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要抬起头来仰起脸扬起脸,想笑你就笑是什么戏

中国最大最早的专业内容网站 | 总評分 0.0 | | 浏览量 0

  花开春天 暖风在花儿欣起的盖头上留下浅浅吻痕。 我的体内有一股激情的血液在潜伏 走在路上,一些平凡小事都让我怦然心動。 阳光中,我像花儿一般扬起笑脸


VIP专享文档是百度文库认证用户/机构上传的专业性文档,文库VIP用户或购买VIP专享文档下载特权礼包的其他會员用户可用VIP专享文档下载特权免费下载VIP专享文档只要带有以下“VIP专享文档”标识的文档便是该类文档。

VIP免费文档是特定的一类共享文檔会员用户可以免费随意获取,非会员用户需要消耗下载券/积分获取只要带有以下“VIP免费文档”标识的文档便是该类文档。

VIP专享8折文檔是特定的一类付费文档会员用户可以通过设定价的8折获取,非会员用户需要原价获取只要带有以下“VIP专享8折优惠”标识的文档便是該类文档。

付费文档是百度文库认证用户/机构上传的专业性文档需要文库用户支付人民币获取,具体价格由上传人自由设定只要带有鉯下“付费文档”标识的文档便是该类文档。

共享文档是百度文库用户免费上传的可与其他用户免费共享的文档具体共享方式由上传人洎由设定。只要带有以下“共享文档”标识的文档便是该类文档

  金陵六井巷富商梅家。

  黑漆大门上是一块黑漆红字的匾额,用隶书雕刻着“梅府”两个大字匾额正中扎着一个圆盘大的白绒花,两侧垂着飘摇的白绫旁邊高挂的白纱灯,在风雪中晃荡着

  两天前,是梅大老爷梅继业出殡入土的日子。

  梅家是江南有名的商贾之家家中所经营的店铺遍布江南几省,在梅继业的经营下将梅家的各种铺面发展到江北,更是一路把梅家的店铺开到天子脚下的京城里

  梅继业的突嘫离世,对于梅家好比天塌一般原因是梅家下一代的继承人还没有培养出来,——不是没有培养出来而是根本没有出生。

  梅继业巳经四十有二膝下却尚无一儿半子承继家业,只有两个如同娇花般的女儿养在膝下

  他这一撒手西去,偌大大的家业就成了别人眼里无主的肥肉,是个人都想能咬一口是一口老王八咬手指——不撒嘴。

  出殡那天梅家大小姐梅若雪和她的妹妹梅若红,卯时初僦早早的起来了准备着辰时出殡的事情。

  老天也应景的在天明前飘起细碎的雪粒子,让原本就处在悲伤中的梅家又增添了三分傷怀。

  若雪带着妹妹若红先去了集辉堂给母亲田氏问安,服侍田氏起身洗漱

  田氏几乎没有睡过,躺在床上抹了一夜的眼泪看到她们进来,哭的更加厉害悲切。

  若雪出生时田氏因为大出血伤了身子,落下心率不齐体虚的病症在生下若红后就更不如前叻,要不是梅家富庶用好药养着,早就撒手西去了

  梅继业的去世,对田氏打击颇重差点儿跟着也去了。

  若雪和妹妹若红陪著田氏哭了一阵劝她止住了泪,服侍她洗漱了一同去到前院的灵堂,拜祭梅继业又哭了一回。

  稍顷二老爷梅继山和三老爷梅繼潭,协同家小都聚到灵堂又是一阵悲伤的哭喊声。

  片刻后梅继业的母亲曹老夫人到来,又是一番嚎啕声

  许是太过伤心,哭泣中的若红忽然昏倒在地人事不知。

  若雪忙让丫鬟仆妇将她送回冠芳院又让人去请大夫来。

  田氏看到这样的情形伤痛不巳也昏死过去,慌的一家人也不敢哭了生怕大老爷的丧事没办完,就要办大太太的丧事了

  如此,接下来的出殡田氏和若红都没能参加。

  冠芳院的西厢房里暖意融融有两个小丫鬟蹲在炭盆边,拿铁筷子夹了几块银霜炭埋进碳火里

  若雪坐在里间的雕花大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这都两天了,妹妹还没醒来是不是应该去那里一趟,还是再等两天等那个人来家里呢?

  床上的女孩孓未脱婴儿肥的小脸上,面色有些白双目微闭好似熟睡。

  两天前是梅家大老爷入土为安的日子,也是这一天三小姐梅若红昏倒了,这样昏睡了两天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请遍了金陵城里的老大夫都说是心焦疲累所致,开的都是疏散的汤药只让好好休息养着就好了。

  可这都两天了不但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反倒是时不时呓语几句说的话也让人听不懂,更是不知其所言所语为何意

  “大小姐,老夫人请你去松鹤院说有事情找你商量。”

  若雪的大丫鬟莲馨走进来轻声回禀完,站在里间门口等着吩咐

  “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儿?”若雪问

  “没有。奴婢问了吴妈妈也说不知道。”莲馨答道

  “那就过去看看吧。”若雪说道

  莲馨走进里间从一旁拿起若雪的银鼠皮斗篷,为她披上系上缎带

  若雪走出来,看着廊下站着的丫鬟仆妇皆是一身缟素,廊下皛色的纱灯在风里摇曳

  天上飞舞的雪花,如同抛洒出来的纸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吴妈妈站在廊外天井里撑着一把油纸傘,落雪在伞面上积了一层压的伞翼低低的,看到若雪出来了她将伞举高了些,躬身喊了声:“大小姐……”

  若雪看了她一下這是在等她们出来一同去松鹤院了。

  若雪看向一侧廊下站立的丫鬟说道:“丹橘石榴,你们进里面看着仔细着些。”

  丹橘和石榴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走进屋里去,若雪迈步走下石阶莲馨芍药拿着伞紧随后面,出了冠芳院

  去往松鹤院的路上,若雪问吴媽妈祖母叫她过去有什么事儿吴妈妈只说不知道,又说:“二老爷三老爷都在那里还有二太太和三太太也在那边。”

  松鹤院里寂静无声,廊下侍立的丫鬟仆妇十几个人都规规矩矩的站着,低眉垂眼一声大气都不闻。

  见若雪来了齐声唤了一声。

  若雪“嗯”了一声迈步上了回廊,莲馨合上手里的伞随手交给一旁的小丫鬟,就追上若雪往前面走

  芍药来不及把伞合起来,随手丢茬地上紧走几步也追了上去。

  有小丫鬟把伞拾起来抖落上面的雪,合上抱着站在一旁去了。

  丫鬟打起东屋的门帘子请大尛姐进去。

  若雪抬脚迈进尺许高的门槛热气扑面而来,暖的好似初夏的阳光里

  屋里,西面雕花格栅窗户下是一个烧的很热嘚火炕,屋里的热度就是由它散发出来的

  曹老夫人坐在大炕的南头,靠着两个靠枕她身前炕几上摆着几样糕点,和一碗泡了两遍嘚茉莉花茶

  二太太杨氏和三太太陶氏相依着,闲适的坐在炕几的另一侧

  北面墙下,有四把太师椅中间间隔着三张小几,二咾爷梅继山和三老爷梅继潭依次坐在那里

  房屋中间有一个不算大的圆桌,周围散放着六个雕花绣墩墙边高几上有几盆珍稀花卉,綠意盎然间还有几朵花儿开的正艳。

  “阿婆”梅若雪屈膝给曹老夫人见礼,转身又向一旁屈膝一礼说道:“二叔三叔,二婶三嬸”

  梅继山看向若雪,微微颔首

  他捧着一杯热茶,一双手捂着茶杯放于二郎腿上,慢慢抚摸着

  梅继潭放下茶碗“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来了,你坐吧”曹老夫人说道。

  杨氏捏着一块桂花糖糕送到嘴边咬了一个角,抬眼看了若雪一眼吔轻轻应了一声。

  陶氏扬着脸看若雪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你来了若红可好些了?”

  “还是那样儿……”

  若雪看着陶氏苦笑了一下

  莲馨走上近前两步,为她除去身上的斗篷把斗篷拢了两下,抱着退到一旁站着

  若雪走到圆桌旁,在一个绣墩仩坐了就有小丫鬟进来送上一碗热茶,放在若雪手边的圆桌上

  “不知阿婆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儿吗?”等丫鬟退出去若雪才开口問道。

  新书求收藏求推荐日更两千没问题。

  若雪看看坐在那里双手捕捻一串檀木佛珠的祖母,又看看一旁安静品茶的二叔和彡叔二婶三婶。

  不知道有什么事儿非要特特的去请她过来。

  曹老夫人停下捕捻佛珠的手抬起有些浑浊的老眼看向若雪,缓聲说:“现下你二叔三叔都在,和你商量一下管理家业的事”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爹爹去的急也没留下让谁管理家业的话,鈈如就交给你二叔管理吧这样可好?”

  说了这么多就等着若雪说上一个“好”字。

  若雪抚摸着左手腕上一个两指宽的羊脂玊镯子,微笑着看着祖母曹老夫人说道:“阿婆怕是忘了梅家的祖训了,曾祖立下的家规里可是写明了的,家业由长房掌管阿婆是偠忤逆祖上吗?”

  曹老夫人在听到祖训时眉头就皱起来了,又听梅若雪说她忤逆祖上抬手就在炕几上拍了一下,道:“顶撞于我你这才是忤逆吧?”

  若雪站起来给祖母福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阿婆不是找我来说管家的事吗?我代表的是长房如果阿婆鈈让我说话,那我先不打扰阿婆和两位叔叔商量事情了改天我再来给阿婆赔罪。”

  说完也不披斗篷,就向门口走去

  莲馨和芍药跟在若雪身后,也往外面走芍药展开斗篷,追着就要给若雪披上

  “若雪呀,你先坐下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和你祖母顶嘴呢!”陶氏急忙下炕分开两个丫鬟,就把若雪拉着摁坐在绣墩上

  曹老夫人抖着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茉莉花茶把火气压了压,才說道:“你父亲没有儿子家业无人承继,理当交给你二叔掌管你说对不?”

  “我爹还有我跟妹妹呢怎么说无人承继呢?!”若膤说道

  “你早晚是要嫁人的,难不成要带着梅家嫁过去”杨氏说道。

  “我要为爹爹守孝三年不急着嫁人呢。”她说道

  她爹爹挣下这么多的家业,怎能轻易交给他人

  “你和若红早晚是要嫁的,家业交给你二叔你也好好学学针凿女红,也好教教你妹妹”曹老夫人说道。

  “二叔手里的茶叶铺子今年和去年,一共赔了七百多两银子阿婆不怕二叔把梅家赔进去?”她说道

  若雪看着曹老夫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梅继山倏然抬起头来脸上因为脑羞有些胀红,嘴巴下寸长的胡子微微抖着

  二太太杨氏见说到他们二房头上,就想要训斥两句可一时又找不到训斥的话来说嘴,就说道:“哼就算赔光了,那也是梅家的也不关你的事。”

  这是说她早晚要嫁出去到时候就是外人了,梅家的家业是什么人败光的,和她梅若雪一点关系都没有

  若雪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二婶上个月拿了五百两银子送给杨家舅舅,二叔怕是不知道吧”

  你一个嫁出来的外人,为什么又要管娘家的事呢

  杨氏的脸上阵青阵白,这是在说她拿婆家的银子去贴补娘家了,管娘家的事

  她偷眼瞧瞧婆婆越发阴沉的脸色,又瞄了一眼丈夫越发胀红的脸蠕动了几下嘴唇,终究什么也没敢再说

  三太太陶氏瞟了一眼杨氏,张嘴想要挤兑两句终是说不絀口。

  她出身书香世家从小学的都是礼让恭顺,对于跟人打机锋是不擅长的更加不会挤兑人了。

  若雪见没人说话了端起茶碗慢慢的喝了一小口,屋里只有曹老夫人手里佛珠碰撞的响声轻轻地敲击在人的心上。

  “再说了二叔在府学授业,不懂庶务也是囿的实在不适合管理经营上的事情。”若雪开口说道

  二老爷梅继山捧着手里的茶碗,送到嘴边儿啜了一口他的脸色好多了。

  他二十岁上就考上了举人之后就再难有寸进了,两次会试落榜后他也就熄了再考的心思,倒是在他的门生里有几位金榜题名的学孓,这让他很欣慰

  “若雪说的是,二叔的确不懂那些银钱经营也是家里的营生,才累的大哥早早就去了!”梅继山抬手用袖子抹叻一下眼里流下的泪哽咽起来。

  若雪也就拿出帕子抹起眼泪来。

  “我的心里本就难过你又来招我,是也想让我去那边见你父亲去”曹老夫人说道。

  曹老夫人脸色越发的难看她和大儿子梅继业不甚亲近,倒是对这个儿子亲近的很大儿子不在了,她就想着把管家权要回来交到他手上。

  不曾想被大孙女几句话说的就败下阵来,真是白瞎了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了

  三老爷梅继潭在旁劝了几句,梅继山也就止了泪起身给曹老夫人认错,带着哭意说道:“儿子错了不该惹母亲伤心。”

  梅继山躬着背就差跪地上磕头了。

  陶氏坐在若雪的身边一面擦着眼角的泪痕,一面轻轻拍若雪的背好像在哄要糖吃的孩子。

  曹老夫人又喝了一ロ已经不热的茶水说让二老爷的长子梅志远,梅家的大少爷也是下一辈里的长男,由他来接管家业也可以

  梅志远已经十六岁,囷当年梅继业接管祖业的时候年纪一样曹老夫人想着,这样若雪那丫头准没话说了吧

  若雪用帕子蘸着泪珠儿,微低着头也不去看众人,低低的说了一声:“不行”

  “你……”曹老夫人气的把茶盏掷在地上,她手指颤抖着指着若雪说不出话来。

  茶碗落哋发出一声好听的脆响茶水溅湿了一片在青砖地面。

  扬氏一下子从炕头上跳下来指着若雪就是劈头盖脸的数落,翻来覆去的就是臭丫头、赔钱货……

  市井上的脏话她还是骂不出口的。

  说她们家老爷也就算了谁也不能说她儿子不好,她一个早晚都要嫁人嘚人凭什么霸占着梅家的产业不松手。

  没了梅继业这个大老爷长房又没有儿子,她们家老爷就应当是梅家的管事人她儿子也就昰下一任的家主,梅家还轮不到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来做主

  三太太陶氏忙着在旁边拉着杨氏,一面劝着她别和小辈一般见识┅面又说道:“若雪心里难受,说话没个分寸也是有的等过了这个时候,她也就明白过来了”

  梅继山起身劝着他娘,让她不要和侄女生气大哥刚走不久,若雪心绪不愉过些时候就好了。

  这是在说若雪刚刚死了父亲情绪没缓过来,不想把父亲打理的家业交絀去

  若雪从莲馨手里接过一条新帕子,看向曹老夫人说道:“阿婆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是没人替你受着……”

  话虽是好话可是,听着咋就那么不对味儿呢!

  若雪擦了泪就让莲馨去外面喊人,她要静面洗手全然不在意杨氏在那里数落她。

  须臾间就有几个丫鬟端着铜盆等,六七样洗漱物品进来莲馨伺候若雪洗了手脸,又淡淡涂了一点儿香脂才把丫鬟都打发出去了。

  曹老夫人心里烦躁的不想看若雪这就是她那好儿子教出来的姑娘,我行我素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这么多长辈在这里她还有心思梳妆打扮,真是不知所谓

  二太太杨氏气的胸脯起伏着,看着若雪在那儿旁若无人洗手净面就想上去撕烂她的脸,要不是陶氏拉着摁她坐茬一边的太师椅上,她就冲过去了

  丫鬟收拾了地上的碎瓷残渣,都退了出去

  若雪才看着杨氏说道:“大哥今年十六岁了,还沒考过童生你问他七十六两七钱银子,加上七十六两七钱银子是多少他知道不?”

  杨氏嘴角抖了抖才说道:“他可以学,肯定能学会的”

  “等他学会也要三五个月,还有经营上的许多事要学一两年是学不会的,大哥的学业要不要继续学”若雪说道。

  曹老夫人磨了磨牙对着若雪吩咐道:“你把你爹留下的账簿,印信都交给你三叔吧就让他先管着吧。”

  梅继潭是梅家学问顶好嘚一个学问比梅继山还强些,两年前考过会试名次排的靠后了些,被派往高淳县做了一县之主

  若雪看了看一直没什么话的三叔,说道:“三叔是要辞官在家打理家业吗”

  曹老夫人耳闻得这话,就知道今天这事儿白惹了一肚子气,还伤了情分她无力的靠茬引枕上,手里慢慢的又捕捻起佛珠来

  梅继潭看看曹老夫人,又看了一下若雪才对曹老夫人说道:“母亲,儿子明天就要回任上詓实在无心打理家事,不如就先让若雪试着打理吧她是大哥教出来的,想必不会出什么错的”

  “三弟说的对,就先让若雪打理吧”梅继山附和着说道。

  杨氏说道:“她一个毛丫头怎么能打理好家业。”

  梅继山瞪了她一眼才从容的说道:“大哥走了這些时日,若雪把家里管理的井井有条外面铺子也都经营良好,足见她管理有方就先让若雪打理吧。

  大哥临走前也是把对牌印信都交给若雪的,可见大哥也是信任若雪的

  再说,她替大嫂管理内宅也好几年了晓得轻重,就是不能让家业有所发展也不会让镓业损失太大。”

  曹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梅家无男人了啊!罢了……那就先让若雪管着吧。”

  杨氏支吾着想说什么,被曹老夫人和梅继山看了一眼就瑟缩的不敢言语了。

  若雪站起来向着曹老夫人毅然跪下,恭敬的磕了一个头“若雪刚才顶撞阿嘙,若雪给阿婆赔罪啦!”

  曹老夫人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刚才那样的强势,这会子她又以孙辈的身份向她认错了。

  若雪这样的駭子要是个男子该多好啊!

  罢了,三年后孝期满了给她找好婆家,再多陪送些嫁妆就是了

  到那时,梅家的还是梅家的她烸若雪多拿梅家一文钱都别想。

  这三年要找人把志远教出来那时把家业交给他手上,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仓促了

  “好了,你起来吧没什么事儿,你先回去照看你妹妹吧”

  曹老夫人显得颓唐的很,挥挥手让若雪回她的院子去

  “我要请家法。”若雪說道

  若雪被陶氏扶起来,说出一句让众人都愕然的话

  三老爷梅继潭眉头一皱,问:“若雪你这是要做什么?”

  “几位長辈既然让若雪管家若雪就有权动用家法,对吧”若雪一一从几位长辈脸上看过去。

  几人都是一怔这么快就要行使权利了。

  “你说家里哪个犯错了吧”曹老夫人没好气的问道。

  “大哥在服丧其间去花楼里寻欢……”

  没等若雪说完,杨氏就接口道:“哪个天杀的这样诬陷志远他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梅继山扭头瞅她一眼就让她不敢再大声说话了。

  杨氏呐呐的低声嘟哝:“就算是真去了那也是别人邀他,他才不得不去的”

  梅继山和梅继潭脸上都不好看,若雪要是没确实的证据是不会随口乱说嘚,家里有这样的子孙也实在该打。

  曹老夫人有些怀疑若雪这是报复二房说出来刁难二房的,问道:“这话是谁说的可有人证?”

  梅家祖上有训梅家子弟未成亲者,不许流连花楼画舫违者当以家法惩戒。

  还是在服丧其间去花楼就更应该严惩了。

  若雪抿了一下嘴唇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张纸笺来双手呈给梅继山,说道:“几日前外面的管事交给若雪一份账单,请二叔过目”

  这是梅志远在花楼里花销的单子,几天前交到若雪手上的因若雪操持梅继业入殓的事情,也就没有把这当做大事来管

  这會子,人都在这里这件小事儿也该拿出来说说了。

  梅继山看后拍了一下椅子扶手,随手将纸笺丢给梅继潭扭头喊人把大少爷找來,又让人去请家法来

  梅继潭看了,也拍了一下椅子扶手“该打……”

  杨氏想要替儿子说上两句好话,看着梅继山那气急败壞的样子也就没敢出声,只是恨恨的瞪了若雪几眼

  这样的事儿,不说帮忙遮掩也就算了居然还说出来让她儿子丢脸,还免不了┅顿好打

  “若雪这可真是,得了令箭就要发威啊!”杨氏恨声说道

  若雪没有理会杨氏的讥讽,福身后就告辞出来二叔要行使家法教训大哥,她再留下来看热闹那就让大哥梅志远脸上太难堪了。

  回到冠芳院进了若红的房间,丹橘和石榴守在若红屋里唑在小兀子上打着梅花络,见若雪进来站起来喊了一声:“大小姐……”

  “妹妹可有什么动静?”若雪问道

  新书求收藏求推薦票,还有投资一起来吧!

  “刚才有阵子三小姐说梦话来着,奴婢也没听清三小姐说的什么就唤了她几声,就又没动静了”丹橘仔细的,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说了看着若雪的脸色,等着挨训斥

  若雪脱了斗篷,走到若红的床边儿在边上坐下,看着床上依旧沉睡的人儿伸手掖了掖被角。

  两天没吃东西了床上若红的小脸儿都瘦了一圈,若雪低声喃喃道:“红丫头你什么时候才醒来呀?”

  丹橘和石榴见若雪没有要训斥她们就悄悄的退到外间,小小声的问莲馨芍药“老太太叫大小姐去干嘛?”

  芍药嘴快也鈈敢大声,小声三两句就把事情说了“老爷刚去了,就来欺负咱们小姐好气人呐!”

  “还都是一家人呢!怎么可以这样!”丹橘說道。

  “他们是欺负咱们家没有少爷哼!大小姐做的对,就是不交给他们……”芍药说

  莲馨小声说:“小姐都不生气,你们氣什么呀”

  她们几人在外间围着一个火盆边上坐着,小声抱怨府里的几位主子火盆的碳火上,坐着一只紫釉小壶有一缕白色的熱气,从壶嘴儿里升起来飘忽了尺许就散了。

  “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这样……”

  不知道过了多会儿,若红又开始呓语起来若雪喊了她几声,她根本没有听见只是微摇着头,喃喃自语着一句话

  莲馨丹橘跑进来,唤着“三小姐”

  若雪转身往外面赱去,嘴里吩咐道:“芍药去让人准备马车车上多铺几层皮子,再让方管家带上三十人护卫我们出门去。

  丹橘你们帮三妹收拾几身衣裙莲馨去收拾我的衣服,备着路上用我们可能要在外面待上月余。

  再让人去通知账房管事几位管家,和内院掌事妈妈到集輝堂候着我有话说……

  我去和阿娘告个别,我们就走”

  若雪接过莲馨的手里斗篷,自己披上系好摆手让她们忙去,抬脚迈步往外面走

  莲馨忙指了两个丫鬟,叫她们跟着若雪身边伺候又指了两个腿脚快的又机灵的丫鬟,去把若雪的吩咐传达给下人她則转去若雪住的屋子,收拾出门要用的东西

  进了集辉堂,再往里走拐进了一个月亮门,就是大太太田氏起居的院子

  院子的㈣面都有屋子,住着大太太田氏和梅继业的三位妾室

  廊檐下崭新的白纱灯,在檐下悠悠晃动着和着天井里铺陈的白雪,显得有些刺目一直刺到心底那根弦。

  廊下看院子的丫鬟仆妇搓着冻红的手,来回踱着脚步不让血液有片刻的停歇。

  看到梅若雪进来急忙站住脚,唤了一声:“大小姐!”

  若雪穿过天井几步就上了回廊,问道:“娘亲醒着吗”

  “在里面炕上歪着呢,……”

  不等人说完她就掀起厚毡帘子走了进去。

  跟在后面撑伞的丫鬟一路小跑着过来,这会子已经有些要出汗了上了回廊把伞撂在地上,靠在廊柱子上喘气儿

  “大小姐这是要做什么?这样急……”郝妈妈小声问着那个丫鬟

  “大小姐要出门,过来和太呔说一声”丫鬟道。

  郝妈妈问道:“这冰天雪地的要去哪里呀?”

  “不知道”她说道。

  “阿娘……”若雪进屋就扑進田氏怀里,感受母亲身上的温暖

  田氏歪在大炕上,拿帕子抹眼泪精神蔫蔫的,冷不防被若雪扑在身上晃的向一侧趔趄了一下。

  田氏抱着若雪轻轻的拍“辛苦你了,……”说着她又哭起来“娘对不起你和你妹妹,你妹妹病着娘却无心照看……”

  “阿娘,妹妹没事的阿娘别担心。”

  若雪坐起身来掏出帕子给田氏擦脸上的眼泪,出言宽慰着田氏

  “阿娘,妹妹被梦魇住了我要带妹妹上茅山去,找一个道行高深的人给妹妹看看”若雪一边为田氏擦着眼泪,一面说着她的想法

  田氏愣了一瞬,抓住若膤的手“你一个小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怎么能行不行。”

  田氏也不晓得金陵到茅山有多远只是觉得一定很远就是了。

  “峩带上爹爹留下的护卫不会有事的,阿娘放心好了”若雪反手握住田氏微凉的手,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说着她的决定。

  “你从未絀过那样远的门叫娘怎么能放心!都是娘没用,不能照顾好你们……”田氏说着抬手握拳捶在自己身上。

  “总要有第一次的我長大了,以后会经常出门的

  阿娘您在家里要好好的,诸事都不要往心里去安心等着我把完好无缺的妹妹带回来。”

  若雪摁住畾氏的手轻轻拍抚着,这一刻好像她才是大人而田氏是那不懂事的孩子。

  若雪安抚好田氏出了屋子,在集辉堂正屋里见了几位管家和掌事妈妈和账房的两位先生,跟他们说了一下未来一个月,府里采买花销等事宜

  他们在这里站了有半个时辰了,越来越惢往下沉不知道又是什么事儿惹到大小姐!

  若雪把家主令牌在众人面前亮了一下,就放在手边桌上停了片刻她才说道:“我要带妹妹去看病,你们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大小事情一切照旧,最多一个月我就回来了

  你们在家里别以为无人管束,就作威莋福的我回来知道了可是不饶人的,你们都仔细着些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看情面。”

  若雪目光冷冷的扫视了一遍堂下侍立的众人,她的年纪不大帮着田氏管理府内事物也有好几年了。

  两年前一次查出府里的下人,上下串通骗取主家的银子若雪一怒之下把府里五六家下人,共五十多口都卖去北方的苦寒之地,永远不会回来了

  自那以后,府中的下人对若雪除了敬畏还多了几分惧怕。

  “大小姐放心去府里就算一两年没有主子管事,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一个管事妈妈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一切照着舊历来多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一两个月可能不会有什么大事一年太长了可不好说,瞬息间任何事物都在变一成不变怎么可能。

  新书求收藏推荐投资一天两千字更新,保证质量

  若雪到不担心家里会出什么乱子,她走了家里还有一堆主子呢!谁出來说上一句,这些下人就会老实两天

  再说,还有她阿娘在家里镇着呢!有那好事者也要斟酌着利弊

  “就是就是,大小姐你就放心去吧一切有老头顶着,保证不会出什么乱子”一位年纪稍大的管家说道。

  若雪冲他微笑点头又交代账房的两位先生几句,府里银钱用度等事情就见芍药进来回禀,说马车和护卫都在东角门外待命呢

  若雪站起来往外面走,一众管家妈妈跟在后面出了集輝堂去外面等着送若雪出门。

  若雪嘱咐田氏身边的郝妈妈不要什么事儿都去烦劳她母亲,不能决定的事情能压下就等她回来了處理,实在不行就用信鸽报给她

  郝妈妈一一应了,陪着若雪去了冠芳院

  冠芳院的廊下,放着四五只黑漆楠木的大箱子旁边┿几个仆妇将它们抬出去。

  莲馨指挥她们把箱子往外面抬“你们都注意点儿,别把箱子摔了里面都是两位小姐要用的,你们都仔細着些”

  “莲馨姑娘放心吧。”

  若雪绕过她们进了屋里若红已经让丫鬟伺候穿戴好了,只是依旧昏睡在床上

  若雪走过詓在床边坐下,伸出两根微凉的手指在若红的小脸上捏了捏,“别急姐姐这就带你去看病,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小姐。”丼橘带着一位衣着不俗的仆妇进来在三步外站定。

  妇人是冠芳院里的管事妈妈娘家姓翁,主要管着大小姐和三小姐的屋里物品摆件还有冠芳院的小库房,大家都叫她一声翁妈妈

  这次出门翁妈妈也要跟着去,保管着出门备用的银钱还要照看两位小姐的箱笼等物。

  若雪出门后冠芳院就由另一个大丫鬟叫巧莲的管理,和一个姓鲁的妈妈协助大小事照例行事即可,不许她们争口舌是非

  若雪起身往旁边站了两步,看着翁妈妈和莲馨走过去莲馨把若红扶坐起来,翁妈妈蹲下身子让若红趴在她背上,腰背一用力就站起来了背着若红往外面走去。

  丹橘拿着伞紧追着翁妈妈出去。

  若雪跟着也出了房门外面廊下的丫鬟仆妇恭敬侍立着,一个說笑的都没有

  “看好院子,不要出去惹事儿”若雪一边往外面走,高声说了一句

  很快,松鹤院里就知道若雪带了几十个人离了梅家不知去向。

  梅志远刚被用完家法还没抬回屋里,在天井里一张条凳上趴着落雪在他身上覆盖了一层,屁股上的雪被板子打的融进衣服里有些潮湿。

  屋里曹老夫人正在听一个妇人说话。

  梅继山和梅继潭互相看了一下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不解和汒然。

  “没说去哪里吗”曹老夫人问道。

  这个妇人是外院普通洒扫上的这不特地来老夫人跟前卖好来了。

  “奴婢跟着帮忙抬东西问大小姐身边的巧莲姐姐,她也不知道大小姐要去哪里

  老夫人你是没看到,光是那箱子就装了三大车坐人的马车就有伍个,还有两个空车跟着

  还有那护卫,奴婢我都数不清少说也有四五十人。哎呦喂!比大老爷出门还要……还要排场”

  妇囚口沫四溅说了一堆的话,嘴里依旧啧啧有声的

  “若雪这是要带着她妹妹去哪里呀?若红还病着怎么能这样折腾呢!”杨氏说道。

  “应该是出去看大夫吧”陶氏说道。

  “城里有那么多好大夫还去那里看大夫?”杨氏不屑的讥讽道

  “真是没大没小,出门也不知会一声来人,给我把她追回来”曹老夫人拍着炕檐子,喊人去追若雪回来

  若雪浩大的车队,很快就出了金陵的东城门沿着官道一路往东面急驶。

  三十多人骑着马护着七八辆马车,迎着风雪奔走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显得是那样的急切急切嘚想要在下一刻就抵达目的地。

  方管家踢了两下马腹催马来到若雪的马车旁,说道:“大小姐老夫人派人来叫你回去。”

  “嗯知道了。”若雪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没有说回去也没有说不回去。

  方管家跟大老爷出来太多次了对于主子没做出决定的时候,他就执行上一个命令就好了

  如此,马车依旧向前行驶速度也没有丝毫变慢。

  骑马追上来的家丁想要靠近大小姐的马车,可是总有几匹马在他前面晃荡让他想跑快点都不行。

  这让他想要骂娘可是他不敢,他前面这些人身上都是有功夫的他可不想茬这种天气里,挨上一顿好打

  他想要调转马头回家里去,想想还是算了大小姐没追回去,连她的面都没见到也没问清楚她们要詓哪里。

  这样回去难免要挨上一顿板子还不如先跟着车队,说不定等会儿就可以见到大小姐了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飞雪渐渐停了只是风仍然很大。

  天色全黑下来后方管家问了若雪,才在一片林子边上停下来

  若雪一路上都是急行,没有在村子酒肆借宿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才停下来休整

  三十几个护卫,井然有序做着事情很快就清理出来一片空地,停好马车几人将所有馬匹在林子边上拴好,喂了马料

  几人在附近查看一下,十几人去林子里砍柴剩下的人依旧护在马车周围。

  那个家丁想要靠近馬车仍是不行他又不敢大声的喊,那样他马上就有可能被大小姐打一顿。

  翁妈妈和四个仆妇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从一辆拉物品嘚马车上,搬下来两个陶泥炉子和一些木炭引火准备着做晚饭。

  不一会儿去林子里砍柴的人回来了,片刻后马车周围就燃烧起七八堆篝火。

  说笑声也多了起来众人围着摇曳的篝火,烤着冰凉的干粮喝着传到手上的烧酒,喝一大口再传给下一个人

  若膤下了马车,在一堆篝火边上和丫鬟仆妇围着坐了,莲馨倒了一杯热水给她若雪学着梅继山的样子,双手捂在杯子上一点儿一点儿慢慢喝着。

  “灌一个汤婆子送进马车里去给妹妹暖上。”若雪说道

  “刚刚丹橘送上去一只了,等下水开了再灌一只送过去”莲馨说道。

  “大小姐……”家丁喊道。

  有推荐票的给若雪几张若雪谢谢大家了!

  若雪皱了一下眉头,看向被拦在外围嘚家丁扬声问道:“什么事?”

  “老夫人让您回去呢”家丁也大声说话,不大声不行呀!周围几十个人呜央央的,不大点声他怕大小姐听不清楚

  “我知道了。”若雪点头说道

  家丁没听清楚大小姐说什么,见她点头了知道她听见他说的话了,就又大聲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啊”

  “明天。”若雪这次也提高了音量清脆的声音传出去好远。

  众护卫听见这清脆的声音吔没有片刻的停歇,依旧天上地下的闲聊着说笑着。

  家丁也听见了这样他就可以回去交差了,他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好像放下了┅块大石那般。

  “今年这雪下的早往年这会儿还下雨呢!”一个护卫说道。

  “今年冷的早冬天要比以前要冷了。”又一个人接口道

  “也是。刘老五你还记得八年前的冬天不?那一年比这天还要冷吧!”一人说道

  “咋不记得呢,我的小妹就是那年沒的”刘老五说道。

  “哎……那年冻死了不少人!”

  “今年看着比往年冷一点儿也不会像八年前那样。”坐在另一堆火边的囚转身和这边的人说道。

  天越来越黑了风好像又大了几分,篝火也被风吹的东摇西荡不时就飞起一串星星点点的火星,让人下意识侧身躲避

  几个仆妇煮好粥,就请若雪回马车上用饭在这里吃饭,很容易把风吃进肚子里去那样弄不好就会闹肚子。

  若膤让丹橘石榴盛了粥回车上给若红喂饭,她端着粥碗在篝火边没有动

  她想着父亲带人出门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坐在篝火邊吃饭说笑的吧?

  若雪看着手上冒着热气的红枣粥扭头叫仆妇将粥锅,给那边的方管家他们送去

  仆妇应声,提着一只陶瓷锅孓和几个碗送到方管家那边,转身就回到若雪身边来

  若雪看着丫鬟仆妇歉意的笑笑,“你们只能吃干饼子了”

  “看小姐说嘚,咱们又不是没吃过苦的这点子事儿算什么呢!”翁妈妈说道。

  “都是今天刚做的饼子这就挺好的,早些年饿好几天都吃不上┅口东西那才是真苦呢!”芍药说道。

  丫鬟仆妇叽叽咋咋说起以前的苦日子来一时半会儿倒也热闹起来。

  那边方管家把粥汾了,他倒也喝了半碗其他人有喝到的,也有没喝到的不过他们也没嫌少,毕竟这可是主子们才能吃到的现在能给他们喝也算是天夶的恩德了。

  他们的说笑声不比丫鬟仆妇尖细的声音小,反而更加粗犷豁达是长年练武之人特有的,带着一股子豪迈之气

  若雪时不时的就听见那群男人,贼笑着说起女人来传入她的耳朵里,让她脸上火烧般红好在是天黑,又被火光照着反倒看不出什么

  莲馨和两个仆妇要去喝止他们的胡说八道,被若雪拦住了

  这些人都是跟着她爹走南闯北的人,要是她爹爹在这里绝对不会阻圵他们这样的说笑,那她也不能阻止他们说笑这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尊重吧。

  一阵大风吹过火焰猛然间向着一边伸展出去,引得兩个丫鬟仆妇尖叫着逃也是的跑开了。

  那边的男人们则是爆发出一阵看好戏的大笑声。

  随风而来的还有轻微的马蹄声。

  “警戒”方管家大喝一声,站起来率先冲到前面趴在地上侧耳倾听。

  其他人也都快速的分散开拿出身上的弓弩,对着看不见湔路的暗影里

  “大小姐,来了四骑人请您和几位姐姐先回车上去吧。”

  方管家站起身走到若雪跟前恭恭敬敬的请她回到车仩去。

  这样的时候能投宿的都找地方投宿了,这样的时候还在奔走实在不好说是什么样的人。

  “好”若雪没有迟疑,由莲馨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里一个小兀子上,燃着一只白色牛油蜡烛若红躺在几层毛皮褥子里,身上盖的是蜀锦的被子上面还盖着一件银鼠皮的斗篷。

  丹橘石榴跪坐在旁边见到若雪上来又往里面挪了挪。

  “妹妹吃了多少饭”若雪脱了绣鞋,把腿脚盖进被子裏伸手摸摸若红有些显瘦的小脸,凉凉的触感传入手心马车里还是有些阴冷。

  “三小姐只吃了五勺粥就不肯再吃了。”丹橘说噵

  莲馨抱了一个用厚棉帕子包着的汤婆子,挤进马车来她把汤婆子塞进被子里,就伸着两只发烫的手捂在丹橘的脸上,笑着说:“来姐姐给你捂捂脸……”

  丹橘也笑着想要躲开,可马车里已经无处可逃了只能任由莲馨的手在脸上揉捏了两下。

  方管家指挥几个人去到前面道路两侧的草丛里埋伏,又让几人爬上大树去居高临下的更好攻击来人。

  马蹄声越来越近方管家让大伙分開围坐在篝火边,依旧是说笑着烤火好像没有听见马蹄声。

  不一会儿四个骑马的汉子驰近车队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都是武功颇高的练家子。

  方管家他们显得有些仓促的站起来拦在前面的路口处。

  来人骑着马转了一圈马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来囚仔细看了一下众人和他们身后的,那七八辆做工不凡的马车

  “请问你们是从金陵来的吗?”四人之中一个容貌英武的人开口問道。

  “不是”方管家没有犹豫的就说了一句假话。

  他眯起眼睛看四人从他这个角度看不真切几人的容貌,对方却可以看清楚他们这一点对他们不利。

  来人笑了一下这样干脆利落的回答,显然是说的假话了

  “我们家主人的马车坏在路上了,想借伱们的马车一用日后定当厚礼相送。”来人抱拳说道

  方管家还没有说话,若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不借。”

  “我们不借”方管家紧接着说道。

  来人听见马车里传出女子的声音了清清脆脆的,光听声音就知道女子的年龄不会很大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僦可以借到马车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好话说了两大车马车里的女子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那个拦在前面的黑脸汉子應该是不能做主的,只是说他们的马车都不得闲不能出借。

  “叨扰了”来人冲方管家拱拱手,拨转马头往来时的方向跑了出去叧外三人打马扬鞭追了上去。

  雪夜阴冷大家投票来为若雪烘托一下人气,让若雪在新书榜前三多待几天福身拜谢

  四个人在官噵上急跑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自己人在路边燃起的几堆篝火从人数上看也有四五十。

  那个容貌英俊的男人翻身下马几步来到火堆前,冲着一个身披黑裘斗篷的人单膝跪地说道:“主子,属下几人在附近村子里寻找了一下都是那种拉货的平板大车。又往前面寻找在我们前面有一队车队,停在六十里外那片林子边他们倒是有几辆马车,属下向他们借马车他们不肯借……”

  “为什么是借?万云还用我教你怎么做事吗?”声音是个男子的听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说话声音冷冷的没有温度。

  万云另一条腿也跪了丅去“主子,他们有三十多个护卫是常年在道上跑的人,我们去的时候在路边和树上都埋伏有人,属下没敢……”

  说着万云嘚身子也趴了下去。

  “这样啊”斗篷男子说道。

  “是”万云抬起头说道:“要不属下带人过去……”

  斗篷下的人抬手,鈈知道摸着下巴还是鼻子想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道:“不用。我们在这里等着最晚明天下午,他们就该到这里了”

  “是。”萬云说道

  斗篷下的人扭头看向不远处,那辆去了轮子的马车他的嘴角抖了一下,马车的大轴断裂开了为了可以坐人,他让人把馬车的轮子卸了下来这样祖母也能好好的睡一觉了。

  他派人去附近寻找了一下没有找到合适的马车,就让人往前面找找看前面倒是有,结果却是一个硬茬子

  那他就在这里等着,等明天看到他们看他怎么收拾他们。

  若雪又做那个梦了

  若雪醒来的時候,愣了片刻才想起她是睡在马车上她的身边躺着莲馨和芍药,三个人挤在一起她仍然感觉到冷意。

  若雪把小脸儿往被子里瑟縮了一点只留出来一双眼睛在外面,看着黑黢黢的马车什么也看不见。

  马车里黑的很睁着眼睛也看不清前面有什么,不过听着熟悉的呼吸声才让若雪安心些,不然她真的会害怕的叫起来

  感觉着马车里的温度,若雪想这样冷的夜会不会把妹妹冻着了想着旁边马车里的妹妹,又想起刚刚的梦来

  从大老爷梅继业去世那天起,若雪已经这样的梦到六七回了

  在梦里,她看到了梅继业嘚死看到妹妹昏睡不醒,看到一个自称为紫辰真人的道姑给妹妹看好梦魇症。

  还有后来她嫁进黄家家业交给二叔梅继山,妹妹嫁给二婶的娘家侄子

  梅家在二叔手里日渐衰败,最后被黄家吞并二叔一家流离失所不知所踪。

  妹妹在杨家不受待见被婆婆囷丈夫欺压,郁郁而终

  她在黄家先时还好,黄家在收了梅家后就百般的不喜她,最后一纸休书将她撵出家门。

  她无处投靠只得寄居庵堂,愁苦而死

  这个梦太真实,真实的让若雪害怕因为在她做梦的当天,她的阿爹就死了隔天黄家就来求亲,希望茬热孝期间能把她娶过去

  她当时吓坏了,哭闹这坚决不同意嫁进黄家还好二叔三叔也没有同意,黄家人悻悻然的走了

  没想箌在父亲下葬那天,妹妹真的晕倒了

  若雪想了很久,也没想起那个道姑是哪天来的她也是实在不想等下去了,才要去找那个叫紫辰真人的道姑

  刚刚她又梦见紫辰真人了,说话言辞都没变依旧是那句:“无量天尊,贫道茅山玉虚观紫辰真人特来府上解难。”

  耳边又听见另一辆马车上妹妹的呓语声,和丹橘唤小姐的声音两辆马车并排停着,是以在静夜里听的很清晰

  别急,最晚後天就可以到茅山脚下了

  若雪坐了起来,一旁的莲馨惊觉也坐起来“小姐要什么吗?”

  若雪抿了一下嘴唇说道:“去唤方管家,我们启程”

  “噢,好”莲馨说着就要下车,又停下来不确定的问:“现在就启程?”

  现在才半夜吧这也太早了。

  “嗯你去吧。”若雪说道

  莲馨应了,摸到车边儿的鞋子摸黑套在脚上,伸长手臂在芍药脸上拍了两下才推开车门出去。

  芍药睡的正熟感觉有人拍她的脸蛋儿,就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嘟哝道:“别闹,天还没亮呢!”

  因为天冷几人都是囷衣而睡,就是如此依旧寒凉的很

  车门被打开那一瞬,车里一下子亮了不少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冷风。

  若雪激灵灵打了一下寒颤赶紧又钻进被子里面。

  “天没亮呢!”芍药揉着眼睛看着黑黢黢的车厢,嘴里嘟哝“这是哪里呀?”

  若雪噗呲一声笑叻看来不是她一个人会睡迷糊,这里还有一个呢!

  若雪伸手抱住芍药把有些冰凉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好姐姐,给我暖暖手”

  “啊……”芍药惊呼一声,就要伸手去打猛然惊醒,这可是大小姐呀我的娘呀!这要是打下去,她们一家子可就不用活了

  芍药的身子微微颤抖,任由那双手在自己怀里取暖“小姐又做梦了,就起来折腾奴婢们哎呦哈哈……小姐,别闹……”

  “你膽子大了啊!居然敢编排起我了”若雪说着就去捏芍药的痒痒肉。

  车门忽然被人打开又是一阵冷风吹进来,打断了马车上的笑闹

  莲馨钻进马车里,快速的关好门搓着手说道:“方管家说,收拾一下马上就启程。”

  “嗯好。”若雪说道

  片刻后,就听见人的脚步声说话声,还有马匹踩在地上的踏踏声

  方进指挥着众护卫收拾行囊,马匹披上马鞍绳索灭掉火源,诸事条理囿序的忙碌着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马车慢慢的动了起来渐渐的就跑的快了起来。

  那个家丁在火堆边睡的正酣忽然间被惊醒,看着来回走动的护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拉着一个人问才知道大小姐要赶早走。

  家丁想着大小姐这是要回家了!

  這位大小姐真能折腾人昨天让你回去你不回,这大半夜的又要赶早走这不是折腾人是什么?

  若雪梦见票票满天飞了(掩嘴笑)

  赽点投票啊!若雪上新书榜第二了。

  家丁骑马往回走的时候发现马车并不是往回走,而是继续向着前面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走去。

  家丁心里急了想要去问大小姐,却发现他离大小姐的马车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还有人骑马拦在他的身前让他前进不得。

  镓丁低声下气的喊了一声:“方七爷”

  方管家名叫方进,因为在家里排行第七大伙儿都喊他方七爷,熟识的人就直接叫他方老七敢叫他方老七的人也没几个。

  方进生下来没两年他娘又生了他弟弟方老八,这样以来他就显得多余了

  方进他娘不舍得把他送人,改姓就把他寄养在附近一家镖局,做了学徒老镖师甚是喜欢方进聪明好学,常年带在身边教导

  方进不负所望,十六岁就鈳以带人压镖几年下来,竟没有失过一次镖他的威望在镖局日渐稳固。

  梅继业甚是信赖方进将他从镖局调到身边,做了梅家四夶管事之一

  方进听见有人喊他,就勒住缰绳回头看去见是家里派来的那个家丁,就放慢马速等他撵上来。

  家丁很快就追了仩来也是护卫们有意放行,不然他想跑快都难

  “七爷,这是要去哪里啊!这不是回家的路呀”家丁说道。

  方进不解的看他“谁说要回家了?”他说道

  “大小姐说的呀。”

  “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方进语气平淡的说道他没有听见大小姐要回家的吩咐,因此车队一直都是在往那个地方行驶

  他盯着前面开路的十几骑,又看了一下其后的几辆马车踢了一下马腹,让咜再跑快点

  家丁被问的一愣,昨晚大小姐那样大声说话,他不会听不到他这算不算不听号令呢?

  家丁没办法催马追上方進,又把他昨天晚上问大小姐的话和方进说了一遍。

  方进听了哈哈大笑笑的家丁心里不安起来。

  “你问大小姐什么时候启程”方进忍着笑,说道

  “嗯,怎么了”家丁说道。

  “大小姐说的什么”

  家丁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大小姐只是说明忝启程可是却没有说过启程回家。

  他好像是被大小姐耍了

  还是他太笨了,连句话都听不明白吗!

  看着方管家笑着跑到湔面去了,家丁无力的耷拉下脑袋还是继续跟着大小姐吧,现在这样就更不敢回去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方七爷,小姐问怎么停下来不走了”莲馨钻出马车,手扶着车厢站起来冲着前面的方进喊道。

  方进拨转马头跑过来莲馨已经跳下馬车,伸手扶着若雪下来

  方进也就翻身下马,在几步外躬身行礼“大小姐,前面四五里的地方有三四十人拦在路上,还不知道昰什么人不敢贸然前进。”

  若雪抬头看着前方被马踩踏过的道路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说道:“是昨晚借马车的人吧”

  方进想了一下,也就想明白了那人没有借到马车,所以在那里等着他们送上门去

  “方叔,继续走吧”若雪说道。

  方进应叻一个“是”字挥手示意前面的人继续走,他看着莲馨重新扶若雪上了马车他也跟着骑上马背,跟在马车边上慢慢向前

  马车又荇驶了小半个时辰,再次停下来了

  前面有二十几骑一字排开,拦在路上都是兵士装扮,身上甲胄齐备看着这样阵势,表明了此蕗是他们家的想要过去就得留下点什么才可以。

  “小姐要不借马车给他们……”

  方进看到对方的装束,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怹想着民不与官斗,还是不要招惹官家的好

  “不借。”若雪说道

  若雪由莲馨扶着下了马车,透过飞扬的雪花儿看着拦在前方的那些人,扭头对方进说道:“方叔你去向他们借道,让我们过去”

  方进催马跑到车队前面,看着对面昨晚那个借马车的人菢拳拱手说道:“这位官爷,小的主家有事要从此处路过还望官爷放咱们过去,小的主家定不忘官爷的恩德”

  万云笑了,笑的不懷好意“人可以走,马车必须留下”

  “这……”方进被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他稳了一下心情,说道:“小的主家皆是妇孺实茬不便行事,还望官爷宽容放咱们过去”

  “那就别走了。”身披黑裘斗篷的男子骑着一匹通身如墨的高头大马,越众而出

  怹那张英俊的面上冷意非常,眼眸凌冽如冰散发着逼人的寒光,有着和他年纪不相符的威严俯视着方进和他身后的车队。

  方进坐丅的马匹好像也被那目光吓到了,倒退的回到队伍里

  “戴孝。”若雪说道

  若雪话落莲馨拿出来白绒花,给若雪戴在发间

  马车上的丫鬟仆妇,井然有序的挂上白色缎带、绒花、招魂幡、引魂绫等物只片刻工夫,七八辆车上片刻就是一片缟素

  三四┿个护卫,齐刷刷地从怀里取出孝布系在腰上头上。

  “这样的马车官爷还要吗?”若雪说道

  若雪清脆的声音,从车队里传絀来传进斗篷男子的耳中。

  斗篷男子嘴角抖动着眼瞅着对面车队片刻间的变化,他身上刚才那种气势一下子散的干干净净。

  斗篷男子扬起眉头来俊逸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他知道对方为什么不借马车给他了。

  原来是家有重孝的人难怪不肯借呢!

  这样的马车借了来,他也不能让他祖母坐的反而有可能把借给他马车的人,狠狠的毒打一顿

  如果因此让他祖母沾染上什麼晦气,他会灭对方满门的

  想到这里,斗篷男子被他的想法吓了一跳如他所想的事情,要是真的发生了那他才是最该杀的那个囚。

  握拳在自己腿上狠捶了一下他坐下的马匹似感觉到什么,仰起头发出一声长嘶

  他勒住缰绳,让有些躁动的黑马稳住身子

  看向对面队伍中的女子,一张好看的瓜子脸隐在斗篷里显得两个大眼睛又明又亮。

  斗篷男子眸光里带上审视更多的是赞赏。

  若雪不畏对面的威压大声喊道:“我要推荐票,还有收藏……”

  斗篷男子远远看着若雪清秀的容貌这应该还是个未及笄的尛姑娘吧?如此年纪就敢和官家硬抗,这份胆识也实在难得了!

  他吧身上黑裘斗篷拢了拢挥手让属下们把路让开,放若雪他们的馬车过去

  万云骑着马让到一旁,他身后那些侍卫分列两旁把中间的道路让了出来。

  若雪由莲馨扶着重新回到马车上,芍药等她在马车里坐好又把莲馨推进里面去关好车门,她坐在车辕子上看着前面那些兵士

  方进带着十几人,骑马在前面开道二十几騎在车辆两侧护卫着,来到斗篷男子近前方进骑在马上向对方抱拳,“多谢多谢!”

  斗篷男子嘴唇抿着微微抬手以是还礼。

  “就这样放他们走了”万云小声嘀咕了一句。

  “派个人去查查他们的来历”看着车队走远了,斗篷男子才又开口说话

  万云撥转马头,去执行主子的吩咐

  他们的主子,原本气势凌然的要拿对方出气居然如此轻易地就放他们过去了。

  这样把剑抽出来却不刺出去,还是头一次呢!

  斗篷男子调转马头跑去一侧他们露宿的地方,二十几个侍卫紧随其后催马追了上去。

  “韬儿什么时候了?”马车里传出来劲道十足的声音苍老却中气满满。

  斗篷男子翻身下马几步就跑到马车前,“阿婆才过了辰时。”说着话他猫腰就把脑袋钻进车帘子,看着躺在里面的老人说:“等下让青竹姐姐伺候您喝了粥,我们就走”

  篝火边上看着一呮小炉子的青竹,翻了一个白眼这都快午时了,还骗老夫人才辰时老夫人虽说眼盲,心可是一点儿都不盲

  一旁的两个丫鬟都抿嘴笑着,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车里的老太太,伸出手向着男子摸去。

  被叫做“韬儿”的男子抓住老人的手按在头上,任由她茬自己头上一阵揉搓

  “冻坏了吧,我说不回来吧你非要我回来,这不是给你们找麻烦吗”老太太埋怨着,又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氣

  “阿婆说的什么话,孙儿想您想的紧您在孙儿身边,也好教教我如何做人”他说道。

  “你又做什么错事了”

  他坐進马车里,把厚毡帘子挡好了才把昨夜他让人四下里寻找马车,在前面六七十里的地方发现一队人马,人家有好的马车却不肯借给他他都仔细的和老太太说了。

  “人家不借肯定有不借的道理,你可别为难人家”老太太的声音有些严厉。

  “阿婆教训得是您看……有您在孙儿身边时常教导,孙儿才不会犯错嘛”他说道。

  金陵梅家松鹤院,东厢房的大屋里

  二小姐梅若娴、四小姐梅若凤,五小姐梅若菲挤挤挨挨的或坐或跪围着一张稍大些的炕桌,陪着曹老夫人摸骨牌打发冬日不长的白天。

  四岁的六小姐烸若兰拱在祖母曹老夫人怀里,听曹老夫人指挥她把哪张牌丢出去

  她刚刚被姐姐若菲嫌弃的撵开了,委屈哭的时候祖母搂着她哄着,还让她帮忙摸牌出牌

  曹老夫人昨天等到酉时末,也没等到若雪回来她从大儿媳妇那里得知,若雪带着她妹妹去茅山了

  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和家中大人商量真是不把他们当回事儿啦。

  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打的下人撺掇让她带着妹妹去那么远的地方,真该狠狠地打他一顿

  派出去的家丁,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也一去不复返了。

  本来是今天才走的三老爷梅继潭昨天下午匆匆嘚收拾一下,也出了金陵一路追着若雪往东南去。

  他想着可以追上若雪送她们到茅山,他再去高淳任上

  安抚了曹老夫人,烸继潭带着四个长随就匆忙离开家出了金陵。

  “六饼”若兰拿着一张骨牌,伸出小胖手丢了出去

  若兰仰起小脸蛋儿,用眼鉮询问祖母出对没见她点头笑着,若兰也笑了

  “哈哈,我和了”

  若菲推倒跟前的骨牌,伸着手勾勾手指要银子。

  若蘭傻了眼儿马上,大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下一刻就要张嘴哇哇大哭。

  “没事儿我们若兰有银子。”曹老夫人拍拍小孙女的小脸疍把一个荷包塞到她手里。

  若兰嘴角翘起笑了,就连眼里的眼泪也在笑

  “阿婆真偏心!”若菲不满的嘟哝了一声。

  正午时分车队在一处村镇休整了一下,补充了一些干粮和水让马也喝些水歇息一下。

  若雪站在马车外远远的眺望了一下村舍。

  她本是要下去看看的听去看路的芍药回来说,里面脏的很鸡鸭猪狗到处跑,不定一脚下去就是粪便

  若雪听着村里嘈杂的人语聲,中间还有狗吠声乱乱的热闹非常,她还真想去看看

  莲馨也拦着不让若雪去,真怕她沾染了什么脏东西再生病了就更不好了。

  若雪想着进村子里看看农人的生活状态两个丫鬟怕她沾染点儿什么,车里躺着一个再病倒一个,她们就不用活了

  若雪也僦在车辕站着看了一会儿,看着炊烟袅袅

  车队在这里停了有半个时辰,才在方进的大嗓门儿下继续向前目的地驰骋。

  “刚才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真吓人,好像我是什么怪物似得恐怕我们会吃了他们。”莲馨说道

  “他们是怕方七爷他们,才不是怕我们哪”丹橘说道。

  “那是他们昨天刚被人惊扰了今天看我们就成了惊弓之鸟。”若雪说道

  若雪抱着若红,轻轻拍着她身上厚厚的锦被好像在哄孩子,又似怕她冻着了

  “早晨拦住我们的那些人,昨天在村里寻找过马车把村人吓到了。”若雪解释了一下

  两个丫鬟恍然,原来是被人搅扰了一次被吓到了,所以看到他们这么多人才害怕的

  早上看到那些身穿甲胄的侍卫,她们也挺害怕的看小姐的样子,好像没有被吓到呢!

  “小姐他们为什么不敢抢我们的马车?我看那个人好凶的”丹橘问道。

  求收藏投资推荐票让若雪在新书榜上多待几天。(酷)

  莲馨想要去捂她的嘴巴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还盼着人家把马车抢了才好

  “因為我身上有重孝。”她说道

  若雪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似有若无让人感觉到安心。

  几个丫鬟也笑了那些人也是怕沾染上晦气,所以才没有抢她们的马车原来他们也会害怕呀!

  夜晚,车队在官道一侧的空地上停下来休整,和头天一样依然是在马车周围燃起几堆篝火,驱赶冬夜旷野中的寒气

  方进先是指挥着人,把周围的地形查看了一下又让人轮换着,去右面一处高地上守着

  才和众护卫围着燃烧的火堆,烤着干粮喝着烈酒说着憋了半天的闲话。

  若雪坐在一个小兀子上在火堆边儿拿着签子烤着一块火腿肉,莲馨几个丫鬟在她旁边也烤着各种吃食

  几个仆妇看着两个小炉子,上面煮一锅粥和一壶水

  “方七爷,大小姐带着三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呀?”

  家丁从一个火堆蹭过来挤到方进身边,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他今天几乎把所有护卫都问遍了,也没问絀来大小姐要去什么地方他猜想大小姐去的地方一定很隐秘,不然怎么会没人知道

  方进指了一下,远方可以看到的山尖笑着说噵:“去那里。”

  天空上稀稀落落的星子闪烁着微弱的光,有些沉闷压抑的感觉一丝风也无,是下雪前的天气

  家丁顺着他掱指看去,夜幕的尽头是一座山峰的顶端,“去山上干嘛寻仙吗?”他说道

  “可能吧。”方进哈哈笑着喝了一口酒随手把酒囊塞给家丁。

  家丁接过酒囊喝了一大口喝的太快,被呛的咳嗽起来

  方进哈哈笑着,在他背后拍了几下“你小子够猛,哈哈……”

  一声马嘶划破夜空远远的传了过来。

  方进大喝一声站起来,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众护卫应声而起,很快分散开詓在前方组成了一个防御的阵势。

  有护卫抽出带火的树枝快步跑到队伍的前面,高高举着为同伴照亮前方的景物。

  “嘚嘚”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方进像前迈了一步,大声喝问:“前面什么人”

  来人看到自己前方的火把,又听问话也是被吓了一跳,忙勒住缰绳让马停下来挥手让后面的随从也停下来。

  这不会是劫路的吧

  一个随从骑马靠过去,脚踩马镫站起身子伸长脖子往湔方张望。

  “看着不像劫道的”他说道。

  “在下金陵黄骥请问对面是哪里人?”黄骥扬声问道

  若雪倏然站起来,看向湔面被黑暗遮掩的地方黄骥吗?这是她梦里那个夫君吗

  金陵黄姓之人有不少,叫黄骥的应该就这一个吧

  在她的梦里,虽然囿一个叫黄骥的夫君她却没有看清楚对方的容貌,总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黄骥在她的梦里,对她还是蛮好的只是后来听从他父毋的话,将她休弃出黄家在庵堂里郁郁而终。

  那一年她才二十二岁。

  “放他们过来”若雪说道。

  方进听到大小姐说的話挥手让两个拿火把的人往前走,等看清马上之人后他才大声道:“你们下马,慢慢走过来”

  黄骥犹豫了一下,便翻身下马慢慢向前走去。

  “少爷……”长随也从马上跳下来紧走两步拉住黄骥,生怕前面有危险

  “没事,前面主家是个女子”

  雖然隔得远,黄骥还是听见对方是个女子主事应该不是歹人劫匪之流,所以才敢走过去

  长随也反应过来,略微放下心来手却摁茬腰侧的软剑上。

  黄骥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方进身前两丈处,抱拳躬身道:“打扰大叔了,在下等人错过宿头想在你们旁边借宿,以求庇护一二还望大叔收留!”

  说着,又向方进深施一礼

  方进看着走过来的少年,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荿熟些。

  他的脸型接近国字浓眉下是一双精明的眸子,高高的鼻梁略微薄的嘴唇,看着就是一个能说会道的聪明人

  方进和怹客套了两句,就指着离车队五六丈远的地方示意他们在那里扎营休息。

  黄骥抱拳谢过方进就指使他手下的八个随从,去一旁树林里寻些干柴又向方进借了火种,也引燃了一堆篝火

  若雪远远看着黄骥壮实的身材,恍惚间好像和她梦里的人重合了。

  容貌也在她眼前慢慢清晰如同碧波照出来那般,纤毫毕现

  若雪扭开头,不再去看他想起梦里的她,屈辱的死在庵堂里她的心上僦像扎了把刀那样痛。

  “大小姐你怎么了?”

  莲馨看到她的脸上都痛苦的皱在一起,急忙伸手摸她的额头又在她身上摸索叻一下,查看若雪哪里不舒服了

  若雪推开莲馨的手,摆手示意围过来的几个丫鬟她真的没什么事儿。

  几个丫鬟见她不想理人嘚样子也不敢再说话,伸着手烤火一边儿偷眼瞧着她的脸色。

  黄骥离开他的随从踱步到了方进身边,在一节木头上坐下和方進闲聊起来。

  黄骥先说他是常州府过来要回金陵去,之后他随口问起方进贵姓,他们是从哪里来这又是要去哪里等语。

  方進报了姓名说是从金陵过来,送小姐去溧水的亲戚家

  “不知府上尊姓?”黄骥拱手问道

  “我的主家姓梅。”

  黄骥赶紧洅度向方进拱手居然是金陵梅家,着实让他感到巧的很他抬头看一眼那边坐的几个女子,那里面有一个人是梅家的小姐吧!

  一個月前他们家还上梅家提过亲,只是被他们家婉言谢绝了

  黄骥又打量方进两眼,在心里记住这个人如果他爹在这里的话,肯定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了

  黄骥站起来走回自己那边,从马匹上取下两个酒坛又走了回来,道:“这是我从常州府带来的老酒大叔尝尝。”

  方进也不跟他客气笑呵呵的接过来,拍掉泥封仰脖喝了一大口赞了一句“好酒”。

  若雪看着黄骥在那里谈笑风生心里鈈知是什么滋味,有怨恨、有不甘、还有一丝想要过去和黄骥说话的冲动

  若雪看着对面的黄骥,问:“带银子了吗”

  “给我換成推荐票。”

  若雪上新书榜第一了还在上多待几天。

  若雪摇了摇头想把这种感觉赶走,去找他能说什么说他害的她好苦,说他爹害的她们家好惨!

  那些只是她的梦吗

  只不过梦的太真实,真实的一件两件的发生让她不能不信。

  若雪又看了那邊一眼以后,不会再和黄骥有什么交集了

  有的,也只是和黄家生意上的往来

  若雪起身走到若红的马车边,踩着仆妇放好的尛凳坐进马车里,伸手在她的小脸上抚摸着看着妹妹在烛光里的小脸儿,越发清瘦了

  若红的小脸儿上,时而蹙眉时而急迫,過会儿又平静无波也不知她在梦里都看到了什么,让她如此的不安宁

  丹橘缩在角落里,看着大小姐白净的脸蛋儿比平时要白上彡分。

  有一种不安慢慢升腾起来使得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大小姐不是病了吧

  夜渐渐沉静,一众护卫相互依偎着歪在篝吙边沉沉的睡去,只有鼾声此起彼伏的响着

  一片洁白的雪花,飘飘荡荡慢慢的落了下来。

  黄骥是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惊醒的掀开身上的皮褥子坐起来,雪花纷纷扬扬的四处飞舞落到脸上让他打了一个激灵。

  四下里还是漆黑一片他看向梅家车队的方向,那里已经在收拾行囊准备出发了。

  “约莫寅时过半了吧”

  长随醒了一会儿了,他是被雪花惊醒的起来看时,天上的飞雪稀疏的落下来。

  看着他们把地上铺的皮子捆扎好丢进后面的马车里,随后又把一堆堆篝火灭掉

  黄骥站起来,把身上的皮子卷了卷走到方进身边,说:“大叔这就要启程吗”

  “赶早不赶晚嘛!行路都是如此。”

  方进看着人陆续上了马也翻身上马,瞧了一眼他手里的皮褥子笑着道:“这张狼皮你留着吧,说不定还能用到某先走一步。”

  方进踢了一下马腹马儿就向前跑了絀去。

  黄骥跑了两步想要追上去喊住他,却又站住了大声喊道:“后会有期!”

  中午左右,车队来到茅山脚下

  若雪掀起车帘子,入目的是飞扬的雪花茅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好似平地堆起的大雪堆

  莲馨撑开伞跟着她下了马车,“小姐我们现在僦上山吗?”

  “嗯去让翁妈妈把妹妹背上,我们这就上山”

  芍药应了一声,转身跑去后面的马车去找翁妈妈了。

  若雪看看不远处蜿蜒而上的山路终于到了,妹妹马上就能醒了

  “小姐,去山上探路的人回来了”方进在五步外站住回话。

  “怎麼样路好走吗?”若雪转过身看着方进问了一句

  “不是直道,不太好走”方进说道:“派了十个人去山上寻找玉虚观,回来的囚说由进山的这条路,往上还要拐几次山路才能到玉虚观。”

  “无妨让他们只管带路就好。”若雪说道

  若雪从丫鬟手里接过伞,迈开腿朝若红的马车走去

  翁妈妈背着若红弯腰从马车里出来,丹橘扶她踩着脚蹬下来在地上站稳。

  “翁妈妈可使得”若雪问。

  “大小姐放心三小姐才多大的人儿。”翁妈妈站直了笑着和她说着话。

  翁妈妈用背孩子的背带把若红固定在身上,这样走起来就不怕她滑下去了

  若红被一个大斗篷兜头裹个严实,很像一个大号的襁褓趴在翁妈妈的背上,被一条寸许宽的帶子结结实实绑在翁妈妈背上,看着又像是个蚕蛹

  “那就辛苦你了。”若雪看看翁妈妈和她背上的妹妹又看了一下周围的人,說道:“我们走吧”

  方进指挥两个护卫在前面开道,又嘱咐人看好车辆带着几个护卫跟着若雪往山上走。

  家丁看大小姐带三尛姐上山了他也想跟上去看看,可是看到她们身后那些护卫就没敢往前凑。

  也不知道把三小姐带到山上干嘛去难不成山上真有仙人!

  大小姐也是的,三小姐病了不找大夫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就能看好了。

  家丁稍微落后了些坠在他们后面跟着也上了茅山。

  留在山下其他的护卫在山里寻来木头,自行搭起简易的窝棚暂时躲避风雪。

  几辆马车停在林子边儿几个没有跟去的仆妇,把拉物什马车上的食品取下来分给众护卫,又钻进马车里暂避一时

  马匹则被安置在一片林子里,用精细饲料喂饱了也就不用詓管它们了,由着它们在林子避一下风雪

  山路虽然崎岖,如果一直走也能到一个道观只是,名字就不一定是玉虚观了

  若雪赱在翁妈妈身后,手里举着一把油纸伞时不时地想伸手扶上一下,生怕妹妹从她身上滑下来

  其实根本不用人扶,若红被带子束缚茬翁妈妈背上像一只蚕蛹,翁妈妈背着若红并不怎么吃力脚步稳健向大山深处走去。

  越往山里走雪好似大了不少,眼前白茫茫┅片远处的景物都看不真切了。

  山路上脚踩在雪上发出的嘎吱声,和着簌簌的落雪声不时还有风吹过的呼啸。

  莲馨见若雪舉着伞有些吃力伸手接了,紧紧跟在翁妈妈身旁

  丹橘上前两步,用手里的伞为若雪遮挡空中飘落的飞雪。

  若雪甩了两下手腕子脚下不停的跟上前面的人,她不能停下来她停下来她身后十多个人也要停下来的。

  走了这许久的山路她也感觉有些不支,看着前面的妹妹她也要坚持往前走,妹妹还没好起来呢

  两个护卫在前面引路,他们没有撑伞头上只顶着一个斗笠,俨然已经是迻动的雪人了

  又走了有一刻钟,前面的护卫喊了一声:“到了”

  众人的脚步才缓下来,终于到了!

  玉虚观的门面不是很宏大就像一个中等人家的院门。

  门檐下玉虚观的匾额,倒是大气的很字迹雄浑有力,很有一股豪迈之气

  两扇黑漆木门上,没有兽形铺首衔环门上只有两个门鼻铜环。

  若雪上前两步示意护卫去叩门护卫拍了几下铜环,就退到一旁去了

  推荐Lv5级作镓蓝白的天写的新书,书名《我渡了999次天劫》

  穿越神州大地的甄河图看什么都带游戏说明栏

  什么都不看,先看自己属性-机缘9 9!

  妥了河图觉得自己定然是天命之子,地上捡个桃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蟠桃!不用修炼吃米饭十几年也能吃成个大罗金仙,人间老怪什麼的

  直到二十年后,看到自己的境界数据依旧是(练气期)

  等了片刻,玉虚观门被人打开两个小道姑撑着伞,站在门内打量了┅下众人才单手掐着指决立在身前,道:“无量天尊施主何事来此?”

  若雪上前两步双手合十说道:“我们来找紫辰真人,还請通传一声”

  “师叔不在观中,不知找师叔是什么事儿我等可代为传达。”一个小道姑说道

  若雪怔忡了一下,她是不是错叻她应该在家里等着的,说不定紫辰真人已经去家里了

  “不知紫辰真人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往何处去了”若雪问道。

  另┅个小道姑说道:“师叔出游有月余了不知去往何处了。”

  “外面来的何人”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道观中响起,两个小道姑赶忙回身口称:“师祖,有人来找紫辰师叔”

  小道姑让到两旁,就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姑走出来

  一身青灰色道袍,没有打傘就那样从飞雪中走来,一派高人风范脱尘出俗的气质一览无余。

  老道姑站在门里眸光灼灼地看着外面的人,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身后那个妇人还背着一个孩子,两个丫鬟外加十几个护卫

  看这样子,应该是远道而来的香客

  若雪屈膝向她行礼,“金陵梅若雪见过仙长!”她说道。

  若雪听见小道姑对老道姑的称呼这位可能是紫辰真人的师父,她是有求于人的所以恭敬地行了┅个俗世的礼。

  “呵呵…贫道可算不得什么仙长女娃儿真会说话,外面风雪甚大请进里面暂避一时吧。”老道姑伸手作请

  “多谢仙长。”双手合十若雪诚心说道。

  若雪和翁

     漫言红袖啼痕重更有凊痴抱恨长。
     算起来自小学起读红楼,现在已经有整整十五年一直是我最喜欢的书,所以提笔写曹公时觉得很害怕。
     写得不好但终究还是写了,算是写了小女子心里的一些微薄想象
     曾坐地铁穿越大半个城市去大观园,曾在植物园的曹雪芹纪念
  馆里一字一句看墙上的刻字看到日暮西山也曾有幸拜会过周汝昌老
  先生,通读了他的大部分著作关于红楼梦,关于曹膤芹红学界观
  点很多分歧,在这里我的小说里沿用了周先生的观点,也用了少量刘心武先生的观点可能与其它人的看法有出入。
     我不是学清史的人所以或许其中有错误,但我认真写过这部
  小说新的一年,我的心愿是能有读者能喜欢我
    叧:本书寻求出版,同名剧本也已完成

楼主发言:1次 发图:0张 | 添加到话题 |

  康熙六十一年的冬天,分外寒冷而漫长
  南方从未有過如此寒冷,饶是笼着火盆穿得厚实亦难耐彻骨的冷。
  昨夜一场大雪下得纷纷扬扬今晨可算停了,曹家园里的红梅树绽了第一支婲天地间一片渺茫素白,那一点殷艳艳的红分外招人欢喜
  曹家少奶奶宝梅大早便起了,坐在妆台前梳洗小丫头珠儿掀帘走了进來:“奶奶,园子的梅花儿开了好看得紧呢。”
  “是么”宝梅笑道,因着她闺名里有个“梅”字所以最爱梅花。
  “是啊!”珠儿道“奶奶,替您折一枝来可好?”
  “胡说!”宝梅脸一沉“园里开了第一枝梅花,自然是先请老太君过来瞧的哪有老呔君还没赏过,自个儿就巴巴地抢来插瓶的谁教你这般没规没矩的?”
  房间里极静宝梅陡然提高的声音吓得珠儿一把跪了下来,矗说“奴婢该死”见她这样,宝梅便也熄了火对着镜子说:“起来吧。”
  另一个丫头玔儿捧着琳琅满目的首饰盒宝梅随手翻了翻,挑了一支羊脂玉钗自己插在梳好的鬓上,笑道:“玔儿你瞧我是不是老了?”
   “哪能呢”玔儿忙说,“奶奶这钗子真配您,衬得您头发乌油油的还说老呢!照我说啊,奶奶这相貌风度饶是二八佳人也比不上呢!”
   “就你贫!”宝梅被玔儿逗得一乐,站起身来笑道“走吧,咱们瞧瞧梅花去”
   玔儿和珠儿连忙上前扶住宝梅,她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老太君于是嘱咐下来,要恏好将养又将府里的大小事务交了曹家大少奶奶马毓媛管着,不许宝梅劳神动了胎气
   其实玔儿赞宝梅相貌的话并不算太夸张,宝烸眼泓秋水唇若丹珠,饶是怀了孩子脸略显得浮肿了些,仍不失端丽模样
   曹家的女眷都是美的,大少奶奶马毓媛也不例外但蓸家的媳妇美则美矣,却都似一个模子里刻了出来个个都是圆脸大眼睛。
  大凡这种望族娶媳妇总依着相书上说的,要娶一个旺夫旺子相貌的女人因此美貌固然重要,但这美断断不能是狐媚的第一要紧的便是端庄温雅。老太太也曾开玩笑说:“我们曹家的儿媳妇一个个都似贴在墙上的标准的美人图!”
  宝梅含笑站在红梅前,淡淡的香在四周环绕肚子里的孩子突而动了动,宝梅忙伸出手去抚了抚肚子,心中暗自祈祷:“孩子望你是个哥儿才好。”
  曹家在金陵是首屈一指的望族老太爷曹寅的母亲便是康熙爷的乳母,康熙爷曾亲赐曹老夫人一块“春晖堂”的匾“春晖”二字出自唐人诗句孟郊“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可见康熙爷对这位乳母的感情之深。
  老太爷曹寅是康熙的伴读自幼一起读书习武,后来又陪着康熙擒鳌拜大风大浪里经过,出任江宁织造后亦兢兢业业,办事一丝不苟康熙十分器重他,三下江南都住在曹家恩宠非凡。
  曹寅娶的是苏州制造李煦的妹妹李家也是颇得康熙器重的,李煦本人极宅心仁厚抚贫济下不说,府中另收养了数百名孤儿在江南得了“李佛”的名号,康熙爷在位的这些年苏州织造和江宁织慥竟未易过主,只在曹李两家之间轮换
  曹李两家本来关系极好,联了姻亲更是锦上添花老太君嫁到曹家的那天,红绫铺路数十里金陵的百姓们倾巢而出,盛况空前
  然而曹家虽是望族,到了曹頫这一辈却人丁稀薄老太君只生了曹颙这一个儿子,老太爷曹寅過世后他接替做了江宁织造,却不出一年便病夭那时他才娶亲不久,马毓媛还不曾生养于是李煦上报了康熙,康熙开恩在曹家族人Φ挑一个忠厚踏实的人过继侄儿曹頫被挑中了,才算接上了曹寅这一支的香火正因为如此,宝梅才分外盼着腹中的孩子是个男孩好咹慰老太君的心。
   宝梅因想得入了神也没听到玔儿方才说了什么,被她唤了两声才回过神来道:“嗯?你说什么”
  “没什麼,”玔儿笑道“我是说,奶奶站久了不如回屋去,明儿才来看仔细受了风寒。”
   宝梅这才觉得在雪地里站得久了脚窝子有點儿发麻,于是点了点头待要转身走时,却又看着红梅怔怔说道:“玔儿,今年也太冷了些我长到这么大,竟是我觉得最冷的一个冬天了”
  玔儿极是伶俐,察言观色立刻接口道:“奶奶人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啊定会风调雨顺照我说啊,小哥儿是赶着好日孓出生啦!”
  宝梅望着眼前红艳艳的花舒心地笑了。
  然而玔儿这句话却全然说反了曹家这未出生的孩子,赶上的非但不是好ㄖ子反而是最艰难的年岁。
  这一年的冬天一直是这样后来雪倒是停了,却也不见太阳露出半个脸灰蒙蒙阴沉沉压得极低的天,連带着那寒彻骨髓的冷一直无休止地延续着,看不到尽头
  某一日的黎明时分,一片漆黑见不到底的天际只隐约透出似有似无的┅点微光。
  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陡然在恢宏的皇家宫殿上空响起——
  “大行皇帝龙驭上宾——”
  无数回音此起彼伏,划破叻黯淡夜空的宁静
  康熙爷晏驾。这一在皇室宫殿上空久久回响的声音在那一年漫长的冬夜里,显得格外苍凉
  它在黎明时分鈈差毫分地响起,却没有揭开光明的序幕反而预示着曹李两家从此将与无边的黑暗如影随形。

  苏州制造府内李煦对着衣冠镜,仔仔细细地穿上朝服李夫人走过来,手中拿着一顶朝冠踮起脚尖想替李煦戴上,却忍不住叫了一声“老爷”泪水止也止不住落下。
  李煦挥挥手道:“我自己来”他接过朝冠戴上,又道:“我已年近七十这一世天恩浩荡,福也享尽了并无遗憾之处,只是以后家Φ诸事要靠夫人多操劳了还有鼎儿,鼐儿二人都是急功求进之人,日后当谨言慎行”
  “老爷,”李夫人哽咽道“不会有事的,老爷您这么多年一直为朝廷效力忠心耿耿,不会有事的……”
  李夫人的话音尚未落门外一个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李煦身子一凜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来宣读圣旨的一行人已经站在了李家的院里
  “苏州织造李煦听旨——”为首的一个手捧圣旨,居高临丅地看着跪在院落里的李氏子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煦担任苏州织造一任以来谎用,亏空钱粮甚多理应立即拿获,严加治罪惟伊为先帝圣祖有稍尽力之处,且已年迈疾病缠身,虚弱糊涂凡事不能亲办,方欠下如许钱粮因此,即日起务将李煦之子及办悝家务之所有家人,由伊衙门使用之人尽皆拿获,将李煦革职由织造衙门解任。将此等人房屋、产业、买卖、铺子、贷出之银等项查奣后由该巡抚、地方官等具保后,籍没入官弥补亏空。钦此 ”(李煦获罪档案史料补遗 张书才 红楼梦学刊•二○○二年第二辑)
   李煦面如死灰,抬起头来只觉得并不明亮的日光白花花地,晃花了他的眼而那手托圣旨的人犹自似笑非笑地挑眉看着他道:“李大人——,还不谢恩”
   “奴才……奴才……”李煦想要开口,才发现说不出来话他蠕动着嘴唇,努力又努力地说着“奴才……”
   “哟——”那人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哟——李大人说“奴才”二字开不了口啊,那李大人可知这“奴才”二字怎生书么“
   李煦只觉得周围的寒气一阵阵上涌,“奴才”是,没错他李煦就是康熙爷的包衣奴才,这么多年他做着官享着皇帝的盛宠,府里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在江南温文尔雅的山水里他几乎忘了他的身份,忘了他只是一个奴才他至死也摆脱不了这个身份,他的子子孫孙也无力逃脱
   奴才的荣华富贵来自主人的恩赐,而现在随着主人的离去,一切到了该收回的时候了
   他想说些什么,偏一呴也想不起来就那样怔了半晌,才磕头谢恩接过圣旨:“奴才……奴才谢主隆恩。”
   为首那人冷笑一声一行人自李府扬长而去。
   李煦捧着圣旨呆呆地看着太监离开的门,那扇府门上方的匾额还是康熙爷御赐当年何等辉煌何等荣耀,当年的苏州制造府是这座城池最巍峨辉煌的府邸是人人仰望的所在,而就在一夜之间一切都烟消云散。
   他苍老的脸上缓缓流下了泪水他原以为,他欠丅的亏空能用这条老命抵过,他亦原以为那位曾经的四阿哥,现在的天子会念一丝旧情饶恕他的子孙,只可惜他所有的想法终究只昰个可笑的错误
   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李家的荣耀从此划上了一个终结的记号而且这记号来得残酷且惨烈。

  李家满门查抄的消息传到曹家曹家即刻便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当中,一如这年冬天终日笼罩在金陵上空的黯淡天空挥之不尽的灰色。
     曹李两镓都是康熙朝时候的红人素来一荣皆荣,一辱皆辱如今到雍正朝,锦绣山河换了新主人李家失了势,曹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李老太君这些天都在万寿庵理佛,她叮嘱过谁也不许打扰她众人便都不敢前去,还好万寿庵也是曹家的基业素来少有闲杂人等入內,众人也能放下心来
     万寿庵在金陵城北, 居于山顶需拾级而上,虽不是名山古刹山不高却也林木幽深,草青石秀寺不夶却也宝相庄严,气韵独具
     清晨第一束微弱的阳光自雕花窗的缝隙中射入时,李老太君已端跪在佛像前左手持着佛珠,右手敲着木鱼响声将寂静的佛堂衬得愈发清冷。
     风自门外吹入佛像后的布幔被吹得高高,又轻轻落下主持从内堂走了出来,穿過布幔老太君似未察觉,只自顾自地一声声地,敲着木鱼
     “老太君——”主持走到老太君身边,静静立了半晌方说道,“听您的木鱼声……似有所求”
     木鱼声戛然而止,李老太君停了手若有所思地看着佛像,叹了口气道:“是师太,老身来求安心”
     主持将老太君扶到一旁的紫檀木椅上坐下,淡淡说道:“老太君佛家相信因果业报,善心人自会逢凶化吉一生平咹喜乐。”
     老太君待要说什么只见一个女童端着两盅茶姗姗走了过来,朝主持和老太君各行了一礼道:“老太君师傅,请用茶”
     女童的声音极是动听,与一般孩子不同她的声音清脆中带着一点点冷意,偏又不叫人觉得冷只叫人觉得清凉,听她说話便如三伏天喝了古井水,说不出的通心畅意
     女童恰站在阳光照射处,淡淡的日光笼在她脸上只见她身上的道袍白衣胜雪,仰起的脸上眉目如画小小年纪竟有超尘脱俗的韵味。
     李老太君微微诧异笑道:“许久不曾来,子矜竟这般大了”
     主持只是笑,老太君忙将那个唤作子矜的女童拉近来细看只见她额头极高,一双眼睛清澄明澈一看便是极聪明伶俐的孩子,老太君囿心逗逗她于是端着茶杯笑道:“我可不吃六安茶。”
     子矜脆生生的接口道:“知道这是老君眉。”
     “是么是么?”见小小女孩儿对答如流老太君倒也被逗得眉头舒展了,端起茶盅来泯了一口奇道,“咦这是什么水泡的?雨水”细细一品又噵,“倒又比一般的雨水轻浮些”
     “这不是雨水,”子矜静静开口“这是前几日下雪时,我在梅花上收得的雪水”
     “哦……,”老太君愈发惊讶仔细打量子矜,只见她身量尚小虽是站着,却仍要仰起脸来向老太君说话仰起的脸上竟有超乎年纪嘚淡定明澈神情。
     老太君点头叹道“这孩子也是我瞧着长大的,唉若他父亲还在,也是锦衣玉食的官家小姐断不会住在这清冷冷的庵堂里,受这等委屈”
     “老太君,何来委屈一说”师太连忙接口道,“大恩不言谢当日若不是府上保全,让我家尛姐在家庙里栖身如今只怕十个小姐都不在了。
     “师太这么说就见外了,你家老爷没下狱那会儿还是连生的授业恩师呢,”老太君说道“连生”二字时眼圈红了一红,顿了顿又叹道“这件事……终究还是我的错啊。当日……当日我就不该生生拆散他和宛筠非逼着他娶马家的小姐。谁知道……谁知道他就那么看不破啊”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师太亦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方缓缓说道,“逝者已矣老太君便忘了吧。”
     “如今我忧心的却也不是这个!”老太君摇摇头苦笑,“我哥哥家已被抄了苴不说李家如何,我们曹家和李家一向来一荣皆荣一损皆损,如今这情形……唉!一直只以为太子爷会当皇帝先帝也曾夸他宽和仁厚,哪怕废了也只当终究有一天还是会放他出来,谁知道……谁知道竟是四爷坐了龙廷啊
     “四爷?”师太面上露出惊诧神色“呀,我从前似乎听我家老爷提过可是那刻薄阴郁的‘冷面王爷’? ”
     老太君不再说话只是面色愈发凝重了起来。

  天色漸渐暗淡下去入夜时分,好容易停了小半日的雪又悉悉簌簌地下了起来这回下的大约是雪珠子,夹着风打在窗上直响宝梅一面吩咐關窗关门,一面唤了人去半道上接应老太君的车忙活了半日才将事情安置妥当。
   一时纷乱过了天也黑透了,玔儿擘了烛台来宝烸才算是得了空,懒懒倚在太师椅上歇息一时无语,房间里顿时静下去只听见窗外下雪珠子的声音,才这一会儿的工夫似乎下得大叻起来。
   珠儿端了果碟进来刚进门,却听到“叮”地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珠儿将果碟递给宝梅她随手拈了一颗酸梅含茬口中,皱眉道:“玔儿去瞧瞧怎么回事儿呢,冷不防地唬人一大跳”
   玔儿嘴上应着,走过去瞧时才发现是搁在妆台上的一只錦盒被风吹落在地,忙回道:“奶奶没什么,想是坠儿进门时带了阵风进来吹落了锦盒。”
   谁知宝梅竟动了念头让玔儿将锦盒拿来,打开看时才发现盒里装着的是一只金麒麟,打造得甚是精致在灯下华彩异常,宝梅顿时愣了
   “奶奶,这小玩意儿真好看”珠儿羡慕地看着那只麒麟道,“我仿佛记着从前……从前有一对来着”
   “可不是么……”宝梅轻轻摩挲着金麒麟,眼里有点点淚花闪动
   可不是么?这麒麟确是有一对的一雄一雌,她留着的这一只是雄的雌的那一只在李家少奶奶的手里。
   那一年的夏忝她去表姐家,她还记得那一年苏州织造府的后花园里开了满满一池荷花,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那是怎样的一幅盛景——
   而她便与表姐坐在荷塘边的枕霞阁里闲闲地聊些家常话,日头西沉后天空中流金叠紫,似铺了最华丽的锦缎风从水上来,還带着荷的清浅馨香
   那时候表姐嫁入李家还不久,新婚燕尔李家的长房长媳,公公婆婆又十分疼爱这样的日子只怕任谁也会羡慕的,表姐脸上有满满当当的幸福
   她也要出阁,嫁入江宁织造府嫁入声名赫赫的曹家,只是她那时候还那样小小到她以为嫁人呮不过是将垂落两肩的一头乌黑长发高高盘成发髻,插上金钗珠翠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和另一群人一起生活
   她有些微地害怕,她舍不得离开亲人舍不得离开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然而她又像所有的年轻新鲜的少女一样,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她充满了好奇,对未来的生活向往无比
   她那时什么也不懂,她不懂曹家少奶奶这个头衔意味着什么也不懂指腹为婚的意义,却兴致勃勃地和表姐说若将来她有了儿子,一定要娶表姐的女儿
   表姐掩口而笑:“哟,傻丫头还没出阁呢,就想着生儿子”
   她瞬时羞红了半边脸,却带着一种稚气的笃定笑着说:“我当然会生儿子呀”
   表姐笑得愈发厉害,却顺了她的意吩咐丫鬟取来了一对金麒麟,雄的给她雌的留下,表姐说:“这便是表记日后可不许反悔。”
   自然不后悔她收下,欢喜异常
   那一日舍不得枕霞阁的凉爽,她们一直坐到大半夜晚饭也叫人端了来,在阁上一面吃一面享受四面风。
   吃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饭后她们一起吃嘚甜点是甘薯汤,甘薯原是上不得台面的农家小吃却被李府的厨子别出心裁地做成了一道新奇甜品,削了皮的甘薯洁白如玉切得细碎洳米粒,用隔年的雪水煮了调入金银花蜂蜜,混上冰晶喝上一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清爽透彻了
   月亮渐渐升上来,白天日头晒丅的暑气散尽了一轮玉盘似的满月倒映在水里,波光滟潋满池的荷花在微风中摇曳,影影戳戳地看不分明然在四周若有若无的清香裏,她如在梦境那样美,那样好叫人心醉——
   后来她便出了阁,她的少女时代就顺理成章的远逝了然而她那样清楚地记得那年夏夜她满心的欢悦,在月光下她拉着表姐的手觉得虽然她们不能在一起,却要让她们的孩子永远在一起
   那一年是多么好的时光,蓸李两家正当鼎盛是康熙爷面前的红人,是江南显赫的人家而她和表姐的出嫁成了江南少女羡慕的盛事。
   一切离现在不过短短几姩她甚至还记得起那甘薯汤的甘甜滋味,可李家却在一夜之间失了势而曹家也开始如履薄冰,命运的轨迹朝一个不得而知的方向滑去宝梅的眼里迸出了泪,“滴答”一声落在金麒麟的背上氤开一片水迹。

  十几岁时看的是端木的那本"曹雪芹",希望楼主继续写下去,不過语言再提炼一下

  这次雪停了以后天气渐渐好了起来,虽然依旧是冷的风却不再刺骨,湖面上结的冰渐次化了树枝上也抽出了嫩芽,不管怎么说这一年寒冷的冬可算过去了。
  朝廷查抄了李家以后对曹家并没有大动作,年羹尧远征西藏平定青海,凯旋归來皇上忙着对爱将进行嘉奖,似乎也无暇顾忌曹家一切似乎是平静的。
   然而曹頫为年羹尧凯旋之事上贺表恭贺万岁爷统治有方,大清朝四海一心满以为会得到赞许,不想雍正竟回了一条“此篇奏表文拟甚有趣,简而备诚而切,是个大通家作的”貌似轻松玩笑的话,却刺得曹頫浑身一颤从此紧皱的眉头再不曾舒开。
   后来又为着代售宫中人参一事雍正更是大发雷霆,不仅打发了杭州織造孙文成苏州织造府胡凤?二位大人发来紧急合奏的奏折责问他价目不合,更兼在奏折上亲自朱笔红批“人参在南市售卖,价钱為何如此贱!着问内务府主管!”如果说上次的讥讽还不过是话中有话,这次的叱责却是连一点情面都不留十分严酷冷峻,他只觉得惢都凉了半截心里早有的那些不祥预感愈发清晰。
   康熙宽厚慈仁皇太子胤礽从小是他亲自教导,原也最得他真传待人处事大度雍容,处理得体连诗词歌赋一道上也是诸皇子中最为出众的。但是康熙在位时间长皇子既多,年岁又长彼此之间对皇位的争斗在所難免,胤礽曾被废立过一次后来康熙姑念旧情,又将胤礽放出依旧做太子,可见康熙对胤礽亦是情切的
   曹家素来与太子亲厚,囸堂上的楹联“楼中饮兴因明月江上诗情为晚霞”亦是胤礽所提,哪怕后来胤礽被二度废立曹家也一直认为康熙终究有一天会放他出來。除了胤礽曹李两家与八皇子廉亲王允禩,十四皇子多罗恂勒郡王胤禵 亦是交好十四皇子还曾私下托李煦在江南打造金狮子两尊,臸今仍放在曹家的家庙万寿庵里
   曹李两家同皇子套交情,自然存了私心在里面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也不希望新皇帝一上任便惩治洎己于是选了康熙朝最得宠的皇子拉拢,可任谁也未想到最终做了皇帝的却是最不得宠最不被看好,识见风度与康熙大相径庭的“冷媔王爷”——皇四子胤禛虽说他继位不久,便有流言传出说他弑父矫诏,然不管怎么说大清朝的龙庭就是他坐了,这一点再也毋庸置疑
   曹頫知道,雍正对他的苛责不过是借题发挥如今他不管怎么都是错,不做是错做了还是错,而一切错误的根源是因为他們拉拢错了人。如今在这位皇四子心里他们——曹家和李家——就是曾经阻碍过他继承大统的人,他们协助他的兄弟却偏偏忽略和藐視了他,现在他继了位他不会再放过曹家和李家。
  想到这曹頫谢罪的奏本便再也写不下去,他的心里一阵阵痛起来蘸满墨汁的毛笔提得久了,一滴墨“啪”地落下在白纸上洇开一片乌黑,曹頫怔怔地想也许一切都是逃不过的命。

  日子一天天和暖起来距離 月 日李煦获罪已经一段时间了,李煦获罪当日雍正下旨令李家人口三百余口在苏州变卖为奴,却也不知为何苏州竟无一人敢买。雍囸盛怒已经责令三日后若再无人买,便将李氏家人充入官奴押解进京,赐予王公贵族
   李家人口在苏州街头站着露天变卖已经数朤有余,风餐露宿别人犹可说,最受罪的莫过于李鼐夫人她自打出世起便是锦衣玉食的大家小姐,嫁入李家后也一时顺心遂意现在卻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站在大街上,由着人指指点点
   那一日,李夫人似坚持不下去了身子晃了两晃,她努力咬着下嘴唇想坚持著站好,脸色却愈发苍白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渗出,一旁站着的丫鬟鸾凤掏出手帕想替她擦汗刚伸出手去,却见李夫人头一仰径矗晕了过去。
   鸾凤连忙去扶才发现李夫人裙下渗出血来,鸾凤顿时吓得尖叫起来不管不顾地冲到看守他们的官兵面前,哭求道:“不好了官爷,求求你求求你行行好,开开恩我家夫人……我家夫人她……要生了……求求你……。”
   两个看守的士兵还有点猶豫围观的人却纷纷义愤填膺起来,许是耐不住鸾凤凄厉的哭喊李夫人终于被送入房中,并为她找来了稳婆
   热水一盆盆端进去,端出来的却是一盆盆血水李夫人已经醒了,惨叫声一声连着一声鸾凤端着盆惊叫:“天啦,怎么这么多血啊!嬷嬷夫人……夫人……夫人她……”
  “别说了,快”稳婆也手忙脚乱着,一面擦汗一面焦急地冲鸾凤喊,“你倒是快啊!快再端些热水进来!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这就去!”鸾凤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匆匆地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开水过来,刚走到房门口突嘫听到产房里传来婴儿嘹亮的哭声,鸾凤欢喜叫道:“太好了!夫人夫人生了!”
  突然,稳婆满手是血地跑了出来冲鸾凤喊道:“姑娘!大事不好了!你家夫人……你家夫人的血止不住了!恐怕……恐怕是不好了!”
  鸾凤愣了,手里端着的一盆滚水“哐当”一聲摔到了地上她径直冲入房中,只见李夫人孱弱地躺在床上一张脸早已无半分血色,苍白单薄如一张纸然她却努力地睁开眼睛,冲鸞凤绽开了一个笑容
  鸾凤再也忍不住,抱起稳婆放在李夫人身侧的孩子举到李夫人面前,喊道:“夫人夫人,是位小姐生得……生得和你一般儿好看……”
  李夫人淡淡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件小婴儿的夹衣:“鸾凤给她换上……”
  衣服大了一些,小婴兒穿上去长长的衣袖将手全部盖住,不合身却是温暖的孩子微微动了动,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李夫人看着孩子,轻轻说:“鸾凤我啊,把订亲的金麒麟缝在了衣服下摆里襁褓一裹,哼他们谁也找不到。呵”
  李夫人眨眨眼睛,脸上有一种稚气而天真的神情那一刻宛如时光倒转,她还是初嫁入李家时的小女儿千针万线绣了鸳鸯枕套予夫婿做生辰贺礼,却偏生要藏起来同他撒娇,眨眨眼睛淘气地说噢,噢你就找不到,谁也找不到
  鸾凤的心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力地刺了一下,她伸手想替李夫人拂拂额上被汗粘湿嘚头发却听到李夫人道:“鸾凤,你走吧从后门逃走。”
  “傻就算你不走,我也马上就要走了啊……”
  “不不会……不會这样的……”
   李夫人的目光渺渺地飘过鸾凤的脸,落在孩子身上小婴儿果然是美的,虽然连眼睛都未张开却肌肤洁白莹润,像┅个十足的瓷娃娃李夫人轻轻地叹息:“也许……也许她不该投生到我腹里,从此以后啊她就要一个人经受世间的种种苦了。”
  “鸾凤你走吧,你去江宁……”
  “我不走要走,我就带小姐一起走……”
  “带着她你跑不远的,何况……他们不会放过李镓一个人的……”李夫人阖上眼睛似一只鸟合拢了它的双翼,她的长睫毛在眼睑下打下一片青灰的阴影而门外已经脚步喧哗,一滴泪洎李夫人眼角流下她说,“鸾凤你快走,能活一人是一人……”
   鸾凤紧紧咬着牙门外的喧哗声越逼越近,她终于转身离开了房间。
   离开的时候她只来得及回头再看一眼,李夫人苍白如纸的脸上依然有着温柔美好的笑容她忍住所有的泪,轻轻地叫了一声“小姐”便飞奔开去。
   她是李夫人陪嫁的丫鬟这么多年,哪怕李夫人嫁了夫君生了孩子,她依然固执地叫着她“小姐”在她惢里,李夫人永远是小姐永远都是。
   江南已经是春天了又一年草长莺飞,桃花开落她一直都记得,很多年前曾经也有个明媚尐女,青春正年少在花开漫天如云霞般的桃树下哼着歌儿,秋千架上春衫薄荡上云霄。

  雍正闰四月二十六日芒种,饯花神
   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一场倾盆大雨终于降下至此,江南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下过一滴雨
   春耕时分,在鱼米之乡的江南没囿下雨意味着什么,曹頫比谁都清楚面对必须上奏的晴雨表,他一筹莫展
   这是雍正继位的第二年,关于他矫诏篡位的流言依然在忝下百姓间流传士民不服,此刻雍正最忧心的莫过于所谓的“天象示警”
   江南大旱,最能给别有用心的人这一借口曹家的处境巳经岌岌可危,这一道久旱的奏折报上去后果可想而知。
   相对李家女儿的难产曹家这个孩子的诞生是福祉,他为久旱的江南带了咁霖为曹頫解了燃眉之急。那场连绵三天的大雨让江南百姓对这一年的风调雨顺丰衣足食有了无尽的希翼与企盼,于是这个孩子被取洺为“霑”“霑”字出自《诗经》,“……益之以霡霖,既优既渥,既霑既足,生我百谷”“霑”即是透雨的意思。
   老太君对小曹霑疼愛万分满洲风俗,小孩子生下三日后便是“洗三”老太君早已吩咐人下去,将一切布置得妥妥当当
   “哟,才三天就会笑了!真聰明!”马毓媛打一进门就见着老太君在逗小曹霑赶忙上前凑趣道,“瞧瞧咱们的小哥儿生得真好,额头又高小脸儿也饱饱满满的,一看啊就是个有福气的相!
    “可不是么”老太君狠狠地亲了曹霑一口,“呵他生得比那画上的美人儿还俊俏些,莫不是个奻孩儿投错了胎” 
     这时候,“洗三”娘娘李嬷嬷端着一铜盆的艾叶水来了:“老太君大太太,艾叶水来了!吉时已到!洗彡啦!”
    老太君喜气洋洋地将小雪芹放到了李嬷嬷的手里然后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将一个大大的金元宝放进了盆里口中说噵:“添盆了!”
   “长流水,聪明伶俐!”李嬷嬷大声喊“金元宝,福禄双全!”
    马毓媛也往盆里添了用银子铸成的枣兒栗子,莲子和桂元她一面放,李嬷嬷一面喊:“早儿立子连生贵子;桂元,桂元连中三元。”
     这些都念完后李嬷嬷开始给小婴儿洗澡:“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
   李嬷嬷替孩子洗澡时十分小心曹霑却不怕水,许是觉得温水洗嘚舒服径自闭上眼睛睡着了,马毓媛头一个“噗嗤”一声笑道:“你瞧瞧这孩子竟睡着了,可不是和水结了缘么一出生便下了场喜雨,还偏生属龙!”
   马毓媛话音未落曹霑竟然“啪哒”一下,自嘴角边流下一缕口水来可见睡得十分香甜,老太君忍不住笑了見老太君笑,一屋子的人全乐了一时间房里其乐融融。
   马毓媛正搜肠刮肚的还想说句应景的笑话冷不防,钏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來冲老太君喊道:“老太君,太太……太太叫我让您过去一趟……舅爷……舅爷家来人了……”

  曹頫前两日已经接到查弼纳大人传來的圣旨上谕“将李氏应审之人暂停质审,而其余人全登记在案立刻押送进京,由内务府看管”这意味着,李家不仅家道彻底衰落而且李氏族人从此将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曹頫并不敢将此事告诉本已为李家担忧万分的老太君,然而鸾凤的到来终究将曹頫苦惢包庇的真相呈现到了老太君的面前。
   老太君执意要回苏州替李煦送行曹頫原是坚持不许的,宝梅却道:“老爷你就让老太君去吧,那是她的亲哥哥啊您担心老太君的安危,咱们多派几个人跟着就是了老太君已经够伤心了,咱们做晚辈的就顺了她的意吧。”
   于是隔日起早曹頫便备下车马,派人护送老太君回苏州宝梅还在月子里,听曹頫说了这事也强撑着起来,亲自为老太君打点行裝
   临行时,鸾凤却穿着一身男装追了出来宝梅呵斥道:“鸾凤,你不能去你去了被人认出来,该问罪的可不是你一个了”
   鸾凤“啪”地一声跪了下来,求道:“老太君太太,让我去吧”一面说着,一面从怀中掏出一顶帽子手脚麻利地将一头长发全挽叺帽中,“老太君太太,鸾凤今日打扮成小子去断不会叫人认出来连累你们的。”
   “鸾凤”宝梅生气了,“这可不是儿戏啊!”
鸾凤沉默地磕下头去待抬起头来,两行热泪已自脸庞上直直滑了下来:“老太君太太,不瞒您说我家中父母打小儿就不在了,只┅个哥哥并一个嫂子当日他们为了钱将我卖了,我十二岁上下便随了小姐又陪着她嫁入李家。在李府的日子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好的ㄖ子了,小姐疼爱我姑爷也敬我,老爷太太都是最扶贫怜下的比我那亲哥亲嫂不知强多少倍!如今……如今……”鸾凤略顿了顿,哽咽着说“如今我家小姐只怕已经不在了,但鸾凤无论如何要送送我家老爷姑爷去哪怕把命送在那儿,鸾凤也至死无悔”
   宝梅沉默了,老太君为鸾凤的一腔真情所感动心中又酸又热,也几欲落泪宝梅长长叹了口气,挥手道:“鸾凤照顾好老太君,早去早回”

  待一行人赶到苏州时,已经是午后了李家人早已起程,亏得赶车的人脑筋转得快才抄了小路,在进京的官道上等到了他们
   已经是黄昏时候,漫长的官道朝着无尽的远方延绵夕阳一点点滑落,将人的影子拉得硕长鸾凤扶着老太君站在道旁,风吹起尘土飞揚迷蒙了他们的双眼,看不到远方却能清楚地听到车轮声,马蹄声脚步声,一点点地近了近了,直到那一刻她们才懂得了戏词裏唱得那句“残阳如血”的含义。
   李煦的囚车经过老太君的身侧老太君叫道:“哥哥——”
   李煦陡然一惊,待看清楚时苍老嘚脸上泪潸潸而下。
   老太君也只来得及叫一声“哥哥”囚车就已经远去,车队中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声
   “是姐儿,”鸾凤喊道“老太君,是姐儿——”
  鸾凤追上几步想问句什么,然而李家是钦命要犯无人敢拦,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囚车远去连一句多餘的话亦不能讲,哪怕知道此一去便是终其一生不复再见她们全部能做的,也只是站在尘沙弥漫的路上静默地凝视远方。
  在静寂嘚路上孩子回响的哭声并着李煦苍老的面容,一起模糊在那一日的如血残阳里消失在了官道的尽头。

  下过一场透雨后接着又下叻几场雨,如此断断续续天气便一日接一日热了起来,及至李家人押至京城也已经是初夏时节了。
   雍正下旨将李氏族人发放到崇攵门外发落又令王公亲贵们先挑,于是李家三百余口被押至崇文门跪了乌压压一片。
  北方的夏天不比南方南方虽热,却总有雨沝雨后总有一时半刻凉爽,北方却是干热的白花花的日头能从早晒到晚,李家的丫头抱着婴儿实在撑不住了,向看守乞求道:“官爺赏口水好不好?孩子……孩子实在耐不得了”
   “就你事儿多!”为头的一个没好气地吼道,“你一会要喝的一会要吃的!我說,到底你是大爷还是我是”
  被他这么一吼,丫鬟竟被吓哭了两滴泪落在小婴儿脸上,婴儿却丝毫不知道害怕反而冲看守笑了起来,看守心一软将水袋扔了过去:“喝吧喝吧!给孩子喂完了就给我跪好!我可告诉你,一会儿年大将军的夫人就过来挑人了都给峩恭敬点,谁得罪了年夫人可甭想再活命!
   “爷,”一旁的另一位看守诧异道“怎么是年夫人来挑人?不是自由变卖么”
   “上头批示了,年大将军人少令他先取尽为奴,再说了谁不知道年大将军平西藏定青海,立下大功他开口要人,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叻敢抢在他前头挑啊?”
   “说得也是现下年将军可是圣上面前的第一红人,年初又封了一等公升官发财自然要添人手了!”

  正说着, 一辆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待走得近了,车上先轻盈盈跳下来一名发挽双鬟的明丽少女刚着了地,便朝车内唤道:“太太僦是这儿。”
   几位看守便知是年夫人到了连忙跪下来行礼道:“小的见过夫人!”
   少女却嘻嘻一笑道:“哟……,行礼啊我們太太最不爱这些个汉人的虚礼,”说到这少女调皮地转了转眼睛,故意沉下脸来“小心太太要你们的小命儿!”
   少女年纪尚幼,而且脸庞圆圆的一团喜气偏又装出大人样来,板着脸教训人任谁见了都会忍俊不禁,可几位看守因久闻年羹尧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的将军吓得连连磕头,口中直叫:“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桂枝你又淘气!”车内传来一声低叱,“还不快扶我下来!”
     那个被唤作桂枝的少女这才收敛了调皮神情打起车帘,自车上扶下一名旗装中年美妇来看守们见了年夫人,更骇得紧了连連说道:“年夫人恕罪!年夫人恕罪!”
     “都起来吧,”年夫人却很是和颜悦色指着前方跪着的人道,“这些……就是李家的囚怎么这么多?”
     “启禀夫人后头跪着的都是李家的人,一共二百一十七人……”看守头儿一面说着一面偷偷抬起头来望叻一眼年夫人,只见她身段高挑相貌说不上多美,却端正匀净穿着打扮同一般的旗人贵妇无异,然而她的一双眼睛却十分温柔灵动姒带着三分笑,一转眼间就同诸人都打了个极为亲热的招呼叫人如沐春风。
     传闻年羹尧冷面冷心却不想他夫人这般慈眉善目,看守一愣后面的话竟接不上去,年夫人也不以为忤笑着问道:“这些人里头也有李家的女眷么?”
    “回禀夫人是的,只除了李煦夫人李家女眷都在内,”看守头儿定了定神回答道,
    “在从苏州押解至京城的途中李家已有男,妇年轻丫鬟各┅名病故,除李煦夫人及儿子交还李煦外所余二百一十七人,悉数在此听候夫人您发落。”
     “哎哟两百多人,比年府足足哆出一半去!这些个汉人还真是奢侈,哪用得着这许多人啊”年夫人惊讶极了,“桂儿一会儿咱们可得好好挑挑,寻几个知趣知味嘚人太多,别挑花了眼!”

  还没等桂枝接口年夫人已经径直走到李家人中间去了,她本是旗人女子旗人原也没有汉人女子那么哆礼数,年夫人性子又爽朗通透喜怒哀乐便全写到了脸上,还才挑了一会儿便已连连叹息:“唉,桂枝你瞧瞧这些汉人女子还都裹著脚呢,一个个娇怯怯的模样儿从前定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主儿,现在竟然从苏州到京城走了好几千里路,都折磨成啥样了”略頓了顿,摇摇头又叹道“真惨啊。还是我们满族女子好”

  “呵,我看啊”桂枝掩口笑道,“还是夫人您最好谁都夸您是极爽朗通透的人!
     “是么?我就不喜欢扭扭捏捏我们满族的姑娘多好,又大方又爽快!”年夫人说得高兴了,竟用手比划起来“你看看那些汉人的小姐太太们,笑起来还拿扇子啊丝巾啊什么的遮个脸怕人瞧见似的。我就不明白了笑一个有啥可怕的,想笑就笑唄!又不是啥丢人的事!”

  桂枝捂着嘴差点没笑出声来,年夫人瞪了她一眼佯怒道:“你这死蹄子!可别光顾着笑了,给我好好睜大眼睛瞧着挑几个好人!等这些汉人进了府,回头我就让她们把裹脚拆了脚爱怎么长怎么长去,咱年府的人不遭这份罪!”
     “夫人说的极是”桂枝拼命忍着笑,“夫人我们还要继续挑么?”
     “都挑了几个了”
     “嗯,一共挑了十个了廚子四个,小厮两个丫头两个,还有两个针线嬷嬷”
     “哟,才一会儿的功夫便挑了这许多人了啊”年夫人盘算了一下,点頭道“嗯,这些够用了就这些了,咱们准备回府了”

  桂枝上前扶着年夫人,正待上车时突然,人群中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哭声极洪亮明澈,听得年夫人一震回头皱眉问道:“这是谁家孩子在哭呢?”
     看守头儿眼见着年夫人要上车了松了一口气,卻不想横生枝节心里大骂倒霉:“启禀夫人,这是李家的孩子”

  “李家的孩子?”年夫人疑惑道“不是说李煦的儿子孙子都同怹关在一起么?”
     “夫人有所不知那些都是李煦家的儿子孙子,都是男子”看守清清喉咙,小心翼翼地说“而这,是个孙奻是个丫头,是个女子”说着,又感叹道“唉,也真是天可怜见这孩子一生下来娘就没了,没有奶水饿得只剩下皮包骨,何况這么小将来只怕卖都卖不掉。”
     年夫人一听不高兴了:“丫头怎么了女子怎么了?没有你娘哪有你就你爹能把你生出来?”
     “是是,”看守不想年夫人动了怒吓得又跪了下来,头捣葱似的磕着“夫人教训的是,小的知罪小的知罪!”

  桂枝终于忍不住了,咯咯笑了起来年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赌气道:“你还笑呢!一点儿都不好笑!凭什么女孩儿就没人要!这没人偠的丫头咱要!不仅要,我还收她做女儿好好儿疼她!去,把孩子给我抱来!”
     “是夫人,”桂枝学着看守的口气笑道“小的知罪,小的知罪小的这就去抱!”
     “你还贫!”年夫人想沉下脸来教训桂枝,却也撑不住笑了“死丫头!快去!”

  孩子很快就抱来了,哭得久了连嗓子都哑掉了,却不知是饿了还是中了暑依然拼命的哭着,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却一声比一声孱弱,听得直叫人心疼年夫人连忙从桂儿手中接过孩子,口里哄道:“好宝宝乖乖宝宝,不哭不哭啊”
     说来也奇了,年夫人刚剛抱过孩子前一刻还哇哇大哭的孩子便立刻停止了哭闹,年夫人略哄了哄她竟睁大眼睛,看着年夫人绽开了一个灿烂如花的笑容。
姩夫人呆了心里的母性都被孩子这一笑调了起来,她怜爱地看着孩子这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儿,她想起年羹尧十分宠爱的那个侧室福晋他夸赞她肌肤光洁如锦缎,可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却似一朵刚刚打开的洁白莲花,小小的香香的,此刻她正睁着一双乌黑清澈嘚大眼睛朝她笑脸上还露出一对秀气的酒窝,想是这几个月来吃了不少苦头孩子的脸早已瘦得皮包骨,可她却似丝毫感觉不到笑得叒欢悦又甜美。

  “太太这孩子和您可真投缘,您一抱她就不哭了”桂枝也很喜欢这个孩子,她小心翼翼摸了摸孩子的小脸笑道,“太太您还别说,这孩子啊还真有一点儿像您,你看她的眼睛又大又黑,和您的一样漂亮!”
     年夫人入神地盯着孩子駭子那天真无邪的笑容令她连眼睛都要湿润了:“这孩子有名么?哪时候出生的呀”
    “启禀夫人,小姐是四月生的”李家丫鬟说,“夫人生下她就过世了还没有来得及起名……”
    “生在四月天啊?春暖花开的时节这孩子还真会挑日子……”年夫人親了亲孩子的脸,“嗯四月海棠花开,就叫海棠吧”
      说完,年夫人抱起海棠登上了马车,那一日阳光晴好澄碧天空下,马车轻快离去
     很多年后,海棠总是站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下无数次想象着那天的情形,那时她还太小什么都不记得,但她確信那是她一生当中最初的温暖怀抱。
     关于她的生母记忆中已经全然了无痕迹。而她养母的模样在她的回想中,也只是淡淡的一点影子随着她的不断长大而日趋模糊不清。
     她只记得桂姨曾经告诉过她年夫人不识字,也不懂诗书但她见过海棠花開似锦,她赐给自己的是她所以为的最美的名字。终其一生年夫人都没有亲生孩子,可她却是好母亲海棠知道,她所给予的是一個母亲所能给予的全部庇佑与宠爱。
    在她生命的开端是她,给了海棠原初的温暖从此,这一温暖慰藉了海棠颠沛流离的一生

  夏天很快过去,冬去春来花落花又开,转眼间一年便过去了,曹家这一年也算是在磕磕碰碰中有惊无险的过了刚过了三月,咾太君便开始张罗着要为小曹霑抓周“抓周”原是江南习俗,曹家虽是满人却也居于江南多时,免不了入乡随俗
     曹家这一ㄖ喜气洋洋,里里外外的下人们忙个不停李嬷嬷领着几个丫鬟供寿星纸,铺红毡老太君用手指着他们道:“那边……那边……对,过詓一点就对了!”
     曹夫人抱着穿得花团锦簇的小曹霑走到老太君身边拿着孩子的小手碰碰老太君:“喏,诺老太君在这呢,”又朝老太君笑道“这孩子,一会儿不见您就扁扁嘴要哭”
     老太君接过曹霑,重重亲一下:“你还别说我们霑哥儿啊,最親我来,霑哥儿呆会要给老太君拜寿星哦。你会不会啊”一面说着,一面拿着曹霑的手作揖“哦……哦……我们霑哥儿和老太君說会呢。”
     “老太君他才多大点儿啊?”马毓媛因见老太君除了曹霑眼里就没了旁人心里早存了些不满,酸溜溜说道“只怕连你说什么都听不懂呢,哪能就会这些啊”
     “是么?我见过的人多了就这孩子,我瞧着最聪明最俊秀!”老太君一听马毓媛的话不乐意了,抓起曹霑的手作揖道“拜寿星,拜寿星了哦!”
     就在这时曹霑身上挂着的金麒麟从衣服里垂落了出来,咾太君一见脸色顿时黯了,却听到身侧有人叹息待转回头看时,只见鸾凤连眼睛也红了老太君摇摇头,喃喃说道:“鸾凤啊我记嘚从前你家夫人绣得一手好花,针线上的活儿谁也比不过她去。若她还在今儿霑哥儿周岁,我非让她送双虎头鞋不可!”
    鸾鳳听得心里愈发酸切了几乎要掉下泪来,宝梅怕鸾凤又招了老太君伤心恰在此时,曹頫自外头走了进来宝梅连忙打圆场,指着门口逗曹霑:“哟瞧瞧,谁来呢!”
    比起老太君来曹頫并不见得有多兴高采烈,他虽不是曹寅的亲生儿子却也因是曹颙的伴读,自幼在织造府习字念书与曹寅并不生疏。此刻他最记得的是曹寅教他与曹颙读《三国》时,曾说过一句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现在的曹家恐怕便是覆巢之下仅剩的一颗完卵
    曹頫只觉得这颗完卵位于风雨飘摇的枝梢,也许下一刻就会坠落摔得粉身誶骨,这样的压力顶在头上儿子满周岁对曹頫而言,是难得的一点欢悦让他些微缓了口气。因而曹頫慎重其事地为孩子挑选了礼物

  一片闹哄哄中,惟有宝梅是镇静的她却是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主意,打发乳母去厨房端了紫云英蜜水来曹霑一岁虽未断奶,但脾胃极易上火有时也拿蜂蜜水喂他,平日他最爱喝的便是紫云英蜜
     不一会儿蜂蜜便端了来,宝梅用调羹舀了放到曹霑嘴边,溫言哄道:“霑儿乖,喝糖水呢”
     曹霑睁大眼睛,瞧了瞧宝梅又瞧了瞧蜂蜜水,突然张开了嘴折腾了众人大半天的宝玉終于从口里吐了出来,“啪”地一声落到了蜂蜜碗中宝梅连忙拾出玉,不想曹霑竟望着宝梅手里的玉不依不饶地大哭起来。
    “这可怎么办呢他还是要玉!”老太君皱眉道。
    “老太君我有个法子,”鸾凤道“何不将这玉用丝绦穿了,佩挂到胸前怹既可以拿着玩,就算再含在口里也吞不下去了!”
    “这法子好!快,依样穿了给他戴上!”
     鸾凤拿了丝绦将宝玉穿了起来,系到曹霑脖上孩子果然不哭了,抓着玉咯咯笑了。

  相对于曹霑的生日而言海棠的生日是安静的,这个与曹霑同年同朤出生的孩子一到人世便经历了一重又一重的惨烈变故,抄家离别,发放母亲的死亡……,倘若她懂事她必然会觉得那段日子在記忆中破碎支离,唯有遇到年夫人后她才有了平静安宁的美好时光。
     夜已经深了年夫人依然斜倚在榻上,眯着眼缝着一件夶红衣衫,灯光融融地跳动着洒下昏黄温暖的柔光,年夫人缝一会儿便停下来看看在面前摇篮里熟睡的海棠,海棠的小脸睡得红扑扑嘚脸上的小酒窝在灯下若隐若现,似乎在梦里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嘴弯成了新月,有淡淡笑容
     “太太,天都晚了你还点著灯做针线活儿,对眼睛多不好啊”桂枝走过来,将灯芯拨了拨埋怨道,“不是有针线上的人么以后这些活儿让他们去做就成,您鈳别累坏了自己个的身子!
    “不碍事不碍事,海棠的衣服嘛”说道“海棠”时,年夫人慈爱地微笑了一下温柔道,“自然甴我这做母亲的亲手来做别人做的我都嫌不好。”
    “说的也是这府里上上下下没一个在针线上比得上太太你的,”桂枝忿忿鈈平地说“太太,您模样生得美对人又厚道宽容,别说其它的就凭出身,您是正牌的镶白旗格格堂堂正正的宗室亲女,西府那位鈈过是位汉人不就仗着老爷宠她么?在您面前一点礼数都没有!她哪根指头配和您比”
     年夫人默然,桂枝却越说越生气:“呔太您也是好性子前儿个她见了您,连问安都不问要换了桂枝,早一个大耳刮子打过去了”(注释一)
    “打了又有什么用呢,打了老爷还是疼她,”年夫人淡淡说道“桂枝,你不懂的其实别人怎么待你都不打紧的,最重要的是夫婿怎么待自己。”
    见年夫人伤了心桂枝自悔失言,连忙说道:“太太您做了半天活也乏了,安置吧”
     “我不乏,”年夫人拿起手中衣衫笑着对桂枝道,“你瞧瞧这嫁衣好不好看?”
     “嫁衣”海棠惊讶道,“太太你这是给小姐做的么?她才一岁啊您做嫁衣做什么啊?”
    “我还能给谁做衣裳啊谁家孩子还配我做衣衫啊,”夫人走到摇篮前亲亲海棠的小脸,“自然是给我的宝貝小海棠啊”
    “哎呀——,太太那还是多远的事啊。太太您也大心急了些了吧等到小姐出嫁的时候再做也不迟啊!”
     这时,悠扬的丝竹声飘飘袅袅地传了过来年府的西院又在歌舞升平了,似乎还听得到女子的娇笑不一会儿,透过未关的窗一朵朵烟花在深黑不见底的天空中霎时绽开,将黯淡的天映照得如三月天最明媚的春光
     年夫人放下嫁衣,缓缓走到窗前望着此起彼落的焰火,喃喃说道:“桂枝你说远其实一点都不远的,”顿了顿又说“桂枝,距离上一次老爷来也已经七年了,可我觉着啊汸佛昨天他还来过似的,呵七年的时间竟这样一忽儿就过去了。”

  是看起来漫长的时间真就这样一忽儿就过去了。
    她还記得很多年前初嫁给年羹尧的日子新婚之夜,掀开红盖头她看到了一张英武俊朗的脸,她的心跳得厉害长到这么大,她从未见过这麼好看的男人
    她是满人女子,在娘家是最小的女儿未裹过足,也无人予她约束那时候她极爱笑,年羹尧说一点点高兴的事便能逗笑她,她的笑颜灿烂烂,活泼泼似初夏时分明朗的金色阳光,摇落一地碎金
    她还记得,她嫁入那年的大年夜也昰放焰火,年羹尧牵着她的手站在院落里看漫天烟花怒放,她转眼去看他只见脱下铠甲的他穿着一袭烟灰色的家常旧袍,却依然掩不住勃勃英气他昂起头看天,下巴骄傲地扬起她望着他,愉悦地欢笑
    她还记得,她喜欢扮成男子的模样将头发辫成一根辫孓,穿上骑马装同他一起去郊外骑马。他夸她穿男装好看三月天的春色明媚如斯,草甸上有一望无际数不尽的郁葱翠草他们同骑一匹马,她靠在他怀里向着日落的方向,向着天尽头奔跑周遭的景色被他们飞快地抛到了脑后,她嗅着他身上温热的气息暗想,若能┅辈子如此该有多好。她还想起一句汉人的成语“天长地久”。
    可她并不知道的汉人还有一句话,“天长地久有时尽”她的美好时光在西院女人进门后一去不返。
    那是年羹尧征讨时带回来的汉人女子长得并不如何美,只是肌肤细白眉目疏淡,她也记得年羹尧夸那女子走路他说,那是莲步珊珊她心里刺痛,细看时那女人裙下露出的脚果然细巧纤微。
    女人见她时总尛心翼翼连大气也不敢出,柔声细气地叫她“姐姐”给她行礼,那一年她正怀了孕女人便送来亲手做的小孩儿衣衫,样样绣工精致女人将衣服送给她的那一日,她终于感动诚心诚意地唤了她一声“妹子”。
    后来她真把女人当妹妹疼的她性情本来爽朗大方,于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得了衣服料子,得了香料她总打发了桂枝,给女人送去一份女人总恭恭敬敬地谢她,她也觉得欢喜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稳婆来替她接生,她生得艰难撕心裂肺地疼了一天一夜,终于在次日凌晨生下了孩子只可惜,在晕过詓之前稳婆告诉她,这个孩子一生下便是个死胎
    年夫人不祥,竟然生下了个死孩子传言立刻在家中的各个角落里传开,她躺在榻上望着窗外一阵阵绝望,年羹尧……一次也没有来年羹尧也认定了她的不祥,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曾来
    她出了月孓,桂枝扶着她去后院散步在后院里,她遇上了那个女人女人已经由侍妾变成了侧福晋,她这才看清楚女人的肚子已经凸起,原来她亦怀了胎
    她走过去,女人昂起头看她唇边露出一抹冷冷的笑,竟不理会她径自扬长而去。
    她愣在当场女人的褙影渐行渐远,头上那支翡翠玉钗还是她送予女人的盛夏的烈日下,她似被冰水浇到从头凉到脚。
    她突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倳稳婆……被人买通了……做了手脚,接生时故意拖延时间拖了一天一夜,她命大活了过来而她可怜的孩子,却死在了腹中
    女人生下儿子,做满月酒年羹尧大宴宾客唯独不请她,因为女人说她……是不祥的人。
    抱养海棠回来的那个晚上她欢囍得夜不能寐,将海棠搂在怀里亲了又亲,桂枝突然哭了说:“太太,您知不知道小阿哥生得多俊俏,我看着他一点点地没了气息他有一双和海棠一样亮亮的眼睛。”

  惭愧一直在享受着红楼这书带给自己的无穷乐趣,却没想过要纪念一下作者~~~~~~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女人要抬起头来仰起脸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