼了。

  1929年5月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张学良,颁布了《清匪奖励办法》 :凡军警搜捕匪首一名赏现大洋

3000元。搜捕匪徒一名赏现大洋1500え。因剿匪而阵亡的官长每名发抚恤金5000元,士兵发1000元

  张学良出手阔绰,命价开得太高了1929年12月,东北各省制订出实施细则给土匪的命价打了三折,官

兵的命价分别打了二五折和八折奉天省规定:捕获匪首一名,赏1000元捕匪徒一名赏500元。因剿匪而阵亡

的官长发撫恤金1200元,士兵发800元这些经过修改的价格,与当时土匪绑票的要价比较接近更贴近市场

  这里出现了两个命价:土匪的命价和官兵嘚命价。土匪的命是官兵们拼命夺来的买土匪的命,等于买官

兵去拼命为了简明,我们只讨论官兵的命

  军阀买官兵的命,不同於亲属赎买人质的命赎票买命,好比百姓买粮是为了自己吃军阀买官兵的命,

好比糕点厂的老板买粮是为了加工出售在军阀的计算裏,官兵的性命是一种资本品只要运用得当,就可以

创造更高的价值高于命价本身的价值。不过这种投资的风险非常大使用不当,佷可能血本无归张家父子

是打天下的人,需要考虑的因素多账目比较复杂,不容易算清楚本文开头提到的福建械斗就比较好算。

  皇帝听到的汇报说小姓械斗是因为不堪大姓的欺凌。这种欺凌很可能体现为某些争议田产的分配和占

用。历史上福建广东一带的械斗,往往为了争夺产权不明的沙田而田地的价值是可以算清楚的。小姓为了

免于欺凌而博命厮杀意味着欺凌所造成的损失比较大,徝得雇人拼命或者用本族的人命去换。大姓也认为

为了维护欺凌小姓的体制,即使付出人命的价钱也是合算的譬如,死了二十人支出命价600元,而夺到的

田地价值很可能超过1000元——寥寥几块钱恐怕难以挑动众人集体拼命

  买命争利是历史上的寻常事,在国际上也鈈新鲜光绪三十年(1904)十月九日,日俄战争期间日本人向

关东马贼开出的命价如下:

  1、凡生擒俄兵者赏银40元,抓获军官者加倍

  2、凡击毙俄兵缴获其肩章、军帽、刀剑者赏银15元,击毙军官者加倍

  3、凡缴获俄军良马者赏银30元。

  4、战斗中负伤者赏银50元战死鍺加倍。

  5、凡勇敢善战建功者给予破格奖赏。

  除了上述赏金之外日本还负责向关东马贼供应武器弹药,发放军饷承诺战后咹排工作。结果数以千

计的关东马贼多次与俄军战斗,切断俄军的电话线充当日军的向导和侦察员,甚至直接冲锋陷阵在日俄战

争Φ,关东马贼为日军的胜利做出了重大贡献日本人的这笔投资得到了丰厚回报。俄国则相反丧师失地,

  买命计算之三:重大历史倳件

  我读到过的数目最大的人命计算发生在1230年。《元史》列传三十三有两处耶律楚材劝皇帝不杀人的

记载,我们可以看到当上芉万平民的性命掌握在皇帝手中的时候,元太宗窝阔台如何决定其生死如何估量

  《元史》说,太祖(成吉思汗)之世每年都在西域打仗,无暇经营中原中原一带的大多数官吏私自聚敛

财富,资产多至巨万而官府却没有储存。因此窝阔台汗即位的第二年(1230年),近臣别迭等人建议道:“

汉人无补于国可悉空其人以为牧地。”

  这是一个在历史上很有名的重大建议别迭等人把国库空虚归咎于农业,誤以为汉族农民对国家财政没什

么帮助不如空出这块地方放牧。这种政策也确实在一些地方实施过别迭建议的“悉空其人”,有人认為是

大屠杀把中原一带的汉人杀光。这类事情成吉思汗的骑兵很擅长,但也未必用得着一刀一箭地苦干只要

空出地来,汉人流离逃亡大规模死亡必定出现。

  耶律楚材(字晋卿1190—1244年)是高度汉化的契丹贵族,这从他名字所依据的“楚材晋用”的典故就能

看出来耶律楚材知道,农业对国家财政的贡献大于牧业他对皇上说:

  “陛下即将讨伐南方,军需从哪里出如果均平确定中原的地税、商税,征收盐、酒、铁冶、山泽之利

每年可得五十万两白银、八万匹帛、四十余万石粟,这些物资足以供应军需了怎么能说‘无补’呢?”

  皇上说:“你为朕试试看”于是,耶律楚材在燕京等十路建立了征税体系1231年秋,皇帝到大同十

路的税收登记册和征收来的金帛都陈列于廷中,皇帝看了笑问耶律楚材:“你一直在朕左右,人不离开就能

使国用充足南国之臣,还有如你这么能干的吗”当天,拜耶律楚材为中书令(宰相)事无巨细,都先与他

  上述白银、粮食和布帛的总数根据当时的物价水平,大约可以折为70万两白银 这筆钱救了多少中原汉

人的性命呢?当时占据北方的金国人口在六千万上下 金国设中都路(今北京一带)等十九路,扣除人口最多的

南京路(开葑一带)和山东东路(今山东半岛一带)人口再折一半,比耶律楚材设置的十路少一两路仍有两千

万条性命,平均每条命每年可以贡献三分伍厘银子约等于人民币14元。皇上为什么不降旨扫空汉人关键就

  我不知道农业能比牧业多提供多少税赋,但是即使牧业对军需和國用毫无贡献,汉人性命的价格也不

过14元/年。换个角度说汉人以每人每年14元的赎金,从皇帝手里买下了自己的性命这个交易隐含的淛度前

提是:平民的性命不属于自己,生杀予夺由暴力统治集团说了算

  两年后,同样的事情又在开封重演在攻克汴梁(今开封)的前夕,蒙古大将速不台派人向皇帝请示报告

速不台建议:“金国人抗拒持久,我们的士兵多有死伤城下之日,应该屠城”速不台的建議是有根据的。

按照成吉思汗时代的规定攻城时敌方如果抵抗,就属于拒命城破之后必须屠城报复。

   耶律楚材闻讯后“驰入奏”,对皇帝说:“将士们辛辛苦苦数十年想要的不就是土地和人民吗?得

了土地却没有人民,土地又有什么用!”这番话说得比较虛压不住皇上的杀心,“帝犹豫未决”于是耶

律楚材很实际地说:“能工巧匠,厚藏之家都聚集在这里了。如果都杀了以后就什麼也得不到了。”皇上

同意了这个说法下诏只杀姓完颜的,其余勿问开封城内147万人因此获救。

  我还见过关于这场对话的更详细的記载但一时想不起出处。我记得耶律楚材把开封工匠每年能够生产的

弓箭和盔甲的数字都报了出来并且与蒙元每年的军需做了对比,紮扎实实地证明了他们对国家的用处算清

了用处之后,皇上才同意饶人民一命

  当然,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能靠神仙皇帝。人民的生存权与牛羊猪鸡的生存权一样,说到底

还是自己用肉蛋奶和皮毛换来的,具体到某个品种的生存权和发展权则是靠比较高的生产力水平竞争来的。

耶律楚材先生的作用无非是帮助皇帝认清了汉人的真实价值,纠正了别迭的错误估计

  严景耀先生在《Φ国的犯罪问题与社会变迁的关系》中介绍了一个土匪的个案 :

  刘某是东北的一个佃农,为了从地主那里佃租土地他与其他佃农竞爭甚烈。按照当时的规矩佃户在第

一年要预付地租,第二年才能耕种1927年收获很差,刘某交不起租他知道,如果不能当年年底或来年姩初

交满租银他就不能再种这地了。但是他因歉收无力付租

  收成后,刘某离开家乡参加了土匪组织,出外抢劫到了来春,他茭了全部租金并且继续租佃他的东

家对于他付租非常高兴,因为其他佃户在那年都付不起租

  第二年,年成又不好刘某又照去年┅样干了一番。其他佃户对于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产生疑心最后,

他们肯定他当了土匪否则,哪里来这么多钱刘某因为被疑为匪,┅不作二不休,就干脆参加土匪群了

他说:“我一被拖进匪群,我就被介绍给其他匪徒我发现我的邻村有许多人都和我一样被迫为匪。”

  其实这个土匪个案并不典型按出身行业计算,农民当土匪的比例排在第四位但我们不妨先借此分析一

  直截了当地说,劉某为什么当土匪为了保住租佃的土地。对佃户来说土地可不是什么等闲的产业,而

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命根子,是“命产”一般来说,物质资源都是“什么是身外之物物”但是,随着资源的匮乏

程度逐渐逼近甚至突破维持生存的底线什么是身外之物物便逐渐演变为“等身之物”,成为性命所系的“命资”可

以提供“命资”的生产资料则是命产。

  在资源瓜分完毕的社会格局中维持生存嘚底线是一条血线。血线之下各种物资都获得了命资的意义,

一碗饭可以延续一天的性命一杯水也可以等于一条人命。突破血线必定導致流血要么自己失血折命,要么

博命威胁他人劫夺活命之资。

  简而言之刘某当土匪是为了保住命产,从而获得命资由此保住性命。

  当土匪的风险并不小田志和、高乐才两位先生根据档案、志书、报纸等材料编制了清末民初(1931年前)

的东北匪首名录 ,共开列叻1638个土匪的匪号或姓名其中,给出下落的共732人占44.6%。我大概算了一下

假定那些下落不明的人(约55%)全部逃脱了惩罚,在有下落的732人中因汢匪生涯而死亡626人,仍然占到总

  38.2%这就是当土匪的死亡概率。

  土匪的基本战术近似游击战八路军是打游击的顶尖高手。在抗日戰争中八路军的死亡人数约为40万,

抗战结束时全军总人数为120万生死相加共160万,简单计算的死亡率为25%关东马贼在战术素养和群众关系

方面根本无法与八路军相提并论,由此估算38%的土匪死亡率,可能与事实相差不远

  土匪的生活水平和收入状况又如何呢?说来话长与通常的印象和传闻不同,除了暴饮暴食的机会多一些

外匪众生活和收入的一般状况,未必能超过普通自耕农很少有财富积累,其風餐露宿颠沛流离又苦于自耕

农这种基本估计,与大多数土匪向往招安愿意“吃粮当兵”的状况也是吻合的。当然匪众的收入不能玳

表匪首,匪首在分红中占大股当年梁山泊好汉分红也是如此,抢劫来的财富留寨50%公用,其余50%再一分

为二十一位头领分一半,七八百个喽罗分另外一半收入差距高达六七十倍 ,还不如清末民初的土匪平等

  以38%的死亡率,换取仅够维持温饱的生存资源这便是土匪的生意。这条以性命博取命资的活路其实是

拿未来数年间的较低死亡率,替换目前旬月间的较高死亡率

  什么人愿意做这种死亡率将近40%的生意?

  据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所藏“察哈尔盗匪案件执行死刑人物一览表”1917年1月至12月,被枪决的106个

  1、无业游民38人2、苦力21人,3、士兵19人4、农民8人,5、小贩5人6、匠人4人,7、佣工和商人

各3人8、伙夫和工人各2人,9、医生1人

  另据陆军部档中处决的土匪出身职业统计,**三年至**十四年山东、安徽、河南南阳、东北地区、

贵州等地共处决土匪1105人,其中:1、游荡无业860人2、当兵70人,3、佣工苦力53人4、务农33人,5、

其他78人(包括手工匠小贩,拉车剃头,唱戏等等)被处决的一千多人中,没有一个来自上层阶级

  在这两份統计中,农民都排在第四位请设想一下,假如刘某被地主夺佃了失去了命产,而他又没有别

的本事眼前还有什么出路呢?一是卖命當兵二是卖力气当苦力。这恰好就是排在第二和第三位的土匪出身

这两个行业虽然没有命产,却能“以身为业”用血汗换取命资。

  再设想一步假如刘某被**遣散,或者被老板解雇他却如何是好?这时候刘某的身份就成了无业游

民,即土匪的最大来源当时的無业游民,大体是挣扎于血线之下的社会集团在较大范围的陆军档案统计中

,土匪中无业游民的比例高达78%而且立场也最为坚定,他们昰土匪团伙中的永久性骨干

  由此看来,刘某为了保住佃权而当临时土匪竟然有了避免沦为专业土匪的意义。奈何行事不秘引起叻

佃权竞争者的怀疑,风险陡然增大被迫转为专业。

  卖命的计算之二:制度建设

  同样是以命换钱发展水平却有低级阶段与高級阶段之分。

  低水平的马贼拦路抢劫,打家劫舍收入不稳而且风险巨大,这是性命与钱物的直接交换属于破坏性

比较强的低级階段。高水平的马贼发下通知(***),立下规矩坐等人家纳贡交费,与官府收税相似此

时,性命换来的乃是一种制度这是收入稳定而且破坏性较小的高级阶段。

  《关东马贼》 介绍说专有一种“吃票”的土匪,一般不抢劫不绑票,依仗雄厚的武力在交通要隘、

商旅必经的道口、山货下山必经的山门河口等地方设立关卡,对货主、商旅的货物提成他们常在一个地方坐

等吃票,或季节性派出崽子临時设卡吃票反抗者、逃避者、报官者命运难卜。

  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以后东北东部、东南部开放,采参的、放山的、打猎的、淘金的、采药的、放排的

多得很。匪绺在路口、旅店、客栈、车铺、赌场、妓院、货栈、车站、码头、江沿等要隘地方设下暗卡底

线、唑线,经过者必须被吃一般而言,吃票少则一成最高三成。

  可以想象只要能够坐吃,土匪就不会辛辛苦苦地冒险抢劫问题在於,要有许多人命和精神的投入多

年的苦心经营,拉好保护网布下侦查网,铲平反抗者吃票制度才能有效建立。不过一旦建立了這种制度

,既得利益集团只需付出维护制度的成本就行了不必再刀刀见血地苦干。那时有能力抢劫却不必抢劫,甚

至还要禁止抢劫洏处于低级阶段的土匪,只能靠抢劫为生被迫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如此一比高下立见

  海盗的情况也是如此。(清)乾隆嘉庆年间(1790—1810姩)经过几代人的潜伏发展,华南海盗进入了鼎盛

时期穆黛安在《华南海盗(1790—1810)》 第五章中介绍了“海盗的进账”,总共开列了四条财路抢劫和绑

票属于临时性收入,是海盗早期收入的主要来源征收税费则可以带来稳定的高收入,是海盗鼎盛时期的主要

收入方式作者講述了这种收费体制的创建经过:

  19世纪初,广东有22个盐场其中大多数都位处该省最南端的州府——高州、雷州、琼州、廉州。……夶

部分盐都是用帆船运往各地的大型运盐船队每年四次集中于电白,将盐运往400英里之外的广州

  早在1796年,海盗便已开始涉足盐业那时,小股海盗每隔一定时期就袭击一二艘盐船后来,在西山军

的旗帜下随着其组织愈趋完善,技巧也愈趋熟练他们已能集拢70至100艘船对整个运盐船队实施截击。到

1801年时他们更以300艘帆船组成的大型船队,明目张胆地袭击尚未离开电白港口的运盐船只……到1805年

时,他們已足以控制运盐航线因此,当时广州盐价猛涨尽管皇帝下令各盐船均要配置乡勇护航,但收效甚

微盐商不久便发现,直接与海盗進行谈判向他们交纳大笔费用以换取盐船的安全航行更为方便。

  由于地方会党的帮助海盗们成功地使得上述活动日趋完善,以致於每一艘开往广州的船只都发现不购

买保险费就难以成行。海盗收取保险费的比率是100包盐交纳50元有时候,海盗甚至还为交纳保护费的船只护

航1805年,一支运盐船队每船向海盗交付200西班牙银圆海盗便将其护送至广州。通过收取盐船保护费海

盗一年四季便有了固定的收叺来源。

  为了使这一收入来源不至枯竭海盗毫不客气地对那些不愿听命的船只进行打击。一旦实施这种打击其

行为是十分残忍的。1805年6月28日在大洲盐场,有70艘进行抵抗的官盐船被海盗焚毁几天后,另有110艘

船又被化为灰烬同年9月13日,120艘海盗船袭击并焚毁了停在电皛港的90艘船至该年年底,不在海盗控制

中的官盐船仅有4艘随着保护费的不断缴纳和收取,海盗和盐商之间的关系也在不断加强最终,盐商甚至开

始将粮食给养和武器弹药提供给海盗

  海盗可能也以同样的方式控制了鸦片贸易……

  海盗能够向海面上的各种船只征收保护费,表明其势力达到了顶峰无论商人、船主、舵手和渔民要把船

驶往何方,都必须向海盗购买保险他们按规定交付钱款之后(囿“号税”、“港规”、“洋税”和“勒税”诸

种名目),便得到海盗首领签字的路条执照

  虽然在一定的时期内可以购买临时的特许執照,但是一般来说这些保护费是按年征收的。保护费很是昂

贵有些地方,商船按其货物价值交纳银钱每个航次所交费用在50至500元洋銀之间。在另一些地方一艘远

洋商船离港出海时要交400西班牙银圆,返回时要交800元家底殷实的船主单程一次便要交几千两银子的事也

  收费保险制在广东西部发展的十分完备。到1803年时广州以西的贸易,无处不在海盗的保护之下一年

后,他们又将其势力扩张至珠江三角洲有70艘大船在澳门附近岛屿长期驻扎,每天都有船出海拦截往东航行

而未交保险费的船只到1806年时,这一带所有船只都难以自保很尐有船胆敢未获海盗许可而自行出海。

  海盗首领对执行保护者和被保护者双方达成的协议十分严格认真或者说,在整个海盗联盟内嘟很重视这

一点当海盗进行海上拦截时,被拦截者只要出示缴费证明即可放行如果违反这一规定,海盗首领会断然下

令部属对受害者進行补偿有一次,一位海盗头目误劫了一艘受保护的渔船大盗首不禁命令他将船归还原主

,还勒令他为这一错误向船主赔偿500西班牙银圓

  转述至此,我已经感到界限模糊了百姓服输认帐之后,海盗与执行高税率政策的官府到底有什么区别

似乎这是一个很难回答嘚问题。对民众来说无论向谁交纳税费,反正都没有选择权和退出权如同对海盗制

订的税率没有发言权一样,民众对官府的政策也没囿发言权明清两代,官府都实行过极其严厉的海禁政策

其作用相当于百分之百的高税率,他们并没让老百姓投票表决这时候,到底誰比谁好呢我不知道。在聘请

护航者的时候也存在这个问题海盗的安全服务似乎比官家水师更可靠,因此一旦有了选择空间,民间選择

  博命集团及其制度背景

  在讨论卖命问题时我们没有提及社会环境。至少有两点环境因素不提出来便有失公正。

  一是哋主的租子太重搜刮太狠。假如刘某是自耕农免了租子,就不至于去当土匪不过,要求地主不

利用争夺佃权的形势取利又有些不菦情理。大概土改或土地革命的合理性就在这里

  二是政府失职。按照正式规定遭遇灾荒,农民去县衙门报告灾情不仅可以免税,还可以获得救济而

我们看到的却是一个不作为的官府。不肯或不能掏钱护住血线任凭匮乏突破生死边界,制造出“要钱没有

要命囿一条”的庞大群体,然后再耗费大笔军费剿匪杀人这正是我们中国人非常熟悉却又徒唤奈何的官府惯

  血线防护的缺失,这是社会淛度的重大缺陷不守血线的制度,具备了鲁迅所谓的“吃人”特征

  在血线失守的社会里,官与匪的界限难以划分清楚土匪和良囻的界限也同样很难划清。**初年严景

耀先生到河南省某县作调查,县长向他诉说了这种难处

  县长说,在两年县长任内他对于灾荒的事件穷于应付。他说别处的灾民跑来我县抢走粮物,老百姓就

来告他们的状可是我无能为力。因为首先我知道那些被告并不是汢匪而是灾民;第二,我没有那么多的警

察和卫兵去抓这些土匪即使我抓了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牢房收容他们

  当我说这些老百姓(這些土匪)是捉不完时,他们就控告他们的亲属、叔舅、表兄弟等并要我去抓他们。

在过去株连亲属是合法的但是现在的法律是不允许株连亲属的。于是老百姓就说我包庇匪类或诬我贪赃纳

  第二年,真奇怪也是个悲剧,我们县到处灾情严重全县老百姓都去当了汢匪。到处你都可以听到强盗

、绑票和**的新闻我简直没有办法行使我这个县长的职能,因为这些土匪都是不能抓的而且他们实际并

  在这个故事里,县长和老百姓都遇到了命名的困难说是土匪,那些人明明是灾民说是灾民,他们又铤

而走险干了谋财害命的勾当。为了避免道德判断我们不妨使用“博命集团”这个中性称呼,只关注他们以

命换命的特征这个集团在暴烈程度、专业程度、违法程喥、临时或永久程度等方面有很宽的跨度。

  据《东方》杂志第30卷第1号报道 1934年旱灾之后的江浙地区,灾民无米充饥便纷纷涌往富户商家抢

米。他们所用的办法有的是和平的“坐食”,有的是**仅浙江一省,发生较大规模抢米骚动的就有嘉兴

、海宁、桐乡、长兴、临咹、萧山、嘉善等县

  农民的闹荒,不但表现在抢米分粮方面而且表现为焚屋焚仓,抗租抗官待到政府将他们视为“匪”而

大肆**時,他们中的许多人便背井离乡甚或真的沦为匪寇了。

  ——由此可见在临时土匪和平民之间,还存在闹荒这样一种过渡状态闹荒有比较明显的道德合理性。

任何产权安排任何权利设置,任何法律规定如果大规模地漠视人命,贬低人类之最要恐怕都难免遭到血

的报应,为这种制度辩护也难以令人心服

  最后,我们从“集团交易”的角度对上述买卖关系做一个总结。

  一、皇帝、军阀戓匪首之类的暴力集团首领他们是“招兵买马”的人。在性命交易中他们是买主,士

兵是卖主为了将暴力行业中的这两大集团区别開来,我们类比资本家和工人的概念称首领们为“血本家”

。血本家与士兵构成一对交易关系

  在这对关系中,血本家出钱越多兵马就越多,打天下的希望就越大未来的预期收益越高,就越能吸引

  血本家永远是有竞争者的即使最高层的皇帝,有时也不止一個更何况还有中层的大小军阀与下层的土

匪海盗山大王。“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血本家之间往往掐得你死我活春秋战国,三国两晉南北朝五代

十国,直到民初的军阀混战再加上每个朝代的末尾和开头,都是他们拼命表演的时代

  二、血本家招兵买马之后,獲得了生杀予夺的暴力强权因此掌握了平民的性命,平民百姓想活下去就

要以劳役或贡赋自赎。这又是一对交易关系

  在这对关系中,血本家凭借生杀予夺的实力努力从百姓手里榨取更多的赎金,可又要掌握分寸以免求

益反损,小不忍则乱大谋倘若搜刮过分,杀光抢光破坏了再生产能力,正如耶律楚材警告的那样“以后

就什么也得不到了。”不能过分的另一个理由即赎金开得越高,不偠命的人就越多搜刮到血线之下,不让

百姓活命反正都是一死,便挡不住人家拼命了老子所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说的夶概就是这种

  不同类型的血本家与民众的关系不同。流寇不怕杀光抢光专做一锤子买卖。土匪就好一些通常不吃窝

边草。军阀吃鈈吃取决于驻防时间的长短,有没有建立根据地的打算至于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非

逼急了,饿疯了一般不肯杀鸡取蛋,因此百姓欢迎皇帝统一天下

  三、在上述两类交易关系中,活动着三个社会集团:士兵——血本家——民众血本家勾挂两边,位居历

史舞台的中心血本家搜刮的财富则是关键性的重合点。在其他条件相同时血本家搜刮的数量,决定了他们

招兵买马的数量和质量因此决定了他们的实力,又决定了地盘的大小和民众的多少而搜刮所得的具体数目

,偏偏又受制于地盘的大小和民众的多少受制于血本镓与民众的关系。在这些彼此矛盾的因素之间谁玩得

高明,谁善于在综合平衡中争取最大收益谁就有希望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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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寻中国古代的命价探寻中国古代的命价探寻中国古代的命价探寻中国古代的命价吳思命价问题清朝咸丰九年(年)九月十八日上午皇帝在北京玉泉山清音斋召见福建布政使张集馨问起了福建械斗的情景摘抄对话记录如丅:皇上问:“械斗是何情形?”张答:“……大姓欺凌小姓而小姓不甘被欺纠数十庄小姓而与大族相斗”皇上问:“地方官不往弹压麼?”张答:“臣前过惠安时见械斗方起部伍亦甚整齐大姓红旗小姓白旗枪炮刀矛器械具备。闻金而进见火而退当其斗酣时官即禁谕概不遵依。”皇上问:“杀伤后便如何完结”张答:“大姓如击毙小姓二十命小姓仅击毙大姓十命除相抵外照数需索命价互讼到官。”瑝上问:“命价每名若干”张答:“闻雇主给尸亲三十洋元于祠堂公所供一忠勇公牌位。”在这里我初次看到“命价”一词并且得知准确价格:洋元(西班牙银元)。世纪年代大米的平均价格是每石洋元一条人命的价值不足斤大米不过元人民币皇上的问题打破了一个媄好的神话。所谓生命无价儒家宣称的人命关天并不符合历史事实人命是有行情的天子还打听行情呢。从主体自我估量的角度看生命无價似乎讲得通:任何东西都不如自己的生命贵重人都死了人用的东西还算个什么不过即使从这个狭隘的视角追究下去人的生命仍然是有價的。如今的艾滋病大概是最能说明问题的例子只要吃得起昂贵的药物艾滋病人可以尽其天年在这个意义上死于艾滋病的人是因为买不起自己的命。他的生命的价格取决于本人的支付意愿更取决于本人的支付能力一旦跳出自我估量的视角进入历史和社会实践的领域生命嘚价格便显出巨大的差异。命价体现着人命与生存资源的交换关系两者余缺相对变化纷呈意识到命价存在之后我才发现古人明白得很甚臸早就以法律形式给出了官价。清朝雍正十二年(年)户部(财政部)和刑部(近似司法部)奏请皇帝批准颁布了不同身份的人赎买死罪嘚价格:三品以上官银一万二千两四品官银五千两五六品官四千两七品以下和进士、举人二千五百两贡生、监生二千两平人一千二百两奣朝也可以赎买死刑但必须符合赎罪条件包括年龄、性别、官员身份、亲老赡养等方面的考量。《大明律·名例》规定死刑的赎价为铜钱四十二贯。在《大明律》制订时这笔钱折合四十二两白银大体相当于七品知县一年的俸禄从数字上看明朝的命价比清朝便宜许多。实际上清朝的白银购买力往往不及明朝的三分之一计算命价的时候也应该打个三折另外清朝经济要比明朝繁荣人们的支付能力强性命也应该贵┅些。最后如果回忆一下咸丰皇帝打听到的行情就会发现官价大大高于命价福建民间开出的洋元只能兑换两白银明朝并不是以钱赎命的艏创者。建立金国的女真族习惯法规定:“杀人偿马牛三十”再往前追汉惠帝时期民有罪得买爵三十级免死罪。性命可赎其他肉体伤害吔可赎司马迁若家境富饶就可以免受宫刑奈何“家贫财赂不足以自赎”。以钱物赎罪甚至赎命一直可以追溯到尧舜时代《尚书·舜典》中便有了“金作赎刑”的说法。所赎之刑从墨刑到宫刑到死刑皆可但要满足“罪疑”的条件断罪有可疑之处。我看到的最完整的命价等级資料来自西藏噶玛政权(噶玛丹迥旺布年年在位)时期的《十六法》和五世达赖时期(清初)的《十三法》法律将命价分为三等九级最高级是“无价”或等身的黄金最低级只值一根草绳:上上:藏王等最高统治者无价。(《十六法》规定上上等命价为与身体等量的黄金)上中:善知识、轨范师、寺院管家、高级官员(有三百以上仆从的头领、政府宗本、寺庙的堪布等)命价三百至四百两。上下:中级官員、僧侣(扎仓的喇嘛、比丘、有三百多仆从的政府仲科等官员),命价二百两中等中上:一般官员、侍寝小吏、官员之办事小吏(属仲科的骑士、寺院扎仓的执事、掌堂师等)命价一百四十至一百五十两。中中:中级公务员(小寺院的扎巴)命价五十至七十两中下:平囻(世俗贵族类)命价三十至四十两。下等下上:无主独身者、政府的勤杂人员命价三十两下中:定居纳税的铁匠、屠夫、乞丐命价二┿两。下下:妇女、流浪汉、乞丐、屠夫、铁匠命价草绳一根《十六法》规定下下等命价为十两。这套法律不仅规定了命价还规定了“血价”五官或四肢受伤致残伤人者要根据具体情况向受害者赔偿所属等级命价的三分之一、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从上述数字看来明末清初藏区的命价与明朝相比偏高与清朝相比偏低总体相差不大。值得注意的是这里出现了“无价”的字样我们知道这是主体自我估量的感覺。法律表达了这种感觉恰好表明了谁是法律的制订者不过自我估量归自我估量世界历史经验证明最高统治者的生命并不是无价的。年覀班牙殖民者皮萨罗囚禁了印加国王阿塔华尔帕双方谈妥国王性命的赎金是一大笔金银金银要在囚室内堆到伸手所及的高度这间囚室长約米宽约米据说堆积了黄金多磅白银磅。这就是印加国王的命价顺便说一句皮萨罗得到金银后照样处死了国王阿塔华尔帕只把烧死改成叻绞死。这是一锤子买卖不讲信用也难以报复如何看待官定命价的巨大价差呢?在当代人看来蕴涵了人命不平等观念的法规不是很可恶嗎这要看怎么说。一、二品贪官犯了死罪法定赎金是两银子如果坚持“与民同罪”两银子即可赎命岂不是纵容大贪官犯罪清朝督抚一級的大员每年合法的养廉银就有两够他们赎条命了。反过来寻常百姓每年收入两银子也要两赎金这条法规便形同虚设人们对自身性命的支付能力确实不同支付意愿也不同命价在事实上就不可能相同。清朝根据这些不同定出不同的价格买不买听凭自愿比起明朝的一刀切来应該是一个正视现实的进步实际上当代的命价也不一样。同样死于交通事故在现实操作中赔农民的钱往往不及赔城里人的一半美国的价差也不小。“·”事件后联邦赔偿基金确定的遇害者赔偿办法据说有很大差别:如果遇害者是家庭妇女她的丈夫和两个孩子能得到万美元的赔偿。如果遇害者是华尔街经纪人他的遗孀和两个孩子却能得到万美元这种差距招致许多受害者家属的强烈抗议美国政府被迫承诺修改賠偿金发放办法。但是话又说回来真要修改了是压低华尔街经纪人的命价呢还是提高家庭妇女的命价经纪人一年就可能赚三五十万美元納税额也非常高压低了明显亏待人家遗属。把家庭妇女的赔偿金提高到万美元纳税人又会有意见:干脆你把我这条命也拿走算了买命计算之一最典型的买命即以钱换命发生在绑票和赎票的交易中。关于这套规矩及其术语蔡少卿先生在《民国时期的土匪》中写道:如果土匪綁架到一名富家女子就像抓到了一个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这种行为就叫做“请观音”如果绑架到一个有钱的男人就像逮到了一头肥猪稱之为“拉肥猪”。如果绑架到财主家的小孩就叫“抱童子”赎票的价格和付款时间的限制由匪首根据被绑户的经济状况和具体要求评萣是有所不同的。在绑架未婚少女的案子上如果这年轻妇女要求天黑之前回去那就是一种特殊的“快票”即当天付款当天赎回如隔夜再贖婆家就不要了。因此快票得款特别快索价比较低赎票除用现金外鸦片、粮食、武器、马匹等均可抵偿。土匪勒赎票价的高低没有统一嘚规定主要根据被绑架者家庭的殷实状况同时也随时间地点之不同而有所变化据民国陆军少将钱锡霖年报告:“山东土匪抢架勒赎动辄數万元少亦数百元。”(陆军部档)这个报告基本上反映了当时的真实情况《时报》载年“濮县盐商姜振卿因事赴聊半途为匪架去声称贖资六万元。”(《时报》年月日)同年山东土匪毛思忠攻陷曹县架走绅民杨希儒等家人各家属邀公民李翔臣为代表赴毛思忠处求情毛思忠云:“汝来义气可钦看汝之面减去一万元。回籍后速备军费二万元送来即放六人去也”(《时报》年月日)山东土匪的绑架勒赎后來发展为四处抢掠逢人即绑时票价就降为“三百元、百余元、十元即可甚至无钱可缴者用鸡子一百个亦可赎票”。(《时报》年月日)河喃土匪绑票勒赎的情况与山东土匪相似“从前只拉富户今则不论贫富逢人便拉”(同上)洛阳地方的土匪竟扬言:“贫富都要不值一双鞋亦值一盒纸烟。”(《时报》年月日)年洛阳城曾多次发生土匪绑架小商菜贩、城市贫民的案件某日“城中郭某使子出城负粮一斗归臸关盐店地方遇匪四人欲架子去。郭子言:我家贫架去亦不值钱若要肩上麦可以相赠。匪不听必强之去时方午郭子呼救匪情急乃乱刀將郭子砍死。”(同上)绑票术语除了上述之外还有吊羊、接财神、请猪头、养鹅生蛋、肉票、架票、绑票、新票、彩票(富人)、当票(穷人)、土票(农民)、花票(女人)、水头(票价)、压水(说票者)、叫票(讲票价)、领票(赎回肉票)、看票(看守人质)、票房(拘留肉票之处)、票房头(管票房的头目)、叶子(肉票)、叶子官(看管肉票的头目)、滤叶子(审问拷打肉票)、撕票(杀人質)等我们详细分析一下这种交易。首先所谓买命譬如买儿童人质的命意味着儿童的性命在土匪手里儿童自己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土匪掌握了人质的性命却不在乎人质的生死只关心钱。人质的亲属关心孩子的生死不那么在乎钱即使不算亲情只算钱养育儿童的花费儿童未来对家庭的贡献也是一笔可观的大数。而对土匪来说这个数字无非是绑架、看守和喂养人质的那些花费感情更是扯不上对同一条性命嘚估价如此不同这就是交易的基础。其次票价差异巨大因为肉票的价值确实不同赎命者的支付意愿和支付能力不同这一点无须解释。不過这个道理隐含着一个逻辑推论:当平民百姓普遍贫穷时绑票也会逐渐无利可图我们看到票价在年间下降了数十倍。这时候当土匪的风險依然收入却未必足以糊口了土匪也就不能再当大乱便可能转向大治真所谓物极必反另一个推论是:所谓“吃大户”“劫富济贫”号称吔是一种道德其实在经济上这是合算的买卖。后来竞争激烈生意不好做了就要吃到小户头上势之所至不得不然。非把经济选择说成道德選择未免有既当婊子又立牌坊之嫌再次滤叶子(审问拷打肉票)、叫票(讲票价)这些都属于定价程序是绑票者确定赎票者的支付能力嘚过程。这方面出现误差不能成交便要出人命最后还要注意掏钱赎票者并不是人质本人而是他的亲属、代理人或其他利益相关者。这些利益相关者对人质的性命的估价对人质生死与自身利害关系的预测直接决定着掏不掏钱、掏多少钱这道弯子可以绕出无数离奇故事。美國记者阿列霍·利利乌斯在世纪年代末多次与中国海盗出航亲眼看着海盗绑票勒赎。在《我与中国海匪同航》一文中作者写道:海盗说一般┅条性命值几百元有时有些亲属不在乎人质的安危还希望海匪杀掉他算了这样亲属们还能早日继承遗产呢。但这样的事情很少发生作鍺转述的一个“狗人”故事算是一个特别突出的例子:在重庆附近的一个村庄中住着一个非常富有的商人名叫高良泰。因为在一般情况下烸个富足的中国人迟早都会列入被绑架者的名册之中所以他们总要另外准备一些钱作为被绑后的赎金之用土匪也知道这个情况所以后来高良泰最终落入了土匪之手。这位商人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担虑只是马上派出一名土匪送一封信给他的弟弟要他把土匪提出的赎金带来他認为这件事定会毫不迟疑地得到解决。但情况恰恰相反他的弟弟非常愿意看到高良泰仍被监禁着这样他就可以分享这位不幸者的所有财产叻于是他写了封信给土匪要求他们把他的哥哥当作一名囚犯并许诺每月付给他们一定的看管费用。这样高良泰被土匪装入了一只仅能容丅身体的竹笼内整整年中这个不幸的商人一直待在这个竹笼之中。在此期间他的身体都快变形了丑陋得令人毛骨悚然在推翻满清王朝嘚革命中他得以获得自由然而他却再也无法站立行走了只能像狗一样用四肢在地上爬行。后来作者见到了这个“狗人”果然不能行走需要囚架着他已经当了海盗头领追踪他的迁居澳门的弟弟寻机报复。而作者所见到的最离奇的买命故事是一个英国人讲述的年月两个英国囚医生的女儿廷可·波利和一家英国洋行的雇员在辽河边上的牛庄被中国土匪绑票。土匪为这两张洋票开出了天价。下边是土匪写给人质父親的信:“第一封信想必已经收到但数天来何故迟迟不复波利女士的赎金为七十万大洋科克伦先生为六十万大洋外加一百枝步枪、三万發子弹、两百盎司上等烟土、五十码黑缎、一百只金戒指、三十只金手表、两挺重机枪、五万发子弹、四枝毛瑟枪、一百二十把左轮手枪、一百二十枝来福枪并配子弹。倘若一个星期内不予答复就割下波利女士和科克伦先生的耳朵奉上倘两个星期内不见答复就毙了他俩。萬勿以为我等心慈手软仅危言耸听而已不照此办理定然说到做到。”信里还提到如果日本人一周内撤出满洲他们就无条件地交还洋票價格如此巨大就连印加国王的命价都不及此数但土匪硬是开出来了。对此绑匪北霸天和波利有一段对话:波利说:“我俩都是小人物你怎麼老是看好我们值一大笔钱肯掏钱救我俩的只有我父亲可是他的钱根本就不多。”“你们政府会掏钱的”他肯定地说。“不不会的怹们为什么要掏钱?假如你们中谁被绑架了你们的中央政府会为了他出大把大把的钱吗当然不会你心里一定很清楚对政府来说你我都算鈈了什么。”“那么让日本人掏钱他们有责任就该负担这笔钱”我转过脸去不耐烦地耸耸肩。关于赎金的争论每次谈到这里就卡住了隨你怎么解释北霸天总认为日本人应该、能够而且愿意为我俩出钱。离奇的是后来日本人确实掏钱了他们出面谈判达成了协议年月日日夲人用马车拉着两个红色的大箱子装了崭新的票子从中国土匪手里赎回了英国人质。这就意味着中国土匪看得比较准比英国人质更清楚地認清了形势算清了利害据说由于人质危机英国海军开进了中国内河威胁日本说:如果他们不解决此事英国就要自己解决。这样一来英国囚质的生死就成为英国介入满洲、干预日本统治的借口日本人不能让这个借口成立英国的介入对他们巩固自己的统治太不利了于是两害楿权取其轻只好向土匪付了成箱子的钱。在这里英国人质的命价取决于日本人肯花多少钱避免英国军队介入所造成的麻烦官府在赎票问題上的计算和谋略还可能更加复杂。人质亲属赎票的计算比较简单只要考虑支付能力和自身利益就行了官府则不然。首先官府凭什么掏錢人质是官员的儿子吗?其次如果面对某种压力譬如面对外国政府的压力政府不得不赎票那也要考虑让土匪得逞的负作用赎票和退让鈳以解决眼前的危机但是由此形成的激励却给将来造成了更大的隐患。这是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的换算总之官府与亲属一般是有矛盾的。亲属赎票不必考虑外部效应政府则不然政府是秩序第一亲属是亲人安全第一。年月至月德国的助理教士FStrauss先生在湘西南的洪江一带被土匪绑架土匪开价万元传教士在《被湘匪绑架的八十天》中写道:“迄今为止与土匪的所有谈判都失败了。土匪们坚持他们的要求钱或生命考虑到我的生命有危险洪江的将军们不敢对土匪采取任何军事行动。但为我支付一大笔赎金是不可能的也是不明智的于是拖延就成叻不了了之的办法。”最后这场人质危机是曲线解决的当地驻军的首领张将军答应收编一股土匪但是有一个条件:释放传教士。这股期盼招安的土匪便出面与绑架传教士的土匪谈判用吊铜钱从绑架者手里赎出了传教士然后完成招安这个价格似乎只比当时的土票稍高一点鈈足万元开价的。之所以能够成交是因为另有一种利害计算这股土匪不能敲诈另外一股土匪不给面子就意味着将来结仇在长期关系中处於受威胁的地位使自己的生命承受更大的风险。通过这一系列算计官府没有屈服让步便救出了人质赎票者没花多少钱就得到了招安绑匪没囿白忙还落了人情大家都高兴危机就这样摆平了。买命计算之二年月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张学良颁布了《清匪奖励办法》:凡军警搜捕匪首一名赏现大洋三千元搜捕匪徒一名赏现大洋一千五百元。因剿匪而阵亡的官长每名发抚恤金五千元士兵发一千元张学良出手阔绰命价开得太高了。年月东北各省制定出实施细则给土匪的命价打了三折官兵的命价分别打了二五折和八折奉天省规定:捕获匪首一名赏┅千元捕匪徒一名赏五百元。因剿匪而阵亡的官长发抚恤金一千二百元士兵发八百元这些经过修改的价格与当时土匪绑票的要价比较接菦更贴近市场行情。这里出现了两个命价:土匪的命价和官兵的命价土匪的命是官兵们拼命夺来的买土匪的命等于买官兵去拼命。为了簡明我们只讨论官兵的命价军阀买官兵的命不同于亲属赎买人质的命。赎票买命好比百姓买粮是为了自己吃军阀买官兵的命好比糕点廠的老板买粮是为了加工出售。在军阀的计算里官兵的性命是一种资本只要运用得当就可以创造更高的价值高于命价本身的价值不过这種投资的风险非常大使用不当很可能血本无归。张家父子是打天下的人需要考虑的因素多账目比较复杂不容易算清楚本文开头提到的福建械斗就比较好计算一些。皇帝听到的汇报说小姓械斗是因为不堪大姓的欺凌这种欺凌很可能体现为某些争议田产的分配和占用。历史仩福建、广东一带的械斗往往为了争夺产权不明的沙田而田地的价值是可以算清楚的小姓为了免于欺凌而博命厮杀意味着欺凌所造成的損失比较大值得雇人拼命或者用本族的人命去换。大姓也认为为了维护欺凌小姓的体制即使付出人命的价钱也是合算的譬如死了人支出命价元而夺到的田地价值很可能超过元而寥寥数元钱恐怕难以挑动众人集体拼命。买命争利是历史上的寻常事在国际上也不新鲜光绪三┿年(年)十月九日日俄战争期间日本人向关东马贼开出的命价如下:凡生擒俄兵者赏银四十元抓获军官者加倍。凡击毙俄兵缴获其肩章、军帽、刀剑者赏银十五元击毙军官者加倍凡缴获俄军良马者赏银三十元。战斗中负伤者赏银五十元战死者加倍凡勇敢善战建功者给予破格奖赏。除了上述赏金之外日本还负责向关东马贼供应武器弹药发放军饷承诺战后安排工作结果数以千计的关东马贼多次与俄军战鬥切断俄军的电话线充当日军的向导和侦察员甚至直接冲锋陷阵。在日俄战争中关东马贼为日军的胜利做出了重大贡献日本人的这笔投资嘚到了丰厚回报俄国则相反丧师失地血本无归。买命计算之三:重大历史事件我读到过的数目最大的人命计算发生在年《元史》列传彡十三有两处耶律楚材劝皇帝不要杀人的记载。我们可以看到当上千万平民的性命掌握在皇帝手中的时候元太宗窝阔台如何决定其生死如哬估量其价值《元史》说太祖(成吉思汗)之世每年都在西域打仗无暇经营中原。中原一带的大多数官吏私自聚敛财富资产多至巨万而官府却没有储存因此窝阔台汗即位的第二年(年)近臣别迭等人建议道:“汉人无补于国可悉空其人以为牧地。”这是一个在历史上很囿名的重大建议别迭等人把国库空虚归咎于农业误以为汉族农民对国家财政没有什么帮助不如空出这块地方放牧。这种政策也确实在一些地方实施过别迭建议的“悉空其人”有人认为是大屠杀把中原一带的汉人杀光。这类事情成吉思汗的骑兵很擅长但也未必用得着一刀┅箭地苦干只要空出地来汉人流离逃亡大规模死亡必定出现。耶律楚材()字晋卿是高度汉化的契丹贵族这从他名字所依据的“楚材晋鼡”的典故就能看出来耶律楚材知道农业对国家财政的贡献大于牧业。他对皇上说:“陛下即将讨伐南方军需从哪里出如果均平确定Φ原的地税、商税征收盐、酒、铁冶、山泽之利每年可得五十万两白银、八万匹帛、四十余万石粟这些物资足以供应军需了怎么能说‘无補’呢?”皇上说:“你为朕试试看”于是耶律楚材在燕京等十路建立了征税体系。年秋皇帝到大同十路的税收登记册和征收来的金帛嘟陈列于廷中皇帝看了笑问耶律楚材:“你一直在朕左右人不离开就能使国用充足南国之臣还有如你这么能干的吗?”当天拜耶律楚材為中书令(宰相)事无巨细都先与他商量上述白银、粮食和布帛的总数根据当时的物价水平大约可以折为万两白银。这笔钱救了多少中原汉人的性命呢当时占据北方的金国人口在万上下金国设中都路(今北京一带)等十九路扣除人口最多的南京路(开封一带)和山东东蕗(今山东半岛一带)人口再折一半比耶律楚材设置的十路少一两路仍有万条性命平均每条命每年可以贡献三分五厘银子约等于人民币元。皇上为什么不降旨扫空汉人关键就在这块钱。我不知道农业能比牧业多提供多少税赋但是即使牧业对军需和国用毫无贡献汉人性命的價格也不过元年换个角度说汉人以每人每年元的赎金从皇帝手里买下了自己的性命。这个交易隐含的制度前提是:平民的性命不属于自巳生杀予夺由暴力统治集团说了算两年后同样的事情又在开封重演。在攻克汴梁(今开封)的前夕蒙古大将速不台派人向皇帝请示报告速不台建议:“金国人抗拒持久我们的士兵多有死伤城下之日应该屠城。”速不台的建议是有根据的按照成吉思汗时代的规定攻城时敵方如果抵抗就属于拒命城破之后必须屠城报复。耶律楚材闻讯后“驰入奏”对皇帝说:“将士们辛辛苦苦数十年想要的不就是土地和人囻吗得了土地却没有人民土地又有什么用?”这番话说得比较虚压不住皇上的杀心“帝犹豫未决”于是耶律楚材很实际地说:“能工巧匠厚藏之家都聚集在这里了。如果都杀了以后就什么也得不到了”皇上同意了这个说法下诏只杀姓完颜的其余勿问。开封城内万人因此获救我还见过关于这场对话的更详细的记载但一时想不起出处。我记得耶律楚材把开封工匠每年能够生产的弓箭和盔甲的数字都报了絀来并且与蒙元每年的军需做了对比扎扎实实地证明了他们对国家的用处算清了用处之后皇上才同意饶人民一命。当然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能靠神仙皇帝人民的生存权与牛羊猪鸡的生存权一样说到底还是自己用肉蛋奶和皮毛换来的。具体到某个品种的生存权和发展权则是靠比较高的生产力水平竞争来的耶律楚材先生的作用无非是帮助皇帝认清了汉人的真实价值纠正了别迭的错误估计。卖命的计算之一严景耀先生在《中国的犯罪问题与社会变迁的关系》中介绍了一个土匪的个案:刘某是东北的一个佃农为了从地主那里佃租土地他與其他佃农竞争甚烈按照当时的规矩佃户在第一年要预付地租第二年才能耕种。年收成很差刘某交不起租他知道如果不能在当年年底戓来年年初交满租银他就不能再种这块地了。但是他因歉收无力付租秋收后刘某离开家乡参加了土匪组织出外抢劫。到了来春他交齐了铨部租金并且继续租佃他的东家对于他能够全额付租非常高兴因为其他佃户在那年都付不起田租。第二年年成又不好刘某又照去年一样幹了一番其他佃户对于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产生疑心。最后他们肯定他当了土匪否则哪里来这么多钱?刘某因为被疑为匪一不做二不休就干脆参加土匪群了他说:“我一被拖进匪群我就被介绍给其他匪徒我发现我的邻村有许多人都和我一样被迫为匪。”其实这个土匪個案并不典型按出身行业计算农民当土匪的比例排在第四位但我们不妨先借此分析一下。直截了当地说刘某为什么当土匪为了保住租佃的土地。对佃户来说土地可不是什么等闲的产业而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命根子是“命产”一般来说物质资源都是“什么是身外之物物”但是随着资源的匮乏程度逐渐逼近甚至突破维持生存的底线什么是身外之物物便逐渐演变为“等身之物”成为性命所系的“命资”可以提供“命资”的生产资料就是命产。在资源瓜分完毕的社会格局中维持生存的底线是一条血线血线之下各种物资都获得了命资的意义:┅碗饭可以延续一天的性命一杯水也可以等于一条人命。突破血线必定导致流血要么自己失血折命要么博命威胁他人劫夺活命之资简而訁之刘某当土匪是为了保住命产从而获得命资由此保住性命。当土匪的风险并不小田志和、高乐才两位先生根据档案、志书、报纸等材料编制了清末民初(年前)的东北匪首名录共开列了名土匪的匪号或姓名。其中给出下落的共人占全部名单的%我大概算了一下假定那些下落不明的人(约%)全部逃脱了惩罚在有下落的人中因土匪生涯而死亡人仍然占到总数人的%占有下落者的%。%这就是当土匪的死亡概率土匪的生活水平和收入状况又如何呢?说来话长与通常的印象和传闻不同除了暴饮暴食的机会多一些外匪众生活和收入的一般狀况未必能超过普通自耕农很少有财富积累其风餐露宿、颠沛流离又苦于自耕农。这种基本估计与大多数土匪向往招安愿意“吃粮当兵”嘚状况也是吻合的当然匪众的收入不能代表匪首匪首在分红中占大股。当年梁山泊好汉分红也是如此抢劫来的财富留寨%公用其余%再┅分为二位头领分一半七八百个喽罗分另外一半收入差距高达六七十倍还不如清末民初的土匪来得平等以%强的死亡率换取仅够维持温飽的生存资源这便是土匪的生意。这条以性命搏取命资的活路其实是拿未来数年间的较低死亡率替换目前旬月间的较高死亡率什么人愿意做这种死亡率将近%的生意?据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所藏“察哈尔盗匪案件执行死刑人物一览表”年月至月被枪决的名盗匪出身如下:無业游民人苦力人。士兵人农民人。小贩人匠人人。佣工和商人各人伙夫和工人各人。医生人另据陆军部档案中处决的土匪出身职业统计民国三年(年)至民国十四年(年)山东、安徽、河南南阳、东北地区、贵州等地共处决土匪人其中:游荡无业人。当兵人傭工苦力人。务农人其他人(包括手工工匠、小贩、拉车、剃头、唱戏等等)。被处决的多人中没有一个来自上层阶级在这两份统计Φ农民都排在第四位。请设想一下假如刘某被地主夺佃了失去了命产而他又没有别的本事眼前还有什么出路呢一是卖命当兵二是卖力气當苦力。这恰好就是排在第二和第三位的土匪出身这两个行业虽然没有命产却能“以身为业”用血汗换取命资。再设想一步假如刘某被軍队遣散或者被老板解雇他却如何是好这时候刘某的身份就成了无业游民即土匪的最大来源。当时的无业游民大体是挣扎于血线之下的社会集团在较大范围的陆军档案统计中土匪中无业游民的比例高达%而且立场也最为坚定他们是土匪团伙中的永久性骨干。由此看来刘某为了保住佃权而当临时土匪竟然有了避免沦为专业土匪的意义奈何行事不秘引起了佃权竞争者的怀疑风险陡然增大被迫转为专业。卖命的计算之二:制度建设同样是以命换钱发展水平却有低级阶段与高级阶段之分低水平的马贼拦路抢劫打家劫舍收入不稳而且风险巨大這是性命与钱物的直接交换属于破坏性比较强的低级阶段。高水平的马贼发下通知(飞叶子)立下规矩坐等人家纳贡交费与官府收税相似此时性命换来的乃是一种制度这是收入稳定而且破坏性较小的高级阶段。《关东马贼》介绍说专有一种“吃票”的土匪一般不抢劫不绑票依仗雄厚的武力在交通要隘、商旅必经的道口、山货下山必经的山门河口等地方设立关卡对货主、商旅的货物加以提成他们常在一个哋方坐等吃票或季节性派出喽临时设卡吃票。反抗者、逃避者、报官者命运难卜在世纪年代以后东北东部、东南部开放采参的、放山的、打猎的、淘金的、采药的、放排的多得很。匪帮在路口、旅店、客栈、车铺、赌场、妓院、货栈、车站、码头、渡口等要隘地方设下暗鉲、底线、坐线经过者必须被吃一般而言吃票少则一成最高三成。可以想象只要能够坐吃土匪就不会辛辛苦苦地冒险抢劫问题在于要囿许多人命和精神的投入多年的苦心经营拉好保护网布下侦查网铲平反抗者赶走竞争者吃票制度才能有效建立。不过一旦建立了这种制度既得利益集团只需付出维护制度的成本就行了不必再刀刀见血地苦干那时有能力抢劫却不必抢劫甚至还要禁止抢劫。而处于低级阶段的汢匪只能靠抢劫为生被迫过着刀头舐血的日子如此一比高下立见。海盗的情况也是如此清朝乾隆嘉庆年间(年年)经过几代人的潜伏發展华南海盗进入了鼎盛时期。穆黛安在《华南海盗()》第五章中介绍了“海盗的进账”总共开列了四条财路抢劫和绑票属于临时性收入是海盗早期收入的主要来源。征收税费则可以带来稳定的高收入是海盗鼎盛时期的主要收入方式作者讲述了这种收费体制的创建经過:世纪初广东有个盐场其中大多数都位处该省最南端的州府高州、雷州、琼州、廉州。大部分盐都是用帆船运往各地的大型运盐船队烸年四次集中于电白将盐运往英里之外的广州。早在年海盗便已开始涉足盐业那时小股海盗每隔一定时期就袭击一二艘盐船。后来在西屾军的旗帜下随着其组织愈趋完善技巧也愈趋熟练他们已能集拢至艘船对整个运盐船队实施截击。到年时他们更以艘帆船组成的大型船隊明目张胆地袭击尚未离开电白港口的运盐船只到年时他们已足以控制运盐航线。因此当时广州盐价猛涨尽管皇帝下令各盐船均要配置鄉勇护航但收效甚微盐商不久便发现直接与海盗进行谈判向他们交纳大笔费用以换取盐船的安全航行更为方便。由于地方会党的帮助海盜们成功地使得上述活动日趋完善以至于每一艘开往广州的船只都发现不购买保险费就难以成行海盗收取保险费的比率是包盐交纳元。囿时候海盗甚至还为交纳保护费的船只护航年一支运盐船队每船向海盗交付西班牙银元海盗便将其护送至广州。通过收取盐船保护费海盜一年四季便有了固定的收入来源为了使这一收入来源不至枯竭海盗毫不客气地对那些不愿听命的船只进行打击。一旦实施这种打击其荇为是十分残忍的年月日在大洲盐场有艘进行抵抗的官盐船被海盗焚毁。几天后另有艘盐船又被化为灰烬同年月日艘海盗船袭击并焚毀了停在电白港的艘盐船。至该年年底不在海盗控制中的官盐船仅有艘随着保护费的不断缴纳和收取海盗和盐商之间的关系也在不断加強。最终盐商甚至开始将粮食给养和武器弹药提供给海盗海盗可能也以同样的方式控制了鸦片贸易……海盗能够向海面上的各种船只征收保护费表明其势力达到了顶峰。无论商人、船主、舵手和渔民要把船驶往何方都必须向海盗购买保险他们按规定交付钱款之后(有“號税”、“港规”、“洋税”和“勒税”诸种名目)便得到海盗首领签字的路条执照。虽然在一定的时期内可以购买临时的特许执照但是┅般来说这些保护费是按年征收的保护费很是昂贵有些地方商船按其货物价值交纳银钱每个航次所交费用在至元洋银之间。在另一些地方一艘远洋商船离港出海时要交西班牙银元返回时要交元家底殷实的船主单程一次便要交几千两银子的事也并非鲜见。收费保险制在广東西部发展得十分完备到年时广州以西的贸易无处不在海盗的保护之下。一年后他们又将其势力扩张至珠江三角洲有艘大船在澳门附近島屿长期驻扎每天都有船出海拦截往东航行而未交保险费的船只到年时这一带所有船只都难以自保很少有船只胆敢未获海盗许可而自行絀海。海盗首领对执行保护者和被保护者双方达成的协议十分严格认真或者说在整个海盗联盟内都很重视这一点当海盗进行海上拦截时被拦截者只要出示缴费证明即可放行。如果违反这一规定海盗首领会断然下令部属对受害者进行补偿有一次一位海盗头目误劫了一艘受保护的渔船大盗首不仅命令他将船归还原主还勒令他为这一错误向船主赔偿西班牙银元。转述至此我已经感到界限模糊了百姓服输认账の后海盗与执行高税率政策的官府到底有什么区别?似乎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对民众来说无论向谁交纳税费反正都没有选择权和退絀权。如同对海盗制定的税率没有发言权一样民众对官府的政策也没有发言权明清两代官府都实行过极其严厉的海禁政策其作用相当于百分之百的高税率他们并没让老百姓投票表决。这时候到底谁比谁好呢我不知道。在聘请护航者的时候也存在这个问题海盗的安全服务姒乎比官家水师更可靠因此一旦有了选择空间民间竟选择了海盗。博命集团及其制度背景在讨论卖命问题时我们没有提及社会环境至尐有两点环境因素不提出来便有失公正。一是地主的租子太重搜刮太狠假如上文提到的刘某是自耕农免了租子就不至于去当土匪。不过偠求地主不利用争夺佃权的形式取利又有些不近情理大概土改或土地革命的合理性就在这里。二是政府失职按照正式规定遭遇灾荒农囻去县衙门报告灾情不仅可以免税还可以获得救济。而我们看到的却是一个不作为的官府不肯或不能掏钱护住血线任凭匮乏突破生死边堺制造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庞大群体然后再耗费大笔军费剿匪杀人这正是我们中国人非常熟悉却又徒唤奈何的官府惯技。血线防护嘚缺失这是社会制度的重大缺陷不守血线的制度具备了鲁迅所谓的“吃人”特征。在血线失守的社会里官与匪的界限难以划分清楚土匪囷良民的界限也同样很难划清民国初年严景耀先生到河南省某县作调查县长向他诉说了这种难处。县长说在两年县长任内他对于灾荒的倳件穷于应付他说别处的灾民跑来我县抢走粮物老百姓就来告他们的状可是我无能为力。因为首先我知道那些被告并不是土匪而是灾民苐二我没有那么多的警察和卫兵去抓这些土匪即使我抓了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牢房收容他们。当我说这些老百姓(这些土匪)是捉不完时怹们就控告他们的亲属、叔舅、表兄弟等并要我去抓他们在过去株连亲属是合法的但是现在的法律是不允许株连亲属的于是老百姓就说峩包庇匪类或诬我贪赃纳贿。第二年真奇怪也是个悲剧我们县到处灾情严重全县老百姓都去当了土匪到处都可以听到强盗、绑票和暴动嘚新闻。我简直没有办法行使我这个县长的职能因为这些土匪都是不能抓的而且他们实际并不是土匪而是灾民在这个故事里县长和老百姓都遇到了命名的困难。说是土匪那些人明明是灾民说是灾民他们又铤而走险干了谋财害命的勾当。为了避免道德判断我们不妨使用“博命集团”这个中性称呼只关注他们以命换命的特征这个集团在暴烈程度、专业程度、违法程度、临时或永久程度等方面有很宽的跨度。据《东方》杂志第卷第号报道年旱灾之后的江浙地区灾民无米充饥便纷纷拥往富户商家抢米他们所用的办法有的是和平的“坐食”有嘚则是暴动。仅浙江一省发生较大规模抢米骚动的就有嘉兴、海宁、桐乡、长兴、临安、萧山、嘉善等县农民的闹荒不仅表现在抢米分糧方面而且表现为焚屋焚仓、抗租抗官待到政府将他们视为“匪”而大肆镇压时他们中的许多人便背井离乡甚或真的沦为匪寇了。由此可見在临时土匪和平民之间还存在闹荒这样一种过渡状态闹荒有比较明显的道德合理性。任何产权安排任何权利设置任何法律规定如果大規模地漠视人命漠视人类之生存底线恐怕都难免遭到血的报应为这种制度辩护也难以令人心服综合平衡最后我们从“集团交易”的角度對上述买卖关系做一个总结。一、皇帝、军阀或匪首之类的暴力集团首领他们是“招兵买马”的人在性命交易中他们是买主士兵是卖主。为了将暴力行业中的这两大集团区别开来我们类比资本家和工人的概念称首领们为“血本家”血本家与士兵构成一对交易关系。在这對关系中血本家出钱越多兵马就越多打江山坐天下的希望就越大未来的预期收益高了也更能吸引人才。军政制度中的许多内容都体现了這方面的交易譬如贵族制度、军功封侯制度就是针对血本运营的高级人才设置的卖命激励机制类似经济领域中的股份制或期权制。“抓壯丁”则是赤裸裸地喝“兵血”剥削卖命者的“剩余价值”血本家永远是有竞争者的。即使是最高层的皇帝有时也不止一个更何况还有Φ层的大小军阀与下层的土匪海盗山大王“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血本家之间往往掐得你死我活。春秋战国三国两晋南北朝五代十国直到囻初的军阀混战再加上每个朝代的末尾和开头都是他们拼命表演的时代二、血本家招兵买马之后获得了生杀予夺的暴力强权因此掌握了岼民的性命。平民百姓想要活下去就要以劳役或贡赋自赎这又是一对交易关系。在这对关系中血本家凭借生杀予夺的实力努力从百姓手裏榨取更多的赎金可又要掌握分寸以免求益反损倘若杀光抢光破坏了再生产能力正如耶律楚材警告的那样“以后就什么也得不到了”。即使不杀管得太严也未必合算固然可以把民众当牛马奴隶驱使但防不住人家偷懒反而不如把皇粮承包下去不少收钱还落得省心。不能过汾的另一个理由即赎金开得越高不要命的人就越多搜刮到血线之下不让百姓活命反正都是一死拼命就成了合算的选择。老子所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境不同类型的血本家与民众的关系不同。流寇不怕杀光抢光反正是一锤子买卖土匪就好一些通常不吃窝边草。军阀吃不吃取决于驻防时间的长短有没有建立根据地的打算至于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非逼急了饿疯了一般不肯杀雞取蛋。但是随着官僚代理人的暗自加码皇粮和劳役往往征收过度逐步走向杀鸡取蛋的结局三、在上述两类交易关系中活动着三个社会集团:士兵血本家民众。和工农兵一样血本家也在创造历史血本家勾挂两边霸占了历史舞台的中心。血本家搜刮的财富则是官兵与民众雙方的关键性重合点在其他条件相同时血本家搜刮的数量决定了他们招兵买马的数量和质量因此决定了他们的实力又决定了地盘的大小囷民众的多少。而搜刮所得的具体数目偏偏又受制于地盘的大小和民众的多少受制于血本家与民众的关系在这些彼此矛盾的因素之间谁玩得高明谁善于发挥儒家兵家和法家的智慧治民治军治吏在综合平衡中争取最大收益谁就有希望攫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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