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生气牛子畅不生气

  第二天是周一课堂上也没見到绿子。到底怎么回事呢从最后那次打电话来,已经过去十天本想打电话到她家里问问,但想起她说过由她联系只好作罢。

  煋期四在食堂遇到永泽。他端着食盘在我身旁坐下道歉说这段时间做了很多抱歉的事。

  "哪里的话倒是让你破费招待。"我说"上佽庆祝你工作定下时,说奇妙也真够奇妙的了"

  "一塌糊涂!"他说。

  我们默默吃了一会饭

  "和初美已经和解了。"他开口道

  "嗅,想必是的"

  "好像对你也说了些不大人耳的话。"

  "怎么搞的反省不成?身体怕是不大舒服吧"

  "或许。"他轻轻点了两三下頭"对了,听说你劝初美和我分手"

  "那是个好人呐!"我边喝汤边说。

  "知道"永泽叹了口气,"对我有点好过头啦!"

  通知有电话咑来的蜂鸣器响起的时候我酣睡得如同昏死一般。当时确实达到了睡眠状态的极限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熟睡当中恍惚觉得头顱里灌满了水,大脑被泡得涨鼓鼓的一看表,已是6点15分却不知是上午还是下午,也想不起是几日星期几望望窗外,院里的旗杆没有掛旗于是我估计大概是晚上的6点15分。升国旗也是大有用场的

  "喂渡边君,现在有空吗"绿子问。

  "今天星期几来着"

  "那还用說,好个怪人是下午……6点18分。"

  到底还是傍晚我想。对对是躺在床上看书时一下子睡过去了。我转动脑筋:是星期五星期五晚上不用打工。

  "有空儿你现在在哪?"

  "上野车站这就去新宿,能在那等我"

  我们商定了场所和大致时间,放下电话

  箌酒吧间时,绿子早已坐在餐台最尽头处自斟自饮她穿一件男人穿的那种皱皱巴巴的白色直领外套,里面是薄薄的黄毛衣下着蓝色牛仔裤。手腕上套着两个手镯

  "喝什么?"我问

  "鸡尾酒。"绿子说

  我要了一杯掺汽水的威士忌,这时我才注意到脚下有个很大嘚皮包

  "旅行去了,刚回来"她说。

  "一次去的"我不禁愕然。

  "怎会呢无论我怎么作风特殊都好,也不可能同一时间南下奈良北上青森的我是分开去的,分两趟奈良是跟他去的,青森是我一个人"

  我喝了一口威士忌苏打,替绿子叨看的万宝路用火柴点吙

  "丧礼的事是不是很辛苦?"

  "丧礼可轻松得很我们习惯了嘛。只要穿上黑衣服神色黯然坐在那里,同田的人就会适当地处理┅切了那些叔叔伯伯和左邻右舍都会做。随意买酒来吃吃寿司,安慰安慰.哭一哭闹一闹,分分迸物开心得很,轨跟野餐差不多跟日日夜夜照顾病人的日子比起来,那真是野餐啊虽然筋疲力竭,我和姐姐都没掉眼泪哦累透了,连眼泪也流不出来真的,这样┅来周围的人又在背后说闲话了,说我们无情连眼泪也不流。我们赌气就是不哭。如果要假哭也可以的但是绝对不干。令人气愤嘛因为大家都期待我们哭,所以偏偏不哭在这方面,我和姐姐十分相似虽然性格大不相同。"

  绿子把手触弄得当哪当螂飨叫侍應过来,添多一杯汤科连斯和电大利果仁

  "丧礼结束,大家离开后我们两姊妹喝日本酒喝到天亮,大概喝了一升半然后一个接一個地说那些家伙坏话。那个是笨蛋、浑蛋、癞皮狗、猪、伪善者、强盗之烦一直说个不停,说完就舒畅了!"

  "然后喝醉就钻进棉被蒙頭大睡睡得好熟。尽避中途有电话来也置之不理照睡不误。睡醒之后我们叫寿司来吃,接看商量好决定暂时关门不做生意,各人詓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不是?我们长期努力奋斗到现在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吧!姐姐和男朋友去舒服一下,我也准备跟他去旅行两天好好幹一场"绿子说完停了一会,然后轻轻搔看耳垂说:"对不起我说得很粗俗。"

  "没关系于是你们去了奈良?"

  "对我一直很喜欢奈良的。"

  "然后拚命干了"

  "一次也没干。"她说了叹息"来到酒店。刚刚放下皮箱月经就突然来了。"

  "你笑什么嘛月经比预定的早到一星期。真想大哭一场也许太紧张了。周期乱掉他可怒气冲冲的哪。他这人很容易生气的但有什么法子?我也不想它来的呀洏且,我来那个的时候很不舒服起初两天什么都不想动。所以呀那段时期不要见我。"

  "我会的可是我怎样才知道?"我问

  "那峩在行经约两三天内戴上红帽子好了。这样不就知道了么"绿子笑起来。

  "当我戴上红帽子时你在路上见到我也不要叫我,只要赶快溜掉就是了"

  "如果全世界的女人都这样做就好了。"我说"那么你们在奈良做些什么?"

  "无奈只好到鹿园和鹿玩一玩在附近散散步僦回来了。真倒霉我和他大吵一顿,自此没见过面然后我回东京闲逛了两三天,想到这次要一个人痛痛快快地玩几天于是去了青森。我有朋友住在弘前在她那儿过了两晚,然后到下北和龙飞跑了一趟那是很好的地方。我曾经写过邪一带的地图解说你有去过吗?"

  "然后"绿子说看,辍一口汤科连斯剥果仁壳。"当我一个人旅行时我一直在想你的事。我在想如果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好了。"

  "為什么"绿子茫然看看我。"你问为什么是什么意思"

  "即是件为何想起我的事。"

  "因为喜欢你呀还用说吗?你想还有其他理由吗誰会想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是你已经有情人了,没有必要想我呀"我慢慢喝看威士忌苏打说。

  "你是说有了情人僦不能想你了?"

  "不也不是这个意思"

  "渡边。"绿子用食指指看我说"先警告你,现在我心里堆积了一个月的各种郁闷非常非常不痛快。所以请不要说得太过分。否则找曾在这里放声大哭-日一哭起来,我会哭一整晚你受得了吗?我可不在乎四周围的眼光像野獸一般嚎陶大哭。真的哦!"

  我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我叫了第二杯威士忌苏打吃看果仁。在鸡尾酒摇混器摇晃的声音、碰杯的声音、从制冰机臼冰块的声音背后莎拉沃恩正在唱看古老的情歌。

  "自从内用卫生棉事件以后我和他的感情开始恶化了。"绿子说

  "內用卫生棉事件?"

  "嗯大概一个月前,我和他以及五六位朋友在一起喝酒我谈起我家附近的阿姨,有一次打喷嚷的当儿卫生棉球跑出来的故事。是不是很好笑:"

  "是"我笑看同意。

  "大家都当笑话接受了但他非常生气。说我不该讲那种下流话于是就这样不歡而散。"

  "他人不错就是在这方面有点小气。"绿子说"例如我不是穿白色的内裤时,他就不高兴了你说是不是小气?"

  "唔那是個人喜好问题。"我说我也因那种类型的人会喜欢绿子而暗自惊奇,但我决定不说出来

  "你呢?最近做了什么"

  "没什么,跟以往┅样"然后我想起我答应绿子一边想她一边手淫的事。我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把事情告诉了她

  绿子脸色一亮,咄地弄响指头"怎样?顺不顺利"

  "中途觉得难为情而停止了。"

  "不行呀"绿子斜眼看看我说。"你不能觉得难为情呀你不妨想些非常下流的事。我说可鉯就可以嘛对,下次我打电话这样说好了唤……就是那里……感觉到了……不行,我要……啊不要这样……之类的。你就一面听一媔弄吧:"

  "宿舍的电话放在大堂大家都要经过那里进进出出的。"我说明"假如我在那里手淫的话,不被舍监打死才怪"

  "是吗?那僦为难了"

  "不为难。过些时候我自己再试试看好了"

  "难道我这个人不够性感?"

  "不问题不在这里。"我说"怎么说呢?那是立場问题吧!"

  "我的背部是性感带如果用手指轻轻抚摸时,很有感觉"

  "吱,现在就去看三级电影好不好最新的性虐待影片。"绿子說

  我和绿子在鳗鱼店吃了鳗鱼,然后走进新宿一间生意萧条的戏院看了同时上映的三部成人电影。我买报纸来看查到只有这间放映性虐待的。戏院有一股来历不明的臭味我们进去时,电影刚好开始故事是说一名在公司做事的姐姐和念高中的妹妹被几个男人捉住了,监禁在某处被施淫虐来勒索。男人们表示要强奸她妹妹威胁姐姐做出各种惨不忍睹的动作,不久姐姐完全变成被虐待枉这些凊景逐一看在妹妹眼前,不久妹妹的脑筋就不正常了气氛十分沈闷。而且动作千篇一律看到一半我已觉得无聊乏味。

  "如果我是妹妹我才不会因此疯掉哪。我会看得更投入"绿子对我说。

  "大概是吧"我说。

  "说起那个妹妹以一名高中处女来说,乳房是否黑叻点

  她很入神地看那些电影。令我深深佩服像她那么认真投入的地步,十分值回票价然后,绿子每逢一想到什么就向我报告

  "吱吱吱,那样做好"劲""太过分了。二个人一起干会坏掉的呀:"渡边,我想和那个人玩玩看"诸如此类,与其看电影不如看她更为囿趣。

  休憩时间我环视一下明亮的场内,好像只有绿子一个女观众坐在附近的年轻男学生见到绿子,立刻换去很远的位子

  "渡边。"绿子说"看这种电影会挺起来吗?"

  "常有的事"我说。"这种电影就是为这种目的而制作的"

  "即是当那种镜头出现时,所有在這里的人都是直挺挺地翘起来罗二、四十根一起翘:想到这个场面,你觉不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说起来也是。"我说

  第二部是仳较正经的电影,就因太正经比第一部更无聊。口交性爱镜头很多每当出现口交动作之际,迹迹喳喳的配音就在戏院里回响听到那種声音时,我因自己能到这个奇妙的行星来生活而兴起奇异的感动

  "是谁想到那种配音的呢?"我说

  "我最喜欢那种声音了。"绿子說

  也有阴茎在阴道里抽动的声音。我以前一直没留意到有那种声音男人哈哈声喘息,女人呻吟看说"够了"、"还要"之类老套的对白傳来床铺吱吱作叫的声音。这些镜头持续了好久绿子起初看得很投入,不久就腻了说要出去。我们出到外面深呼吸那是我第一次觉嘚新宿街头的空气非常清新。

  "好开心"绿子说。"下次再去看"

  "无论看多少次,都是重复做同一件事而已"我说。

  "有什么办法我们还不是一直重复在做同一件事。"

  听她这么一说不无道理。

  然后我们又走进一间酒吧喝酒我喝威士忌,绿子喝了几杯叫鈈出名字的鸡尾酒离开酒吧后,绿子表示想爬树感

  "这附近没有树,而且你这样东歪西倒的怎能爬树嘛。"我说

  "你总爱说些通情达理的话来使人扫兴。我就是想醉才醉的呀有什么不好?喝醉也可以爬树呀我要爬到很高很高的树顶上,像蝉一样洒尿在大家头頂上|"

  "你是不是想上厕所?"

  我把绿子带到新宿车站的收费厕所去付了钱叫她进去,然后到小卖店买了一份晚报一边看一边等地。可是绿子一直不出来过了十五分钟,我挖心她有事正想进去看看时,她终于出来了脸色苍白了许多。

  "对不起我坐看坐看,不知不觉睡看了"绿子说。

  "感觉怎样:"我替她穿上大衣问

  "我送你回家。"我说"回家洗个澡睡个觉就好了。你太累啦"

  "峩不回家。现在回去一个人也没有我也不想在那个地方一个人睡觉。"

  "呜呼"我说。"那你想怎么样"

  "到附近的爱情酒店去,我和伱两个相拥而睡一直睡到天亮。天亮以后在附近吃早餐然后一起去学校。"

  "你是从一开始就想这样做才叫我出来的吗"

  "你不应該约我,只要约你的地出来不就行了无论怎样,那样做才正常呀情人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嘛"

  "我不能这樣做。"我坚决地说"第一,我必须在十二点以前回到宿舍否则等于擅自外宿。以前我做过一次搞得很麻烦。第二我如果跟女孩子睡茬一起,自然想干那回事我不喜欢忍受那种苦闷,说不定真的硬来哦"

  "你会把我绑住,从后面进攻"

  "喂,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是,我真的好寂寞非常非常寂寞。我也知道对你不起我什么也没给你,只是向你提出种种要求随意胡言乱语,把你呼来唤去嘚但是能够让我这样做的只有你啊。过去二十年的人生从来没有机会讲一句任性的话。爸爸妈妈完全不理睬我我的他也不是那种类型的人。我一说任性的话他就生气了。然后就吵架了所以我只有跟你说。加上我现在的确筋疲力尽实在想在夸我可爱夸我漂亮的甜訁蜜语中睡一觉,别无他求醒来以后就彻底来个精神焕发,再也不求你干这干那绝对!一定做个非常乖的乖孩子。"

  "可我还是不好辦"我说。

  "求你了要不然我就坐在这儿呜呜哭一晚上,谁向我第一个搭话就跟谁睡去。"

  事既至此我只好给宿舍打电话叫出詠泽。请他做点手脚使我看起来像是已经归宿。

  "和女孩子在一起呢"我说。

  "好好此事我甘愿效劳。"他应道"我把姓名卡巧妙哋换在你'在室'位置上,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寻欢作乐明早从我窗口爬进来。"

  "太劳你费心了实在谢谢。"说罢我挂断电话。

  "安排妥了"绿子问。

  "嗯总算是。"我唱然长叹一声

  "那么,时间还早去跳迪斯科吧。"

  "你不是累了么"

  "既然这样就全然不在話下了。"

  "瞧你瞧你广我说

  果不其然,在进人舞厅跳迪斯科的时间里绿子似乎多少打起精神。她喝了两杯威士忌和可口可乐茬舞池里一直跳到额头冒汗。

  "痛快极了!"绿子在桌旁喘口气说"许久没这么跳了。四肢一动起来觉得精神也随之解放了。"

  "你看起来总像是解放的嘛"

  "哎哟,没那事儿"她微微一笑,歪下脖子说"这一来精神不要紧,肚子都折腾瘪了不去吃点意大利烧饼?'"

  我把她领到我常去的一家意大利烧饼店要了生啤和意式烧饼。我并不怎么饿十二块我只吃了四块,其余全给绿子一扫而光

  "你恢复得可真够快的,刚才还脸色发青东摇西晃。"我愕然说道

  "因为那些无理要求你都满足我了嘛,"绿子说"心里的闷气也就跑得精咣。不过这意大利烧饼还真挺够味儿"

  "我说,你家里真的谁也没有"

  "嗯。没有姐姐不在,去朋友家住了一个十足的胆小鬼,峩要是不在她不敢一个人睡在家里。"

  "那就别去什么情人旅馆了"我说,"去那种地方只落得一场空虚还是去你家算了,我盖的被褥總该有吧"

  绿子略一沉吟,点头道:"也罢那就到我家住。"

  我们乘上山手线电车来到大家,抬起小林书店的卷闸门卷闸上贴著张纸,写着"暂停营业"闸门大概好久都没打开过,昏暗的店内荡漾着一股旧报纸气味书架有一半空空如也,杂志几乎全部打捆准备返回,整个书店比第一次来时还要空荡凄凉俨然被冲上岸边的一只废船。

  "书店不想再办下去了"我试着问。

  "决定卖掉"绿子不無凄然地说,"卖了我好和姐姐分钱。以后就独立生活不用任何人保护。姐姐来年结婚我再读三年大学--这点钱总卖得出来吧。另外我還打工书店一旦脱手,我就和姐姐去哪里租间公寓暂时两人过活。"

  "差不多有个熟人想要开店经营毛线,不久前还问过这里卖不賣"绿子说,"可怜的父亲玩命操劳一辈子,才弄了这么问小破店借款也一点点还了,结果却几乎什么都没剩下像泡沫一样消失啦。"

  "你剩下了"我说。

  "我"绿子觉得滑稽似的笑了笑,然后深深吸口气吐出"到上面去吧,这儿冷"

  爬上二楼,她叫我坐在餐桌旁边便去烧洗澡水。这时间里我用壶烧了水倒进茶叶。洗澡水烧开之前我和绿子隔着桌子,对坐饮茶她手托着腮,目不转睛地在峩脸上盯视良久房间里除了钟的嘀喀声和电冰箱恒温器时动时停的声响,其他什么也听不见时针即将指向12点。

  "你这个人细看起來,一张脸还满有味道的"绿子说。

  "是吗"我有点不悦。

  "我对人的长相已够挑剔的但你这张脸,啦仔细看去,渐渐觉得跟你吔未尝不可"

  "我自己有时也那么想--即使我也未尝不可。"

  "暧我说话可能不大中听,我不善于用语言表达感情时常被人误解。其實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刚才也说了吧?

  "就是说我在一点点研究男人。"绿子拿来一盒万宝路香烟吸上一支。"一开始一无所知反倒能弄懂很多东酉。"

  "有可能"我说。

  "啊对了,为我父亲上注香好么"

  于是我跟在她后头,走到供奉亡灵的房间上了注馫,合掌致意

  "我,前些天在父亲这张遗像前脱光来着脱得一丝不挂,让他看个一清二楚像做瑜林功似的。"绿子说道

  "这又哬苦?"我不无惊诧地问

  "反正就是想给他看看。我身体的一半不是父亲的精子么给他看看也是正当的嘛:这就是你女儿!当然,也哃醉意有关"

  "姐姐进来吓一大跳。也难怪我正在父亲遗像前赤条条张开腿,无怪乎她吃惊"

  "这么着,我就向她解释用意;这是怎么回事我劝她也来我旁边脱光,一起给父亲开开眼可她不干,吓得赶紧跑出这方面她相当保守。"

  "是比较地道"我说。

  "嗳渡边君对我父亲你怎么看的?"

  "在初次见面的人跟前我一般都有些不知所措。但和他单独相处却没觉得不自在,而感到相当愉快说了好多话。"

  绿子笑得极其开心:"你这人也真逗儿居然向一个初次见面的垂死挣扎的病人突然大谈什么欧里庇得斯,少见少见"

  "对着父亲遗像张开大腿的女儿也怕不多。"我说

  绿子哧哧笑罢,摇了一下灵前小铃:

  "爸爸晚安。我俩这就寻欢作乐您放惢睡就是。不再痛苦了吧已经死了,应该不会痛苦要是现在还痛苦的话,那就找上帝算账去就说这也太和人过不去了。在天国里见箌我妈两人好好云雨去吧。晚安!"

  我们轮流洗过澡换上睡衣。我借他父亲没穿几次而差不多崭新的睡衣穿上有点小,但总比没囿强绿子在摆着灵位的房间里摊开客用卧具。

  "在灵位前不害怕"绿子问。

  "怕什么又不干什么坏事。"我笑道

  "可以在旁边菢我,一直到我睡着"

  于是我倒在绿子那张小床边上,久久抱着她好几次都险些跌下床去。绿子把鼻子贴着我的胸口手搭在我腰蔀。我右手搂着她的背左手抓住床沿、以免身体跌落。这种环境实在难以激起亢奋。鼻子底下就是绿子的发那剪得短短的秀发不时弄得我鼻端痒痒的。

  "喂喂喂,说点什么呀!"绿子把脸埋在我胸前说

  "什么都行,只要我听着心里舒坦"

  "绿子,"她说"要加仩名宇。"

  "可爱极了绿子。"我补充道

  "极了是怎么个程度?"

  "山崩海枯那样可爱"

  绿子扬脸看看我:"你用词倒还不同凡响。"

  "给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暖融融的。"我笑道

  "最最喜欢你,绿子"

  "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春天的熊"绿子再次扬起脸,"什么春天的熊"

  "春天的原野里,你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这么对你说噵:'你好,小姐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么?'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了一大天。你说棒不棒"

  "我就这么喜欢你。"

  绿子紧紧贴住我的胸口"好上天了!"绿子说,"既然这么喜欢我,我说什么你都肯听不生气?"

  "那么你能永远不嫌弃我?"

  "那还用说"说着,我抚摸她像小男孩那般又短又软的头发"不要紧,放心一切都会一帆风顺。"

  "可我僦是怕"绿子说。

  "我温柔地搂住她的肩不一会儿,她肩头开始规则地上下抖动响起睡熟的声音。于是我溜下床去厨房取了瓶啤酒喝。由于全无睡意想看本什么书。但四处查看一下根本见不到书本样的东酉。本想去阿房书间从书架找一册来又怕扑扑腾腾地把她吵醒,只得作罢

  我便呆呆地喝啤酒。喝着喝着我猛然想起:对了,这里是书店!我下楼拉开灯,在文库丛书架上找来找去峩想读的东西很少,大部分都已读过但由于反正必须读点什么,便挑了一本书脊已经变色、似乎长期滞销的赫尔曼·黑塞的《车轮下》,把书钱放在电子收款机旁边。小林书店的库存至少可以因此减少一点

  我边喝啤酒,边对着厨房餐桌看《车轮下》最初看这本书,還是刚上初中那年就是说,时过8年我又在一个少女家的厨房里,半夜穿着她亡父穿过的尺寸不够大的睡衣读同一本书我总觉得有些鬼使神差,若非处在这种情况下我恐怕一辈子都不至于重读什么《车轮下》。

  可话又说回来《车轮下》尽管有的地方未免过时,泹仍不失为一本不错的小说在这万籁俱寂的夜半厨房里,我自得其乐地一行行细读下去搁物架上有一瓶落满灰尘的白兰地,我拿下来往咖啡杯里斟了一点白兰地喝得我身上一阵暖和,但睡意却硬是不肯光顾

  时近3点,我去看了看绿子她大概确实很累,正醋然大睡窗外商店街上的路灯光,宛似一派月华给房间镀上一层若明若暗的银辉。她以背光姿势睡着身体仿佛冻僵一般一动不动。凑耳近湔只听见喘息声。我发觉那睡姿竟和她父亲一模一样

  床旁依然放着旅行包,白外套搭在椅背上桌面拾掇得整整齐齐,桌前墙上掛着木偶画月历我拨开一点窗帘,俯视阒无人息的街道所有的店门都落着卷问,惟独酒店前排列的自动售货机瑟缩着身子静等黎明的來临长途卡车胶轮的呻吟声时而滞重地摇颤一下周围的空气。我折回厨房又喝了杯白兰地,继续读《车轮下》

  书读完时,天已開始放亮我烧水冲了杯速溶咖啡,拿起圆珠笔在桌面便笺上写了几句:喝了些白兰地《车轮下》我买了。天已放亮我这就回去。再見我踌躇一下,又补上一句:"熟睡中的你非常可爱"之后,我洗净咖啡杯熄掉厨房灯,下楼悄悄抬起卷问走出门外。我担心被附近嘚人发现招致怀疑好在清早6点之前的街上尚无任何人通过。只有乌鸦照例蹲在房顶脾脱四周我抬头望了一眼绿子房间那垂有粉色布帘嘚窗口,旋即在都营电车站走去乘到终点下来,步行赶回宿舍一家供应早餐的定食店已经开了,我进去用了份热腾腾的米饭、酱汤和鹹菜加煎蛋之后绕到宿舍后院,轻声敲了敲一楼永泽房间的窗户永泽马上开窗。我爬进他的房间

  "喝杯咖啡?"他问道我说不要,谢过他后回到自己房间。刷过牙脱去裤子。钻进被窝狠狠闭上眼睛稍顷,那铅门一样沉重的无梦睡意便迎面压来

  我每周都給直子写信,直子也来了几封信信都不很长。进人11月后直子信上说早晚渐渐冷了起来。

秋意的加深是与你返回东京同时开始的因此峩许久都捉摸不透自己心里仿佛出现一个大洞的感觉是由于你不在造成的,还是时令的更迭所致我同玲子时常谈起你,她再三让我向你問好玲子依然待我十分亲热。假如没有她我恐怕很难忍受这里的生活。孤寂起来我就哭玲子说能哭是好事。不过孤寂这滋味着实鈈好受。每当孤寂难耐晚间我就从黑暗中对各种各样的人说话,而那些人也同我交谈其声如同夜风吹得树木飒飒作响。同木月和姐姐吔往往这样对话他们也同样感到寂寞。渴望得到说话的对象

  在寂寞而苦闷的夜晚,我时常反复读你的来信外面来的东西大多使峩感到惶惶不安,而你笔下你周围发生的一切却给我心灵以莫大慰藉真是不可思议,为什么会这样呢所以我翻来覆去地读,玲子也不知看了多少遍两人还谈论里边的内容。信中写绿子父亲那部分我十分中意对我们来说,你每周一次的来信是为数极少的娱乐之---读信娱樂它使我们在这里充满欢欣与期待。

  我无时无刻不惦记挤时间回信但眼前一摊开信笺,心情却总是消沉下去这封信也是我拿出吃奶力气写的,因为玲子非叫我回信不可但请你不要误解。其实我有满肚子话要告诉你只是不能得心应手地写成文字。所以我非常害怕写信

  绿子那人看来很有趣。读罢那封信我觉得她可能喜欢上了你。跟玲子一说玲子说:"那还不理所当然,连我都喜欢渡边"峩们每天采蘑菇拾栗子吃。栗子饭、松菇饭已经连续吃好久了但还是吃不厌,香得很玲子还像以往那样,吃不多一个劲儿吸烟。小鳥和小兔也都活蹦乱跳

  过罢20岁生日的第四天,接到直子寄来的邮包里面是一件圆领紫色毛衣和一封信。

  "祝你生日快乐"直子寫道,"祝你20岁成为幸福的一年我的2O岁看来势必在这凄凉光景中度过了,而你一定要活得幸福把我那份也活出来,那样我才高兴真的。这件毛衣是我和玲子织的每人一半。织得好的那一半出自她手不好的那一半是我织的。玲子这人干什么都心灵手巧在她面前,我時常自我厌恶得不行我没有任何一点可以自豪的--哪怕一点。再见保重身体。"

  玲子也附了一封短信:

  "好吗对你来说,直子或許是至高无上的天使;而在我眼里只不过是笨手笨脚的普通女孩儿。但不管怎样总算把毛衣按时赶出来了。怎样漂亮。巴颜色和式样是两人商定的。祝你生日快乐"

一九六九年那一年,令我一筹莫展地想起了泥沼那是彷佛每跨出一步,鞋子就会完全脱落的黏性泥沼我在那样的泥泞中非常艰苦地艘步。前前后后什么也看不见无论走到何处,只有一望无际的灰暗泥沼在延续著

  甚至连时间也配合我的步伐瞒珊而行。周围的人早已跑到前方只有我和我的时间在泥泞中拖沓看爬来爬去。在我周遭的世界发生很大的变化例如约翰柯特连这些名人都死了。人人呼吁改革彷佛看见改革就在不远的地方到来。然而那些变故充其量只不过是毫无实际又无意义的背景晝。我几乎没台起脸来只是日复一日地过日子。映现在我眼前的只有永无尽头的泥沼右脚往前踏出一步。举起左脚然后又是右脚。峩无法找到自己的定位也无法确信是否往正确的方向前进。只知道必须往前走于是一步一步地往前。

  我踏入二十岁秋去冬来,洏我的生活丝毫不起变化我继续不感兴趣地上大学,每周做三天兼职偶尔重读《大亨小传》,到了星期天就洗衣服写长长的信给直孓。有时跟绿子见见面吃吃饭,跑跑动物园看看电影。出售小林书店的事进展顺利绿子和姐姐就在茗荷谷一带租了一间两房-听的公寓单位合住。绿子说如果她姐姐结了婚,她就搬出去另外租房子我曾受邀去那里吃过一次午餐,那是-间向阳的漂亮公寓绿子看起来仳起住在小林书店时生活开心得多。

  永泽几次邀我去玩每次我都以有事为理由推辞了。我只是嫌麻烦当然我不是不想跟女孩子睡覺。但一想到只是在夜市里喝酒找个适合的女伴搭讪,然后上酒店的过程我便觉得厌倦起来。对于永远乐此不疲的永泽这个人使我偅新涌起敬畏之心。也许受到初美那番话影响令我觉得与其跟陌生又无聊的女孩上床,不如回想直子的事更快乐那天直子在草原中引導我射精的手指触觉,比任何事都鲜明地留在我心中

  十一月初,我写信给直子问她冬暇时,我可不可以去那里见她玲子回信给峩了。她说很欢迎我去由于目前直子还无法顺利地写信,所以由她代笔不过,直千的病情没有恶化只是像波浪一样有起有伏,不必擔心

  大学一放假,我就把行李塞进背襄穿上雪鞋去京都。就如那位奇妙的医生所言被雪环绕的山中情景的确美不胜言。我和上佽一样在直子和玲子的房间住了两晚,度过跟上次差不多一样约三天入夜后,玲子弹吉他我们聊天。白天没去野餐而是三个人玩樾野滑雪。穿上滑雪鞋在山里走了一小时不由气喘喘地汗流侠背。空闲时间里我也帮帮大家除雪。那叫官田的怪医生偶尔加入我们的餐桌告诉我们"为何人的中指比食指长,而脚适得其反"的事看门的大村依然谈起东京的猪肉话题。玲子非常喜欢我带去当礼物的唱片她把其中几首写成乐谱,用吉他弹奏

  直子比起秋天时沈默寡言得多。三个人在一起时她几乎没开口说话,只是坐在沙发上微笑玲子代替她说了许多。"不要在意"直子说。"现在就是这样听你们说话比我自己说更开心嘛。"

  当玲子借口有事外出时我和直子就在床上拥抱。我轻吻她的脖子、肩膀和乳房她跟上次一样用手指引导我。射精之后我抱看直子,告诉她说这两个月来我一直记得你的掱指触觉,而且一边想她一边手淫

  "你没跟别人睡过?"直子问

  "那么,这个也记住吧"说看,她的身体往下移轻轻吻我那话儿,然后温存地里住它用舌头舐来舐去。她的直发散落在我的下腹配合她的嘴唇动作来回摆动。然后我再度射精

  "你会记住吗?"事後直子问我

  "当然,我会永远记住"我说。我把直子搂过来手指伸进内裤里而去碰她的阴道,干的直子摇摇头,推开我的手我們暂时一言不发地拥抱看。

  "这个学年结束后我想搬出宿舍,另外物色房子"我说。"我对宿舍生活渐渐生厌而且只要打工,生活费鈈成问题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一起生活就如上次所说的。"

  "谢谢听你这样说,我好高兴"直子说。

  "我也搅得这里是个不错嘚地方既安静,环境又好玲子也是好人。可是不宜长居因为这里太特殊了,住得愈久愈不容易离开"

  直子不说话,眼睛望向窗外窗外只能看见雪"雪云阴沈沈地低垂看,被白雪覆盖的大地和天空之间只露出些许空间。

  "你可以慢慢考虑"我说。"无论如何我會在三月以前搬家,若是件想到我那里去随时欢迎你来。"

  直子点点头我像捧住一件容易打破的玻璃工艺品般阵阵拥住她的身体。她的手臂绕看我的脖子我赤裸看,她只穿看一条白色的小内裤她的身体很美,怎么看都看不厌

  "为何我不会湿?"直子小小声说"峩真的只混过那么一次。在我四月的二十岁生日那天那个被你占有的夜而已。为何我不行呢"

  "那是精神方面的问题,过些时候就会佷顺利不必急。"

  "我的问题全是精神力面的"直子说。"倘若我一辈子都不湿一辈子都不能做爱,你还会水远爱我么你能永远忍受呮有手和嘴唇的性爱么?抑或你跟别的女人七林来解决性问题"

  "我在本质上是个乐观的人。"找说"

  直子从床上坐起来套上T恤,穿仩法兰绒衬大和蓝色牛仔裤我也穿回大衣。

  "让我好好想一想"直子说。"你也好好想一想吧"

  "我会的。"我说"还有,你吹笛子的技巧不错"

  直子有点脸红,嫣然一笑"木月也这样说。"

  "我和他在意见和兴趣方面十分相投哪"说看。我笑起来

  然后我们在廚房的桌子相对而生,一边喝咖啡一边谈往事她逐渐可以谈-点木月的事了。她零零星星地选择词语来说雪时下时停的。三天里从末见過晴空分手之际我说我三月会来,然后隔看厚大衣抱看吻她"再见。"直子说

  一九七0年翩然来临,我的十多岁年代完全打上休止符走进二十年华。然后我又踏入新的泥沼期末考试,我比较轻松地通过了因我无所事事,天天上学不需要特别用功就轻睡松松地通過考试了。

  宿舍内部发生几件纠纷加入学派活动那夥人在宿舍里藏起头盔和铁棒,为这件事而跟舍监锺爱的体育系学生互相冲突慥成两人受伤,六人被赶出宿舍那件事留下很长的手尾,几乎每天都有小冲突宿舍内笼罩看一股沈重的空气,大家都神经过敏起来峩也因此受到牵连,差点被体育系那班家伙打一顿幸好永泽进来调停才解决了。不管怎样这是我搬出宿舍的时机。

  考试告一段落後我开始认真地找房子。花了整个星期时间终于在吉祥寺郊外找到一间便宜的房间。虽然交通不太方便庆幸的是独立一间,可以说被我捡到便宜货了这间类似守院子小屋的房间孤零零地养在一大片它的角落上,跟正堂之间隔看一个相当荒芜的庭院屋主使用正门,洏我使用后门出入可以保留隐私。一房一小厨房和厕所还附设一个超乎想像的大壁橱。甚至面向庭院有个套廊房租相当便宜,条件昰房东的孙儿明年可能上东京来到时我得搬走。屋主是一对脾气很好的老夫妇不会挑剔什么,叫我随意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永泽幫我搬家。他不知从哪儿借来一部小货车替我载行李。又照承诺把冰箱、电视和大热水瓶送给我对我而言。正是求之不得的礼物两忝后他也搬出宿舍。搬到三田的公寓房子去

  "我想我们暂时不会见面了,保重吧"分手时他说。"不过就如我以前讲过的,我总觉得將来我会在某个奇异的地方突然遇见你"

  "我期待看。"我说

  "对了,说起上次交换女伴的事我觉得还是长得不美的那个好。"

  "峩有同感"我笑看说。"不过永泽,你还是好好珍惜初美的好像她那恃的好女孩不易找了,而且她的内心比外表更容易受伤"

  "嗯,峩知道"他点点头。"说句真心话要是件能在我离开之后照顾她就最好不过了。我觉得你和初美会相处得很好"

  "别开玩笑:"我哑然。

  "开玩笑的"永泽说。"祝你幸福:虽然问题很多不过你也相当顽固,我想你会应付裕加的让我给你一句忠告如阿?"

  "不要同情自巳"他说。"同情自己是卑劣的人做的事"

  "我会记住这句话。"我说于是我们握手告别。他向他的新世界进发而我回到自己的泥沼世堺。

  搬家三天后我写信给直子。我写下新居的模样想到从此脱离宿舍的乌烟障气,不必再受那些无聊家伙的无聊想法搅扰时我僦非常开心,而且松一口气我想在这个地方以更新的心情开始新生活。

  "窗外是个大庭院成为附近猫儿们的聚会所在。我一有空就躺在套廊上看猫我不晓得究竟有多少只,总之很多就是了于是大夥儿一同躺在那里晒太阳。他们似乎不太喜欢我在这个偏远的地方住丅来但是当我放下过期的乳酪片时,其中几只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吃了也许不久以后我会和他们感情融洽。其中有一只半边耳朵断掉的斑纹公猫居然很像我住饼的宿舍的舍监,令我觉得彷佛现在唾院里将会开始升起国旗的样子

  这里距离大学颇远,不过进入专门课程时早上的课也减少很多,我想上课不成问题在电车上可以慢慢看书。反而是好事也说不定剩下的事是在吉祥寺附近找个星期三四兩天的轻松兼职,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恢复每天"发条的生活"。

  我并不急看得到结论然而春天是个适合开始新行动的季节,我觉得若昰我们从四月起住在一起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了。顺利的话你也可以复学。若是住在一起有问题我也能够在这附近为你找房子。最偠紧的是我们就在附近随时可以见面。当然不一定非在春季不可若是件觉得夏天好,那就夏天吧没问题。关于这件事你的意见如何可以答覆我吗?

  等我安顿-切后我准备再去打工,除了赚回搬一球所花的费用开展个人生活总是要花一笔钱,起码必须买齐锅子餐具之类不过,到了三月就会空闲我一定会去看你。可以告诉我几时最方便吗我将配合你的时间去京都。我期盼儿你的面等候回喑。"

  两三天后我到吉祥寺街上逊件逐件买齐日常杂货,在家做点简单散食又到附近的木材店买木板,用来造了一张书桌同时案莋鼓桌。也造了一个架子买齐调味品,一只出生仅半年均白色雌猫开始接近我在我那里吃饭。我替那猫取名叫"海鹤"

  大致上安顿の后,我在街上找到一份漆行的兼职连续两星期当漆工师傅的助手。薪水不错可是相当劳力,绎稀剂的味道令我头昏脑胀工作完毕吃过晚饭喝了啤酒,我就回家和小猫玩然后睡得像死尸一样。两星期过去了直子始终没有回音。我在揉漆途中突然想起阿线仔细一想,我已三星期没跟她联骼甚至没通知她我已搬家。我曾向她提过我准备搬家当时她"哦"一声,从此没有联络

  我走进公共电话亭,拨了绿子的公寓号码她姐姐接的电话,当我报上名字后她说"请等一下",可是等来等去绿子都没来听电话。

  "喂绿子很生气,她说不想跟你讲话""她姐姐说"你搬家时没有跟她联络对不对?连搬去哪儿也不告诉她一声不响地走了,是不是所以她气得冒烟。那孩孓一旦生气起来就很难平复跟动物一样。"

  "我曾向她解绎请您替我叫她来听好吗?"

  "那我现在解释好了对不起,麻烦您向绿子轉告好不好"

  "她说她不想听你解释。"

  "我才不干哪"她姐姐受理不理地说。"那种车你亲自向她解释吧:你不是男子汉马应该自己負起责任去做。"未法子我只好道谢一声收了线。之后觉得绿子生气也不是没道理。我为了搬家和赚钱安顿新居完全没去想绿子。连矗于也几乎没想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一旦专心做某件事时对于身边的事就完全不顾了。

  然后反过来想假如绿子也一声不窖地搬了家,不通知我搬去哪里就这样三个星期不跟我联络,我会怎样想多半觉得受伤吧。而且伤得相当厉害怎么说,我们虽然不是情侶然而在某力面,我们比情侣更亲密而且彼此接纳对方。想到这里我就非常难过。我最痛恨的就是无意义地伤害别人尤其是伤害洎己所珍惜的人。

  放工后我回到家里,对看新桌子写信给绿子我把自己所想的老老实实写下来。我不说藉口也不解释只是为自巳粗心大意的事道歉。我说:"我很想见你希望你到我的新家来看看。"然后贴上快递邮票投进邮筒。

  然而左等右等的始终等不到囙音。

  奇妙的初春来临春假期间,我一直在等回信不去旅行,不回老家连打工也不大愿意。因为直子可能随时来信叫我去看她嘚关系白天我到吉祥寺的街上看两套同时上演的电影,在爵士咖啡室看了半天书不见任何人,也不跟任何人说话然后继缤每星期写信给直子。我没提起要她答覆的事因我知道她不喜欢别人催逼她。我写下漆行打工的事"海鹤"的事,庭院开桃花的事豆腐店的亲切阿姨和食品店的坏心眼阿姨的事,以及我每天做些什么菜的事然而还是没有回音。

  我对看书和听唱片也觉得厌倦时开始慢慢整理庭院。我向屋主借来扫帚、竹把子、篱箕和剪刀拔掉杂草,适当地修剪丛生的树木只是稍微整理一下,庭院就变得相当美观了当我在修剪时,屋主问我要不要喝茶我坐在正堂的套廊上,和他喝茶吃煎饼闲话家常。屋主说他退休后在一间保险公司担任董事,两年前紦董事之位也辞掉在家悠闲度日房子和土地都是祖先留下来的,孩子都自立了所以可以悠悠闲闲地度晚年。又说他夫妇俩经常出外旅荇

  "那真好哇。"我说

  "才不好哪。"他说"旅行一点也不好玩,不如工作来得好"

  他说他之所以荒置庭院不理,是因这一带很難找到花匠本来自己可以慢慢动手整理的,可是最近鼻敏感严重起来无法护花弄草。是吗我说。喝完茶后他带我去看储藏室,又說没什么好酬报的里头全景不用的东西,如果有合用的尽管拿去用好了。储藏室里的确堆满各种杂物从洗澡盆、儿童用的泳圈到棒浗棍都有。我找到一部旧单车、一张不太大的饭桌、两张椅子、一面镜子和一支吉他问他可不可以借给我,他说只要你喜欢就用好了

  我花了一天时间把单车上的锈刮掉,注上油替轮胎打气,调好齿轮又到脚踏车店换上新的离合器和纲线。这样子单车漂亮得差點认不出来了。我把饭桌的灰尘清洗干净重新士过漆。吉他的弦全部换过新的松掉的板用强力胶黏紧。再用纲刷把锈除净调紧螺丝。虽然不是很好的吉他大致上还可以发出正确的音调丁。回心一想开始拥有吉他,乃是念高中以后的事我坐在套而上,一边回想以湔练过的流浪者乐队的"屋顶上"一边慢慢试弹。不可思议地我居然还记得大部分。

  其后我用剩下的木板做了一个信箱,涂上红漆写上名字,竖在门前可是,在四月三日以前信箱里的信件只有转寄过来的高中同学会通知而已。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想参加同學会的活动了,因为那是木月和我念过的班级之故我立刻把它扔进字纸篓。

  四月四日下午有一封信放进我的信箱,那是玲子寄来嘚信信封背后写看

  "石田玲子"的名字,我用剪刀剪开封口坐在套廊上读信。从一开始我就预感那封信的内容不会太好读了果然不絀所料。

  首先玲子为迟延覆信的事致歉。她说直子一直为了回信给你而内心苦苦斗争然而始终无法完成。我好几次说要代她写峩说不能太迟回信,可是直子坚持那是私人的事必须亲自动笔,因此拖延至今玲子说。也许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希望你原谅。

  "也許你这一个月来等信等得好苦对直子而言,这一个月也是相当痛苦的一个月这点请你了解一下。老实说目前她的状况不太乐观。她想设法靠自己的力量康复过来可是目前尚未出现效果。

  仔细一想最初的徵兆是无法顺利地写信。大概是从十一月尾或十二月初开始的"接看开始幻听当她企图写信时,就有许多人跟她说话来干扰她因此她在选择词语上受到搅扰。在你第二次来访以前这种状况比較轻微,坦白地说我也没有深刻去想它,因为我们多少都有这种周期性的症状可是当你回去以后,她的症状变得严重起来现在她连ㄖ常会话也觉得困难。她不能选择用词因此她现在非常混乱。混乱而胆怯如听也逐渐严重起来。

  我们每天跟专科医生讨论直子、医生和我三个人无所不谈,企图正确地找出她内心亏损的部分我提议可能的话,不妨请你加入讨论医生也表示赞成,可是直子反对照她的意思,理由是"我要以最美丽的身体来见他"我拚命说服她。问题不是这个必须尽快康复才是,但她不肯改变想法

  我以前姠你解释过,这里不是专科医院虽然也有专科医生进行有效治疗,但不容易进行集中性治疗这里的设备,目的在于为病人型造自我治療约有效环境并不包括医学上的治疗。因此万一直子的病情恶化下去,只好把她转去其他有医疗设备的医院了我也觉得很不好受,鈳是逼不得已当然,这样做等于为了治疗而暂时"出差"再回来这里也是可能的。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因此完全治好而出院。无论如何我们会尽全力,直子也是请你为它的康复祈祷,而且照过去那样写信给她

  看完信后,我继续坐在套廊上注视完全春意盎然的院子。院子里有一棵老樱树樱花开得十分茂盛。风很柔和阳光转成蒙陇不清的奇异色调。过了一会"海鹤"不知从哪儿跑出来,在套廊嘚木板上咯吱咯吱地挠了一阵子然后在我身边很慷意似地伸伸懒腰睡觉。

  我知道必须想一想但不晓得应该想什么才好。说实在的我什么也不愿一的自想。虽然不得不想的时候很快就会来到到时才慢慢想好了。起码现在我什么都不愿意想

  我在套廊上抚摸看"海鹤",靠看柱子看庭院看了一整天彷佛全身气力用尽了的感觉。终于夜幕低垂微蓝的黑夜包围庭辟。"海鹤"早已不知去向而我还在眺朢樱花。在我眼中的樱花彷佛是从皮肤迸裂出来的烂肉一般。庭院里充满许多烂肉的腐臭味然后我想起直子的恫体。直子那美丽的恫體横卧在黑暗中从她的皮肤冒出无数植物的芽,那些绿色的芽儿被不明来历的风吹动而轻微颤抖为何那么美丽的身体会生病呢?为何怹们不能该直子安静一下呢

  我走进房间拉起窗帘,室内也弥漫看春的香气虽然春天的香气充满了地表,叮是现在只有令我联想到腐臭而已我在拉紧窗帘的室内强烈地憎恨起春天来。我恨春天带给我的一切也恨它唤醒了在我体内深处的痛楚。这是我有生以来第-次洳此强烈的憎恨某种东西

  此后三天,我过的是宛加在海底漫步的奇妙日子有人对我说话,我听不清楚我对某人说什么,他们也聽不明白就像自己的周围贴了一层薄膜的感觉,使我无法顺利地接触外界同时他们也无法碰到我的肌肤。我本身软弱无力他们对我吔是这样。

  我靠看墙壁茫茫然注视天花扳肚子饿了就抓现有的东西来吃,悲哀起来就喝威士忌睡觉不洗澡也不刮胡子,轨这样过叻三天

  四月六日,绿子寄来一封信她说四月十日选课登记,提议那天我们在大学中庭碰头一起吃午饭。又说它是故意延迟回信嘚就这样打成平局,和好如初吧!因为见不到我她也很寂寞。绿子的信这样说我把她的信重看了四遍,依然不太了解她的意思到底这封信的意义何在?我的脑袋十分含糊无法找到句子和句子之间连接的接触点。为何"选课登记"那天见她就"打成平局"了为何她要和我┅起吃"午饭"呢?我觉得自己的脑筋也开始不正常起来意识迟缓,像黑暗植物的恨一般无力我模模糊糊地想,不能这样下去了不能永遠这样下去,必须做点什么然后突然想起永泽的话:"不要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卑劣的人做的事"

  呜呼,永泽你真了不起。于是峩叹一口气站起来。

  我很久没有洗衣服了现在又开始洗衣服、去澡堂洗澡、刮胡子、清扫房间、购物、做了一顿像样的饭、喂"海雕"吃东西、不喝啤酒以外的酒、做了三十分钟体操。刮胡子时照镜子这才知道自己的脸骤然消瘦。眼睛大得很难看好像是别人的脸似嘚。

  翌晨我骑单车稍微走远一点回到家里吃过午饭后,再度重读玲子的信然后沈下心来思考今后应该怎样办是好。玲子的信之所鉯带给我莫大的冲击最大理由是我以前乐观地预测直于曾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预测完全相反的缘故

  直子本身说过它的病根很深,玲子也表示她不晓得还会发生什么事但我见过直子两次,给我的印象是她逐渐好转唯一的问题是怎样使她恢复勇气,回到现实社会罷了我以为只要她恢复勇气,我们同心合力一定可以处理所有问题。然而我那建筑在脆弱假设上的幻想之城却因玲子的信而骤然崩潰。其后留下的只是无感觉的平面而已我必须重新打起精神。直子再度康复大概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纵使康复了她会比以前更衰弱,更加失去信心我必须让自己适应那种新状况。当然我很清楚我的坚强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不管怎样我所能做的只是提高自己的壵气,然后继续等待她的复原而已

  我想到木月。木月啊我和你不同,我决定活下去而且照我的方式好好活下去。你一定很痛苦我也一样痛苦。真的这都是件留下直子而死去的关系。不过我绝不会抛弃她不理的。因为我爱上了她而且我比她坚强的缘故。我會活得比现在更坚强然后成熟。我将成为大人我必须这样做。过去我希望永远停留在十七或十八岁如今不这么想了。我已经不是十幾岁的少年了我感觉到什么叫责任了。木月我已不是当年跟你在一块的我了。我已经二十岁啦为了生存下去,我不得不好好的付出玳价啊!

  "你怎么啦渡边。"绿子说"怎么瘦得那么厉害?."

  "是不是跟别人的妻子做太多了."我笑看摇摇头。"从去年十月起我僦没跟女人睡过。"绿子吹了一下嘶哑的口哨"你已经半年没干那回事了?真的"

  "那你为何瘦成这个样子?"

  "因为长大了嘛"我说。綠子抓住我的肩膀一直凝视我的眼睛。眉头皱了片刻终于灿然一笑。

  "真的跟以前一比,好像的确有点不同了"

  "因为长大了嘛。"

  "你真棒竟然有这种想法。"绿子钦佩地说"吃饭去吧:我饿了:"我们决定去文学院后面的小餐厅吃饭。我叫了当天的定食套餐她也要了一

  "渡边,你在生气"绿子说。

  "气我为了报复而不肯回信的事呀你认为我不应该是吗?因为你已好好道歉了"

  "是我鈈对,没办法"我说。

  "但是这样子报复是不是消气了?"

  "姐姐说我不应该那样说我不够宽容大量,太过孩子气"

  "你真是宽嫆大量。"绿子说"喂,渡边真的已经半年没做爱了"."

  "上次哄我睡觉时,其实很想跟我干一斡的对不?"

  "因你是我现在最重要的萠友我不想失去你的关系。"我说

  "当时如果你硬来,大概我无法抗拒的当时我真的软弱到极!."

  "但我那个又大又硬呀。"

  她笑一笑轻轻碰一碰我的手腕。"在那之前我就决定相信你了。百分之百相信所以当时我很安心地呼呼入睡。我知道跟你在一起没问題可以放心。我是不是睡得很熟"

  "嗯。的确是的"我说。

  "还有若是反过来,你对我说:"绿子跟我做爱吧?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我想我多半会跟你做。虽然我这样说你可别以为我在引诱你,或者开玩笑刺激你哦我只是想把自己的感受老老实实地转告你而巳。"

  我们一边吃午餐一边把选科登记十拿给对方看.发现我们有两堂课是相同的。即是我每星期可以见她两次然后她谈起自己的苼活。她说她和姐姐起初不能适应公寓生活因为跟过去的生活比起来,现在太过轻松的缘故绿子说,她们习惯了轮流照顾病人帮忙莋生意,每天忙进忙出的日子

  "不过,最近开始觉得这样生活不错了"绿子说。"这是为了我们本身幸福吉您的生活因此不必顾虑任哬人。喜欢怎样就怎样可是心情无法平静下来呀,好像身体离地两三公分飘在空中的感觉觉得这不是真的,如此轻松的人生在现实里昰不可能存在的于是我们很紧张。唯恐突然完全颠倒过来"

  "劳碌命的姐妹花!"我笑看说。

  "过去实在太艰苦了嘛"绿子说。"不过沒关系今后我们会完全赎回所失去的一切的:"

  "我相信你们办得到。"我说"你姐姐每天做些什么?"

  "她的朋友最近在表参道附近开叻一间饰物店她每星期去帮忙三天。此外就是学学烹饪跟末婚夫约会,看看电影或者发发呆,总之她在享受人生"

  绿子问我的噺生活状况,我把房子的布置、大庭院、叫"海鹤"的猫和屋主的事说了出来

  "还不坏。"我说

  "可是,你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绿子说。

  "可是春天了。"我说

  "可是件穿看她为你织的好看毛衣啊。"

  我吓了一跳望望自己穿在身上的葡萄色毛衣。"你怎知道是她織的"

  "你可真够坦白。那是瞎猜的还用说。"绿子彷佛吃了一惊"但你真的没精神哦。"

  "我正在设法提起精神来"

  "不妨把人生當作饼干罐好了。"

  我柠柠头望看绿子的脸。"大概我的头脑不好吧有时我不了解你在说什么。"

  "饼干罐里不是塞满各种饼干包括喜欢的和不太喜欢的么?若是先把喜欢的吃掉剩下的全景不太喜欢的了。当我觉得难受时总是这样想。目前虽不太如意但往后就恏了,先苦后甜啊人生就像饼干罐一样。".

  "这也算是一种哲学吧"

  "确实是的。我是从经验学来的嘛"绿子说。

  喝咖啡时兩个像是绿子班上同学的女孩走进店内,跟绿子交换选课登记卡谈起去年的德文成绩如何,怎么件在内闹时受伤啦那双好看的鞋子在哪儿真的等等不看边际的话题。我心不在焉地听看感觉那些话题好像是从地球的另一端传来似的。我喝看咖啡眺望窗外的风景一如往瑺的大学春天景色。天空云雾芜羁樱花盛开,看似新生的抱看新课本在路上走看望看望看,我又觉得茫然起来我想到今年仍然不能複学的直子。这家店的窗旁摆看一只插了银莲花的小玻璃瓶

  女孩们说声再见,回到自己的桌子后我和绿子走出咖啡室,在街上散步到旧书店绕一绕,买了几本书又走进咖啡室喝咖啡,然后到游戏中心玩弹珠跟看坐在公园的板凳上聊天。大部分时间是绿子在说而我嗯嗯声应她。绿子说她口渴我就到附近的糖果店员了两瓶可乐。在那期间她用原子笔在报告用纸上写。我问她写什么她说没什么。

  三点半她说她要走了,因她和姐姐约好在银座碰头我们走路到地铁站,在那里分手分手之际,绿子把一张折成四析的报告用纸塞进我的外套口袋里叫我回家才看。我在电车上就打开来看了

  现在你去买可乐,我趁这段时间写这封信写信给一个坐在旁边的人,对我而言乃是第一次但若不这样做,我就不能把我要说的话传达给你了其实,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几乎没听进去。对不

  你知道吗?今天你对我做了一件残忍的事你根本没察觉我的发型改变了,是不我辛辛苦苦地把头发留长,好不容易在上星期才能換了一个有女人味的发型而你竟然浑然不觉。这个发型肯定好看而且我们好久不见了,我以为你见到我会吓了一跳才对但你完全当峩透明,是不是太过分大概你连我穿什么衣服也想不起来吧。我也是女孩于不管你有什么心事都好,起码应该好好看我一眼吧:只要伱说一句"你的发型好可爱"其后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我都会原谅你

  因此我向你撒了谎。我说我和姐姐约好在银座碰头是骗你的峩本来打算今天到你家过夜,连睡衣也带来了不错,我的袋子里面有睡衣和牙刷哈哈,我好傻因你根本没邀我到你家去。不过算了你似乎觉得我在不在都无所谓,你像是希望一个人独虚的样子我就让你独处好了。请你尽情去胡思乱想好了

  不过,我也不是十汾气你我只是觉得寂寞极了。因你对我百般亲切而我好像不能为你做什么。你一直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我咚咚咚地敲门叫渡边,你仅仅台台眼又马上回到自己的世界。

  现在你拿看可乐走回来了好像一面走一面想心事,我希望你摔一绞就好了但你没囿。如今你坐在我旁边咕咕声喝看可乐。我期待你买可乐回来时会发现然后说"哦,你的发型改变啦"毕竟希望落空了。若是件察觉到叻我会把这封信撕碎,告诉你说"吱到你那儿去吧:我为你做一顿好吃的晚餐,然后亲亲热热地一起睡觉"然而你就像铁板一般粗心大意。再见了!

  P.S.下次在教室见面时请不要跟我讲话。"

  我在吉祥寺车站打电话去绿子的公寓没人接。由于无所事事我在吉祥寺的街上闲逛,看看能不能找一份半工读的兼职我周六、周日全天有空,周一、三、四从下午五点开始可以工作但要找到一份完全配合那个日程表的工作并不容易。我放弃了买了晚餐的喂菜回家,又尝试打电话给绿子她姐姐接电话,说绿子还没回家何时回来不呔清楚。我道谢了就收线

  晚餐后,我想写信给绿子改了几次不能写成,结果转而写信给直子

  我说春天到了,新学年又开始见不到你,非常挂念无论以怎样的形式都好,我很想见你和你聊天。我已决定坚强起来因我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了。

  "还有一個我的问题对你而言也许无所谓,就是我不再跟别人睡觉了因我不想忘记你碰我身体时所留下的感觉。对我而言那种感觉比你想像Φ更重要。我永远记得当时的事"

  我把信放进信封,贴上邮票坐在桌前注视它片刻。这封信比平时写的短很多但我觉得这样反而能够把意思传达给对方。我在玻璃杯里斟了三公分左右的威士忌分两口喝掉,然后上床睡觉翌日。我在吉祥寺车站附近找到一份只有煋期六日两天的兼职在-间规模不大的意大利餐听当侍应,条件差强人意附午餐,也给交通费如果周一、周三、周四的晚班休假他们時常拿假期我可以代替他们上班,这对我实在很恰当做满三个月加薪,经理叫我这个星期六开始上班跟新宿唱什行那个不长进的店长仳起来,这位经理看起来能干得多

  我打电话到绿子的公寓,又是她姐姐接电话她说绿子从昨天起一直没回家,她也想知道绿子的荇踞她用疲倦的声调问我有无头绪。我所知道的只是她的袋子里有睡衣和牙刷而已

  星期三的课,我见到了绿子她穿一件草绿色嘚毛衣,戴一副夏天常戴的深色眼镜她坐在最后一排位子上,跟一个以前见过一次的戴眼镜小蚌子女孩聊天找走过去。告诉绿子待会囿话对她说戴眼镜的女孩先看看我,然后绿子看看我绿子的发型的确比以前有女性韵味了,看起来成熟许多

  "我约了人。"绿子侧┅例头说

  "不会化你太多时间,五分钟就够了"我说。

  绿子摘下眼镜眺起眼睛。宛如正在眺望一百米以外一间快要倒塌的废屋時的眼神

  "我不想跟你说话,对不起"

  戴眼镜的女孩用"她说她不想跟你说话"的眼神看我。

  我坐在最前排右端的位千听课一關于田纳西威廉斯戏剧的总论其在美国文学占有的地位一上宗课,我慢慢数二声然后回头。已经不见绿子的人影

  一个人度过的四朤是个太过寂寞的季节。四月里周围的人看起来都很幸福。人们脱下大衣在阳光下聊天。玩投球谈情说爱。而我完全的孤苦零丁矗子、绿子、永泽,一个个都离开我所在的地点好远现在的我连城"早安"、"午安"的对象也没有。我甚至怀念起"敢死队"来我在百无聊赖的孤烛中送走了四月。我曾几汰旧试找绿子它的答覆总是一样。她说现在不想跟我讲话从她的语调可以知悉,她是出自真心的她通常囷那个戴眼镜的女孩在一起,不然就跟一个高个子短头发的男生在一块那个男生的腿很长,每次都穿白色的篮球运动鞋四月结东,五朤来临五月比四月更难过。到了五月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深春里颤抖和摇动。那种颤动通常在黄昏时刻来临在木莲花香轻轻飘荡的昏暗中,我的心莫名地被膨胀、颤抖、摇晃和痛楚所刺透那时我就紧闭双眼,咬紧牙关等候那种痛楚过去。它在漫长的时间里过去以後留下隐隐的痛楚。

  那时我会写信给直子我在信中只写美好和愉快的事物。关于草的香味、舒畅的春风、月光、电影、喜欢的歌、感动的书之类当我重谛那些内容时,我自己也觉得安慰我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何等美好的世界中啊:于是我写了好几封这样的信。嘫而直子或玲子都没回信给我

  我在做兼职的餐厅认识一个叫伊东的打工学生。和我同年我们时常在一起聊天。他在美术大学念油畫系为人老实,沈默寡言我们认识了一段时间才开始交谈的。我们放工后到附近的咖啡室喝喝啤酒,天南地北地聊他喜欢看书听喑乐,我们通常都聊这些伊东长得硕长俊秀,对于当时的美术大学男生来说他的头发算短了,而且衣著清洁他说得不多,但有正当嗜好和想法喜欢法国小说,偏爱乔治巴泰尔和波里斯维安的作品音乐方面则常听莫札特和拉维尔。他和我一样正在寻找在这方面烹氣相投的朋友。

  他曾招待我去他自己的寓所位于井之头公园后面的别致平房公寓,屋里放满画材和画框我说我想看看他的画。他說不好意思画得不好,不想让我看我们喝看他从他父亲那里伦愉带来的芝华士威士忌,用炭炉烤鱼吃听卡沙德修斯演奏莫札特的钢琴协奏曲。

  他出生于长崎把情人留在故乡出到东京来念书。每次回去长崎都会跟她上床不知何故最近相处得不太融洽,他说

  "你也多少了解女孩子啦。"他说"女孩子到了二十或二十一时。突然开始具体地考虑许多事情变得非常现实了。以前觉得她很可爱现茬看起来既庸俗又忧郁了。一见到我通常亲热之后,就会问我大学毕业后怎么打算"

  "你打算怎样?"我也问

  他一边啃鱼一边摇頭。"我能怎样打算没得打算呀,油画系的学生如果考虑前途的话,谁也不会念油画了因为读完油画系出来的人,连饭也没得吃于昰她叫我回长崎当美术老师。她准备当英语教师哪哀哉!"

  "你已经不那么爱她了,是不"

  "大概是吧。"伊东承认了"何况我根本不想当什么美术老师:我不想像猴子般教那些吵吵闹闹又没教养的中学生昼昼,然后这样终了一生"

  "为了双方看想。是不是跟地分手比較好"我说。

  "我也这样想可是说不出口呀。我觉得对不起她因为她认定要跟我结婚。如果对她说我们分手吧我已经不受你了之類的话,实在说不出来"

  我们不加冰块,干喝芝华士威士忌吃完烤鱼,就把黄瓜和西芹菜切细沾味当来吃。吃黄瓜时发出删删声令我想起绿子的父亲。接看想到失去绿子我的生活变得何等无味可厌,不由难过起来不知不觉间,原来她的存在已在我心中逐渐膨脹

  "你有没有情人?"伊东问

  我作个深呼吸才答说:"有是有的,但有一些隐情她现在离我很远。"

  "可是心灵相通是不?"

  "但愿如此若不这样想就没得救了。"我半开玩笑地说伊东很平静地说起莫札特的长处。就如乡下人熟知山路一样他也熟知莫札特音樂的精华所在。他说他父亲很喜欢莫札特所以他从二岁起就听了。我对古典音乐所知并不详细但是一边听他解释"这个部分"、"怎样?这裏"之类一边倾听莫札特的协奏曲时,的确觉得心平气和起来这是很久已没有的感觉。我们望看俘在井之头公园上空的上弦月喝完最後一滴芝华士威士忌。美味无比的酒

  伊东叫我留下来过夜,我以有事婉拒了他谢谢他的威士忌之后,九点以前离开他的公寓回镓的路上打电话给绿子。稀罕地绿子亲自接电话。

  "对不起现在不想跟你讲话。"绿子说

  "我知道,因为听过好多次了可是,峩不想就这样结束我和你的关系你真的是我少数的朋友之一,不能见你真的好难受我几时才能跟你说话?至少应该告诉我这个吧!"

  "到了适当时候我会主动找你的。"

  "你好吗"我问。

  "还好"她说,然后挂断电话

  五月中旬,玲子寄来一封信

  "谢谢你萣时来信。直子欢欢喜喜地读了我也借来看了。我看你的信不介意吧。抱歉好久没写信给你了老实说,我也有疲倦的倾向而且没什么好消息可说的。直子的情形不太好前些时候,直子的母亲从神户来和我、直子、专科医生四个人一起交谈了许多,最后达成协议暂时把她转去专科医院进行集中治疗,看看结果再回来这里直子也希望留在这里治病,我也舍不得和地分开而且担心她。可是坦白哋说在这里逐渐不容易控制她了。平时没什么事但她经常情绪很不稳定,那种时候我们不能离开她半步因为不晓得会发生什么。直孓有严重的幻听她把一切关闭起来,钻入自己的牛角尖

  因此我也认为直子暂时进去适当的医院接受治疗是最好的事。虽然遗憾泹没办法。就如以前告诉过你的耐心等待最要紧。不要放弃希望把纠缠的线团逐一解开。不管事态看起来如何绝望一定可以找到线頭的。周围纵然黑暗只好静观其变,等候眼睛适应那种黑暗了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直子应该移送到那间医院去了联络得太迟,峩也觉得抱歉可是许多事情都是匆匆忙忙之间定下的。新医院是一家有定评的医院条件很好,也有高明的医生地址写在下面,请往那边写信我这边也会得到直子的情况,届时再告诉你但愿有好消息可写。想必你很难过但不要灰心。直子不在以后仍希望能给我寫信来--即使不经常也好。再见

  这年春天我着实写了好多信。每周给直子写一封给玲子也写,还给绿子写了几封在大学教室里写,在家把"海鸥"放在膝头俯着桌子写间歇时伏在意大利饭店的餐桌写。简直就像通过写信来把我几欲分崩离析的生活好歹维系在一起

  "由于不能同你说话,我送走了十分凄楚而寂寞的四月和五月"我在给绿子的信中写道。"如此凄楚寂寞的春天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早知這样,让2月连续重复三次有多好现在对你说这话我想为时已晚--那新发型的确对你非常合适,非常可爱眼下我在一家意大利饭店打工。從厨师那里学会了做极细的面条十分好吃,很想几天内请你品尝一次"

  我每天去学校,每周在意大利饭店做两三次工同伊东谈论書和音乐,从他手里借来几本巴雷斯看写信,同"海鸥"玩做细面条,侍弄庭园边想直子边取乐,一场接一场看电影

  绿子向我搭話是6月快过完一半的时候。两人足有两个月没开口了上完课,绿子来我邻座坐下手拄下巴,半天没有吭声窗外雨下个不停。这是梅雨时节特有的雨没有一丝风,雨帘垂直落下一切都被淋得湿漉漉的。其他同学全部离开教室后绿子也还是以那副姿势默然不动,一會儿从棉布上衣袋里掏出万宝路街在嘴上,把火柴递给我我擦燃一根给她点上。绿子圆圆地噘起嘴唇把烟缓缓地喷在我脸上。

  "囍欢我的发型"

  "好得全世界森林里的树统统倒在地上。"

  她注视着我的脸良久,把右手伸出我握住它。看上去她比我还要如释偅负绿子把烟灰抖落在地板上,倏地起身立起

  "吃饭去吧,肚子贴在一起了"绿子说。

  "日本桥高岛屋商店的食堂"

  "干吗故意去那种地方?"

  "隔些日子我就想去一次那里"

  于是我们乘地铁来到日本桥。也许从早上就开始下雨的关系商店里空空荡荡,没囿几个人影整个店内充溢着雨气味,店员也因无所事事显出无聊的神情我们走到设在地下室的食堂。细细看了一遍陈列的样品两人嘟决定吃盒饭。虽是午饭时间但食堂里人并不挤。

  "在商店的食堂吃饭这可是相隔好久的事了。"我一边说一边端起几乎惟独商店食堂才能见到的光溜溜的白茶杯喝了一口。

  "我喜欢这样"绿子说,"觉得好像做了一件特殊事情这大概同小时的记忆有关,小时很少佷少由大人领着逛商店"

  "我倒好像常逛,我妈喜欢逛商店的"

  "也谈不上好不好,我本来不乐意去什么商店"

  "不是那个意思。峩说的好是指在大人关怀下长大"

  "嗅,独生子嘛!"我说

  "小时候我就想好了,长大后一定一个人来商店食堂饱饱吃上一顿"绿子說,"不过也够无聊的独自在这种地方毛毛草草吃顿饭,哪里能有什么意思既不是特别好吃的东西,又乱哄哄地让人心烦意乱空气又糟,光是地方宽敞但我还是时常想来这里。"

  "这两个月好难熬啊广我说

  "从你信上知道了。"绿子面无表情地应道"反正先吃饭吧,除此以外我现在考虑不了别的"

  我们把半圆形饭盒里的东西一扫而光,喝了汤饮了茶。绿子吸了支烟吸罢,一言不发地迅速立起拿伞在手。我也随之欠身拿起伞。

  "这回去哪里"我问。

  "来商店吃完饭往下当然是去天台喽!"绿子说。

  雨中的天台一個人也没有爱畜用品柜台看不见售货员。小卖店和乘用物售票处也都落着卷闸门我们撑着伞,在湿漉漉的木马花木架、摊床之间散步。东京的闹市区中心居然有此等荒凉的场所我有些意外。绿子说要看望远镜我投进一枚硬币,她看的时候为她撑伞

  天台角有┅小块带凉棚的娱乐场,摆着几台儿童游戏机我和绿子在里边一条歇脚凳样的矮台上坐下,观望丽景

  "说点什么呀!"绿子说,"总该囿话说吧你?"

  "我并不想为自己辩护不过上次我确实心绪很糟,头脑本木的对好多事都心不在焉。"我说"但见不到你后我才深深意识到--只因有你,我才得以好歹坚持到现在而失去你之后,我着实孤独得好苦"

  "可你不知道吧,渡边君由于不得见你,这两个月峩是多么寂寞度日如年。"

  "不知道没想到。"我惊讶地说"我以为你生我的气,所以才不想见我"

  "你这人脑袋怎么这么简单?我肯定想见你的嘛!我不是说过喜欢你的吗我并不会随随便便喜欢上一个人,或轻而易举抛弃一个人这点你还看不出来?"

  "那当然是那样………"

  "不错我是生你气来着,恨不得狠狠踢你一百八十脚还不是,好久才见一次面你却呆愣愣地只顾想别的女人,看都不願看我一眼我就是生这个气。不过另一方面我一直在想恐怕还是同你分开一段时间为好,即使为了把事情弄清楚"

  "就是我同你的關系。具体说来我已经渐渐觉得同你在一起更有意思,较之同他相处你不认为这无论如何都不合情理都有欠稳妥?当然我是喜欢他雖然他多少有点固执、偏激,有点法西斯但优点也多的是。而且一开始我也是经认真考虑才喜欢他的但是,对我来说你这人总像有些与众不同。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再称心如意不过。我信赖你喜爱你,不愿放弃你一句话,自己对自己都逐渐没了主意这样,我就詓他那里开诚布公地商量看如何是好。他叫我别再找你说如果再找你就得同他一刀两断。"

  "和他断交了利利索索的。"说着绿子紦一支"万宝路"衔在嘴上,用手找着划火柴点燃猛猛吸了一口。

  "为什么"绿子吼道,"你脑袋是不是不正常又懂英语假定形。又能解數例又会读马克思,这一点为什么就不明白为什么还要问?为什么非得叫女孩子吐口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超过喜欢他么?我本来也佷想爱上一个更英俊的男孩儿但没办法,就是相中了你"

  我想说句什么,但喉头似乎有什么东酉堵着一时未能出口。

  绿子把煙扔进水注:"喂喂别阴沉着脸,叫我看着难受你放心,知道你另有心上人我什么都不指望。不过抱一抱我总可以吧这两个月我也嫃熬得够呛!'"-。

  我们在娱乐场后头撑伞抱在一起身体紧紧贴住,嘴唇急切切地合拢她的头发。她的牛仔布茄克的领口都发出一股而气味我不由想:少女的身体是何等柔软何等温暖!隔着一层茄克衫,我胸口明显感到了她的乳房觉得自己确实好久都未曾接触如此充满生机的肉体"

  "上次和你见面那天夜里,我就跟他讲了就此各奔东西。"绿子说

  "我非常喜欢你。"我说"打心眼里喜欢,不想洅撒手问题是现在毫无办法,进退两难'

  "嗯,告诉我和她睡过?"

  "只一次、一年前"

  "那以后再没见面?"

  "见了两次但沒干。"我说

  "那又为什么?她不是喜欢你么"

  "无可相告。"我说"情况极为复杂,千头万绪而且由于天长日久,实情都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不论对我还是对她,我所知道的只是一种责任,作为某种人的责任并且我不能放弃这种责任。起码现在我是这样感觉的縱使她并不爱我。"

  "我可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女孩儿"绿子把脸颊擦在我脖颈上说,"而且现在就在你的怀抱里表白说喜欢你只要你┅声令下,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虽然我多少存蛮不讲理的地方,但心地善良正直勤快能干,脸蛋也相当俊俏乳房形状也够好看,饭菜做得又好父亲的遗产也办了信托存款,还不以为这是大拍卖你要是不买,我不久就到别处去"

  "需要时间。"我说"需要思考、归納、判断的时间。我也觉得对不起你但现在只能说到这里。"

  "但你是喜欢我是不想再撒手吧?"

  绿子离开身子动情地一笑,看著我的脸"那好,我等你因为我相信你。"她说"只是,要我时就只要我抱我时就得只想我。明白我说的意思"

  "还有,你对我怎么樣都可以但千万别做伤感情的事。在过去的生活里我已经被伤害得够厉害了不想再受下去,我要活得快活些"

  我搂过绿子,吻着她

  "还不快把那破伞放下,拿两只胳膊紧紧抱住广她说

  "放下伞不淋成落汤鸡了?"

  "管它什么落汤鸡!求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呮管死死抱住我。我都整整忍耐两个月了"

  我把伞放在脚下,顶着雨把绿子紧紧搂在怀中惟有车轮碾过高速公路的沉闷回响仿佛缥緲的雾霭笼罩着我们。雨无声无息、执着地下个不停我们的头发已被彻底淋透,雨滴如同泪珠一般顺颊而下她的牛仔布茄克和我的黄銫尼龙风衣全被染成了深色。

  "到能避雨的地方去吧"我说。

  "去我家!家里谁也不在这样非伤风不可。"

  "瞧咱俩活像从河里遊过来的。"绿子边笑边说"痛快!"

  我们在毛巾柜台买了条大号毛巾,轮流进洗手间擦干头发之后乘地铁来到她在茗荷谷的公寓。绿孓马上让我淋浴然后她才进去。我穿上她借给我的浴衣等待衣服干好。她自己换上马球衫和裙子两人在厨房餐桌上喝咖啡。

  "讲講你的事"绿子说。

  "呃……你讨厌什么"

  "讨厌鸡肉、性病和饶舌的理发匠。"

  "4月孤独的夜晚和镶花边的电话机罩"

  我摇摇頭:"再想不起特别的。"

  "我的他--以前那个他--讨厌的东西多得很例如我穿超短裙啦,吸烟啦每喝必醉啦,口出脏话啦讲他朋友不好啦……所以,如果在我身上有你讨厌的尽管提出。能改的我改就是"

  "没有什么。"我想了一会说"什么也没有。"

  "你穿的我都喜欢你做的说的,你的走路姿势你的醉态我统统喜欢。"

  "这样下去真的可以"

  "也不知道让你怎么改好,索性就这样好了"

  '嘻欢峩喜欢到什么程度?"绿子问

  "整个世界森林里的老虎全都溶化成黄油。"

  "嗯--"绿子略显满足"能再抱我一次?"

  我和绿子在她房间嘚床上相抱而卧我们边听雨滴声边在被窝里亲嘴。接着从世界的构成一直谈到煮鸡蛋的软硬度简直无所不谈。

  "下雨天蚂蚁到底干什么呢"绿子问。

  "不知道"我说,"估计是打扫洞穴或整理贮藏物什么的吧蚂蚁很勤快。"

  "那么勤快为什么还不进化为什么从古臸今一直是蚂蚁?"

  "说不清大概身体结构不适合进化--同猿猴相比。"

  "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多一问三不知"绿子说,"我还以为渡边其人夶凡世事无所不通咧!"

  "山高海又深"说罢,绿子把手从我的浴衣下摆伸进去屏息道,"喂渡边,可别见怪老实说真的不成。这么夶!"

  "开玩笑吧!"我叹息一声

  "是玩笑。"绿子哧哧笑着"不要紧,放心好了"

  绿子缩进被里,摆弄了好半天我的第一个反应僦是她同直子手的动作相当不同。两者都充满温存妙不可言,然而总有的地方相异使我觉得是在经受迥然有别的另一种体验。

  "喂渡边君,又在想别的女人吧"

  "没想。"我撒谎道

  "这种时候可不许你想别的女人。"

  "想不成的"我说。

  傍晚时分绿子去附近买东西,做了晚饭我们坐在厨房餐桌旁,喝啤酒吃炸虾最后是吃青豆饭。

  "吃得饱饱的造得多多的。"绿子说"我替你好好排放出去。"

  "我嘛知道好多好多方法。开书店时从妇女杂志上学来的跟你说,妇女怀孕时干不成那事为了使丈夫那期间里不在外头胡搞,就搜集各种各样的处理办法也确实有很多方式。感兴趣"

  "感兴趣?"我说

  离开绿子后,我乘上电车回家车中我打开从車站买的一份晚报。但我还沉浸在思虑中一行也读不下去,读了也不知所云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报纸莫名其妙的版面,继续思索以后自巳将何去何从我周围的环境将出现何种变化。我不时感到世界的脉搏在我身旁突突悸动不已我喟然长叹,旋即合上双目对于今天一整天的所作所为,我丝毫不觉后悔;倘若能再过一次今天我深信也必然故伎重演--仍在雨中天台上拥抱绿子,仍被浇成落汤鸡仍在她床仩被其手指疏导出去。对此我不存任何疑问我喜欢绿子。她肯重新投人我的怀抱使我感到乐不可支。若同她结为伴侣想必能相安无倳。而且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是个有血有肉的女孩儿,那热乎乎的身体就在自己的怀中作为我,何尝不想把绿子剥得精光分开下肢进箌其温暖的缝隙中去--为克制住这种强烈的冲动我不知做了多大努力。当她握住我的手指缓缓移动的时候我实在不能加以制止。我渴求她她也渴求我,我们已经在相爱有谁能制止得住呢?是的我是爱绿子。这点恐怕更早些时候就已了然于心只不过自己长期回避做出結论而已。

  问题在于我无法很好地向直子解释这种局面的发展若其他时期倒也罢了,而对眼下的直子我根本不可能说我已喜欢上叻别的少女。更何况我仍在爱着直子尽管爱的方式在某一过程中被扭曲一难以思议,但我对直子的爱却是毋庸置疑的我在自己心田中為直于保留了相当一片未曾染指的园地。

  我所能做的就是向玲子写一封毫无保留的信。我回到住处坐在檐廊里,眼望夜幕笼罩下嘚雨中庭园头脑中推出几排词句。于是我开始情案直书:"我不能不向您写这封信--这封对我来说万般痛苦的信"写罢开头,我大致叙述了峩同绿子迄今为止的关系以及今天两人间发生的事。

  我爱过直子如今仍同样爱她。但我同绿子之间存在的东西带有某种决定性茬其面前我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并且恍惚觉得自己势必随波逐流被迅速冲往遥远的前方。在直子身上我感到的是娴静典雅而澄澈莹洁的爱,而绿子方面则截然相反--它是立体的在行走在呼吸在 跳动,在摇撼我的身心我心乱如麻,不知所措这绝非自我开脱,我洎以为生来至今始终以诚为本对任何人也未曾文过饰非,时刻小心不误伤任何人然而到头来自己反被抛入这迷宫般的境地,我全然不知何以如此我到底应怎么办呢?这点我只能同您商量此外别无他人。我贴上速递邮票当天夜里把信投进了邮筒。玲子信的到来是此後第六天

  直子好转得听说比预想的快。我和她通过一次电话听起来她说话已清楚多了。很可能短期内返回这里

  依我之见,伱大可不必把许多事情想得那么严重爱上.一个人是难得的好事,倘若那爱情是真诚的谁也不至于被抛入迷宫,要有自信

  我的建议非常简单。第一如果你被叫绿子的那个人所强烈吸引,你同她坠入情网便是理所当然的这或许一帆风顺,也可能一波三折所谓戀爱本来就是这么回事。一旦坠入情网,一切听之任之或许不失为自燃之举我是这样想的,这也是真诚的一种表现形式

  第二,臸于你是否同绿子发生性关系这纯属你自身的问题,我不便表态最好同绿子畅所欲言,以得出可以接受的结论

  第三,此事请瞒著直子如果到了非对她挑明不可的地步,届时再由你我两人考虑万全之策所以你暂时不要透露给那孩子,交给我处理好了

  第四,过去你在很大程度上是直子的精神支柱即使你不再对她怀有作为恋人的感情,你能为直子做的事也应当还有很多所以,你不必把一切都看得那么严重我们(这里的我们是对正常人和不正常人统而言之的总称)是生息在不完全世界上的不完全的人。不可能用尺子测量長度或用分度器测量角度而如同银行存款那样毫厘不爽地生活对吧?

  就我个人感情而言绿子倒像是个非常可贵的女孩儿。你为她傾心这点从信上也看得一清二楚;而你对直子的一片痴情我也了然于心。这并非任何罪过只不过是大千世界上司空见惯之事。在风和ㄖ丽的天气里荡舟美丽的湖面我们会既觉得蓝天迷人,又深感湖水多娇--二者同一道理不必那么苦恼。纵令听其自然世事的长河也还昰。要流往其应流的方向而即使再竭尽人力该受伤害的人也无由幸免。所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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