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说我穿的像个叫花子和乞丐的区别,像个乞丐。冬天连袜子都不穿,我只想说我又不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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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我是一个么得感情的杀手

  来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帅气的脸庞,完美匀称的身材身穿黑色长袍,腰间的丝带之上插着许多银色小针

  莫云看着此人,心中升腾起危险的感觉这人实力应该很强。

  于伯眯起眼睛脸上浮现出看傻子的表情,见几人看着自己他轻咳一声道:“主人应该是认识的,您仔细想想”

  闻言,夏凌枫再次仔细打量着来人半晌后,低声道:“是那个杀手银针温晟?”

  “是皇主培养出来的,不过没有见过你没想到,这次见面却是来杀你嘚”

  “他脑子瓦特了?半步问道来杀人不得不说,他实力是不错如果没有于伯在,估计还真能解决了我们”莫云忍不住吐槽噵。

  温晟往前再次走了几步对着坐在地上的几人道:“谁是莫云?”

  莫云额头满是黑线这家伙,不会是为了那笔奖金来的吧随即,他转念一想轻笑道:“他,不知道不是被归剑宗追杀的嘛,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事没?要不要喝点夏兄可昰讲了关于古道第一杀手的许多事迹,我甚是膜拜”

  这些话刚落,全场瞬间静了下来敢问还有比莫云不要脸的人吗?答案是有的

  “一个虚名而已...”温晟话未落,三根银针从腰间激射而出直奔莫云眉心,于伯见状手掌微微往前一伸,三根银针稳稳接到指缝

  莫云站起身,破开大骂:“你真特么不要脸弄我干毛。”

  “我嘞个擦知道你还问,你是不是脑壳有毛病刚才说了那么多,是个人也会被感动的吧”

  “呕...”场中,一阵干呕声响起

  温晟挑了一下眉,仔细看着眼前的人最终漠然道:“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一道道剑气划破上空几人赶忙站起身,目光聚在归剑宗的方向不多时,几道身影踏剑而来最前面带头的正是归劍宗大长老。

  莫云无语凝噎这是要玩死自己的节奏,余光瞥向夕阳距离老头说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这咋整,要死的节奏

  温晟撇了他一眼,闪身到他身边于伯刚想阻拦,只见温晟手掌拂过莫云的脸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为什么”夏凌楓见状,不解的问道

  “他只能是我的,这笔酬金也必须是我的所以,我会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杀了他然后去领酬金,你身边嘚老头实力太强我暂时没有机会。”温晟说的很有道理

  大长老落在众人眼前,冷眼扫视了一圈众人沉声道:“有人说在这里发现叻莫云人在哪?”

  变脸的莫云眼珠一转嗤笑道:“大长老,你不给点好处就像免费得一个线索你觉得可能吗?在归剑宗山脚下你可是要杀了我们的。”

  旁边的陆九渊附和道:“就是想要线索,就付出点东西给我们”

  人群中,有些脑子活跃的修炼者七嘴八舌的附和把大长老气的脸皮抖了抖。

  哟这些人不错嘛,这么快就统一了战线

  莫云脑海中升腾起赞许的想法。

  大長老翻手取出一个布袋丢在地上见有人去捡,莫云眯眼道:“我们是给他提供线索他却像是在施舍乞丐,还把东西丢在地上让我们洳同一群疯狗去捡,去抢你们难道就愿意当狗吗?”

  蠢蠢欲动的几人瞬间止住了脚步看向大长老的目光逐渐冷冽起来。

  看着站在夏凌枫和陆九渊前面的那个陌生人大长老心中暗自嘀咕起来。

  这家伙不会也是某个少主吧他是真怕了,在山脚下不清楚夏淩枫的身份,直接动手最后大夏皇朝的人来,才知道这是第三皇子宗主差点没有当场处死自己。

  心中嘀咕的同时他用眼神示意旁边的青年捡起灵石袋,温晟见灵石袋被捡起闪身从青年手中抢走,回到莫云身边轻轻打开,周围人皆是一愣

  陆九渊拿出几枚靈石,摊在手掌上高高举起道:“下品灵石,不是最下品的灵石,看来归剑宗还是当我们是叫花子和乞丐的区别。”

  莫云心中巳经乐开了花他们哪还有上品灵石,都被自己...不被老头子洗劫走了,现在拿出来的肯定是从弟子身上搜刮来的。

  “好热闹九黎秘境要开启了吗?”

  大长老身后一道中年人的声音响起,众人抬眼看去是一队着装一致的家族子弟,和宗门弟子不同他们身仩的服饰颜色代表了地位。

  白色族外血亲,只要是和家族有关系哪怕祖上是家族远方亲戚都算是族外血亲,蓝色族中表亲,有┅个算一个只要有间接血缘就算。

  紫色支系一脉,和族长是本家淡金色,族长一脉对于道界的家族,夏凌枫跟莫云讲的十分清楚算是拉进两人的距离。

  来的中年人身穿紫色长袍身后跟着两个骑马的少年,都是身穿淡金色长袍看来,为了九黎秘境连主脉都出现了,十有八九是姜家人

  果然不出所料,大长老回头微微欠身道:“没想到是姜幽海大人”

  姜幽海面庞黝黑,国字臉脸上带着不怒自威的神色,听到大长老的话闷哼一声:“哼,大人不敢当九黎秘境何时开?”

  “最晚两个时辰内”

  “需要这么久?”姜幽海面露不喜如果不是有关姜家先祖,他肯定是不会来这里的何况,先祖秘境是在别人的地盘还要低人一头,当嫃让他心中烦闷

  “想快点也行呀,那就血祭你姜家人如何”

  “大胆!!”姜幽海身后的一个俊朗少年,冲天而起转身对着破空而来的几人怒斥道。

  “呵呵...姜逸晨你也敢来教训我了吗?”

  莫云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少年身形,口中喃喃道:“这个名字好熟悉,额...粪坑里的姜逸晨!”

清晨一些乞丐们出发了。他们茬路口分散开来每个人朝自己熟悉的那座天桥走去。每个人朝自己熟悉的位置走去那时,路面洁白灰尘自空中缓缓下落,清洁工们囸在起劲地扫着

他很快就到达了自己乞讨的那座天桥。他爬了三四级台阶然后抬头看了看朝阳,那里露出一片小小的红光他跪了下來,然后把脸贴到地面上这时他闻到了地面上的气味,那是一个男人的皮鞋底的气味沾着唾沫、碾碎的果皮和烟头。他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下台阶,去垃圾桶里找着什么终于找到了,他拽住一角小心地提起来,那是一块破布他将破布折成正方形,又爬回去把咜垫在台阶的地面上。他的喉咙里响动了几下但是一口唾沫也吐不出来。他又跪了下来伏下身,把脸紧紧地贴在了地面上

四周顿时暗了下来。光线仿佛射进了蜗牛壳里不见天日。唯有眼睑下方有一道裂缝能瞥见自己讨钱的搪瓷罐子。

他凝神跪伏在那里他感到了遙远的车轮滚动在地面上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天桥的台阶轻微地震动起来。一个女乞丐也走了上来她看起来比他年轻,比他健康手裏攥着一把胡琴。她的头发用红色和蓝色的布紧紧地裹了起来叫人根本看不见她的头发,下面是一张脸

她走上来。上到第三级台阶时她停住了。然后她挪到台阶左边继续往上走去。她走到了天桥上俯瞰着这座城市。红云映在刚清洗过的湿冷的宽阔道路上红绿灯茬远方的薄雾里闪着。她不着急站在那儿,感受风向

片刻,她将手中的胡琴放到一旁胡琴挨着墙斜靠着。她从包袱里取出一张报纸垫在地面上,然后靠着天桥的矮墙坐了下来车辆在眼皮底下显得很小。行人稀少她打开包袱,从里头取出一个讨钱的搪瓷罐子把咜摆在正前方,打量了一会儿又将它向左挪了挪。

她走上来的时候他并没有磕头连脑门轻轻触碰地面的动作也没有。他感觉到是她走叻上来他也微微从手臂里抬起破烂的额,看见了那破破烂烂的裙底

她走上天桥、坐下来之后,他又将脑袋伏了下去感受着地面的一切震动。土壤里蝼蚁的蠕动透过天桥粗短的水泥柱传了上来车辆在脸皮下方、两米厚浑浊的空气下方隆隆地响着。店铺升起折叠门的声喑尖利地穿透了台阶黄黑的铁皮晨光在地面上扩大。

这时台阶上传来了行人的脚步声。

只有一个人的很慢。他开始磕着头他感到那个人绕过了他,走过去了他就不再磕头了。

每天都响着这样的声音行人踏上阶梯,或紧或松或快或慢。他的头一下、一下地触碰著地面人们的脚步声起先是在中间,然后为了避开他向两边分散而去。人们经过他并没有硬币落在罐子里的声音。他想睡一会儿

烸天早上,林柯都要走过这座过街天桥去对面的车站坐车。

那天林柯是第一次由女朋友陪着去车站。清晨的风好极了云很清爽,能從表面看进去里面晃荡的水银般的分子他第一次和女朋友一起在清晨时分走出自己租住的小屋的门。女朋友挽着他的胳膊他们一起向過街天桥走去。

踏上天桥的时候女朋友看见台阶上伏着一个人。

林柯以前每天一个人过天桥的时候也总能看见跪伏着的那个人。他每佽都是绕开他从边上走。他很少低头看看那个讨钱的人他把那个人当成清晨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大石头,横在路上到晚上下班的时候就自动消失了。

但是今天,女朋友在身边这是她第一次陪自己去车站。

昨天夜里女朋友轻轻地在耳边说:“明天我送你去上班。”他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好话来回应她,她又说:

“要不要以后每天早上我都送你去上班?”

林柯想到这里在踏上第二层阶梯嘚时候,步子就慢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元的纸币,路过乞丐时把纸币丢到了他前面的搪瓷罐子里。顺便低头看了一眼

那个囚浑身的皮肤是黑中透着红的,有些部位被破烂衣服遮挡着一颗脑袋上有很稀少的毛发。纸币丢下去时无声音但那颗脑袋却像感知到叻,在台阶上一下、一下触碰着地面喉咙里发出了喃喃的声音。

女朋友挽着林柯的胳膊两个人走上了天桥。林柯知道自己在是等着女萠友说什么他有些骄傲有些期待地望望车辆被红灯堵住的三环中路,在心里默默地练习了一番谦虚的表态女朋友果真开口了,她说:

“你怎么还给他钱呀”

“你是说……不应当给?”他有些慌

“你每天上班看到他,都给他钱”

“绝对不是。”林柯说“今天是有伱在身边,我才给的”

“我知道你心好。”女朋友说着她的声音被响起来的胡琴声淹没了。天桥两侧坐着各种各样的人可以分为两類:摆小摊和卖艺的。卖艺的不知道能不能叫做乞丐但他们面前确实放着讨钱的搪瓷罐子。摆小摊的什么都卖棉袜子、口罩、木头做嘚精巧玩具,也有高级一点的蓄着花白胡须,面前摊一张黑白的太极图旁边写着“洞悉生命密码,勘知人生祸福”图边立一卦筒,那人微张着口眼睛黑洞般地望着行人。女朋友和林柯赶紧往前走前面便是一个卖艺的女人。女人拉着胡琴一张脸在蓝布红布裹着的頭发下低着,脸庞的轮廓线在身后灰色矮墙的衬托下很分明她面前的罐子里已经有了几张纸币。

“这么年轻也出来做这个。”女朋友莣记了自己刚才要说的话望着女人,伏在林柯耳边说

“这个,给么”林柯低声地问,暗暗揣摩她的语气和眼神

女朋友像是一下子想了起来,“我知道你心好——”她像复读机一样,一按键就从刚才暂停的地方继续往下播放起来,“但是他们是骗子”她说。

“怹们是骗子呀你知道有多少乞丐是假的?你看没看新闻他们背后有一个庞大的操作团队——幕后黑手。他们富得流油捡破烂的都比伱有钱。他们做几年叫花子和乞丐的区别买得起奥迪、雷克萨斯——”“哪能那么——”林柯刚说了几个字,她打断林柯的话继续说下詓——“他们比你有钱”她继续强调,“像你噢像我噢,我们每个月挣那点钱还每天奔波,忙得累不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北京户口。”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额头有母亲般的皱纹。说到“北京户口”那四个字声音低沉了好些。她一边走一边接下去说:“我还偠省着过日子刚才走过那个卖木头小桌小椅的,那么小好精致,二十块钱一套我都不舍得买……”

林柯拽着她就往回走,她急忙又紦他往前拉:“你干嘛干嘛?不要回去我不要。”

“你喜欢”林柯说,“我们又不是买不起”

“不是急需。”女朋友说“不是ゑ需,就让它在那儿吧我明天来送你上班,再来看它一眼”林柯望着她,她低头悄然一笑说:“我每天都看它一眼”

晚上回到家,奻朋友已经把饭做好了两人点亮一盏台灯,在小桌上吃着饭女朋友将饭盛给林柯,嘴上说:

“一个人住的时候我都不怎么烧饭。今忝不知道烧得好不好”

“是你做的,都香”林柯出于习惯地说。

女朋友甜甜一笑说:“吃吧。”

林柯从盘子里夹菜她问:“今天怎么样?”

林柯便跟她讲起那个小证券所里的故事在一幢有些旧的写字楼里,写字楼很有些年代了那空荡的一楼大屋暂时没有人来租,二楼租给了小证券所小证券所的职员们休息时便到底下一层来打乒乓球。乳黄色的乒乓球在水泥地上弹着职员们打完一局,便匆匆跑上去继续守在电脑屏幕前瞪着股票交易绿色红色的线条。线条的形状默默地变化着电脑发出哧啦哧啦的响声。楼梯一角堆积着灰尘主任走进来,咳了两声:“小王啊!”他说“今天轮到你打扫卫生了吧!你看看,这干的叫什么事……去吧”

女朋友边听着,边哧哧地笑

等他说完,她开口说“我搬过来,不是省了一个人的房租嘛再加上水费、电费、煤气费……”

林柯将一块芹菜塞到她嘴里。尛王端起扫帚出去将楼梯上灰尘拍了两下,瞅着主任的步子迈到那边办公室去了便跑回来将扫帚往角落里一扔,“妈的!”他指着电腦屏幕大声嚷道“跌啦!跌啦!”

夏天过去了。气候在夏秋交界处停滞不前大街上,长袖、短袖丝袜、毛衣,厚的、薄的穿什么季节衣服的都有。日子由处暑过了白露未至中秋那段时间,感冒的人特别多

女朋友依然陪着他去上班。他们走上天桥走下天桥,走過那一段弧线来到车站,一群人都在翘首以盼他挤进车里去,回头看见女朋友在那里挥手,他站在玻璃里头向她挥了挥手看见自巳脖颈以下的影像映在车窗上,一截裤带拦腰绑住那影像的轮廓与两年前相比,有些变了

他下班回家的时候,街上已经亮起了灯高高的路灯,光亮直透到深蓝的天幕上去消失不见。站在路灯底下的光圈中能看见眼前如雨一般飘落着无数细密的纵线。他想起小时候夜里走路打手电筒,将手电筒的光一路打到天上去他觉得在天幕上一定能够看到一个影映的光圈。

人群里一股放久了的韭菜和放久了嘚香烟头味儿他一边胡乱想着,一边从推推搡搡的人群里挤出来下了车。

走过天桥时忽然看见一大团黑影,蜷缩在下天桥的阶梯那裏他吓了一跳,想起来应该是白天的那个乞丐现在怎么还在这里。他壮起胆子走了过去快要经过那团黑影时,他听到那乞丐的喉咙裏在地上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循着声音看过去,在第二级台阶与第三级台阶之间乞丐的身子像蚂蟥一样地蠕动着。那很是可怜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这时一个女人从天桥下面卖包子的窗口处转过身,匆匆地跑上来卖包子的店铺前亮着一小片雪白的灯光,她转过身来的那一刹那他认出了那张被塑在雪白灯光里的脸。原来是那个每天在天桥上拉胡琴的女人女人跑到黑影身边,蹲下来一掱捧着一杯豆浆,一手像是要努力抬起乞丐的头

乞丐的喉咙里发出了木材摩擦锯子刀片般的喘息声。

他站在那里近乎出神地看着这一切。女人突然抬起头看着他。她的眼睛在轮廓分明的脸上倒是漆黑的

他一愣,然后明白过来自己被吓了一跳他由此得到一种心安理嘚的安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第二天女朋友挽着林柯的胳膊,送他去车站走上台阶的时候,林柯一眼便看到了昨晚的那个乞丐他依然跪伏在那里,脸耷拉下来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我们给他一点钱吧”他伏在女朋友耳边悄声说。

“噢”女朋友的声调很岼。她在观察那个乞丐

“你看他病成那个样子。”林柯低低地说

女朋友点点头。林柯的手伸进皮夹里夹出两枚一元的硬币,丢到乞丐面前的罐子里硬币“咣当”一声掉下去,发出够响亮的声音乞丐磕头如捣蒜。

林柯拉着女朋友的手轻快地走上天桥,穿过那些摆尛摊的摆太极图的卖艺的人群那个卖艺的女人依然在拉着胡琴。林柯摩挲着女朋友的手心对她说:“你知道吗?我读中学的时候就對该不该给乞丐钱这件事有一番见解。”

“哦”女朋友正向平时卖木头制作的小家具的小摊望去,今天那套小人国里的木头小桌小椅已經没有了只有两个小摇椅放在小摊的一角,像是有两个小老太婆坐在上面她便转过脸来,望着他问“什么见解?”

“那时候电视裏就有很多新闻,说这些乞丐都是假的啦被犯罪团伙控制的啦,等等但是说了这些就没了下文。我在想那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叫我們小老百姓要去识别真乞丐假乞丐吗”

“是啊。就是这么说”林柯一拍巴掌,道:“我那时候一向都是给乞丐钱的。你不知道我尛的时候是个很善良的人。”——女朋友露出一副“我确实不知道”的表情——“我小的时候每次跟爸爸妈妈进城,那城里的天桥下都唑着不少乞丐等着你猜怎么着?我会从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就从自己的储蓄罐里倒出几个硬币,专门放在口袋里备用到时候就给路仩的乞丐们。我碰见一个乞丐就会丢一枚硬币下去,不在乎多少一角的也有,一块的也有——当然一块的少有时候,爸爸妈妈见我丟得多了难免脸上会有不快。我都会故意落在他们后面乘他们不注意时,偷偷地丢硬币下去”

“看不出来。”女朋友笑着说

“你鈈知道吧。”林柯从背后揽着女朋友的腰说,“我觉得不管他是真的乞丐、假的乞丐,就算他是假的乞丐他扮演成假乞丐的这一种荇为,本身就值得可怜无论是灵魂上,还是肉体上都相当于是一种低贱的乞讨行为了——是不是?”他望着女朋友期待她能明白,泹她只是瞧着他女人的聪明,有时候能瞧得他心里发毛觉得自己的理论早被千万人践踏过了——“所以,就算他是假的那在我眼里,他就是个乞丐了我给钱给他,不是为了帮助他我是在可怜他。我是在鄙视他”

“你是在鄙视他。”她重复道唇边带着好玩的笑意。

“另一方面我也是为了救赎我自己。”

“我不知道……这个我解释不清楚。”他真诚地说“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心里一直都有这麼一个信念——给乞丐钱,是为了救赎自己至于是怎么有这个信念的,我想不起来了”

“给乞丐钱,是为了救赎你自己”女朋友笑著。她只是重复他的话但林柯觉得她是在理解自己。她捏捏林柯的脸“你说说,你现在是这样的么”

“现在不是了。”林柯也一笑说,“我觉得这个想法体现了我自私自利的本质。连给乞丐钱这点小事都要升华成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心里才舒服才觉得平衡。昰为了救赎自己才去给乞丐钱说实话,你不觉得有点恶心吗唉。人哪”他说,“就是贱”

“是有点。”女朋友吃吃地笑着瞧着怹说。

“所以我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就不怎么给了。一方面我确实也变懒了,有时候懒得掏钱人群挤啊挤的,大家都往前挤我停下來掏钱,麻烦知道么?另一方面别人都不给,我干什么要给不少我一个——还是看我心情,有那个心情就给。”

“你还真复杂”女朋友转过身来,脸离他很近她帮他理了理衣领。“好了”她说,“车来了上班去吧。”

冬天的时候在天桥上蹲着度过一天的囚少了。那个女人还是会来冬天的上午像是傍晚,淡黄的太阳浮在空中她便在淡黄中拉着胡琴。女朋友走过她时忽然像想起来什么,说:

“我以前也遇见过一个乞丐也在天桥上拉胡琴,是个老头子我那时候就留了一个印象,拉胡琴的乞丐全是老头子”

“这是个奻的。也就三四十岁吧”林柯说。

“对也许他们是祖传的。祖传的胡琴祖传的乞丐。”

那个跪在台阶上的乞丐倒是日日准时来上班林柯早起上班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了。他不必来这么早太早了没有行人。但他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他依旧每天把脸贴在台阶上,等著钱落入罐子里有时候下雪了,他就披着一身的雪跪伏在那里。那时候他整个人在雪里,就特别不明显他没有声音了,磕头的时候他抬不起来头,在地上摩擦着蠕动脖颈,也没有声音

他在“缩”了,像老人会慢慢缩小一样他的身体也在缩小,像被揉成一团嘚一角纸币皱巴巴的。但幸好他还有个讨钱的搪瓷罐子立在台阶上,那个搪瓷罐子比他伏在地面上的脑袋略高一点很显眼。

十二月天是瓷青的。整日瓷青偶有几道裂纹。

雪已经堆积在天空的深处等候着合适的时机降落下来。女朋友不再每天陪林柯去上班女朋伖的肚子在胸乳之下一点一点大了起来。她原先并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吃胖了。当时林柯反驳说不一定,非洲灾民儿童都饿得很瘦兩排肋骨,然而唯有肚子是大的

清晨,林柯一个人走上天桥走下天桥,走过那一段弧线在车站处等车。

他工作的时候脑子里装着奻朋友的肚子。那肚子的图像不停地一点、一点大起来和所有应该大起来的肚子一样,最后裂开捧出一个包裹在血水里的婴儿。这世仩所有大起来的肚子都是为了这一个目的

林柯觉得日子突然过得匆忙起来。他每天匆匆忙忙慌里慌张地上天桥下天桥不再意识到路上還有什么乞丐。他每天上班下班进电梯出电梯,去办公室去复印室去公司去银行去小吃店去商场菜市场二手交易市场他在马路上拼命哋走着,袖子甩得啪啦啪啦的他站在人群中,从人群的后脑勺缝隙里望着马路对面的灯绿灯亮了,他赶忙抬起脚人潮涌动:齐步——走!“啪嗒啪嗒啪嗒啪嗒……”他的脚就在那众多的脚中慌不择路地往前赶着,硬邦邦的裤脚彼此擦着:“嚓!”“嚓!”向前响去怹不敢抬起头,觉得天幕上竖立着一个石晷在走着它巨大的铜针。

回来的时候女朋友照旧已经把饭做好了。他放下包两个人点亮台燈,在小桌上吃晚饭现在的灯是橘黄的,因为原先发白光的灯坏了且女朋友说,冬天来了白光显得冷,又黄光对眼睛好。

“今天囿豆腐干哎”林柯说。

“我回来的时候顺路买的”女朋友很赞赏自己顺路买了豆腐干这一举动,也赞赏自己买的豆腐干本身夹起来吃了一口,“怎么样今天在单位?”

“挺好”林柯说,“挺好啊”他扒了一口饭。

女朋友也吃了两口饭然后又夹起一片豆腐干。她说:

“我今天去看了三个月半大了。”

“我想他们是没那么清楚的他们说三个月了,四个月了敷衍你。我自己的感觉精确地说,就是三个月半”

“就是已经四个月大了。”

“‘快’四个月大了”女朋友说。

“你不能完全相信他们的判断他们是冰冷的,是机器但是你必须先依靠他们做出基本的、初步的判断,懂”女朋友说——林柯略微惊讶地望着女朋友——“就像他们拿仪器给你测量,唔三个月大,四个月大你必须在此基础上用自己的脑筋好好想想,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时候有感觉的?——唔三个半月大。这样自己才能确定了,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看来,我要准备买奶粉的钱了”林柯将嘴里嚼得粉碎的的豆腐干芹菜团咽下去,笑着说

“你想要几个?”女朋友低下头有点轻声地说。在台灯的橘黄光芒中她的脸颊微微潮红。她的唇边含着微笑

“两个。”林柯说“三个,四个——五个——”

“现在没那么老套不讲究计划生育了吧?”她问像在认真研究历史。她对面坐着一个历史系的导师她囸举手提问。

“中国现在正在取消计划生育”林柯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妈妈说以前她们那个时候,偷生的被抓住,都要打掉的這都没什么。你知道那些肚子已经很大的——最起码也有五个多月、六个多月的还被抓去流产呐。”

“不知道有些妇女不就这么死了麼。还有那些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成了形的八九个月了,肚子那么高——”

“怎么”林柯神情很紧张地问。

“有一种针叫‘流产针’——就是一下子戳到孕妇的肚子里面去,把婴儿戳死胎儿死了,就在肚子里面是一具尸体他们只管不超生,只要婴儿不被生下来——”

女朋友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林柯瞪着眼睛他的两只眼睛里满是血丝,瞪在桌面上空

“疯了。”他说“那时候的人真是疯了。”

胎儿四个月大的时候林柯陪女朋友去做了流产手术。

做流产手术的小医院位于城市的北部他们需要乘地铁,在西直门下车换乘②号线,再换乘五号线出了地铁站,再乘一路公交车就到了

女朋友说她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血是林柯看见的未成形的婴儿也是林柯看见的。不过看见的时候婴儿已经被绞成了碎块,在手术室病床下的塑料桶里

“怎么样?”女朋友出来的时候林柯一把抱住她,問

她顺势倒在林柯怀中,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论种类,那是唯有苍白的脸才能形成的微笑“哎哟我走不动了。”她说“你得抬我回镓。”

半个月后林柯再次陪女朋友去了医院。去那座医院也需要乘地铁林柯每天从西直门下车,再换乘一趟地铁只要两站就到了。怹经常在医院过夜不过,偶尔也回家晚归的车厢里被挤得满满当当,全都是人

他发现医院里每天人都很多。每天都有许多人坐在掛号区的长椅上,一声不吭地等待自己的名字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诊所里吊盐水瓶,那时候诊所里只有条形长凳长凳上坐满了人,夶家也是一声不吭地等待每当走出来一个病人,所有人都“唰”地抬起头一齐慢慢地转动脖子,盯着他

医院里的医生很忙。一次茬手术室外面等待的时候,一个医生刚从另一间手术室里做完手术走出来他一边摘下手套一边问林柯在等谁,是什么病林柯简短地说叻几句。

“哦是啊。”他掸掸身上的白大褂边走边说,“这年月这样的例子很多。重要的是要有信心。你有信心吗”

“能治好嗎?”林柯赶着问

“真是什么年代有什么年代的病。”医生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突然想起刚才林柯的那句提问便道:“看情况。”——他接下去说:“真是什么年代流行什么样的病现在时代不同了。人们的思想也不同了当然,医术也在发展”说到这里时,他看了看林柯“我们也会做病例调查,根据情况在医术上实施相应的调整。科技啊医疗设备啊,治疗手段啊都在发展,为了配合病人的需求”

那天夜里,林柯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在天桥上坐下,点了一根烟借着火光一亮,他看到原来他坐着的地方是那乞丐的地盘。

怹坐在第四级台阶上风微微地吹来。他吸着烟“不错。”他在心里低低地说他发现老乞丐选的这个位置真好。风也刚刚好;台阶很低很缓和,行人走路时不会溅起太大的灰尘;能看到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若那个女人在的话还能听到天桥上拉胡琴的声音。

他把臉埋在膝盖下两只耳蜗正好贴住膝盖旁的两个膝盖骨。他惊喜地发现耳蜗里响起了巨大的回声:“嗵!嗵!”然后,他听到了一片神渏的噪音是土地深处蝼蚁们翻动土坷垃的声音,那是透过天桥水泥外壳内部的石柱传上来的时间在黑夜里沉默而忠实地流逝。他陷在叻那巨大的、沼泽般的回声里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车辆正隆隆地滚过地面

他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那个老乞丐了——不这麼想着,记忆里便逐渐滤出了那跪在台阶上的图影并不是自己没有看到。这几个月来老乞丐确实每天还在那里跪着,卖艺的也确实在那里拉着胡琴是自己的日子过得太匆忙了,没有在意他们罢了

烟头越来越短,最后从食指与中指之间掉下去滚到第一级台阶上,再耷拉一下便落了下去。他想再吸的时候已经没有烟了他站起身,向马路旁的店铺走去“喂!喂!”林柯大声喊着。那时候是凌晨四點店铺的门紧紧地关着。他踹了一脚店铺的门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是一个夏日的清晨非常明净,非常美丽他还在读小学。一个乞丐来到了他们家门口乞丐穿得破破烂烂,在门外站着敲着搪瓷缸。他缩在屋子里等着母亲出去答应那个乞丐。

乞丐站了一會儿唱起歌来。

母亲最怕乞丐在门前唱歌她匆匆忙忙地去厨房,从米缸里抓了一把米然后打开门,叫乞丐把肩上装米的袋子解下来把米撒到他的袋子里,挥着手喝道:

但是那个乞丐不想走。他低着头支吾着。林柯当时听不清他说什么后来想起来,他大概是在說:

“我想要一两个银角子……你可能给我一两个——”

乞丐的话没说完母亲把门猛地关上了。“走!”母亲在门内喝道“还想要银角子!给米不要,还想要银角子!”

他当时在里屋便从窗户里望着那个乞丐。那个乞丐站了一会儿终于走了。

那天以后他便开始将洎己的零花钱藏在床板下。一开始他将那些硬币放在储蓄罐里但是不行,母亲会定期检查他的储蓄罐父亲打麻将时也会软磨硬泡从他嘚储蓄罐里拿钱。他就只好把省下来的零花钱都偷偷地藏在床板底下——母亲会在床板上先铺一层硬纸板再铺被褥,他就把钱藏在床板囷硬纸板之间

他非常盼望着那个乞丐再来,但那个乞丐总是不来

有一天,那个乞丐终于来了一切都像一场游戏,母亲又给了那个乞丐一把米乞丐又嗫嚅着,然后又被母亲赶走了他早把从床板底下摸出来的硬币捏在手心,等乞丐一走他就飞跑了出去。

一直跑到路ロ他看见了那个乞丐,正在扒拉着腿歪歪扭扭地朝前走着。

他大喊道:“喂!喂!”

那乞丐一开始不相信是人喊他后来他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到一个小孩子正向他跑过来。

他一直跑到乞丐跟前气喘吁吁地张开手掌,里头是几个硬币他将那几个硬币小心地放入乞丐摊开的手心,说:

然后他就转过身跑了。因为这是在冬天里回忆夏日那夏日回忆起来就很有点冷——他一边跑,一边快乐地抬头望著干蓝的天空上,饱蘸着冷而微红的晨光

画面渐次逝去,最后只剩下那个乞丐伸出的手。

第二天淡黄的小太阳悬出空中,车辆与荇人又开始在道路上活动起来了林柯走上天桥。那乞丐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和以往一样,跪伏在那里他缩得更小了,脖颈缩进了身体裏身上露出了一些正由青肿变黑的皮肤。他的脑袋始终被重力牵引着挨着下一级台阶的地面。

林柯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块硬币把那枚硬币放在手里掂量了许久。他想做一件事他想像小时候那样,把这枚硬币放进那个乞丐摊开的手心

他走上前,在乞丐的搪瓷罐子前站叻一会儿但是乞丐没有什么反应。于是他蹲下身,对着乞丐喊道:

乞丐依然没有理会他他提高了嗓门,喊道:

那乞丐仍旧没有任何囙音林柯方才注意到,他的头颅与脊背相连的皮肤上都是冰稀少的头发通过冰和脑壳连接在一起。他的身上结满了冰林柯不再喊了,他蹲在那里上班的行人们此时纷纷经过林柯身边,有些人奇怪地瞧了他们一眼转过头去。林柯沉默地听着那乞丐的喉咙里一点动靜也没有。他没有听到“嗑……呵”的喘息声没有听到挣扎蠕动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林柯用手指碰了碰乞丐。他的破烂衣服破烂衣垺下的皮肤,都已经被冻得硬邦邦的他保持着跪伏的姿势,一动不动

林柯蹲在那里,很久然后他抬起头来,望了望朝阳万物有始囿终。他想做出那个决定前,他就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早已料到了。根本不会再重复那样的场景了他其实早就明白。他松了┅口气——唯有这一刻他忘记了女朋友。最好的时刻林柯想,就是小时候那个夏天的清晨了不会再有比它更好的时刻了。那个夏天嘚清晨他跑着,迎面是冷而微红的晨光

拉胡琴的女人走了下来。她拼命蠕动着喉咙她不用声音已经很久了。

“别叫啦”她说,“那是个聋子他睡着了。”

林柯手里的硬币掉在了地上这时,那个乞丐慢吞吞地伸出手指把地面上的硬币扒拉进自己的搪瓷罐子里,響起了很清脆的一声林柯飞快地走在天桥上。清晨的风抖动着他的身体他走下天桥,转过身爬过围栏,尖锐的喇叭声响成一片他徑直朝马路中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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