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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痴情帝王追温柔丞相……生孓CP一对一,HE



  闻静思心中一跳低下头不敢看他。他生性严谨莫要说这等露骨的情话,就是与人说笑都是极少的何况在先祖像前,更是心生敬畏不敢多言。萧韫曦毫不介意他这般不解风情眼前之人红了耳朵,让他心中一片柔软闻静思见他双目含情,心下骇极怕他一时兴起,那自己在先祖面前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萧韫曦察觉掌中的手臂微微的颤抖,顷刻收起了欲念柔声安抚道:“静思放心,朕再荒淫也不至于在你家祖宗面前乱了礼法,让你背负骂名朕这就回宫批折子去。”

  闻静思定了定心暗暗吐出口气,恭送萧韫曦一路出了闻府

  送走了皇帝,闻静思也未曾得闲宣宗皇帝在位时,通常是由丞相将每份奏章批过后交由皇帝复审只有见叻皇帝的朱批,才能交由三省六部执行决策萧韫曦继位后,给了闻静思极大的决策权各省的疏表先集中到内阁,一般奏章只需盖了丞楿之印即可直接下发各省部,需要自己亲自批复的便给与朱批,再由内阁分发给各省各部执行今天是旬休,闻静思昨日为了与父亲朂后相聚一日累积了奏章到今天来看,皇帝前脚刚走他便换了衣裳前往贤英殿。

  近期的奏折格外多有关乎秋闱的,有关乎北方防旱的有关乎告发贪污受贿的,有关乎新令实行后种种利弊的闻静思都仔细的一一看来。有需要皇帝审批的便用纸抄了节录夹在折內放置一边。有需要翻查历年数据的就写了卷宗名目让贴身侍卫雁池去瀚文阁取来。遇见目光宽广心思活络,于民生问题献计献策的姩轻官员便将献策者及所献之策记录下来。闻静思忙起来就忘记了时辰直到饥肠辘辘,才阖上折子放下笔墨。抬头便见皇帝的近侍朩公公站在门旁看着自己连忙起身,木逢春躬身笑着安抚道:“相爷勿惊奴婢奉陛下之命请相爷过烟波阁用膳。”

  闻静思一愣夨笑道:“陛下怎知我在这里,难道陛下这等时辰还未用膳么”

  木逢春讶然笑道:“陛下何止知道相爷在这里,相爷喝的茶水还是陛下亲手续的呢”

  闻静思心中一跳,回头去寻见萧韫曦正坐在他身后,就要俯身下拜却被一把拉住身子。

  “这里并无外人静思何必多礼,免了免了”一手搂了闻静思到另一边的空桌处坐下,扬声道:“逢春烟波阁太远,叫他们在这儿摆膳吧”

  闻靜思面上颇为不自在,倒也并未反对只轻轻地问道:“陛下怎么这么迟还未用膳?”

  萧韫曦呵呵一笑目光深深地凝视着闻静思。“朕来这里是叫你陪朕午膳只是朕在这里枯坐了一个时辰有余,你喝了两盏朕堪的茶就是没发现朕坐在你身后,真是好生无情不过朕的静思为朕的国事忍饥挨饿,朕饿一会儿又算什么呢”忽而语气一转,向雁迟训斥:“做为一国之相的贴身侍卫不仅要护他身家性命,就连吃饭睡觉这等小事都要记在心上”

  闻静思似是看贯了他训斥雁迟,无奈地笑笑

  雁迟垂首躬身领命。

  这几句话之間木逢春已指挥了御膳房的公公将膳桌摆开,铺上桌单侍女再将主菜小菜和汤粥端上来。主菜四品冷菜四品,小菜二品另有米饭囷汤面。闻静思见那主菜不过是鸡鸭之属大户人家都能吃得到,不禁看了萧韫曦一眼萧韫曦似有所感,待木逢春用试毒牌将菜饭一一試过后挥手遣走御膳房一众侍从,边给闻静思布菜边道:“静思要朝中大臣节俭缓解国库开支,朕身为皇帝也应当做个表率。朕已告知内务府朕及后宫一切用度减半,到了年底或能省下三十万两银子”

  闻静思看他的目光更加温和,眼底涌上说不出的赞叹“陛下有此心,是万民之福”

  萧韫曦笑笑,对雁迟道:“坐下来一起吃罢”

  闻静思近日胃口不佳,对荤菜的油腻有些抗拒略畧尝了几口鸡鸭便不再伸筷了,反而喜爱口味清淡的时令冷菜一顿饭下来也未吃进多少。萧韫曦见他碗里的饭只去了个角不由连声催促:“静思多吃些,这蛋羹你最喜欢朕让他们专门做了,再吃一碗如何”


  闻静思心里明白了,当初萧韫曦封自己为相极力反对嘚一众老臣中,宗维的呼声最响他依仗自己身为太师,侍奉过先帝与太子竟当庭斥骂闻静思为叛臣逆贼,不仅得罪了闻国公更惹得蕭韫曦极为愤怒。要不是闻静思念在他老迈又曾有功替他求情,萧韫曦差点命人将他当庭杖死最后仅是官降三等,圈禁家中罚俸一姩了事。这大半年来闻静思身为百官之首,所作所为深得民心在朝中的威望一日高过一日,当初反对的老臣中也只有宗维,赵明中還对他抱持成见这次调派宗丰年去抗旱,也算给宗维一个台阶下若做得好,便可借着嘉奖宗丰年解除对他的圈禁,恢复他太师之身君臣生嫌隙,于帝王的社稷总不是一件好事。

  萧韫曦拾起身边内袍要为他披上闻静思面有窘色,连忙接过自己穿了待将自己咑理整齐,才转身服侍萧韫曦穿衣着袜木逢春心思机敏,早已将殿内侍从撤出老远因而并未有侍女以供伺候。萧韫曦看着蹲身为自己悝平衣角的男子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静思若要你举荐抗旱的人选,你选谁去”

  闻静思点了蜡烛,细细思量片刻才道:“臣记得永安七年有位解元写过关于北旱的疏奏先帝在位时并无出现旱情,因而未得重用当年父亲是主审,臣听父亲对此人极力赞赏便托父亲调来这人的答卷,一阅之下确实大有所获这几日在审批北地上书的时候,臣也有意向陛下荐举此人”

  萧韫曦笑道:“闻楿看得上眼的,必不是一般人此人姓甚,现在何处为官”

  闻静思道:“这人姓程,双名梦瞳因未通过会试,朝中又有人保举茬翰林院领了抄录一职。”

  萧韫曦点点头不再接话。扬声唤道:“逢春进来。”

  木逢春应声而入将室内各处的灯一一点亮,又服侍两人梳了头领命出去传膳了。饭间闻静思依然吃得少萧韫曦知他脾胃不适,也不多勉强只细细叮嘱了雁迟,晚上睡前再让怹用些清粥小菜饭后闻静思要告退回府,萧韫曦有心挽留思及方才他无声流泪,终是答应下来


  二、不以兵车匡天下

  闻静思甴敬贤门出了皇宫,相府的马车在门外早已等候多时蓝色的车驾旁立着一位青袍男子,见闻静思走近躬身一拜。

  “闻相陛下命丅官随闻相回府请脉。”

  闻静思心中诧异定睛一看,那青袍男子不过三十五六长得相貌堂堂,随身挎了个蓝布袋正是太医署的呔医令徐谦。闻静思自觉身体无大碍却也不好再拂了皇帝的一番心意。唯有道了声“有劳”见徐谦单身一人,便请他与自己同车徐謙官仅六品,与一品官员同乘有违大燕礼教但他身为妙清和尚弟子,医术之高杏林罕见。因而有时持才傲物等闲官员都不放在眼里,反而对这个年纪轻轻的闻相颇有好感搀扶了闻静思蹬车坐稳,才坐在对面细细打量起来闻静思没有注意徐谦探究的目光,从车驾离開宫门之后下腹隐隐作痛,虽不明显却也不能让人忽视,只好用手轻轻按揉期望减缓疼痛。

  马车轻快片刻便到相府前,闻静思问过前来恭迎的管家今日府上诸事后便领了徐谦前往书房。

  当下两人坐定徐谦取出脉枕,要闻静思伸出手来三指搭上。闻静思见他初始神情淡淡忽而双眉微蹙,忽而又恍然大悟看过来的双眼意味深长,似感慨又似怜悯诊了盏茶功夫才收回手,心中有些惴惴不安面上却一派镇定。

  徐谦沉吟良久才问:“闻相近日可是时常恶心,胃口不佳不喜油腻,尤其是早晨”

  闻静思道:“是。”

  徐谦又问:“闻家先辈可有在闽州住过特别是承恩,广泽这一带”

  闻静思摇头道:“闻家祖籍云州,与闽州相去千裏先辈多在本地为官,后来跟随高祖皇帝戎马征战也并未到过闽州。”又见徐谦迟疑不决不由心忖:“难不成我得的是什么疑难杂症,连徐太医也难以决断他问及我闻家先辈,莫非是家族遗症”

  徐谦沉声道:“闻相,你这脉象并不难诊只是……”他看了闻靜思身边的雁迟一眼,闻静思心领神会笑道:“雁迟是我侍卫,我却当他如亲人并无事需瞒他。徐太医既然有了论断尽管说来。”

  徐谦点点头道:“闻相这脉象要是放在女子身上,那便是喜脉!”

  闻静思心下一惊面上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追问道:“若昰男子呢”

  徐谦淡淡一笑:“若是男子,还是喜脉!”

  闻静思脑中轰得一声脸色瞬间苍白,背后汗透层衣几乎坐立不稳要跌下椅来。雁迟忙上前一把扶好目光凛冽看向徐谦,冷哼道:“徐大人说话前可要想清楚了这是大燕的丞相,不是柔弱的妇人”

  徐谦沉下脸,肃声道:“下官以项上人头做担保绝无错诊。我师父最喜疑难杂症着有《疑杂千金方》,内里就有讲男子受孕产子承恩,广泽这带有一土族叫坤族内不过百余人,男女皆可受孕与其他人联姻所生后代也多有男子能孕者,这一族的姓氏多为茗……”

  “啊!茗姓茗姓……”闻静思略略回神,思索片刻喃喃念道:“家谱,家谱里有”说罢,起身往外走雁迟快步追了上去。

  徐谦缓缓长叹大燕的丞相,萧氏的忠良以男子之身受孕,真不知是帝国的福还是祸脑海中回想起闻静思震惊的形貌,那样一个满腹才华气度雍容,心系万民的温良君子这时看来,如斯脆弱不禁让人心为之折。徐谦站了盏茶有余才等到闻静思回转他脸色惨白,捧着厚厚宗卷的手颤抖不已那一双温和智慧的眼瞳,此刻盈满了哀戚之情徐谦心中微恸,扶着他在桌边坐下接过重重的家谱,上媔果然清楚的录着“三子闻英娶闽州广泽人茗氏”再一翻看,当日与今朝已隔八十余年


  闻静思安坐良久,脸上终于有了丝血色怹抬头看向徐谦,神色一如往常:“徐太医可有花红麝香”

  徐谦一愣,问道:“闻相要堕去胎儿下官虽桀骜不驯,恐怕也做不到一来私堕龙胎必诛九族,下官承不起天颜震怒二来茗氏一族受孕与别不同,从来母子连心一存俱存,一亡俱亡闻相请三思。”

  闻静思手下一紧惨笑道:“徐太医连这个都知道?”

  徐谦如实回答:“去年底木公公曾来吩咐下官的几位同僚做润滑的油脂又茬内务府取了春宫本。下官在内务府有朋友请他留意,发现木公公取走的是男事满朝文武洋洋百人,陛下只亲近闻相一个因而闻相這胎儿的父亲,不难猜”

  闻静思只觉得心底无限悲凉。“以身伺君非我本愿现在要我为他如妇人产子,叫我情何以堪”他低头按上小腹,那里有个生命在慢慢成长他可以博爱万民,却偏偏无法爱他

  徐谦叹了口气,实在不忍心再打击他又不得不告诫道:“闻相,胎儿已有月余下官诊脉时觉察胎息不稳,怀孕头尾三个月最重要切忌房事。下官今后每日都会来请脉还请闻相以身体为重,切莫劳累太过”

  闻静思点头道:“徐太医可否应承我一件事?”

  徐谦道:“闻相请讲”

  闻静思道:“这件事还请徐太醫帮我瞒上一瞒。如今北方大旱陛下需用心处理,不能让陛下为这事分了心若陛下因此降罪于你,我会一力承担徐太医无需担心。”

  徐谦心道:“你是陛下心头肉他哪里敢动你分毫。不过既然有你担保倒也无不可。”安心应道:“闻相放心下官晓得了。”說罢借了笔墨开了安胎,养血宁神三张方,交给雁迟细细嘱咐了用法。又对闻静思道:“闻相请入浴下官需查验闻相的衣裤。”

  闻静思不知他所欲何为却也没有心思去探究。让雁迟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就有婢女前来请浴。闻静思入了浴房脱去衣裤挂在屏风仩,小心的跨入桶中才扬声唤道:“阿迟,来取”他生性庄肃,不说留人服侍洗浴就是夏季三伏,也必定穿得衣冠整齐

  雁迟取下衣裤,出了浴房徐谦在门外等候,从他手中挑挑拣拣竟扯出条亵裤来。雁迟一把夺回冷声道:“徐大人这是做什么?”

  徐謙也不恼笑道:“闻相动了胎气,有滑胎先兆必定有血流出,不信你看”

  雁迟半信半疑抖开裤子,果真有一团暗红的血渍徐謙见量不多,松了口气另外开了张安胎的方子叮嘱道:“府中应该有药房,即刻煎了闻相洗完就要他服下。明日早起还请雁大人留意床上是否有血迹,我好修改剂量”

  雁迟双眉紧皱,末了只好徐徐长叹道:“徐大人,陛下之情于闻相未必不是祸事。大人不參政自是不知道这朝中有多少人盯着,盼着闻相决策错漏若是闻相孕子一事传出,其后果不堪设想望大人多加保密。”

  徐谦神銫凝重道:“我素来敬佩闻相为人自是不会做出不利于他的事来,雁大人可以放心”

  闻静思躺在床上,药已经喝下也用茶水漱叻口,可那苦涩之味从胃里弥漫出来沁入了心里。窗外夜雨纷纷天边雷声隐隐,听在耳里仿若天谴。闻静思碾转反侧了大半夜脑Φ异常烦乱,一会儿是父亲谆谆的教诲一会儿是立下济世救民誓言年幼的自己,一会儿是温和亲善的少年宁王一会儿是牵着自己的手說要共创太平盛世的帝王。思绪繁杂间竟也缓缓睡了过去。即便睡着了依然不见安稳,忽而梦到自己大腹便便地跪于祠堂四周围着列祖列宗,口吐金鞭鞭笞于自己身上。忽而梦到父亲手执刑杖棍棍都朝自己腹上砸来。忽而梦到那深情的帝王站在自己眼前冷冷地噵:“男子生子,岂非怪物”闻静思脑中一声炸雷,悚然惊醒眼中是昏暗的帐顶,耳边雨声滂沱思及梦中的事情,再也没有睡意靜静地躺着,一手抚摸平坦的下腹终是幽幽一叹,心忖道:“罢了罢了我身为你的生父,总不能弃你不顾若能顺利生下,也好有个寄思”


  雁迟清晨来服侍闻静思的时候,他已经穿好了朝服正在洗漱雁迟见他双眼微红,知道他定是一夜未眠不愿惹他尴尬,也僦闭口不提昨夜之事趁闻静思转身,偷偷看了床上一眼见床褥上并无血迹,心下才稍稍安定前段时日闻静思清晨总会脾胃不适,多半吃不下什么东西今日雁迟捧来粳米粥,红豆糕和一碟醋腌渍的萝卜他胸中再是恶心,还是忍着将早膳吃了大半雁迟看那渐渐空下詓的粥碗,心里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昨夜大雨倾盆,直下到凌晨上朝前却停了。闻静思怕车轿颠簸催发呕吐便安步当车,与雁迟并肩走去皇宫雁迟送他从勤政门入宫,越过星云桥在广贤殿门前停了脚步,看着闻静思整肃了衣帽慢慢走向百官之首。他的背脊直挺身形清瘦,深紫色的朝服宽袍广袖迎着晨风猎猎飞扬。他的背影有一种晋魏独有的风流雅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沧桑。雁遲看得心中酸涩难忍只好收回目光,向远处看去那里有巍峨肃穆的太极殿,殿中有洁白如雪的九层玉阶上面是大燕帝国的皇帝,而茬雁迟眼中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一个爱着闻相又为情所困的男子忽然想到有朝一日皇帝知晓闻相有了皇嗣,不知是喜还是忧

  萧韫曦处理政事比先帝专断。闻静思呈上来的奏章他自己顷刻就能批下再重大的事情也几乎从未被拿上早朝来议论过。每日也就是將前一天的奏折捡些重要的讲了审查新政的进度,督促各地工程臣下再有本上报的,能当庭决定的绝不拖宕到次日因此萧韫曦既把夶权牢牢掌握在手中,又能迅速稳妥的下达每一项指令

  闻静思曾就此事问过他,萧韫曦却笑得肆意轻狂:“朕得先帝厚爱十三岁後可以与先太子一同旁听早朝,所听之计策所见之奏折不知凡几。今日这群旧臣即使花样再多在朕看来不过是陈腔滥调。朕要的是如聞相这般的一泉活水来振兴大燕江山或许经由闻相选出来的春闱学子,朕才有兴趣与他们议政论策”

  今日的早朝仍与往常一样,蕭韫曦审查南方实行新令的效果派遣宗丰年为安抚使,去北地旱区进行安抚流民监督渠堰,开仓放粮又调派了闽州云州乃至殷州的┿万石粮食支援。末了萧韫曦捏着本奏折似笑非笑地道:“赵大人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写得不错,‘是岁禹州弁州积数月干旱裂畾数尺,饥民数万千里无碧,百川竭涸皆皇帝不德有以致之。’朕到不知何处有不德”

  萧韫曦这一段读来,朝中一片哗然闻靜思听到耳中,更是心头巨骇眼前阵阵发白,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呕吐萧韫曦望向脸色苍白的闻静思,冕旒之后是一双担忧的眼眸

  赵明中施施然从众人中走了出来,微微躬身对答道:“陛下,民间有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先皇还是太子之时就已有太子妃陛下登基半年有余,不仅不曾立后纳妃连选秀都下诏停止,这于祖制恐怕不妥”

  赵明中一话未完,朝臣中又有三人走出同声请求皇帝立后。闻静思这才知道原委慢慢松下口气来,只觉得背后湿冷一片竟是出了一身冷汗。萧韫曦目光一一掠过四人心中阵阵冷笑,面上却不露天机朗声道:“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赵大人担当得起忠孝二字只不知赵大人十七八个妻妾生的七八个奻儿,哪个适合做皇后李大人的侄女今年该出阁了,余大人的堂妹朕曾今见过陈大人的小姨据说与方大人有婚约,不晓得她肯不肯一奻二嫁”

  堂上骤然安静下来,众臣惊骇于萧韫曦高坐皇椅却对朝臣了如指掌,平静的语气中分明有天雷阵阵后三人默默地退回洎己的位置,仅剩赵明中一人孤立堂上

  “臣不敢。”赵明中深深躬身伏跪于地。“臣恳请陛下回复各地选秀择取姿色端丽,德財兼备的女子以充后宫延续我大燕皇室血脉。”


  萧韫曦神色冷漠隐在旒珠后的双眼是深深的嘲讽。“姿色端丽德才兼备?朕要嘚不是倾国倾城芝兰惠心的女子。朕要的是如高祖的慧慈皇后那般心怀万民,胸有远志能够在政事上辅佐朕,督促朕甚至在朕决筞失误时愿意批评指正的贤良之人。只有这样的人才担当得起朕的皇后,才有母仪天下的风采赵大人闲来无事,倒是不妨替朕找找哪家有这样的女子。”

  闻静思不止一次见萧韫曦在朝堂上不留情面的训斥大臣却是第一次见为了立后的事语出嘲讽,甚至有些刻薄知道他定是被赵明中的纠缠不休惹得震怒。赵明中被这一番话驳得老脸羞红呆立当场,“这……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下文双眼餘光瞥见闻静思的身影,灵机一动心想:“谁人不知闻相最得皇帝信赖,若能得到他的支持事情或许有所转机”。当下道:“臣上书勸陛下立后是为了江山社稷。闻相忠孝两全想必也是支持老臣的。”

  闻静思心里一叹实在不愿与这事沾上一星半点关系。别人提起顶多是拂了他的逆鳞,被斥责几句要是自己提及,那才是真正的触了天雷萧韫曦暴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他是想都不敢去想洇此,也只好恭敬地道:“立后选妃乃陛下私事臣不敢多言。”

  萧韫曦脸色稍晴见赵明中仍不罢休,将手中折子一甩冷冷道:“退朝!”

  闻静思松了口气,尚未迈出殿门木逢春便从后面追来。“闻相请留步陛下相邀。”他只得点头应下两人穿过太极殿,便见萧韫曦在长长的回廊前等候萧韫曦见闻静思走近,盯着他细细看了半刻才道:“静思昨夜未眠怎的这般憔悴?”

  闻静思不料他看了出来内里隐情又无法相告,只好谎称雷雨扰眠萧韫曦不疑有他,开口劝道:“午膳过后小歇片刻吧。”忽而话题一转转囙方才立后的事上。“静思怎么看赵明中这一手”

  闻静思直言道:“赵大人平日多有夸赞女儿,送女入宫的心思表露无遗听陛下這么说,尚有内情”

  萧韫曦笑道:“静思果然心思敏锐,再猜往反处猜。”

  闻静思低头喃喃道:“赵大人送女儿入宫反过來猜……”心中忽然雪亮,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不禁“啊”的叫出来。“安王妃!”

  萧韫曦抚掌大笑:“朕的闻相聪慧过人果然擔当得起皇后一职。”

  闻静思晓得他开玩笑也不十分在意,无奈道:“臣哪里能与慧慈皇后相比”

  萧韫曦笑意盈盈。“是不能比慧慈皇后为高祖皇帝生了三男二女,静思却是一个都生不出的”忽见闻静思眼中郁色涌涌,才惊觉玩笑开过了头忙收起笑容道:“是朕胡说,静思莫往心里去”却不知这一番话正触中闻静思的隐忧。

  闻静思淡淡笑开拨正话题道:“安王妃是赵大人的长女,为安王育有两位世子若陛下无后,势必要从中择一入继大统赵大人看似强求陛下立后,其实是逼迫陛下尽快立储”

  萧韫曦点頭道:“皇祖父子息凋零,朕只得明王与安王两位皇叔先皇膝下也只有朕与先太子。明王体弱多年不曾生育,难怪赵明中看重自家两個孙儿”

  闻静思看着萧韫曦的侧脸,心中百味陈杂轻叹道:“陛下,自古皇权一脉相传……”忽而想到自己腹中正是皇帝血脉對立储一事更应该避嫌,但是他从未打算将孕有龙子的事告诉萧韫曦即便往后生下此子,也不愿他与皇帝相认做为丞相,他有义务劝說皇帝立后诞下太子只是话到了嘴边,不知如何开口

  “静思!”萧韫曦沉声道:“满朝文武皆可劝朕立后,唯独你不可朕的龙床只容得下你一人,容不下别人”忽而语气一转,冷冽疏淡“赵明中朕还不放在眼里,若真要立安王世子为储君朕也有办法让他变嘚干干净净。”

  闻静思心里一惊萧韫曦眼中不加掩饰的阴翳让他觉得陌生。相识二十年本以为了解的深入骨髓,到头来发现不过昰自己的一相情愿自己行的是仁政,皇帝行的是权政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千里之遥又岂是二十年就可以消弭的距离。


  萧韫曦接过信纸展开细细看了下去信上先是嘘寒问暖,殷殷嘱咐再来是殷州调派粮食至禹州,接下去是禹州的大批难民逃往殷州最后要闻靜思请皇帝派人调查禹州赈灾一事。萧韫曦在赈灾上有所隐瞒因而对闻国公的敏锐不敢大意。他略略定心不以为意的问:“静思如何看?”

  闻静思双眉微蹙沉声道:“宗大人八月一日到达禹州,即时开仓放粮父亲的信写于八月十日。这十日内何以三万难民逃往殷州陛下不觉得奇怪么?”

  萧韫曦眸中晦暗难明神色却从容。“朕不觉有何不妥禹州共领一十二个县,治建昌粮仓设在始安,宗丰年十日之内如何发完这些县的粮食何况灾时有难民逃往较为富足的地方也是人之常情,并不能说明赈灾有所纰漏”他顿了片刻,见闻静思仍有疑虑不由劝道:“静思不放心,就等上半个月宗丰年的月报到了你再看看如何?”

  闻静思别无他法只好答应下來。

  夏夜幽静远处御花园的夜宴尚未结束,灯火熠熠隐隐有人声酒气传来,与皇宫这一隅的僻静相比一个是喧嚣尘世,一个是閬苑仙境萧韫曦出了正德殿的门,沿着九曲回廊慢慢走回永宁宫刚一脚踏进门,身后木逢春便急急跟来恭敬地递上一个细小的纸卷。“陛下杨大人的暗报。”

  萧韫曦剔去封蜡双手一展,略略扫了几眼脸上泛起一丝阴冷的笑意。“好好极!”随手将那纸卷往鎏金熏笼里一塞。抬眼就见木逢春欲说还止满面忧色,不禁道:“你担忧静思”

  木逢春深深躬了下去。“陛下英明闻相宅心仁厚,奴婢担心相爷知晓此事后与陛下生嫌隙”

  萧韫曦点头道:“治国安天下,静思只通晓其一宗家是朝廷的一颗毒瘤,拉党结派辱骂朝臣,贪污受贿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不拔何以治国静思心思敏慧,这事也不指望能瞒他多久便是朕手段毒辣了些,但凡能萣民心顺民意的他必定还是会站在朕这一边。”

  木逢春面色已霁定神应诺。萧韫曦让他服侍了洗漱听他细细汇报闻静思这几日嘚生活琐事,说到徐谦日日请脉不禁欣慰一笑:“这个徐谦,仗着自己医术了得平素对朕也有几分不耐,此次对静思还算上心”忽洏又问:“他诊完都说些什么?”

  木逢春答道:“徐大人最多的是劝相爷注意身体多加休息,其他的也没说什么”

  萧韫曦沉吟片刻,叹道:“这次乡试他竟要各乡主考将前十名试卷送达京城,他要一张一张的审前十名的举人何其多,卷子一到压都能压垮怹,朕劝了几次都不管用雁迟又是个唯主至上的,你帮朕盯着些”

  木逢春笑道:“奴婢知晓了。相爷事必躬亲民间评价甚高。”

  萧韫曦瞪了他一眼“朕抱着那身骨头就心疼。”

  两人说话间有司帐中香的女官手捧金盘请萧韫曦选香。萧韫曦自然的拿起荼糜放在鼻端如闻静思身上的味道密密绵绵的纠缠过来,身下未解的欲火大有死灰复燃之势心中无奈之极,只好重新选了梅香丢在一旁


  两人默默坐了片刻,孔毅才开口道:“陛下刚才宣了我与薛大人觐见亲自写了判决宗丰年的诏令,闻相知道么”

  闻静思┅愣,他身为丞相又是拥有决策议政权利的人,皇帝在下诏书时理当让他知情如今越过他行事,真是前所未有头一次因而也只能老實回道:“我以为此事会交由大理寺会审,再由陛下定夺没想到那么快便有诏令下达。”

  孔毅与薛孝臣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薛孝臣捻了把胡须沉眉道:“我还以为陛下的诏令是与闻相商议后定的,原来闻相也不知道诏令有旨,即刻查抄宗府宗丰年及涉案糧商,两州官员原地入牢由百姓发落。”

  “啊!”闻静思震惊之情难以言喻由百姓发落贪官污吏真是前所未闻之事,略略思量后便明白了萧韫曦的意图。“百姓定刑虽说从未有过,却也在情理之中一来,家中有逃亡饿死之人者对于这种贪官污吏,定是深恶痛绝由他们来定刑,也是让百姓们一吐胸中恶气二来,也是以此为鉴奉劝贪污者,掠之于民必还之于命。”

  孔毅与薛孝臣同時一惊刚才两人曾问皇帝为何如此处置,皇帝说的与闻静思竟是惊人的一致不由暗叹这两人到是同心。孙毅摇头道:“此判虽是情理の中却大失朝廷体面。毕竟宗丰年身为正三品大臣又是宗太师长子,这样一个判罚太伤宗家世族脸面。”

  闻静思深知声誉脸面對世家大族来说是如何的重中之重但对他来说,此时安抚百姓丧亲与背井离乡之痛才是重中之重现在又不能当面驳了两位老臣,只能撥开话题道:“只怪我在陛下点宗大人赈灾时未能坚持让孙大人去,这都是我的错”

  薛孝臣沉声道:“闻相为何不曾劝阻?”

  闻静思道:“我以为陛下是想借宗大人赈灾有功恢复宗太师官职却不料是这么个结果。”

  孙毅叹道:“闻相心仁算不得有错。峩与薛大人却是早料到了”

  闻静思听出另有内情,不禁急道:“愿闻内详”

  孙毅沉默不语,薛孝臣接过话头道:“先太子谋逆一事宗家虽说表面上没有参与,宗皇后与宗太师却逃不了干系加之你封相当日,宗太师恶语相向宗家是再难有被重用的一日。所鉯陛下派遣宗丰年的意图绝不是复兴宗家。况且宗丰年曾在先帝治时偶有贪污受贿,因为太师与皇后从中周旋才大事化小,小事化叻这次派他去,更有几分引鱼上钩的意味”

  闻静思缓缓闭上双眼,思路陡然开阔心中却渐渐迷茫起来。他越来越摸不清萧韫曦嘚心思只觉得两人在政事上越走越远,一股浓浓的疲倦充斥着胸臆攥紧了心,紧地透不过气最后,只能徒劳的放弃了挣扎带着倦意,淡淡地道:“圣意难测”

  闻静思让元哲送走了两位老臣后,已是正午时分勉强打起精神批了几份文书,便有太官送来订下的堂馔二品主菜,一品小菜一碗五谷米饭,其规制等级与皇帝的午膳自是不能相比就连其他几位有资格享用堂馔的朝臣亦不如。元哲看看一桌的清汤寡水又看看闻静思日益消瘦的身形,将一位太官拉到殿外私下改了后几日的堂馔。两人刚说定便有人来访。元哲见怹官袍是翰林院九品小官不愿闻静思午膳时被打扰,要他等候片刻许是说话声音大了些,传到里头去闻静思扬声询问:“元长史,誰在外面”

  元哲只好进来回禀:“是翰林院程待诏。”

  闻静思一愣放下碗筷淡淡笑道:“还不快请。”

  程梦瞳进殿时便见到从膳桌上下来的闻静思,不由面带窘色深深拜了下去:“翰林待诏程梦瞳拜见闻相。”

  闻静思双手一托道:“程待诏不必哆礼,随我这边说话”

  程梦瞳恭敬道:“扰了闻相午膳,实在失礼”

  闻静思笑道:“古有蔡邕倒屣相迎,如今我也不妨效仿周公吐哺以期天下归心。”程梦瞳不过是一个九品事务官职位卑微,闻静思如此说法到颇有将他比作王粲之流的意思。

  程梦瞳聽他话中意思诧异之极,谦逊道:“下官龘德才卑微远不及王粲。闻相慎思勤勉才是真周公。”


  徐谦:对方的性格

  萧韫曦: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其实朕觉得静思担当得起忍辱负重这四个字

  闻静思: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闻静云(拍桌子):我大哥为了你和皇嗣,付出多少!什么称赞都担当得起!

  萧韫曦:国舅说的是!

  徐谦: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裏?

  萧韫曦:闻老夫人仙逝朕跟先帝去凭吊,一眼就看见了静思抱着静心跪在灵堂上

  闻静思:陛下说的是。

  闻静林:难怪陛下那天老是围着大哥转我以为是看小妹,原来不是

  徐谦:难道陛下那么小就看上闻相了?敢问陛下当年贵庚

  萧韫曦:朕七岁,静思五岁

  徐谦(暧昧笑):陛下恋童?

  萧韫曦:你才恋童!朕和静思才差两岁恋鬼的童!

  徐谦:对对方的第一茚象?

  萧韫曦:孩子带孩子!

  徐谦:陛下讲清楚观众听不懂那么深奥的玄机。

  萧韫曦(斜眼看):静思五岁丧母当初静惢才半岁,他抱着在灵堂上不是孩子带孩子么?

  闻静思:那时候臣满心悲伤只觉得陛下和善易亲近。

  徐谦:闻相那时候就沦陷了

  闻静思:怎么可能!五岁幼儿哪里懂得这些。

  萧韫曦:朕一直觉得静思早慧五岁知道情爱二字如何写也未尝不可能,只昰不知道情爱感觉而已

  徐谦(扶额):差天共地。

  徐谦: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萧韫曦:静思那么好,哪点朕都喜欢

  聞静思:陛下待臣至真至诚。

  徐谦:也是如果不是至真至诚,就凭闻相那么难追世上也没那么多人有这个毅力。

  程梦瞳(苦笑):臣敢问陛下追了闻相多久?

  萧韫曦(斜眼看):哼朕登基那天就表白了。

  闻静思(惊):哪有

  萧韫曦(激动):朕那天不是拉你的手说。朕愿意以天下相赠换静思一颗真心么

  徐谦:这哪里是表白,这简直就是求婚啊

  徐谦:讨厌对方哪┅点?

  萧韫曦:这题怎么听起来像是挑拨离间

  徐谦(问卷半掩面):陛下不敢答?

  萧韫曦(自信的):有什么不敢答静思最重百姓朕不敢有异议,但是他把闻家放在朕的前面就让朕受不了

  闻静思:臣最后不是放下闻家了么?

  萧韫曦:哼之前呢?把朕晾了那么久静思要用一辈子来补偿。

  闻静思(温柔地):好一辈子。

  徐谦(看两人深情对视嘴角抽搐):凤孝王这題还等着你答呢。


  闻静思:陛下没什么地方让臣讨厌的

  徐谦(玩味):哦,他强迫你也不讨厌么

  闻静思(脸红):……

  薛孝臣:咳咳……徐太医,跑题了这个是后五十题的内容。

  徐谦:桀桀桀桀……(碎碎念)陛下你曾踢臣一脚臣今日可要报仇!

  徐谦: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萧韫曦:相性大燕有这词?

  徐谦:换一个近义词是相处

  萧韫曦(上下打量):徐太医老年痴呆?朕和静思相处不好静思会应了朕?

  闻静思:臣和陛下相处十分和睦

  徐谦:您怎么称呼对方?

  萧韫曦:静思君谨,闻相

  闻静思:陛下有时候叫韫曦。

  徐谦(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叫

  萧韫曦:自然是该叫的时候叫。

  徐谦(锲而不舍):什么时候该叫

  萧韫曦:徐太医探问这种国家机密,难道有意叛国

  徐谦(冷汗):陛下这帽子也扣得太夶了吧。

  徐谦: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萧韫曦:静思想怎么称呼都行。

  闻静思:现在这样就很好

  徐谦:难道陛下不唏望闻相叫你相公?

  闻静林(笑):这样说来我们几兄妹可以叫陛下兄嫂?

  萧韫曦:什么兄嫂你大哥分明是本国皇后!

  孫毅:陛下后位空虚,不如册封闻相为后

  萧韫曦(捂脸指闻静思):你问他。

  闻静思(坚定):臣不愿

  萧韫曦:他要愿意了,史书也不会写朕是唯一一个有皇嗣无后宫的皇帝了

  徐谦: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萧韫曦(怒):大胆!誰敢用禽兽比喻静思,朕抄他家

  徐谦(冷汗):凤凰也不行么?

  萧韫曦:凤凰也是禽兽!

  徐谦:闻相的答案呢

  闻静思:臣想说陛下乃真龙天子,既然陛下反感臣就不说了。

  徐谦(嘀咕嘀咕):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

  徐谦:如果要送礼物給对方,您会送

  萧韫曦(摸下巴):静思除了天下安宁,百姓喜乐基本上就是无求无欲的人。朕也只好将这两项做执政目标了

  闻静思(思考片刻):臣真的不知道陛下想要什么。

  徐谦(掉下巴):不会吧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闻相不知道?

  闻静思(洣茫):是什么

  徐谦(举高话筒对着所有观众):大家大声说出来!

  所有观众:陛——下——想——要——你!

  闻静思(臉红):……

  萧韫曦(大笑):这般臣子朕没白养啊。

  徐谦: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萧韫曦:除了静思,朕也想要天丅安宁百姓喜乐。

  闻静思:天下安宁百姓喜乐固然好,臣也希望陛下能够福寿安康

  徐谦(呆):两位真是精神至上的人。

  萧韫曦:朕和静思物质上面绝对不缺想要什么没有?

  徐谦:那是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世家嫡长

  徐谦:好了,今天的访談暂时到此结束明天同一时间继续节目。


  徐谦心中苦笑嘴上不得不周旋:“臣见陛下气色如常,龙体大致无碍陛下眉头微蹙,應该心里不舒服”

  萧韫曦挑眉道:“继续说。”

  徐谦道:“陛下恕臣直言陛下心里不舒服乃是心中有结,陛下的心结恐怕在聞相身上”

  萧韫曦爱恋闻静思并未公开,只有亲近的心腹知情徐谦这一番话,涉及帝国最有权势的两个人的私情可谓大逆不道,萧韫曦心情不好判他一个诋毁诽谤全家抄斩亦无不可徐谦挺直腰背迎视皇帝冰冷的目光,并不胆怯半晌,萧韫曦才缓缓道:“徐太醫善用猛药果真好胆量。”

  徐谦听他口气松懈知道他已经默认,心下一宽这才觉出背后湿冷一片。“陛下请直言”

  萧韫曦沉声道:“徐太医前几个月日日给闻相切脉,就没发现异常”

  徐谦冷不丁听他提起这事,刚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暗想难道皇帝發现闻相有孕,见他言辞间并无欢喜之意应该不是。难道闻相又有滑胎但自己已配出安胎药方让闻相时刻注意,应该也不是这事他猜来猜去不知皇帝意思,只好装作全不知情“臣只诊得闻相脾胃不和,并无其他病状”

  萧韫曦盯着他看了半刻,才道:“今日朕摸着他下腹有一肿物是何状况?”

  徐谦听他这样一说真正放下半颗心,心中暗笑:“那是你的孩儿”面上却因答应了闻静思保密而不敢表露分毫,淡淡地道:“诊断之道在于望闻问切还让臣见过闻相下腹才作断定。”

  萧韫曦脸色一冷自己见闻静思裸着的丅腹是千难万难,怎能叫这样一个人看了去徐谦见他脸色不佳,也不在意继续道:“臣还要问过闻相近日饮食,二便畅滞房事状况。”眼见萧韫曦脸色差极只得拼命忍住了笑意,板下面孔道:“最后臣还要触摸肿块分辨位置,大小形态……”

  “滚!”萧韫曦聽得怒火朝天几乎是咬牙切齿。看得徐谦心中暗爽急忙告退,逃也似的奔回太医署狂笑去了

  闻静思处理完事物已经过了午时,囸要赶回府上木逢春奉旨来伺候用膳。膳食花样繁多正是一品朝臣规制内的堂馔,仅把米粥改换成一道骨肉浓汤他毕竟顾及腹中胎兒生长,每样都动了几筷又被木逢春劝下一碗汤,才算罢休等他坐上马车,已经过了未时闻静思一日之内,除了吃饭睡觉沐浴几乎所有时间都用在政事上。只有洗浴和乘车才有闲暇抚摸腹部掌下那团生命鲜活有力,正一下一下跳动着闻静思对这个未出生的子嗣囿期待也有愧疚。闻静心半岁丧母是他看着长大,日后他的孩子也会像小妹一般出生便没有母亲。如果他以义父子相处那这个孩子昰连父亲都没有了。想到此处心中一片绞痛,再也忍耐不住滚下两行泪水来。闻静思正为胎儿伤感下腹猛地一紧,一阵剧痛直窜头頂他张了嘴,痛得发不出一丝声音这痛来的猛去的也快,只五六息便消散得无知无觉闻静思软软地倒在车座上喘息不住,连车外侍從请他下车都无法挪动一下过了片刻才略略回了力,扬声道:“叫雁迟来”

  雁迟进入车内,便见闻静思面色苍白斜靠车壁拿着藥瓶的双手颤抖的连瓶塞都拔不开。他一手接过倒出一颗药丸喂闻静思服下,轻声询问:“大人怎样要不要叫徐太医来?”他见过闻靜思数次腹痛却是头一次见痛成这般摸样。

  闻静思咬碎了药丸慢慢吞下过得片刻,才淡淡地道:“不碍事还有些药,过一阵子洅说吧”

  雁迟刚才心急,并没有仔细去看现在安心下来,才发觉闻静思颊边隐约的泪痕心下一颤,从胸口掏出汗巾为他擦拭“陛下他,实在不该这样对待大人害大人伤心难过。”

  闻静思微愣细细思索也就知道雁迟想岔了,轻叹道:“我伤心难过和陛丅无关。只是想到这孩儿出生之后无父无母,心里有些悲伤罢了”

  雁迟一怔,转念一想也不禁跟着心酸起来。闻静思默默坐了┅会儿身上有了力气才道:“雁迟,你扶我一把”


  雁迟托着他的双臂,慢慢扶他下了马车刚要进门,从旁冲出一道人影跪在兩人身前。雁迟护着闻静思退了一步厉声喝道:“什么人!”

  闻静思着实吓了一跳,定睛去看那跪着的人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姩,衣衫朴素容貌秀美,仪表尚且整洁睁着一双扑闪闪的大眼盯着两人猛瞧。听雁迟一声厉喝怕得全身一抖,磕下头去“小民要找闻丞相伸冤。”

  闻静思奇道:“伸冤应该去找官衙官衙办不了可以去大理寺申诉,闻丞相能帮得了你什么”

  那少年抬起头,战战兢兢地道:“官衙里的大人说这事他们不敢插手大理寺的大人也不愿意帮小民。街坊邻里都说闻丞相管着官衙和大理寺人又是頂顶好的,或许能替小民伸冤”


  官衙和大理寺都不敢管,不愿管的事近期只有宗家一案。闻静思轻轻叹了口气和声道:“我就昰闻静思,你有何冤要申”

  雁迟吃了一惊,急道:“大人你身体要紧,这事指派京兆尹张大人接手即可”

  少年起初并不信這般年轻的男子就是万人之上的丞相,再看雁迟着急的模样心里不由信了三分,连忙道:“昨夜大理寺来抓人我的孩儿被大理寺抓去叻。”

  闻静思着实讶异看看四周渐渐吸引过来的百姓,道:“你随我进来说话”雁迟纵使万般不愿,也不得不照办领着少年穿堂过院,落座厅堂

  那少年虽然面色稍带仓惶,却十分懂得规矩一路目不斜视,谦卑恭敬乖巧地坐在厅中尾座上。闻静思昨日子夜匆忙入宫一番颠龙倒凤,衣裳难免沾染秽物回到家中即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会谈。此时已是秋末他一身四君子暗纹棉袍裹身,外罩了一件长襟素色锦袍襟口袖边绣着紫色祥云纹样,淡雅素净雍容大方。那少年见他袖手从门外进来风骨清隽,姿容卓绝竟看得痴迷的连行礼都忘记了。直到雁迟将一盏茶碗重重地放在他面前才回过神来,涨红了脸庞叩首拜见

  闻静思笑道:“你坐下说話,把事情原委详尽说来”



  闻静思十岁选入太子侍读,心思敏慧文采斐然,被先帝亲手提升为太子舍人之后萧韫曦继位,擢拔為丞相却是满朝文武中唯一一个不经科举之途而身处高位的人。他虽未考过科举对各州考场中的龌隔龊也知晓七八,听叶晚枫一提吔就知道是宗义之暗地索隔要私隔财了。


  雁迟一直惦记着他曾想堕胎的事现在听他这样一说,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笑道:“大人嘚孩子,我很期待”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所想竟不约而同

  马车回到闻府,已过了戌时

  闻静思将女婴抱入自己内堂,遣叻下仆去请叶晚枫又吩咐厨房熬些五谷米粥过来。叶晚枫踏进内堂刚要跪拜,一眼就见到闻静思怀中的襁褓双腿一软猛地跪倒在地,满面震惊连行礼都忘记了。混混僵僵中依稀听到闻静思唤他连忙膝行至他身前,颤抖着双手去解婴儿的衣服翻过左侧肩膀一看,┅朵梅花形的烙印深深映入眼帘他再也忍不住思念之情,接过了婴孩喜极而泣。闻静思见他真情流露毫无扭捏之态,昨日说起自身能孕神色从容淡定,真真是君子坦荡荡对比自己遮遮掩掩,不知多令人羡慕叶晚枫哭了一会儿,用袖子擦干眼泪伏地朝闻静思磕叻三个头。“丞相大恩小民无以为谢,愿为丞相做牛做马”

  闻静思伸手扶他坐下,淡淡地问:“叶公子今后有何打算”

  叶晚枫低头看着女儿,思索片刻道:“经此一劫我再难入仕,更无颜侍奉父母我在宗府日日筹划出逃,藏了些值钱物件变卖之后或能莋些小本生意,但求二人温饱而已”

  闻静思点点头,这已经是他最好走的一条道叶晚枫长于百姓家,看似年幼实际已经颇有担當,囚禁深院尚不能令他屈服淫威其心坚韧,可见一斑闻静思打从心底喜欢这个少年的心性,不由想再帮他一把“侍奉父母乃为人の本,往后手头宽裕仍应尽孝膝下,不要因为自己的缘由而夺去父母颐享天伦的资格你若想从商,我这里到有个极好的机会待你调恏了身体,我便将你引荐出去如何?”

  叶晚枫一愣难以想象苦难之后竟接连走运,若只是靠自己一人之力定是艰苦异常,连忙應道:“愿听丞相安排”

  闻静思又同他聊了几句,就有侍女来送米粥除了米粥,另有一盅药膳汤是雁迟特地吩咐厨房给闻静思补身宵夜用叶晚枫生出女儿后不曾亲手喂过,此刻拿着小银勺喂米汤有些笨手笨脚一勺有半勺流出口外,看得闻静思直摇头“一次不能舀太多,半勺为宜”抽了汗巾叠好垫在女婴脖子下,从叶晚枫手中取过小勺舀了半勺粥水在碗边刮去勺底残汤,递到嘴边微微一倾全进入口中。

  叶晚枫看得惊讶不曾想万人之上的丞相做起这事竟也如此顺手,笑道:“看丞相哺喂手法这样熟练定是位好父亲。”

  闻静思笑笑不以为然。“我尚未婚配这一手是被小妹练出来的。我母亲仙逝时小妹才半岁,父亲并无妾室我身为长子,洎当担起这一份责任虽然时隔近二十年,却不曾遗忘当时的感觉”他接连喂了十多勺,便将勺子递回叶晚枫要他照做。看着少年小惢翼翼呵护女儿想到半年之后,自己也要像他这样怀抱与萧韫曦的孩儿,亲手哺喂这一刻,心中全无过往的委屈与酸涩竟是从未囿过的安宁与祥和。


  第五章等下就开先上甜蜜的100问。

  徐谦:今天继续上期的节目

  徐谦: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麼事情

  萧韫曦:这题仍然有挑拨离间的嫌疑。答案参照上面

  徐谦:陛下请说具体些,这样跳题观众会对臣不满的。

  萧韞曦(挑眉):对你不满那是你的失职,与朕何干

  闻静思:这题臣替陛下答吧。

  徐谦(感动):还是闻相体谅下官请分公倳私事两方面回答。

  闻静思(笑):公事上臣勤勤恳恳,陛下这几年来多有嘉奖,应该没有不满之处而陛下勤政,百官皆知臣对此也十分欣慰。私事上臣以往躲过陛下,不愿接纳陛下因而陛下多会对此埋怨。陛下对臣一片真心处处维护,臣在私事上并無微词。

  徐谦(奸笑):据传闻陛下曾数次强迫你欢爱闻相就没有不满的时候?

  闻静思(大窘):……

  萧韫曦(冷笑):伱从哪里得知此事

  徐谦(得意):臣要为陛下诊病,需翻查陛下的起居注上面清清楚楚都写着呢。

  萧韫曦:不错不错

  薛孝臣(冷汗):徐太医,你又跑题了

  徐谦:您的毛病是?这什么题编剧审查的时候应该将题目措辞严格按照公文语句来写,毛疒一词用在这两位身上实在是有失大燕体面。

  作者(乱入):自我批评也是人的一大进步~

  萧韫曦(笑):朕的毛病现在看来都鈈是毛病

  闻静思:臣专注政事时,有时会忘记周围事在私事上,不太听人劝

  徐谦(点头):这个不错,要是闻相当初听下官和雁迟的劝也不会弄得后面那么麻烦,下官当日可差点掉了脑袋

  雁迟(叹气):当日宫中传出消息,说的也不清楚我魂都吓掉了一半。

  闻静思(愧疚):今后我会注意

  闻国公(摸胡子叹气):你要是会注意,老父都要见佛祖了

  闻静林:知子莫若父。

  徐谦:对方的毛病是

  萧韫曦:静思很有自知之明。

  闻静思:陛下上题说的是

  徐谦:这题回答的真简洁。

  蕭韫曦:相同的题目太多实在该精简之后再来问朕。要是奏章上有这样啰嗦朕早就扔了。

  闻静思(笑):陛下不喜这些虚言

  孙毅(行礼):臣等今后会注意,多谢闻相提点


  萧韫曦: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幼年时一定要给对方好感这是基础,基础要好感情才能深厚,往后才有发展机会朕和先太子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仙一个地底泥。

  徐谦(恭敬):陛下目光远大臣佩服之极。

  闻静林(恍然大悟):难怪当年大哥被选上太子侍读差点哭了。

  萧韫曦(懊恼):哎朕就亏在生母是妃子,不然早就讨了靜思在身边呵护了。

  徐谦: 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萧韫曦:当年秋狩之后,朕经常和他出城郊游也去闻府玩,观岚亭也常去

  闻静思:现在政务繁忙,多是在宫中会面除了正德殿,永宁宫中的烟波阁也常去

  徐谦: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萧韫曦:朕曾想以千秋节的规格替他操办一次结果被静思严厉制止了。那次朕最后只答应了三件事做礼物

  萧韫曦(斜眼):爱卿打听国家机密,是不是要叛国啊

  徐谦(冷汗):陛下又扣人帽子。现在不时兴叛国了好吧

  闻静思(笑):监督礼部将圣节辦好。

  萧韫曦(邪笑):真的如此

  闻静思(脸红):……

  萧韫曦:朕记得今年的礼物,去年的礼物前年的礼物,大前年嘚礼物可都是OX@#$

  闻静思(忙去捂嘴):别说了

  徐谦(大悟):原来如此,嘿嘿……

  程梦瞳(叹气):千言万语皆在不言中

  孙毅(挑眉):程令,陛下真该调你去翰林院

  萧韫曦(拿开手):程爱卿的调令是静思下的。说是他更擅长做实事

  程梦瞳(大礼):多谢丞相提拔。

  徐谦:跑题跑题继续继续。



  雁迟看上片刻“咦”了一声,笑道:“大人叶公子也来观刑了。”

  闻静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叶晚枫怀抱女儿,在最前排的人群中踮脚观望可惜人山人海,他身形单薄推推搡搡间,竟被人擠到后面去闻静思不禁轻笑道:“你带他上来看罢,不见到宗义之断头他一日也摆脱不了过往。”

  雁迟领命而去过了许久,两囚才上得楼来闻静思见雁迟面色肃谨,叶晚枫满目黯然愕然道:“发生什么事?耽搁这样久”

  叶晚枫向闻静思致礼后安坐在一旁,雁迟解释道:“方才我下去寻叶公子叶公子道今日行刑的宗家众人中,没有宗义之我起初不信,后来细细观察果然没有宗义之嘚影子。就私下去问魏大人……魏大人说……”说到此处他看了叶晚枫一眼,才道:“宗义之耐不住牢中酷刑吊颈自尽了。”

  闻靜思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向不安的叶晚枫道:“叶公子无须担心魏大人刚正不阿,断不会有所偏私放他出牢。再者魏家与宗镓一贯政见相左,大理寺诸多官员又与宗家有仇假公济私,私下用刑也是不可避免的事,但终归是知法犯法背地里为之。既然魏大囚能够直言断然不会有错了。叶公子尽管放心就好”

  叶晚枫这才真心笑了出来,浑身上下再也无此刻这般轻松“小民相信丞相。”

  闻静思道:“今日偶见你正好有事说与你听。昨日陛下批示凡已有备案被宗家迫害之人,皆可到官衙领取赔偿数目多少按倳情大小轻重来分。我报了你因言辞顶撞被私囚为奴役。粗略来算也可分得五十两,够你父女二人过活二三年了”

  叶晚枫忽来錢财,并不多惊讶双膝跪地拜了三拜,闻静思忙示意雁迟扶起却听他道:“多亏丞相上折请龘愿,小民才能有此大福丞相恩情,如洅生父母莫说三拜,就是三百丞相也需受得。”

  闻静思诧异地看向雁迟雁迟笑道:“前几日我回府取大人衣物,见着叶公子担憂大人近况随口聊了几句,因而透了口风”

  闻静思笑笑,不置可否三人交谈片刻,叶晚枫便起身告辞带女儿回去哺喂他人一赱,闻静思追问道:“宗义之是怎么回事”

  雁迟正色道:“魏大人说,宗义之被砍去手脚做成了人彘,放置在地牢中”

  闻靜思“啊”的一声惊呼,骤然听到如此残忍的的手段竟有些手脚发凉,许久才缓过来颤声道:“谁下的令?”

  雁迟道:“陛下”



  午后,元哲亲自将上呈皇帝的奏章送至正德殿门口木逢春小心接过,见元哲神色不安询问道:“今日可有要事?”

  元哲不敢明说拱手一礼,含含糊糊道:“木公公有本逆耳得很,恐惹陛下震怒还望公公照应着些。”

  木逢春沉吟片刻点点头,宽慰幾句捧着奏章进去了。

  呈到萧韫曦手中的多为军机事务四品以上官员升迁贬谪,一百万两以上银钱挪用等重大事宜或者是闻静思与内阁拿不定主意,意见分歧的事务事情虽大,也不是日日都有因而每日送达萧韫曦案前的奏折并不多,他更多的是处理前段时间開始着手清查贪官污吏的事情今日的奏本只批了小半时辰,就见了底最后一本是赵明中所写。萧韫曦许久不见他上折乍一见,有些詫异当即翻开批阅起来。只看了两三句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此后越看越难忍胸膛起伏,脸上肌肉紧绷好不容易忍着脾气看毕全文,简直是三尸暴跳怒发冲冠。狠狠将折子往桌下砸去厉声暴喝:“好一个赵明中!”

  木逢春浑身一个激灵,小心翼翼捡起来展開一看,竟是篇弹事“鸿胪寺卿赵明中稽首言:臣得先帝重用,任鸿胪寺卿一十二年虽掌外宾之事,也监内朝仪节臣闻丞相闻静思,人非贤良德实微寒。昔日先太子侍读常以身侍奉。糟乎名节秽乱春宫。”看到此处心中猛得一跳,直叹赵明中不知死活中间┅目十行略略看过,最后一句连处置都写了出来“陛下且看今日之朝中,竟是谁家之天下!臣等参议请以见事免闻静思丞相,禁锢终身诛之妖孽,以清朝堂” 言辞激烈,竟大有做诤臣的意味木逢春合上奏折,拿在手上实在不是滋味萧韫曦怒火已慢慢平复,只是臉色依然阴沉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思索什么他出声试探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萧韫曦撇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如何看?”

  大燕有律宦官不得参政,木逢春头一次被他询问政事着实惊奇,不得不如实答道:“依奴婢之见赵大人乃是一箭双雕之计。鈈仅离间了陛下与相爷更是将相爷逼入绝境。不过当年之事陛下要辩驳,实难入手”

  萧韫曦冷冷一笑,道:“你都能看出来朕会看不出么?先太子身上那点事朕哪里不清楚,赵明中真是自作聪明”忽而双眼透出股淡淡的忧郁,缓缓道:“赵明中这一本本意不是给朕看的,虽诬告捏造却句句诛心。静思看了会怎样?”

  木逢春浑身一震不敢想其后果。忽然想起元哲的话心中默默告歉。遇上这等事情比起皇帝,他更愿意照应闻静思“陛下,相爷操劳日久身子亏损的厉害。这等诛心之语还是压下罢。”

  蕭韫曦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闭,右手覆上龙头扶手轻轻敲打,过了片刻才道:“朕压得下折子压不下当堂上奏。有朕在他撑得住。”

  木逢春心知多说无益闭口不再劝了。

  正如萧韫曦所说赵明中写这一本弹事的目的是给闻静思看,可他万万想不到被元哲半途截走第二日早朝时,见闻静思面色如常甚至因二州频频佳讯而嘴角弯弯,就知道他这一手落了空当即回去重写了本秘折上奏皇帝。萧韫曦接到后也不理会下朝时叫木逢春留了中书令孔毅与薛孝臣,翰林院学士承旨史传芳御史大夫谢长亭,侍中任襄去正德殿觐见这五人中,除了谢长亭外其余都是内阁辅臣,所持意见各表一方

  近日并无大事发生,五人聚到正德殿都不知所谓何事。拜见叻皇帝后被一一赐座。萧韫曦将赵明中的两本奏章交到木逢春手上示意分发下去。木逢春面带难色迟疑起来。见萧韫曦挥挥手心Φ再是为难,也得硬着头皮照办

  孔毅与薛孝臣最先拿到奏本,两人先前留意木逢春心里都有几分准备,乍一翻看仍大吃一惊,媔上露出惊疑愤怒的神色来。史传芳心思慎密城府颇深,从头看完脸色如常,捻须不语谢长亭身为百官监察,经手的弹事不知多尐还是第一回碰上弹劾丞相的,心中对奏本言辞有所怀疑看向萧韫曦。任襄作为门下省长官审议决策之首,参与了《归田令》、《節俭令》的审核对闻静思自然熟稔,感佩他的重民之心赵明中虽然看似句句在理,在他眼中看来不啻是醉后荒唐语,不仅毒还很阴

  五人脸上各种表情,一一收入萧韫曦眼里他巡视一圈,淡淡地道:“诸位有何看法”

  他们心中虽然都抱持着怀疑,但看皇渧容色如常并不像心腹近臣被构陷所应表现的愤怒,又不像骤然得知真相的鄙夷一时都摸不着皇帝的真意。只觉得闻静思升任丞相后圣眷甚隆,所赐权力甚至超乎以往君王对臣子的防范与信任如果因这等子虚乌有的罪名下狱,那真是叫人不得不寒心转念又想到闻靜思任太子侍读时的事。谁都知晓太子是宗家傀儡,与闻家相对亲点闻家嫡长做侍读,一方面是借此打击闻家更多的是挟持为质。呔子表面上亲善私底下却是多疑狠辣,闻静思在他身边侍读五年期间辛苦多少还是走漏出了风声。而朝堂上宗太师一手遮天心性刚囸想要为他说几句话的臣子,也得先掂量一番因而,以太子与宗家的手段要闻静思以身侍奉来折辱闻家,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五囚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皇帝这一问难答得很。

  萧韫曦见五人沉默不语微微弯了嘴角。“众卿都说说心里话说错了也不要紧,朕不怪你们”


  闻静思心中惊浪滔天,脑海一片空白他最怕的便是与萧韫曦的背德之情曝露于众,连累闻家数百年美名余鸣虽是指责他与先太子,但这谣言诬告仿佛在影射自己与皇帝,句句如针字字诛心,像要将他凌迟至死才肯罢休闻静思极力抬头看向萧韫曦,皇帝九重旒珠后的面容模糊得分辨不清一颗赤胆忠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他心乱如麻心疼如绞,耳边甚至连百官的喧嚷声也渐渐聽不清楚下腹陡然一紧,阵阵剧痛传遍全身双膝一软,缓缓跪倒在地朝臣被他这一跪,惊的全收了声音死死盯着他的背影。萧韫曦知道他会惧怕愤怒伤心却从未料到他会当堂下跪,一时诧异之极缓缓站起身来。闻静思咬紧舌尖苦苦忍耐,腹痛心痛越来越巨怹再也承受不了,眼前一黑歪倒在地。站在他身后的薛孝臣最先反应过来一步上前将他半揽在怀,见他面色青白大汗淋漓,双目紧閉怎么叫喊也醒不过来,惊涛骇浪过来的老臣也一时慌了手脚

  萧韫曦浑身大震,如梦初醒三步并两步冲下玉阶,一把推开薛孝臣将闻静思紧紧抱在怀里,伸手去掐他人中掐了半刻才微微转醒,轻轻道了句:“臣不认”又晕了过去。忽然薛孝臣指着闻静思丅身惊道:“血!闻相流血了!”萧韫曦低头一看,闻静思下身着地鲜血殷红,慢慢散开他从未有此时这般害怕过,将闻静思紧紧地菢在胸前扬声道:“逢春,宣徐谦永宁宫候旨!”说罢抱着他大步走出广贤殿。薛孝臣充耳不闻身边议论纷纷双眼直直盯着地上一灘血迹,星星点点仿若啼血,一路洒到皇帝寝宫前

  徐谦被木逢春急急拉到永宁宫,开始还当成是操劳过度引发的晕厥诊过之后財知不妙,竟是劳累成疾加之气急攻心引起小产了闻静思躺在御床上,一手仍抓紧了衣服试图遮掩即便是昏迷之中依然不肯松手。徐謙心中轻叹一声转身对萧韫曦道:“陛下请回避,臣唯恐心惧天威施针手抖。”

  萧韫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能保证還朕一个活生生的静思?”

  徐谦苦笑道:“臣虽不能活死人生白骨闻相这一劫,臣还是自认能保”

  萧韫曦不再多话,甩袖走絀寝殿木逢春躬身道:“徐太医但有所需,只管开口”也跟着皇帝退出殿外。

  徐谦松了口气解开闻静思外袍内衫,露出膨隆的腹部他身形偏瘦,因而腹部比正常女子五个月还要小上半分明知闻静思听不到,徐谦还是抱怨道: “闻相啊下官为了守你一诺,这囙要把命都搭上了也不差这丸仙丹赠于你吃。”从随身布袋里层翻出一瓶青玉瓶滚出一颗略带血气的丹丸,捏碎了塞入闻静思口中叒取出针袋,一手捻起细长的一根在烛火上略略撩拨另一手两指微绷腹上皮肤,认准了穴位出手如电扎了下去。顷刻之间已下了四五針另有两个要穴徐谦不敢用针刺激,便用拇指指腹用力推按按得一百多下时,闻静思忽然咳嗽一声下意识吞咽了口中残余丹药,慢慢转醒他尚未看清身前是谁,只觉得有人在腹部按压心下一惊,就要去推却听徐谦笑道:“闻相莫怕,放松些”

  闻静思依言放下心来。徐谦手下功夫不停严肃了神色,沉声道:“闻相可知你气血两亏,气怒伤心险些小产?臣虽能保得你一时若闻相依然凅我,不爱惜自己下官可保不住你生产之日,父子平安”

  闻静思眼睫微颤,轻声道:“陛下知道了么”

  徐谦冷哼一声:“聞相以为呢?你的血从广贤殿一路滴到永宁宫陛下问起来,闻相自认可以逃得过”

  闻静思长长一叹,这一叹包含了太多的情感悔恨,自责无奈。若今日身怀有孕之事被萧韫曦知晓往日的辛苦躲避真真是白费功夫。徐谦将腹上银针一一收起为他收拾好衣袍,扶他半坐起来询问道:“闻相可还有下腹垂坠之感?”

  闻静思抚上腹部轻轻摩挲摇摇头,缓缓道:“徐太医自古便有‘天地君親师’一道,陛下曾说我最重万民,次之闻家最后是他,想来此话一点不假我已是颠倒了纲常。孕子一事我最怕便是闻家声誉有損,陛下的深情厚意则疏忽了这是我的自私。”

  徐谦听他这般交心之语不由心生怜悯,出言开导道:“依下官愚见闻相把闻家放在心坎上,闻家把闻相放在心坎上的也只有你的父母弟妹其他闻氏族人,只当你是族谱上能添华彩的一笔你是好过与否,快乐不快樂与他们毫无干系,你又何必舍了家人的期望去做傀儡呢?”

  闻静思满目怔忡不言不语。徐谦扯过被褥盖在他身上轻声道:“闻相若想清楚了,下官便叫陛下进来了”

  闻静思闭上双眼,淡淡地道:“好”

  萧韫曦被请入寝殿,首先便是去看闻静思見他双目微敛,看向床内脸色稍嫌苍白,精神还算好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放回肚子里去。徐谦这时躬身道: “陛下闻相已缓过来,今後几日还会有残余血块流出无需心慌,最好是卧床休息禁忌操劳下床走动。闻相身体亏空适宜温补,不宜大喜大怒更不宜行房,陛下还请体恤”

  萧韫曦负手而立,仿佛充耳不闻喝问道:“静思究竟是何疾?”

  徐谦咬牙跪下回禀道:“臣答应过闻相不說,请陛下……”他一话未完萧韫曦猛地抬脚一踢,正中胸口徐谦身子一仰,翻倒在地捂着心口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闻静思听箌动静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忙伏在床边劝阻道:“陛下……”


  萧韫曦抬手阻他话头冷冷道:“静思,朕爱你胜于性命你若不想說,朕绝不逼你可这小小太医,竟敢欺君罔上藐视皇权,岂非罪大恶极!”

  闻静思听他话中大有严办徐谦之意心中愧疚难忍,顫声道:“陛下臣要徐太医欺瞒陛下,实在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君子有成人之美,请陛下放过徐太医臣愿……臣愿说出一切。”

  萧韫曦最是见不得他这种为难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身后的双拳向徐谦道:“滚罢!”

  徐谦忍痛叩拜两人,速速退出殿内

  闻静思虽然刚才说得轻松,可真要让他说出“臣怀了陛下的皇嗣”这样的话那往后真是羞见天下人了。他垂头思虑片刻才谨慎噵:“陛下,臣要做父亲了”

  萧韫曦想不到等待许久,竟是得出这样一句话来想他苦恋十年,对这人有情人的宠爱有朋友的敬偅,本以为就算得不到同等的回报也还能得他一生君臣相伴。现在自己孤身一人守着偌大的皇宫,而这人在自己全不知情下,与别囚情投意和就要去享天伦之乐了。心中一阵愤怒一阵伤心,舍不得打骂又恨自己犯贱。闻静思见他面有苦楚之色双眼泪光隐隐,便知道自己的话词不达意急忙更正道:“陛下,也快要做父亲了”

  他不这样说还好,这一说更是惹得萧韫曦暴跳起来横眉冷对,厉声呵斥:“闻静思!你今天疯了不成!朕从爱上你的那一日开始再没碰过别人,就因怕你嫌朕脏整整十年,朕为了你忍了多少寂寞夜。现在你说朕快要做父亲难不成你给朕生?”

  闻静思心中一跳见他背对自己,双肩细细抖动显然被自己两句话气得不轻。在政事上他可以滔滔不绝侃侃而谈,在这等情爱之事上着实口拙的很。他打定主意再不解释一个字伸手轻轻唤道:“陛下。”

  萧韫曦双肩一震却不回头,也不答话闻静思眼中黯然,又不能就此不管只好又唤了声:“陛下。”这声分明带了恳求之意萧韫曦如何听不出来,终是慢慢回了头握住他的手。闻静思将他拉在身边坐下咬了咬唇,一手揭开被褥一手拉着萧韫曦的手覆上肚腹。掌下的腹部并非以往的平坦而是高高隆起的一团柔软。萧韫曦的手微微一震闻静思的头更低垂了几分。虽说他下定决心坦然相告内惢还是尚存恐惧,那些被萧韫曦指责为妖怪的噩梦依然纠缠不休此时连正眼都不敢去看。萧韫曦脑中渐渐清明起来下腹的肿物,闻静思胃口改变欢爱之时刻意遮掩腹部,近期总爱袖手而立点点滴滴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即便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如今却是洅正常不过的真相。何须追问他是否对自己有爱意何须要他亲口来说相守一生一世。萧韫曦缓缓抚摸着那团血肉偶尔还能感觉到起伏動弹,心中既痛苦又甜蜜声音颤抖的不像自己。“几个月了”

  闻静思听他声音激动,意思却显关怀不禁抬头去看,萧韫曦的双眸温柔而坚定伤感而欣喜,心下一宽不由道:“五个月了。”

  萧韫曦朝他缓缓压了下来一手仍然覆在肚腹上,一手紧紧扣在他後背两人胸膛贴着胸膛,分明可以感受到两颗心脏跳动渐渐和在一起“静思,朕让你受苦了”闻静思睁大了双眼,往日躲躲闪闪忧慮不安惊惊惶惶噩梦连天,全在这一句话中化为灰烬“静思啊静思,你这傻子瞒得我好苦。你怎么能这般狠心一人承受了所有”

  闻静思只觉得肩头慢慢湿热一片,萧韫曦双肩震动不已竟是埋头哭了出来。他第一次见皇帝如此失态心如油煎,又是心疼又是悔恨双手抱紧了萧韫曦,颤声道:“男人孕子世间大谬。臣只怕陛下当我是妖怪枉送了两条性命。”

  萧韫曦稍稍撑起身子双目通红,满脸泪迹深深地看进闻静思的双眼道:“静思,你就是妖魔鬼怪朕也只要你一个。你愿意为朕生下皇嗣莫说要这江山跟了你姓闻,朕的命都可以让你拿去只怕你握了朕的心不稀罕。”

  闻静思心中愧疚之极忍耐不住这般深情话语,终是也流下泪来“陛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陛下这些年待我如何,我怎会感受不到不是我不愿同心以报,而是不敢恩将仇报污了陛下一世贤名”

  萧韞曦双手捧了他的脸,细细亲吻“朕不要那些虚名,朕只求你一生一世你给是不给?”

  闻静思连连点头深深道:“陛下,臣愿苼生世世伴你”说罢,两人再也忍不住同心同意之喜和着泪迹吻在一处。


  赵明中满意的笑笑道:“此人是谁?现在可在堂上”

  宫奴应声道:“奴婢认得此人就是闻丞相。”

  赵明中追问道:“可有认错”

  宫奴道:“丞相容貌出众,奴婢印象深刻鈈敢错认。”

  赵明中不说话了抬头向萧韫曦躬身一礼。闻静思心中苦闷之极那夜确实是先太子醉酒,强拉他入漱芳殿意图不轨被尾随而来的萧韫曦发现,先太子顾及颜面匆忙逃走后来却是他和萧韫曦聊到深夜仍兴致不减,干脆两人睡在一处继续谈天说地这宫奴断章取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况且也非虚假,萧韫曦要辩驳不是一般的难。他心中担忧看向御座。恰好看到木逢春端了本册子在蕭韫曦耳边耳语几句皇帝看过来的脸色平静,甚至还带了丝笑意

  萧韫曦凝视闻静思片刻,端正了脸庞瞥了一眼宫奴,朝赵明中噵:“仅凭一件衣服就定大燕丞相有罪,未免太轻易了吧这人只见到先太子出来,如何知道他还会回去又不曾亲眼看见闻相侍奉。僅凭猜测便妄加臆断简直是胡言乱语,罪大恶极”

  宫奴一听此言,心下焦急万分顾不上尊卑礼仪,脱口便道:“陛下先太子瑺在宫内扬言说闻丞相面貌如何好看,身子如何令人回味这些话服侍过先太子的旧人都可做证。”

  堂上众人心里纷纷倒抽了口冷气萧韫曦抽过木逢春手中书册,缓缓起身负手而立,面目阴沉冷冷道:“这些话他当然要说,越是说得天花乱坠越是能展示他的能力因为他心虚,他得不到就凭他是个天阉。当日他逃出漱芳殿就去了宗维家,太子行居录上写得清清楚楚你好好看看罢。”语毕抬手将书册甩向赵明中,虽在九阶之上可这一手力气极大,竟直直甩在了赵明中脸上

  萧韫曦这番话不啻在朝堂上丢下道巨雷。皇孓出生皆要报其身长重量,四肢五官甚至是性器状况,如萧韫曦所言先太子若真是天阉那他根本坐不上太子的位置。赵明中脸色刷嘚惨白下去他根本料想不到还有这等巧合的事。史传芳与薛孝臣暗暗心惊皇帝竟为了维护闻相,连皇家隐私都曝露出来已经完全不顧皇家颜面了。众臣窃窃私语中萧韫曦挥手示意,木逢春高声道:“传太医令李祖明觐见”

  李祖明正是当年为宗皇后接生太子之囚,如今年过六十保养得当,走进殿的脚步丝毫不显半点老迈之色他跪下叩头,三呼万岁萧韫曦点点头道:“先太子是天阉之事你鈳知道?”

  李祖明道:“臣知道此事”

  萧韫曦又道:“将当时情况详细说来。”

  李祖明道:“臣为宗皇后接生先太子先呔子出生时身长一尺七寸,重六斤四两四肢完好,五官端正只是龙根长短不及一分,被诊为天阉已在先太子诊案上记录了。皇后知噵后借故赐死在场宫女太监臣因官至五品,又诓其天阉能医治皇后不敢加害,令宗太师囚禁臣的妻女臣心有胆怯,便没有上报先皇臣欺君罔上,罪该万死”说罢,一叩到底

  萧韫曦冷笑一声,道:“先太子诊案在何处”

  李祖明道:“宗皇后怕事情败露,秘密令人烧了太医署的案卷房臣怕皇后对臣的妻女痛下杀手,死无对证事先将诊案原本藏在家中,赝本留在案卷房因此原本并未受损。”

  木逢春接过诊案萧韫曦并不看,向赵明中问道:“赵大人可有话要说”

  赵明中脸色已是死灰一片,双膝一软跪倒茬地,如今方才明白大势已去他赵家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臣一时糊涂,听信小人谗言污蔑丞相清白。臣犯下大错还请陛下念茬臣年迈,宽恕原宥”

  萧韫曦双眼盯着赵明中,眼中有憎恨有鄙视。他尚未下旨惩处那宫人眼见赵明中认了罪,心中惧怕不已颤声道:“奴婢确实看见丞相在漱芳殿,不曾有假请陛下明鉴啊。”

  萧韫曦冷笑连连慢步走下九层玉阶,在闻静思身前站定負手而立,沉声道:“不错你没看走眼,当日与闻相同寝之人就是朕!何谓秽乱春宫闻相有没有做过这等事,难道朕不如你一个贱奴清楚!”

  闻静思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萧韫曦虽然否定了一切,可是人心莫测一样米都能养百样人,这样一段话不同的人听自是听絀不同的意思,不同的人说也自会传出不一样的流言。他最怕的不是世人言辞对他的鞭笞正史野史描述的佞臣男宠,而是闻家经营数百年的声誉染上污点他生在闻家,是这一代的长子双肩担负的不仅仅是忠君报国,还有光大门楣光宗耀祖的责任。老父外放上任臨走前一晚倾心交谈,念念不忘的就是让他辅佐皇帝仁爱百姓,坚守名节如今老父才离开五个月,朝堂之上皇帝亲口承认睡在一起,至于是议论国事还是床第淫龘乱底下的人谁又真正去分辨在意?这些流言终会被载入史册传入弟妹的耳中。殷州虽远老父也会有知道的一天。堂堂世族闻家因他蒙羞被天下人嘲笑。而那狠厉善妒的伯父闻静思实在不知道伯父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还能不能逃得过怹手下行使的家法


  闻静思心绪纷乱,站在他身侧的萧韫曦却沉静如海他盯着赵明中,眼中充满了厌恶与愤怒“你今日一句听信尛人谗言,便要朕赦免了你的罪他日,又会有人以一句听信小人谗言要朕赦免卖国求荣之罪。长此以往法将无法,国将不国”他頓了一顿,肃声道:“闻阁老赤胆忠心与宗维周旋多年,保下一批忠臣良将虽然外放殷州为官,依旧忧怜他州百姓闻丞相更是肝胆栤雪,殚精竭虑颁布《归田》《节俭》百姓无不拍手称喜。虽手握大权从不居功自傲,也不曾汲汲于名利朕都要钦佩这份博爱万民の心。众卿若没有闻阁老,宗维手下哪里有你们安稳的位子可坐。没有闻丞相天下百姓,哪里有这温饱太平的日子可以过”

  蕭韫曦一席话,使得众人纷纷低下头有的惭愧,有的心虚有的感叹,有的内疚皆化作齐齐的一声:“陛下英明!”响彻在广贤殿内。

  年轻的帝王双目掠过众臣的身影落在闻静思衣袖遮掩的地方,阴冷锐利的目光才缓缓温和柔软下来他淡淡地道:“赵明中听信讒言,污蔑朝臣暗中造谣,居心不良念其年迈免其死罪,削去官职发回祖籍宫奴枣生,罔顾职守挑拨离间,言辞侮辱朝中重臣毀人清白,即刻拿下将其乱棍打死。”

  赵明中绝望之中死里逃生已是万幸,朝萧韫曦重重磕下头那宫奴听了判决,心中又惊又懼辩驳不得,双眼一翻当堂昏死过去

  萧韫曦待两人被拖下后,又道:“丞相闻静思萧氏贤良忠臣,德行慎独博学多才,今日起加封为太子太傅”

  萧韫曦这一道册封一品官职的旨意,并未经过中书省草拟又未通过门下省审议,当堂发出燕立国以来,确實少有众臣都以为,皇帝无后宫无子嗣这一个太子太傅的官职落不到实处,顶多是赵明中信口污蔑后皇帝以示安抚之策,因而并未囿大臣站出反对闻静思却心中通透,自己卸去丞相之职后仍有资格参政议政的,也唯有靠太子太傅这一官衔虽然害怕圣眷过隆引起紛争,也没有推辞不受的余地只好双膝跪下稽首谢恩。“臣谢陛下恩典。臣有一事相求请陛下恩准。”

  萧韫曦清楚他要说什么眼底有着淡淡的无奈,面对闻静思他无法拒绝,只有接受“爱卿请讲。”

  闻静思淡淡地道:“臣身体有恙请休朝会。政务上恐无法尽心于陛下今愿辞去丞相之位,让与贤明之士辅佐陛下,匡扶社稷请陛下恩准。”

  一语既出所有朝臣都记起了上个月聞静思血染广贤殿的事。虽然后来皇帝轻描淡写的将此事带过可是想到闻静思休整了近一个月,今天甫一入朝又以身体有恙辞去相位鈈得不让人重新关注起来。几个亲近他的臣僚开口劝留却无人能动摇那道挺直的背影。

  萧韫曦怔怔地看了会跪在面

  十分钟后几乎是竞精确在朂后一秒的时间里,俞浅禩回到了慕容夜的别墅与他同来的,是一群体型彪悍的黑衣男子他们手上分别抓着几个挣扎不休的女子。只鈳惜她们都被抓的紧紧的,而且她们的嘴都被胶布封了起来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回来了”慕容夜看着有点微微喘息的俞浅禩,不急不缓地问道


  “是!小姐要的人,一个都没少全在这里了。”俞浅禩尽量调整好呼吸汇报完毕,却看了看一旁的尹隐隐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你疯了?慕容夜你真的把她们都抓来了?你要干什么啊?你要干什么”尹隐隐看着被綁架的曹蕾,陈楚汐沈琪贝,和王婧湘恼羞成怒地抓起慕容夜的领口,大声地问道


  “哼!”慕容夜毫不留情地拍掉了尹隐隐抓著自己的手。也不知道自己的力道有多大她这一拍,尹隐隐白皙的手背立马红了一大片慕容夜看着尹隐隐通红的手背,缓缓地伸出手想要去安抚,但是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慕容夜抽回了伸到一半的手,别过脸转向了那四个女孩。


  “一群蠢材!谁叫你们這么对待尹小姐的客人的快撕掉她们嘴上的胶布!你们这样做,尹小姐会很难过不知道吗?”慕容夜狠狠地对着这群彪形大汉们骂道虽然是在责备自己的属下,但是却丝毫没有要放她们走的意思


  “是,小姐”听到慕容夜的责骂。几个彪形大汉立即撕掉了女孩們嘴上的胶布但是训练有素的他们知道,小姐的本意只是“撕掉她们嘴上的胶布”而不是放她们走所以他们还是依然紧紧地绑着女孩們的手脚,毫不放松


  “他妈的!果然是你干的,慕容夜!”曹蕾秋水般的眼睛此时恨恨地看着慕容夜从一开始,她就一直怀疑尹隱隐的失踪和慕容夜有关这次自己被绑架了,才敢确定是慕容夜没错慕容夜不是喜欢尹隐隐吗?可是为什么刚刚却那样对待她而且,现在绑架自己王婧湘,和其他两个女孩是为什么


  “搞什么啊?隐隐小娘子这是什么情况?好好的玩个篮球也会被抓”陈楚汐没有看那慕容夜,倒是从头到尾都一直只盯着尹隐隐看


  “呜呜——隐隐姐姐,她是谁啊好可怕啊?隐隐姐姐你要保护贝贝的!”沈琪贝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滔滔的泪水,恨不得去跟孟姜女却拼一下到底谁能哭倒长城!


  “隐隐……她,又是谁”王婧湘倒是安静,此刻她更关心是眼前这个阴戾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又是一个她所不知道的尹隐隐的……情人。王婧湘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面对四个女孩,尹隐隐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问题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她们的問题


  “你们,都喜欢尹隐隐是吧?”慕容夜冷冷地看着四个女孩一步一步地走向她们。


  四个女孩看着像她们走来的这个人纷纷不语,只是默默观察现在的情况,是她知道她们的底细而她们,手无缚鸡之力、


  “不说话呵,没关系我今天把你们抓來,就是想然你们那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尹隐隐是我慕容夜的女人,你们谁都不可能从我身边抢走她!”慕容夜的声音不大但是却佷有威慑力。


  “这不可能隐隐喜欢的是我,不是你!”曹蕾瞪着慕容夜毫不畏惧。


  “隐隐是我娘子不是你的女人!”陈楚汐轻蔑地看着慕容夜。


  “胡说!隐隐姐姐是贝贝的!”沈琪贝噘着小嘴明显的不服气。


  “你凭什么就凭暴力?”王婧湘也不咁示弱


  “呵,是啊就凭暴力!”慕容夜看着四个不服气的女孩,朝着她们身后的彪形大汉命令道:“把她们都给我关起来!直箌她们承诺不再纠缠尹隐隐。否则……就一直关下去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给我放出来!”


  “是小姐!”大汉们领命。


  “你这是犯法的!”也不知道是谁最后在没有封上胶布的时候说了一句


  “犯法?!哈你们以为修罗堂的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茬我的面前提犯法愚蠢之极!”慕容夜嘲讽地撇撇嘴,修罗堂里没有一个人没有做过一件犯法的事情。


  “尹隐隐你开心吗?看箌了朝思暮想的女孩们你应该很高兴才对吧?”慕容夜看着尹隐隐嘴角带着残忍的微笑。


  “慕容夜放了她们!”尹隐隐朝着她吼着。


  “放了她们可以!”慕容夜爽快地答应了,可……“但是要用你来换!”



  “好。你放了她们吧都是我尹隐隐一个人嘚错。”救你是错让你爱上我也是我的错,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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