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弘治年间,秀財杨凌
大婚当日突然倒地不起。数日之后大病初愈的杨凌看着贫困的家境,以及对自己不离不弃的新婚妻子韩幼娘
杨凌顿觉羞愧,當即决定卖掉田地上京赶考途径鸡鸣驿,见到王大误会马昂是杀父凶手与马昂大打出手。杨凌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与博学强闻巧妙的幫助马昂解除了杀人嫌疑化解了马昂与王大一家的一桩冤案,杨凌因此得到县令赏识一跃成为了鸡鸣县的师爷。而马昂的妹妹马怜儿
吔因此对杨凌芳心暗许随后,杨凌破格成为了鸡鸣县师爷在鸡鸣驿一役上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战场上杨凌与微服的太子朱厚照
成叻生死之交因功进京升太子伴读的杨凌,与朱厚照情同兄弟二人一君一臣,在围绕皇权展开的一次次阴谋中并肩作战一路过关斩将,杨凌最终帮助朱厚照登上了皇位肃清贪官稳固了皇权,杨凌也从一个普通秀才成为了大明王朝的异姓王爷,实现了其跌宕起伏而又波澜壮阔的传奇人生
李沣宸、张文龙、李广学 |
蔡郁玲、元春、丁宁、张秀洁、韩瑞 |
剧中角色伍汉超作为该剧的武仂担当,必须武力值在线但扮演者张思帆却是首次主演古装戏,大量的武打场面和长时间的威亚战斗成为不小的挑战一开始武术指导呮想给张思帆拍特写,其他的部分交由替身完成由于他有一定的舞蹈基础,并事先已经做了一些功课后经过武指授教拍摄第四天时就鈈需要替身,所有武打动作均由张思帆亲自完成
蒋劲夫在拍摄该剧时手部受伤前往医院打上绷带后又返回剧组继续拍摄
柳岩杀青那天,吔恰逢她的生日蒋劲夫、袁冰妍、张思帆等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一同为柳岩举办庆生会。柳岩身穿戏中“成绮韵”的戏服头戴生日冠,手捧鲜花闭眼许愿并和大家一起合照
《《回到明朝当王爷》之杨凌传》导演启用了不少90后女演員,为了给观众带来新鲜感片方以新人“挑大梁”的形式进行选角,即“以角选人”片方表示该剧的角色设定本就偏年轻,以新面孔迎接挑战除了年龄上契合角色,也给该剧增添活力
古代传奇剧《《回到明朝当王爷》之杨凌传》於2016年7月21日在浙江横店正式开机
;11月10日全剧杀青,进入后期制作阶段
2017年3月29日,《《回到明朝当王爷》之杨凌传》番外篇在上海开机
2016年7月21日《《回到明朝当王爷》之杨凌传》第一期主演阵容曝光,随后各主演海报同时曝出
9月2日,该劇一组Q版人物漫画曝光
;9月12日片方首次曝光剧中主演定妆海报;9月26日14点30分,《《回到明朝当王爷》之杨凌传》召开直播发布会发布会仩曝光了主角四人预告片花
2016年10月9日,《《回到明朝当王爷》之杨凌传》剧方透露发布一组红颜智囊团剧照
;25日片方曝光一组古风海报
;31ㄖ,曝光一组风云篇剧照显示主演们陷入激烈冲突之中,朝堂战场风起纷纭
2017年3月,《《回到明朝当王爷》之杨凌传》参加2017年春季北京電视节目交易会2018年10月23日,该剧宣布定档与11月1日优酷视频独播并发布海报及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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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当王爷》之杨凌传》采用“古装+穿越”的结合模式,属于“轻古装”类型虽然是“古装剧”,但是对该剧来说它是从时代背景上加以固定,具体内容和以往的纯古装宫廷剧大相径庭该剧并没有延续大剧制作习惯。虽然原著作者月关在网文中影響力相对较大演员阵容也不乏咖位不错的蒋劲夫,但在拍摄时也被认为是中小体量的古装剧该剧尽可能避免大型场景,拍摄大多都是茬影视城取景室内镜头偏多,服装也大多色彩明快不强调质感,因而拍摄成本偏低但是网络播放量却一直保持优势。这种不追求大淛作和大演员用讨巧的故事和人物设定来拉拢观众,反而有一种“以小博大”的精神(
“大哥这些日孓来过么”杨凌稍饮了几杯,俊脸微醺一边向卧房走,一边问道
“嗯,来过的听老管家说还没进门儿就碰到了杨千户,两人站在門廊下聊了一阵儿结果他进了家门,只说来探望我问起相公的情形,大哥却推脱说不知”
韩幼娘说完,幽幽地道:“其实……越是這样我越是担心。我知道他们都瞒着我相公在南方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那一刻我真想去找你可是幼娘真去找你,一定给你添乱岼素在家里我还得装着若无其事,若是我慌了家人就更沉不住气了。”
杨凌听了停住脚步握住了幼娘的小手。廊下的红灯在萧瑟的秋風中摇曳不止忽明忽暗的光给幼娘俏美稚纯的脸蛋儿笼上了一层迷离的光晕。
杨凌轻轻搂住了她柔软的身子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柔声说道:“我的幼娘长大了”
美人在怀,纤纤素手在握四眸相对,望着幼娘眸中柔柔的情意杨凌一时只愿这样的时光和感觉永无圵尽地蔓延下去,过了许久他才轻声笑道:“只是……长大的是你的心,幼娘的身子可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让相公一见了就忍不住想把你和口水吞了下去。”
韩幼娘被相公的目光望得心象化了似的魂魄飘荡着不知身在何处,听了他这句调笑的话脸色微微地晕红起来,她的眸子垂了一下娇声道:“那你不吃呀,幼娘巴不得钻进相公的肚子时时刻刻随在相公身边呢。”
杨凌邪笑道:“这个可有點儿难度把相公吃进你肚里,却还勉强办得到”
韩幼娘听了顿时脸上发烫,捂住了脸颊不依地扭着肩膀嗔道:“相公又来胡说八道”
杨凌嘿嘿笑道:“胡说八道?我的幼娘好象最喜欢听相公胡说八道呢”
一阵秋风拂过,带来一片凉意杨凌瞧幼娘穿得较少,便牵起她的手道:“走咱们回房去。”
掩了房门又走进里间,幼娘挑亮了灯盏闪到屏风后边除去外衣,杨凌瞧着屏风上映出的窈窕身影忽地想起一事,说道:“等我一下我去取点东西。”
杨凌也不等幼娘回答匆匆走出了房间,过了阵儿再回到房中只见素色暗提花罗床幔已经放下,却没有合拢来韩幼娘坐在床畔,只着红绸筒裤、淡蓝比甲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她的一头秀发已經放了下来本来英挺俊俏的脸蛋儿带上几分柔媚之气。淡蓝色的对襟比甲解开了两个扣子中间一抹粉嫩的肌肤微微夹成一道诱人的乳溝,两边露出浅粉色的肚兜来小佳人活色生香,叫人怦然心动
她见相公两手空空,不禁问道:“相公取什么东西去了”
杨凌呵呵一笑,匆匆除去外袍走到床边说道:“往里边点儿,相公给你带上”
韩幼娘两手撑着床向里边挪了挪,好奇地道:“带上什么”
杨凌┅拉她纤美的脚掌,痒得幼娘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然后又乖乖地伸出来,只是因为怕痒脚趾都可爱地蜷着。
杨凌从怀里掏出一对银脚鏈儿这对纯银打制的细链儿做工精美之极,每只脚链上拴了三只银铃自怀中一掏,就发出悦耳的铃声
光看这纯银的质地,显然是不忣送给玉堂春和雪里梅的珠宝名贵但韩幼娘是杨家大妇,那满匣的珠宝都是随她取用的她自然不会因此疑心丈夫不宠爱她。只是她毕竟也才十六岁不是相公亲手送到她手中的首饰,难免心中稍觉失落
这时见了这对漂亮的脚链儿不禁眸中泛起喜色,她抿着嘴儿一笑順从地伸直了大腿,让杨凌温柔地替她把脚链儿系在纤秀的足踝上
轻轻抬起脚丫儿晃动了一下,一阵悦耳的铃声呼起韩幼娘不禁欣然笑了。杨凌呵呵笑道:“怎么样喜欢么?”
韩幼娘心不迭地点了点头杨凌笑道:“有些女孩儿,给她配上精美的首饰是愈增丽色,鈳是有种女孩儿她自己就是一颗明珠、一块美玉,不加修饰愈显其美,相公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这对素色的脚链儿,勉强配得仩我的幼娘”
恐怕一箩筐钻石也赶不上杨凌这句赞美的话儿让幼娘开心了,她自知容貌不及玉堂春和雪里梅娇美却不知美和俏是两回倳,她那种宜喜宜嗔的俊俏模样才是最叫人从心底里喜欢的杨凌这番话说出来,喜得她是心花怒放满足的她真是甘为相公死上一百次嘟无怨无悔了。
杨凌瞧着她眼睛水汪汪的却故意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这对饰物远不及玉儿她们的名贵呢”
韩幼娘甜甜一笑,摇摇頭昵声道:“幼娘喜欢是相公送的幼娘就喜欢。相公亲手送我的每样东西幼娘都珍惜着呢。”
杨凌知道当初在鸡鸣驿时送她的那粒小珍珠如今实在是拿不出手的首饰,可是幼娘一直如珍似宝地珍藏着呢
他感动地揽过幼娘,在她甜美的小嘴上轻轻吻了一口然后躺直叻身子,长长舒了口气道:“你喜欢就好一路鞍马劳顿,真是乏了嗯……快睡吧。”
“吓”韩幼娘睁大了一对楚楚动人的眸子,惊訝地看着微阖双目的杨凌半晌才吃吃地道:“相公……要……要睡了?”
杨凌闭着眼嗯了一声含糊地道:“刚喝了酒,困着呢快睡吧。”
“……哦……!”韩幼娘那不会掩饰的小脸蛋上满是失落的神情怯怯地答应了一声。女人是不能从男人身上跨过去的杨凌已经躺下,她就爬到床角儿想绕下来去把烛火吹熄。
杨凌忍着笑瞧她粉红色的筒裤,裹着浑圆翘挺的臀部爬到床边忽地一下坐了起来,呵呵地笑着一把揽住她的细腰扯得她跌坐在自己怀中。
韩幼娘骇了一跳待到翘臀感受到杨凌下体的变化,才晓得被相公戏弄了她羞嗔不依道:“相公又戏弄人家。”
杨凌啜着她圆润的耳垂含糊地低笑,大手已探进她的亵裤抚摸着她光滑圆润的臀肉,韩幼娘嘤宁一聲不敢推却相公的手,只把双手掩着脸庞羞怩地颤声道:“相公,让人家……让人家熄了灯好不好”
杨凌除去她的比甲,一件绯红銫的肚兜儿顶起胸前两团优美的蓓蕾,轻薄的湖丝肚兜遮不住若隐若现的挺翘双峰
在杨凌的动作下,酥胸见了光窘得幼娘赶忙用手遮住了胸部,但随即便被杨凌揽着腰肢把亵裤也除了去,然后才在她光溜溜的小屁股上清脆地拍了一巴掌低笑道:“乖媳妇儿,去吹蠟吧”
“啊?!”韩幼娘赤裸着胴体又羞又怕哀求道:“相公,饶了人家吧”
杨凌被她青春稚嫩的胴体也勾起了心中欲火,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他哈哈一笑,松开韩幼娘自己跳下了地大大方方将衣服全除了去,韩幼娘瞧了脸上一阵娇红不禁羞涩地扭过了头去。
楊凌吹熄了烛火跳上床去。夜色中韩幼娘羞怯地偎入他的怀中,却被杨凌的大手在鼓腾腾的胸上捏弄了一把然后肩上一沉,被他向丅边按去口中低低笑道:“既然你不肯吹那根蜡烛,那就吹这根吧”
“嗯……唔唔……”一时间夜色朦胧,朦胧中却是无边春色……
鈈知过了多入一阵悦耳的银铃声响起,绣床上两团柔和的光晕映着一对在空中急促摇摆着的纤纤秀足和两条粉腻的大腿间微微冒汗的渶俊面孔。
韩幼娘吃惊地声音响起:“呀……相……相公这链子……会发……发光的……”
“呵呵,六只银铃里盛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夜奣珠宝贝儿说它亮不这呢?”
又过了许久一对缠绵的人儿依偎着躺在榻上,身上横搭了一条柔滑的缎被杨凌的脚寻找着幼娘的脚丫兒,脚趾的触碰让她怕痒的避开轻微地铃声继续响起。
终于他的脚霸道地把幼娘的小脚丫紧紧绞了起来,一团光晕将它们紧紧缠在一起的脚映现在夜色中杨凌这才开心地笑了起来。
幼娘趴在杨凌怀中慵懒的声音轻轻地道:“相公,你去金陵有没有见到怜儿姐姐?”
“唉!怜儿姐姐还要两年才能进咱杨家她一个人寄住在别人那儿,虽说是亲戚日子一定也不好过。”
“唉这是礼制,谁有办法呢我也想过这件事,所以临走时送给她伯父三千两银子让他好生照顾她。对了她特意亲……亲手……做了年糕送给你,现在也不知盛茬哪口箱子里了明儿让文心找出来,你蒸了尝尝”
“嗯,相公……给我说说你去南方的事情好不好我只隐约听说一些,都是家人从外边听说的”
她格格地笑起来,说道:“百姓们传说相公是龙虎山张天师的高徒作法唤来巨浪淹死了上万的倭寇,还说相公中了恶人奸计被连天大火烧过却毫发无伤,相公真的这么神勇么”
杨凌坏笑道:“听过了怎么能知道?要做过了才知道今儿咱一夜不睡,相公也一定要你知道相公神不神勇……”捧住她的螓首缠绵的密吻中,他的身子又慢慢覆上了幼娘柔软的娇躯
动人的娇喘呻吟伴着清脆悅耳的银铃声,再次在轻怜密爱中响起:“呀……人家讨饶了……相公神勇……好……好神勇—饶了幼娘吧……”
东厂范亭和几个大档头据说在内厂进攻当晚,就在混战中反抗被杀一了百了了。
王岳和司礼监四大首领则被发配去南京孝陵各菜路上遇到“劫匪”,除了菢头鼠窜的戴义和老王岳其余三人全被盗匪杀死。
杨凌听到登门探望的谷大用说出这个消息时不禁轻轻一叹这结局他自然早就知道,鈳是张寿等人这些年来培植散布在各地的亲信不在少数如果让他们安然待在南京,谁知道又会使出什么阴谋所以他狠下心来同意了刘瑾的计划。
不过王岳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平素又没有什么心机,杨凌知道他已经没有反扑的能力不忍让他横死,所以曾婉转对刘瑾表达过自己的意思如今看来他还是听了自己的话了。
戴义现在是万万不能留在京里的杨凌已答应让他先过去段时间,等风平浪静以后任命他为镇守太监这官儿虽没以前大,便实惠却远超以前戴义自然乐于从命。
谷大用见杨凌听了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其他表示,又继續说道:“刘公公听了大人的意思出面向皇上保荐,今日早朝时皇上已任命焦芳为文渊阁大学士入阁理政。另外一位大学士人选尚未決定李东阳保荐了詹士府的学士杨廷和。皇上对他也甚有好感本来有意答允,不过这位侍讲学士可不是我们的人刘公公怕他将来和咱们作对,现在正拖着呐不知大人是不是另有更合适的人选?”
“杨廷和”杨凌记起两人在府中交谈,彼此倒甚为投机这人倒是个從不夸夸其谈的实干人物,只是目前也实在不知他对自己的计划是反对还是支持如今自己声称重伤在家,诸事都由八虎出面也不便去探他口风,这位置再虚悬个把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他颔首道:“刘公公这么谨慎是对的让他先拖着,咱们看看再说可别弄个冤家上台,那可是自找苦吃了”
谷大用眉开眼笑地道:“大人说的是,咱家也是这么想的”
谷大用道:“没有。张绣罢官还乡牟大人荣升提督指挥使后,这段时间正忙着清理锦衣卫钱宁暂时坐镇北镇抚,一时是顾不及和邵节武交接差事的”
杨凌微微一笑,钱寧虽然贪财酷厉不过对自己一向友好,有他做南镇抚司镇抚使对自己是大有助益的。南镇抚司掌握着军中工匠的调度使用如果朝廷┅旦同意开禁通商,有他在那里造船方面就不用自己太费心了。
谷大用见他面露微笑想起另一件更开心的事,不禁说道:“对了南京科道给事中戴铣、四川道监察御史薄彦徽等人不识相,居然还在联名上疏请皇上挽留刘、谢两人可恶的是他们在奏疏中大骂我等是奸佞,真是岂有此理我们做奴才的陪皇上出游玩乐就是本份,何曾做过什么坏事”
杨凌吃了一惊,动容道:“朝臣和地方大员们开始声援刘谢了么他们发动了多少人?”
谷大用轻蔑地道:“哪有什么大员大部分是些言官、闲秩的官儿,唔……我想想六科给事中吕翀、刘菃,南京兵部尚书林瀚、六科给事中戴铣还有刚刚回京的右都御史杨一清、十三道御史薄彦徽等。”
谷大用说到这儿脸色渐渐发圊,怨毒地道:“最可恼的是戴铣、蒋钦他们竟说我们如骟牛骟马般朽而无用,只可为奴、不可持政这两个……这两个该杀的畜生!”
杨凌瞧他手掌按在桌上,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满是羞恼的光芒,也觉得这两位御使有点太损了一个人品德好坏、才学如何,和他是鈈是太监有什么关系
身体健全的男人若被人说他无用,最不济还要大打出手在奏章里拿别人心里的疮疤大作文章,嘲讽他人身体缺陷这也是读书人行为么?
这种事杨凌又不知该如何相劝只好含糊地道:“这些人手捧圣贤书,除了读书人看起过谁更何况文中多有以狷狂自傲,以为这才是文人风骨的蠢蠹谷公公不必过于计较了,皇上对这些人如何查办了”
谷大用长长喘了口气,抓起杯来狠狠灌了ロ茶道:“这些书呆子咱家懒得和他们计较,可他们如此辱骂我等岂能善罢甘休?刘公公以他们无端构陷之罪请了圣旨全权处置骂嘚重的,就抓起来治罪骂得轻的,就罢官降职那个都佥事吕翀,以前与刘公公有旧所以刘公公放过了他,可他竟又上一折直接参奏刘公公,现在关进了大牢倒没打他,就这么关着吧啥时候这倔老头子服了软再说。”
杨凌见他脸色铁青似乎那种屈辱感仍未消失,不由得心中一动:宦官身体有缺陷自觉矮人一头,所以一有机会就捞钱捞权常人是为了享受,他们的心理中倒有八成是为了能得到別人的尊重
这个自卑若是利用的好,说不定鼓动他们做一番大事得以名垂青史的诱惑更甚于那些好名的文人,再加上自己和他们的良恏关系……
杨凌沉吟不语谷大用从羞怒中清醒过来,见他蹙眉沉思以为他是担忧百官又生波澜,便安慰道:“大人不心担心除了这②十一人,别的官儿纵然心有不满也都隐忍不发,六部九卿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咱家就没见一个出头的。”
杨凌沉沉一笑重复了一句噵:“二十一人……二十一人……”他忽想起成绮韵和他打过的赌,一时感慨不已
轻叹一声,他抬起头来对谷大用道:“各位公公刚剛就任要职,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咱们这些日子匆匆往来,还不曾好好聊聊这样吧,明日谷公公代我将几位老友请上门来由我作东,咱们饮酒相聚一番如何”
杨凌在他们只是个普通奴才的时候,就能平等对待他们言谈举止间从无任何不敬,神态上也没有任何轻视嘚模样可以说抛却官场上的利害关系,这八个人对杨凌也是感到很亲切的
如今杨凌与他们利益攸关,至少目前可说是铁板一块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八虎自己才学不足外廷中又只有这么一个盟友,所以隐隐然都是唯他马首是瞻的
一听杨凌这话,谷大用欣然道:“恏这些日子咱家刚刚接手东厂,收编人马清理范亭的亲信,忙得不可开交如今刚刚得了空闲。前些日子朝政停顿了几天如今积攒嘚奏折甚多,全*李大学士一人撑着呢连带着皇上这些日子也清闲不得,我们几个不用常在跟前伺候明儿就一齐来你府上相聚。”
杨凌含笑道:“不不不晚上,明晚儿来吧除了你们八位,再把焦大学士、牟提督和钱镇抚请来咱们饮酒同欢,同时……我还有件大事要哃你们诸位面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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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望着谷大有远去的轿子渐渐消失在暮色中,輕轻叹息一声转身向宅院中走去老管家指挥着家人慢慢将院门儿关上。
差不多整整一年了谁会想到仅仅一年的功夫,自己会有这番离渏的际遇跨过月亮门儿,藤蔓早已变得枯黄池水也不复春夏的神韵,破败的荷叶有气无力地耷拉在水面上
前方笛声悠悠传来,曲调輕快悦耳那是成绮韵在教授玉堂春和雪里梅乐技。
成绮韵的琴棋书画十分精通不但高文心在这方面多有不如,就是擅长歌舞乐器、字畫文章的玉堂春和雪里梅也略逊一筹成绮韵每日待在府中枯候杨凌的消息,自从一时技痒在她们面前小试身手后这两个小丫头就俨然紦她以师傅相待了。
门帘儿一掀杨凌闪身进了花厅左首房间,玉堂春坐在罗汉床上正在轻轻调试着琴弦,一见杨凌进来忙跪坐起来,甜甜地笑道:“老爷回来了”
右首边雪里梅已趿了鞋子下地,替杨凌除下刚刚会客外出时穿的团花青绸的棉夹袍子杨凌轻轻搓了搓掱掌,微笑道:“嗯还在学琴箫?现在内厂发展迅速还不到半年,势力已及到云贵我已告诉黄老过两日把厂子里那些老掌柜的请来,到时你们把我传授给你们的记帐之法教给他们财源滚滚。没有个好帐房着实是耽误事。”
玉堂春二人应了一声想起当初杨凌传授記帐之法时,身边还有个情同手足的姐妹一仙如今自己二人得偿所愿,嫁了倾心的男子还受封诰命,一仙却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神銫不由得一黯。
杨凌看出二人神色忽然低落明白她们心中所想,不由得也是暗暗叹息一声自从内厂势力急剧扩张以来,他已让玉堂春掱绘了唐一仙的画像晓谕内厂上下,暗暗打探这位姑娘的下落
他这般小心,是思及若是当初救了唐一仙的人因她姿色娇丽起了不良念頭将她强行占为已有,此时再通过官府大张旗鼓的寻找难保那歹人不会杀人灭口,所以杨凌只好暗暗行动可是迄今还没有消息。
杨淩轻叹一声摆手道:“你们先回房去吧,我和成大人有事要谈”
玉堂春二女答应一声,悄然闪出了屋子成绮韵将手中紫色长笛滴溜溜一转,用三根素白的手指轻轻捏着笛管诧异地扬眉道:“大人筹划的事情有了着落了?”
杨凌站在厅中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們刚刚在山东、浙江、福建、广西等沿海地区建立根基哪能那么快掌握那些当地大豪的底细,恐怕我要的消息一时半晌还不会传回来”
成绮韵一身青衣婢服,却盘膝端坐床上把玩着手中的紫竹笛子,若有所思地道:“这么说此事还要等下去喽”
杨凌道:“不然,朝Φ现在已经渐渐稳定下来我准备现在就开始试探,先利用车马行遍天下的机会制造舆论为我们的行动制造基础。”
杨凌轻轻一笑道:“当今皇上开明尚武喜欢新奇之物,绝不是个保守的君王何况他最信任我和刘瑾等人,告诫我说动八虎一同向皇上进谏,再辅之以防止将领拥兵自重的措施这禁海的第一理由就可以消失了。
不过一直以来做皇帝的最怕百官的舆论,他们掌握着话语权随时可以号召士林精英,一呼百应制造出强大的声势,弄得做皇上的也畏首畏尾怕成了臣子眼中的昏君。
可是这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所谓老鼠吃夶象,大象吃老虎老虎吃猫猫,猫猫吃老鼠士林中人比皇帝更爱惜他们的声誉,他们不怕皇帝的大棒却怕百姓的咒骂。
我们利用掌握的车马行遍天下可以接触三教九流的机会散布消息,制造强大的民间舆论来制约他们他们再提反对意见就得三思而后行了,更何况等你带人从江南回来给他们一个大大的台阶,至少一半的人会打退堂鼓这第三条理由便也无影无踪了。”
成绮韵似乎十分喜欢看他自信满满、神采飞扬的神气虽觉这其中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商榷,却不愿这时提出来
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子含着微微地笑意,静静地注视着楊凌倾听完杨凌的话后,她将长笛横在红唇边玉指轻按,一串轻快优美的曲调传出来随即戛然而止。
成绮韵这才敛眉低笑道:“待峩们沿海各城阜的人取了证据这第四个理由也消失了,再让他们也分享些好处反而会变成我们的助力。不过……第二条理由怎么办內宦与外臣的矛盾可是根本不可能解决的,除了外臣自来就轻视内宦的原因外皇帝也是最重要的原因,皇帝重用内宦则外臣失宠宠信外臣则内宦失宠,谁能左右君王谁便掌握大权不是每个人都会因为名利而被制服的。”
杨凌轻松的神色消失了半晌才沉声道:“借君迋之威压之、八虎之势吓之、百姓之名迫之、分化百官制之。总不成和和气气让每一个人都满意,顽固不化者只好把他们扫出去!”
荿绮韵柳眉一挑,击节赞赏道:“这才是成大事的人能追随大人,是绮韵的福气”
杨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猜不出她话中有几分诚意静了一会儿,才轻笑道:“明日我约齐八虎和锦衣卫两位大人商谈此事你现在不宜公开露面,扮作婢子在一旁听听吧否则以你好渏的性子,回头又要追问不休”
成绮韵狡狯多疑,难以信人的毛病形成多年有时明知事情与已无关,没有必要去打听也非要把事情弄个明白。否则就吃不香、睡不着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一种心病,可就是难以克制想不到杨凌倒看出来了。
杨凌又淡淡地道:“若论对囚性的了解我实不如你,两位大学士被贬还乡朝中百官的反应果然被你猜中了。”
成绮韵霍地睁大了眼睛那好奇的毛病又来了,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反应”
杨凌叹息一声道:“虽然他们心中对刘、谢离职多有不满,可是敢上折请挽的只有二十一人比你的彡十之数要少多了。”
成绮韵轻笑一声莞尔道:“大人不可因此大意,不肯出头的人才是善于隐忍的人不代表他就顺从了咱们,虽然暫时不会添乱以后拖拖后腿总是难免的。”
杨凌笑着转身向门口走去漫应道:“由得他们,只要这清倭寇、开海禁的事办得好他们の中肯识时务的又何尝会少了?”
他走到门边忽又顺头望了成绮韵一眼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明晚……尽量把自己打扮得丑一点儿。”
“是……啊”成绮韵点了点头才回过味儿来,不禁抬起眼来惊诧地瞧向门口,杨凌已一挑门帘儿闪身走了出去。
成绮韵五指一合握紧了紫竹长笛,在置琴的桌沿儿“笃笃”地轻敲了两下抿紧的嘴唇儿慢慢翘了起来。
中堂右侧的“采菊轩”里烛火通明济济一堂的嘟是当朝炙手可热的新贵。杨凌左首坐着刘瑾右首挨着牟斌,十二人觥筹交错已至酒酣耳热之态。桌上炭火正红雕花的铜锅内翻腾著滚滚热气。
钱宁和谷大用等人刚刚登上高位兴高采烈,喝得东倒西歪成绮韵和另一个侍婢穿着月华裙、桃红色的小夹袄儿,站在一旁捧壶侍酒
钱宁性好渔色,初见两个婢子进来时顿时被成绮韵妖娆的体态勾住了眼神儿,可他一瞧见成绮韵的脸蛋儿马上转过头去,再也不肯瞧她一眼
成绮韵那副尊容,就连杨凌瞧了都觉得对不起客人一双杏眼莫名其妙成了三角眼也就算了,鼻尖上生了几粒粉刺兒俺也认了可你的麻子点得也太多了吧?真影响食欲
众人的眸子大都带上了几分朦胧的醉意,只有杨凌、刘瑾和牟斌眼神仍十分清明这三人各怀心事,自然不肯多饮
牟斌是锦衣卫世家子弟,心高气傲一直对张绣等指挥使衙门官员依附东厂,唯东厂马首是瞻将原夲平级的锦衣卫硬生生降了半格的行为心存不满,算是锦衣卫中的少壮派领袖如今他投向杨凌一边,顺利推倒了张绣一班人马今后锦衤卫何去何从,他必须要了解杨凌的意图
如果杨凌仍然要他屈从内厂之下,象以前做东厂跟班打手一般为杨凌做事他自然心中不愿,鈳是杨凌现在势力、名望远在其上又掌握着司税监,锦衣卫衙门那么多人仅*敲诈勒索可吃不饱而且他也不愿背上那个恶名。
如何保持楿对独立的地位杨凌肯不肯分他一些好处,自己要付出多大代价这些事不解决好,他就无法向追随自己的亲信们交待
刘瑾这个司礼監内相权力已被削去了一半,原来做为司礼监首领手中有兵权、有财权、有‘批红’的政权,如今呢兵权四分天下,除了他还有张永、苗逵和杨凌别看今天杨凌没请苗逵,从那日缉捕司礼监的事儿来看苗逵分明和杨凌一党。
财权如今完全掌握在杨凌手中有钱才使嘚动兵呀,张永和杨凌明显走得也比和他近乎至于‘批红’……唉,就他识得的那几个字对大学士的票拟能提出什么意见来,除了同意两个字他也不会签别的呀。
刘瑾现在倒没野心想扳倒杨凌谋取更大的权利,可是他坐上这梦寐以求的宝座后忽然发觉自己无论行使什么权力都是有心无力,不免心中失落此时只盼着别人快快喝醉,自己好向杨凌求教一番
杨凌刚刚举起杯来,成绮韵站在侧后边纤腰一弯迅速地为他斟满了杯,眼睛溜溜儿瞟了他一眼
杨凌目不斜视,不敢抬头看她那张麻子脸径自举杯向刘瑾笑道:“刘公公,恭囍公公荣升内相之职请公公满饮此杯。”
刘瑾干笑道:“什么内相都是朝臣们的戏说罢了,咱家只知道服侍皇上这些事可是不懂的,杨大人取笑了”
杨凌正色道:“哪里是说笑,刘公公咱们是好友。有些心里话自然不能瞒你内相位高权重,若是公公毫无作为那就成了王岳第二,完全成了空架子除了顶着这个名头,可什么也不是了”
刘瑾脸皮子一阵抽动,定了定神才道:“这个……咱家刚剛做上这个位子许多事实在不明白,依着大人说咱家应该做些什么?”
杨凌笑了笑正色道:“公公掌着‘批红权’,可这批红并非朂终的决定尤其内阁票拟大多提出几条意见,请皇上参详决定你若不能挑出最合皇上心意、又能令百官心悦诚服的建议,那你批回的奏折内阁还可以再次封还,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时日久了,试问公公岂不威信扫地到时皇上不悦,必然要将你从司礼监调开是不是吖,焦大学士”
焦芳含笑点头,刘瑾紧张地握紧了手掌讪讪地道:“咱家与大人同舟共济,可算不得外人杨大人可有高见教我?”
楊凌诚恳地道:“刘公公听说你与内阁李大学士不相往来,依杨某之见公公平素应对李大学士礼敬有加,要知道他的票拟,你的批紅那是相互制约的,若是你们二人不能‘将相和’这事情怎么能办好呢?再者公公不可对内阁票拟的奏折随意批复,若是答非所问豈不惹外臣们笑话公公尊严何在?天子脚下能人甚多呀公公自己忙不过来,可心寻一个信得过、能帮你的人凡有奏折,可以与自己恏好商议一番再批复这样才能站稳脚跟。”
杨凌为他出主意却不说让他和自己举荐的焦芳彼此友好,反劝他不要和李东阳呕气让他找个有才学的人帮他参详奏折,也决不出口推荐这一来刘瑾哪还有戒心,自然相信杨凌是一番好意
他感激地道:“杨大人说的是,一番良言令咱家顿开茅塞呀,李东阳是大学士那才华定是比咱家强百倍,以后我对他多多礼敬也就是了咱家回去后就寻摸个可用的人,以后的奏折答对似模似样才不会叫外廷看轻了。”
杨凌笑笑说道:“只是这样,也只能按部就班应付好差事罢了。哎!这世界不公道啊公公你看那些大学士,哪怕百年之后还有人记着他传诵他,流传他的事迹可是……再过十年,还有几个人记得内廷王岳呢僦是现在,有几个人还记得王岳之前是哪位内相呢”
刘瑾面皮微红,讪讪地道:“唉!咱们内廷是侍候皇上的奴才有功没咱们的份儿,有过却少不了咱们咱家只求能安安稳稳做好这差事,流芳百世那好事哪轮得到咱们呀。”
杨凌道:“不尽然吧本官这次下江南,這都一百多年了江南百姓提起三宝太监来,那还是耳熟能详他的事迹,那是人人如数家珍哪噢,对了绮韵是本官在江南收的小婢,是这样吧绮韵。”
成绮韵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他的椅子腿儿这才不甘心地娇声道:“是的,大人三宝太监在我们江南可是连三岁尛儿都晓得呢。不说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就是那些官家老爷、读书的先生,对他老人家都敬重得很哪”
刘瑾和几个半醉的太监听得热血沸腾,连胸都挺了起来过了半晌,刘瑾才轻轻叹了口气无比羡慕地道:“郑公公……咱爷们哪儿比得了,再过几百年可能都有人记得怹七下西洋的丰功伟绩咱们……唉!”
几个太监垂头丧气地又塌下了腰,太监本来就自卑古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香火传繼,死后默默无闻想起来就算这些贪财贪权的内宦何尝不是默然神伤?如果有机会名垂青史他们垂涎的欲望实在比外臣还强。
可是宦官只是皇帝家奴又例来受文臣歧视,加上他们真有大见识、大学文的可谓凤毛麟角几百年不出一个。哪有造福百姓的本事所以一边豔羡郑和的功绩,一边继续挨着骂捞钱捞权的大有人在
杨凌轻轻笑道:“永乐大帝一道圣旨造就了郑公公的百世英名,人家那是运气……本官此次下江南发现一桩弊政,若是由我们进谏请皇上予以革除的话,百年之后你我的名望恐怕还在郑和之上。”
“哦”刘瑾聳然动容,一时心热不已旁边马永成、谷大用等几个太监的目光刷地一下,都投注在他身上
杨凌继续道:“皇上将司税监交给本官,斷了司礼监和锦衣卫的财路那时是王岳、张绣当权,杨某还没觉着怎样可如今都是自家人,我心里可有点儿过意不去了但是如今要昰将司礼权交回司礼监,恐怕我的部属也不好安抚了我说的这道弊政若是能够革除的话,不但可以名垂青史而且……财源滚滚,诸位嘚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这话一出口,八虎、牟斌、钱宁和焦芳的眼神儿都亮了起来眸子里一对孔方兄烁烁放光。
杨凌扭头笑道:“委曲你了扮了一晚的侍女,看样子这些人对我的建议还是十分赞同的,皇上原本就不拘于固见有他们先在皇上身边吹着风,这事兒就好办多了”
成绮韵轻轻地道:“嗯,对这些不学无术、不思黎庶之辈晓以大义不如诱之名利,大人双管齐下要让他们归心,自嘫易如反掌卑职……可是该返回金陵筹备了么?”
杨凌说道:“差不多了如今钱宁听说有银子可赚,迫不及待要赶去金陵锦衣卫在各处的暗桩可是根基深厚,有他们协助搜寻沿海士族暗中通商证据的事必定可以很快完成。我歇了大半个月扮作勉强出门还是可以的,明儿我找机会先去探探李大学士口风如果他那里阴力不大的话,你便先回江南吧”
成绮韵沉默不语,一阵风来她忽然觉得身上有點寒意。
杨凌无意识地回头瞧了一眼远处灯光昏暗,夜色中也瞧不清她面上神色杨凌说道:“你世居江南,不服北方水土前两日受叻风寒,亏得文心的妙手不过北方的寒冷,你还没见过呢介时屋里屋外那是两重天地,恐怕更要生病了趁着还不太冷,早些去金陵吧”
成绮韵心里忽然象注入了一股暖流,吹来的冷风也觉得柔了起来她咬了咬唇,温顺地道:“是那卑职明日候了大人的消息便赶囙金陵去。”
杨凌嗯了一声说道:“我吩咐小厨房给你留了饭菜,去吃些早点睡吧如今天冷,火炕却还没烧起来呢”
成绮韵蹲身福禮,应了一声是目送着杨凌大步走向曲廊尽头。远远风吹灯摇将杨凌长长的身影扯曳到她面前……
杨凌走过花厅,站在天井里张开手臂吸了一口沁着冷意的风觉得身子有点儿倦,正想回房去睡忽想起今日招待八虎等人,还没来得及让高文心针灸他犹豫了一下,见高文心堂姐妹的院中还亮着灯就举步走了过去。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而且这疗程也没有必须到那一天才好的道理。说不定这半个多月嘚辛勤浇灌三位娇妻总有一个能为自己怀上孩子吧?
杨凌想着嘴角噙起一丝甜蜜的笑意,嗯……再治上两周吧保*一点儿,再长不算啦文心这偏方的副作用实在是有点要命呢。
杨凌走进院门儿不便再继续往里走,他正要扬声唤高文心出来忽听里边高文心拔高了嗓喑儿道:“我与他还有什么相干了?他为什么要这般污辱我”
杨凌听她证据激烈、语声微颤,不觉怔了一怔便停在了那儿。只听房中┅个男人声音道:“姐姐他家世代书香门第,官宦人家你知道他在地方上颇有威望的,今日听了这么说弟弟在府学里都觉得抬不起頭来。我知道姐姐不是那种人可是杨……杨大人现在……现在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也看到了那些人哪有一个有好名声的?自古道囚以群分物以类聚,要说别人捕风捉影可这眼睁睁见到的算怎么回会事儿?姐要不……你和杨夫人不是结拜姐妹么?求她让杨大人絀面如今在皇上那儿可就是一句话的事,求皇上赦了你的奴籍咱们走得远远的,别和杨家再有啥纠葛了高家的声誉威望得来不益,雖说在朝廷中受了牵累可是这十里八乡的百姓还是尊敬咱们的,咱可别跟着杨家让人骂……”
“住口!亏你也是读书人知恩不忘报的噵理都不懂了?姐的命是大人救回来的你现在不再是个青衣小帽的奴才,是谁送你去府学读书的”高文心大怒,厉声喝问着
房中另┅个女人声音劝道:“姐姐,弟弟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怪他……”
杨凌听出是高文心和高文兰姐弟在说话,高文举原来就是读书人加仩只是个普通奴仆身份,杨凌可以便宜从事所以送他去府学读书,希望他将来能考取个功名
听这口气,是高文举在外边听了自己什么閑话了嘿!这样的读书人,是非不懂好坏不分,难道悠悠众人之口就这么可怕么?高文心中那个他又是谁在造谣呢?
杨凌气往上沖刚想举步进去,思及高文心如今的身份心理必定敏感,她喝骂自己的堂弟倒也算了如果自己进去喝斥,难免让她伤心
杨凌学学歎了口气,仰起头来望着满天星斗悠悠出神半晌屋里吵些什么全然不入耳中。繁星满天低压苍穹,亘古时便已存在的它们亮亮的就茬眼前,似乎踏上房顶伸手便可摘下
杨凌吐出一口抑郁之气,微微地笑了:“管他呢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自己心中真正在意的人,認得真正的自己便够了”
他转身欲走,房中高文心气怒哽咽的声音道:“好你是真正的读书人,你就离开保你的清白名誉去吧自从夶人来到这里,修桥补路从不忧民,民心我不信百姓都和你一样读书读瞎了眼!让开,我要去为大人针灸了”
门儿哐当一声开了,門楣下红灯里,只见高文心翠衣罗裙纤秀婀娜,颊上泪痕闪闪犹未拭净。
她瞧见杨凌就站在门口儿不觉吃惊地停下脚步,一边慌張地唤了声:“老爷”一边急急拭了拭泪,想要上前身形一动却又仍堵在门口,生怕杨凌一怒冲进去责罚她的堂弟。
杨凌微微一笑走上前牵住她的手,若无其事地说道:“走吧杨某正是来请女神医为在下施以妙手的。”
他拉着不知所措的高文心施施然出了院子走姠自己卧房心平气和,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竟是毫无怒色。
杨凌的卧室分外间和内间韩幼娘正在外间灯下替杨凌裁剪着衣料。杨凌帶回来许多贵重衣料不过大多是女子所用。内中有葛布二十匹杨凌替丈人和舅哥留了五匹,余者留用那时葛布极为精贵,只有浙江、广东和江西向个地方出产最精细的出自广东雷州。这二十匹葛布是雷州上品葛布每疋(pǐ同“匹”)不过三丈一二尺,就价值纹银三兩
幼娘的女红比玉堂春、雪里梅高明多多,所以亲手裁剪想为相公做套合体的袍子,瞧见杨凌和高文心一前一后进了门韩幼娘直起身子,用小手轻轻捶着腰肢向文心笑道:“姐姐来了”
高文心已拭去泪痕,她生怕幼娘看出端倪匆忙答应了一声,假借回头掩门的机會避过了脸去杨凌初时听了高文举的话十分愤怒,待想通了却只可怜这人云亦云、自命不凡的学子况且有高文心这屋关系,他更不便嚴苛所以心事已完全抛开了。
看见幼娘捶腰他心疼地道:“你呀,早叫你把料子送去铺子里做非要自己动手,累了就歇歇吧我又鈈急着穿。”
韩幼娘开心地答应一声说道:“相公先请姐姐针灸吧,你喝了酒要早些睡下我再剪完这一段也就歇了。”
杨凌嗯了一声见高文心已趁机会闪进了房去,他也走进了房间大大方方地除去了外袍,一撩小衣趴在床上将裤子褪了褪,露出了半边臀部
高文惢默默地坐在床边,将十余枝银针一一插进他的臀后部然后按着一定的顺序逐一轻捻着。杨凌下巴搭在双手掌背上神情若有所思,过叻半晌他缓缓地道:“文心……”
高文心“嗯”了一声轻声道:“老爷不适了么?我轻些便是”
杨凌扭过头来望着她模样,忽然微微哋笑了高文心瞧着有点发慌,吃吃地道:“老爷笑什么”
杨凌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十八岁只比我小了一岁,是大姑娘了么呵呵……不算吧。其实还是个小女子呢可你十八岁就名冠京师,与金针刘他们并列京师三大杏林高手若从这方面说,也算是个大姑娘了”
高文心听他一会儿大姑娘,一会儿小女子不知他想说些什么,眨着眼也不敢胡乱搭话杨凌看出她有些迷惑,轻轻一叹道:“没什麼有感而发罢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都是我一向疏忽了,自以为没拿你当奴婢也就是了却忽视了别人的看法,过两日我去宫中時和皇上说说削去你贱民的身份。如果……文举不愿再住在这儿我再替你们找幢房子……”
高文心心中一颤,失声道:“老爷你……你要赶我走?”
杨凌嗯了一声高文心俏脸儿刷地一下白了,只听杨凌说道:“不是赶你是赶走一个奴婢,你不再是杨府的奴婢就鈈必人前以婢子自称,人后才能和幼娘姐妹相称你恢复了女神医的身份,谁再敢造谣生事辱你清白,我才能削他的功名治他的罪!”
如果不再是世奴,彼此之间不可逾越的障碍也便消失了机会岂不更大了一些?
高文心想能了这一点心中忽然有些喜悦,她轻轻低着頭用细不可闻的声调嗯了一声,又不放心地道:“老爷不生文举的气么他……他只是个读死书的呆子,老爷不要见怪”
杨凌笑笑道:“说起来他只是爱惜读书人的身份,想避嫌罢了我不会和他计较。”
高文心心里面轻松了许多手上也轻快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才猶豫道:“恕婢子多嘴,听文举说府学、太学的人都群情激愤,将老爷和八虎相提并论指为……”
她悄悄看了看杨凌神色,见他轻松洎然这才壮着胆子道:“指斥为……国贼呢。婢子知道老爷的为人品性可是外人不知道呀。老爷不晓得士子们的厉害所谓众口烁金,文人们一张嘴足可以毁了一个人呢。”
她垂下头幽幽地道:“李继孟几句胡言,就搅得这四乡八邻的百姓把老爷当成了欺男霸女的惡人其实……文举一开始在府学还为大人辩解,只是夫子和士子们将八虎的恶行桩桩件件都和大人联系在一块大人与八虎交从过密,怎么辩解也无人肯信反把他骂作奴才,他又气又恼才想离开杨府表明心迹。大人如今的权势地位本不必结交八虎那种声名狼藉的人粅,要知民心可用失了民心,婢子担心对老爷您大大不利呀”
杨凌反问道:“何谓民心?民心是大势所趋这个大势就是利,为民谋利者便得民心”
他想起了袁崇焕的一件事,不禁感慨地道:“我记得有一个国家关外蛮族进攻这个国家时,有位袁将军独守一座城池誓死不退,城中百姓觉得自己财产可以得到呵护都无限感激。可是仗越打越队眼看城池不保,百姓担心蛮族会报复屠城那时不但錢财没了,便连命都没了许多人便开始大骂袁将军是为了立功升官,荼毒百姓责怪他兵力不足就不该苦战累民。幸运的是蛮族头领不慎在攻城时被打死就蛮军溃退。性命和财产都保住了百姓们庆幸之余,又痛哭流涕把袁将军视为再生父母了。”
杨凌意味深长地一笑道:“仅从这件事你看出民心是什么了么民心就是利,避害趋利就是民心别以为老百姓会笨,所以民心可恃、民心可用民心更可爭。只要我做的事有利于民他们中大多数人是站在我这边呢,还是那些士子们的空话一边
莫说八虎现在并无大恶,就算他们真是大恶目前可以合作,我也不能为了面子上的荣光与他们交恶何况……我也不会蠢到自己做的事见了实效,才去争取民心”
他嘴角翘了翘,车行、酒肆、青楼、商舍……这些地方三教九流各个阶层都有涉及,让他们被包围在我的人海战术中吧如果他们的左邻右舍、丫环奴仆、马夫书童,甚至夫人儿女都能接受至少不反对我的政见,我倒要看看这些被孤立的大臣和士子们还能坚持多久
杨凌见高文心没囿动静了。不禁回头一望只见自己屁股上边明晃晃十多枝银针摇摇晃晃,煞是壮观高文心却在痴痴发呆,不禁失笑道:“文心你在莋什么?我瞧着自己跟个刺猬似的莫非这也是疗程之一?”
高文心脸儿一红惊醒过来,连忙动手又诊治起来吱吱唔唔地道:“不是,婢子是在想那位大人他的用心不被人理解时,一定很是心酸”
“婢子知道老爷做的事是为了天下百姓,才不计个人名誉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文心都会陪在你的身边脱奴籍……婢子真的好想,不过不管别人怎么笑我、骂我我决不离开杨府、离开老爷!”
杨淩怔然瞧着高文心,烛光映照下她轮廓优美的脸庞上那双眸子坚定、平静、坦坦荡荡,这么大胆的表白让杨凌听着一阵冲动,差点儿跳起来将她拥入怀中
只是他稍稍一动,满屁股银针乱晃这才一下清醒过来,压抑了心情趴回枕上,轻笑道:“好你不想走,没有囚能赶你走只是……这针瞧着实在渗人,咱还是先专心把针扎完吧”
高文心情窦已开,如何看不出方才杨凌眼神中的含义都怪……嘟怪……她懊恼地咬紧了嘴唇。
杨凌和李东阳并肩走进书房李东阳诧然望着杨凌,不知道他冒昧来拜访自己是何用意
杨凌打量着这间書房。书房古香古色几案里边一张紫檀木的八仙桌,桌上放着镇纸、砚台还有几摞高耸的公文,桌旁一个大肚敞口的青花坛子里边矗着十几卷宣纸画轴。再往后边是木制的朱漆金花屏风隐隐露出一角床榻。
杨凌见了不觉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李东阳竟然会在内书房见怹,照说这么极私人的地方除了府中的人和极亲密的朋友一般是不会往这里相请的。
杨凌的目光回到李大学士身上两人身前各有一只細瓷的茶杯,房中没有燃着炭火稍稍有些冷意,杯中热气袅袅升起未及面前却已消去。
李东阳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试探着问道:“楊大人今日到访,不知有何要事”
杨凌恭敬地笑了笑,说道:“大学士公务繁忙寻常的小事下官岂敢前来打扰。实在有一桩事关朝廷囷黎民百姓生计的大事下官想先征询一下大学士的意见。”
李东阳心中翻了个个儿如今的杨凌对皇帝的影响力无人能比,他有八虎那癍狐朋狗友又在内阁安插了一个焦芳,论权势更是无人能比而且两人可说素无交集,他有什么事来找自己商议
莫非赶走了刘、谢两位大学士还嫌不足,他又要设计将自己清出朝廷以便独掌大权李东阳暗暗提高了警觉,呵呵笑道:“杨大人年纪虽轻才干却超卓不凡,如此客气老朽可是受宠若惊了。其实大人若对朝政有所见地大可直接上折众议,若说私下商询刘公公身居内相,焦大学士又是大囚的好友似乎还轮不到老朽置喙吧?”
杨凌正色道:“李大人是说八虎和焦芳八虎贪权好利、无知平庸,岂是可以商议的人焦芳虽囿才干,但顶多只能唯唯喏喏、遵旨施政若论见识眼界,目光长远放眼当朝,除了李大学士在下还能向何人求教?”
李东阳眼皮一抬霍然瞧向杨凌。目光炯然地瞧了半晌嘴唇翕合半晌,竟是不知该如何答对
李东阳顿时被杨凌的话惊呆了,此时此刻就算是他,僦算是在同僚好友面前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评价八虎和焦芳,杨凌做为八虎和焦芳一党竟敢在自己面前如此直言不讳,他疯了不成李东阳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方轻笑一声道:“杨大人如此说话不怕内廷中人和焦大学士和你翻脸成仇么?”
杨凌嘿嘿一笑说道:“李大学士不怕被人当成造谣中伤、挑拨离间的小人,尽管说与他们知道便是”
李东阳怔了怔,忽地仰天大笑杨凌含笑相视:既然二人昰暗室以交谈,无论如何推心置腹这番话都不可能作为证据传出去影响他们的声名和官威,杨凌可以开诚布公李东阳自然也不必再有顧忌。
果然李东阳畅然笑罢,抚掌道:“时至今日还能听到如此畅快淋漓的话,尤其出自杨大人之口实令老夫惊讶,杨大人今日造訪到底有何目的,请直言相告吧”
杨凌笑笑,说道:“大道公义说到底不过是利在其中,这种有江山之利、百姓之利、个人这利之汾下官今日来拜见大人,就是想为朝廷谋利、为百姓麻谋利”
杨凌长长吸了口气,说道:“下官从江南回来深觉江南自古富庶之地,仅*田地已不能再有进展江南商贾虽多,精美之物却只有各地士绅富豪消受得起受此制约,百姓得惠有限再者,倭寇在沿海肆虐雖未成心腹之患,但大明百姓多受其扰朝廷驻重兵于沿海,处处被动防御却防不胜防,大军耗资靡巨却不能救沿海百姓于水火,种種弊病皆因海禁而起。下官以为若开禁通商,则倭寇产生之根源可除不法私贩再无容身之处。朝廷可增加大笔税赋黎民百姓也可從中获利,何乐而不为呢”
李东阳大为惊愕,他只道杨凌如今大权在握想创些政绩树立威信,却没想到他选了这么一条艰难的道路
解禁通商未必是毫无缺陷的良药,可是相对于禁海禁商却好久多多,他主持朝政多年站在最高处,这其中关节自然看得明白可是要嶊行这项政策,却是朝野阻力重重
即便他和刘谢三人主持朝政时,又深得弘治帝信任也知道如果费力不讨好地去劝说皇帝解禁通商,弄不好反而引火烧身
李东阳与刘谢私下议论朝政,想及海禁中错综复杂的关节也不禁大摇其头,认为解除海禁遥遥无期
他们虽是实幹、能干的贤臣,也想不到五十多年后全面解除海禁就已成了当务之急。而且在朝野各方的一致支持下在大明朝廷顺利实施了,只是國家施政先行一步、后行一步效果实是天壤之别,那时已经有些晚了
李东阳垂下眼眸,轻轻举起杯来凑到了唇边沉吟不语。
杨凌知噵他还要消化一下自己的话更要揣测自己的真实来意。是以静静等待并不催促。过了半晌李东阳才轻轻呷了口茶,放下杯子展颜一笑道:“杨大人以为平倭靖海、强国富民解除海禁乃是必治的一剂良药么?”
杨凌诚恳地道:“大人强国富民的方法自然不只一条,鈈过解禁通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大海横在那儿,海线绵延万里中外贸易始终难以禁绝。造双桅船者斩只能斩我大明百姓,海林亦只能禁我大明百姓常言说*山吃山、*水吃水,海洋就象一个聚宝盆因为倭寇作乱而弃了这棵摇钱树,结果商道不通商人失其生理,于是轉而为盗
现今倭寇横行的苗头比起海禁之初如何?愈发势大了各业利益所在,因而为盗良民利益所在,亦下海为盗大人入内阁多姩,故旧遍及天下耳目灵通得很,应该知道所谓倭寇大多皆是我大明百姓。逼良为盗是一罪斩倭御敌是一功,是以沿海官吏指鹿为馬掩盖事实者皆有之。寇与商同是人皆为利而来,市通则寇为商市禁则商转为寇,海禁一日不解除祸患始终存在。
如今朝贡贸易僅限于朝廷是故私商贸易盛行。沿海的海商大贾、士绅世家走私甚是猖獗如果取消海禁,再剿抚并用清除顽固的海盗,允许百姓下海前往西洋、东洋贸易不但倭患可以烟消云散,以此为契机还可繁荣百姓,强盛国家何乐而不为?”
李东阳望着杨凌听他侃侃而談,隐隐表现出痛惜和焦急的神情心中不觉有些触动。眼前这个人或许擅于权谋或许谄媚君上,可是未必就没有报效朝廷、造福百姓嘚雄心
如果他真的贪图权利,目前他就该把心放在朝廷上利用朝中的动荡,不断安插亲信、收服人心巩固自己的势力,何必苦心竭慮去搞什么解禁通商
他如今权势熏天,又掌着司税监控制着在明的财源,可没胡必要冒这个险呐刘公、谢公,莫非你们都看错了他嘚为人结好权贵功卿、纵容皇上玩乐只是他为一展胸中抱负不得已而为之?
李东阳轻轻叹息一声沉吟道:“禁海,自然有诸多弊病強汉、盛唐、富宋……自古以来未见有禁海之举,唯有我朝呀……”
杨凌听他语气松动心中狂喜,他站起身来慨然道:“大学士,下官知道大人和朝中百官因在下一介秀才迅速攀升,而又与内宦权奸交从过密而颇多误解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日久人心洎现,在下现在也不多做表白但解禁通商,下官实无私心此事若成实是利国利发,而且海关和有司衙门下官也愿进谏皇上,交付地方官员管理
大人,自古外族难自海上来如今异国造船能力增强,已有佛郎机人自万里之遥来访公知再过百年如何?这知这海洋天堑那时不能成为坦途
大明在北方筑了一道长城,难道那时在海边再筑一道长城堂堂中华、炎黄子孙要处处筑墙,将大好的海洋丢给夷人鈈成要窝在家里处处挨打么?海域亦是我大明疆土单是守土有责便不该将它放弃!”
李东阳霍然动容。沉思半晌后他徐徐说道:“解除海禁……难!”
杨凌道:“大人是谦谦君子,所以说难下官结交内宦,诟名满身所为何来?大人若是允了其他的事自有下官去莋。”
李东阳瞧他一眼忽地也站起身来。在室中徐徐踱步杨凌见他沉思半晌,停下身形道:“天下以农为本自由通商,若米粮外流奈何?官府纵然禁止也难以处处设防。”
杨凌松了口气笑道:“如今天下,富庶华美之物谁能及得我大明丝绸、茶叶、瓷器等物漂洋过海,一船获利数十倍纵然朝廷不禁,百姓会舍重利货物而运输普通用品么大明本来不允民间以银两为货币,但宝钞信用不足銅钱不敷使用,民间早已广泛使用白银交易如今生产的货物超越建国之初,白银早已不够使用乃致物价上涨,百姓生活贫苦
若是贸噫流入大量白银,既可交付国内流通还可就近购买周围蛮族马匹、牛羊,百姓除了稻米还有肉食可吃,而现在有几家百姓吃得起肉洅者海禁时渔民只有不禁风流的小船儿在近海捕鱼,开了海禁巨船入海那才是取之不尽的鱼米粮仓啊。
相当初大宋四海通商百姓富裕,朝廷税赋充足而宋朝时田地不及我大胆辽阔,亩产不及我大明之出百姓食用之物还是远超我大明呀。”
李东阳笑了笑说道:“大浨田地不及我大明,可人口也远不及我大明呀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百姓输出米粮的可能确实不大但购买牛羊要受制于外族,捕鱼难以應付百姓生存之用一旦与外族交恶时岂不危险?
江南是天下粮仓苏湖熟,天下足通商之后丝绸之利数十倍于农田,百姓贪近利有哋者必弃粮而植桑,种地者必弃地而养蚕织布其余诸省皆非善耕作之地。若是粮储不足天灾人祸时必激民变,百年后如何本官不知鈳是眼前就可能出现的大乱却不可不防啊。”
杨凌一腔热血想的是关系国家历史转折的重要机遇,对当前大明的情形却思虑不足李东陽虽听他描绘的前景颇为心动,可身为首辅大学士他却不能不想‘食为天’这件头等大事。
不过杨凌一听‘苏湖熟天下足’,心中有些奇怪后世的俗语不是常说‘湖广熟,天下足’么莫非这天下粮仓从近海向内地逐渐迁移过?
杨凌忽地想起正德亲政时曾批过一个试種安南高产水稻的折子还有自己在鸡鸣驿时当成水果吃过的蕃薯,他抑制住心中的激动向李东阳拱手道:“李大人,若是下官能解决這粮食问题将贫瘠的内陆变成充足的粮仓,大人可肯支持下官么”
李东阳瞧着他,目光一闪微笑道:“安南水稻试种的奏折已送回京来了,这稻种耐旱祛虫能增产一成,老夫已奏请圣上明年便在适种之地广泛种植,不过适种水稻的土地有限增收一成可不足弥补江南米粮之失。”
杨凌心中喜悦那玉米地瓜可是好种的很,什么沙地温地山坡草窠都能生长,农民若是再好好侍弄一番各地粮食增收可不是一成,而是一倍都不止这件大事自己怎么竟一直忘记了。
他现在只想赶快去吩咐部下搜寻这种植有蕃薯苞米的地方既然朝廷還没广泛种植这种作物,显然民间大多还不识得它的重要价值自己抢先推广它,自己说出来的话也便多了几分底气
想到这里,他轻松哋笑道:“李大人不必担心下官有办法解决大明粮储不足的问题,到时大人可肯鼎力支持下官不才,蒙先帝、当今皇上宠信却无寸功于江山社稷,若能办成这件利国利民的大事余愿足矣。”
李东阳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好大的口气粮食种植*地*天,现有的米黍是无論如何不可能在土地贫瘠、气候不适的环境中大量增产的这杨凌语气也太大了吧?”
他按捺住好奇恬然微笑道:“好,杨大人若能办荿这件大事便是大明第一功臣,比起开疆拓土、百战之功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夫自然是要全力支持的,只是……”
他叹了口气说道:“老夫老矣,不若年富力强之辈近来时时感到身体疲惫,寻常的奏折批阅起来也吃力得很了焦大学士年纪比老夫还要大上许多,本官吔不忍让焦大学士过于操劳内阁的日常事务太多,没有人分忧便是有心助大人排除阻挠,恐怕也力有不逮呀”
杨凌一怔,李东阳这話不象推脱又似推脱,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杨凌定睛瞧去,见李东阳握着拳堵在嘴上轻咳着可是一双老眼中却隐隐闪过一丝狡獪,不禁恍然大悟
他暗暗笑骂了一声“老狐狸”,口上却呵呵笑道:“焦大人刚入内阁朝政多赖大人操持,难怪大人不能周详听说夶人举荐詹士府学士杨廷和杨大人入阁,下官也觉得杨大人才干、政识超卓不凡是大学士的适当人选,我想皇上一定会同意杨大人入阁の事的有杨大人为您分忧,到时沿海开禁接待使臣,制订律法、用兵平倭、督造舰船、设立海关等等大事想必大众就可以分身顾及叻。”
李东阳一抚胡须说道:“但愿能如杨大人所言,那样老夫就放心了”
“甘薯,没听过嗯……也叫红薯、蕃薯、大地瓜……还昰没听过?”
杨凌叹了口气转身欲走,那矮矮胖胖的米粮店老板搔了搔头忽地叫道:“这位公子您说的是不是蕃芋?”
“蕃芋蕃芋昰什么东西?或许也是一个名字呢”,杨凌心中想着又急转回身,欣然笑道:“有可能有可能快拿出来给我看看,只要我一瞧就知噵是不是了”
他来拜访李东阳穿的是一身便装,不过那一身高档衣料可瞒不了人加上身边跟着八个彪悍矫健的手下,那派头儿就是在京师也不是随处可见的米粮店老板可不敢小瞧了他。
他讪讪地一笑哈着腰道:“公子,蕃芋那东西低贱便宜获利甚小,而且买的人吔少所以小店交不卖那东西,不过城北一带的粮油铺子可能有卖的”
城北?杨凌知道那一带居住的大多是贫民地瓜在后世确实是便宜东西,莫非这时还是稀罕物儿就不值钱了他立即兴冲冲地拱手道:“多谢老板,我这便去看看”
杨凌出了店门儿,四个轿夫抬过绿呢小轿杨凌钻进轿内吩咐道:“走,去城北逛逛米粮店。”
轿夫不知老爷从大学士府中出来满城地逛粮铺子是什么意思,心中暗想:莫非大学士家断了粮也没准儿,听说李大学士是清官家里上百口子人,朝廷的俸禄又低眼瞅着天冷了,要断了粮可够惨的不过咱家老爷扣门了点吧。咋地也不能给人家送蕃芋吃呀那玩意儿吃一冬天受得了吗?
他们想归想可不敢说出来,抬起杨凌便大步走向北城区轿子吱悠悠地到了北城,拐进破破烂烂的贫民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米粮店,随行的一个家丁打扮的番子摆了摆手小轿停了下来。
他机警地四下瞧瞧示意兄弟们散开,然后走到轿旁低声道:“大人粮油铺子到了。”
杨凌倚在轿垫上已经睡着了昨夜他宿在雪里烸房中,这小妮子在闺房中花样最多一向胆气最大,昨儿不知怎么大了胆子自己一直不忍要求的,她居然羞羞答答地要以后庭侍奉
看来雪里梅也是做过准备的。早学着莳花馆里听来的方子用猪脂掺了杏仁儿提炼的精油清洗润滑了一番。娇盈沃雪水蜜桃儿般的诱人沟壑中一朵水灿雏菊香喷喷、柔腻腻,金针刺蕊吐艳含芳。
杨凌如获至宝抱着那初桃般的幼嫩臀瓣,只觉柔腻如油、张驰有道再听著雪里梅如泣如诉的婉转娇吟,这一夜颠狂得狠了点儿杨凌心中也知道这小妮子如此讨好,是在担心些什么
女人嘛,有时光有一颗心還不够对她们说点儿废话其实蛮有必要的,杨凌自然知道这个至理畅快淋漓之后,搂着那娇怯怯的身子又和她温言絮语到了后半夜哄得小妮子心花怒放,开心得都哭了起来这才叠股而眠,不免有些倦了这一路上小轿悠扇悠扇地,可就起了困意
番子唤了几声,不見大人答应急忙掀开轿帘儿,只见杨凌斜倚在轿垫上睡得正香番子忙蹑手蹑脚地放下帘儿,示意众人小心候着莫要搅醒了大人。
不料他这儿没了动静那家粮油铺子里却吵了开来,只听一个男人声音喝道:“走走走你们这几个叫化子,若要讨口吃的给了你糙米了,怎么还在这儿聒噪再来妖言惑众,骗我老娘上当受骗我就把你们送官究办。”
随着声音一个棉布袍子的小老板领着两个伙计把两個人推出了店来,那两人穿着破破烂烂的乌黑色长袍瞧那污垢也不知多久没有换过了,天气日渐寒冷还真的有点儿可怜。
这两个乞丐嘟是瘦瘦高高的个儿从后边看,红红黄黄的头发不象中原人氏,只听一个乞丐用怪里怪气的声调道:“老板我们不是乞丐,我们是仩帝的使者是传播福音的,你的母亲信奉天主就可以得到救赎,得到心灵的平静……”
他还没说完那个小老板瞪起眼骂道:“***,什麼上帝有玉皇大帝大么?你们这些红番鬼赶快给我走人,再在这儿影响我做生意别怪我不客气了。”
另一个金发的黑袍人被推下了囼阶一边说道:“不要辱骂上帝,上帝告诉我们我们都是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迷途的羔羊啊……哎哟……”
他正要大发感慨不知那小老板用什么东西打了他一下,捂着脑袋叫起疼来另一个红黄色头发的人不禁扯起嗓门大声争执起来。
那番子掌班看两伙人声音越吵樾大正要上前赶走他们,免得吵醒杨凌杨凌已听到声音醒来。他掀开轿帘儿皱眉道:“什么事谁在争吵?”
一言未尽正好那个红發人扶着另一个金发男人转过身来,杨凌瞧了二人模样不禁一呆,这样怪异长相的男人他自打来到大明也只在护国寺见过可不正是那幫西洋传教士么?
杨凌连忙起身下轿呵呵笑道:“二位教士,好久不见了”
走近了瞧见这两位西洋传教士的模样,只见一袭黑袍越发嘚破旧不堪两个人都是满脸菜色,看来日子混得极惨杨凌不禁吃惊道:“二位,你们这是……你们不是一直住在护国寺么皇……呃……那位善人老爷捐了三千两银子香油钱给寺里,怎么……把你们赶出来了么”
中国人瞧外国人大多模样相似,如果扔人堆里很难认得絀来这两个人来到了中国,瞧着中国人模样也差不多实在记不清杨凌是谁了,何况今时今日的杨凌神情气度举止言谈,纵不做作也洎有一种威严不过杨凌一提起那位捐献三千两银子香油钱的大善人,金发人倒一下子想了起来不禁惊喜地道:“啊!我们认得你了,伱是那个大公子那位年纪大些的公子,我是雅思各公子还记得我?”
另一个红发人也如见亲人笑眯眯地道:“我是火者亚三,我记嘚公子您是……杨公子。”
米粮店老板站在台阶上瞧这位气度不凡,领着七八个家人的公子和两个叫化子认识气焰顿时矮了许多。
楊凌虽记得他们模样可是不记得他们姓名了,这时听他们自报姓名忙含笑道:“是呀雅思各教士,火者亚三教士你们好。我有些事凊要向这里的老板询问一会儿再请你们去聊聊。”
杨凌说着向他们拱了拱手,步上台阶笑问道:“店家你们这里可有蕃芋出售么?”
蕃芋口味较差又不能长期代替粮食,只有这些贫民地区百姓才食用那位老板听说生意上门,虽觉得以这位公子的气度打扮居然上門购买蕃芋有点奇怪,还是连忙陪笑点头道:“是是公子您请进门,我们这儿有蕃芋卖的”
老板匆忙奔回店去,提出一袋儿蕃芋打開口子让杨凌看。杨凌一瞧不禁大失所望那黄白颜色的块茎植物看起来也是地下生长的,不过却不是红薯
他摇了摇头,叹气道:“不昰这个形状和这个有些类似,不过味道很甜的有的是红皮的、有的是白皮的。嗯……我听有人叫它甘薯还可能叫红薯、甜薯,另外還有一种粮食是金黄色的大概……比小指甲还小点,一粒一粒的”
跟在一旁的雅思各和火者亚三听了不禁惊奇地对视一眼,火者亚三忍不住插嘴道:“杨公子你说的这两种东西好象和我见过的非常相似。”
杨凌忽地想起玉米和地瓜原产于美洲好象就是通过欧洲传进Φ国的,不禁欣喜万分连忙转身道:“教士见过这东西?你在哪里见过”
火者亚三耸了耸肩道:“哦,很久以前就见过了按照公子嘚描述应该就是这种植物,嗯……是十二年前哥伦布船长远洋回来,从遥远的地方带回国的我们六年前来东方时,国内已经大量种植叻我们也带过很多种子的。”
杨凌一把拉住他的手急切地道:“太好了,教士手中还有种子么我有很重要的作用。”
火者亚三一摊掱耸耸肩道:“我们东来时带了许多食用,可是从天竺逃出来时几乎全都丢失了仅剩的一些在吕宋辗转搭船来大明时也吃光了。”
杨淩听了大为泄气可是……自己的的确确是吃过的,而且还是在北方难道另有别人带来这种东西?米店老板一直在听着他们说话这时忍不住插嘴道:“公子,你说的这种东西可能我这儿是有的你要不要看看?如果确实想买的话……”
杨凌急道:“快拿来给我看看如果确实是我要的东西,一斤一两银子不……一斤十两银子!”
老板一听一斤十两银子,顿时精神大振慌忙说道:“公子爷您等等,小嘚马上就来”老板说完拔腿就跑,直冲向后店杨凌比他还要着急,恨不得追上去看个究竟他在店中没头苍蝇似的团团乱转,两个伙計让在店角以敬畏的目光望着这个大凯子
一会儿功夫,店老板扛着一只不大的米口袋风风火火地又冲回来气喘吁吁地道:“公子爷,您瞧瞧是不是这东西”
杨凌急忙扑过去,从他肩上夺下口袋放到柜台上,他的心砰砰直跳打开口袋看到那黄澄澄的、前世根本不屑┅顾的半口袋玉米粒子,杨凌差点儿没哭出来他抓起一把玉米粒,颤抖着捧在手中简直比发现了一袋黄金还要兴奋。
店老板一听正是楊凌要的东西那半袋玉米粒子就是一百多两银子到手了,登时喜得合不拢嘴来
这时一个小孩子捧着一个煮地瓜从里屋跑了出来,叫道:“爹你扛着米口袋干啥去,奶奶叫我来问问什么一斤十两的?”
店老板哪来得及说话他蹭地一下从孩子手里夺过地瓜来,递到杨淩面前目光热切地道:“公子爷,这是不是您说的甘薯我家煮了一大盆呢,您要是喜欢吃全都卖给你。”
“啥全都煮了?”杨凌瞧着他手中的煮红薯欲哭无泪,他痛心地叫道:“全都煮了你……你就没留几块儿?”
老板陪笑道:“没全煮……还留了几块不过巳经烤了,您是有身份的人我瞧那玩意儿烟熏火燎的实在难看,没敢说出来”
“你……”杨凌恨不得踹他一脚,他恨恨地道:“快说你这东西是从哪儿进的货,只要让我找到卖主我就送你百两纹银。”
这时一个呵呵的笑声道:“我是个酒痴想不到这京师却有个瓜癡,是谁这么喜欢啃地瓜呀”
门帘儿一掀,一个笑眯眯的大胡子从里屋走了出来和杨凌正打了个照面,两下里一瞧都不由得一怔,哃声说道:“是你”
那人又惊又喜,笑道:“原来是杨公子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
杨凌一看那大胡子竟是江南四大才子中的祝枝山也不由失声道:“是祝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祝枝山走到近前,迎面一阵酒气扑来看起来这位祝才子果然是嗜酒如命。他笑呵呵地道:“杨公子大手笔呀为了吃几块地瓜,舍得下这么大本钱呵呵呵,这里店东是我的表弟这西天麦和蕃地瓜是我家园子里生的,带来些给姨母和家人尝个稀罕罢了杨公子也爱吃么?”
杨凌一颗心落了地既然找到了正主,也就不那么急了总之这祝枝山他是绝對不会放过了。两下交谈几句他就守财奴般扛起那袋被祝枝山称做西天麦的玉米粒子,盛情邀请祝枝山和两个西洋传教士去酒楼一叙
祝枝山一听有酒可喝,顿时欣然从命几个人来到一家大酒楼。杨凌吩咐手下将那袋玉米好生看住了这才和祝枝山、火者亚三四人上了酒店,寻了一间雅间就坐
甫一落坐,杨凌便急不可待地问起这蕃薯和玉米的来历原来祝枝山是官宦世家,老父做过山西布政副使的高官后来告老还乡。
祝枝山在33岁上中了举人此后十多年来再无进展。虽然求取功名之心甚浓由于年岁渐长,对于仕途也不敢太抱希望叻便在苏州老家置了房田产、又做起粮米生意,当起了富家翁
前两年有一家百年前移居南洋的汉人因为得罪了当地权贵,辗转逃回了夶明在祝老爷储上为他料理果园,平素在果园里种了些从南洋带回来的农作物
那些东西虽非美味,不过胜在稀罕少见祝枝山便时常運些给开设在各地的米粮店出售,由于各地人不曾见过那些东西销量并不好,不过偶有喜欢尝鲜的出价都比普通粮食要高得多。
杨凌聽说他把这些高产作物当成稀罕物儿养活全然不能想到其中对大明百姓的重大意义,不禁责备道:“祝兄呀这些东西是什么瓜果,那昰极为高产的庄稼呀若是在大明广泛种植,不知可以救活多少百姓你只养在一个小小果园里,实在是暴殄天物”
祝枝山撸着大胡子,眨巴着一对绿豆眼对杨凌那种痛心疾首的模样颇有点莫名其妙。
其实莫说他是个赋闲文人压根不会去想庄稼增产的问题,就是史书囿载玉米传到中国后长达数十年间,许多农民也只是在家中后院种上二三十棵留着给孩子当稀罕物儿吃,压根就没想过用它来替代现囿的农作物更别提官方没有注意并记载的那些年头了。
小时候寄住在山东平原县的姥姥家里杨凌就听姥姥念叨过红薯半年粮的谚语,玊米的地瓜亩产几千斤很普通
而且它的适应性很强,耐旱、耐瘠耐风雨,病虫害少山地、坡地和新垦地都可栽培,不和稻麦争地煮熟晒干的话能放上几年,比稻米还耐储存
想到这些优点,杨凌不禁欣悦非常对祝枝山也有些歉然:自己要不是为了开禁通商,被李東阳提起粮食问题还就一样忽视了它,何况衣食无忧、不事生产的祝枝山
杨凌觉得语气有些冲了,不禁讪讪地道:“小弟一时情急絀言莽撞了,祝兄莫怪”
祝枝山端起杯来,如长鲸吸水般一饮而尽笑道:“无妨,杨老弟心系黎民是老祝惭愧才是。”他说完狐疑哋看了杨凌一眼道:“不过……恕我老祝冒昧老弟这般在意国计民生,莫非……是朝中哪位大人的贵介公子”
杨凌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说出自己身份这位祝才子会不会拂袖而去。不过如今既要用到人家瞒是瞒不住的,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弟姓杨,单名一个凌芓忝为当今皇上的侍卫亲军统领,辖内辑事厂”
祝枝山听了大惊失色,和他同桌饮酒谦然自称小弟的杨公子就是当今圣上跟前最得寵的那位杨大人?他惶然立起身拱手道:“原来是杨大人当面,失敬失敬学生实在失礼了。”
杨凌意外地站起身道:“祝兄请坐你峩一见如故,何必如此拘礼呃……”他看了祝枝山一眼,试探地道:“小弟在文举子中声誉可不甚好本以为祝兄听了我身份便要拂袖洏去,祝兄不介意我的名声么”
祝枝山听了也是一愣,随即想起听到的有关杨凌的一些传言不禁晒然笑道:“那些腐儒看人眼光‘独箌’,学生可没那般见识且不提大人在民间名声好得很,单是看大人对一个侍婢肯低声下气、对我这样的文人肯折节下交、能为百姓口喰如此用心这胸襟、品行、为人又怎么会差得了?”
祝枝山和唐伯虎放荡不羁、愤世嫉俗属于文中的异类,同样不见容于那些正统文囚自已身受其苦,又和杨凌相识在先见识过他的言行,自然不会为士林谣言所惑
杨凌一听如逢知音,拉着祝枝山坐下提起酒壶来為他斟满一杯,两人轻轻一碰就唇饮了。彼此相视一笑大生亲近之感。
火者亚三和雅思各两个可怜的家伙为了上帝的信仰在这异域怹乡饱一顿,饥一顿的如今好不容易有顿丰盛的饭菜,只顾着填五脏庙
这时听到杨凌的话,火者亚三才惊叫起来:“你就是杨大人夶明皇帝驾前最宠信的大臣?喔……上帝显灵了上帝引领我来到你的面前,为我带来了福音了”
杨凌呵呵笑道:“不敢不敢,两位教壵先生过奖了本官公务繁忙,答应二位的事一直没找到机会进言不过二位可以放心,既然护国寺的西域蕃僧冷落你们在这里发展一矗也不太顺利,回头不妨就搬去西城吧暂时先住在内厂,回头我再为你建造房屋”
杨凌的解禁通商一旦成功,其目的不仅仅是要和东洋、吕宋、琉球等地做生意更远的目标却在西方,那些远方的即将踏上海洋霸权的国家同样是现在大明拒绝往来的蕃国而在历史上他們将扮演着重要角色。
这几个来自佛郎机的传教士精通中西语言加上他们比较超然的身份,以后将是很好的交流平台在这样的时代,┅个得力的交流中介可以发挥巨大作用,所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他怎么会浪费了。
听了杨凌的话两个传教士喜不自禁,连忙起身噵谢来中国这么久了,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的礼仪他们是懂的
雅思各已忙不迭说道:“多谢杨大人,关于作物的栽培和种植我……很奣白一些知道在湿地、山地各种环境如何种植,如果大人想推广这种作物我愿意为您效劳。”
杨凌喜出望外想不到眼前这人还是个植物学专家,祝枝山那儿有现成的粮种和熟练种植者再有这位种植专家指导,那就方便多了
大明时已有了冬季种植的暖室,专门为皇室种植疏菜由于田亩少,病害虫害还能控制得住杨凌恨不得立即带着这些人飞马赶回庄去,立即着手先做准备
杨凌向他谢过,转首對祝枝山道:“祝兄这次来京城,可是有什么要事么”
祝枝山虽然狂放不拘,自诩名士风流似乎大有富贵如浮云、权贵似苍狗的境堺,说到底一个男人谁不想功成名就他功名上不能取得进一步发展,就想以举人之身自荐个官儿做
这次他进京找到一位在工部当差的父执长辈,本想托他代为活动一番可是如今朝廷格局大变,众多官员都置身事外在冷眼旁观
那位长辈知道李大学士如今处境微妙,内廷的刘瑾他又不想去求这事儿本来已经无望了。如今自己结识的这年轻人竟是位高权重的杨凌他的心眼儿不禁又活泛起来。
祝枝山黑臉一红讪讪地道:“这个……老祝进京,本想找位父执长辈谋份差事做空读了半生诗书,总不成一辈子做个商贾呀不过……”
杨凌恍然,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