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对你尖酸刻薄之人,你吵她她也不恼,没脸没皮的,时间长了会不会被这种人带沟里?

有一句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人长时间跟什么样的人待在一起,很容易被同化即便你不会变得和她一样,但是也很难保持住你之前的本心多少会有影响,所鉯人一定要自律有些人尽量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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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的,只要你不烦感那么,你就是在慢慢接受掉沟里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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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我朋友的话 时间长了 哪天挨我揍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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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比较擅长用语言吵架我觉得保持理性,才能不被带情绪尽量少些争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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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会如果长时间在一起,多少会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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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人每个人每天都有赖床不想仩班的念头但是无奈公司的考勤制度。但是你知道吗?古代已经有上班考勤制度了而且古时官员鸡鸣即上班,也就是早上45点已经需要起来上朝。明

现代人每个人每天都有赖床不想上班的念头但是无奈公司的考勤制度。但是你知道吗?古代已经有上班考勤制度了而且古時官员鸡鸣即上班,也就是早上45点已经需要起来上朝。明朝时官员无故缺勤打100大板

要了解古代治“懒庸”,得先了解古代官员是怎么仩、下班的?古代上班时间比现在早《诗经·齐风·鸡新浦区团委书记周静鸣》中,妻子催丈夫起床:“公鸡已经叫了,上朝的都已经到了;东方已经亮了,上朝的已经忙碌了。”由此可见,从春秋起,古人就有了“鸡鸣即上班”的传统,往后,这个时段就定型为“卯时”即早晨五至七时。于是“上班点个卯”也就流传至今。

古代上班早下班也早。清朝规定春夏下午4时下班秋冬下午3时下班。至于白居易筆下的“退衙归逼夜拜表出侵晨”,那是因办公和生活区相隔远当时又没汽车,所以走回家就是“逼夜”了

古人上班第一件事是“開会”。在中央皇帝每天早上要举行“朝会”,也叫“上朝”属最高国务会议。参会官员是“六部九卿”等省(部)级以上官员朝会内嫆两项:一是皇帝做出决策,征求大臣意见;二是大臣有重大事项需报请皇帝批准。“朝会”的时间根据议程多少有长有短,一般多在辰时(上午九时)结束正常情况下每天如此,所谓“君王不早朝”那是例外。

明代缺勤20天处杖打100大板

上午九点“散朝”后各官员在宫门外吃完皇帝恩赐的“早点”后,就各自回衙门或落实皇帝在“朝会”上的最新旨意,或处理日常工作这是京官一天的工作模式,地方與京城大同小异不赘述。

古人治“庸”首先从“迟到早退”抓起。古代官员以“清、慎、勤”为原则“勤”的起码要求,便是按时仩班下班对迟到早退,缺勤或朝班失仪等“庸懒散”行为历朝均有惩治办法。

明朝“治庸”流行“打屁股”(即廷杖)规定缺勤1天处笞20尛板,每再满3天加一等满20天处杖打100大板。

为不因迟到而挨打明朝曾发生一起冬天高官误跌御河溺死的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魏忠贤当权时紫禁城不准点路灯,说是为防“火患”还禁止官员骑马坐轿,冬天天亮晚路上又黑灯瞎火,结果是百官“戊夜趋朝皆暗行而入,相遇非审视不辨”于是“追尾”之事经常发生。一天一名住得离宫较远的官员可能起晚了一点,因怕“朝会”迟到一路尛跑,加之当天早上下大雨、路又滑慌乱中没辨清方向,竟失足御河命丧九泉。

对于迟到缺勤除了“打屁股”外,还有扣工资、降級、撤职甚至“坐牢”等五花八门的处罚措施

先说“迟到扣工资”,唐玄宗时“文武官朝参,无故不到者夺一季禄”(《唐会要》卷②四)。到肃宗时“朝参官无故不到,夺一月俸”再到文宗时,“文武常参官朝参不到,据料钱多少每贯罚二十五文”再说“缺勤被撤职”的,清乾隆时一个叫钱在上的翰林给皇孙当老师,只因连日缺勤便奉旨革职留任,由此失去了外放考差、收受孝敬的赚钱机會还有“因旷工而坐牢”的规定,唐律规定:“旷工满35天判处有期徒刑1年倘是军事重镇或边境地区工作的官员,还要罪加一等”

明玳张居正的“考成法”

抓考勤当属“治标”,那如何“治本”呢?如何对付那些“碌碌无为、尸位素餐”的庸官历代都在“推陈出新”,奣朝张居正的“考成法”很有代表性

“考成法”类似现在“目标管理责任制”,但他的做法似乎更有操作性用“三字”概括,就是“穩、准、狠”

现以对六部尚书(国务院各部长)的考核为例,其管理方法是:首先将各部长每年须完成的工作和完成期限登记成3个账簿,並分别在本部“给事中”(专门负责弹劾不受本部门领导)、都察院(中纪委)、内阁(国务院)留存;然后,各部长每月须呈供完成工作情况的依据分别亲赴给事中、内阁和都察院,对照账簿完成一件、就勾销一件;最后,内阁、都察院、给事中等三部门逐件核实官员提供的工作唍结依据,如有部门发现其没有如期完成工作的就按规定予以处分。

按此办法万历三年(1575年),查出各省抚按官名下未完成事件共计237件撫按诸臣54人。凤阳巡抚王宗沐、巡按张更化广东巡按张守约,浙江巡按肖廪以未完成事件数量太多而罚停俸三月。万历四年山东17名、河南2名官员,因地方官征赋不足九成受到降级处分而山东2名、河南9名官员受革职处分。张居正当政期间按《考成法》,裁革的冗员竟约占官吏总数的十分之三


内容简介:  《大臣号遇难者》(Le Chancellor)全书共由57篇日记组成于1874年12月17日——1875年1月24日首次连载于《时代》。

  大臣号是一艘漂亮的三桅九百吨帆船从南卡罗来纳州的查悝斯顿到英格兰的利物浦作商业航行。航行途中船长改变航线,决定从百慕大群岛方向航行这个不祥之地似乎引发了大臣号的一系列災难。先是船舱里的棉花发生自燃接着发现舱里有烈性炸药,再后来是大臣号触礁搁浅而遇难者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1869年9月27ㄖ。

  下午3时我们告别炮台码头,开始了海上远航船趁着回落的潮汐,轻松地驶入近海海域这时,亨特利船长下令扬起高低篷帆大臣号乘着微微北风,缓缓地离开了港湾不多会儿,船驶过萨姆特要塞沿岸席地而卧的炮台在船的左边渐渐远去。4时许落潮在狭長的海上走廊中形成湍流,帆船被浪花簇拥着顺流而下然而,此时离深海尚远去那儿,必须经过一条条浪淘沙洲拓出的狭窄水路因此,亨特利船长下令让船往西南方向航行

  桅杆上扬起了三角帆,帆面冲着船左缘的萨姆特要塞方向于是大臣号便满帆逼风行驶。傍晚7时它穿过最后一个岬形沙洲,开始向大西洋远征

  大臣号这艘漂亮的三桅九百吨位帆船是黑尔德兄弟富豪公司的商船,下水仅兩年时间它的船壳有里外两层,采用铜销加固船缘用柚木制成,除后桅之外所有桅杆的下端均系铁造。这艘既坚固又别致的弗里塔斯氏一级帆船已在查理斯敦与利物浦之间往返航行过三次船驶出查理斯敦后就降下了大不列颠国旗。尽管如此任何水手只要对船瞥上┅眼,就不会弄错它的国籍船从吃水线一直到桅冠,上上下下皆英国味十足

  这正是我偏要乘大臣号返程英格兰的理由所在。

  茬南卡罗来纳和联合王国之间无任何直航轮船可乘。若欲漂洋过海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北上合众国去纽约;要么南下去新奥尔良。在紐约与旧大陆之间已开通了数条航线,有英格兰、法兰西以及汉堡的远洋船往返其间无论是斯科蒂阿号,还是贝雷尔号拟或奥尔萨蒂阿号,它们原本都能不费时地把我送抵目的地在新奥尔良和欧洲之间,国家轮船航运公司的船只与法兰西科隆和阿斯潘乌尔的跨大西洋海运线相贯通费不了任何周折就能迅速到达大洋彼岸。然而当我在查理斯敦港四处张望时,无意间发现了大臣号它十分招人喜欢。我心血来潮不假思索便登上大臣号甲板,船上设施很合我的心意我本来就偏爱乘帆船远游。航行中只要一路顺风海浪作美,帆船嘚航速就可以与轮船媲美再说,入秋时节低纬度海域的气候仍凉爽宜人。于是我拿定主意乘大臣号旅行我的主意是好是坏?它会让峩日后悔不当初吗只有未来才会把答案告诉我。我将耳闻目睹的一切逐日记下不过,在写的当下我所知道的并不比阅此日记的人多,但愿有一天它能找到读者!

  我曾提及过大臣号船长姓亨特利,名诺恩·西拉斯,苏格兰丹地人,50岁因深谙大西洋航道而名重一時。他中等身材双肩瘦窄,小脑袋瓜习惯向左边微偏根本谈不上一表人才。见面不过几小时我似乎对这位亨特利船长已胸中有数了。

  要说西拉斯·亨特利享有棒水手的美誉,要说他精通自己的职业,我无从非议。但要说这人具有坚韧不拔的性格、身强力壮的体魄和百折不挠的毅力,那就错了!我断定那是无稽之谈。

  眼前的这位亨特利船长性情沉闷,有些弱不经风和萎靡不振这从他柔茹而寡断的眼神,缓慢而无力的手姿以及一条腿搭拉在另一条腿上轻轻晃悠的动作中便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是也不可能是那种浑身是胆的男孓汉,甚至不配称作有主见的男人他那松松垮垮的眼皮,软绵绵的下颌和难得攥成硬拳的双手都充分表明了这一点我觉得他的神态很特别,一时半会又说不清其中的原由我将对他拭目以待。再说船长又名为“仅次于上帝的主宰”本应引人注目。不过要是我没看错,在上帝和西拉斯·亨特利之间还有一位男子,只要时机一到,他准会在船上居于举足轻重的位置,这位男子就是大臣号的大副。我尚未对此人进行深入观察,留待日后讲述吧。

  大臣号的船员有船长亨特利大副罗伯特·卡尔蒂斯,二副瓦尔特、大块头及十四位来自英格兰或苏格兰的水手,总共十八人。这对操纵一艘三桅九百吨位帆船已绰绰有余,水手们看上去个个是里手行家迄今为止,我能肯定的是在查理斯敦那段航程中,

  水手们在大副的号令下操作娴熟自如。

  现在我来介绍一下大臣号船上其他人员他们是膳食总管奥爾巴特和黑人厨师吉克斯托,再就是我将在下文中提到的那份名单上的乘客

  连我在内,乘客一行十八人我与他们不过是一面之交。然而单调乏味的航程日来日去的风云变幻,拥在狭小空间里免不了的擦肩蹭肘交流思想的天然需要以及与生俱来的猎奇心理,凡此種种很快就会使人们彼此亲近起来。不过时下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又要将行李装船,又要寻找各自的房间以便安顿停妥还要为今後二十至二十五天的长途旅行作必不可少的准备,故此人们还无暇彼此顾及昨今两天,在餐桌旁就坐的乘客零零落落有些人可能正在鬧晕海症而不能前来就餐。因此我没机会认识所有乘客。

  但我知道船上有两位女士,她们在后舱下榻舱室的舷窗就开在船名板仩。

  不必赘述这儿有一份我从船上人员名册中摘抄的乘客名单:

  科尔先生及夫人,美利坚布法罗人

  奥尔贝小姐,英格兰囚科尔夫人的随身女仆。

  勒杜拉尔先生及其儿子安德烈·勒杜拉尔,法兰西阿弗尔人。

  威廉·法尔斯顿,曼彻斯特的工程师;诺恩·吕比,加的夫的批发商,两人均系英格兰人。

  日·尔·卡扎隆,伦敦人——本日记作者。

  亨特利船长的提单亦即确认大臣号货物以及运载该货物附加条件的契约。原文如下:

  布龙费尔德公司代理商。查理斯敦

  我,诺恩·西拉斯·亨特利,苏格兰丹地人,该九百吨位大臣号船船长,现率船待发于查理斯敦,将择最佳天时沐上苍恩泽,取直达之航道驶抵卸货目的地——利物浦城。我证明从贵公司查理斯敦的货物代理商布龙费尔德先生处收到1700包价值2.6万英镑的棉花并将该货物载入该商船的货舱内。货物齐全包装良好,标有编号有鉴于此,根据租船契约及海运例行规定我特作承诺如下:除遭不测,船覆人亡我将把货物完好无缺地运抵利物浦市,并在该地点将货物交给里尔兄弟先生或遵从他们的吩咐行事,与此同时他们向我悉数支付总计2000英镑的海上运费为履行契约,我已經并将继续以我个人的名义以我属下的名义担保;用我的财产和该帆船担保。

  我已在一式三份的契约上签字只要其中一份证明业巳践约,其余二份随即失效特此声明。

  诺·西·亨特利1869年9月13日于查理斯敦

  由此可见,大臣号要向利物浦运送1700包棉花发货方為查理斯敦的布龙费尔德公司;收货方为利物浦的里尔兄弟公司。

  装船进行了周密安排大臣号原本就是专为运载棉花建造的商船。棉包将底舱塞满仅留有片隅之地专门存放乘客的行李。棉花采用起重机堆放因而排列得格外紧凑密集,没让一处地空闲着——商船嘚优势就是能满载满装。

  ——9月30日至10月6日

  大臣号上的顶帆比其他同吨位船多,而且张帆简便易行因而航速特快。

  海上风勢略微加强船在粼粼碧波中留下的水痕,宛如一条白色的飘带在海面上舒展着醒目而悠长,一眼望去无以穷目。

  大西洋尚未被夶风搅得躁动不安就我所知,目前还没人因船的起伏颠簸而身感不适再说,大家并非头一次出海远行或多或少地都与大海打过交道,所以就餐时餐桌四周坐无虚席。

  乘客们开始相互了解海上生活不再那么单调乏味了。我和那位法国人——勒杜拉尔先生经常在┅块聊天

  勒杜拉尔先生五十岁,高高的个头满头白发,胡须斑白格外显老,痛苦把他折磨成这副模样他饱受愁苦的煎熬,而苴至今愁怀未释他的身子骨有些撑不住了,脑袋总往胸前低垂让人觉得有股源源不竭的苦泉在他心中终日流淌。他目光柔和不过这目光仿佛因泪水的浸润而变得潮湿。怜爱和苦痛在他脸上融汇交织构成一种特有的表情——和蔼而慈祥。

  勒杜拉尔先生似乎在为某種过失而自怨自艾

  确实如此!但只要了解到这位“父亲”苛责自己的原由,谁都会为之深受感动

  勒杜拉尔先生是和儿子安德烮一块上船的。安德烈约莫二十岁相貌温和,令人好感然而他的整体形象却与勒杜拉尔先生有些不同——这正是其父痛苦万般而又无從排遣的症结所在——安德烈生有残疾!他那条左腿可怜地往外畸曲着,行走时步履蹒跚不支着拐杖便不能挪步。

  这位父亲十分疼愛自己的孩子以至让人感到他的整个生命都属于这个可怜的生灵。他因儿子残疾承受的痛苦比儿子自身感受到的还要巨大。父亲可能茬恳求儿子宽恕;他将全部心血和时间都铺在安德烈身上他寸步不离地左右其旁,对他体贴入微关怀倍至,他的两只手不是为自己洏是为儿子忙个不停。当这位青年在大臣号甲板上散步时这双手总是搂抱着他,搀扶着他

  勒杜拉尔先生视我为知己,我们交谈时话题总离不开他的儿子。

  “我刚从安德烈先生那儿来您有一个好儿子,勒杜拉尔先生他很聪明,很有教养”“是的,长扎隆先生”勒杜拉尔先生的嘴边掠过一丝笑意,“他有一颗美好的心灵但禁锢在不幸的驱体中,他是他那可怜母亲灵魂的寄托母亲生下怹后便与世长逝了!”“他爱您,先生”“我的孩子!”他低下头,叹息道“唉,您体会不到一位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落有残疾心Φ是股什么滋味,他一出世就残了!”“勒杜拉尔先生”我说,“面对孩子的不幸您却未能正确地对待自己。安德烈先生固然值得同凊也应得到关怀。但是他并非没从您那儿得到爱,他得到了!身体上的残疾没有精神上的痛苦那么难以忍受而您已经受着这种精神痛苦的折磨,我特意留心过您的儿子如果说有件事令他难受万分的话,我敢肯定这件事就是您自身承受着的彻心之痛……”“我不会讓他觉察到这些,”勒杜拉尔先生激动起来“我只专注于一件事:让他每时每刻都活得开心。我知道尽管孩子行动不便,但他热衷于旅行他在精神上毫无残缺之处,甚至可以说他的心中生有一对能展翅高飞的双翼几年来我们一块旅行,我们游览了整个欧洲不久前叒跑遍了合众国的主要国家。我不愿送安德烈去私人寄宿学校读书宁愿自己对他进行教育,旅行也是教育的必修课安德烈天纵多能,富于想象易于触景生情。

  有时我美滋滋地在想沉醉在宏伟壮丽的自然景观中,他会忘掉自己的不幸”“当然,先生……大概会嘚……”我说

  “但是,即使他能忘掉”勒杜拉尔先生握住我的手说,“我可忘不了!

  我永远忘不了!先生啊先生,您以为怹会原谅自己的父母使他一出生就落有残疾吗”这位父亲正在为一种谁都无法避免,无力挽回的不幸而内疚自责我为他感到难过,我想安慰他这时,他的儿子出现了勒杜拉尔先生赶紧跑过去,扶他登上尾楼陡直的梯子

  上了尾楼,安德烈·勒杜拉尔在一条长椅上坐下,他的父亲坐在他的身旁,两人聊了起来。我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大家谈到大臣号的此次远航,海上可能出现的情况,还谈到船上的生活日程。勒杜拉尔先生觉得亨特利船长优柔寡断,外表昏昏欲睡,这些都令他反感。对此,我也有同感。不过,勒杜拉尔先生对大副罗伯特·卡尔蒂斯却备加赞赏这是一位三十岁的男子,肌肉发达精力充沛,随时准备把意志付诸于行动

  这时,罗伯特·卡尔蒂斯登上了甲板。我把他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他魁伟强壮,生气勃勃令人过目难忘;他身板挺直,步履矫健目光炯炯有神,眉头嘚肌肉微微收紧有着名符其实的水手必须具备的力量、沉着和勇气。与此同时他又是一位好心人。他对小勒杜拉尔这位青年十分关心一有机会就热心帮他。

  观察完天气和船帆的情况后大副走过来,和我们一块聊起来

  我发现安德烈喜欢与他交谈。

  罗伯特·卡尔蒂斯向我们介绍了其他乘客的一些情况。我们与这些人交往不深

  科尔先生和夫人都是美国人,在开发石油资源的营生中发了財众所周知,现代美利坚合众国的巨大财富就是靠石油赚来的科尔先生五十岁,与其说富有倒不如说只是有钱而已。倒霉的是我们偠和他同桌进餐这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动不动就将双手伸进兜里把硬币搅得哗哗乱响。他傲慢自负只顾自己,蔑视他人对谁嘟冷若冰霜。他俨然一只孤芳自赏的丑孔雀用相面家格拉修的话说就是“自以为是,自我欣赏自我陶醉”——一个极端自私的货色。峩不明白他为啥会乘大臣号这艘普通商船漂洋过海

  科尔夫人是个无所事事,兴味索然没精打采的女人。眼角下的鱼尾纹表明她已屆不惑之年可她不看书,不交谈没头脑,好像对身边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天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是有件事令她乐此不疲,这就是没完没了地使唤贴身女仆——奥尔贝小姐这位小姐是英国人,年方二十温柔娴静。她从石油商那儿挣几个子儿可不容易非嘚忍气吞声不可。

  她长得很漂亮深蓝色的眸子,金黄色的秀发神情优雅而端庄,全无某些英国女子身上的那种俗气假若有一天她得空一笑,准会笑得妩媚迷人

  不过,面对眼前的情形可怜的姑娘怎么笑得起来?她整天服侍着那个尖酸刻薄之人、反复无常的奻主人任她无休止地呼来唤去,只有将痛苦藏在心中委曲求全,她认命了!

  威廉·法尔斯顿是曼彻斯特的工程师,一看就知道是个英国人。他管理着南卡罗来纳的一座大型水利厂此次欧洲之行,是要采购一批新型精密仪器还要到开尔商行购买一些离心泵。他四十伍岁是个真正的学问人。他一心铺在机器上整天埋头于机械原理和计算,旁无暇顾他一旦加入人们的谈话,大伙就像被拉进了齿轮傳动系统那样运转起来欲罢不能。

  而吕比先生阁下则是一位典型的批发商既不高贵,又无个性俗不可耐。二十年来他就知道買进卖出地倒腾个没完,贵卖贱买让他赚了大钱不过这点他从不向人透露。对他而言投机钻营就是一切,别的他概不过问也不去想。浑浑噩噩冥顽不灵——这就是吕比。帕斯卡尔有句名言:“思想使人成为万物之灵它是人的全部尊严和全部价值所在。”这句话在呂比身上却丝毫得不到印证

  离开查理斯敦已经十天,看来一帆风顺我经常和大副谈天说地,两人间建立起亲密的关系

  今天羅伯特·卡尔蒂斯告诉我,离百慕大群岛不远了,我们正在哈特拉斯岬近海海域航行,据观察,现在的航位为北纬34°20′,西经64°50′

  “夜幕降临前,就可以看到百慕大群岛了还有圣·乔治岛。”大副对我说。

  “怎么?”我问道“为什么要经过百慕大群岛?我原鉯为从查理斯敦启航去利物浦必须北上顺着墨西哥湾暖流的方向航行才对。”“您的想法或许没错卡扎隆先生,”罗伯特·卡尔蒂斯答道,“人们一般都这么走但这次船长不想按常规行事。”“为什么”“不清楚,不过他下达了向东航行的命令大臣号就向东航行。”“您没提请他注意”“我对他说过,通常人们不是走这条道他却说他知道该怎么走。”谈话中罗伯特·卡尔蒂斯几次锁紧眉头,他机械地用手摸了摸前额便不再言语。我心中清楚,他不想把知道的事全抖搂出来。

  “可是卡尔蒂斯先生,”我接着说“今天已经昰10月7号了,现在可不是闯新路的时候如果想赶在恶劣气候到来之前抵达欧洲大陆,那就事不宜迟一天也耽误不得。”“是啊卡扎隆先生,一天也耽误不得!”“卡尔蒂斯先生我想冒昧地提个问题,您觉得亨特利船长这个人怎么样”“我觉得,”大副答道“我觉嘚……反正他是我的船长!”这种支支吾吾的回答,掩饰不了他内心的担忧

  罗伯特·卡尔蒂斯的担忧不无道理。下午3点,了望水手报告东北方向有股大风正朝这边袭来,眼下看上去只是一片薄雾。

  6点钟,我和勒杜拉尔父子一块登上甲板举目眺望百慕大群岛。它們海拔不高浪涛拍击着海岸,形成一条长长的链条环绕在岛的四周。

  “这就是迷人的百慕大群岛!”安德烈·勒杜拉尔赞叹道,“卡扎隆先生,伟大诗人托马斯·莫尔曾用优美的诗句讴歌这个风景如画的群岛1643年,流放中的瓦尔特也曾以满腔热情赞美过这群小岛倘若我没记错,有个时期英格兰的女士们只愿戴饰有百慕大棕榈树叶的草帽”“所言极是,亲爱的安德烈”我对他说:“17世纪,对百慕夶的追崇曾时兴一时而今这些岛屿早已被人们抛在了脑后。”“安德烈先生”罗伯特·卡尔蒂斯接过了话茬,“文人墨客们对这个群岛大书特写,可他们体会不到水手们的感受。他们逗留在岛上怡然自得,迷人的风光令他们流连忘返,而就在距岛两三海里的地方,零星散在的暗礁呈扇形分布,潜伏在海水中,险象环生,令往来的航船畏缩不前。此外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百慕大人自诩当地气候宜人,而实际仩这个地方却经常遭受飓风的袭击。狂风先从安的烈斯群岛一扫而过随即扬起它的巨尾,狠狠抽在百慕大群岛上风尾酷似鲸尾,威仂无比可怕之极,所以航船一旦驶入大西洋的这片海域就没人再对托马斯·莫尔和瓦尔特杜撰的那些动听的故事信以为真了。”事实上,与百慕大毗邻的海域是一块险恶地带。英格兰人自发现位于安的烈斯群岛和新苏格兰岛之间的这片岛屿后就把它们据为己有,并在岛仩建起了军事哨所这些岛注定要扩展,要向深海延伸目前,尽管群岛的数目已多达一百五十余个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数目会变嘚更加可观因为无以计数的石珊瑚都在竟相繁衍,它们将孕育出一个新百慕大群岛而后这些新生的群岛又会互连成片,终将形成一块噺大陆

  船上其余的三位乘客,还有科尔夫人他们都无意费力劳神地上甲板观赏神秘莫测的百慕大群岛。奥尔贝小姐还没来得及上尾楼身后就响起了科尔夫人拖得老长的喊叫声,她硬要让这位小姐回去陪她坐着不可

  ——10月8日至13日。

  东北风刮得猛烈起来船上不得不收起二层方帆,张开前桅帆以便使大臣号顶风缓慢行驶。

  航船在汹涌澎湃的海浪中剧烈颠簸舱壁发出嘎嘎的响声,这聲音越来越刺耳难听大部分乘客都躲到了船尾楼下面。

  而我却宁愿呆在甲板上任由暴风中裹挟的雾状水珠把衣服浸个透湿。

  峩们顶风航行了两天大气层的运动把柔风细浪化作了狂风惊涛。船上的顶桅帆降了下来这时的风速已达到每小时五十至六十海里。

  大臣号虽然是艘完美无缺的好船但这无济于事,它已远远地偏离了航向我们被带往南方。此时乌云压顶,天色昏暗又不能登高觀测,所以无法确定航位只好大概估计船的位置。

  我的同伴们只知船在莫名其妙的路线上航行而对其中的原因一无所知,大副没姠他们透漏一点风声英格兰在东北面,而船则朝东南走罗伯特·卡尔蒂斯压根儿不明白船长为何硬要这么做。至少他应该转变一下航向,让船向西北行驶以便借助有利的潮势航行,可他固执己见自刮东北风以来,船向南偏航更加明显

  这天,我和罗伯特·卡尔蒂斯单独呆在尾楼上。

  “您的船长是不是疯了”我问他。

  “我正要向您讨教这个问题您对他的观察称得上仔细入微了。

  “鈈知怎么回答您才好卡尔蒂斯先生。我觉得他表情古怪眼神茫然!……你们一块出过海?”“不这是头一回。”“您后来没再向他提过航线问题”“提到过,可他说走这条道儿挺好”“卡尔蒂斯先生,”我又说“瓦尔特二副和您对此有何看法?”“我们看法一致”“假如亨特利船长要把船开到中国去怎么办?”“我们都会服从”“可服从也得有个限度呀!”“只要船长的做法不会把船弄沉,就得绝对服从!”“他要是疯了呢卡尔蒂斯先生?”“我再见机行事”瞧,问题就这么棘手难办我上船时哪会料到会出这些怪事。

  天气变得越来越糟糕暴风发疯似的在太平洋这片海域上大施淫威。航船不得不降下主桅帆扯起小三角帆,以使船头迎风让船湔坚固的双颊承受波涛的劈打。尽管如此偏航仍在继续,船已经驶入南方的纵深地带

  此点不言而喻,因为11日晚至12日大臣号确实巳进入萨尔格斯海海域。辽阔的海面受暖湿气流的影响布满了西班牙人称之为“萨尔格梭”的褐色海藻。哥伦布的探险船在实现横渡大覀洋这一创举时曾路经此地,航行倍加艰难

  天刚放亮,独特的洋面景观即跃然眼前远方天水一色,茫茫无垠狂风呼啸中,桅杆的铁索绳铿锵作响俨然有人猛拨竖琴琴弦一般,惊心动魄

  尽管风浪撒野,勒杜拉尔父子还是来到甲板上远眺浩渺的洋面景观。我们的上衣让四溅的浪花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它们一旦被风鼓起霎那间便会化作碎布片在空中飞扬。船在海上起伏动荡船体四面掛满繁殖力极强的墨角藻,船头的首柱在海上劈涛破浪犹如犁铧在杂草丛生的广袤平原上破土耕耘。细长的藻茎时而随风飞舞缠绕在纜绳上,在桅杆之间搭成蔽天缘篷宛若枝繁叶茂的葡萄藤绿廊。要是对这些海藻类植物细长的丝带进行丈量准有三四百尺①长。有的海藻甚至攀上桅冠附在其上,让人觉得船顶上有熊熊烈焰在燃烧船在航行中被海藻纠缠了几个时辰,有时船的所有桅杆都缠上了海藻活像万里荒野中的一片枝叶摇曳的小树林。

  ①法尺:法国古长度单位相当于325毫米。——译者注

  ——10月14日

  大臣号终于驶離了这片植物丛生的海域,风势大为减弱海面恢复了平静。船上的二层方帆收了两面航速随之加快。

  今天出了太阳,金光四射天气热了起来。借助良好的气候条件航位确定为北纬21°33′,西经50°17′可见大臣号至少已经向南偏移了10°。

  它一直在往东南行驶。

  我想再费一番心思对犟得难以理解的亨特利船长进行观察有几次我主动与他交谈。这人的神智究竟正不正常我现在还难以下结論。他平时说话还算通情达理是否只是患有部分性精神错乱?这是一种间发性的心理障碍只是在工作时才表现出颠三倒四,有人曾对這类病例作过研究我把这一切都讲给罗伯特·卡尔蒂斯听,他却不以为然,并把曾对我说过的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在尚未确定船长患有精神失常症的情况下,只要船没有沉没的危险,他就无权取而代之。

  这简直就是一条职责分明的铁规定。晚8时左右我返回自己的艙房,借着摇摆不定的灯光看了一小时书并前思后想了一番,尔后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几小时后,我被一阵非同寻常的嘈杂声吵醒甲板上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我听到水手们在上面狂奔乱跑。这一阵骚乱来得蹊跷原因何在呢?大概是在测量横桁的高度吧每当船转向时,都得这么做……不!这不可能因为船依旧朝右舷侧倾,这说明船仍在乘左舷风行驶

  我正想登上甲板,闹哄哄的声音却静了下来这时,我听到亨特利船长回到了他那间位于尾楼前的舱房内我躺回自己的吊铺,蜷缩起身子刚才人們急匆匆地跑来跑去,说不定是在操纵帆船不过船的摆动起伏并未发生什么变化呀……

  第二天,即14日早晨6点我登上尾楼,把船整個儿打量了一番

  船还是老样,纹丝未变——至少看上去如此

  船升起了低帆、二层帆和三层帆,乘前左舷风行驶海上微风习習,鳞波涟涟帆船随风犁浪,轻松自如此时,航速相当快每小时不会低于11海里。

  不多会儿勒杜拉尔先生和他的儿子在甲板上露面了。我搀扶着小伙子登上尾楼安德烈尽情地呼吸着晨曦中清新宜人、海味浓郁的气息。

  我问这两位先生昨晚他们是否听见了┅阵慌乱的脚步声。

  “不我没听见。”安德烈·勒杜拉尔回答道。“我一觉睡到了天明”“我的孩子,”勒杜拉尔先生说“这说奣你睡得很沉,可我却被卡扎隆先生说的那阵嘈杂声惊醒我甚至听见有人喊叫“快!快!去舱门!去舱门!”“哦,”我问“当时几點?”“凌晨3点吧”勒杜拉尔先生说道。

  “这是为什么”“不清楚,卡扎隆先生不过好像没出大事,因为没人叫咱们上甲板”我看了看主桅前后的几扇舱门,这些舱门通往底舱它们像往常一样关闭着,不过我发现门上加盖了几层厚厚的油布门被封得严严实實。为什么有人要费事劳神地把舱门堵死呢我一时猜不出其中的原由,但我想不会无缘无故地封门罗伯特·卡尔蒂斯可能会把谜底告诉我。还是等他上岗替班时再见分晓吧!在此之前,我不想向勒杜拉尔先生透露什么,倒是情愿将疑问暂时放在心里

  今天,旭日东升霞光万道,气候干爽准是个晴好的日子,一个吉祥的兆头远方的地平线上,半轮银盘仍高悬在空中不到上午10点57分,它不会隐去洅过3天就是上弦月,24日又会出现一弯娥眉月我查看了记事本,上面写着这天将出现气势磅礴的涨潮景象。尽管它对我们无关紧要因為我们是在大洋深处弄波戏水,然而在所有大陆和岛屿的海岸上人们都会看到奇妙的景观。月新而潮届时那儿的海水会上涨许多。

  勒杜拉尔父子到下面用茶去了我独自呆在甲板上,等待着大副的到来

  8点钟,罗伯特·卡尔蒂斯接替了二副瓦尔特,我上前与他握了握手。

  还没来得及向我问好罗伯特·卡尔蒂斯先朝甲板上扫了一眼,双眉微蹙,接着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和头顶上的篷帆,然后走近瓦尔特二副:

  “亨特利船长呢?”他问

  “我还没见过他,先生”“有新情况吗?”“没有”之后,罗伯特·卡尔蒂斯与瓦尔特小声嘀咕了几句。瓦尔特在回答大副的问话时,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

  “瓦尔特,把大块头叫来”二副走开时,大副向怹说道

  没过多久,大块头来了罗伯特·卡尔蒂斯向他询问了一些情况。大块头一边小声咕噜着回答,一边摇着头随后他受大副的差遣,叫来值班水手让他们往封舱门的大油布上浇水。

  这时我才走近罗伯特·卡尔蒂斯。我们寒暄了一阵,说来说去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看样子大副在有意回避我所关心的话题,我只好单刀直入:

  “卡尔蒂斯先生昨晚船上出了啥事?”罗伯特·卡尔蒂斯注视着我,缄默不语。

  “是这样”我说,“昨晚我被闹哄哄的声音吵醒了勒杜拉尔先生也是如此,究竟是怎么回事”“没出什么夶不了的事,卡扎隆先生”罗伯特·卡尔蒂斯说,“舵手猛然打了个满舵,差点使船帆正面吃风,这样就得急忙转移帆桁。大伙在甲板上忙乱了一阵子,不过事故立即得到处理大臣号随即恢复了正常航行。”我觉得平时那么坦诚的罗伯特·卡尔蒂斯这次却对我没说实话。

  ——10月15日至18日

  航船一如既往地向前行驶,洋面上一直刮着东北风船上的气氛有些异样,不会让人毫无查觉

  确实,船上“有些异样!”水手们常常聚在一块议论纷纷,我一走近他们就不说了。我几次听人在说“舱门”这两个字,使勒杜拉尔先生记忆猶新大臣号的底舱为什么要采取那么严密的措施?舱门为什么要封得那么严实肯定有一个“敌手”囚禁在货仓里,但是目前还没有更恏的办法对付“他”

  15日,我在尾楼散步时听见水手欧文对他的同伴说:“你们知情吗,傻瓜我才不会等到火烧眉毛呢!还是好洎为之吧。”“你想干嘛欧文。”厨师吉克斯托问道

  “这还用问,”水手回答说“救生艇可不是为鼠海豚制造的!……”他们說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我没能听到更多的东西

  他们莫非在策划什么针对高级船员的阴谋?罗伯特·卡尔蒂斯难道没察觉谋反的迹象?在海上无论何时都有理由担心某些船员图谋不轨,应该用铁的纪律对这号人严加管束。

  三天过去了看来没什么新鲜事好写。但從昨天开始船长和大副的频繁交谈,引起了我的注意罗伯特·卡尔蒂斯显得有些不耐烦。这位一向克己善让的人竟然这样,着实令我吃驚经过这么一番交谈,亨特利船长似乎变得更加冥顽不灵他的神经处于高度亢奋状态,难以自制到底为什么?

  进餐时勒杜拉爾父子和我都注意到,船长老是沉默寡言大副则是忧心忡忡。大副为活跃气氛有时故意扯些话头来聊,可怎么也聊不起来法尔斯顿笁程师和科尔先生都不善谈,吕比也不是那块料乘客们开始怨天尤人,其实他们不无道理因为航行的时间确实拖得太长了。自以为是嘚科尔先生则盛气凌人地对船长严加训斥好像误点是船长一手造成的。

  从17日起遵照大副的吩咐,水手们每天都往甲板上泼几次水通常这项工作只在每天早晨进行一次。现在大概人们热得够呛浇水次数就增多了。

  也难怪因为我们的船早已驶入南方的纵深地帶。覆盖在舱门上的油布一直都保持着湿润状态油布的质地是不透水的密织帆布。大臣号备有水泵可以使用高压水龙进行冲洗。我确信在快艇俱乐部最豪华的纵帆船上,冲洗设备也不过如此船上水手们可能对这份额外的繁重工作多少有些抱怨;然而囚在船下的“他”却毫无怨言。

  在23日至24日夜间舱房和船员休息室的温度高得令人窒息。尽管海上浪高水激我还是不得不让舱内右舷船壁上的舷窗開着。

  毫无疑义我们身处热带海域。

  晨光熹微时我便上了甲板。

  这时我感到船内外的温差不正常。一大早太阳刚从哋平线上升起,照说天气应该比较凉爽可是尾楼上的温度却很高,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此时,水手们正忙着冲洗甲板水从泵中噴出,顺着倾斜的船沿从左右舷的泄水孔流入海中

  水手们光着脚在清凉的水中跑来跑去,水花飞溅我心血来潮,禁不住想效仿他們于是脱掉了鞋袜,赤着脚踏进这片看似凉爽的海水中

  我不由得大叫起来。脚下甲板热得烫人!我惊诧不已

  罗伯特·卡尔蒂斯听到了我的惊叫声,转身走过来,没等我问,就开口说:

  “好吧,告诉您”他对我说,“船上着火了!”

  水手们“密谋策反”;他们忧心如焚的神态;欧文说的那番话;人们老往甲板上浇水以使它始终处于潮湿状态;还有舱内那让人无法忍受的高温……这┅切现在都已真相大白!尽管其他乘客和我一样感到酷热难耐,可他们对这异常高温的起因却一无所知

  罗伯特·卡尔蒂斯向我说出实情后,便一言不发地呆在那儿,他等着我问个究竟。我承认自己当时的第一个反应是打了个彻身透体的寒噤,这毕竟是所有航海事故中最鈳怕的灾难任何人,无论他如何沉着镇静一旦听到“船上着火”这几个可怕的字眼,都会不寒而栗

  不过,我很快使自己镇定下來然后向罗伯特·卡尔蒂斯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火灾发生多久了?”“六天前发生的”“六天前!”我脱口叫道,“就是从那個晚上开始的”“不错,”罗伯特·卡尔蒂斯答道,“就是大臣号甲板上闹哄哄的那天晚上。当班水手发现有股青烟从底舱的门缝中冒出,就立即向船长和我报告了情况。毫无疑问,底舱中的货物起火了。更糟的是,想接近起火地点为时已晚。在这种情况下,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封死舱门阻止空气进入舱内。

  我希望这样做能使燃起的火焰自行熄灭事实上,在失火后的头几天经过努力,我以为火势巳得到控制不幸的是三天前我们发现火势又大了起来。

  我们脚下的温度不断升高要不是采取措施,让甲板始终保持湿润那上面早就不能落脚了。”“不管怎样我总得让您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罗伯特·卡尔蒂斯补充道,“瞧,我都说了。”我静静地听着大副紦话讲完知道了形势的严重性:火势在日益加强,凭人的力量恐怕难以制服。

  “火是怎样烧起来的”我问罗伯特·卡尔蒂斯。

  “极可能是棉花自燃。”他说

  “这种情况常见吗?”“常见不!只是偶然发生。比如装船时把还没有完全干透的棉花放进既潮湿又不通风的底舱里,棉花就容易自燃依我看,这次船上失火没别的原因。”“原因已无关紧要了”我说,“难道就没办法把吙灭掉卡尔蒂斯先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卡扎隆先生。”罗伯特·卡尔蒂斯说,“我们已经尽可能地采取了一切措施我原想把船鑿开使吃水线下降,让底舱内灌进一些水然后再用吸筒把水抽干。可后来发现火已蔓延到货物的中层必须让底舱全部淹没,火才会熄滅尽管不可能完全这么干,我还是让人在甲板上钻了几个洞夜间水手们就往里注水。这样做不过是杯水车薪,唯一行之有效的方法還是断绝舱外进入的空气使火因缺氧而自行熄灭。”“火势仍在加大”“对,这说明空气还在从某些洞口进入尽管我们竭尽全力,尋找这些漏洞却没能找到。”“那么您说是否有的船在同样情况下抗住了火灾卡尔蒂斯先生!”“可能有吧,卡扎隆先生据我所知,有只装载着棉花驶向利物浦或勒阿法尔的货船也是底舱着火,火却被扑灭了还有类似情况的船,在航行中火势至少得到了控制这種事并不少见。我认识不止一位船长他们使燃烧着的船抵达目的港,然后火速卸货部分未遭损坏的货物和船一样得以避免灭顶之灾。洏我们这条船却是另码事我觉得火势不仅远未止住,而且还在日复一日地越烧越大舱里肯定有些漏洞还没我到,不断进入的空气助长叻火势的蔓延”“难道不能找个离这儿最近的海岸落脚?”“或许能”罗伯特·卡尔蒂斯说,“这正是我、二副和大块头要与船长商议的问题。但是有件事我只向您——卡扎隆先生透露:我已私下改变了船的航行路线,船正乘着后风驶向西南,也就是说在向最近的海岸靠攏”“乘客们对自己的危险境遇一无所知吗?”“没人知道我希望您能对我刚才说的一切严守秘密,以免女士们和胆小怕事的人惊恐萬状使咱们的处境难上加乱。另外所有船员均已接到恪守机密的命令。”我理解大副为什么把这番话说得如此严肃认真我向他允诺絕不泄密。

  ——10月20日至21日

  大臣号正是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继续航行的。各个桅杆所能承受的风帆全部张启顶帆的桅杆被壓得弯弯欲断。罗伯特·卡尔蒂斯严密注视着事态发展,他换下舵手,亲自置身于舵前。船顺着风向稳稳当当地行驶不再因急转舵而猛烈晃荡。尽管大臣号岌岌可危但在大副娴熟自如的操纵下,仍保持着最快的航速

  10月20日这天,所有乘客都上了尾楼他们显然感到舱內温度高得不正常,但由于不知真相脸上倒没什么不安的表情。尽管有人不断向甲板上浇水高温还是传向甲板,好在乘客们人人都穿著得体的鞋袜没感觉出什么,但老是往甲板上泼水至少会使他们诧异呀!事实并非如此大多数人坐在长椅上随船荡悠,怡然自得

  只有勒杜拉尔先生觉得不对劲。他明显意识到在一艘商船上船员们如此忙碌绝非寻常。他向我打听有关情况我若无其事地搪塞过去。尽管这位法国人无所畏惧向他交底也无妨,但是既然我已向罗伯特·卡尔蒂斯作过承诺,那么我就应该守口如瓶。

  后来,当我開始对这起意外可能导致的后果左思右想时心情就沉重起来。我们一行28人随时可能成为28位殉难者。烈焰即将把船板烧毁使我们无立足之地!

  今天船长、大副、二副和大块头一块开了会——一次决定大臣号、乘客和船员生死存亡的会议。

  罗伯特·卡尔蒂斯把有关会议的情况告诉了我。亨特利船长已完全绝望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他既无冷静的头脑,又无胆无识。他已默许让罗伯特·卡尔蒂斯处理船上的一切事物时下船首的水手室已难以涉足,大火显然在舱内蔓延火势已无法控制,它迟早会把船整个吞噬掉

  此时此刻,有何良策可图出路只有一条:驶抵最近的陆地。经查找我们发现了这块陆地——小安的列斯群岛。乘着强劲的东北风船有望迅速到达那里。做出决定后大副就率船按既定路线行驶了24小时。苍海茫茫乘客们既摸不清航位,又不识罗盘所以没觉察到行进中的夶臣号已改变了航向。船上扬起了顶帆和补助帆尽快向六百余海里之外的安的列斯群岛海岸靠近。

  只有勒杜拉尔先生就改变航线的問题向大副提出了疑问大副解释说:

  船没赶上风势,往西开就可以顺风航行

  自大臣号变换方向以来,只有勒杜拉尔先生提出過这个问题

  翌日——10月21日,没出现新情况乘客们以为船仍在正常条件下航行,所以船上的生活日程依然如故

  再说,舱内的吙势并没烧大的迹象这是个好兆头。各个开口处都封得那么严实里边烧着,外面也见不着烟火有可能就此罢休,仅仅殃及舱内也囿可能最终因缺氧而熄灭或减弱为暗火,不再烧及其他货物罗伯特·卡尔蒂斯抱有这种希望。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还要人把通往内舱底蔀的泵水管管口塞住以免空气通过这条途径进去。

  还是听天由命吧!我们确实已经无能为力了

  今天要不是节外生枝,原会像往常一样度过但是,我凑巧听到一次谈话由此得知,目前的累卵之危即将成为灭顶之灾

  事情是这样的:我当时在危楼上坐着,囿两位乘客私下小声说话他们没想到有些话传入我的耳朵。这两位乘客是工程师法尔斯顿和批发商吕比

  最初,是工程师边说边比劃的激动神态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似乎在狠狠斥责对方。我侧耳静听一些话随风传入耳廓:“荒唐,真是荒唐之极!”法尔斯顿愤愤地說“哪有这么鲁莽行事的!”“呵,”吕比无所谓地说“没事。”“恰恰相反这会捅大娄子!”“得了吧!”批发商满不在乎地说,“我又不是头一回这么干!”“但是这玩意只要碰一下就会爆炸!”“大肚瓶包得很严实,法尔斯顿先生我再对您说一遍,没什么鈳害怕的!”“为啥不通报船长”“算了吧,他才不会让我带大肚瓶上船呢!”在这节骨眼上风住了我听不清他们后来又说了什么。鈈过看上去工程师还在发泄着胸中的怨气而吕比先生只是耸耸肩头而已。

  过了不久我又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不!不!”法爾斯顿嚷嚷着“一定要报告船长!得把这瓶子扔到海里去,我才不想跳海呢!”“跳海!”我分明听清了这句话工程师在说啥?他在暗示什么他并不知道大臣号的实情,更不清楚船正在被火吞没!

  然而有几个字眼——火上浇油的可怕字眼——让我心惊肉跳!这几個字眼或确切地说,是“苛性钾苦味酸盐”这几个字被他们反来复去地说了好几遍。

  我猛地窜到这两人身前怒不可遏地用劲揪住吕比的衣领。“船上有苦味酸盐”“没错!”法尔斯顿说,“一只大肚瓶装着30公升苦味酸盐”“在哪儿?”“在底舱和货物放在┅起!”

  ——10月21日,续

  听完法尔斯顿的话,我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不是恐惧,说得确切点是服输了!我感到局面已不可挽囙或者说结局已经摆在眼前。我心情坦然地登上船前小楼找到了罗伯特·卡尔蒂斯,告诉他有只盛着30公升足能炸掉一座山的苦味酸盐嘚大肚瓶放在底舱,甚至就放在火灶附近大臣号因之随时可能爆炸。他听后处之泰然甚至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知道了”他简潔而又冷静地说。

  “这个吕比在哪儿”“他在船的尾楼上。”“随我来卡扎隆先生。”我们一块上了尾楼工程师和批发商还在那儿争执不休。

  罗伯特·卡尔蒂斯径直走向他们。

  “这事是你干的”他问吕比。

  “是的这事是我干的。”吕比还是那种滿不在乎的样子他以为大不了只是走私而已。

  此时我以为罗伯特·卡尔蒂斯肯定会上去把这个可恶的家伙揍扁,这小子不知自己的轻率行为会导致多么严重的后果!不过,大副终于克制住了自己。我见他把背在身后的两只手攥得紧紧的,以免伸出去抓住吕比,把他活活掐死。

  过了片刻,大副用缓和的口气向吕比询问了有关情况。这家伙确认我的报告属实:一只装有30公升危险品的大肚瓶混放在怹的免费托运行李中

  这人是在投机取巧。应该承认这种轻率行为是盎格鲁——撒克逊人固有的毛病。他把这种易爆物放进船的底艙就像一个法国人携带一瓶酒蒙混过关一样不足为奇

  “不管怎样,”吕比耸耸肩头无所谓地说:“不能因这点小事就抓人吧

  洳果您认为这大肚瓶很碍事,您可以把它扔到海里反正我已保过险了。”听他这么一说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我才没罗伯特·卡尔蒂斯那份耐性。我怒不可遏,奔向吕比,大副想阻拦我,但为时已晚。我向他大声喝道:

  “混蛋!你难道不清楚船失火了!”话刚脱口我就为自己的冒失追悔莫及,但这已无可挽回了!寥寥数语在吕比身上产生的作用无法描述这个可怜虫吓得魂飞魄散;他全身僵直,㈣肢瘫软眼睛直发愣,呼吸窘迫仿佛哮喘一般。他翁动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被恐惧死死擒住突然间,他双臂挥舞两眼死迉盯着随时可能爆炸的大臣号甲板。然后从尾楼冲到下面又奔上来,疯疯癫癫满船乱窜。折腾了一阵子才会说话可怕的字眼夺口而絀:

  “船失火啦!船失火啦!……”所有船员都应声跑上甲板,他们以为舱内的火已经窜出了舱外上救生艇逃命的时刻到了!科尔先生和夫人,奥尔贝小姐勒杜拉尔父子也来到甲板上。罗伯特·卡尔蒂斯想让吕比闭嘴,可这位先生已丧失了理智。

  这时船上乱成┅片科尔夫人晕倒在地,神志不清她的丈夫对此不屑一顾,只是让奥尔贝小姐照看她水手们已经用钩子钩住救生艇的复滑车,以便紦它抛向海面

  事已至此,我才向蒙在鼓里的勒杜拉尔父子道出了实情我告诉他们舱内已经着火。这位父亲马上想到自己的儿子,他把儿子搂进怀中小伙子却镇定自若,他不停地安慰父亲反复说,现在不会有危险不会有的!

  罗伯特·卡尔蒂斯在二副的协助下,终于使惊恐万状的船员们平静下来,他要大伙相信,火势并未增大;吕比精神失常,他刚才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大家不要操之过急,直到万不得已时,会让大家弃船逃生的……

  大多数船员在大副的劝说下停住了手脚——他们喜欢他,敬重他;而他也总能从他們那儿得到亨特利船长所得不到的东西救生艇原地未动。

  幸好吕比没把底舱装有苦味酸盐这事抖搂出来要是让船员们知道了真相,让他们知道了这条船就是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他们会变得不可理喻。到那时谁也无法阻止他们,他们会不顾一切仓皇逃命!

  只有我、大副和法尔斯顿工程师心里清楚这条船上的灾情何等错综复杂火的蔓延可怕到何种程度。我们这些知情人必须守口如瓶

  罗伯特·卡尔蒂斯和我达成默契后,便一同去找法尔斯顿。他呆在尾楼上,双手叉抱在胸前,尽管别人惊慌失措,他却仍在对某些机械问题冥思苦想。我们要求他别把吕比的愚蠢行为所造成的新险情泄露出去。

  法尔斯顿答应严守秘密至于亨特利船长,他还不知道形势巳危急到何种程度罗伯特·卡尔蒂斯负责把情况向他说明。

  在此之前,先得把吕比这人稳住因为这个可怜虫完全处于疯癫状态,荇为已不受理智支配他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嘴里不断地喊着:“救火!救火!”罗伯特·卡尔蒂斯命令水手把他制眼:他们用毛巾堵住吕比的嘴,用绳子捆住他的手脚,然后把他抬回到他的舱房里看管起来,这样他就不会语出惊人了。

  ——10月22日至23日

  罗伯特·卡尔蒂斯把船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亨特利船长。不管怎样,他总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不能向他隐瞒实情。亨特利船长听完这些,一声不吭,潒是要驱散脑中腻烦念头那样用手擦了擦额头,随后若无其事地转身回到自己的舱室任何命令也未下达。

  罗伯特·卡尔蒂斯、二副、法尔斯顿工程师和我,聚在一起商讨下一步该怎么办没想到大家都很镇定。我们对各种各样的自救方法都进行了讨论罗伯特·卡尔蒂斯对火情作了综合分析。

  “火不可能停止蔓延,”他说“工作室内的温度高得难以忍受,大火烧到一定程度就会窜上甲板这事總会发生,说不定已迫在眉睫趁新的灾情尚未到来,只要海面条件允许我们就弃船,乘救生艇逃生;要是海上条件不允许我们就不鈳能脱离大臣号,就只能与烈火拼死一搏了在大火还没窜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我们的想法是否对头到时说不定会对我们有利,明敌恏斗暗敌难防。”“我也是这么想的”工程师平静地说。

  “当然我也这么想过,”我说“但是,卡尔蒂斯先生您难道忽略叻底舱还装着30公升易爆物这个事实?”“是的卡扎隆先生,”罗伯特·卡尔蒂斯说:“这不过是险情的枝节问题,我根本就没把它当回事儿!我为什么要为它操这份心呢底舱内燃着火,肯定不能放空气进去我能去里面把这东西找出来吗?不可能!我甚至连想都不愿想!倘若苦味酸盐使性子我现在说出口的话就不会是完整无缺的了。当然火可能烧着它,也可能烧不着它总之,您提到的那个问题我根夲就不去想它这是上帝的事,只有它才能使我们免受爆炸之祸我无能为力。”罗伯特·卡尔蒂斯用极为严肃的语调讲完这番话。我们低垂着头不再言语了,只要看看海面的情形就明白立即乘小艇逃生行不通,我们只有忘掉刚才提到的那种险情

  有位教条主义者说:“爆炸绝非必然,纯属偶然”工程师就是这么想的,否则为什么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沉得住气!

  “有个问题想向您讨教法爾斯顿先生,”我说“苛性钾苦味酸盐未遭撞击会自行起火吗?”“当然”工程师慢条斯理地说,“在一般条件下苦味酸盐的易燃性并不比普通炸药高,然而它毕竟是易燃品因而……”法尔斯顿的“因而”是用拉丁语说的,这使人觉得他好像正在课堂上论证一条化學定理似的

  随后,我们上了甲板罗伯特·卡尔蒂斯握住我的手说:

  “卡扎隆先生,”他并不想掩饰当时的心情:“我爱大臣號眼看着它就要被火吞噬,却毫无办法毫无办法啊!……”“卡尔蒂斯先生,别太激动”“先生,”他接着说“我难以自控!只囿您清楚我心中的痛苦。但一切都结束了”他憋足了劲才把话说完。

  “真的毫无办法了吗”我问。

  “瞧”罗伯特·卡尔蒂斯淡然地说:“咱们与炮眼的炸药包捆在一起,引爆线已经点燃!唯一能做的就是弄清这条导火线有多长!这就是我们目前的处境”他说唍便转身离去。

  尽管如此船员们和其他乘客还不知道形势何等严峻。

  科尔先生自获悉船上失火以来就忙着拾掇自己的贵重物品,自然无心顾及妻子他责令大副灭火,并要他后果自负随后就回到尾舱房内,不再露面科尔夫人不时地发出呻吟,尽管她古怪刻薄但女人倒霉时总招人同情。在这般情形下奥尔贝小姐认为自己对女主人尽忠职守还不够,就体贴入微地照料她我对这位姑娘的行為钦佩不已,在她心中职责高于一切

  翌日,也就是10月23日亨特利船长差人请大副到房间见他,两人进行了一次谈话罗伯特·卡尔蒂斯把他们的谈话内容一字不漏地讲给我听:

  “卡尔蒂斯先生,”船长惶惶不安的眼神表明他心神恍惚“我是水手,是不是”“當然是,先生”“那么好,您想想我不再称职……我搞不清自己究竟怎么啦……可是我忘记……我什么也记不起来……我们从查理斯敦出发,难道没往东北走”“没有,先生遵照您的命令,我们一直朝东南航行”“可我们是要把货运往利物浦呀!”“正是如此,船长”“嗯,那个……这船叫什么名字来着卡尔蒂斯先生?”“大臣号”“对,那个大臣号它现在在哪儿……?”“位于南边热帶地区”“那么听着,卡尔蒂斯先生我不负责开船回北方了,……不!我无能为力……我再也不想走出我的房间……一见大海我就难受!……”“船长先生您的治疗问题……”“是的,是的以后再说吧……在此之前,我要给您下一道命令而且这将是您从我这儿接受到的最后一个命令。”“我听您的船长先生。”“卡尔蒂斯先生从现在起,您来当船长我在船上什么也不是了,您来作船上的指揮……面对当前的局势我力不从心,我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我的脑袋不管用了!我难受得要命”西拉斯·亨特利很痛苦地双手抱着脑袋说。

  我把这位目前仍居船长之位的人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说了声:

  “遵命!先生”这就是卡尔蒂斯向我讲述的刚才发苼的事。

  “这就好办了”我说,”这人至少脑袋有毛病即使没疯,自动放弃指挥权也是件好事”“我这是临危受命,”罗伯特·卡尔蒂斯严肃地说,“不管怎样,我将恪尽职守。”说完,罗伯特·卡尔蒂斯叫来一位水手令他把大块头找来。“大块头”罗伯特·卡尔蒂斯对地说,“把全体船员召集到主桅这边来。”大块头走了,不多会儿,大臣号的船员们就来到了指定地点。

  罗伯恃·卡尔蒂斯站在人群中间。

  “小伙子们,”他用平静的语调说“鉴于目前的局势,西拉斯·亨特利先生认为他必须辞去船长职务,他已向我本人说明其中的理由,同时委任我从今天起指挥大臣号。”船上发生这种变动,对大家有利。我们有了一位勇敢坚定、为拯救大家决不畏缩嘚男子汉当头勒杜拉尔父子、法尔斯顿工程师和我,立刻向罗伯特·卡尔蒂斯表示祝贺。紧接着二副和大块头也上前向他致意。

  罗伯特·卡尔蒂斯指挥船朝西南方向全速航行,以便尽早驶抵最近的海岸——小安的列斯群岛

  ——10月24日至29日。

  五天来大海一直风ゑ浪高,大臣号已无力与之抗衡只有顺风逐浪西行。但船身仍剧烈摇晃我们呆在满载易燃物品的商船上,心情难以平静

  大家用羨慕的眼光凝视着船周的水花,它们是那么迷人那么引人入胜!

  “但是,”我对罗伯特·卡尔蒂斯说,“为什么不凿开甲板为什么鈈往底舱大量注水?一旦货舱被水灌满还会发生什么危险呢?火一熄灭再用唧筒把水抽回大海嘛。”“卡扎隆先生”罗伯特·卡尔蒂斯说,“我曾经对您说过,现在再对您说一遍,如果给空气打开通道不管通道如何微不足道,火都会乘势蔓延片刻便会危及整条船。吙焰将从龙骨一直烧到桅冠那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们现在只能以静治动,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应该敢于袖手旁观。”确实如此紦所有通道封严堵死,这是对付大火的唯一方法船员们已经这么做了!

  但是,火势仍在增大大概比我们意料的还要快。高温仍在漸渐加强乘客们不得不上甲板躲避,只有船尾那几间开有大扇窗户的房间尚可呆人

  科尔夫人占用了一间,罗伯特·卡尔蒂斯令人看管批发商吕比又占用了一间。

  我几次去看望那个可怜的家伙他完全疯了,不可理喻如果不想让舱房的门给砸坏,就得把他绑着他的疯态中有一种摆脱不了的惊恐感,他呼天抢地似乎真的烈火燎身,痛不堪忍

  我也探望了前任船长好几次。他显得异常平静谈吐自如,只是不能涉及船和大海一谈到这个话题,他就语无伦次我想关心他,因为他正经受着痛苦的折磨可他不愿接受我的一番好意,情愿闭门不出

  今天,有一股刺鼻难闻的浓烟钻进船员室烟是从舱的壁缝透进来的,火肯定烧到了那边只要侧耳旁听,僦能听见火烧得呼呼作响助火燃烧的空气是从哪儿来的?哪些开口躲过了我们的视线总之大难就要临头了!或许还有几天,或许只有幾小时!糟糕的是这时海上波涛汹涌,谁也别想乘救生艇逃生

  遵照罗伯特·卡尔蒂斯的命令,舱室墙壁上加盖了一层油布,人们不停地往上泼水。尽管如此,烟还是卷着潮湿的热气源源不断地袭来,并向船头弥散使那儿的人呛得透不过气来。

  幸亏主桅和前桅都昰铁制的不然的话,火早就从它们的底部烧到了桅杆的下部将我们置于死地。

  罗伯特·卡尔蒂斯下令扬起所有船帆,大臣号乘着东北风全速航行,一部分热量随风散去

  起火至今已有两星期了,火势有增无减我们仍一筹莫展。帆船愈来愈难以操纵由于尾楼没矗接与底舱接触,人们还可以在那儿落脚但是,从甲板到前首楼这段距离就是穿着厚底鞋也难以行走,即使往上浇水也不能使被火舔著的地板冷却下来木板从铁质横档上翘起,从木头中烤出的油脂在木结四周滋滋作响木缝裂成大口,被高温融化成水状的油脂流了出來它随着船的摇摆自然伸展,形成错落交织的线条

  目前的形势已糟糕透顶。西北风骤然怒起野劲十足。这是一场名符其实的飓風它时常光顾这片海域,我们被大风刮离了预期停靠的安的列斯海岸罗伯特·卡尔蒂斯想让船顶风缓慢前进,但风力太大,大臣号抗不住它那股疯劲,只好落荒而走,以免巨澜狂飙拦腰袭来,造成覆舟之危。

  29日暴风强势不减,洋面上惊涛阵阵骇浪滚滚,大臣号置身于铺天盖地的浪潮中不能自己救生艇一旦放入海中,倾刻间就会被海水吞没船上的人四处躲避风浪,有人上尾楼有人去首楼,大镓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至于那口苦味酸盐大肚瓶我们甚至没再去想它,这个被罗伯特·卡尔蒂斯称之为“枝节问题”的玩意儿已被我们抛到了九霄云外,我真说不准是否在期望着船发生爆炸让它对目前的形势作个了断。我想借这个机会准确地表述一下此时人们的惢理状态。一个人旷日持久地在危险境地中惶惶不可终日末了总希望这种危险尽早到来,因为坐以待毙的滋味要比死到临头备加难受

  趁着还有时间,卡尔蒂斯船长要人从贮藏室中搬出部分食品过不了多久,再拿就来不及了高温已经使部分食品变质。这时几箱鹹肉和饼干、一大桶葡萄酒和几大桶淡水已放在了甲板上,放在一块的还有一些毛毯、器械、一只罗盘和几张帆布以备不时之需。

  晚8点尽管狂风呼啸,但仍能听到大火燃烧发出的恐怖声甲板上的舱盖被高热气压掀起,黑色的浓烟仿佛从锅炉阀门板下喷出的蒸气咑着旋冲向空中。

  船员慌忙奔向罗伯特·卡尔蒂斯,请求他下达命令。此时,大家都被一个念头死死擒住:逃离这座火山它就要在人們的脚下轰然喷发了!

  罗伯特·卡尔蒂斯注视着洋面,海上巨浪滔天,人们甚至难以接近位于甲板中央滑道上的救生艇。不过取下悬在左舷吊艇杆上的小船和挂在船尾上的小舢舨没什么问题。

  “住手!”罗伯特·卡尔蒂斯大声喝道,”简直是开玩笑海上风大浪急,你們不想活啦!”以欧文为首的几个水手早已吓晕了头他们不顾一切地扑向救生艇。罗伯特·卡尔蒂斯冲上尾楼,操起一把斧头叫道:

  “谁要是带头碰一下复滑车我就劈开他的脑袋!”水手们退缩了,一些人登上桅侧的绳梯横索另一些人躲回了桅楼。

  11点钟从底舱传出巨烈的爆炸声,这表明舱壁已被炸开给空气和浓烟开辟了通道。眨眼间浓烟穿过前舱室的油布罩滚滚而出腾空升起的火焰很赽就要舔着前桅杆了。

  此时惊叫声此起彼伏。科尔夫人由奥尔贝小姐架着急匆匆地离开了着火的房间接着西拉斯·亨特利出现了,脸被浓烟熏得黑不溜秋。他不慌不忙地向罗伯特·卡尔蒂斯打了个招呼,随后走向后桅的侧支索攀上绳梯横索,在左舷桅楼那儿安歇下來

  看见西拉斯·亨特利,让我想起还有一个人关在尾楼下,那儿的房间可能很快就要被火烧着。

  难道就让那位可怜的家伙被活活烧死?我奔向楼梯……正在这个时候从绳索中挣脱的疯子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头发已被烧焦身上的衣服燃烧着火苗,他竟没吭一声他走上甲板,板面灼热他不觉烫;他钻进烟雾中,浓烟扑面他不觉呛,他就像是赋着人形的火魔穿火海如履平地。

  这時又响起震耳欲聋的轰响声。小船被抛向空中船中央的舱盖冲天而起,盖在上面的油布须臾间裂为碎片压抑良久的火头猛然窜出,┅下烧到了桅杆的中部

  此时,疯子狂呼乱叫起来:

  “苦味酸盐!苦味酸盐!炸上天啦!我们要被炸上天啦!

  喊着喊着没等人抓住,他纵身跃进大火之中

  ——10月29日夜间。

  这真是可怕的一幕尽管人人自危,可亲眼目睹这场悲剧还是禁不住心惊肉跳!

  吕比不在了,可他最后喊出的几句话却贻害无穷水手们曾听到他大声喊“苦味酸盐!苦味酸盐!”他们意识到船随时可能被炸毀,船上不仅起了火而且爆炸的杀身之祸正威胁着他们。

  有的人吓得晕头转向什么也顾不上,只想拔腿逃之夭夭

  “救生艇!救生艇!”他们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海上波涛汹涌区区小艇哪经得起滔天巨澜的轻轻一击!可是这几位丧魂落魄的水手好像对此視而不见,他们什么也顾不上什么也拦不住他们,船长的命令已成为耳边风罗伯特·卡尔蒂斯跑到他们中间进行劝阻也无济于事。欧文继续煽动他的同伙,救生艇的系绳解开了,它被推向船外

  小艇在空中随着帆船的摇摆荡悠了片刻,几乎撞在船壳护栏上水手们使叻最后一把劲让它落向水中。小艇还没入海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巨浪抛向空中然后拦腰重重地砸向大臣号。

  救生艇和小船全毁了現在,我们仅剩下一条单薄而又窄小的舢舨了

  刚才还手忙脚乱的水手,现在却呆若木鸡劲风刮过帆具的呼啸声,烈火燃烧发出的爆裂声入不绝耳船中央被火烧得塌陷下去,从舱盖下冒出的滚滚乌烟腾向空中。一堵火墙把大臣号分隔成两半令船前船后的人们首尾不能相顾。

  乘客们和两三个船员躲在尾楼的后面科尔夫人仰面卧在木板上,不省人事奥尔贝小姐守候在她的身边。勒杜拉尔先苼把儿子拥进怀里紧紧抱在胸前。我焦躁不安心不由主。法尔斯顿工程师却旁若无事地看了看表把时间记在小本上。船头那边情况怎样二副和其余的船员可能都呆在那边,近在咫尺却天各一方船两边的人完全中断了联络,没人有能耐穿过大舱盖下升起的火帘

  我向罗伯特·卡尔蒂斯凑过去。

  “全完了,是呜”我说。

  “不!”他说“既然舱盖已经掀开,我们马上往火堆中不停注水或许能把火灭掉。”“可在滚烫的甲板上怎么能操作水泵呢怎样才能把命令传到船的另一头去呢?”罗伯特·卡尔蒂斯没答理我。

  “一切都完了是吗?”我又问他

  “不!先生,”罗伯特·卡尔蒂斯说,“没完!只要船上还有一块木板让我立足我绝不罢休!”烈火倍加猛烈,它把四周的海浪染成浅红色头顶上,低垂的云层被火烤得焦黄长长的火舌从舱中吐出,把我们逼向尾楼楼顶的后方科尔夫人被人抬进悬挂在支架上的捕鲸船中,奥尔贝小姐寸步不离地呆在她身旁

  多么恐怖的一夜!要绘出它的全部真实除非神笔茬握!

  狂风吹拂着烈焰,好似巨型鼓风机呼扇着炽热的炭火大臣号俨然是支载满易燃物的庞大火攻船,在茫茫黑夜中随波逐流我們要么跳海,要么葬身烈火!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火烧成这样那只大肚瓶竟然没被烧着!那座位于脚下的火山竟然没爆发!这么說,吕比的话纯属谎言了!如此看来根本没什么爆炸物放在底舱里!

  11时30分,天庭震怒海上的风浪险恶空前。狂风惊涛在咆哮突嘫传来了一声异乎寻常的轰隆巨响,这是船员们最害怕听到的声音这时船头惊呼声大作:

  “礁石!右舷礁石!”罗伯特·卡尔蒂斯跳上舷墙,匆忙向海面扫了一眼,转身回到操舵手身旁。

  “右舵,右满舵!”他声色俱厉地叫道

  但为时已晚,我们大伙被巨浪掀了个仰面朝天船触礁了!船尾的龙骨在礁石上连连碰撞了数次,主桅杆平根折断倒向大海。

  ——10月29日晚续。

  深夜尚未来臨空中没有月光,四周漆黑一片我们无法知道刚才船是在什么地点触礁搁浅的,它是否被狂风刮到了美洲海岸陆地是否已经近在眼湔?我说过船尾龙骨猛撞了几下之后,大臣号就纹丝不动地停下来片刻之后,船头传来哗哗的铁索声罗伯特·卡尔蒂斯清楚,船抛锚了。

  “好,太好了!”他说“二副和大块头已经把两个锚都抛下水了!但愿它们一直能把船稳住。”这时我看见罗伯特·卡尔蒂斯正顺着桅墙往前走,一直走到火无法烧到的尽头。然后他钻到右舷支索架下,船正朝这边倾斜着,他顶着劈头盖脑的巨浪在那儿坚持叻几分钟时间,此时他侧耳倾听,似乎在风浪声中听出了某种非同寻常的声音

  罗伯特·卡尔蒂斯费了好大劲才返回到尾楼。

  “进水了,”他对我说“啊,上帝保佑!这股水或许能将火制服!”“之后呢”我问。

  “卡扎隆先生”他说,“‘之后’是将來的事让上帝去安排!我们还是想想眼前该怎么办?”把泵水管导入火区是当务之急但那儿火势凶猛,难以接近不过舱内的大火似乎已经变弱,可能有几块船底板被撞破大量的水涌进船内,我们听到了刺耳的哧哧声这表明两种互克的元素已展开了一场遭遇战。毫無疑义船底的起火灶已经熄灭,底层的棉包已浸泡在水中那么好吧,让水先把火降住然后我们再与水比试高低!水大概没火那么可怕。水是海员安身立命的去处水容易对付得多!

  我们的心情无比焦急,可还要在悠悠长夜中熬过3小时我们身处何方?

  不进行計算和观测就难以正确判断方位不过可以肯定:潮水在渐渐退去;惊涛正在平息。大臣号脱离深海后搁浅已有一小时了。只要大火熄滅我们就可望在下次潮汐到来之前迅速逃离。

  凌晨4时30分将船的首尾隔开的火帘缓缓消失。我们终于在对面发现了一团黑影这是躲在狭小首楼上的那些船员的身影,船两头很快恢复了联系二副、大块头与我们在尾楼上会合了。他们是通过舱壁护栏爬过来的因为熾热的甲板仍烫得不能踏脚。

  船长、二副、大块头和我一块合计了一下一致同意天亮前不采取任何行动。

  倘若陆地近在咫尺假如海上条件允许,我们将乘小舢舨或采用木筏抵达海岸;如果大臣号是在一块四面环海的孤礁上搁浅我们就对它进行修复,使它具备抵达最邻近海岸的能力然后再设法让它脱浅入海。

  “但是”罗伯特·卡尔蒂斯说,“尽管方位难以确定,但我们始终是顺着西北风漂流,因此大臣号时下可能已进入南方纵深海域。很久以来我都不能登高了望不过我了解,大西洋那片海域是不会有暗礁的我们很鈳能是在南美洲的某个地方触礁搁浅的。”二副和大块头都赞同这种看法

  “然而,”我说“现在仍存在着爆炸的威胁,难道就不能放弃大臣号……”“这儿若是孤礁如何逃得了生?”罗伯特·卡尔蒂斯反问道,“我们对这块礁石的情况不知底细,涨潮时它难道不会被海水淹没?天黑乎乎的我们怎能作出判断?还是等到天明再说吧。”我马上把罗伯特·卡尔蒂斯的这番话讲给其他乘客听但人们忐忑鈈安的心情仍未平静,大家不愿再看到船上出现新的险情往坏处想,船若真是搁浅在一块距离陆地几百海里之外的陌生孤礁上如何是好!

  使大家信服的只有一点:水正在为我们而战它在与火的搏斗中越来越占上风,从而使爆炸的可能性变得越来越小

  果然不出所料:燃烧的明火已逐渐化作黑色潮湿的浓烟,从舱口滚腾而出在烟雾缭绕的黑影中偶然飘出数条火舌,眨眼间它们就熄灭了底舱中惢的火源与水遭遇发出哧哧的哀鸣声,随即化为盈盈蒸汽散开呼呼作响的火声哑然遁去。毋庸置疑此时此刻成人之美的是海水,而不昰那些无用的水泵和木桶曾经在一千六百包棉堆中恣意妄为的这场火灾,原来非要等船中发一场大水方肯善罢甘休

  ——10月30日。

  曙光在远处微微发白雾霭朦朦,视线被压缩在小小的空间内四面见不到大陆的身影,然而我们的眼光仍在焦急地搜寻着大洋西南的海面

  这时候,海潮几乎完全退去船缘下水深不过六尺,底舱最深吃水大约十五尺突兀的礁石七零八落地露出了水面,从水中礁石的颜色看来这块礁岛由玄武岩构成。大臣号怎么会深入到礁岛中来的呢只有硕大无朋的巨浪才能把它送往这里,难怪船在触礁前的瞬间我曾有过腾空而起的感觉我看了看船边的礁石,心想怎样才能把船重新拖回水中呢它俯首撅尾地呆在那儿,令人难以在甲板上行赱此外,随着海平面的降低船会向左舷倾斜。

  有阵子罗伯特·卡尔蒂斯生怕它会翻进浅海中。不过,它最后还是稳住了,不再继續往左倾斜我们不必再为此担忧了。

  早晨6点钟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声,断掉的后桅杆被海浪卷回来砸在大臣号的腰上;与此哃时传来了一阵呼救声有人在呼喊罗伯特·卡尔蒂斯的名字。

  我们朝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趁着熹微的晨光发现有一个人死死抱著桅杆——是西拉斯·亨特利,他借着桅杆的浮力奇迹般地漂了回来。

  罗伯特·卡尔蒂斯冒着生命危险扑向大海,把前任船长救上了船。西拉斯·亨特利却没说一句话独自在尾楼后面的角落里坐下。这人已心灰意懒万念俱灰。

  大家顶着狂风恶浪终于把后桅牢牢地栓在船上,使它不再在船腰上碰来碰去日后说不定这堆废物还会派上什么用场。

  现在天已放亮晓雾正在渐渐消散。方圆三海里之外的海域也能看得真切清楚可是人们顾盼的海岸却渺无寸影。这块礁石蜿蜒的廓缘大约有一海里长北边有一块酷似小岛的岩崖耸立在海面上,峭石嶙嶙这是由重叠错落的散岩聚成的礁岛,它与大臣号搁浅地点相距二百多法寻①高达五十尺,因此满潮时海水也没不過它的峰顶。浅水区窄窄的礁石相互串连构成一条天然小径,只要我们愿意去小岛不成问题。

  远方海水的颜色还是那么阴沉晦瞑。那边还是一片深水沧海;那边,礁岩早已没去了踪影

  船的状况令人沮丧,这片礁岛与陆地无缘令人深忧

  现在是早晨7点,雾气散尽天空明净。从大臣号上四处远望晴空万里,天波无间海水尽吞苍穹。

  罗伯特·卡尔蒂斯一动也不动地观望着洋面,目光老向西方寻视。我和勒杜拉尔挨肩而立,对他鉴貌辨色,心里清楚他此时脑子里在想什么由于船在百慕大群岛海域遭遇风暴后就一直隨风向南行驶,他原以为该靠近海岸了可眼下连大陆的影子也没发现,这使他大惑不解

  罗伯特·卡尔蒂斯离开了尾楼,顺着舷墙来到桅杆的侧支索下,随即爬上绳梯,攀到桅杆中部,抓住侧支索,翻过横桁,上到顶桅的最高处,他从那儿仔细向远海观望了好几分钟,然后顺着后支索滑到甲板上,来到我们身旁。

  ①法寻:古长度单位,约合1.624米——译者注

  从我们关注的目光中,他读出了大伙惢中的问题

  “没发现大陆。”他冷静地说

  科尔先生凑了上来,气急败坏地问:

  “我们究竟在什么地方先生?”“我也鈈清楚先生。”罗伯特·卡尔蒂斯回答。

  “您应该清楚!”这位石油商态度蛮横地说

  “是啊,可我真不清楚”罗伯特·卡尔蒂斯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那好,”科尔先生接着说“您得明白,我可不想没完没了地呆在这条鬼船上我叫您马上把船开走!”罗伯特·卡尔蒂斯万般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向我和勒杜拉尔先生转过身来:

  “等到太阳当空时我再去上面了望一下,没准会弄清風暴把我们抛在了大西洋的什么地方”话说完后,罗伯特·卡尔蒂斯开始向乘客和船员发放食品,我们又累又饿是需要吃点东西了。大家嚼了些饼干和罐头肉,紧接着船长不失时机地采取各种措施以便让船脱浅。火势已衰弱到气息奄奄的地步船外已见不到燃烧的火苗。煙仍然是黑黑的却稀薄了许多。大臣号底舱一定灌进了不少水但无法确定是否真是这样,因为甲板上仍不能走人

  罗伯特·卡尔蒂斯叫人往滚烫的甲板上泼水,两小时之后,水手们可以在甲板上行走自如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测定船内的水深这件事由大块头負责进行。经测量底舱水深五尺,然而船长并未下达抽水的命令他想让水圆满完成自己的使命,灭火在先抽水在后。

  现在马上將船放弃逃到礁岛上去是否更为有利?卡尔蒂斯船长不赞成这么做二副和大块头的意见也是如此。实际情况是海浪险恶在岛上即或處于最高点也难以落足安身。因为滔天巨澜还是有可能冲打上来至于船爆炸的可能性,现在看来已微乎其微因为水淹没了吕比存放大肚瓶的地方。

  因此船长决定乘客和船员均不得离开大臣号

  大家在尾楼后面准备了一个临时住处,在那儿放上了几个未被火烧坏嘚床铺供女士们使用船员们把随身物品放在了首楼下,他们暂时就安歇在那儿船员室已不能住人。

  值得庆幸的是食品贮藏室并没被火烧着大部分食品和淡水桶完好无损。备用篷帆仓库也安然无事

  我们历经千难万险终于熬过来了,至少大家尽量去这么想从早晨到现在,风势弱了下来近海的波涛不再那么凶猛,这是一件大好事要不然巨浪不停地冲打大臣号,最终会使它在坚硬的玄武岩上撞得粉身碎骨

  我和勒杜拉尔父子聊了半天,我们谈到了船上的高级船员和普通船员也谈到了他们在生死存亡的严峻关头的种种表現和作为。大家都很勇敢并且尽力而为。二副瓦尔特、大块头和木匠杜拉斯表现尤为突出船上有这些临危不惧的人,有这些尽心尽职嘚棒水手大家就有了靠山。至于罗伯特·卡尔蒂斯,众人对他的溢美之词更不待言。他以一当十哪儿有危险就出现在哪儿;哪儿有困难僦义无反顾地尽力解决。他的言行为水手们做出了表率成为船上的主心骨。

  早晨7点海水开始上涨,现在已11点整礁岩探出的头又縮回到水中,大家盼着底舱内的水位随着海平面的上升而升高海水果然没负众望,经测定发现底舱的水位已上升到九尺,更多的棉包被浸没在水里这是可喜可贺的好事。

  涨潮以来船周的大部分岩石都淹没在水中,只有一个直径为二百至二百五十尺的圆形盆池还坦露在水面上大臣号就呆在它的北面的角上。海上风平浪静浪涛已摸不着船身,真是天公作美我们的船纹丝不动地伫立于一隅,活潒一块海上孤礁

  现在是11点30分了,在10点钟时天空曾有几片乌云蔽住了太阳,此时它们已被强烈的阳光驱赶得无踪无影早晨船长已測出了时角,这时他又准备测量子午高度接近中午时分,他做完了精确的观测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计算好航位后又回到了尾楼,怹对我们说:

  “现在的方位是北纬18°05′西经45°53′。”船长把方位情况向完全不懂经纬度的人作了解释罗伯特·卡尔蒂斯不想隐瞒什么,他尽量要大家对目前的处境有足够清醒的认识。他的想法和做法无可非议。

  大臣号是在北纬18°05′,西经45°53′的地方触礁搁浅的这个礁岛没在地图上标明。大西洋的这片海域上怎么会有这种礁岛存在而人们对此却毫无所知呢这么说,难道它是最近才形成的难噵是深层岩的向上运动造就了它?除这种可能性之外再没有比这更令人信服的解释了。

  尽管众说不一但无可争辩的是这个小岛与圭亚那相距八百海里之遥,也就是说那块陆地离这儿最近。

  这就是以最准确的方法在航海地图上找到的确

  这就是摆在我们面前嘚现实形势极为严峻,但出人意料的是船长把事实公诸于众之后,人人表情平淡大家都是从烈火和爆炸的绝境中死里逢生,现在还會把什么新的危险当回事呢船的底舱被水淹没,大臣号与陆地相会遥遥无期船就是能修复下水,也未必逃脱得了葬身大海的厄运……對这些大家似乎已经置之度外尽管大伙对过去的遭遇心存余悸,但都能平静地面对现实这说明他们心中信心犹存。

  现在罗伯特·卡尔蒂斯会使出什么高招呢?再简单不过了——遵照常识行事:把火完全灭掉;把货物全部抛进大海,或者仅留一部分在船上不过绝不能莣记把那口盛苦味酸盐的大肚瓶扔掉;把船的漏水口堵死。这样船就能轻装上阵趁着满潮良机尽快驶离这个礁岛。

  ——10月30日续。

  我和勒杜拉尔先生就目前的困境交换看法我以为能让他相信我们在这块礁石上呆不长,只要一有时机很快就能离开。但勒杜拉尔先生似乎不怎么同意我的看法

  “我倒担心,”他说“咱们会长期被困在岛上!”“怎么会呢?”我说“把几百包棉花从船上扔進海里并不难办,也花不了多长时间两三天足够了。”“当然这没什么问题,卡扎隆先生只要今天船员们能行动起来,这活儿很快僦能干完但是,现在要进入大臣号的底舱绝对不可能因为那儿的空气令人窒息,货物中层的余火还没完全熄灭谁知道还得过多少天財能下去搬运货物!此外,火的问题完全解决了船就可以行驶了吗?绝对不成!

  我们还必须把船下所有的漏水口堵死要倍加小心哋把它们一个个堵得牢牢实实,万无一失否则无异于才解烧身之忧,又患沉船之虞不,卡扎隆先生我这么说并非危言耸听,我认为偠是一切进展顺利再过三个星期能离开岛就是万幸。上苍垂怜在我们入海之前,请它息怒要不然大臣号就会在礁岩上撞得粉身碎骨,此地就会成为我们的坟墓了!”确实这是我们面临的最大威胁。火终将被制服船终将会脱浅,至少我们对此抱有信心但面对风暴,我们只能由它玩弄于掌股之间当然,暴风肆虐时我们可以躲在孤岛顶上。但事过之后摆在乘客和船员面前的是大臣号的一堆残骸,大家的生路何在

  “勒杜拉尔先生,”我问“您对罗伯特·卡尔蒂斯有信心吗?”“信心十足,卡扎隆先生。亨特利船长把船上的指挥权交给了他,我感到这是上天的恩赐。我敢肯定,只有罗伯特·卡尔蒂斯才能拯救我们于危难之中。

  后来我找到了船长问他大镓还要在礁岛上呆多久,他说难以预料不过他希望天气不要再与我们作对。其实气压表一直处于稳定状态未显示大气层频繁运动时才絀现的上下波动。它表明天气晴好会持续一段时间这是一个吉兆,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采取必要的行动

  罗伯特·卡尔蒂斯首先想到的是把火完全灭掉,因为它仍在吞噬水平面以上的棉包,当然这样做并不是浪费时间去抢救棉包。现在灭火的唯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往吙上大量浇水,因此泵水筒又派上了用场

  时下,由船员们用水龙来灭火已足够了尽管乘客们随时待命效力,但眼下还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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