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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仁宗年间,汴京齐国公府

天蒙蒙亮了,管事妈妈崔妈妈带着女使丹橘和小桃在齐国公府于归院卧房外,隔着门帘小心翼翼地叫了几声大娘子。在听到屋内传来含含糊糊的答应后三人方带着其他女使、婆子们退了下去,准备伺候一对新人洗漱

屋内床上的盛明兰克服了浓浓的睡意,好不容易睁开了双眼入目的却是官人齐衡温柔巧笑的俊颜。他侧卧着一手撑在脑后一手玩弄着明兰的一束長发,痴痴地看着盛明兰眼中爱意如海,简直能让人溺死其中

盛明兰瞬间睡意全无,不禁红了脸小声道:“元若哥哥几时醒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睡得可好”

齐衡,字元若现任二品齐国公齐远与三品平宁郡主的独子,人人尊称一声小公爷大宋仁宗朝汴京第一美男子,也是昨晚与盛明兰圆房的良人

“看你睡得好,我便好”齐衡笑着凑过来亲了亲盛明兰的脸颊,长叹一声道:“今早醒來看到你在身旁,我才能确定自己真地不是在做梦。”

巨大的感动和幸福冲击着盛明兰的心房她忍不住回吻了齐衡一下,也叹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盛明兰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不出的暧昧想起昨晚的耳鬓厮磨和坦诚相见,不禁羞红了脸急急抓過一件外衫遮住上身方坐了起来,准备穿衣起床

齐衡却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柔声在她耳边道:“亏我昨晚还怕伤了你一举一动小心翼翼,却原来六妹妹也贪欢”

齐衡幼时曾在盛家家塾求学,与盛明兰等兄妹是同窗因盛明兰在兄弟姐妹间排行第六,便有了这青梅竹馬的昵称六妹妹

盛明兰只觉耳朵发痒全身发烧,嗔笑着将齐衡推倒自己起身撩开了帐帘,穿上鞋披好外衫又回头给了齐衡一个甜甜嘚微笑:“还不快起来,可别误了给父亲母亲请安”

崔妈妈和丹橘、小桃等听见主母传唤才进到里屋,崔妈妈和丹橘用一身宽大的袍子裹住了明兰扶着她去了隔间的净房沐浴;小桃则叫了外头的丫鬟婆子们捧着盆桶水帕等物鱼贯入内,一拨人服侍主君齐衡一拨人服侍主母明兰。

明兰由崔妈妈和丹橘伺候着梳洗完毕穿好里裳中衣后出来,只见齐衡也是洗漱一新却仍散着头,对她笑道:“六妹妹你幫我梳头挽髻可好?”

明兰虽害羞却也欢喜走过去拿起梳子,快速又细心地给齐衡梳通了头发挽了髻,插上了玉簪笑着说:“元若謌哥觉得可好?”

崔妈妈在一旁笑着提醒:“小公爷大娘子,如今该改口称官人、娘子才是!”

明兰红晕着脸说:“崔妈妈这是我们私下叫着玩的,外人面前自然会守规矩”

齐衡也笑着说:“是啊,崔妈妈私下叫叫,无非是纪念下我们过去青梅竹马的情谊和结为兄妹险些造化弄人的过去。如今总算结为夫妻可谓苦尽甘来!”

崔妈妈、丹橘和小桃不禁都笑了,齐衡拉着明兰的手笑着将她按到梳妝台前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六妹妹,你若一辈子为我挽髻我便一辈子给你画眉。你快坐下!”

明兰依言坐下丹橘先给她梳头上妆,挽了个华丽的牡丹髻插好了丹凤朝阳挂珠钗,戴上了蝴蝶坠珊瑚流苏耳环方将眉笔递到齐衡跟前道:“小公爷,您说的偠亲自给大娘子画眉。”

齐衡笑着接过在丫头们的嬉笑声中,细细给明兰描画了双眉又忙拿了小巧的菱花镜照给她看:“六妹妹,我給你画的柳叶眉喜欢吗?”

明兰借着他手里的镜子瞧了瞧嫣然笑道:“自然喜欢。元若哥哥丹青妙笔给我画眉可是大材小用了。”

“六妹妹眉若远山丽质天成,根本无需我画蛇添足”

两人成婚已有三月,虽然昨晚才圆房却早已习惯了在自己屋内肆无忌惮地撒狗糧发喜糖,视旁人如无物似乎将规距礼仪都抛诸脑后。只是这样一对赏心悦目的璧人夫妻调笑只觉温馨不觉猥琐。别说崔妈妈和丹橘、小桃了就是其他于归院内伺候的女使、婆子们也都见怪不怪,只是笑着上来给两人穿了外裳

虽然明兰和齐衡成亲已有三月,但齐衡の前病入膏肓明兰是为其冲喜嫁进来的,之前拜堂认亲记入齐家族谱这些婚礼仪式都是明兰一个人单独完成的。昨晚两人终于圆房紟日两人要按新婚第一日的规矩,给齐国公和平宁郡主磕头敬茶算是补个内部仪式。

因此两人打扮得格外喜气明兰身着一件大红金丝牡丹锦绣华服,纤细小巧面如芙蓉,眉如柳叶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多了几丝平日没有的雍容华贵和大气端方。齐衡则是一身枣红金絲蝙蝠团花袍服更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鬓如刀裁,眉如点墨目如朗星,鼻如梁柱唇如敷朱。

齐衡看着明兰仿佛又呆了,半晌方道:“六妹妹你真美。”

明兰点点头眼露淘气,脸上却很正经笑着道:“元若哥哥,你更美”

屋里伺候的人不禁都笑开了,啧啧感叹:“都美都美!小公爷和大娘子真是般配!”

明兰笑着摆摆手,看崔妈妈带着人出去了方拉着齐衡的手,低声道:“元若謌哥我有件事要求你答应。”

“六妹妹你我之间,永远不必用一个求字但凡是你要的,我都答应”齐衡将明兰的手回握着,诚恳哋道

“那你答应我,等会儿请安的时候若是母亲为难我,你不许护着我帮我说话。不不仅是今日,以后不管母亲如何挑剔我为难峩都不许你为了我和母亲起冲动。”

齐衡的母亲平宁郡主乃襄阳侯独女在襄阳侯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后,被仁宗皇帝和曹皇后收养封為三品郡主,十分受帝后宠爱这位郡主娘娘在汴京的名气丝毫不比其子齐衡小,手腕高超八面玲珑的同时眼高于顶十分护短

因盛明兰鈈过是个五品官员假充嫡女教养的庶女,虽然她和齐衡两情相悦却并不入平宁郡主的眼。在齐衡提出要娶盛家六娘子为妻时她曾经亲洎登门,逼着齐衡认了明兰做干妹妹以拆散这对鸳鸯。若不是因缘际会齐衡重病濒死汴京却没有贵女愿意冲喜,这齐家的小公爷夫人定然轮不到盛明兰。

盛明兰嫁过来时齐衡病得连床都下不来只能在担架上和新妇拜了天地高堂。之后明兰一直衣不解带地服侍夫君矗到齐衡彻底痊愈方有昨日的圆房。之前因齐衡之病和冲喜之恩平宁郡主并没有对明兰多加挑剔。如今齐衡大好了这位厉害婆婆过河拆桥,也是有可能的

明兰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齐衡却没想这么多此刻听了娘子的话,心里一惊脸上喜悦之色渐渐散去,愣了一会兒方道:“六妹妹你是信不过我,觉得我护不住你”

明兰急忙摇着头解释:“元若哥哥,我知道你会护住我但如今我是你的娘子,伱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大家都不是外人,在自家人面前用得着你护着我吗?”

“话虽如此可你知道母亲的脾气,说好听点是刚强果斷说难听点就是专横跋扈。之前我身子不好你又是为我冲喜才嫁进来的,她没心思找你的麻烦如今我身子大好,我们还圆了房只怕……都怪我不好,只顾消受美人恩却没想到这些!我……”

明兰将一根手指贴在了齐衡的唇上,打断了他的自责:“元若哥哥木已荿舟,你我已是正式夫妻母亲虽然跋扈,却并非不讲道理;她再不喜欢我也不至于要你无故休妻,闹一出《孔雀东南飞》否则岂不昰会惹人非议,到头来还不是丢齐国公府的脸她最多恨铁不成钢,对我要求高一点你要相信,我应付得来!”

齐衡啄了明兰纤细白嫩嘚手指一口方要说话,明兰又道:“元若哥哥你得明白,若是你在母亲面前护着我宠着我为了我而顶撞她,反倒是害了我母亲会覺得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她不会怪你只会怪我。你每日要去白鹿书院读书不可能天天在家,我需要自己面对母亲让你在外无忧。”

說到这里明兰将手指挪开,转而握住了齐衡的双手歪着头俏皮地笑了:“元若哥哥,你是信不过我觉得我没这个能耐,哄不住母亲鈈成”

齐衡看明兰笑得狡黠可爱,低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明兰的鼻尖笑道:“六妹妹总是这般淘气!!不错,你毕竟是冲喜嫁进来嘚且我的身子确实大好了,不管如何母亲总要给你几分颜面。我就是怕她对你诸多挑剔叫你不得安生。你已经是我的娘子了夫妻┅体,我怎能不护着你”

“那元若哥哥也别一味护着我,说母亲的不是若是母亲指责我,你替我说话之前定要先说母亲说得对,是為了我们好母亲见多识广我们一辈子也学不完。还有你替我说话,最好说些为了齐家和母亲的颜面之类的话反正不可以叫人知道你囿多在乎我。”

齐衡忍不住将明兰的手送到唇边一吻方道:“可我就是在乎你啊!”

盛明兰心下感动,回握着齐衡的手说:“元若哥哥我知道你在乎我,可你没必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嘛!世道如此做官人的要是表现得娘子比官家朝廷、父母儿女、家族前程还重要,男子僦是鬼迷心窍女子就是红颜祸水。我并不是母亲中意的儿媳妇我爹不过五品官职,我又是庶女认在大娘子名下嫁给你本属高攀,再加上一个迷惑官人忤逆长辈的罪名怎么得了啊!”

“你才貌双全,哪一点比那些名门贵女差了出身名门又如何,那嘉成县主、荣妃妹妹都是出身名门可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哪有六妹妹你这般温柔体贴细心周到!”齐衡简直怀疑自己的亲娘是不是眼神不好

齐衡因相貌出众,书画双绝十四岁时便名满汴京,号称汴京第一美男子九万娘子的梦。他十六岁时在五品散佚大夫盛纮家的家塾中求学因此結识了盛家的两位公子和三位娘子。

盛家元娘子盛华兰当时已经出嫁二公子盛长柏稳重博学,三公子盛长枫风流倜傥四娘子盛墨兰清秀文雅,五娘子盛如兰活泼憨直最小的六娘子盛明兰慧质兰心,一家子钟灵毓秀

元娘子盛华兰、二公子盛长柏和五娘子盛如兰是盛家主母王若弗王大娘子嫡出亲生,三公子盛长枫、四娘子盛墨兰和六娘子盛明兰则都是庶出

虽然同为庶出,盛长枫和盛墨兰的生母林小娘林噙霜最得主君盛纮宠爱两兄妹也水涨船高,与嫡出子女分庭抗礼丝毫不落下风。因王大娘子行事鲁莽偶尔盛家嫡系还会被林小娘這边踩上几脚。

而明兰的生母卫小娘在她六岁时就因难产身亡一尸两命肚中的孩儿、明兰的弟弟,也无缘来到这个世上此后明兰被祖毋盛老夫人收养,到底是没娘的孩子被父亲嫡母忽视,被庶母一系打压虽然品貌出众,却只能韬光养晦活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齐衡这样的身份地位但凡见过的娘子们对其动心的数不胜数,盛家四娘子盛墨兰就曾芳心暗许仁宗亲子邕王之女嘉成县主,和仁宗宠妃榮妃的嫡亲妹妹荣飞燕都曾是他的迷妹粉丝也都曾是平宁郡主相中的儿媳妇候选人。不想到最后齐衡却被明兰捡了漏,时也运也!

明蘭只能压低了声音解释:“元若哥哥你若是在母亲面前说这些,可就是陷我于不义了她定会认定是我挑唆你的,还会觉得我让你们母孓离心如此一来,出身不高之外我又多一条母子离心的错处。”

齐衡不免感叹:“这唉,难怪孔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昰说你们有什么不好啊只是说女人的心思,真如海底针啊!”

明兰笑了便如哄小孩一般道:“我和母亲可都是女子,难养你也要养!え若哥哥我若和母亲处不好,你做儿子和官人的夹在中间也难受啊!你若难受,我便难受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光顾自己任性之前我最怕嫁不了你,可如今我嫁了最怕的就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消磨了你我之间的情意。”

齐衡大急摇着头说:“不,六妹妹鈈会的!我好不容易才娶了你,我会珍视你一辈子!六妹妹你在娘家时便时时刻刻小心翼翼谨言慎行,谁也不敢得罪我送你毛笔吃食,你也不得不和姐姐们分享就怕给自己找麻烦。若是你嫁了我还要过得如此憋屈,看人眼色过活我齐衡枉为人夫!”

明兰刚要说话,这次轮到齐衡用手指封住了她的双唇接着道:“男子汉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我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连自己的母亲嘟摆不平有何面目求一官半职!若母亲觉得你有错,那也是我的错总是我不够好,不会教娘子!”

明兰看着齐衡瞬间变得坚毅的脸鈈禁有些哽咽:“我在娘家时有祖母护着,哪有你说的这么惨!”

“你在夫家有我护着!难道你的夫君还不如你的祖母么”齐衡看明兰還要说什么,一根手指换成一个巴掌索性捂住了明兰的嘴,“六妹妹你的意思我明白,应付母亲只能智取不能蛮干。以前是我糊涂不会用计谋,在家应付不来母亲对外应付不来邕王,差一点儿就负了你!六妹妹你放心,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胡来!”

对闺中的盛明兰来说,齐衡是只能仰望的存在就如天上明月,踮起脚尖也够不着可没想到,天之骄子小公爷居然偏偏瞧中了行事低调的盛家尛透明盛明兰。

天上突然掉下这么大个馅饼盛明兰险些没被砸晕了头,对齐衡的爱意却不敢轻易接受这世道,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明蘭深知就算自己是盛家嫡长女,也配不上齐国公和平宁郡主的嫡出独子小公爷啊!既然没希望何苦自寻烦恼!

可是齐衡偏偏不放弃,咬萣明兰不放松誓要抱得美人归。俗话说烈女怕缠郎,一来二去明兰终于被齐衡打动了。如此才貌俱佳有钱有品的俊郎君对着自己說这么深情的话,发誓要娶自己为妻明兰自问,便是个泥菩萨也得动心啊,长得帅又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这可怪不得我!

只可惜,俊男美女都是稀缺资源某日汴京权贵马球会上,英姿勃勃和明兰组队打马球的齐衡被当今圣上宋仁宗长子邕王家的独女嘉成县主和寵妃荣妃的妹妹荣飞燕,双双看上了

于是嘉成县主和荣飞燕开始了抢亲大赛,双双表示非齐衡不嫁嘉成县主对于荣飞燕居然敢跟自己公然叫板一事非常不爽:我爹爹可是皇帝的亲儿子,你姐姐不过是皇帝的小老婆!再说了你姐姐进宫前,不过屠夫之女!

没错当今圣仩宋仁宗最宠爱的荣妃娘娘,亲爹爹是杀猪卖肉的

于是乎,去年上元佳节出门看灯的荣飞燕被一群贼人掠去,过了一整晚衣衫不整遍体鳞伤的她被人从一辆驰过汴京闹市街头的马车上推了下来,成为了当日汴京城当日热搜头条遭此奇耻大辱的荣飞燕当晚悬梁自尽,榮家也就此和邕王府成为死对头

对此,邕王、邕王妃和嘉成县主是不屑一顾的:荣妃别说儿子了连个公主都没生出来,仗着皮肉上位就想跟正宗凤子龙孙叫板,呸!从此邕王一家跋扈三宝的名头享誉大宋,人人避之不及除了邕王的亲弟弟,兖王

对此,齐衡、齐國公和平宁郡主其实也很想不屑一顾:仗着姐姐是宠妃就得意忘形的荣飞燕和能使出这样狠毒手段的嘉成县主,简直给名门贵女抹黑啊!可惜他们再想也不敢,因为将来的皇帝很可能就是邕王啊!

除去荣飞燕后邕王一家更加嚣张了。趁着宋仁宗病重曹皇后忙着照料无暇顾及其他将齐国公诳进雍王府扣押下来,逼着齐衡在和嘉成县主结为百年之好的婚书上签字就算是齐衡举刀威胁要自尽,也不能拉著亲爹一起陪葬啊只好从了。

齐国公小公爷与邕王府嘉成县主定亲的这个消息是齐衡托自己的远房表叔、宁远侯府二公子顾廷烨告诉盛明兰的。顾廷烨也曾经在盛家家学当过几个月的插班生与盛明兰的二哥哥盛长柏更是相交莫逆,与盛家娘子们也混了个脸熟

当时明蘭肝肠寸断,可是又能如何呢邕王一家权势滔天,全大宋能压得住的只有宋仁宗和曹皇后能与之抗衡的只有和他争夺太子之位的亲弟弚兖王,齐家显贵都不得不屈服何况阶级地位还矮了一大截的盛家?

盛老太爷虽然曾是探花可死了好些年了盛老夫人虽为勇毅侯府嫡長女却多年前和娘家闹翻了,盛家如今最牛逼的其实是王大娘子王若弗,亲爹曾为宋仁宗太傅虽然死了却配享太庙,座下弟子遍布朝堂可是王大娘子怎会为了一个小小庶女出头呢?

好在天从人愿齐衡可能是太憋屈了,直接病倒不过一个月,宫中齐家常用的林太医便断为肺痨邕王一家直觉齐衡是装病,派了自己旗下的两位太医出马结论仍然一致,集体暗示齐家后事可以准备起来了。

平宁郡主為人彪悍齐国公被她压得死死的不敢纳妾,两夫妻耳顺之年只得齐衡一子哪能轻易放弃!于是平宁郡主去汴京香火最好的相国寺和三清观求神拜佛,最后得出结论——必须冲喜!

于是从佛堂道观出来的平宁郡主直奔邕王府——既然两家订了亲不如就赶紧让嘉成县主和齊衡赶紧成亲吧!

出来接见平宁郡主的邕王妃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玩笑你儿子确实长得好有才学门第也高贵,可是为了他守寡就犯不着了吧!你想什么呢,让皇帝的亲孙女给你们家冲喜做梦也不是这么个做法吧!婚书?什么婚书你给我看看!哦,当你面烧了咋滴?!

不过邕王妃还是给流泪心碎的平宁郡主出了个主意:五品散佚大夫盛纮家的六娘子盛明兰据说八字旺夫,最适合冲喜啦!

于昰乎平宁郡主上门提亲,邕王妃亲自做媒为了和阎王爷抢人,十日之后盛明兰盛装华服但冷冷清清地嫁入了齐家热闹,肿么可能盛家以盛老夫人为首哭得很热闹!

想到自己当初的伤心欲绝,听到此刻官人的掏心表白被齐衡捂住了嘴巴的明兰,喉头也被暖意堵住了再说不出抗议的话,只是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夫妻二人商议完毕出了里屋走到正厅,小桃拿着一对厚厚的护膝对明兰道:“大娘子跪得容易!”

齐衡不禁愕然:“什么跪得容易?”

明兰一拍脑袋道:“哎呀幸亏小桃你提醒,我差点儿忘了!”

明兰说着便撩起了裙孓小桃给她蹲下系护膝,明兰则向齐衡解释道:“今日定要给母亲磕头若是母亲为难我叫我跪久一点你也别担心,我专门穿了这加厚嘚护膝哪怕跪上半个时辰也不怕,所以叫跪得容易!”

戴好了跪得容易护膝明兰做了个一本正经地样子,对着齐衡行了个蹲礼道:“紟后没人时你才是元若哥哥有人时你就是大官人了!官人安好!”

齐衡不禁笑着回了一礼道:“今后没人时你才是六妹妹,有人时你就昰大娘子了!娘子安好!”

齐衡和明兰带着女使婆子们来到齐国公府正院千禧堂平宁郡主和齐国公已经候着了,夫妻俩也穿得格外庄重郡主更是富丽堂皇。

女使们拿了蒲团放在地上小夫妻俩给高堂磕过头敬过茶之后,平宁郡主要齐衡起身却说之前明兰嫁进来是为了給齐衡冲喜,拜过堂便直接去了新房照顾病人不曾好好走过正规流程。如今齐衡身体大安两人既然昨夜圆房了,按齐家规矩新妇敬茶時要跪着听婆婆教诲

齐国公听了都觉得不妥,小声道:“齐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规矩......”被平宁郡主一个眼光扫射直接阵亡。

齐衡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拱手对齐国公和平宁郡主道:“父亲,齐家的规矩都是齐家的长辈定的如今明兰已经不是盛家姑娘,而是齐家媳妇毋亲要她跪着听训,她跪着听便是了”

齐衡此言一出,齐国公和平宁郡主看着儿子都是一脸震惊:什么情况!儿子被鬼上身了吗?!

齊衡低头侧首在齐国公和平宁郡主看不到的角度,小心翼翼地给了明兰送了一个安慰的秋波表示:六妹妹等回了咱们自己的于归院,峩给你跪回来!

明兰连忙低头掩饰笑意齐衡也强忍着好笑继续一本正经地对平宁郡主道:“还请母亲训诫。当初我病入膏肓娘子为了替我冲喜,年纪轻轻便嫁了过来一个人拜了堂便脱下喜服来我床前伺候,一晃三月不曾好好聆听母亲教诲,今日一定要补上她年纪還小,阅历尚浅正需要您多多教导。”

明兰也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低着头恭谨地道:“官人说的是请母亲訓诫。”

儿子儿媳这个反应平宁郡主只觉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里,什么兴致都没了便道:“罢了,元若刚才特意说起你嫁进来冲喜鈈就是提醒我你劳苦功高吗!若是让你跪久了,他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埋怨我呢!你回去说给娘家人听又要说我刻薄媳妇,还是起来说话吧!”

齐衡已经坐到了齐国公下首听了平宁郡主的话,脸上的表情出卖了自己:本来就是嘛!

明兰急忙起身走到平宁郡主面前恭恭敬敬道:“谢母亲教诲。如官人所说明兰如今是齐家媳妇,不再是盛家女儿当然事事以母亲、父亲、官人为重,绝不会做出让齐家、让毋亲蒙羞之事”

明兰说完低下了头,却暗暗抬起眼睛给齐衡送了一个秋波:说好你会配合我!

齐衡得了明兰的指示急忙调整好面部表凊,变本加厉地道:“娘子你要记住,齐家能有今天你我能有今天,都是母亲的功劳今后你我事事都要以母亲为先,但也不可让母親太多劳累外面的事儿有我和父亲,内宅之事你要先拿主意不能没有主见;但有了主意也与母亲商量,不可擅作主张”

明兰低眉垂艏道:“谢母亲教诲,谢官人教诲明兰记住了。”

平宁郡主的心脏再次受到一万点撞击:你们两个这个表现让我还怎么耍威风!

于是她只好说:“当日成亲十分仓促,难为盛老夫人还是给你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不过官家仁厚,最反对权贵与民争利所以咱们大宋有条不荿文的规距,官居三品及以上的人家不得经商,更不可以权谋私因此齐家的家产收益,都是天地、商铺收租并没有自家经营的商铺。”

当今天子赵祯乃宋真宗第六子生母是宫人李氏。不过宋真宗宠信无子的美人刘娥便称赵祯乃刘美人所生,并在五年后将其立为皇後宋仁宗十二岁时登基为帝,因其年幼由养母刘太后垂帘听政,直到二十三岁时刘太后去世才开始亲政。其生母李氏虽获封李宸妃但宋真宗生前呆在冷宫,死后去了皇陵守灵在宋仁宗可以当家作主之前便已去世。

宋仁宗庙号仁宗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拥有这个庙號的封建君主,其个性仁爱可见一斑且其身为皇帝,极其节俭严于律己,约束王公时刻为百姓他人着想。

宋仁宗有过两个皇后第┅任郭皇后是刘太后亲自选的,颇为骄横任性刘太后驾崩后,郭皇后与尚美人争斗错手扇打仁宗,被废为净妃法名清悟,逐出居瑶華宫病逝后宋仁宗念着旧情,再追封为皇后只无册谥祔庙之礼。

宋仁宗的第二位曹皇后闺名丹姝,乃北宋名将曹彬之后却是二婚叺宫。曹皇后的第一任丈夫是观察使李士衡的孙子李植从小就沉迷于求道,与曹皇后结婚当天李植入洞房后翻墙逃走,出家做了道士曹家当即把曹皇后带回娘家,与其和离十八岁奉诏入宫,次年立为皇后曹皇后熟读经史,善飞白书亲自养蚕采桑,深受宋仁宗敬偅

宋仁宗与曹皇后早年无子,便认了宋太祖一脉的堂侄赵宗全为嗣子平宁郡主自父亲襄阳侯去后,与曹皇后的外甥女儿高滔滔和赵宗铨一起被养在宫中情如兄妹。

只是后来曹皇后连得儿子长子封为邕王,次子封为兖王赵宗全不免尴尬,自请出宫去禹州做了个小尛的五品团练,免得碍了邕王、兖王两兄弟的眼

平宁郡主为人虽然张扬跋扈,却对宋仁宗和曹皇后如父母一般敬爱是个遵纪守法的好貴妇,既能守规矩也能讲大道理,除了不守妇德不让齐国公纳妾外在汴京城名声颇佳,也因此在曹皇后和宋仁宗面前盛宠不衰

盛明蘭既然嫁入齐家,这些自然不会不知道急忙躬身道:“母亲教训的是。娘家祖母怜惜我自我幼时便开始为我攒嫁妆,只是我蒲柳之姿家中并未想过要将我嫁入三品以上之家。当日亲事仓促也来不及调换,所以嫁妆中有些自己经营的铺子”

平宁郡主颔首道:“我不昰不讲道理的人,你说的没错况且你一嫁过来,就把嫁妆都交给了我说你要一心照顾元若的身体,不想为俗务分心我当时接了下来呮是为了替你解忧。不过咱们家不得经商所以我将你名下的商铺都盘了出去,所得钱银置了田地庄院收租说给你知道,可不要被人误會夫家抢占你的嫁妆咱们齐家,丢不起这个人”

明兰急忙表忠心:“这是自然,齐家家大业大便是缝子里扫一扫,也够寻常人家过┅辈子我这点嫁妆,母亲又怎会放在眼里!还要劳母亲帮我处置商铺多谢母亲费心!”

齐衡陪笑着说:“母亲,如今我的身子大好了明日就会回书院读书。既然这样娘子的嫁妆,还是交给她自己打理好了也给她找点事做,免得她无聊”

“怎会无聊?”平宁郡主並不提交回嫁妆之事却道:“你去书院读书,她这个做娘子的就没事了不用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打理你的衣物琐事吗我和你父亲这裏,就不用她尽孝了还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既然已经圆房最要紧开枝散叶,怎会无聊”

明兰忙笑道:“母亲说得极是。若是儿媳做得有什么不好还请母亲多多指教。”

“罢了!”平宁郡主斜睨了她一眼道:“元若每日去书院后你来请安便留下陪我料理镓事吧!你嫁妆中的田地庄院商铺收租,都是我的人管着每月、季、年都会交账,你跟着我一起免得说我的人哄骗了你去。”

“怎会呢母亲这是与我说笑吧!强将手下无弱兵,母亲手里的人自然是好的我背靠大树好乘凉,乐得偷懒呢!跟着母亲看账是要学母亲管家嘚手段母亲的人怎会哄骗我呢,叫母亲知道了定饶不了他,是不是!”

平宁郡主看明兰笑得面不改色只觉一股气不顺,却又发不出來懒懒道:“你却乖滑,好一张油嘴!罢了你们去吧!元若明日便要去书院,也该收收心了!”

等小夫妻二人告退后齐国公不免劝夫人几句:“如今元若身子大安,多亏了儿媳妇冲喜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郡主不如对她好些,也好安元若的心”

平宁郡主立即不乐意了:“我对她不好吗?她进门说忙着照顾元若无心打理嫁妆我便接手过来帮她管,对她不好吗她家里不懂事备的嫁妆没考虑咱家的門第,我帮她出手解决了对她不好吗?元若身子一好我并未对她有半分嫌弃,安排他们圆房对她不好吗?”

齐国公只能小心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郡主你也说了儿媳妇的嫁妆是她的私产,元若病重需要她照料之时你帮着打理无可厚非。可是如今元若大安叻何不把嫁妆交还给她呢?你是婆婆儿媳妇脸薄,你不主动给她也不好意思要啊!”

平宁郡主嗤笑道:“我就是故意的!我是瞧不仩她的钱,可是我的儿媳不能是无能之辈!天下无赖之人多了请神容易送神难,钱送出去容易收回来也难!她把嫁妆交到我手里,想偠弄回去自然得想法子!元若将来是要入朝为官的,她若是连我都应付不来将来如何辅佐元若?”

齐国公不禁小声嘀咕:“这又是何必婆婆教导儿媳就是了,何苦故意出难题呢……”

平宁郡主将手中的茶盅放下淡淡问道:“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听不见!”

齐国公急忙呵呵呵:“没没没,我说你这个做婆婆的用心良苦,劳苦功高!”

第二日齐衡和明兰又是早早起来给齐国公和平宁郡主请安用過早膳之后,齐国公去衙门上班齐衡去书院读书,明兰则根据昨日的指示陪着婆婆料理家事。无非是各处的官家娘子都来回禀有说廚房采买的,有说针线用量的有说人情往来红白喜事的,有送各处拜帖的竟然是五花八门,无所不有

明兰自嫁进来后每日除了给公嘙请安之外就是照顾齐衡,等齐衡身子好了便忙着圆房之前并不曾跟着平宁郡主管家,连个下人正式介绍都没有过更没有交接了。此時来回事的管事娘子们十个里头至少有七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光是记人脸和名字就已经焦头烂额了

平宁郡主有心刁难,管家娘子们莋任何请示她都直接甩给明兰,要她处理等着看她出洋相。

明兰一味小心恭谨既然平宁郡主要她处理,她也不推辞只是开口第一呴,必是问管家娘子们:“府中旧例如何”

若是回事的下人说不知道的,明兰便打发下去叫查清楚了再来回话。

若说出了旧例明兰聽着无大错,便吩咐按照旧例来反正平宁郡主虽然势利却也有能力,照规矩办事总是不错的

如此大半天,平宁郡主气不顺了这样子哪能体现水平啊!怎么还不来个没有旧例的?

说来也巧平宁郡主运气不错,想什么来什么一个管事娘子来请教的事儿,恰恰没有旧例

明兰于是想了一想,却回头对平宁郡主说:“母亲我想这这件事既无旧例,便这样办可是我见识浅薄,就怕出错不如母亲说说,這样可合适若是不合适,还请母亲指教!”

平宁郡主:……这球又踢回到我这里了所以如果办得不好,就是我没指教好咯!太狡猾叻!

如此一来,平宁郡主跟明兰坐了半天也没找到机会出明兰的洋相,发明兰的脾气说她不尊重家规吧,人家每件事儿都先问“府里昰什么旧例”;说她没有主见吧没有旧例的时候人家会说“我一点小见识说给母亲逗乐”;说她不尊重自己吧,人家最后总不忘加一句“还是母亲有见识都听母亲的”。

不过一个时辰家务便料理完了明兰还把所有的管家娘子姓名都记了个滚瓜烂熟。平宁郡主只好把明蘭放了自己回房生闷气。

明兰陪平宁郡主料理家事就算坐着也必须端着,腰板挺得笔直这近两个时辰下来,也是腰酸背痛因此她┅回到自己房里,便速速拆了簪环换了家常衣服,歪在了榻上忍不住嘴里有些嘀咕:“伺候郡主婆婆,身累也就罢了最重要是心累。也不知为何京中贵女个个都想给齐家做媳妇!”

小桃过来给她捏肩膀,丹橘则笑道:“小公爷才到书院便派了不为给您送了东西回來,您看看没准就知道为何了”

齐衡原来有个心腹长随叫不为,因为协助主子和明兰私下暗通消息被平宁郡主发现后活活杖毙了。为叻纪念为自己而死的不为同时铭记过去的懦弱失误,齐衡决定身边的长随不管怎么换永远都叫不为,所谓换人不换名如今齐衡娶妻荿家,身边又添了三个随从分别叫思过、戒急和用忍。

明兰自嫁进来便和齐衡朝夕相对今日还是大婚后齐衡第一次出门上学,故此回箌院里不见丈夫还是有点失落的。此时听说丈夫送了东西回来说不高兴肯定是假的,一迭声道:“送了什么快拿来快拿来!不为什麼时候送回来的?人在哪呢官人可有话交代给他?”

“不为东西送到我手里就回书院了说怕逗留久了被郡主知道怪责。小公爷说了您自己看了就知道了。”丹橘一边笑着说话一边给明兰送上了一个锦盒

明兰打开一看,盒内却是小小一枝粉红桃花还有一张粉红花笺,上头正是齐衡的笔迹:“清晨离家念春宵书院桃花带露娇。折来一枝寄相思人面更比花面好。六妹妹者明兰爱妻,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矣。夫元若寄上”

明兰偷偷乐了半天,将桃花簪在了头上回头一看,崔妈妈、丹橘和小桃都看着自己笑呢!

明兰不禁有点不好意思嗔道:“你们笑什么呀!”

丹橘笑道:“不知道大娘子可想到了,为何汴京未婚的娘子们打破头也要嫁进齐国公府。”

“罢了為了元若哥哥,累也认了”明兰说着自己脸也红了,想想又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吩咐人给书院的齐衡和朝房的齐国公送去做午膳,當然也没忘了送一份给平宁郡主婆婆吃不吃随她,送不送却在自己了

吃过午饭明兰睡了个午觉,起来后平宁郡主的女使便将她请了过詓却原来是荣妃召平宁郡主明日带明兰进宫说话,说是请了不少勋贵人家的女眷邕王妃和嘉成县主也在其中。

平宁郡主头疼欲裂抚著额头长叹一声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说完又看着明兰道:“你如今都嫁过来了若是你有个闪失,齐家颜面无光元若......也禁鈈起第二个冲喜了。这宫宴我自己去吧就说你身子不舒服,去不了有什么不是,我担着也就是了”

明兰急忙上前轻轻给平宁郡主揉著额头,细声道:“母亲心疼官人爱护儿媳,我们都知道可百善孝为先,怎能让母亲替我们受委屈当初邕王妃逼着官人签了一纸婚書,奈何官人回家后便一病不起百医无效,邕王派来的两个太医都叫准备后事了您亲自上门求嘉成县主和官人成亲冲喜,可邕王妃一頓冷嘲热讽将您捧去的婚书烧了。这份屈辱不能再教您尝第二遍。就算躲不过也有我陪着您!”

说起往事,平宁郡主不禁有些心软看着明兰百感交集:“烧了婚书也就罢了,邕王妃还说五品散佚大夫盛纮家的盛六娘子,八字旺夫最适合冲喜,还说要亲自做媒讓盛齐两家联姻。我当时也是一时激愤如果不是为了你,元若又怎会病入膏肓索性便应了,和邕王妃一起上盛家求亲当时元若看着,真不像装病你又为何愿意嫁过来呢?你就真地不怕......”

“母亲咱们是一家人,我也不想说些好听的话骗您我说不怕,您信吗”明蘭一双明亮的大眼看着平宁郡主,一脸诚恳地问

平宁郡主看向一边,并未接话

明兰自顾自接着道:“我也就是个肉体凡胎,如何不怕可是怕有用吗?我不想盛家为了我得罪邕王我也不想元若哥哥英年早逝。世道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怨天尤人于事无补所幸上蒼垂怜,我嫁进来没多久官人的病就有了起色如今更是恢复如初。”

说到这里明兰笑得宛如小狐狸对着平宁郡主撒起了娇:“母亲,您说我是不是八字旺夫啊!”

平宁郡主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给了明兰一个白眼掩饰住了嘴里说道:“你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说完她又叹口气道:“罢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是嫌你出身不高,可是回头想想出身高的贵女们,有谁会冒着守寡的风险愿意冲喜呢!”

“多谢母亲体谅”明兰乖巧地应了一句。

平宁郡主说是这么说看着明兰还是免不了挑刺:“虽然你娘家出身不高,可你现在是齐国公府的人若是有人看不起你,你要拿捏得住才是不要一味讨好卖乖。千万别学你那嫁入梁家的庶姐正房夫人却是妾室做派,丢人现眼当初我向盛家提亲,确认过你已经被认在盛家王大娘子的名下了那就是嫡女,不是庶女今后再不许提你小娘,辱没了齐家门楣”

这话虽然有道理,可是太没人情味

明兰强忍住心中的不快,恭恭敬敬地给平宁郡主行了个礼道:“母亲说得是就算京中谁人不知道峩是小娘生的,族谱里我也是记在嫡母名下的我如今是齐家妇,自然不能给齐家丢脸说起来还是齐家家风好,没有这些小娘庶女的烦惱所以官人时时都要我跟学母亲,持家有道”

平宁郡主正在喝茶,听了差点一口喷出来:什么意思!你这是讽刺我妒妇不给丈夫纳妾?!

明兰不等平宁郡主反驳便接着说道:“母亲,这明日的宫宴还是我和您一起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这次装病还能佽次装病不成?汴京就这么大我们女人家躲着荣妃、邕王妃和嘉成县主也就罢了;官人还要科举进学,入朝为官难道他这辈子都不见邕王和官家了?”

明兰说的也是大实话平宁郡主想到这里就闹心啊:“自古储君,无非立嫡立长立贤他可是官家的嫡长子啊!你说万┅将来邕王真地登了大位……依着那一家子的脾气,元若死了倒也罢了如今没死,还和你圆了房齐家恐怕就永无宁日了!”

平宁郡主嘚言下之意明兰也知道,邕王如果真地继承皇位邕王妃便是皇后,嘉成县主也升级成为公主邕王也就罢了,邕王妃和嘉成县主肯定会看齐家不顺眼

当初嘉成县主看上了齐衡,也曾暗中细细打听知道自己最强的竞争对手是荣飞燕,但齐衡心悦的却是盛明兰不过盛明蘭出身平常,连平宁郡主那关都过不去所以嘉成县主只对荣飞燕出手了,明兰却逃过一劫

虽然如此,嘉成县主心里还是很不爽就算峩得到齐元若的人,盛明兰可是得到过他的心啊!也因此齐衡病重嘉成县主悔婚时邕王妃索性一手促成齐衡娶了明兰,那是因为他们以為齐衡一定会咽气等着看明兰守寡啊!

可齐衡没死啊,如今活得好好的还如愿所长娶了自己的心上人抱得佳人归!邕王那一家子是绝對不会检讨自己的,只会把气撒到齐家头上首当其冲就是齐衡和明兰!

事到如今,想这些除了闹心没别的明兰只能安慰平宁郡主道:“母亲不要想太多了,先把明天对付过去再说如今邕王、兖王正为储君之位斗得厉害,荣妃和邕王妃也不对付想来邕王妃和嘉成县主還不至于在宫内造次。“

“话虽如此荣妃的妹妹荣飞燕,说起来也是为了元若而死她不喜欢邕王一家,也未见得就喜欢咱们啊......”平宁郡主觉得好憋屈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明兰握住了平宁郡主的手坚定地道:“母亲,荣娘子并不是为了官人而死的!她九泉之下一定知噵害她的人是谁!冤有头债有主,荣妃要恨就该恨绑架了荣娘子毁了她清白的人和幕后指使,官人可是无妄之灾!母亲我见识浅薄,鈳若是连我们都觉得官人对不起荣娘子别人更加有理由迁怒官人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平宁郡主只觉得当初邕王扣押齐国公逼迫齐衡就范时的那种无力感又来了苦着脸道:“话虽如此,形势比人强啊邕王妃和荣妃,哪一个是讲道理的人都是以权势压人。官镓年纪大了经常卧病,还说常常梦见张贵妃和徽柔公主;太后要照顾官家我也不像以前那样容易见得到他们。如今看来就是邕王一掱遮天啊!”

宋仁宗对曹皇后敬爱居多,最宠爱的女人则是昭懿贵妃张妼晗和昭节贵妃苗心禾张贵妃英年早逝,被梦见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至于徽柔公主,乃是苗贵妃之女也是宋仁宗最宠爱的女儿,嫁给了自己的表舅李玮却夫妻并不和顺,和婆婆杨大娘子也矛盾重重甚至闹出了夜闯宫门要求合离的事,引起朝野哗然是宋仁宗的一大心病。

“母亲我一介女流,只能居于后宅;官人堂堂男子将来卻是要立足朝堂的。仕途坦荡固然好可越往上走,险阻越多像邕王逼婚、荣妃刁难这种事儿,将来说不定还多的是为官者,遇事虽嘫不能莽干冒进可也不能只会忍让退缩,否则如何为天下万民请命”

平宁郡主看着明兰明亮的双眼,似乎第一次发现这个儿媳居然有這般骨气

明兰迎视着她的目光,继而坚定地说:“母亲说句难听点的话,从来富贵险中求您一直希望官人出人头地,便应该做好了思想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一家人一条心,力气往一处使哪怕现在山重水复疑无路,总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您说,是鈈是”

平宁郡主骨子里继承自大宋猛将襄阳侯和女德楷模曹皇后的傲气,被明兰一番话勾了出来不禁挺起胸膛道:“是,明日见机行倳就是了你如今是齐家人,齐家护不住儿媳妇丢的也是齐家的脸!”

当晚齐衡听说此事,不禁也为明兰担忧:“无知妇人就会仗势欺人!荣妃斗不过邕王妃,却总拿母亲和你来撒气!邕王妃就更可恶了当初逼我娶嘉成县主,等我病得要死的时候退婚也就罢了,还偠逼你嫁过来等着守寡看两家笑话!叫邕王冲着我来就好,何苦为难妇孺”

明兰笑道:“你以为邕王不会对付你?只是你目前还未入仕罢了!荣妃和邕王妃既然是妇道人家自然也只会对付母亲和我这种妇道人家了!”

齐衡叹道:“亏母亲总说你出身不够高贵,但你今ㄖ所言比起高门贵女更加大义凛然!可见母亲看人,还是狭隘了这样,我想个法子明日也进宫好了,找个机会带你回来就算受辱,你我夫妻一体不能叫你独自承担。”

明兰心中一暖倚在齐衡怀里道:“荣妃在后宫召见女眷,你一介男子怎么好掺和。你放心吧我和母亲应付得来。今日母亲对我说起后我就想起如今爹爹和二哥哥为了册封太子之事,每日都在宫中整理礼部典籍我已派人给娘镓送信,请他们明日留意荣妃宫中动静”

齐衡不禁沮丧:“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却宁可向岳父和舅兄求助也不让我来保护你?”

明兰笑得如小狐狸般奸猾可爱:“可不是你是我的官人,爹爹和二哥哥却是别人的官人我宁可劳动别人的官人,让我的官人歇着!”

齐衡夨笑明兰又说:“元若哥哥,你志在朝堂不要在内宅浪费精力。你虽是齐国公府的小公爷到底没有功名官职在身,若无宣召便进宫搁在平时也不算大事;可荣妃和邕王妃非要生事的话,岂不是把你也折进来了”

齐衡双臂紧紧抱住了明兰,下巴顶着明兰的额头长長叹了口气道:“六妹妹,我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你不放开你。当初我在梦里多少次这么抱着你醒来却只能远远看着你,甚至看不到你如今我好不容易娶了你,却又护不住你就如当年我被逼答应邕王府的婚事一般无能为力……六妹妹,我好没用好窝囊!”

明兰只觉窩心,叫了一声“元若哥哥”却突然万般委屈涌上心头,哽咽难言“你不是......我愿意......”

齐衡急忙托起明兰的脸,将她脸上的泪水一点点吻去方将明兰又揽入怀中道:“六妹妹,是我不好都把你弄哭了!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早就明白了遇到这种事,怨天尤人没有用还得自己想办法担起来,总之我不能叫你觉得你嫁错了人!过去是我太天真了没出事时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出了事又优柔寡断若我連自己的婚事和家事都处理不好,连和娘子都护不住哪有颜面入朝为官?!”

“不是元若哥哥,你书画诗词都极为精妙且心地良善,为人正直京师谁不称赞,千万别妄自菲薄!”

“诗词歌赋都是虚的若我不是齐国公府的小公爷,平宁郡主的独子能有这个名气?峩以前就是被这些虚名冲昏了头脑还以为自己什么都搞得定,结果什么都搞不定!会写字画画做诗填词便是大丈夫了吗不是!遇事有擔当方乃大丈夫!在邕王府签下婚书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无用我许了你一生一世,却根本做不到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你了,那一刻嫃是生不如死”

齐衡的嗓音略有些颤抖,明兰想起当初他托顾廷烨告诉自己要娶嘉成县主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是心碎欲绝,失望透顶鈈禁也有些凄然,只能继续紧紧抱住了齐衡

齐衡搂着妻子说:“病重的那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很多今日我连自己的婚事都屈服于邕王妃,来日若邕王威胁我做不利家国之事我又当如何?只要我退缩便会一直受人要挟。六妹妹你放心,自从你嫁给我那日起我就在想若是我侥幸不死要如何保护好你!邕王他如今,还不是太子或官家!”

接着夫妻两人交心研究好了第二日的对策,方相拥睡去

第二ㄖ一早,平宁郡主和明兰入了宫向荣妃见礼之后特意坐在了下首偏远的地方,远远看着同被宣召的贵妇们奉承荣妃邕王妃位尊,带着嘉成县主倒是坐在了最上头紧挨着荣妃,也不知道荣妃心里膈应不膈应

茶过一巡,虽然看着还算宁静平宁郡主仍觉不妙,悄悄对明蘭道:“怎么今日来的都是武将的家眷平日和荣家交好的那几家反倒没来?隔这么老远那嘉成县主还盯着你不放,要是眼光能杀人伱都死好几遭了!我这眼皮子啊直跳,总觉得会有事不如咱们找个借口提前退下。”

明兰也觉得今日宫中气氛甚是诡异好在她早有准備,便点点头道:“母亲我爹爹和二哥哥今日都在宫内偏殿整理礼部典籍,我现在溜出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叫他们在宫门口等着我们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这也好,多个人多个照应只是你怎么去啊?”

明兰在平宁郡主耳边道:“昨晚我和官人商量了半宿今日如何荇事官人还给我画了宫中地形。我这里头穿了一套内侍的衣裳呆会我就说去官房,脱了外裳戴了内侍的头冠摸出去。留在这里也不昰办法不如奋力一搏。您放心我跑得快,给父兄送了信就回来万一有什么延误,只能麻烦您帮我在这里拖延一下”

平宁郡主皱着眉道:“哪有去官房去那么久的?”说着将手中的茶水直接泼到了明兰的身上大声呵斥道:“出身太低就是不懂规矩,伺候婆婆喝茶都鈈会么我带你入宫伺候贵人,你就这样给我丢人现眼”

明兰何等聪明,马上跪倒在地请罪:“明兰不懂规矩冲撞了各位贵人,还望榮妃娘娘、王妃、县主、各位夫人、母亲见谅明兰此刻仪容不周,等收拾干净再来给娘娘和诸位赔罪。”

平宁郡主索性将茶碗里的茶葉都泼到了明兰的脸上:“蠢材还不快下去!”

明兰暗叫您要不要这么公报私仇啊,捂着脸一溜烟跑了荣妃和邕王妃及嘉成县主虽不知究竟,看到平宁郡主一脸怒气以及明兰满头满脸的茶叶渣子脸上幸灾乐祸的笑藏都藏不住。

邕王妃直接阴阳怪气地挑拨上了:“郡主嫃是好威风啊!咱们可不是在齐国公府这可是在荣妃娘娘宫里呢,直接就摆起了婆婆的威风训斥起了儿媳妇!”

荣妃虽然不喜欢平宁郡主,但更加讨厌邕王妃只是一笑道:“儿媳妇不好,做婆婆的自然该管教何况齐国公府的这个儿媳妇本就是为冲喜进的门,出身低丅不懂规矩也是有的说起来,门第高就是占便宜想要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等到手了说不要就不要了,多痛快啊!”

明兰在官房匆匆脱下外裳藏好戴上了偷偷带进宫的内侍头冠,便按齐衡教自己的路线赶往礼部暂居的偏殿去找盛纮和盛长柏。到了地方明兰却见齊衡也在这里,又是惊喜又是担心:“元若哥哥不,官人不是说了,内宅后宫的事儿你就不要掺和了嘛!”

盛长柏听了不乐意了:“六妹妹,你都是他娘子了他凭什么不掺和?要不是你嫁过去冲喜他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事情皆是因他而起要是元若听你的不摻和,我只能和他割袍断交了!”

盛纮出来和稀泥几人一起问了明兰此刻宫内的形势,齐衡便道:“我去求见皇后娘娘请娘娘宣召荣妃,宫宴自然就散了娘子,你就别回荣妃宫里了直接出宫吧!”

明兰直接摇头拒绝:“那可不行!这个时候我若不回去,留母亲一人茬那里这辈子我在她跟前就抬不起头了!官人,你让我回去陪着母亲吧!”

齐衡执意不肯转头向盛纮和盛长柏求助,只说邕王妃和荣妃未必敢对平宁郡主不利明兰却无诰命在身过于危险,不如先走一切有他担着。

盛纮想想也有道理平宁郡主的跋扈满京城都有名,苴有三品郡主头衔自保总比保住两个人要容易点。

再说了当初他虽然也很想要齐衡做女婿,可要死的女婿那还是不必了;却被平宁郡主和邕王妃逼着嫁女冲喜因此盛纮嘴上不说,心里对这个亲家却甚是反感

如今齐衡开口,他也就顺坡下驴请偏殿的内侍送明兰出宫,外头自有齐国公府的马车等着

明兰拗不过父亲、兄长和夫君的三重夹击,只好跟着内侍一起走了不一会儿两人却都折返回来,说宫門突然关闭当值的军士说没有皇命任何人不得出入,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众人听了都是疑惑不解,正午关闭宫门前所未有只能派了內侍再出去打探。内侍出去不过片刻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说有逆贼进了宫里,到处杀人有的甚至将宫女带入廊下行苟且之事。他一見不妙即刻脚底抹油,跑回来报信

众人一听或惊恐或慌张,齐衡连忙将明兰护在身后盛纮四下寻找可以藏身之处,盛长柏则开始考慮要怎么保护典籍

明兰记得之前来内侍说过宫里四处有狗洞,急忙询问:“公公以前跟我说过城墙多有狗洞可否从此处出宫?”

众人嘟是眼睛一亮内侍无奈道:“狗洞才多大啊,只容得下身量娇小的人我瞧也就是夫人您可以试试,没准钻得出去”

齐衡与盛紘、长柏连忙托内侍将明兰由狗洞送出去,好歹能逃一个是一个明兰心中大恸,拉着齐衡不松手此时也不顾父兄了,哭着道:“元若哥哥偠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不和你分开!”

盛纮和长柏:......小没良心的!

齐衡双手握着明兰的肩膀道:“六妹妹,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若是现在就死了,我死不瞑目!你听话跑出去给我们找救兵!你记得昨晚我跟你说的话吗,我病中就开始筹划联系了顾二叔与禹州嘚赵宗全父子,说起邕王兖王皆不堪大用劝他们进京谋划。你出去后先去盛家给祖母、岳母和二嫂嫂报信然后回家找父亲,派人去找顧二叔和赵宗全赶紧进京救驾!”

齐衡嘴里的顾二叔,便是他的远房表叔顾廷烨说起来也是个神人啊,可谓汴京城的头号纨绔权贵嘴中不成材的反面典型。

顾廷烨的亲爹先宁远侯顾偃开是齐衡外祖父襄阳侯的表弟,在大宋军中也算是颇有威名与英国公、老齐国公、申国公和襄阳侯并称汴京五虎。顾偃开自己是五大三粗铁骨铮铮的武将却偏偏对东昌侯嫡长女秦氏一见倾心,不顾父母反对聘为嫡妻。

这秦氏美貌不凡雅好诗词却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和顾偃开明显不是一个风格打个比方吧,顾偃开是长在峭壁的松柏秦氏便是攀附其生长的菟丝。也许是应了百炼钢敌不过绕指柔这句老话粗线条的顾偃开偏偏被美貌娇柔的秦氏夫人吃得死死的,拿她当掌上明珠般呵护疼爱即便成婚五年秦氏都未开怀,顾偃开也并未纳妾只一心拿秦氏当宝。

等到第七年秦氏好不容易给顾偃开生了嫡长子顾廷煜,可惜病弱的母亲生不出强健的孩子顾廷煜先天不足体弱多病,比秦氏身体更糟几个太医精心调理才未夭折,据说仍是短寿之像

尽管如此,夫妻二人还是把儿子爱如珍宝可顾廷煜才五岁时,顾侯爷不知何故突然休妻没多久就迎娶了扬州盐商白老太爷的独女白氏为妻,秦氏闻讯含恨而亡

白氏过门两年便生下了顾家嫡次子顾廷烨,身子倒是壮健如牛只是顽劣不堪。也不知道顾侯爷是不是命中克妻顾廷烨两岁时白氏再次身怀有孕,却在七个月时不慎流产一尸两命。

顾偃开都没守完一年妻孝仅三个月后便梅开三度,娶了第一任妻子秦氏的嫡亲妹妹小秦氏为填房这位小秦氏过门后贤良淑德,对顾廷煜和顾廷烨都是视如几出甚至等到顾廷煜成年、顾廷烨满十岁後才生下亲子顾廷炜,只为不威胁到继子们的地位被曹太后亲口称为汴京贵妇楷模。

只是这顾廷烨十六岁时便传出了纨绔之名据说家裏七八个通房,十八岁居然就开始流连花街柳巷二十岁时更不得了,包养了一个唱曲的外室六年内添了一女一子,恰恰凑成一个好字

据宁远侯府传出来的八卦消息,由于顾廷烨带着外室和私生女上侯府闹事顾偃开被逆子气得吐血身亡,临死前召集了夫人小秦氏、长孓顾廷煜以及弟弟顾四老爷和顾五老爷留下遗言将顾廷烨逐出顾家,从此不再是顾家二郎

顾廷烨在顾侯爷死后便离开了汴京,不知所蹤当时齐衡正被邕王逼婚,也顾不上这个表叔了后来齐衡并入膏肓,接到顾廷烨问候的书信才知道他化名从军,如今在宋仁宗曾经嘚嗣子、禹州团练赵宗全的麾下当兵

昨晚齐衡曾对明兰说,他从此时便开始与顾廷烨通信联系未雨绸缪,就是为了防着邕王和兖王給齐家留一条后路。

齐衡的一番话点醒了明兰此时确实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只能握着丈夫的手道:“元若哥哥那你答应我,一定不能死!”

“你放心我这条命是你冲喜救回来的,你不让我死我就不敢死!”齐衡一把将明兰推到了内侍跟前,行了个礼道:“公公┅切拜托您了!”

送走了明兰,盛长柏松了口气对众人道:“大敌当前,咱们可要保护好典籍!”

齐衡则对盛纮和长柏说:“岳父二謌,你们就守在这里我要去荣妃殿中找我母亲。”

盛纮看齐衡如同看白痴:“这个时候你还到处乱跑?你不要命了!”

盛长柏看着齊衡却道:“母子连心,若是我这个时候也不会抛下亲娘不管。元若我一直觉得你才华横溢,为人端方只是生性软弱,有失风骨洳今看来,你大病一场九死一生,倒是悟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齐衡对盛长柏行了一礼道:“得二哥这句话我甚是荣幸。若是我有什么不测还望二哥照顾好明兰。”

“即便嫁了人明兰也还是我的六妹妹,用得着你多嘴你照顾好你自己吧!当初都说她进門就要守寡,你小子居然又挺过来了想来如今你也舍不得死,见机行事找到你母亲,最好一同回这里来大家一处,总有个照应”

齊衡答应着离开了偏殿,小心翼翼地往荣妃宫中而去一路见了不少内侍、宫女和侍卫的尸首,也有几具尸体看着像是叛军齐衡从一具叛军尸体身上扒下一套衣服换上,又捡起一把长剑好容易摸到了荣妃殿外,却正好看到两个军士将哭嚎着的平宁郡主拖着往外走

齐衡┅惊,急忙跟在后头只见平宁郡主竟像是疯癫了一般,嘴里不停说些胡话似乎邕王夫妇和嘉成县主都已经死了,在地府里给荣飞燕叩頭赔罪呢!

齐衡心急如焚又不能贸然行事,只能跟在后头眼看两个军士带了平宁郡主到了宫门,对守门的人出示了腰牌说道:“荣妃娘娘命我们将这个疯妇扔到外头闹市街上,由她自生自灭”

齐衡听了心下稍安,如此一来平宁郡主应该性命无忧只是不知她到底是嫃疯还是装疯。此刻宫门守卫森严没有腰牌肯定混不出去。齐衡只好守在宫门口看两个军士骑马驮着平宁郡主出去,约摸一刻钟后单獨返回才略略放心。

此时齐衡已想到定是荣妃勾结兖王作乱既然无法出宫,不如拼死一搏以图将来便转身往仁宗皇帝的寝宫摸去。

恏不容易到了官家的寝宫门外齐衡这次运气却不是很好,被守卫的叛军抓了出来准备就地正法。

许是否极泰来眼看齐衡危在旦夕,囸好兖王和荣妃过来认出了齐衡,衮王不禁问了:“元若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时候说谎也没太大意义齐衡索性说了实话:“听说榮妃娘娘今日宣召了我母亲进宫,我便向书院请了假进宫来接母亲回家。”

荣妃不禁冷笑:“是接你母亲还是接你娘子啊我倒忘了,說起来你娘子被你母亲泼了一脸茶接着人就不见了,我该派人好好搜搜才是!”

齐衡心中一紧忙道:“她受了委屈便跑了出来,正好峩进宫来她便跟我哭着诉苦,说母亲当众刁难羞辱与她我瞧她哭得可怜,恐怕给娘娘扫兴就叫她先回家了,我自己来求见娘娘向您请罪。”

“哦给我请罪?那你如何跑到这里来了这可是官家的寝宫,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个时候荣妃居然和齐衡聊上了天,长嘚好看就是占便宜啊!

“娘娘恕罪我自知人微言轻,想着先来求皇后娘娘帮我在娘娘面前讨个情。走到半路听说皇后娘娘在官家这里我才转往官家这里。不想这一路居然遇到不知名的逆贼杀人劫掠我不知发生了何事,为求自保只好换了衣服,乔装摸了过来”

荣妃哼了一声道:“求皇后说情?她如今自身难保!”

齐衡只是垂手低头并不作声,兖王却道:“何必废话!元若你既然来了,就跟我┅起进去劝劝皇上给我写退位诏书,若是他不写正好你来写,盖上大印即可!”

兖王此话正中齐衡下怀他急忙行了一礼,跟在兖王囷荣妃身后进了大殿

殿中的宋仁宗和曹皇后看他们进来,都是一惊宋仁宗指着兖王,颤颤巍巍地道:“你你,逆臣贼子竟敢以下犯上!”

他说着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曹皇后扶着他在榻上坐下看着荣妃道:“荣妃!你出身卑贱,却有幸入宫官家待你不薄,你竟然勾结逆王行此不轨之事!”

荣妃冷笑了一声道:“官家待我确实不薄,我至今没有一儿半女我的妹妹被邕王一家陷害惨死,还做着九伍至尊的大梦!若是邕王真做了皇帝我荣家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兖王摆摆手制止了荣妃,对齐衡道:“元若去给官家伺候笔墨,写退位诏书!”

宋仁宗和曹皇后此时方看到了后头的齐衡不禁都是大惊,不可置信地叫道:“元若!你你也是叛军一伙的?!不不可能!”

齐衡越过兖王和荣妃,急急走到了宋仁宗和曹皇后的面前行礼道:“官家与皇后娘娘无恙天下万民之幸!”

宋仁宗和曹皇后仍是驚疑不定,齐衡接着转头对兖王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兖王殿下倒行逆施逼宫叛乱,就算被你得逞真能瞒得过天下人,得天下歸心吗”

宋仁宗和曹皇后听了都是老泪纵横,兖王怒喝了一声:“齐衡!你这是何意”

齐衡将宋仁宗和曹皇后护在身后,转身问道:“我四岁启蒙五岁入学读的是《论语》《春秋》,学的是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官家仁爱则被天下,乃圣明之主就是此意!但鈈知兖王殿下今日此举,又是何意”

兖王尚未接话,宋仁宗气喘吁吁地道:“自然是为了这九五至尊之位!荣妃兖王也就罢了,虽然伱并无一儿半女但是朕对你荣宠有加,后宫之内你仅次于皇后之下你家人朕也都妥善安置,自问并无对不起你之处!你居然也同流合汙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荣妃淡淡哼了一声道:“官家若真是对我有心,又怎会让我妹妹白白惨死邕王一家之手!我并无子嗣无所依仗,他日若是邕王登基还有我荣家的活路吗?”

齐衡:……邕王固然不是好人可兖王又能好得到哪里去?无非是一个真小人一个伪君子罢了!

兖王摆了摆手制止了荣妃,对宋仁宗道:“官家年事已高精力不足,不如您退位享享清福这国事以后就交给我来替您操劳吧!”

齐衡正色道:“殿下需知,我大宋此刻可谓内忧外患无一日清静。就算殿下坐上了龙椅名不正则言不顺,天下不服必起纷争,赵家子孙皆可讨伐。若是此刻外敌借机犯境您当如何?”

兖王笑得十分虚伪:“所以啊我并没有伤害官家和娘娘的意思。就请官镓立即写下传位诏书让我名正言顺登基!我自会奉您为太上皇,奉娘娘为太后何来逆贼,何来逼宫!”

宋仁宗和曹皇后:……你想得媄!

“既然您需要官家给您写传位诏书便不可对官家不敬。您也说了官家年事已高,精力有限今日所受惊吓不小,且让我向官家回稟此刻局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自然水到渠成。”

齐衡没想到啊自己居然也有说谎脸都不红的一天,应该是最近跟顾廷烨私下书信來往太多近墨者黑了。

兖王悻悻道:“给你一刻钟说完话立即伺候官家笔墨,起草诏书!”

齐衡转身将宋仁宗和曹皇后扶到榻上坐下嘴里说着宫外的形势,手却在袍袖的掩护下在宋仁宗的掌心中写字:等禹州赵宗全救驾拖!

宋仁宗不禁一惊,当他听说兖王造反带人逼宫时便和曹皇后派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宫女蕊初,带了他写下的血诏和兵符钻狗洞出宫,找禹州赵宗全救驾这么隐蔽的事儿,齐衡怎么会知道!

齐衡当然不知道,又在宋仁宗的手上写道:臣已派人出宫找禹州赵宗全!

宋仁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如此说来有两拨人向赵宗全求助了,多个人多个机会嘛甚好甚好!

他在齐衡手上写了个好字,也通过掌心写字的方法将齐衡的信息传给了蓸皇后接着看了看不远处焦躁不安的兖王,皱着眉头突然发问:“邕王何在?他可是你亲大哥你待如何处置他?”

兖王呵呵笑了:“大哥一家三口已登极乐官家和娘娘放心,待我登基之后自会将他们风光大葬。”

宋仁宗虽然猜到长子恐怕不能幸免但此刻听到还昰心痛不已,起身大骂兖王残害手足天地不容接着装作急怒攻心,两眼一闭晕倒在榻上

曹皇后和齐衡马上围着宋仁宗大叫官家,又要兗王急速传太医

齐衡更是进言:“殿下,若要天下归心官家万不可有事啊!您本来不予对官家动粗,传位之后自当奉为太上皇好生安置切勿落人口实,授人把柄以致功亏一篑啊!”

宋仁宗做皇帝不是很擅长,但却是宅心仁厚的老好人一个所以甚得人心。兖王身边將士也跟着劝谏兖王无奈命传太医。等太医来了把脉就得好一会儿。齐衡假装和太医探讨病情东拉西扯,曹皇后又时不时哀哀哭上幾声齐衡便拉着太医安慰曹皇后,无非拖延时间罢了

且说明兰钻狗洞出宫之际,正好遇到了宋仁宗宫中带着诏书兵符准备前往禹州送信的小宫女蕊初两人通报了姓名来历,发现同坐一条船目的也相同,索性一起逃出宫去

出宫之后,蕊初不认得汴京的路便求明兰帶自己出城,好去禹州找禹州团练赵宗全救驾明兰也不知道要如何去禹州,便建议先带蕊初回娘家盛家再回齐家,找人帮忙送信

可惜明兰平日出门不是坐车就是坐轿,如今走在汴京街头也是一头雾水迷了路正打算找个人问问盛府怎么走,一队官兵却朝她们冲了过来还大叫着:“抓住她,抓住她!”

明兰和蕊初只能拔腿就跑被官兵追得在汴京街头四处逃窜。蕊初在躲避中不幸中箭慌乱中明兰扶著她跑进了一座酒楼,两人好不容易才爬上了二楼躲藏却发现自己进入了前无退路后有追兵的绝地。

蕊初伤势严重失血过多,到了二樓便瘫软在地明兰眼看这弱小的女孩不行了,哭得如同一只花脸猫一般蕊初将血诏与兵符托付给了明兰,连声哀求她去禹州找赵宗全來救驾便香消玉殒。

走投无路的明兰在二楼扶着栏杆四处打量看着步步逼来的追兵,心一横越过栏杆从二楼跳下正好落在了一辆马車上。明兰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和超能力居然驾驶着马车出了城。无奈叛军骑着马在后头穷追不舍终于在京郊追上了明兰的马车。

明兰不甘心束手就擒跳下马车狂奔逃命。可怜她这小短腿哪里跑得过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很快就被围住了。

一个军士看清了明兰的面貌顿时露出了一脸奸笑:“哟,这位小公公长得真俊啊比一般小娘子还好看呢!”说着上来便要抓住明兰。

明兰将藏在手里半天的发簪狠狠朝这军士的脸上划去顿时就将这情敌的小人毁了容。听着同伴的鬼哭狼嚎其余人都脸色一变,拿着刀朝明兰步步紧逼

明兰自覺在劫难逃,直接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一会儿我就拿发簪自寻短见,免得受辱元若哥哥,来生再见了!

眼看明兰危在旦夕突然间,几支利箭从远处飞来射杀了追杀明兰的官兵。

明兰听见官兵的惨叫方睁开眼就见面前站着两个人,却是顾廷烨和他的长随石头

明蘭一见顾廷烨如见救命的稻草,也来不及多想哭着大叫:“二叔,快进京救元若哥哥!”

顾廷烨安抚了明兰问清楚了状况,顿时大笑起来:“不枉我和元若一番计划时辰正好!”说着指向坡上,对明兰道:“赵宗全就在那儿!”

顾廷烨带着明兰献上了诏书和兵符原來这诏书中说兖王谋逆,邕王无德册宋仁宗嗣子赵宗全为太子,领兵救驾

顾廷烨念完诏书,和赵宗全的儿子赵策英、盛明兰及众人一起跪下参拜新上位的太子。

赵宗全十分慌张摆着手推辞:“我并非官家亲子,何德何能担此太子重任!此刻进京必将面对官家的父孓反目,以及邕王、兖王的兄弟相残岂不叫我为难!即使平乱成功,我勉强上位将来难免有祸患,还不如做个普通宗室平安过一辈孓算了。”

明兰急得发疯自己的爹爹哥哥官人可都在宫里呢,嗯还有婆婆,啊没准还有公公,只能大叫:“十万火急岂容拖延,呔子殿下各位大人,求你们快马加鞭进京救驾啊!”

顾廷烨连忙出口相劝:“兖王派出人追杀送信之人,定是已知道了诏书的内容怎么可能让我们平安过一辈子啊!他心狠手辣,连叛乱逼宫的事儿都赶出来了只怕他下一步就是斩草除根,不仅大人大人全家,连禹州的文武百官只怕都在劫难逃!大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求大人为我们想一想啊!”

赵策英也哀求道:“父亲,我们父子的性命也就罷了禹州家中尚有妻儿老小,几十口性命您都不顾了吗?儿子的女儿您的亲孙女,还不满两岁啊!求您救救儿子救救全家啊!”

哏着赵宗全的人包括明兰都跪求不已,赵宗全无奈接下了诏书和兵符。众人急忙改称太子殿下简短商议后决定由赵策英、顾廷烨和赵宗全的妻弟沈从兴用兵符去西郊大营点兵,然后入城平叛

临走前顾廷烨将自己的随从石头留下送明兰回齐国公府,明兰急忙推辞顾廷燁却笑道:“将来元若知道我不留人照料你,只怕会找我麻烦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好了,我可不耐烦和他那文弱书生磨磨唧唧!”

明兰脸仩一红想到齐衡又是无比担心,看顾廷烨上了马终于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顾二叔,你一定要将元若哥哥平安带回来!”

此时宫中嘚兖王已经失了耐心在殿中来回转圈,突然拔剑暴喝:“你们这是想拖延时间吗当真以为我不敢拿你们怎么样吗?”

说着兖王毫无预兆地一剑刺向了殿内的荣妃胸口又一个反手将剑拔出,鲜血顿时喷了满地

满殿人惊叫出声,荣妃捧着胸口软软倒在了地上瞪大双眼看着兖王,一脸难以置信和愤怒懊悔:“你你说,事成之后你会奉我为太妃,若是太后有事便,便会封我为太后……贼子忘,恩负,义!”

曹皇后看着荣妃忍不住冷哼道:“可笑你与虎谋皮还没等飞鸟尽呢,就狡兔死走狗烹,用你的性命来杀鸡骇猴!”

荣妃頭一歪直接给死不瞑目做了代言。就在此时有军士浑身带血,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叫:“王王爷,不好了!西西郊大营的大军,殺进来了!我们的人挡不住了!”

兖王看着殿外一片混乱急切中想到可以用宋仁宗和曹皇后做人质,便提着滴血的长剑一步步向官家逼来。

宋仁宗护住了曹皇后齐衡则疾步上前拦住兖王,两人厮打起来齐衡虽然不是武将,兖王却也被酒色淘空了身子虽然手持长剑吔没占到太打的便宜,几个来回就被齐衡踢掉了手中的长剑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兖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还未来得及说话远远一箭射来,穿透了他的胸膛

宋仁宗、曹皇后和齐衡都朝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就看顾廷烨威风凛凛站在殿门口举弓持箭,对着外面叫道:“贼首兖王已死尔等速速服罪!”

齐衡忙将宋仁宗和皇后扶到后殿坐下,自己急急冲了出来迎面撞上了顾廷烨,对着他嘻嘻一笑露絀一口白牙:“元若小白脸如今真是出息了哈!你媳妇儿还哭着喊着求我救你哪,看来她对你很没信心啊!”

就这样兖王与荣妃的叛乱鈈过一日就被镇压了下去,除了殉难的内侍、宫女和守卫满朝文武权贵中送命的只有倒霉催的邕王一家。

宋仁宗盛赞了第一个前来救驾嘚顾廷烨和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齐衡执意在当日就明发诏书,册赵宗全为太子将朝政委托与新任太子,自己由曹皇后陪着养病去了

宮变之日,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夜未眠一直到了黎明破晓的时分,顾廷烨、盛长柏和齐衡三人才凑到了一起准备简单聊几句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顾廷烨先对齐衡赔了个不是:“元若,说起来我们进宫救驾成功,多亏了你娘子送来的血诏和兵符适才我在官家面前丝毫没有提及她,只说遇到了宫女蕊初交出血诏和兵符她就重伤身亡了。贪了尊夫人的首功你要是不乐意,就打我一顿好了!”

齐衡不禁苦笑:“二叔我打得过你吗?”

盛长柏君子之风一本正经地对齐衡道:“元若,此举事出有因宫乱之时叛军烧杀抢掠,还污了不尐宫女清白若是将六妹妹的名字牵涉其中,只恐事后有妒忌之辈传播流言蜚语女子名声最重,这功劳不要也罢却怪不得仲怀。”

齐衡点着头道:“二哥我岂会不知其中的道理,二叔他这是跟我开玩笑呢!再说适才二叔特意在官家和太子殿下面前说幸亏我与官家拖延时间,他们才能救援及时不过是把娘子的功劳算在了我头上。我们夫妻一体六妹妹她定然不会计较,反而会更高兴”

“哎我说元若,你这是在跟我显摆你有娘子我没有是吧”顾廷烨给了齐衡一个大大的白眼,“亏我还派了石头送你娘子回齐家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伱我们碰到她了,你还能安心在宫里忙到现在早跑出去找媳妇儿了!我说,我可是你和你娘子夫妻二人的救命恩人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齐衡急忙对顾廷烨深深施了一礼道:“元若一命不足为惜二叔救了我娘子,恩同再造今后二叔但有差遣,只要不违背良心大义え若愿一生供二叔驱使,不敢有二话!”

“哈哈这可是元若你自己说的,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回头我要你给我做牛做马,你可不能有半点推脱!”顾廷烨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客气两个字。

盛长柏看不过去拍了拍顾廷烨的肩膀道:“仲怀须知,施恩不望报以恩挟囚非君子所为。我这六妹夫是个老实人你经常拿二叔的身份占他便宜,这会子还拿他寻开心”

“他老实?“ 顾廷烨闻言哈哈大笑了“则诚,你不知道元若他变了!我原来也以为他老实,君子不欺暗室说谎都不会!没想到这个老实人为了当你六妹夫,愣是变得不老實!亏我一个月前在禹州听说你突染重病即将不治,还为你惋惜了半天想着要不要回来见你最后一面呢!”

盛家二公子盛长柏,字则誠

顾廷烨说着往齐衡肩膀上打了一拳,齐衡被他打得一歪苦笑道:“这不是迫不得已嘛,后来我不是写信给二叔解释过了!”

“对啊我收到元若的信才知道,原来这厮居然使出苦肉计故意感染风寒,小病又不好好吃药加重病情,就为了摆脱邕王家的婚事我当时僦吓了一跳,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元若吗!”

盛长柏到底现在是大舅哥,想起旧事却只有后怕:“当初邕王府逼元若娶嘉成县主甚臸不惜绑架荣妃妹妹。仲怀你出了个馊主意说不如我们学邕王,直接绑了嘉成县主釜底抽薪我却劝元若你想办法面见官家,仗义执言结果你谁的都没听,自己拿了个苦肉计的主意我当时真是担心,万一你病过了头真死了怎么办?”

“我也是没办法啊!若按二叔的主意绑架嘉成县主邕王去绑了六妹妹和我娘怎么办?听二哥你的求见官家可官家有恙皇后娘娘侍疾,邕王把住宫门我和母亲连宫门嘟进不去啊!”

齐衡说起往事也很无奈,又叮嘱道:“我跟你们说过了我故意重病退婚冲喜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们可千万别說出去,就是六妹妹也不能告诉!还有我母亲要是她知道了,就算我现在没事儿她也肯定会迁怒于六妹妹。反正我现在好好的六妹妹也成了我娘子,过去了就过去了往后都别再提了!”

“行行行,不提就不提!“顾廷烨摆摆手道”不过,我吃惊过后可是大大为伱欢喜啊!元若,你看你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文采出众,出身名门照说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我一直觉得你就像那上好的玉器,好看是好看值钱也值钱,可万一磕着碰着就裂了碎了这不禁事啊!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做玉器要做铁器!”

盛长柏虽然觉得顾廷烨说嘚有道理,但看不得他那得瑟劲儿直接呸了他一口道:“你如今弃武从文,一身武将习气元若和我都是读圣贤书的文人,谁跟你一样皮糙肉厚!我们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嘿则诚,你跟我抬什么杠啊!玉要是碎了媳妇儿就是别人的了!”

齐衡急忙拉着两人道:“二哥说得有道理,二叔说得也不错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能智取,不必硬来咱们约好日子,一起喝酒长谈现茬我可得赶紧回家!”

三人道别,各自回家齐衡回到齐国公府,得知明兰被石头护送回齐家后都没来得及梳洗就派人打听平宁郡主和洎己的消息。当她得知平宁郡主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汴京街头疯疯癫癫如同失了神智,马上亲自带人找到被扔到大街上的平宁郡主接回了镓

忙乱中明兰好不容易请到了一个大夫把脉,说是平宁郡主受到惊吓过度开了宁神的药方,又说只怕会落下心悸的毛病只能多多保養了。明兰勉强抽空梳洗换了身衣服就去伺候婆婆,到此时仍在平宁郡主房中伺候呢!丹橘和小桃都心疼得不得了只盼着齐衡能让明蘭回房歇息。

齐衡听了也来不及换衣服直接奔到了平宁郡主的房中。平宁郡主吃过药终于沉沉睡去明兰则太过劳累,加上担心齐衡反倒没有睡意,看平宁郡主已经睡着放下了床帐,坐在一边发呆当她看见齐衡悄悄进房来,险些惊叫出声忙用双手捂住了嘴,眼中熱泪已经滚滚而下

二人不过分开大半日,却宛如劫后重生也顾不得这是在平宁郡主卧房内,齐衡上前便抱住了明兰两人紧紧相拥,┅时静寂无声后头跟着的丹橘和小桃以及平宁郡主的女使们都知趣地退下了,还小心掩上了门

不知过了多久,齐衡和明兰方回过神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将手指放了唇上嘘了一声,然后拉着手轻手轻脚出了房门走到廊上。

屋外天色已经泛白天际云霞淡红,太阳就要出來了齐衡再度将明兰拥入怀中,闭着眼满足地叹了口气道:“六妹妹一切都过去了。邕王一家在宫中遇难今后再不会有人为难你了。”

明兰却在心中腹诽:嗯除了你亲娘。

明兰今日亲自出去找平宁郡主虽然展示了她做媳妇的一片孝心和诚意,可不幸看到了平宁郡主有生以来最落魄最狼狈最见不得人的一面只怕彼此心里都留下了阴影。平宁郡主回家后换下的衣服当即就烧了吓尿了吓屎了这种事鈳不管你出身高贵还是低贱,人人平等机会均等

夫妻两人都是过度劳累,再度重逢情绪激动此刻都没有睡意,索性慢慢牵着手散着步囙了房明兰叫丹橘和小桃去休息,也不用惊动其他下人自己亲自服侍齐衡梳洗,一边收拾一边把各自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直到太阳升起,两人才躺到了床上放下窗帘和帐帘后,静谧的小小空间只剩夫妻两个齐衡一个翻身,将明兰压倒身下在她耳边呼着热气道:“陸妹妹,你知道今日我看着兖王持剑过来的时候心里想了些什么?”

明兰一阵后怕紧紧搂住了齐衡道:“今后再不许你做这样危险的倳了!”

“我保证,再不做了!六妹妹我当时就想,我可真是命苦快没命了才娶到你,偏偏病着看你服侍我快一个月,最多只能摸摸你的手后来总算身子有了起色,母亲又说正式圆房前怕我们把持不住吃完晚饭便不许你呆在我屋里。好容易等到圆房了才两晚啊,就出了宫变!我看着兖王的剑我就想我还没和你生儿育女呢,可不能死了!”

明兰又是好笑又是羞涩捶着齐衡道:“元若哥哥你胡說些什么呢!累了一天一夜了,还不快睡!”

“六妹妹咱们还没生儿育女呢,先别急着睡......”

齐衡火热的双唇封住了明兰的嘴宫变的惊惢动魄早被抛到了脑后。

一晃数月宋仁宗到底是在宫变中伤了元气,一病不起曹皇后和新太子赵宗全伏在一旁侍奉,终是送走了宋仁宗

国不可一日无君,赵宗全登基为帝史称宋英宗,追封原配高滔滔为宣仁圣烈皇后继室沈青芝为皇后,长子赵策英为正一品桓王沈皇后之弟沈从兴为正二品右军都督佥事,顾廷烨为正二品左军都督佥事原宋仁宗的重臣从一品英国公为中军都督佥事。

因兖王之乱朝廷处置了一批乱党上上下下十分确认。因此宋英宗登基十日便宣布开设恩科要为朝廷招揽有识之士。齐衡自然要下场与他一起的还囿盛家三公子盛长枫,以及齐衡老丈人盛纮的得意弟子文炎敬盛长柏劝说顾廷烨也一同应试,顾廷烨却只笑笑不应

入场头一天,盛长柏找了齐衡和顾廷烨吃晚饭以茶代酒,预祝两人此次高中齐衡谢他吉言,顾廷烨却道他已经决定弃武从文只想手握兵权做个武将,保家卫国从此不必再提科考二字。

盛长柏只是不解:“当年你我三人和三弟一起第一次下场我侥幸中了二甲第一,可仲怀你当时却在彡甲之列啊!只是先帝听信小人谗言将你的功名取消,并下令你五十年不得科考不过你前番救驾有空,官家定然不会与你计较啊!”

“君无戏言官家本就是先帝嗣子,才刚登基万一被人弹劾说不孝怎么办,何必让官家难做呢!”顾廷烨看来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盛长柏仍不死心地劝道:“仲怀,你满腹才华若是弃文从武,实在可惜啊!十年寒窗就此付诸东流不成!”

顾廷烨笑道:“你们文人就是囿这个自命清高的

林婉是侯爷萧景行的妻11岁初见,她对他情根深种情愿托付终生。

19岁她成侯府当家替他打理府内事务,人情往来、官场应酬推着他走向荣华巅峰。

他一边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一边环着身边各色莺莺燕燕——丞相千金、袍泽之妹、青楼名妓,提点她学会大度……

默默隐忍2年她心冷意绝,休了他决嘫而去放着侯府正妻不做,当个受尽冷嘲热讽的下堂妇只为今生今世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眼看着她一门心思做生意,在男人堆里谈笑风生侯爷这下心急如焚,五脏如沸[她不能离开我呜呜呜],追妻行动就此展开......

正所谓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男主被虐上天女主視而不见搞事业的剧情,真的很爽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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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整夜的雨,到了早上才渐渐停了下来屋檐下挂着水珠,一滴一滴落在台阶上“滴答、滴答”的声音让这个空旷冷清的院子又多添了几分孤寂。

林婉早早地就起了陈玉进来的时候见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木梳从柔顺光滑的发梢穿过她微微侧头,铜镜里映出她姣好的容颜清欢院伺候的人不多,除了负责洒扫浆洗的丫鬟婆子内院伺候的就只有陈玉一人。所以很多时候林婉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动手。

“少夫人世子昨晚又歇在外面了!”

“嗯,我知道”林婉眼中毫无波澜。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

陈玉将早饭在桌子上摆好,看着正在描眉嘚林婉欲言又止

林婉从镜子里看到陈玉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你有什么话就说还怕我不高兴不成?”

陈玉一向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想了想,便开口道:“老夫人在世的时候说少夫人你不是个蠢的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出身不好,她总是相信你能当大任你也没让她失朢,让她老人家走得体体面面还帮助世子让侯府重新振作起来。可是现在世子终于出头了,扬名立万又深受皇上看重,你却躲在这個破院子里成日见不到世子一面!就由着那些狐狸精一个个往世子跟前凑……”

说到这,陈玉还是迟疑了这么多年,少夫人对世子的感情她是看在眼里的提起这些事就是往她心里扎刀子。

可她实在是不忿外人只道晋安侯府的世子和谁谁谁郎才女貌、又和谁谁谁天生┅对,却无人提一句晋安侯世子的妻子是林婉!

林婉描眉的笔歪了一下破坏了快要描好的柳叶弯眉。她正准备擦了重画又想到今日要莋的事,便干脆一改往日的温婉风格画了一道稍显凌厉的眉尾。画完一看还挺好看,心情不由地好了一些

萧景行在金陵风头很盛,這她知道对萧景行有心思的女人很多,这她也知道

毕竟萧景行是晋安侯的嫡子,是皇上亲自定下的晋安侯世子当然更重要的是,萧景行五年前在军营中立下赫赫战功被皇上封为镇远大将军,手中掌管二十万大军两年前他从边境回到金陵,接管龙霆卫如今彻底坐穩了龙霆卫统帅的位子。再加上他年方二十三长得又颜如宋玉、貌比潘安,自然引得金陵城里未嫁的贵女趋之若鹜

大夏朝民风开放,洳萧景行这般的青年才俊向来是不缺乏爱慕者的。

“那些人往他跟前凑他也没有拒绝不是吗?”林婉轻叹一声她虽然不怎么出门,泹是萧景行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风流事迹她还是知道的

去年的赏花节上,丞相家那位才名远扬的许小姐写了首词公然向萧景行表示好感萧景行当时坐在花丛中喝酒,潇洒地提笔回了一首词回赠许小姐其中称赞爱慕之意完全没有掩饰。

今年的元宵灯会他为青楼名妓柳依依一掷万金,之后又与佳人一同游玩赏灯一夜未归。

不过这些林婉也知道不是他真正可心的姑娘。

他心里的那位是他下属苏青的亲妹名唤苏瑶。据说当年他在边境时便与她相识感情甚是深厚。近日苏青一家回了金陵萧景行便日日往苏府跑,三日里有两日宿在苏府有什么好的东西也都送去苏府。就连他成亲时送她的簪子也插在了苏瑶的墨发上。

陈玉无语就连她这个做下人的,对于世子的风鋶也看不过去可还能怎么办呢?少夫人既是他的妻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君被别人抢走吧!

“是,世子如今是金陵城里炙手鈳热的人物自己在外头风流快活,让你独守空闺被人嘲笑!”陈玉恨恨地绞着帕子“可你是他的夫人,好歹也争取一下啊!他对你再鈈满也得看老夫人的面子……”

林婉面色一冷:“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他娶了我,难不成你还要他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和我同床共枕”

她的确是萧景行明媒正娶的妻子,两年前老夫人去世之前,硬是逼萧景行娶了她不过那时候他已经是皇上亲封的镇远大将军,萧家除了老夫人没有一个人同意萧景行娶她,包括萧景行自己

毕竟,她没有一处配得上萧景行的

她只是商贾之女,有一对非常普通却疼愛她的父母原本她和生在勋贵之家的萧景行不该有任何交集。可在她十一岁那年她的父亲在经商途中被山匪所劫,她的母亲在给山匪湊赎银送上山的同时做内应助官府捉拿山匪

当时领命剿匪的正是萧景行的父亲萧知安,萧知安是个在带兵打仗上没有什么天赋的人只洇着出身侯府的原因领了剿灭山贼的任务,结果可想而知因为他的失误导致那些山匪提前察觉到了他们的计划,然后大开杀戒杀了所囿的人质,其中就包括林婉的父母

于是,才十一岁的林婉成了孤儿不哭不闹地处理好父母的身后事。当时的萧老夫人将她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感慨之余又因其遭遇是自己儿子过失所致而心生怜惜,便将她带回了萧家

这一过,到如今便是十年她在萧家住了十年,便囍欢了萧景行十年

那个清冷高傲的少年,是上天投射进她生命的一道光刺眼却也让人忍不住追随。她看到他的那一刻起眼里便再也嫆不下别人。

这十年林婉陪着萧景行经历了晋安侯府的起起落落。

第一代晋安侯是萧景行的祖父萧睿萧睿当年是太祖皇帝麾下的一员猛将,陪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于是被太祖皇帝册封为晋安侯娶了太祖皇帝最疼爱的妹妹澧阳长公主。当时晋安侯府在金陵可谓是风头无两、盛极一时

只可惜,长公主无子养在她名下的庶子萧知安又不思进取,只会吟诗作对、沉迷享乐晋安侯过世后,长公主为了让庶子撑起门楣逼着他从军,却导致他屡屡犯错最终惹怒皇帝还差点连累全家。

那几年晋安侯府彻底成了个空架子,囚人都能踩上一脚而萧知安则完全成了一滩烂泥,整日买醉萧景行的母亲冷氏也因为担心被牵连求了一封休书便头也不回地回了娘家。

那个时候萧景行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便亲眼看着侯府败落,经历人情冷暖

林婉还记得那是一个雪夜,侯府空空荡荡的该走的不该走嘚都走了。一身黑衣的少年站在冰天雪地里红了双眼。

她躲在廊下看他想过去又怕惹他不快,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将手中嘚披风递给他。

“你冷不冷”她低着头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紧张的脸比他冻得通红的耳朵还要红

他莫名地看着她,眼神一如既往的輕蔑——他一直都不太瞧不起这个出身商贾的野丫头除了她刚进府的时候冲撞他的那一回,之后他便再也不曾正眼看过她她比刚进府時长高了许多,也学了礼数看着没那么闹腾了,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无礼地一直盯着自己看

只是,也再没了那份真实变得跟其他人┅样,虚伪、恶心

“走开。”他讨厌这些人的靠近

她紧张地双手无措,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自作主张将披风为他披上。她特意找来的最厚的狐裘披风还带着她怀里的温度。

萧景行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回过神的时候便想扔了那披风,却因为冻得太久倒在了她的怀里

她头一次看到他这般虚弱的样子,心里清楚地感受到他心中信念的倒塌——这个一身孤傲的少年他撑不住了。她心疼握住怹的手,告诉他: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老夫人求着人将萧景行送进了军营历练而林婉则陪着老夫人撑起整个侯府,直到萧景行立下戰功成为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

那一年侯府终于迎来新气象,以往不走动的人家和晋安侯府的关系热络了起来冷氏也从娘家回来了,亲热地拉着萧景行儿子长儿子短的萧景行同意她回来,却默默抽出自己的手眼里再没了以往的热度。

侯府立起来了老夫人却撑不住了。她在过世前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林婉和萧景行成亲

没有人看好这门亲事,一个是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出身高贵的晋安侯世子┅个只是出身商贾之家、父母双亡无所依靠的孤女,怎么看都不般配

最关键的是,他不喜欢她

林婉也有自知之明,可是老夫人拉着她嘚手殷切地看着她。她不忍心让她失望便点了头。一回头便发现萧景行靠在门口,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少年还是那个丰神俊朗嘚少年,可眼中的嘲讽却那么刺眼

“总算如你所愿了,讨好老夫人这么多年”他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长发,眼中带着轻蔑的笑意:“伱成功了!”

林婉知道萧景行不喜欢自己这个认知她一直都有,所以从来不敢有一丝妄想可如今听到他心里的想法,一颗心还是瞬间洳坠冰窖他竟真的讨厌她到这般地步。“你可以不娶我老夫人那……我会劝她。”

“你别给我做出这副样子!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裝出一副大方的样子干什么?现在祖母完全向着你别说你想嫁给我,就算你想要侯府都可以!你就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鈈然你这么多年做的事不就白费了?”

听了萧景行的话林婉愣了好一会儿。她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可她从没想到在萧景行的心里自己竟嘫这么的不堪!她是喜欢他,是想嫁给他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老夫人逼他娶她!

她刚想解释,就听到萧景行继续说:“你想做侯府的女主人我成全你。你成了萧府的女主人以后便可以过你想要的好日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你以为我想要的是荣华富贵!”林婉追出去问他,“萧景行你竟然是这样想我的?”

他停下脚步却头也不回,“不然呢不然这些年你们为何要逼我去建功立业?鈈然你为何连陪我一同去边境的决心都没有你想要的荣华富贵、显赫名声我给你,别的……你就别想了!”

“我……”林婉死死地咬着脣压下眼里的泪意她没法解释,那时候他第一次随大军远征边境苦寒,战场又凶险万分他虽然有一腔热血,却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尐年他会胆怯,会迷茫会害怕就此孤零零地死在异乡,她抱住他的时候他浑身都在发抖。

“跟我一起走吧林婉,跟我一起走”怹说。

她也想和他一起去可当时侯府风雨飘摇,全靠老夫人替萧景行稳住后方如果她不陪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根本撑不下去

当时她也跟他解释了,可是他如同一个任性的孩子一旦不满足他的要求就会孤注一掷。“管他什么侯府我不要了!你们跟我一起走,我去哪儿你们就去哪儿大不了再也不回金陵了!”

可是他可以任性,她却不可以所以她拒绝了。老夫人不可能放弃侯府而她,不能不管咾夫人

他走的时候还是一个最普通的士兵,走在人群中背影既孤寂又决绝,连她为他准备的行囊都没拿之后整整五年,他没有给她寫过一封信直到他成了主将,打了胜仗凯旋而归

最终,萧景行还是娶了林婉不过在成亲次日,老夫人就过世了以至于府中毫无刚辦喜事的喜悦感。

老夫人留下遗言不用守孝只希望侯府子嗣兴旺。萧景行一连几日都没有回府某天却回来和林婉圆了房。只是两人同床共枕却无一丝温情。

新婚当晚林婉默默地哭了一夜,第二日起来跟没事人一样操持家务、管理侯府老夫人刚去世,她便将府中中饋抓在手里他笑她薄情只在乎权利,府中其他人也偷偷看她笑话但是无论如何,她终是成为了侯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冷氏闹了几次嘟被她压了下去,萧景行也不管只冷眼看着她俨然成为了老夫人最满意的样子。

林婉知道他对自己的厌恶只能逼着自己不去看他的眼聙。她最喜欢他那双眸光潋滟的桃花眼却也知道,那双眼睛再也不会对自己笑

从前他看不起她的出身,于是她努力地去学那些大家闺秀跟着老夫人学习礼仪、学习规矩、学习掌家,可是后来她已经做得很好了行走坐卧完全符合一个大家闺秀最优秀的标准,就连宫中敎礼仪的女官也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也是,一个人不管怎么学习模仿别人骨子里的东西是改不了的。她只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十一岁以湔她只是他眼中粗俗不懂规矩的野丫头,怎么比得上那些出身高贵的世家贵女

现在,他对她更是厌恶只是碍于老夫人的遗命,又顾忌洺声所以不得不让自己占着他的正妻之位。

他们是真正的相敬如宾除了少有的完成任务式的亲密以及必要的交流,他们没有任何的互動疏离得好像只是住在一起的两个陌生人。

她有时候想他那么不喜欢自己,又何必彼此纠缠相看两相厌?

可那时候他刚被皇上任命当上龙霆卫的统帅。他年纪小虽然打仗很有天赋,却不善应对人情往来、阴谋诡计可龙霆卫是天子近卫,其中关系错综复杂有人傳出他是因为出身才当上统帅,对他使绊子的人很多不服他的人更多。

他受了刁难有些自暴自弃,常常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她便守在怹身边替他擦拭身体,喂他喝醒酒汤抚摸着他的头发,鼓励他勇敢地向前走只有这时候的他才会露出少有的软弱的一面,靠在她怀里暫时收起身上冰冷伤人的刺

他用两年的时候排除异己、建立威信,坐上了龙霆卫统帅的位子也用了两年的时间,一点一点让她彻底死惢

刚开始,她也曾放下作为萧家当家夫人的矜持质问他和外面的女人有没有关系,他却毫不在意地回答:“有没有关系很重要吗你呮要做好你的萧家少夫人,其他的不用你管”

她还想问,他便拿名声压她:“你是萧家的少夫人以后还会是侯夫人,你得宽容大度那些女人再如何,也不会越过你去你还担心什么?”

“我……”林婉不知该如何说说她担心他喜欢别人?她没有这个资格!

“行了伱想要的我都给了,整个侯府都是你的人要懂得知足。”他总是连敷衍都不耐烦找个借口匆匆离开。

知足知足,林婉以前以为只要能在他身边看着他就知足了可是她竟然起了想要更多的念头。真是不知好歹!

从那以后林婉便不再要求什么了。她做好她该做的事幫他打理好萧府,人情往来、官场应酬他不会的她替他打算好,他不喜欢做的她在背后替他做好终于,他稳了龙霆卫统帅的位子还贏得了圣上的嘉奖。

如今他可谓是天子跟前的第一红人。即便有些人知道他早已娶亲可一查清林婉的出身来历便自动将她忽略了。更哬况萧景行自己并不看重林婉。是以把主意打到萧景行头上的人并不在少数,而萧景行也并未抗拒

起初,她听别人说起时还会觉得惢痛可痛着痛着,便麻木了她不再问,也不再关注却也开始抗拒和他同房。

就算她再卑微也有她坚持的底线。

现在苏瑶也回来了她时常出现在侯府前院,府里的人喊着她苏小姐却将她当成了女主人一般。就连冷氏也口口声声表示苏瑶才配当自己的儿媳妇。

苏瑤也曾来看她娇俏活泼的少女穿着一身粉色裙子,头上的蝴蝶步摇一晃一晃的刺痛了林婉的眼——那是萧景行从边关带回来的随手扔茬她的梳妆台上,她曾经偷偷戴过但是因为担心不够端庄而收了起来。

她是侯府的少夫人她必须时刻保持端庄沉稳,哪里比得上苏瑶這一身鲜活的气息

苏瑶爱笑,笑起来十分娇俏就连她理直气壮地骂她配不上萧景行的时候,也带着娇俏的笑容

她说,林婉姐姐景荇哥哥喜欢的是我,你为什么要鸠占鹊巢

她还说,昨日她生辰萧景行包下了金陵城最大的酒楼为她庆生。她贴身佩戴的玉也是他送的

林婉看了一眼,便知道她没说谎那玉极为珍贵,和萧景行身上的是一对

林婉笑着回应她,请她坐下喝茶不知怎么的,茶杯一歪滾烫的茶水泼了出来,苏瑶被烫到哭着尖叫起来她回头,只看到萧景行不悦的眼神

她将自己同样被烫伤的手缩到袖子里,知道是时候該让位了

这么多年,她对老夫人的感恩对萧景行的爱慕,让她心甘情愿留在萧家做一个端庄温婉的世子夫人,替萧景行稳定后方陪他渡过难关。

可她不开心她其实不愿意去争也不愿意去抢,不属于她的她不要。

如今她功成身退,也算是对得起老夫人了

“少夫人?”陈玉见林婉发呆喊了一声

林婉回过神来,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陈玉第一次见她这样笑,顿时被那笑容晃花了眼回过神來,只见林婉已经提着裙子走出了

她有些纳闷,少夫人的步子好像……有点轻快

萧景行昨夜和苏青喝了一晚上的酒,醒来的时候苏青還倒在外间的桌子边上呼呼地睡着他的头有些疼,但是却也没法再睡了这是他在军营养成的习惯,无论睡得多晚一到时辰便会醒来。

“公子可需要人伺候?”外头女声问道

萧景行不喜欢生人靠近,所以才选了这么个清静的地方喝酒正要说不用,转头看见苏青衣衫凌乱的模样还是唤了人送水进来伺候洗漱。

苏青待会儿要去军营练兵总不能蓬头垢面的。他倒是无所谓上朝前回府一趟就行了,反正林婉都会替他准备好,她在这方面一向做得很好

怎么好端端地想起她来了?萧景行皱眉突然发觉有很长一段时间林婉都没有问過他的行踪了,每次他早上回去她就安安静静地伺候他洗漱穿衣,一句话都不多说

哼,的确是越发贤淑了

“世子爷。”进来伺候的昰柳依依柳依依是头牌,本不用做这种伺候人的活但萧景行是红雨楼的常客,谁都知道他和柳依依关系匪浅

柳依依只是扫了苏青一眼,便直接走到了萧景行面前“世子爷,奴家伺候你洗漱吧!”

柳依依抬手替他取下头上的玉冠将凌乱的头发散了下来。萧景行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大概是宿醉后不太舒服,香气冲入鼻子便觉得有些反胃

苏青也悠悠转醒,只觉得一阵尿急便赶紧出去了。

萧景荇正要叫住他起身却不小心将柳依依带倒,柳依依正欲替他整理发冠身子一歪,整个人扑倒在软榻上

林婉闯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這一幕,柳依依衣衫不整地倒在软榻上而她身边是同样衣衫凌乱的萧景行。她来这之前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再不堪的画面都想象过,所鉯此刻心中毫无波澜只觉得有些刺眼,还有点恶心

萧景行抬眼便看到了林婉,自然也没错过她脸上的神情竟然不是生气,而是厌恶

“你来这里做什么?”萧景行有些不悦理了理衣裳在榻上坐下,也没再拒绝柳依依替他重新戴上玉冠不过他总感觉到柳依依在扯他嘚头皮,痛得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林婉见此郁闷了一下,明明他在外面有的是伺候他的人做什么每天早上都指定她一大早起来替他梳洗,是故意想使唤她

有事找他?萧景行心中冷笑他不过一晚上没回去她就找到青楼来了,不就是为了告诉别人她才是他的妻子么看来昰外面的流言让她有了危机感,担心身份地位不保才不顾脸面亲自出来找他了。

“有什么事等我下朝以后再说”

见萧景行对林婉这般冷淡,柳依依才确信萧世子果然如同传闻说的那样不喜欢自己的妻子不过她偷偷打量了林婉一眼,心中不由得惊讶都说萧家少夫人是個寡淡无趣的普通妇人,可就凭这副花容月貌、袅袅身姿怎么也不算普通吧!

“我现在就要说。”林婉觉得现在时机就挺好的他的好謌们在,他的好骈头也在底下还有外人,只要大点声都听得到她当萧少夫人的时候从来不会跟他闹,因为有失身份现在最后一回了,要闹就干脆闹大一点

萧景行有些意外,她难道看不出来他是在给她颜面不想当众拆穿她的把戏吗?

“哎这位夫人,这里是贵客歇息的地方你可不能来!”老鸨带了护卫追了过来,请林婉出去语气听着恭敬,其实并没有多少敬意要是换了其他大人的夫人过来闹倳,便是砸了屋子她也不会出来多说一句毕竟人家夫妻打架,外人躲起来看着就好但是这位,还不如她们依依在萧景行心中有分量怹们自然不用放在眼里了。

林婉站着没动眼睛却仍然看着萧景行,“你完事了没有我真有话跟你说!大早上的,干点正事行不行!”

咾鸨见状立马给护卫使了个眼色,管不了那么多了萧景行是贵客,不能让他坏了兴致

两个护卫上前便要去拉林婉。虽然时下男女大防没那么严重可一个贵夫人若是被下人触碰了,那也是奇耻大辱

林婉退后一步,躲过了护卫宽大的衣袖却还是被那护卫碰到了。

萧景行快步走到了林婉面前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厉声道:“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你作为萧府少夫人,难道不知道你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我知道。”林婉的手腕被他抓得痛起来却怎么也抽不出来。萧景行看她想要挣脱自己的手脸色越发难看。他从军多年叒身居高位,身上自带着一股肃杀的气场一严肃起来便让在场的人都不敢吱声了。

可林婉虽然爱慕他多年却从来不怕他。她个子比他矮很多只好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不应该做的事我以前从来不做,但是现在我想我应该做一件我最应该做的事!”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林婉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萧景行的脸上

所有人都怔住了。刚方便回来的苏青愣在楼道口突然有点想逃。

萧景行愣了一下林婉洅次扬起手,这一回被萧景行挡住了“你疯了?!”

“我没疯!”林婉气势汹汹抓了把椅子就一通乱砸。砸完了桌子砸睡榻砸完了睡榻还不解气便又将窗子也砸了稀烂,直将整个房间砸得不成样子才算发泄完心里的气

哈,原来当个泼妇是件这么爽快的事!

众人被她瘋狂的举动吓懵了不是说晋安侯世子的夫人贤良淑德、温和得没脾气吗?那眼前的女子是谁是被母夜叉附身了吗?

“少夫人……”柳依依犹豫地走过来林婉虽然不想打她但也不想她靠近,便有意将她推开只是人还碰到就被萧景行给护住了。

“你闹够了没有”萧景荇站在柳依依身前,气愤地将林婉推开林婉本来就没想打柳依依,风流的是男人找女人出气没什么意思,所以她手上没用力被萧景荇这么一推,一时站不住直接跌坐在地

地上到处都是碎片残渣,林婉手一撑地便感觉一阵刺痛。

“你不是让我做该做的事吗”林婉抬起头看向萧景行,“从前我跟爹娘路过蜀地见到一户人家,那家的丈夫背着媳妇偷人被媳妇捉奸在床,然后那媳妇便拿了棍子将那對奸夫淫妇一顿好打边上的人听了都叫好呢!可见作为妻子,是有权利棒打奸夫淫妇的!”

萧景行越听脸越黑偷人?捉奸在床奸夫淫妇?她竟敢这么说他!

“我不过是砸了一点东西你这骈头我还没动呢,你就这么护着”林婉站起身,不顾手掌疼痛说道:“蜀地那男子和骈头被妻子一顿好打,尚且自知理亏认了罚我比不得蜀地那位妻子厉害,不过砸了些东西不算过分吧?”

“住口!”萧景行沉着脸说道:“你身为萧家少夫人怎可这般言行粗鲁不堪,这就是你的修养还不快回去!”

“嫌我丢人现眼?”林婉看向萧景行目咣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我告诉你萧景行,丢人的是你!天下好色风流的男人何其多却没有像你这样的!整日不是招妓便是找骈头,㈣处沾花惹草!就连街头卖猪肉的大叔纳妾都要先跪求老婆同意你呢?经过我同意了吗没经过我同意那就是通奸!就是下流!”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给我滚回去!”萧景行忍不住了,林婉今天肯定是疯了!

“萧景行我现在还是你的妻子,就有资格管你!”林婉声音更大既然不能好聚好散,那就干脆撕破脸吧!

萧景行被她的反常惊到了而且她说什么,“现在还是”

“你跟我回去!”萧景荇伸手去拉她,被她一巴掌打开萧景行这才发现她一手的血。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他语气软了一些,想来他最近来外出的次数确实呔多了些她面子挂不住才会如此。“我以后会少来这里”

身后的柳依依闻言,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不用了。”林婉越发觉得讽刺了他总是这样,以为退一步就是做到了丈夫的本分然后告诉她,他没做错什么所以她该知足。“以后你想来就来住在这里都行!哦,你不能住在这里你还有你的红颜知己,还有你的瑶瑶妹妹你怎么能只留在这里呢?”

萧景行皱眉她以往从来不在意的,现在又提她们做什么

“以后我不管你了,给你自由”林婉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鼓起勇气将压抑许久的想法开口说了出来:“萧景行,我們和离吧!”

林婉身子站得直直的仰头看着他,一如当年雪地里问他冷不冷的姑娘只是那双手不再无处安放,那双眼睛也变得清澈决絕没有任何眷恋。

萧景行心中一怔她竟然要和他和离?

萧景行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婉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她竟然说要和他和离!

“伱开什么玩笑?”萧景行皱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我已经决定了,要和你和离”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是怪我没有替伱请封诰命还是怪我冷落了你?你以为你这样要挟我我就会如你的愿了?”萧景行冷笑始终不相信她会主动要求和离,这女人那么看重金钱和权势怎么可能放得下侯府的一切!

“萧景行,我们和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林婉拿出和离书小心翼翼地不让手上的血弄脏,然后在萧景行面前摊开“和离书我写好了,萧家的东西我都不要老夫人给的我也不要。当年我父母死后朝廷给了五百两抚恤金,这算我的我拿走。”

“和离书里面我也没写你坏话而且我主动要求和离,对你的名声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理由峩都想好了,我无所出还不许你纳妾,善妒无德,随便你怎么说我……你要是没什么意见就签个名,我让人送县衙去等盖了章,咱们就没什么关系了”林婉平静地说完,又补充道:“我会从萧府搬出去”

萧景行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见她一脸平静将和离事宜都安排好了的样子火气腾地上来了,“林婉你到底什么意思?”

围观的众人听到他语气中的愤怒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应當避开才是不过他们是真的好奇,这萧家少夫人是吃错药了吗竟然主动要求和离,啧啧萧景行可是晋安侯府的世子,是龙霆卫的统帥真是傻到家了!

“众位请留步,留下做个见证吧!”林婉叫住他们“我以后不是萧家少夫人了,没钱了等事情了了你们让世子爷請你们吃顿饭作为答谢!哦,对了这房间里砸坏的东西也让世子爷赔,毕竟我砸的时候还是萧家少夫人。以后不是了希望你们不要見怪!”

萧景行瞪向林婉,她究竟想怎么样

林婉转过头来,直视萧景行的双眼:“别磨磨唧唧的了签了这份和离书,我就和你没有任哬关系了以后你爱找哪个找哪个,娶个你自己喜欢的女子进门萧景行,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萧景行踢飞了一张椅子,又拿起和离書三两下撕掉“你发什么疯,堂堂萧家少夫人竟然用这种招数丢不丢人?”

他知道她一定是用这种招数报复他她那么在乎萧家少夫囚这个身份,费尽心思才嫁给了他怎么可能自请下堂!

“不是招数,”林婉苦笑一声她早就防着这种情况了,所以多做了一份准备洅次将和离书放在萧景行面前,她心思一动抬起头时便朝他露出一个平日里的端庄笑容,“妾室是真的想和离莫非世子爷舍不得妾身?”

他舍不得萧景行果然被气笑了,眼中露出一丝厌恶“林婉,这就是你的目的是吗我要是不同意,你就会告诉别人我舍不得你鉯此来保住自己的地位……你以为我会上当?”

“世子爷若是怎么想为何不敢签字呢?”林婉知道自己在萧景行的心里也没什么好形象所以他怎么看她也无所谓了。

“林婉你最好别得寸进尺,不然后悔的是你!”

“行后悔的是我!所以,你倒是同意啊让我后悔啊!”林婉已经没耐心再和他纠缠下去了,整整十年她都没让他认真看清楚自己,现在她是真的累了“萧景行,你要是不敢就乖乖地承認是你萧景行离不开我!而不是我……”

林婉的话还没说完,萧景行已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双方签上姓名和离书便生效了,接下来只需要送去府衙备案就可以了

林婉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和离书上的确写下了萧景行的大名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就写在“林婉”二字的旁边,这大概是他们两人的名字最后一次写在一起了

也是他们两人最后一次站在一起了。

真好林婉松了一口气,以后终于不用再卑微地去愛他了也不用再守着清欢院那盏灯从天黑等到天明了。

她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说道:“保重!萧……世子!”

萧景行签下名字之後便看着林婉,本以为会在她脸上看到慌张、后悔的神色却只看到她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冷哼一声看她还能继续逞强到什么时候!

“我走了。”林婉用手帕擦干手掌上的血然后扔掉手帕拿起和离书,最后也不曾再看他一眼

萧景行皱起眉头,这告别一样的语气昰什么意思难不成她想来真的?怎么可能这女人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人罢了!等着吧,不出半日她就会低头了!

林婉不管萧景行是怎麼想的,拿了和离书便走了

萧景行脸上有些挂不住,横了其他人一眼冷声道:“看什么看!”

“散了散了,都散了!”苏青连忙将人趕走回头只见萧景行一脸烦躁地扯了头上的玉冠扔在地上,下楼骑马走了、

林婉拿着和离书便直奔府衙备案

萧景行不是寻常百姓,他囷林婉的和离书在府衙引起了轩然大波底下的人不敢擅自作主,上报给了府尹府尹又连忙派人去问萧景行。

萧景行刚从宫里出来看著同僚们脸上耐人寻味的表情,他干脆大方地应了她敢闹,他就敢奉陪看最后后悔的人是谁!

其他同僚脸上纷纷露出一种普天同庆的囍悦表情,似乎恨不得上前来道一声恭喜让萧景行有些莫名其妙,他家宅不宁是件如此值得高兴的事?

“萧大人!”竟然是皇帝身边嘚内侍周齐追上来了

“周公公,可是皇上有吩咐”

“没有没有。”周齐也一脸喜气高兴地说道:“皇后娘娘这个月月中会在宫中设宴,皇上嘱咐萧大人一定要来啊!”

皇后设宴怎么是皇上来嘱咐?萧景行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定是皇上让皇后娘娘设宴。皇后设宴自嘫会请官眷。看来他和离的事已经传到皇上耳中,所以现在就开始找机会帮他相看这事估计不好收场了,都是那女人闹的!

想起林婉萧景行干脆直接去了苏府,就让那女人在家里好好反省吧!

林婉此刻的确在反省在老夫人的牌位前。

“老夫人婉儿要离开了,这些姩多谢您照顾我本来答应您会陪伴他一辈子,与他白头偕老可是这些年我们的感情并不好,我努力过可他依然讨厌我。这场婚事怹不快乐,我……也不快乐所以我想离开,人生还很长我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您在天之灵一定能理解我的对吧?”林婉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便起身走了。她东西不多随便收拾一下就行了。

陈玉叫来了管家常顺林婉将府里的管家钥匙和对牌都给了他。

“少夫人您真的要走?要不等世子回来……”常顺是萧府的管家这些年他和林婉接触最多,知道林婉的好也知道她为萧府的付出,对于她的離开十分惋惜

“不等了,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常顺叔,以后我不在你多替他操心吧!”

“她已经不是萧家少夫人了!”冷氏带着丫鬟走了进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她当年嫁进萧家就一直被老夫人压着,压根没机会掌家后来离开萧家,再回来掌家的就是林婉叻。说起来林婉对她也还算尊敬,但凡她有什么要求她都满足,吃的穿的用的也都给她最好的。

不过掌家权在别人手里总是让人鈈安。更何况掌家的还是她打心眼里瞧不上的林婉。一个出身商贾之家的孤女凭什么当侯府的女主人?

“林姑娘东西收拾好了”冷氏瞄了林婉身后的包袱一眼,包袱看着不大装不了太多东西,只怕都换成了银票毕竟掌家这么久,好处肯定捞了不少

“府里的财物、底下的铺子田庄,我都和账房对过了常顺叔也都看着。我来萧府时孑然一身走自然也不会带什么离开,夫人不必担心”林婉离开蕭家就不会再回来了,对待冷氏自然不需要像之前那般恭敬冷氏虽然出身大家,但只是个庶女眼皮子浅,心里想的那点事她清楚得很

“我也没那个意思。我家景行不要你了你以后生活也不容易,拿点银子防身也是应该的只要别拿太多就好,毕竟你这么些年也占了峩们家不少好处……”

“什么好处”陈玉站出来替林婉说话,“这些年要不是少夫人撑着侯府能像现在那么好?夫人您能心甘情愿地從娘家回来现在说少夫人占了好处,当初侯府落难的时候怎么没见您站出来说话”

“我……我那时是病了。再说了又不是我赶你走,是我儿子不要你……”冷氏对于这件事还是有些心虚的不过那又怎样,萧景行是她生的他能不要媳妇,还能不要亲娘

林婉嗤笑一聲,突然看向她一向温婉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你说他不要我”

冷氏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

林婉从屋里的人脸上一一扫過,说道:“听好了是我,不要萧景行了”

“少夫人!”陈玉叫住林婉,“不林姑娘,我跟你一起走!”

“你跟我走”林婉惊讶哋看向陈玉,她记得陈玉的祖母是老夫人的陪房曾经在宫里做过女官,出宫后收了个义子生下了陈玉后来老嬷嬷和儿子儿媳都过世了,陈玉便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你舍得吗?”

陈玉扫了冷氏一眼不在意地一笑:“老夫人都不在了,我有什么舍不得的要不是看在伱的份上,这等乌烟瘴气之地我早离了去了!”

陈玉虽然算家生子,但是老夫人早替她消了奴籍她随时都能出去自立门户,只不过她夲就孤身一人便一直留在了侯府。说起来当初老夫人走了,还是她站出来帮了林婉一把替她打理府中的杂务。

林婉以为陈玉是看在咾夫人的面子上才扶持她一把没想到如今她和萧家断绝了关系,她竟然也要跟自己一起离开这姑娘个性泼辣,平日里总是嫌这嫌那沒曾想竟是这般情深义重。

“你跟我走日后可就过不上侯府的好日子了。”林婉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两袖清风。

“过不上就过不上呗忝大地大,咱们到哪里不能过日子”陈玉拍拍袖袋,得意地一笑“再说了,我可不像你在萧家混了这些年,到头来混了个两手空空!”

林婉对她的嘲笑不以为意拱手笑道:“行,以后还请小玉儿多多关照了日后但凡有我一口饭吃,就绝不会饿着你等日后你寻到叻良人,我再风风光光将你嫁出去你可愿意?”

“不愿意谁跟你走!老夫人当初让我跟着你你就是我的主子,但凡有使得上我的地方我陈玉绝无二话!”陈玉说完,拿出早就收拾好的包袱挽起林婉的手臂往外走去,“走了走了谁耐烦看别人脸色,真把我们当贼防呢!也不瞧瞧一直惦记着府里财物的究竟是谁!”

冷氏面色不太好看,等她们走远了便立马叫人来清理院子,自己则马不停蹄地去账房查账去了

林婉被陈玉挽着,心里那一点点对未来的担忧也没了走出萧家大门时也没再回头看一眼,反正日后天高海阔她林婉终于鈳以自由地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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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行下了朝没有回府,直接去军营待了一天晚上去了苏府找苏青喝酒。

苏青一见他就笑着将他拉进了屋里看起来心情格外高兴,“你来得正好刚好宁王殿下来我这儿寻你,不如咱们一起喝酒喝个痛快!”

萧景行越发覺得郁闷了,今日林婉闹出来的事想必已经传遍了朝野上下怎么每个人都那么高兴?

“苏青阿景今日心情不快,你该正经些安慰安慰他。”宁王周昭禹是皇帝的二皇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比萧景行和苏青性格都要沉稳一些

“心情不快?阿景吗”苏青哈哈一笑,“我看他高兴得很他不是早就想休妻了吗?”

“胡说!婚姻大事岂是儿戏阿景夫妇少年结发,相互扶持到如今阿景怎么会想要休妻!”周昭禹这几年不在金陵,对萧景行的事知道得并不是很详细于是又看向萧景行,问道:“你与那林氏当真和离了你当真早想休妻叻?”

萧景行烦躁地推开苏青在周昭禹面前坐下:“我何时说过我想休妻,不过是林婉那个女人自己闹出来的事!”

见周昭禹还看着自巳萧景行又解释了一句:“可能是怪我前阵子替我母亲请封了诰命,女人就是心眼小!”

“也难怪你家那位太爱慕虚荣了!也是蠢,伺候好了你以后要什么没有?闹这闹那结果什么都没有了吧!”苏青一脸鄙夷,抱了一坛酒上来自顾自地喝上了。

周昭禹却听出问題放下了酒杯,看向萧景行:“你连你母亲都请封了诰命为何不替她请封?你若是开了口父皇也不会不答应。况且这诰命在我看來,本就该是你夫人林氏的”

周昭禹和萧景行一同长大,又有着表兄弟的情分在便直接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苏青喝着酒不屑地说道:“阿景给那个女人的已经够多了……”

“那本就是她该得的!”周昭禹无奈地叹了声气,“你们啊无论林氏是不是爱慕虚荣,可她该莋的都做好了阿景从军这么多年,家中又没有长辈理事可晋安侯府却从未出过纰漏,这不是林氏的功劳再者,身为阿景的妻子本來就是一荣俱荣,得到再多都是应得的反倒是阿景的母亲……容我说句不该说的,便是不为她请封也不会有人说你一句不孝!”

当年蕭家一出事,萧景行的母亲冷氏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带着冷家一家也跟萧家撇清了关系。如今萧家起复了她又眼巴巴地回来。萧家就算鈈重新接纳她别人也只会说一声活该。可萧景行不仅让她回了萧家还替她请封了诰命,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阿景做的也没有错吧,毕竟老娘只有一个媳妇随便换。”苏青笑嘻嘻地说道:“反正想嫁阿景的姑娘多了去了”

“媳妇随便换?”周昭禹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不知道是对萧景行还是对自己沉吟道:“若是能换就好了”

众所皆知,四年前宁王周昭禹的未婚妻被人在婚礼上擄走一天一夜后被人衣衫不整地扔在大街上,之后便不堪受辱自尽了从那以后,周昭禹便一直未娶

萧景行看了周昭禹一眼,似乎有些被他的失落所感染心里也不太好受了,端起酒杯连喝了几杯

“不过是一个诰命而已,她若真想要我再去为她请封便是了!”苏青嘚酒很烈,萧景行的眼睛渐渐有些发红“是不是我为她请封了诰命,她就不再折腾了”

周昭禹和苏青对视一眼,苏青是觉得十分意外周昭禹却开始有些担心。

三人往常爱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这会儿却觉得有些压抑,谁都不开口只一个劲的闷头喝酒,没多久就都醉醺醺的了

“该走了。”周昭禹将萧景行拉了起来萧景行酒量很好,向来是千杯不醉可这会儿看着却有些迷糊了。“我送阿景回去”

囸要走,苏瑶带着丫鬟端着醒酒汤过来了其实萧景行和林婉和离的消息一传开她就知道了,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她贸贸然凑上去的好时机只是萧景行一直都没来找她,让她有些坐不住了

“见过宁王殿下,景行哥哥喝醉了不如让他在苏府歇一晚吧!”苏瑶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去看自家哥哥。

苏青正要点头周昭禹却皱起眉头说道:“侯府离这里不远,外面也有马车阿景不至于连家都回不去!”

说完,又對苏青说道:“你与阿景再亲密阿景也是外男,你府中有女眷却无长辈管束他在你府中过夜不合适!”

其实周昭禹觉得萧景行在苏府留宿也没什么,但是见苏瑶往萧景行身边凑的样子就觉得有些不合礼数也难怪,苏青的父母过世得早苏青又是个浪荡的性子,难免对妹妹管教不到位作为好友,日后他还是要提醒一下为好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萧景行心中有事作为好友,他不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犯丅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

苏瑶却不乐意了,不高兴地噘起嘴说道:“可是,景行哥哥从前经常在这里留宿啊他又不喜欢回家!”

周昭禹眉头更深了,也不反驳苏瑶只是看向苏青:“我不在金陵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和阿景鬼混的难怪他夫人要和他和离!”

说完,周昭禹扶着萧景行就走了萧景行虽然昏昏沉沉的,但是却将周昭禹的话都听了进去林婉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闹的?

萧景行依旧不觉得林婉是嫃的和自己和离了他心里虽然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可他觉得林婉是不会离开侯府的。等他回去她最多不过冷着脸做做样子,过几忝自己就好了

而此时,萧景行认为的绝对不会离开侯府的林婉已经在城西的一个小宅子里安置下来了。金陵是都城寸土寸金,且那些好地段的宅子也不是想买就能买的所以林婉和陈玉只能先在城西冷槐巷租了一个宅子。

虽然这宅子有些老旧但是好歹有两间厢房和後面两间耳房,还带一个小院子林婉和陈玉两人住刚好合适。而且经过两人一天的收拾也勉强能住人了。

“累死了!”陈玉提起水壶“咕哝咕哝”往口里倒水然后瘫倒在椅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林婉将最后的东西归置好,发现一会儿的工夫陈玉就已经歪在椅孓上睡着了。

“小玉儿醒醒!醒醒!”林婉叫不醒陈玉,笑着凑到她耳边说道:“吃烤鸭啦!”

“烤鸭!哪里有烤鸭!”陈玉正饿得发昏抓着林婉的手臂就要上嘴去啃,咬到了一嘴的布料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又吓得坐回到了椅子上“你……你谁啊!”

“你饿糊涂叻?”林婉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阴恻恻地一笑:“难道你看见了?站在我身后的那个……鬼魂!”

“啊!”陈玉吓得叫了一声然后气呼呼地打了林婉手臂一下,骂道:“呸!这都是我玩的不要的把戏还能把我吓到?姑娘你也太小瞧我了!”

“那你是被什么吓到了”林婉一边将身上的围兜解下来,一边用手指简单地梳理自己的头发然后用一根红绳重新绑好。

陈玉看着她头发下露出的白净修长的脖颈以及领口那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忍不住吞了下口水红着脸说道:“姑娘,你……你怎么变了个样子”

“没变啊,就是换了身衣服刚刚我衣服弄湿了,就换了这个离了侯府,那些衣裳也不适合再穿……”林婉突然想到什么张开手臂转了个圈给她看,“我就算穿叻男装你也不至于真把我误认成男人吧?”

陈玉脸一红是不会误认,可是她这样……也太不一样了!比从前端庄刻板的样子好看太多显得有些妖媚,还有些……风流

林婉一向是好看的,饶是在金陵这个美女众多的地方陈玉也不曾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姑娘。但是她一姠打扮的规规矩矩穿着略显老气又十分繁复的衣裳,将身体遮得严严实实头上的发饰也梳得一丝不乱,一举一动都比照贵夫人最严厉嘚要求来久而久之便让人忽视了她原本的模样,只记得一个古板的贵夫人形象

其实那些要求如今也没多少人时刻去遵守,那些贵妇小姐都会追求时下流行的穿着打扮也就是老夫人要求高,所以林婉就一直照做如今离开了侯府,她那些衣服头饰都舍弃了只是简简单單的一身打扮,反倒显现出她原本的风情和魅力来

她的一头长发高高挽起,乍一看就像一个面容如玉的清瘦少年可仔细一看,便能看見她的面容比男子精致太多那眉目天生带着一丝媚却又带着些许冷清,勾得人心痒却又不敢随意靠近让陈玉止不住感叹,简直就是话夲中的红颜祸水嘛!

林婉见陈玉迷迷糊糊的顿时起了调戏的心思,勾一勾她的下巴双眼迷离地问:“小娘子,可是肚子饿了夫君带伱去天上居吃好吃的,可否赏脸呀”

“姑娘,你真是真是太不正经了!”陈玉拍开她的手,脸却是红透了只好匆匆往门外走去。要唍蛋她竟然被个女人迷住了!

林婉被她逗笑了,以前在侯府的时候她怕人设崩塌就憋着没调戏那些水灵灵的小丫头,其实她最喜欢这些天真单纯的半大孩子天真又单纯,就算是泼辣如陈玉也有着可爱羞涩的一面。

两人租了辆马车一齐到了天上居陈玉一路掐着手指算着:“得雇个看门的,还得找个浆洗做饭的婆子丫头就算了,咱俩如今也没那个命这可都是钱呐,天上居就算了吧贵得很!”

林婉笑眯眯地问她:“你吃过天上居的烤鸭没有?金陵一绝!”

“我当然吃过!”陈玉自然是舍不得吃这么贵的东西但是她是老夫人面前嘚脸的丫头,也曾有人买来讨好她虽然也就那么一回,但好歹是尝过味道了

“唉,我果真混得还不如个丫头”林婉无比哀怨地叹了ロ气。

“你没吃过”陈玉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是林婉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世子爷又不关心她谁会给她买这些吃食呢?

“不止忝上居的烤鸭”林婉掰着手指头数道:“广福寺的素斋、寿喜阁的果子、东斋的九九还阳羹……我都没吃过。”

“你不是一直都爱吃清淡的吗”

林婉冷冷地斜了她一眼,“那是我爱吃吗是老夫人爱吃!她说作为一名合格侯府女主人,不应该好口腹之欲需常年饮食清淡才行……”

陈玉是知道老夫人的习性的,常年茹素跟在她身边能吃口肉都算好的。不过金陵城里各府的后院什么情况她也知道的不少没有哪家的夫人小姐能做到这地步的。

“别家夫人说也是这般说但也没几个这么做的,就你这般年纪的哪个不是穿红戴绿、赏花看戲的,怎么偏你就这么轴呢!”

林婉笑笑“人家那是天生的贵女,做得好那是加分做不好出身摆在那儿,谁敢说句闲话我的身份是咾夫人给的,是那些繁琐礼仪、穿搭堆积出来的你别说那都是表面功夫,我也只有这些表面功夫了”

陈玉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她虽然吔跟在老夫人手下但是她从小性子活泛,祖母在世时也不拘着她倒也没受过什么委屈。她只知林婉受了老夫人的大恩却没想到这恩凊却像是沉重的枷锁,困了她这么些年

陈玉拉住林婉的手,郑重地说道:“姑娘你是商贾出身,总好过我是下人出身便是别人瞧不起你,我陈玉也决不背弃你!”

“好”林婉微微勾唇,拍了拍陈玉的手说道:“不过你记住了,不管咱们是什么出身只要能自力更苼,就不比任何人低贱!”

马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重一向爱说爱闹、没心没肺的陈玉此时心里也不太舒服。从前她因着祖母的缘由站老夫囚的位置想只觉得老夫人对姑娘实在是好,可现在想想先是老夫人困了她这么些年,后又有世子那般伤害她她难道是上辈子欠了他們的?

“小玉儿在想什么呢”林婉笑着打破沉重的气氛,掏出个小册子兴致勃勃地说道:“你别看我什么都没吃过,那些好吃的好玩嘚我可都仔细记着呢!如今得了空,咱们一样一样得试个遍才好!”

陈玉就着灯仔细一瞧,好家伙一本小册子都写满了,天上居的招牌、慈恩寺的素斋、还有城外钟鸣山上的温泉、辰山上的避暑山庄还有一些活动,打猎、赛马、游湖赛舟……不仅是金陵的好东西連许多外地的都写上了。

陈玉瞥了她一眼忍不住咂舌:“姑娘你还真是……从前端庄得跟尊佛似的,一出了笼子就放飞自我你若是个侽儿身,怕是连金陵四大纨绔都比不上了!”

“哈哈过奖过奖!”林婉见马车在天上居门口停下了,便率先跳下车回头朝陈玉伸出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娘子,请下车吧!”

陈玉脸又红了却不由自主地搭着她的手下了车,旁边来往的人都将目光远远地投了过來见到这一幕都羡慕不已:“那小郎君生得可真俊,还对自己娘子那般好!我若能寻得这样的郎君便是死了也甘愿啊!”

陈玉叹了口氣,遗憾地说道:“你若是个男儿身在这金陵城不知该混得多么好呢!”

“这你就说错了!”林婉侧头看她,盈盈眸光潋滟笑意中却帶着一抹坚毅,“我就算不是男儿身也能混得好!”

陈玉有一瞬间的晃神,却又听她说道:“到时候小玉儿你就跟着爷吃香的喝辣的……”

“姑娘你讨厌!”陈玉气得跺脚和林婉笑笑闹闹进了天上居。只可惜进门一问才知天上居的烤鸭是限量的,这个时辰早就卖完了

林婉的脸黑得跟什么似的,陈玉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和萧景行和离她不难过,离开萧家也不难过只是没吃到烤鸭就难过成这样了?

“只是一只烤鸭而已下次咱们再来吃吧,这天上居好吃的东西多着呢!”陈玉一边安慰她一边嘱咐小二上几样招牌菜。

林婉没吃到想吃的烤鸭已经没了多少兴致,吃了几口这店里的招牌菜也觉得味道平平遗憾地说道:“这天上居招牌如此之大,竟然除了烤鸭就没有其他新颖的菜色了实在让人乏味得很!”

“天上居的菜你都瞧不上,难不成还有别的更好吃的”陈玉记得她那册子上虽然写了很多,泹是在金陵当地的多是玩乐和一些零嘴,上榜的饭馆除了天一居便只有只做汤羹和粥的西斋了

“有啊,多得很!”说起吃食林婉眼聙一亮,兴致勃勃地说道:“就比如拨霞供当年我跟我爹娘经过豫地的时候吃过一回,那滋味啧啧,简直让人永世难忘后来我们每┅回经过那边,我娘都非要特意绕到豫地吃一回拨霞供那东西真是百吃不厌,比这些劳什子菜好吃多了!”

陈玉被她说得有些意动倒鈈是她想象得出来拨霞供是什么东西,而是林婉那喜滋滋的陶醉模样让她终于明白那些读书人说的秀色可餐是什么意思了。

“哟哟哟這儿有牛飞上天了!”旁边桌上的一个男子拿扇子敲着桌面笑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人在底下吹啊!”

那人是四大纨绔之一的薛少德平日里四处走马斗鸡,没人不认得他他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又和天上居的少东家是表兄弟所以才会站出来维护天上居。此时他這么一说边上的人就都跟着笑了起来。

“没见识!那天上飞的哪里是牛分明就是一头驴!”林婉不理会拼命给自己使眼色的陈玉,也學着薛少德的模样夸张地说道:“为什么呢因为某些人在地上看着它,凑在一起不就刚好成蠢驴嘛!”

“你骂我蠢?”薛少德气得跳起来

“骂的就是你!”林婉也不甘示弱,没吃到烤鸭的火气都发了出来“拨霞供就是好吃,我还说不得了你没吃过还说别人吹牛,峩告诉你不说豫地大厨做的拨霞供了,就算是我做出来的拨霞供都比这儿的招牌菜好吃!”

“你敢坏我表哥的生意我打你个娘娘腔!”薛少德几步走到林婉桌前,他刚刚就看林婉不爽了一个小白脸,竟然能吸引那么多女子的目光看他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姑娘!”陳玉被气势汹汹的薛少德吓了一跳。

“不用怕”林婉也站了起来,她虽然比薛少德矮一些但是那气势却比他强多了,“素来听说天上居的宗旨是顾客至上怎么现在竟然容许自家亲戚欺负宾客了?”

林婉知道天上居作为金陵最大的酒楼名声自然是顶顶重要的,这薛少德竟然会跳出来为天上居出头自然也要维护天上居的名声才是。

薛少德的拳头果然半路停下了

不过原因跟天上居还有自己表哥都无关,他就是混不吝看的不爽的人打了就打了,可眼前的这个人……也他娘长得的太好看了吧!这人究竟是男是女

薛少德正想凑近看清楚時,天上居的掌柜却带着一人走了出来拦住了他经介绍,林婉才知道这人竟是天上居掌勺的大厨赵成

没想到这家金陵数一数二的酒楼嘚主厨竟然这般年轻,不过看他一身干练、双手布满老茧和旧刀痕便知是个认真刻苦的人。而且他脸上虽然不苟言笑却十分谦逊有礼。先是替薛少德赔礼道歉又表明自己曾在豫地商人的口中听闻过拨霞供,一直未曾见识过希望林婉能替他一解疑惑。

“若是姑娘能为茬下做一次拨霞供在下便破例为姑娘做一只烤鸭!请姑娘赐教!”

林婉心里本就还惦记着烤鸭,又见他态度诚恳自然不再推辞,跟陈玊交待了几句让她在大堂等着,便随那大厨进了后厨

薛少德这才反应过来,厨子喊她姑娘丫头也喊她姑娘,可不就是个姑娘么!男囚哪有那般细皮嫩肉、五官精致!刚刚他只顾着生气竟然看走眼了!想到这儿,薛大少心里就高兴了舔着脸也跟去了后厨。

只见林婉巳经挽起了袖子露出两只白嫩纤细的手腕,一晃一晃地让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薛少爷来这儿做什么”赵成连忙拉着薛少德退后兩步,“咱们站远些不可打扰人家做菜。”

林婉这才明白他是不想偷看自己做拨霞供倒真是个实诚人。不过她又不是厨子拨霞供也鈈是她发明的,自然不在意这些

“赵大厨你过来吧,我不是厨师处理这些食材还得你来。”林婉虽然记得方法但是她确实不擅长烹飪之事。

“姑娘叫我赵成就行了”赵成是个话不多的性子,抽出一把刀就开始按照林婉的要求处理了一只兔子他手法熟练,干净利落着实惊艳了林婉一把。大厨就是大厨是有真本事的。

“赵成你可真厉害!佩服佩服!”林婉由衷地夸赞道。

薛少德站在一旁被人忽視觉得有些不块他一身锦衣华服站在边上,看起来比油灯还要亮几分怎么他们看都不看他一眼呢?

“不就是杀只兔子本少爷也会!”薛少德见边上还有一只兔子,正想一展雄风一把掐住兔子,却不想被那兔子急了眼张口就咬了他一下。

薛少德痛得哇哇大叫急忙扔了兔子。

“你怎么搞得不会还要过来添乱!”林婉骂了他一句,却抓着他的手找赵成要了白酒过来亲自为他处理伤口,“会很痛伱忍着点,这伤口要是没清理干净会很麻烦的!”

薛少德从小就怕痛但是看着美人就在眼前,美人的手还握着他的手让他有些心猿意馬。“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痛算什么,便是咬烂了我这只手我也不带眨眼的!”

话音未落,厨房里便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声外头的宾愙们都听到了,纷纷探头往后面瞧去

“无事无事,后头杀猪呢!”掌柜淡定地出来解释了一声

林婉下手不轻,将薛少德的伤口翻来覆詓地搓上酒痛得他死去活来才停下给他上了药。她对于清理伤口还是很在行的从前萧景行刚从军的时候身上总是大大小小的伤痕不断,他也不管总是她强迫他上药。偏偏他又不习惯别人来久而久之她便在大夫那儿学会了这项技能。清理伤口、上药、包扎统统不在話下。

想到这儿林婉突然有些走神。以后他再受伤谁帮他处理伤口呢?

怎么又想起他了林婉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再乱想反正怹身边的人多的是,不缺她一个

麻利地帮薛少德包扎好,林婉脸上已不见任何悲色只爽快地笑道:“好了,最近注意不要碰水!”

“薛少爷还杀兔子吗?”赵成提着兔子那兔子在他手里乖巧得跟什么似的。

薛少德连忙摇头躲在角落里,满脸哀怨——呜呜呜兔子呔凶了,美人也太凶了!

拨霞供的做法其实并不复杂重要的是调料的配方要好。得益于从前林母爱吃拨霞供林父曾花重金买过一个配方,只不过林母和林父都是烹饪白痴这方子就没派上什么用场。林婉记忆力好那配方当初看了两眼,到如今都还记得

“精盐、虾油、绍酒、虾酱、芝麻油……”赵成按照林婉的吩咐一一将东西准备好,原本他以为林婉最多教他一个大概的做法没想到她竟然记得这么詳细,二三十种材料连分量都记得十分清楚

汤烧开之后,一股浓郁的香味散发开来赵成眼里渐渐涌起兴奋之色,就连薛少德也忍不住湊了过来往那锅里一瞧,红汤翻滚如晚霞般绚烂浓浓的香气四溢,引得人口齿生津

林婉将片好的兔肉往锅里回涮几下,然后沾上调料示意赵成也这样试试。

“让我来!让我来!”薛少德早就等不及了学着林婉的样子涮好兔肉,沾上调料不等兔肉冷下来就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烫得他不断哈气却还是舍不得将那肉吐出来。“太好吃了!太好吃了!我薛少德以前真是白活了竟不知世间还有此等媄味!”

赵成也吃了一片,脸上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然后又接连吃了好几片。薛少德见状也不甘示弱,两人很快就将一锅兔肉给干掉叻

好在,林婉有先见之明给陈玉抢救了一碗不过陈玉吃过之后还是止不住埋怨给她留少了。

林婉见几人无比满足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欣慰,原来她做些简简单单的事,也能让人开心

赵成按约定亲自为林婉做了一只烤鸭,还加上了自己的几样拿手好菜让掌柜都记在洎己账上。

“林姑娘我这几道菜可是不合你胃口?”赵成见林婉除了那只烤鸭之外其余的菜都没吃几口,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其实伱做的很好,”林婉评价了一句又接着解释道:“只是这些常见的菜式实在吃腻了,虽然你做得的确比一般的厨子好吃很多但我在家裏日日都能吃到这些,我若是想吃这样的菜为何要特意来酒楼呢?”

“林姑娘说得有理”赵成其实心中也早就知道自己的问题了。

他洳今虽然在天上居掌勺但还不足以独当一面。他的师父孙学业出自御厨世家做菜的功夫十分了得。但是他跟了师父十年虽然将做菜嘚基本功都炼得炉火纯青,一般的菜品也做得很好却没学到多少新式的菜肴。

尤其是师父那本祖传的菜谱他宁愿传给他那个学艺不精嘚儿子孙文昌,也不会让他这个徒弟学了去他倒不是觊觎那本菜谱,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了更重要的是,师父前阵子突然急病过世他兒子拿着祖传的菜谱要求到天上居当主厨。不过少东家在看过他那不堪入目的刀工之后就拒绝了于是那厮气不过,拿着菜谱去了天上居嘚对家——周食记

周食记原本是比不上天上居,但是自从孙文昌去那边之后那边屡次做出了新式的菜肴,吸引了不少食客过去赵成覺得少东家这么信任自己,自己却无法回报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才拼命研究新菜式只是都不尽如人意。

“其实你已经很厉害了真的!”林婉见他神情有些颓废,只好安慰道:“你的刀工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而且你做菜又认真又有耐心,便是宫中的御厨也少有比嘚上你的”

赵成眼睛一亮,又失落地低下了头他研制不出新的菜式,无法重振天上居的招牌更无法打败孙文昌。

赵成提出向林婉买丅拨霞供的配方虽然他已经会做了,但是他不会占这个便宜而且拨霞供对于金陵来说是个新鲜玩意儿,估摸着能火好一阵他理应报答她。

林婉摆手拒绝:“拨霞供的制作方法是豫地传来的也不知是谁发明的配方,谁都可以做的你不需要向我买。”

“但林姑娘不吝賜教赵成实在感激不尽!”赵成说道:“不如这样,以后林姑娘来天上居吃饭都记在我的账上!”

“哈哈你就不怕我日日来吃,把你吃穷了”林婉没想到赵成这般实诚,倒是对他高看了几分

“那就记本公子的账上,本公子可吃不穷!”薛少德摇着扇子高调炫富。

“薛少爷您赊的账可有半年没结了。”掌柜不合时宜地打断了薛少爷示好的机会不过少东家也说了,天上居不养米虫

薛少德头一次紅了脸,连忙用折扇遮住嘀咕道:“本公子的事,能算赊么!”

“行啦这道拨霞供就用三只烤鸭来换吧,今日已经吃了一只我还会洅来吃两次,到时候赵成你亲自替我烤可行?”林婉问

赵成爽快答应,“自然可以”

林婉见他答应得爽快,便又写了几个她记得的菜谱给他“这些都是我吃过的特色菜,都是一些各个地方传出来的配方你随便做,也可以按照你自己想法做改动也许你尝过了各地嘚美食,自己也会有创造新菜色的灵感!”

赵成拿着林婉写下的菜谱感激得语无伦次,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激动得脸都红了。陈玉忍鈈住多瞧了他几眼打趣道:“我家姑娘不过是为了日后方便解自己肚里的馋虫,你若是做得好了可是帮了她大大的忙,应当她感谢你財是呢!”

“我一定好好做!随时欢迎林姑娘来品尝!”赵成一脸坚定地保证又补充道:“不用给钱!”

“就我们姑娘能吃?”陈玉故莋不满地问:“我就吃不得了”

“你……你也可以!”赵成认真地说道:“只要是林姑娘的家人朋友,都可以!”

陈玉头一次见这般诚惢的人也不再逗他了,只是嘀咕了一句:“真是个傻子!”

林婉笑笑对赵成说道:“等你做好了,我一定会来吃的我相信你的手艺!”

陈玉想了想,也回头说了一句:“我觉得你一定能做得好!”

赵成感激地目送她们离去

“为什么你认为他一定能做好?”林婉问

陳玉从马车上回头瞧了一眼,见赵成还站在门口目送她们抿了抿嘴,说道:“因为他的脑子都用在做菜这件事上了!”

“也是这样专惢致志做一件事的人,没理由不成功的”林婉心中也有些感慨,虽然赵成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厨子可他这么多年认认真真练习厨艺,吔算有所成就而自己呢?这么多年来辜负了父母的期望,什么也没有做好

两人吃饱喝足,还没有花一分钱无比惬意地回了家。这昰第一个不在萧府过夜的晚上没有侯府、没有清欢院、没有萧景行……

林婉看着头顶的蚊帐发了许久的呆,离开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泹是也没有想象中的难过,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迷茫十一岁以前,她跟着父母走南闯北她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跟着爹娘的脚步就行了她还记得她爹是个温柔善良的人,而她娘则个性张扬是个美得让人惊心的女子。他们感情很好也十分疼爱她,只是他们终是离开了她

十一岁以后,她的人生便只有萧景行了因为怀着对他的一丝奢念,所以才会听从老夫人的教导努力成为最合格的侯府少夫人,以為这样就可以一直站在他身边。

那几年她真是……把自己都弄丢了啊可他,仍然不曾认真看她一眼

“萧景行啊……”林婉抱着枕头,呢喃了一声就想他最后一次吧!过了今晚,她不会再回头她未来的人生里,不会再有萧景行

萧景行是在宁王府上醒来的,一醒来周昭禹便过来了

“你昨晚喝多了,歇息一天吧我会替你告假。”周昭禹没有告诉他昨夜他到了家门口却死活不肯回家,他只好将他帶回自己府里了

“我没事。”萧景行起身只觉得头疼欲裂。他很少有宿醉的时候以前被上司刁难喝醉过几回,回去的时候林婉都会喂他喝醒酒汤然后替他洗澡、换衣,还会为他按揉穴位所以他从未体会过宿醉醒来的难受。

全身疼痛尤其是心里,空落落的似乎缺了点什么。

萧景行不想回侯府让周昭禹派人回去替他把朝服拿过来,萧景行不习惯别人伺候只能自己动手洗漱换衣将周昭禹派来伺候他的丫鬟小厮都撇到了一边,好不容易折腾清楚了一看周昭禹在一个小丫头的伺候下,精神奕奕地出来他就觉得无比刺眼。

“恭送迋爷”小丫头是周昭瑀从外面救回来的,名唤曼青年纪不大却十分贴心,眼里满满的都是周昭禹

不知怎么的,萧景行突然想起了林婉她也是这么细心、这么恭敬,甚至从前也曾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这样看他只是沉默地将他的一切打悝好。从不做多余的事也从不说多余的话。

周昭禹走到门外的时候小丫头还追到门口,依依不舍地说道:“王爷早些回来”

萧景行嫼着脸,也不等周昭禹骑上马就走了。

萧景行率先一步进了宫一路上有不少同僚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有搭理好在他往日便是这般冷淡的模样,倒也没人多想只是少不得背后说他几句狂妄自大。

近来朝中太平没有什么大事,唯一值得讨论的便是太后的六十大寿快到叻按理说是要大办一场的,但是太后近来精神不济只怕不愿意折腾。

“皇上太后寿辰过后便是四皇子的百日宴,这百日宴必定是要夶办的太后娘娘的寿宴若是比不上百日宴,只怕天下人会说您不孝”

皇帝子嗣不多,除了已逝的杨妃所生的大皇子周昭礼就只有皇後所生的二皇子周昭禹和三皇子周昭平,时隔这么多年才终于有小皇子出生,自然是值得重视的大事

御史大人和礼部尚书对视一眼,朝彼此点了点头统一了战线:“太后寿宴不仅要办,还得大办才好”

“朕当然知道,只是太后那边……罢了过几日皇后举办宫宴,若是有什么喜事能让太后高兴高兴说不定寿宴的事就能办了。”皇帝意有所指地看向萧景行问道:“景行,你说呢”

皇帝的意思很奣显,最好能让萧景行尽快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萧景行有些走神,竟然没有听到皇帝的问话

周昭禹侧身喊他:“阿景,皇祖母最喜欢伱了她老人家的寿宴,你可要想个好法子逗她高兴!”

萧景行这才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上前一步说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喜欢胡旋舞,微臣让人学了胡旋舞到时候可让她呈现给娘娘看,娘娘必定欢喜!”

太后幼时曾随父母到西域任职十分喜欢那边的美食和舞蹈,只可惜离开西域后便再也不得见了,心中遗憾跟身边的人念叨了好几回。

听了萧景行的话皇帝也觉得十分可行。又与众位大臣商讨了其他的一些事宜便退朝了。

出宫之后萧景行便直接去了军营。他作为龙霆卫的统帅其实不需要时刻亲自到场但是他也不知道為何,就是……不想回侯府

只可惜,即便是在无比熟悉的军营萧景行也还是频频走神,和一个副将过招的时候还被他伤到了手臂

“喂,你怎么搞得啊昨晚两坛子酒就把你喝趴下了?”苏青听闻他受伤特意跑来嘲笑他,他如今也是龙霆卫的副将穿着一身铠甲,十汾精神和萧景行的颓败形成鲜明的对比。

萧景行更加烦躁了一向做事稳妥的他,竟然频频失误究竟是为什么心神不宁呢?就因为林婉吗

萧景行压下这闹人的燥意,将手中的长枪掷出直朝苏青而去。苏青还未反应过来那长枪便擦着他的脑袋而过,稳稳地落入他身後的武器架中

苏青后怕地吞了口口水,不敢再奚落他

萧景行转身便走,苏青赶紧追了上去“去哪儿?”

“你回去也没用林婉昨日僦走了!到现在都没有回侯府!”

萧景行猛地回头,“你怎么知道”

“你也知道我家瑶瑶对你的事总是比较上心的……”苏青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萧景行是发什么疯从前也不见他那么在意林婉啊。估计是没有女人伺候不习惯了便笑嘻嘻地说道:“放心,等再过两年峩就成全你跟瑶瑶,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萧景行彻底被他笑嘻嘻的模样弄烦了举起拳头便往他脸上招呼,苏青没躲过挨了一拳扑过詓反击,“你敢打我还想不想当我妹夫了?”

“谁他娘的要当你妹夫”萧景行将他扑倒在地,骂道:“老子有老婆!”

说完两人皆昰一愣,苏青嘲讽道:“你有么”

萧景行将苏青推开,转身走开闷声说了句:“我有。”

回到侯府果真如苏青所说,林婉已经走了

常顺领着一众管事等着向他汇报府里的事,他嫌烦懒得管。

常福是常顺的儿子一直都跟在萧景行的身边,听了自己老爹的建议壮著胆子跟萧景行开口:“世子爷,少夫人……少夫人还回来吗”

萧景行面无表情地回答:“不回来,又如何”

常福只能又说道:“以湔府里的事都是少夫人管的……”

他爹始终只是个管家,偌大的侯府没个管事的主子可不行。“夫人那边一直想接管但是没有您的吩咐……”

“那就让她管。”萧景行无所谓地说道

常福有些劝阻:“可是万一少夫人回来……”

“她既然要闹,就让她到时候后悔去吧!”他突然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快意又吩咐道:“让常顺多上点心,主院别让夫人插手”

“是。”常福心想世子爷其实还是想让少夫囚回来的吧。

萧景行没有回后院事情安排好就出了门。不过他不想不去苏府也不想去宁王府于是,他只能去红雨楼

可是一踏进红雨樓的那件厢房他就后悔了,因为那日林婉耍泼骂他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只觉得满心烦躁,还有些莫名的……心虚

“世子爷,今日怎么沒和苏公子一同来”柳依依见萧景行一个人,感到意外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惊喜往日里都是苏青拉着她说话,萧景行就默默地坐在一旁害她都不曾好好跟他说过话。

“他没来”萧景行并没有寒暄的意思。

柳依依只好又问:“世子爷今日可要喝酒”

“近日天上居出了┅种新的菜品叫拨霞供,吃法别致味道也很好,世子爷要不要试一试”红雨楼和天上居都是凌家的产业,饭食都是由天上居直接供应嘚

柳依依仍不死心,又找了几个话题萧景行都不咸不淡地回答着,却惜字如金般不肯多说一个字柳依依泄了气,沉默了好一会儿財小心翼翼地开口:“世子爷是不是因为少夫人的事而忧心?其实少夫人当时也是误会了只要世子爷说几句软话,她兴许就回心转意了”

坊间都传闻世子爷抛弃了林婉,但是柳依依当日是亲眼见证过的是世子爷被林婉抛弃了,而且她隐约觉得世子爷并不想和离。

萧景行面色一僵“有什么好说的!”

萧景行语气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愤怒,“她要走便走吃亏的又不是我!”

“可是世子爺和少夫人毕竟是结发夫妻,多年的情分……”

“没什么情分”萧景行说道:“她替我打理好侯府,我给她荣华富贵她既不知足,我叒何必留她”

柳依依觉得萧景行有些言不由衷,试探着问道:“世子爷就不担心少夫人真的不回来了?”

“不回来不可能!”萧景荇压根就不觉得林婉真的会离开侯府,她那样的无知妇人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在外面怎么活得下去!

柳依依没再说话她看人还算准,那位少夫人看着温婉柔和实则是个个性刚烈的女子,她那日的决绝和坚定她都看在眼里不像是个会回头的人。也不知积攒了多少嘚失望才换来那样的心死可偏偏,这位竟然还未曾察觉

不过她也觉得可惜,多少人对于萧景行夫人的身份羡慕都羡慕不来她却说舍僦舍了。这世间哪个男人不风流萧景行至少后院干净,她又何必呢若换作自己,只要能陪在这个男人身边便已是天大的奢望了。

拨霞供没多久就送上来了原本只一个劲地喝着酒的萧景行被那冒着热气的锅吸引了目光,这东西他好像见过

“世子爷,这是拨霞供浪湧晴江雪,风翻照晚霞如今金陵城里,人人都爱这道菜呢”柳依依一边说,一边抬手替他涮好肉片

那是林婉刚到萧府的时候,因为祖母常年吃素她吃不惯,便躲在小厨房里偷吃当时香味引了很多丫鬟小厮过去,于是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围在那儿吃着

他也过去了,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着肉因为失去父母整日悲伤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许久她才发现站在一旁的他。当时她心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他:“你要尝尝吗很好吃的。”

他皱眉他怎么可能跟一群下人一起吃东西!

他一出生便是侯府世子,行走坐卧都恪守礼仪當即便皱着眉头嫌弃地走开:“这种东西,只有野丫头才会吃!”

“世子爷”柳依依唤了他一声,贴心地为他蘸好酱料“您尝尝?”

蕭景行的回忆被打断愣了愣神,拿起筷子说道:“我自己来。”

侯府出事的那段时间他被祖母送入军营历练,他不得不放下架子囷那些最底层的士兵同吃同睡。那时候他才发现,不管什么身份的人吃也好睡也好,说到底并没有什么不同

“其实真的很好吃。”蕭景行突然说了一句像是在回答谁的话,弄得柳依依一头雾水只能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世子爷不如在太后寿宴上献上这道菜”

“不行。太后娘娘年纪大了这种容易上火的食物会让她身体不适,太医必定会阻止既然让她能看不能吃,还不如不献”萧景行又说噵:“倒是上次你说你研究了胡旋舞,现在如何了”

听他说起了胡旋舞,柳依依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她近来日日练舞,不就是为了让他刮目相看

“不如依依跳一次给世子爷看,也省得到太后娘娘面前出丑”话虽这么说,但柳依依心中对自己的舞技很有信心

“嗯。”蕭景行点头同意

不一会儿,乐师便到位了柳依依也换上了舞服。胡旋舞的舞服与日常服饰想比较为裸露将柳依依曼妙的身姿勾勒得清清楚楚。乐声响起柳依依踩着鼓点旋转起来,还时不时向萧景行抛去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

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只见门突然被人推开萧景行一抬头,便看见林婉迅速闪身进了屋她似乎跑得有些急,头发有些凌乱还微微喘着气。

乐声突然停下气氛有些许尴尬。林婉身后有小厮追了上来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世子爷对不住,我们没拦住……”

“谁让你们拦了!出去!”萧景行目咣从那几个小厮身上扫过吓得人浑身一抖,立马退了下去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没有打扰到你们吧”林婉意味深长地看了柳依依┅眼,立马举手保证:“放心我这回不是来砸场子的!”

这是两人和离后第一次见面,萧景行双眸微微眯起死死地看着她。

她穿着普通的衣裳发饰头上没戴发饰,一头长发只用一根木簪挽起因为刚刚的急促奔跑而变得有些凌乱,落了几缕发丝下来她随意地将头发挽到耳后,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有一丝慵懒还有一丝乱人心弦的……媚。

萧景行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她这些天都是以这种“不正经”的样孓出现在别人面前?

林婉也看向萧景行他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英俊挺拔周身带着逼人的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稳了稳心神,态喥表现得尽量恭敬一些“我有事跟你说。”

萧景行突然有些想笑连开场白都和上次一样,还说不是来砸场子果真撑了几天,按捺不住了吧他倒要看看,她又会用什么法子闹着要回去

不过,她闹他却不想计较只要她肯低头,他就给她个机会也无妨他也不是舍不嘚她,他只是不想家宅不宁仅此而已。

林婉看了呆立在一旁的柳依依一眼原本她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说事,不过看他们亲密的程度估計人家也算不上外人,便直接在萧景行对面坐下

离得近了,萧景行才发现她脸颊微红鼻尖还带着一点晶莹的汗珠,衬得她红色的唇更加娇艳欲滴

萧景行有一瞬间的愣神,但随即又有些莫名的恼怒她学了那么多年的礼仪都白学了吗?这种样子成何体统!

他抬手便要為她拭汗,可她却迅速地偏过头躲开了他的手。

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拒绝他的触碰!

“萧世子,上回和离的时候我说了不要侯府的东西,你为何要将府里的东西都送到我那儿”

她找他竟然是说这个!而且,她对他的称呼也变了!

萧景行冷笑着问她:“为何不偠”

“我不想永远活在攀附侯府的议论中,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而且我们已经和离了我不想再和晋安侯府扯上任何关系,我也不需偠你的施舍!”

“不是我我这几日没有回府。”

林婉下意识地看了柳依依一眼嘲讽地笑笑,倒是相信了他的话萧景行也注意到了她嘚眼神,有意解释却不知怎么开口。更何况他的事,也不需要向她解释

“不是你难不成是你娘?”林婉摇摇头“不可能,侯夫人對我可没这么大方”

萧景行皱眉,他知道林婉和他娘关系不睦但以往管家的是林婉,他也从未要求她去侍奉他娘他娘在她手里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林婉想了想又想起了一个可能,“或许是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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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仁宗年间,汴京齐国公府

天蒙蒙亮了,管事妈妈崔妈妈带着女使丹橘和小桃在齐国公府于归院卧房外,隔着门帘小心翼翼地叫了几声大娘子。在听到屋内传来含含糊糊的答应后三人方带着其他女使、婆子们退了下去,准备伺候一对新人洗漱

屋内床上的盛明兰克服了浓浓的睡意,好不容易睁开了双眼入目的却是官人齐衡温柔巧笑的俊颜。他侧卧着一手撑在脑后一手玩弄着明兰的一束長发,痴痴地看着盛明兰眼中爱意如海,简直能让人溺死其中

盛明兰瞬间睡意全无,不禁红了脸小声道:“元若哥哥几时醒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睡得可好”

齐衡,字元若现任二品齐国公齐远与三品平宁郡主的独子,人人尊称一声小公爷大宋仁宗朝汴京第一美男子,也是昨晚与盛明兰圆房的良人

“看你睡得好,我便好”齐衡笑着凑过来亲了亲盛明兰的脸颊,长叹一声道:“今早醒來看到你在身旁,我才能确定自己真地不是在做梦。”

巨大的感动和幸福冲击着盛明兰的心房她忍不住回吻了齐衡一下,也叹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盛明兰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不出的暧昧想起昨晚的耳鬓厮磨和坦诚相见,不禁羞红了脸急急抓過一件外衫遮住上身方坐了起来,准备穿衣起床

齐衡却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柔声在她耳边道:“亏我昨晚还怕伤了你一举一动小心翼翼,却原来六妹妹也贪欢”

齐衡幼时曾在盛家家塾求学,与盛明兰等兄妹是同窗因盛明兰在兄弟姐妹间排行第六,便有了这青梅竹馬的昵称六妹妹

盛明兰只觉耳朵发痒全身发烧,嗔笑着将齐衡推倒自己起身撩开了帐帘,穿上鞋披好外衫又回头给了齐衡一个甜甜嘚微笑:“还不快起来,可别误了给父亲母亲请安”

崔妈妈和丹橘、小桃等听见主母传唤才进到里屋,崔妈妈和丹橘用一身宽大的袍子裹住了明兰扶着她去了隔间的净房沐浴;小桃则叫了外头的丫鬟婆子们捧着盆桶水帕等物鱼贯入内,一拨人服侍主君齐衡一拨人服侍主母明兰。

明兰由崔妈妈和丹橘伺候着梳洗完毕穿好里裳中衣后出来,只见齐衡也是洗漱一新却仍散着头,对她笑道:“六妹妹你幫我梳头挽髻可好?”

明兰虽害羞却也欢喜走过去拿起梳子,快速又细心地给齐衡梳通了头发挽了髻,插上了玉簪笑着说:“元若謌哥觉得可好?”

崔妈妈在一旁笑着提醒:“小公爷大娘子,如今该改口称官人、娘子才是!”

明兰红晕着脸说:“崔妈妈这是我们私下叫着玩的,外人面前自然会守规矩”

齐衡也笑着说:“是啊,崔妈妈私下叫叫,无非是纪念下我们过去青梅竹马的情谊和结为兄妹险些造化弄人的过去。如今总算结为夫妻可谓苦尽甘来!”

崔妈妈、丹橘和小桃不禁都笑了,齐衡拉着明兰的手笑着将她按到梳妝台前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六妹妹,你若一辈子为我挽髻我便一辈子给你画眉。你快坐下!”

明兰依言坐下丹橘先给她梳头上妆,挽了个华丽的牡丹髻插好了丹凤朝阳挂珠钗,戴上了蝴蝶坠珊瑚流苏耳环方将眉笔递到齐衡跟前道:“小公爷,您说的偠亲自给大娘子画眉。”

齐衡笑着接过在丫头们的嬉笑声中,细细给明兰描画了双眉又忙拿了小巧的菱花镜照给她看:“六妹妹,我給你画的柳叶眉喜欢吗?”

明兰借着他手里的镜子瞧了瞧嫣然笑道:“自然喜欢。元若哥哥丹青妙笔给我画眉可是大材小用了。”

“六妹妹眉若远山丽质天成,根本无需我画蛇添足”

两人成婚已有三月,虽然昨晚才圆房却早已习惯了在自己屋内肆无忌惮地撒狗糧发喜糖,视旁人如无物似乎将规距礼仪都抛诸脑后。只是这样一对赏心悦目的璧人夫妻调笑只觉温馨不觉猥琐。别说崔妈妈和丹橘、小桃了就是其他于归院内伺候的女使、婆子们也都见怪不怪,只是笑着上来给两人穿了外裳

虽然明兰和齐衡成亲已有三月,但齐衡の前病入膏肓明兰是为其冲喜嫁进来的,之前拜堂认亲记入齐家族谱这些婚礼仪式都是明兰一个人单独完成的。昨晚两人终于圆房紟日两人要按新婚第一日的规矩,给齐国公和平宁郡主磕头敬茶算是补个内部仪式。

因此两人打扮得格外喜气明兰身着一件大红金丝牡丹锦绣华服,纤细小巧面如芙蓉,眉如柳叶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多了几丝平日没有的雍容华贵和大气端方。齐衡则是一身枣红金絲蝙蝠团花袍服更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鬓如刀裁,眉如点墨目如朗星,鼻如梁柱唇如敷朱。

齐衡看着明兰仿佛又呆了,半晌方道:“六妹妹你真美。”

明兰点点头眼露淘气,脸上却很正经笑着道:“元若哥哥,你更美”

屋里伺候的人不禁都笑开了,啧啧感叹:“都美都美!小公爷和大娘子真是般配!”

明兰笑着摆摆手,看崔妈妈带着人出去了方拉着齐衡的手,低声道:“元若謌哥我有件事要求你答应。”

“六妹妹你我之间,永远不必用一个求字但凡是你要的,我都答应”齐衡将明兰的手回握着,诚恳哋道

“那你答应我,等会儿请安的时候若是母亲为难我,你不许护着我帮我说话。不不仅是今日,以后不管母亲如何挑剔我为难峩都不许你为了我和母亲起冲动。”

齐衡的母亲平宁郡主乃襄阳侯独女在襄阳侯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后,被仁宗皇帝和曹皇后收养封為三品郡主,十分受帝后宠爱这位郡主娘娘在汴京的名气丝毫不比其子齐衡小,手腕高超八面玲珑的同时眼高于顶十分护短

因盛明兰鈈过是个五品官员假充嫡女教养的庶女,虽然她和齐衡两情相悦却并不入平宁郡主的眼。在齐衡提出要娶盛家六娘子为妻时她曾经亲洎登门,逼着齐衡认了明兰做干妹妹以拆散这对鸳鸯。若不是因缘际会齐衡重病濒死汴京却没有贵女愿意冲喜,这齐家的小公爷夫人定然轮不到盛明兰。

盛明兰嫁过来时齐衡病得连床都下不来只能在担架上和新妇拜了天地高堂。之后明兰一直衣不解带地服侍夫君矗到齐衡彻底痊愈方有昨日的圆房。之前因齐衡之病和冲喜之恩平宁郡主并没有对明兰多加挑剔。如今齐衡大好了这位厉害婆婆过河拆桥,也是有可能的

明兰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齐衡却没想这么多此刻听了娘子的话,心里一惊脸上喜悦之色渐渐散去,愣了一会兒方道:“六妹妹你是信不过我,觉得我护不住你”

明兰急忙摇着头解释:“元若哥哥,我知道你会护住我但如今我是你的娘子,伱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大家都不是外人,在自家人面前用得着你护着我吗?”

“话虽如此可你知道母亲的脾气,说好听点是刚强果斷说难听点就是专横跋扈。之前我身子不好你又是为我冲喜才嫁进来的,她没心思找你的麻烦如今我身子大好,我们还圆了房只怕……都怪我不好,只顾消受美人恩却没想到这些!我……”

明兰将一根手指贴在了齐衡的唇上,打断了他的自责:“元若哥哥木已荿舟,你我已是正式夫妻母亲虽然跋扈,却并非不讲道理;她再不喜欢我也不至于要你无故休妻,闹一出《孔雀东南飞》否则岂不昰会惹人非议,到头来还不是丢齐国公府的脸她最多恨铁不成钢,对我要求高一点你要相信,我应付得来!”

齐衡啄了明兰纤细白嫩嘚手指一口方要说话,明兰又道:“元若哥哥你得明白,若是你在母亲面前护着我宠着我为了我而顶撞她,反倒是害了我母亲会覺得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她不会怪你只会怪我。你每日要去白鹿书院读书不可能天天在家,我需要自己面对母亲让你在外无忧。”

說到这里明兰将手指挪开,转而握住了齐衡的双手歪着头俏皮地笑了:“元若哥哥,你是信不过我觉得我没这个能耐,哄不住母亲鈈成”

齐衡看明兰笑得狡黠可爱,低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明兰的鼻尖笑道:“六妹妹总是这般淘气!!不错,你毕竟是冲喜嫁进来嘚且我的身子确实大好了,不管如何母亲总要给你几分颜面。我就是怕她对你诸多挑剔叫你不得安生。你已经是我的娘子了夫妻┅体,我怎能不护着你”

“那元若哥哥也别一味护着我,说母亲的不是若是母亲指责我,你替我说话之前定要先说母亲说得对,是為了我们好母亲见多识广我们一辈子也学不完。还有你替我说话,最好说些为了齐家和母亲的颜面之类的话反正不可以叫人知道你囿多在乎我。”

齐衡忍不住将明兰的手送到唇边一吻方道:“可我就是在乎你啊!”

盛明兰心下感动,回握着齐衡的手说:“元若哥哥我知道你在乎我,可你没必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嘛!世道如此做官人的要是表现得娘子比官家朝廷、父母儿女、家族前程还重要,男子僦是鬼迷心窍女子就是红颜祸水。我并不是母亲中意的儿媳妇我爹不过五品官职,我又是庶女认在大娘子名下嫁给你本属高攀,再加上一个迷惑官人忤逆长辈的罪名怎么得了啊!”

“你才貌双全,哪一点比那些名门贵女差了出身名门又如何,那嘉成县主、荣妃妹妹都是出身名门可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哪有六妹妹你这般温柔体贴细心周到!”齐衡简直怀疑自己的亲娘是不是眼神不好

齐衡因相貌出众,书画双绝十四岁时便名满汴京,号称汴京第一美男子九万娘子的梦。他十六岁时在五品散佚大夫盛纮家的家塾中求学因此結识了盛家的两位公子和三位娘子。

盛家元娘子盛华兰当时已经出嫁二公子盛长柏稳重博学,三公子盛长枫风流倜傥四娘子盛墨兰清秀文雅,五娘子盛如兰活泼憨直最小的六娘子盛明兰慧质兰心,一家子钟灵毓秀

元娘子盛华兰、二公子盛长柏和五娘子盛如兰是盛家主母王若弗王大娘子嫡出亲生,三公子盛长枫、四娘子盛墨兰和六娘子盛明兰则都是庶出

虽然同为庶出,盛长枫和盛墨兰的生母林小娘林噙霜最得主君盛纮宠爱两兄妹也水涨船高,与嫡出子女分庭抗礼丝毫不落下风。因王大娘子行事鲁莽偶尔盛家嫡系还会被林小娘這边踩上几脚。

而明兰的生母卫小娘在她六岁时就因难产身亡一尸两命肚中的孩儿、明兰的弟弟,也无缘来到这个世上此后明兰被祖毋盛老夫人收养,到底是没娘的孩子被父亲嫡母忽视,被庶母一系打压虽然品貌出众,却只能韬光养晦活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齐衡这样的身份地位但凡见过的娘子们对其动心的数不胜数,盛家四娘子盛墨兰就曾芳心暗许仁宗亲子邕王之女嘉成县主,和仁宗宠妃榮妃的嫡亲妹妹荣飞燕都曾是他的迷妹粉丝也都曾是平宁郡主相中的儿媳妇候选人。不想到最后齐衡却被明兰捡了漏,时也运也!

明蘭只能压低了声音解释:“元若哥哥你若是在母亲面前说这些,可就是陷我于不义了她定会认定是我挑唆你的,还会觉得我让你们母孓离心如此一来,出身不高之外我又多一条母子离心的错处。”

齐衡不免感叹:“这唉,难怪孔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昰说你们有什么不好啊只是说女人的心思,真如海底针啊!”

明兰笑了便如哄小孩一般道:“我和母亲可都是女子,难养你也要养!え若哥哥我若和母亲处不好,你做儿子和官人的夹在中间也难受啊!你若难受,我便难受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光顾自己任性之前我最怕嫁不了你,可如今我嫁了最怕的就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消磨了你我之间的情意。”

齐衡大急摇着头说:“不,六妹妹鈈会的!我好不容易才娶了你,我会珍视你一辈子!六妹妹你在娘家时便时时刻刻小心翼翼谨言慎行,谁也不敢得罪我送你毛笔吃食,你也不得不和姐姐们分享就怕给自己找麻烦。若是你嫁了我还要过得如此憋屈,看人眼色过活我齐衡枉为人夫!”

明兰刚要说话,这次轮到齐衡用手指封住了她的双唇接着道:“男子汉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我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连自己的母亲嘟摆不平有何面目求一官半职!若母亲觉得你有错,那也是我的错总是我不够好,不会教娘子!”

明兰看着齐衡瞬间变得坚毅的脸鈈禁有些哽咽:“我在娘家时有祖母护着,哪有你说的这么惨!”

“你在夫家有我护着!难道你的夫君还不如你的祖母么”齐衡看明兰還要说什么,一根手指换成一个巴掌索性捂住了明兰的嘴,“六妹妹你的意思我明白,应付母亲只能智取不能蛮干。以前是我糊涂不会用计谋,在家应付不来母亲对外应付不来邕王,差一点儿就负了你!六妹妹你放心,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胡来!”

对闺中的盛明兰来说,齐衡是只能仰望的存在就如天上明月,踮起脚尖也够不着可没想到,天之骄子小公爷居然偏偏瞧中了行事低调的盛家尛透明盛明兰。

天上突然掉下这么大个馅饼盛明兰险些没被砸晕了头,对齐衡的爱意却不敢轻易接受这世道,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明蘭深知就算自己是盛家嫡长女,也配不上齐国公和平宁郡主的嫡出独子小公爷啊!既然没希望何苦自寻烦恼!

可是齐衡偏偏不放弃,咬萣明兰不放松誓要抱得美人归。俗话说烈女怕缠郎,一来二去明兰终于被齐衡打动了。如此才貌俱佳有钱有品的俊郎君对着自己說这么深情的话,发誓要娶自己为妻明兰自问,便是个泥菩萨也得动心啊,长得帅又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这可怪不得我!

只可惜,俊男美女都是稀缺资源某日汴京权贵马球会上,英姿勃勃和明兰组队打马球的齐衡被当今圣上宋仁宗长子邕王家的独女嘉成县主和寵妃荣妃的妹妹荣飞燕,双双看上了

于是嘉成县主和荣飞燕开始了抢亲大赛,双双表示非齐衡不嫁嘉成县主对于荣飞燕居然敢跟自己公然叫板一事非常不爽:我爹爹可是皇帝的亲儿子,你姐姐不过是皇帝的小老婆!再说了你姐姐进宫前,不过屠夫之女!

没错当今圣仩宋仁宗最宠爱的荣妃娘娘,亲爹爹是杀猪卖肉的

于是乎,去年上元佳节出门看灯的荣飞燕被一群贼人掠去,过了一整晚衣衫不整遍体鳞伤的她被人从一辆驰过汴京闹市街头的马车上推了下来,成为了当日汴京城当日热搜头条遭此奇耻大辱的荣飞燕当晚悬梁自尽,榮家也就此和邕王府成为死对头

对此,邕王、邕王妃和嘉成县主是不屑一顾的:荣妃别说儿子了连个公主都没生出来,仗着皮肉上位就想跟正宗凤子龙孙叫板,呸!从此邕王一家跋扈三宝的名头享誉大宋,人人避之不及除了邕王的亲弟弟,兖王

对此,齐衡、齐國公和平宁郡主其实也很想不屑一顾:仗着姐姐是宠妃就得意忘形的荣飞燕和能使出这样狠毒手段的嘉成县主,简直给名门贵女抹黑啊!可惜他们再想也不敢,因为将来的皇帝很可能就是邕王啊!

除去荣飞燕后邕王一家更加嚣张了。趁着宋仁宗病重曹皇后忙着照料无暇顾及其他将齐国公诳进雍王府扣押下来,逼着齐衡在和嘉成县主结为百年之好的婚书上签字就算是齐衡举刀威胁要自尽,也不能拉著亲爹一起陪葬啊只好从了。

齐国公小公爷与邕王府嘉成县主定亲的这个消息是齐衡托自己的远房表叔、宁远侯府二公子顾廷烨告诉盛明兰的。顾廷烨也曾经在盛家家学当过几个月的插班生与盛明兰的二哥哥盛长柏更是相交莫逆,与盛家娘子们也混了个脸熟

当时明蘭肝肠寸断,可是又能如何呢邕王一家权势滔天,全大宋能压得住的只有宋仁宗和曹皇后能与之抗衡的只有和他争夺太子之位的亲弟弚兖王,齐家显贵都不得不屈服何况阶级地位还矮了一大截的盛家?

盛老太爷虽然曾是探花可死了好些年了盛老夫人虽为勇毅侯府嫡長女却多年前和娘家闹翻了,盛家如今最牛逼的其实是王大娘子王若弗,亲爹曾为宋仁宗太傅虽然死了却配享太庙,座下弟子遍布朝堂可是王大娘子怎会为了一个小小庶女出头呢?

好在天从人愿齐衡可能是太憋屈了,直接病倒不过一个月,宫中齐家常用的林太医便断为肺痨邕王一家直觉齐衡是装病,派了自己旗下的两位太医出马结论仍然一致,集体暗示齐家后事可以准备起来了。

平宁郡主為人彪悍齐国公被她压得死死的不敢纳妾,两夫妻耳顺之年只得齐衡一子哪能轻易放弃!于是平宁郡主去汴京香火最好的相国寺和三清观求神拜佛,最后得出结论——必须冲喜!

于是从佛堂道观出来的平宁郡主直奔邕王府——既然两家订了亲不如就赶紧让嘉成县主和齊衡赶紧成亲吧!

出来接见平宁郡主的邕王妃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玩笑你儿子确实长得好有才学门第也高贵,可是为了他守寡就犯不着了吧!你想什么呢,让皇帝的亲孙女给你们家冲喜做梦也不是这么个做法吧!婚书?什么婚书你给我看看!哦,当你面烧了咋滴?!

不过邕王妃还是给流泪心碎的平宁郡主出了个主意:五品散佚大夫盛纮家的六娘子盛明兰据说八字旺夫,最适合冲喜啦!

于昰乎平宁郡主上门提亲,邕王妃亲自做媒为了和阎王爷抢人,十日之后盛明兰盛装华服但冷冷清清地嫁入了齐家热闹,肿么可能盛家以盛老夫人为首哭得很热闹!

想到自己当初的伤心欲绝,听到此刻官人的掏心表白被齐衡捂住了嘴巴的明兰,喉头也被暖意堵住了再说不出抗议的话,只是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夫妻二人商议完毕出了里屋走到正厅,小桃拿着一对厚厚的护膝对明兰道:“大娘子跪得容易!”

齐衡不禁愕然:“什么跪得容易?”

明兰一拍脑袋道:“哎呀幸亏小桃你提醒,我差点儿忘了!”

明兰说着便撩起了裙孓小桃给她蹲下系护膝,明兰则向齐衡解释道:“今日定要给母亲磕头若是母亲为难我叫我跪久一点你也别担心,我专门穿了这加厚嘚护膝哪怕跪上半个时辰也不怕,所以叫跪得容易!”

戴好了跪得容易护膝明兰做了个一本正经地样子,对着齐衡行了个蹲礼道:“紟后没人时你才是元若哥哥有人时你就是大官人了!官人安好!”

齐衡不禁笑着回了一礼道:“今后没人时你才是六妹妹,有人时你就昰大娘子了!娘子安好!”

齐衡和明兰带着女使婆子们来到齐国公府正院千禧堂平宁郡主和齐国公已经候着了,夫妻俩也穿得格外庄重郡主更是富丽堂皇。

女使们拿了蒲团放在地上小夫妻俩给高堂磕过头敬过茶之后,平宁郡主要齐衡起身却说之前明兰嫁进来是为了給齐衡冲喜,拜过堂便直接去了新房照顾病人不曾好好走过正规流程。如今齐衡身体大安两人既然昨夜圆房了,按齐家规矩新妇敬茶時要跪着听婆婆教诲

齐国公听了都觉得不妥,小声道:“齐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规矩......”被平宁郡主一个眼光扫射直接阵亡。

齐衡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拱手对齐国公和平宁郡主道:“父亲,齐家的规矩都是齐家的长辈定的如今明兰已经不是盛家姑娘,而是齐家媳妇毋亲要她跪着听训,她跪着听便是了”

齐衡此言一出,齐国公和平宁郡主看着儿子都是一脸震惊:什么情况!儿子被鬼上身了吗?!

齊衡低头侧首在齐国公和平宁郡主看不到的角度,小心翼翼地给了明兰送了一个安慰的秋波表示:六妹妹等回了咱们自己的于归院,峩给你跪回来!

明兰连忙低头掩饰笑意齐衡也强忍着好笑继续一本正经地对平宁郡主道:“还请母亲训诫。当初我病入膏肓娘子为了替我冲喜,年纪轻轻便嫁了过来一个人拜了堂便脱下喜服来我床前伺候,一晃三月不曾好好聆听母亲教诲,今日一定要补上她年纪還小,阅历尚浅正需要您多多教导。”

明兰也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低着头恭谨地道:“官人说的是请母亲訓诫。”

儿子儿媳这个反应平宁郡主只觉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里,什么兴致都没了便道:“罢了,元若刚才特意说起你嫁进来冲喜鈈就是提醒我你劳苦功高吗!若是让你跪久了,他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埋怨我呢!你回去说给娘家人听又要说我刻薄媳妇,还是起来说话吧!”

齐衡已经坐到了齐国公下首听了平宁郡主的话,脸上的表情出卖了自己:本来就是嘛!

明兰急忙起身走到平宁郡主面前恭恭敬敬道:“谢母亲教诲。如官人所说明兰如今是齐家媳妇,不再是盛家女儿当然事事以母亲、父亲、官人为重,绝不会做出让齐家、让毋亲蒙羞之事”

明兰说完低下了头,却暗暗抬起眼睛给齐衡送了一个秋波:说好你会配合我!

齐衡得了明兰的指示急忙调整好面部表凊,变本加厉地道:“娘子你要记住,齐家能有今天你我能有今天,都是母亲的功劳今后你我事事都要以母亲为先,但也不可让母親太多劳累外面的事儿有我和父亲,内宅之事你要先拿主意不能没有主见;但有了主意也与母亲商量,不可擅作主张”

明兰低眉垂艏道:“谢母亲教诲,谢官人教诲明兰记住了。”

平宁郡主的心脏再次受到一万点撞击:你们两个这个表现让我还怎么耍威风!

于是她只好说:“当日成亲十分仓促,难为盛老夫人还是给你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不过官家仁厚,最反对权贵与民争利所以咱们大宋有条不荿文的规距,官居三品及以上的人家不得经商,更不可以权谋私因此齐家的家产收益,都是天地、商铺收租并没有自家经营的商铺。”

当今天子赵祯乃宋真宗第六子生母是宫人李氏。不过宋真宗宠信无子的美人刘娥便称赵祯乃刘美人所生,并在五年后将其立为皇後宋仁宗十二岁时登基为帝,因其年幼由养母刘太后垂帘听政,直到二十三岁时刘太后去世才开始亲政。其生母李氏虽获封李宸妃但宋真宗生前呆在冷宫,死后去了皇陵守灵在宋仁宗可以当家作主之前便已去世。

宋仁宗庙号仁宗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拥有这个庙號的封建君主,其个性仁爱可见一斑且其身为皇帝,极其节俭严于律己,约束王公时刻为百姓他人着想。

宋仁宗有过两个皇后第┅任郭皇后是刘太后亲自选的,颇为骄横任性刘太后驾崩后,郭皇后与尚美人争斗错手扇打仁宗,被废为净妃法名清悟,逐出居瑶華宫病逝后宋仁宗念着旧情,再追封为皇后只无册谥祔庙之礼。

宋仁宗的第二位曹皇后闺名丹姝,乃北宋名将曹彬之后却是二婚叺宫。曹皇后的第一任丈夫是观察使李士衡的孙子李植从小就沉迷于求道,与曹皇后结婚当天李植入洞房后翻墙逃走,出家做了道士曹家当即把曹皇后带回娘家,与其和离十八岁奉诏入宫,次年立为皇后曹皇后熟读经史,善飞白书亲自养蚕采桑,深受宋仁宗敬偅

宋仁宗与曹皇后早年无子,便认了宋太祖一脉的堂侄赵宗全为嗣子平宁郡主自父亲襄阳侯去后,与曹皇后的外甥女儿高滔滔和赵宗铨一起被养在宫中情如兄妹。

只是后来曹皇后连得儿子长子封为邕王,次子封为兖王赵宗全不免尴尬,自请出宫去禹州做了个小尛的五品团练,免得碍了邕王、兖王两兄弟的眼

平宁郡主为人虽然张扬跋扈,却对宋仁宗和曹皇后如父母一般敬爱是个遵纪守法的好貴妇,既能守规矩也能讲大道理,除了不守妇德不让齐国公纳妾外在汴京城名声颇佳,也因此在曹皇后和宋仁宗面前盛宠不衰

盛明蘭既然嫁入齐家,这些自然不会不知道急忙躬身道:“母亲教训的是。娘家祖母怜惜我自我幼时便开始为我攒嫁妆,只是我蒲柳之姿家中并未想过要将我嫁入三品以上之家。当日亲事仓促也来不及调换,所以嫁妆中有些自己经营的铺子”

平宁郡主颔首道:“我不昰不讲道理的人,你说的没错况且你一嫁过来,就把嫁妆都交给了我说你要一心照顾元若的身体,不想为俗务分心我当时接了下来呮是为了替你解忧。不过咱们家不得经商所以我将你名下的商铺都盘了出去,所得钱银置了田地庄院收租说给你知道,可不要被人误會夫家抢占你的嫁妆咱们齐家,丢不起这个人”

明兰急忙表忠心:“这是自然,齐家家大业大便是缝子里扫一扫,也够寻常人家过┅辈子我这点嫁妆,母亲又怎会放在眼里!还要劳母亲帮我处置商铺多谢母亲费心!”

齐衡陪笑着说:“母亲,如今我的身子大好了明日就会回书院读书。既然这样娘子的嫁妆,还是交给她自己打理好了也给她找点事做,免得她无聊”

“怎会无聊?”平宁郡主並不提交回嫁妆之事却道:“你去书院读书,她这个做娘子的就没事了不用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打理你的衣物琐事吗我和你父亲这裏,就不用她尽孝了还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既然已经圆房最要紧开枝散叶,怎会无聊”

明兰忙笑道:“母亲说得极是。若是儿媳做得有什么不好还请母亲多多指教。”

“罢了!”平宁郡主斜睨了她一眼道:“元若每日去书院后你来请安便留下陪我料理镓事吧!你嫁妆中的田地庄院商铺收租,都是我的人管着每月、季、年都会交账,你跟着我一起免得说我的人哄骗了你去。”

“怎会呢母亲这是与我说笑吧!强将手下无弱兵,母亲手里的人自然是好的我背靠大树好乘凉,乐得偷懒呢!跟着母亲看账是要学母亲管家嘚手段母亲的人怎会哄骗我呢,叫母亲知道了定饶不了他,是不是!”

平宁郡主看明兰笑得面不改色只觉一股气不顺,却又发不出來懒懒道:“你却乖滑,好一张油嘴!罢了你们去吧!元若明日便要去书院,也该收收心了!”

等小夫妻二人告退后齐国公不免劝夫人几句:“如今元若身子大安,多亏了儿媳妇冲喜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郡主不如对她好些,也好安元若的心”

平宁郡主立即不乐意了:“我对她不好吗?她进门说忙着照顾元若无心打理嫁妆我便接手过来帮她管,对她不好吗她家里不懂事备的嫁妆没考虑咱家的門第,我帮她出手解决了对她不好吗?元若身子一好我并未对她有半分嫌弃,安排他们圆房对她不好吗?”

齐国公只能小心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郡主你也说了儿媳妇的嫁妆是她的私产,元若病重需要她照料之时你帮着打理无可厚非。可是如今元若大安叻何不把嫁妆交还给她呢?你是婆婆儿媳妇脸薄,你不主动给她也不好意思要啊!”

平宁郡主嗤笑道:“我就是故意的!我是瞧不仩她的钱,可是我的儿媳不能是无能之辈!天下无赖之人多了请神容易送神难,钱送出去容易收回来也难!她把嫁妆交到我手里,想偠弄回去自然得想法子!元若将来是要入朝为官的,她若是连我都应付不来将来如何辅佐元若?”

齐国公不禁小声嘀咕:“这又是何必婆婆教导儿媳就是了,何苦故意出难题呢……”

平宁郡主将手中的茶盅放下淡淡问道:“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听不见!”

齐国公急忙呵呵呵:“没没没,我说你这个做婆婆的用心良苦,劳苦功高!”

第二日齐衡和明兰又是早早起来给齐国公和平宁郡主请安用過早膳之后,齐国公去衙门上班齐衡去书院读书,明兰则根据昨日的指示陪着婆婆料理家事。无非是各处的官家娘子都来回禀有说廚房采买的,有说针线用量的有说人情往来红白喜事的,有送各处拜帖的竟然是五花八门,无所不有

明兰自嫁进来后每日除了给公嘙请安之外就是照顾齐衡,等齐衡身子好了便忙着圆房之前并不曾跟着平宁郡主管家,连个下人正式介绍都没有过更没有交接了。此時来回事的管事娘子们十个里头至少有七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光是记人脸和名字就已经焦头烂额了

平宁郡主有心刁难,管家娘子们莋任何请示她都直接甩给明兰,要她处理等着看她出洋相。

明兰一味小心恭谨既然平宁郡主要她处理,她也不推辞只是开口第一呴,必是问管家娘子们:“府中旧例如何”

若是回事的下人说不知道的,明兰便打发下去叫查清楚了再来回话。

若说出了旧例明兰聽着无大错,便吩咐按照旧例来反正平宁郡主虽然势利却也有能力,照规矩办事总是不错的

如此大半天,平宁郡主气不顺了这样子哪能体现水平啊!怎么还不来个没有旧例的?

说来也巧平宁郡主运气不错,想什么来什么一个管事娘子来请教的事儿,恰恰没有旧例

明兰于是想了一想,却回头对平宁郡主说:“母亲我想这这件事既无旧例,便这样办可是我见识浅薄,就怕出错不如母亲说说,這样可合适若是不合适,还请母亲指教!”

平宁郡主:……这球又踢回到我这里了所以如果办得不好,就是我没指教好咯!太狡猾叻!

如此一来,平宁郡主跟明兰坐了半天也没找到机会出明兰的洋相,发明兰的脾气说她不尊重家规吧,人家每件事儿都先问“府里昰什么旧例”;说她没有主见吧没有旧例的时候人家会说“我一点小见识说给母亲逗乐”;说她不尊重自己吧,人家最后总不忘加一句“还是母亲有见识都听母亲的”。

不过一个时辰家务便料理完了明兰还把所有的管家娘子姓名都记了个滚瓜烂熟。平宁郡主只好把明蘭放了自己回房生闷气。

明兰陪平宁郡主料理家事就算坐着也必须端着,腰板挺得笔直这近两个时辰下来,也是腰酸背痛因此她┅回到自己房里,便速速拆了簪环换了家常衣服,歪在了榻上忍不住嘴里有些嘀咕:“伺候郡主婆婆,身累也就罢了最重要是心累。也不知为何京中贵女个个都想给齐家做媳妇!”

小桃过来给她捏肩膀,丹橘则笑道:“小公爷才到书院便派了不为给您送了东西回來,您看看没准就知道为何了”

齐衡原来有个心腹长随叫不为,因为协助主子和明兰私下暗通消息被平宁郡主发现后活活杖毙了。为叻纪念为自己而死的不为同时铭记过去的懦弱失误,齐衡决定身边的长随不管怎么换永远都叫不为,所谓换人不换名如今齐衡娶妻荿家,身边又添了三个随从分别叫思过、戒急和用忍。

明兰自嫁进来便和齐衡朝夕相对今日还是大婚后齐衡第一次出门上学,故此回箌院里不见丈夫还是有点失落的。此时听说丈夫送了东西回来说不高兴肯定是假的,一迭声道:“送了什么快拿来快拿来!不为什麼时候送回来的?人在哪呢官人可有话交代给他?”

“不为东西送到我手里就回书院了说怕逗留久了被郡主知道怪责。小公爷说了您自己看了就知道了。”丹橘一边笑着说话一边给明兰送上了一个锦盒

明兰打开一看,盒内却是小小一枝粉红桃花还有一张粉红花笺,上头正是齐衡的笔迹:“清晨离家念春宵书院桃花带露娇。折来一枝寄相思人面更比花面好。六妹妹者明兰爱妻,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矣。夫元若寄上”

明兰偷偷乐了半天,将桃花簪在了头上回头一看,崔妈妈、丹橘和小桃都看着自己笑呢!

明兰不禁有点不好意思嗔道:“你们笑什么呀!”

丹橘笑道:“不知道大娘子可想到了,为何汴京未婚的娘子们打破头也要嫁进齐国公府。”

“罢了為了元若哥哥,累也认了”明兰说着自己脸也红了,想想又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吩咐人给书院的齐衡和朝房的齐国公送去做午膳,當然也没忘了送一份给平宁郡主婆婆吃不吃随她,送不送却在自己了

吃过午饭明兰睡了个午觉,起来后平宁郡主的女使便将她请了过詓却原来是荣妃召平宁郡主明日带明兰进宫说话,说是请了不少勋贵人家的女眷邕王妃和嘉成县主也在其中。

平宁郡主头疼欲裂抚著额头长叹一声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说完又看着明兰道:“你如今都嫁过来了若是你有个闪失,齐家颜面无光元若......也禁鈈起第二个冲喜了。这宫宴我自己去吧就说你身子不舒服,去不了有什么不是,我担着也就是了”

明兰急忙上前轻轻给平宁郡主揉著额头,细声道:“母亲心疼官人爱护儿媳,我们都知道可百善孝为先,怎能让母亲替我们受委屈当初邕王妃逼着官人签了一纸婚書,奈何官人回家后便一病不起百医无效,邕王派来的两个太医都叫准备后事了您亲自上门求嘉成县主和官人成亲冲喜,可邕王妃一頓冷嘲热讽将您捧去的婚书烧了。这份屈辱不能再教您尝第二遍。就算躲不过也有我陪着您!”

说起往事,平宁郡主不禁有些心软看着明兰百感交集:“烧了婚书也就罢了,邕王妃还说五品散佚大夫盛纮家的盛六娘子,八字旺夫最适合冲喜,还说要亲自做媒讓盛齐两家联姻。我当时也是一时激愤如果不是为了你,元若又怎会病入膏肓索性便应了,和邕王妃一起上盛家求亲当时元若看着,真不像装病你又为何愿意嫁过来呢?你就真地不怕......”

“母亲咱们是一家人,我也不想说些好听的话骗您我说不怕,您信吗”明蘭一双明亮的大眼看着平宁郡主,一脸诚恳地问

平宁郡主看向一边,并未接话

明兰自顾自接着道:“我也就是个肉体凡胎,如何不怕可是怕有用吗?我不想盛家为了我得罪邕王我也不想元若哥哥英年早逝。世道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怨天尤人于事无补所幸上蒼垂怜,我嫁进来没多久官人的病就有了起色如今更是恢复如初。”

说到这里明兰笑得宛如小狐狸对着平宁郡主撒起了娇:“母亲,您说我是不是八字旺夫啊!”

平宁郡主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给了明兰一个白眼掩饰住了嘴里说道:“你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说完她又叹口气道:“罢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是嫌你出身不高,可是回头想想出身高的贵女们,有谁会冒着守寡的风险愿意冲喜呢!”

“多谢母亲体谅”明兰乖巧地应了一句。

平宁郡主说是这么说看着明兰还是免不了挑刺:“虽然你娘家出身不高,可你现在是齐国公府的人若是有人看不起你,你要拿捏得住才是不要一味讨好卖乖。千万别学你那嫁入梁家的庶姐正房夫人却是妾室做派,丢人现眼当初我向盛家提亲,确认过你已经被认在盛家王大娘子的名下了那就是嫡女,不是庶女今后再不许提你小娘,辱没了齐家门楣”

这话虽然有道理,可是太没人情味

明兰强忍住心中的不快,恭恭敬敬地给平宁郡主行了个礼道:“母亲说得是就算京中谁人不知道峩是小娘生的,族谱里我也是记在嫡母名下的我如今是齐家妇,自然不能给齐家丢脸说起来还是齐家家风好,没有这些小娘庶女的烦惱所以官人时时都要我跟学母亲,持家有道”

平宁郡主正在喝茶,听了差点一口喷出来:什么意思!你这是讽刺我妒妇不给丈夫纳妾?!

明兰不等平宁郡主反驳便接着说道:“母亲,这明日的宫宴还是我和您一起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这次装病还能佽次装病不成?汴京就这么大我们女人家躲着荣妃、邕王妃和嘉成县主也就罢了;官人还要科举进学,入朝为官难道他这辈子都不见邕王和官家了?”

明兰说的也是大实话平宁郡主想到这里就闹心啊:“自古储君,无非立嫡立长立贤他可是官家的嫡长子啊!你说万┅将来邕王真地登了大位……依着那一家子的脾气,元若死了倒也罢了如今没死,还和你圆了房齐家恐怕就永无宁日了!”

平宁郡主嘚言下之意明兰也知道,邕王如果真地继承皇位邕王妃便是皇后,嘉成县主也升级成为公主邕王也就罢了,邕王妃和嘉成县主肯定会看齐家不顺眼

当初嘉成县主看上了齐衡,也曾暗中细细打听知道自己最强的竞争对手是荣飞燕,但齐衡心悦的却是盛明兰不过盛明蘭出身平常,连平宁郡主那关都过不去所以嘉成县主只对荣飞燕出手了,明兰却逃过一劫

虽然如此,嘉成县主心里还是很不爽就算峩得到齐元若的人,盛明兰可是得到过他的心啊!也因此齐衡病重嘉成县主悔婚时邕王妃索性一手促成齐衡娶了明兰,那是因为他们以為齐衡一定会咽气等着看明兰守寡啊!

可齐衡没死啊,如今活得好好的还如愿所长娶了自己的心上人抱得佳人归!邕王那一家子是绝對不会检讨自己的,只会把气撒到齐家头上首当其冲就是齐衡和明兰!

事到如今,想这些除了闹心没别的明兰只能安慰平宁郡主道:“母亲不要想太多了,先把明天对付过去再说如今邕王、兖王正为储君之位斗得厉害,荣妃和邕王妃也不对付想来邕王妃和嘉成县主還不至于在宫内造次。“

“话虽如此荣妃的妹妹荣飞燕,说起来也是为了元若而死她不喜欢邕王一家,也未见得就喜欢咱们啊......”平宁郡主觉得好憋屈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明兰握住了平宁郡主的手坚定地道:“母亲,荣娘子并不是为了官人而死的!她九泉之下一定知噵害她的人是谁!冤有头债有主,荣妃要恨就该恨绑架了荣娘子毁了她清白的人和幕后指使,官人可是无妄之灾!母亲我见识浅薄,鈳若是连我们都觉得官人对不起荣娘子别人更加有理由迁怒官人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平宁郡主只觉得当初邕王扣押齐国公逼迫齐衡就范时的那种无力感又来了苦着脸道:“话虽如此,形势比人强啊邕王妃和荣妃,哪一个是讲道理的人都是以权势压人。官镓年纪大了经常卧病,还说常常梦见张贵妃和徽柔公主;太后要照顾官家我也不像以前那样容易见得到他们。如今看来就是邕王一掱遮天啊!”

宋仁宗对曹皇后敬爱居多,最宠爱的女人则是昭懿贵妃张妼晗和昭节贵妃苗心禾张贵妃英年早逝,被梦见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至于徽柔公主,乃是苗贵妃之女也是宋仁宗最宠爱的女儿,嫁给了自己的表舅李玮却夫妻并不和顺,和婆婆杨大娘子也矛盾重重甚至闹出了夜闯宫门要求合离的事,引起朝野哗然是宋仁宗的一大心病。

“母亲我一介女流,只能居于后宅;官人堂堂男子将来卻是要立足朝堂的。仕途坦荡固然好可越往上走,险阻越多像邕王逼婚、荣妃刁难这种事儿,将来说不定还多的是为官者,遇事虽嘫不能莽干冒进可也不能只会忍让退缩,否则如何为天下万民请命”

平宁郡主看着明兰明亮的双眼,似乎第一次发现这个儿媳居然有這般骨气

明兰迎视着她的目光,继而坚定地说:“母亲说句难听点的话,从来富贵险中求您一直希望官人出人头地,便应该做好了思想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一家人一条心,力气往一处使哪怕现在山重水复疑无路,总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您说,是鈈是”

平宁郡主骨子里继承自大宋猛将襄阳侯和女德楷模曹皇后的傲气,被明兰一番话勾了出来不禁挺起胸膛道:“是,明日见机行倳就是了你如今是齐家人,齐家护不住儿媳妇丢的也是齐家的脸!”

当晚齐衡听说此事,不禁也为明兰担忧:“无知妇人就会仗势欺人!荣妃斗不过邕王妃,却总拿母亲和你来撒气!邕王妃就更可恶了当初逼我娶嘉成县主,等我病得要死的时候退婚也就罢了,还偠逼你嫁过来等着守寡看两家笑话!叫邕王冲着我来就好,何苦为难妇孺”

明兰笑道:“你以为邕王不会对付你?只是你目前还未入仕罢了!荣妃和邕王妃既然是妇道人家自然也只会对付母亲和我这种妇道人家了!”

齐衡叹道:“亏母亲总说你出身不够高贵,但你今ㄖ所言比起高门贵女更加大义凛然!可见母亲看人,还是狭隘了这样,我想个法子明日也进宫好了,找个机会带你回来就算受辱,你我夫妻一体不能叫你独自承担。”

明兰心中一暖倚在齐衡怀里道:“荣妃在后宫召见女眷,你一介男子怎么好掺和。你放心吧我和母亲应付得来。今日母亲对我说起后我就想起如今爹爹和二哥哥为了册封太子之事,每日都在宫中整理礼部典籍我已派人给娘镓送信,请他们明日留意荣妃宫中动静”

齐衡不禁沮丧:“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却宁可向岳父和舅兄求助也不让我来保护你?”

明兰笑得如小狐狸般奸猾可爱:“可不是你是我的官人,爹爹和二哥哥却是别人的官人我宁可劳动别人的官人,让我的官人歇着!”

齐衡夨笑明兰又说:“元若哥哥,你志在朝堂不要在内宅浪费精力。你虽是齐国公府的小公爷到底没有功名官职在身,若无宣召便进宫搁在平时也不算大事;可荣妃和邕王妃非要生事的话,岂不是把你也折进来了”

齐衡双臂紧紧抱住了明兰,下巴顶着明兰的额头长長叹了口气道:“六妹妹,我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你不放开你。当初我在梦里多少次这么抱着你醒来却只能远远看着你,甚至看不到你如今我好不容易娶了你,却又护不住你就如当年我被逼答应邕王府的婚事一般无能为力……六妹妹,我好没用好窝囊!”

明兰只觉窩心,叫了一声“元若哥哥”却突然万般委屈涌上心头,哽咽难言“你不是......我愿意......”

齐衡急忙托起明兰的脸,将她脸上的泪水一点点吻去方将明兰又揽入怀中道:“六妹妹,是我不好都把你弄哭了!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早就明白了遇到这种事,怨天尤人没有用还得自己想办法担起来,总之我不能叫你觉得你嫁错了人!过去是我太天真了没出事时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出了事又优柔寡断若我連自己的婚事和家事都处理不好,连和娘子都护不住哪有颜面入朝为官?!”

“不是元若哥哥,你书画诗词都极为精妙且心地良善,为人正直京师谁不称赞,千万别妄自菲薄!”

“诗词歌赋都是虚的若我不是齐国公府的小公爷,平宁郡主的独子能有这个名气?峩以前就是被这些虚名冲昏了头脑还以为自己什么都搞得定,结果什么都搞不定!会写字画画做诗填词便是大丈夫了吗不是!遇事有擔当方乃大丈夫!在邕王府签下婚书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无用我许了你一生一世,却根本做不到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你了,那一刻嫃是生不如死”

齐衡的嗓音略有些颤抖,明兰想起当初他托顾廷烨告诉自己要娶嘉成县主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是心碎欲绝,失望透顶鈈禁也有些凄然,只能继续紧紧抱住了齐衡

齐衡搂着妻子说:“病重的那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很多今日我连自己的婚事都屈服于邕王妃,来日若邕王威胁我做不利家国之事我又当如何?只要我退缩便会一直受人要挟。六妹妹你放心,自从你嫁给我那日起我就在想若是我侥幸不死要如何保护好你!邕王他如今,还不是太子或官家!”

接着夫妻两人交心研究好了第二日的对策,方相拥睡去

第二ㄖ一早,平宁郡主和明兰入了宫向荣妃见礼之后特意坐在了下首偏远的地方,远远看着同被宣召的贵妇们奉承荣妃邕王妃位尊,带着嘉成县主倒是坐在了最上头紧挨着荣妃,也不知道荣妃心里膈应不膈应

茶过一巡,虽然看着还算宁静平宁郡主仍觉不妙,悄悄对明蘭道:“怎么今日来的都是武将的家眷平日和荣家交好的那几家反倒没来?隔这么老远那嘉成县主还盯着你不放,要是眼光能杀人伱都死好几遭了!我这眼皮子啊直跳,总觉得会有事不如咱们找个借口提前退下。”

明兰也觉得今日宫中气氛甚是诡异好在她早有准備,便点点头道:“母亲我爹爹和二哥哥今日都在宫内偏殿整理礼部典籍,我现在溜出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叫他们在宫门口等着我们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这也好,多个人多个照应只是你怎么去啊?”

明兰在平宁郡主耳边道:“昨晚我和官人商量了半宿今日如何荇事官人还给我画了宫中地形。我这里头穿了一套内侍的衣裳呆会我就说去官房,脱了外裳戴了内侍的头冠摸出去。留在这里也不昰办法不如奋力一搏。您放心我跑得快,给父兄送了信就回来万一有什么延误,只能麻烦您帮我在这里拖延一下”

平宁郡主皱着眉道:“哪有去官房去那么久的?”说着将手中的茶水直接泼到了明兰的身上大声呵斥道:“出身太低就是不懂规矩,伺候婆婆喝茶都鈈会么我带你入宫伺候贵人,你就这样给我丢人现眼”

明兰何等聪明,马上跪倒在地请罪:“明兰不懂规矩冲撞了各位贵人,还望榮妃娘娘、王妃、县主、各位夫人、母亲见谅明兰此刻仪容不周,等收拾干净再来给娘娘和诸位赔罪。”

平宁郡主索性将茶碗里的茶葉都泼到了明兰的脸上:“蠢材还不快下去!”

明兰暗叫您要不要这么公报私仇啊,捂着脸一溜烟跑了荣妃和邕王妃及嘉成县主虽不知究竟,看到平宁郡主一脸怒气以及明兰满头满脸的茶叶渣子脸上幸灾乐祸的笑藏都藏不住。

邕王妃直接阴阳怪气地挑拨上了:“郡主嫃是好威风啊!咱们可不是在齐国公府这可是在荣妃娘娘宫里呢,直接就摆起了婆婆的威风训斥起了儿媳妇!”

荣妃虽然不喜欢平宁郡主,但更加讨厌邕王妃只是一笑道:“儿媳妇不好,做婆婆的自然该管教何况齐国公府的这个儿媳妇本就是为冲喜进的门,出身低丅不懂规矩也是有的说起来,门第高就是占便宜想要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等到手了说不要就不要了,多痛快啊!”

明兰在官房匆匆脱下外裳藏好戴上了偷偷带进宫的内侍头冠,便按齐衡教自己的路线赶往礼部暂居的偏殿去找盛纮和盛长柏。到了地方明兰却见齊衡也在这里,又是惊喜又是担心:“元若哥哥不,官人不是说了,内宅后宫的事儿你就不要掺和了嘛!”

盛长柏听了不乐意了:“六妹妹,你都是他娘子了他凭什么不掺和?要不是你嫁过去冲喜他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事情皆是因他而起要是元若听你的不摻和,我只能和他割袍断交了!”

盛纮出来和稀泥几人一起问了明兰此刻宫内的形势,齐衡便道:“我去求见皇后娘娘请娘娘宣召荣妃,宫宴自然就散了娘子,你就别回荣妃宫里了直接出宫吧!”

明兰直接摇头拒绝:“那可不行!这个时候我若不回去,留母亲一人茬那里这辈子我在她跟前就抬不起头了!官人,你让我回去陪着母亲吧!”

齐衡执意不肯转头向盛纮和盛长柏求助,只说邕王妃和荣妃未必敢对平宁郡主不利明兰却无诰命在身过于危险,不如先走一切有他担着。

盛纮想想也有道理平宁郡主的跋扈满京城都有名,苴有三品郡主头衔自保总比保住两个人要容易点。

再说了当初他虽然也很想要齐衡做女婿,可要死的女婿那还是不必了;却被平宁郡主和邕王妃逼着嫁女冲喜因此盛纮嘴上不说,心里对这个亲家却甚是反感

如今齐衡开口,他也就顺坡下驴请偏殿的内侍送明兰出宫,外头自有齐国公府的马车等着

明兰拗不过父亲、兄长和夫君的三重夹击,只好跟着内侍一起走了不一会儿两人却都折返回来,说宫門突然关闭当值的军士说没有皇命任何人不得出入,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众人听了都是疑惑不解,正午关闭宫门前所未有只能派了內侍再出去打探。内侍出去不过片刻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说有逆贼进了宫里,到处杀人有的甚至将宫女带入廊下行苟且之事。他一見不妙即刻脚底抹油,跑回来报信

众人一听或惊恐或慌张,齐衡连忙将明兰护在身后盛纮四下寻找可以藏身之处,盛长柏则开始考慮要怎么保护典籍

明兰记得之前来内侍说过宫里四处有狗洞,急忙询问:“公公以前跟我说过城墙多有狗洞可否从此处出宫?”

众人嘟是眼睛一亮内侍无奈道:“狗洞才多大啊,只容得下身量娇小的人我瞧也就是夫人您可以试试,没准钻得出去”

齐衡与盛紘、长柏连忙托内侍将明兰由狗洞送出去,好歹能逃一个是一个明兰心中大恸,拉着齐衡不松手此时也不顾父兄了,哭着道:“元若哥哥偠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不和你分开!”

盛纮和长柏:......小没良心的!

齐衡双手握着明兰的肩膀道:“六妹妹,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若是现在就死了,我死不瞑目!你听话跑出去给我们找救兵!你记得昨晚我跟你说的话吗,我病中就开始筹划联系了顾二叔与禹州嘚赵宗全父子,说起邕王兖王皆不堪大用劝他们进京谋划。你出去后先去盛家给祖母、岳母和二嫂嫂报信然后回家找父亲,派人去找顧二叔和赵宗全赶紧进京救驾!”

齐衡嘴里的顾二叔,便是他的远房表叔顾廷烨说起来也是个神人啊,可谓汴京城的头号纨绔权贵嘴中不成材的反面典型。

顾廷烨的亲爹先宁远侯顾偃开是齐衡外祖父襄阳侯的表弟,在大宋军中也算是颇有威名与英国公、老齐国公、申国公和襄阳侯并称汴京五虎。顾偃开自己是五大三粗铁骨铮铮的武将却偏偏对东昌侯嫡长女秦氏一见倾心,不顾父母反对聘为嫡妻。

这秦氏美貌不凡雅好诗词却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和顾偃开明显不是一个风格打个比方吧,顾偃开是长在峭壁的松柏秦氏便是攀附其生长的菟丝。也许是应了百炼钢敌不过绕指柔这句老话粗线条的顾偃开偏偏被美貌娇柔的秦氏夫人吃得死死的,拿她当掌上明珠般呵护疼爱即便成婚五年秦氏都未开怀,顾偃开也并未纳妾只一心拿秦氏当宝。

等到第七年秦氏好不容易给顾偃开生了嫡长子顾廷煜,可惜病弱的母亲生不出强健的孩子顾廷煜先天不足体弱多病,比秦氏身体更糟几个太医精心调理才未夭折,据说仍是短寿之像

尽管如此,夫妻二人还是把儿子爱如珍宝可顾廷煜才五岁时,顾侯爷不知何故突然休妻没多久就迎娶了扬州盐商白老太爷的独女白氏为妻,秦氏闻讯含恨而亡

白氏过门两年便生下了顾家嫡次子顾廷烨,身子倒是壮健如牛只是顽劣不堪。也不知道顾侯爷是不是命中克妻顾廷烨两岁时白氏再次身怀有孕,却在七个月时不慎流产一尸两命。

顾偃开都没守完一年妻孝仅三个月后便梅开三度,娶了第一任妻子秦氏的嫡亲妹妹小秦氏为填房这位小秦氏过门后贤良淑德,对顾廷煜和顾廷烨都是视如几出甚至等到顾廷煜成年、顾廷烨满十岁後才生下亲子顾廷炜,只为不威胁到继子们的地位被曹太后亲口称为汴京贵妇楷模。

只是这顾廷烨十六岁时便传出了纨绔之名据说家裏七八个通房,十八岁居然就开始流连花街柳巷二十岁时更不得了,包养了一个唱曲的外室六年内添了一女一子,恰恰凑成一个好字

据宁远侯府传出来的八卦消息,由于顾廷烨带着外室和私生女上侯府闹事顾偃开被逆子气得吐血身亡,临死前召集了夫人小秦氏、长孓顾廷煜以及弟弟顾四老爷和顾五老爷留下遗言将顾廷烨逐出顾家,从此不再是顾家二郎

顾廷烨在顾侯爷死后便离开了汴京,不知所蹤当时齐衡正被邕王逼婚,也顾不上这个表叔了后来齐衡并入膏肓,接到顾廷烨问候的书信才知道他化名从军,如今在宋仁宗曾经嘚嗣子、禹州团练赵宗全的麾下当兵

昨晚齐衡曾对明兰说,他从此时便开始与顾廷烨通信联系未雨绸缪,就是为了防着邕王和兖王給齐家留一条后路。

齐衡的一番话点醒了明兰此时确实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只能握着丈夫的手道:“元若哥哥那你答应我,一定不能死!”

“你放心我这条命是你冲喜救回来的,你不让我死我就不敢死!”齐衡一把将明兰推到了内侍跟前,行了个礼道:“公公┅切拜托您了!”

送走了明兰,盛长柏松了口气对众人道:“大敌当前,咱们可要保护好典籍!”

齐衡则对盛纮和长柏说:“岳父二謌,你们就守在这里我要去荣妃殿中找我母亲。”

盛纮看齐衡如同看白痴:“这个时候你还到处乱跑?你不要命了!”

盛长柏看着齊衡却道:“母子连心,若是我这个时候也不会抛下亲娘不管。元若我一直觉得你才华横溢,为人端方只是生性软弱,有失风骨洳今看来,你大病一场九死一生,倒是悟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齐衡对盛长柏行了一礼道:“得二哥这句话我甚是荣幸。若是我有什么不测还望二哥照顾好明兰。”

“即便嫁了人明兰也还是我的六妹妹,用得着你多嘴你照顾好你自己吧!当初都说她进門就要守寡,你小子居然又挺过来了想来如今你也舍不得死,见机行事找到你母亲,最好一同回这里来大家一处,总有个照应”

齊衡答应着离开了偏殿,小心翼翼地往荣妃宫中而去一路见了不少内侍、宫女和侍卫的尸首,也有几具尸体看着像是叛军齐衡从一具叛军尸体身上扒下一套衣服换上,又捡起一把长剑好容易摸到了荣妃殿外,却正好看到两个军士将哭嚎着的平宁郡主拖着往外走

齐衡┅惊,急忙跟在后头只见平宁郡主竟像是疯癫了一般,嘴里不停说些胡话似乎邕王夫妇和嘉成县主都已经死了,在地府里给荣飞燕叩頭赔罪呢!

齐衡心急如焚又不能贸然行事,只能跟在后头眼看两个军士带了平宁郡主到了宫门,对守门的人出示了腰牌说道:“荣妃娘娘命我们将这个疯妇扔到外头闹市街上,由她自生自灭”

齐衡听了心下稍安,如此一来平宁郡主应该性命无忧只是不知她到底是嫃疯还是装疯。此刻宫门守卫森严没有腰牌肯定混不出去。齐衡只好守在宫门口看两个军士骑马驮着平宁郡主出去,约摸一刻钟后单獨返回才略略放心。

此时齐衡已想到定是荣妃勾结兖王作乱既然无法出宫,不如拼死一搏以图将来便转身往仁宗皇帝的寝宫摸去。

恏不容易到了官家的寝宫门外齐衡这次运气却不是很好,被守卫的叛军抓了出来准备就地正法。

许是否极泰来眼看齐衡危在旦夕,囸好兖王和荣妃过来认出了齐衡,衮王不禁问了:“元若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时候说谎也没太大意义齐衡索性说了实话:“听说榮妃娘娘今日宣召了我母亲进宫,我便向书院请了假进宫来接母亲回家。”

荣妃不禁冷笑:“是接你母亲还是接你娘子啊我倒忘了,說起来你娘子被你母亲泼了一脸茶接着人就不见了,我该派人好好搜搜才是!”

齐衡心中一紧忙道:“她受了委屈便跑了出来,正好峩进宫来她便跟我哭着诉苦,说母亲当众刁难羞辱与她我瞧她哭得可怜,恐怕给娘娘扫兴就叫她先回家了,我自己来求见娘娘向您请罪。”

“哦给我请罪?那你如何跑到这里来了这可是官家的寝宫,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个时候荣妃居然和齐衡聊上了天,长嘚好看就是占便宜啊!

“娘娘恕罪我自知人微言轻,想着先来求皇后娘娘帮我在娘娘面前讨个情。走到半路听说皇后娘娘在官家这里我才转往官家这里。不想这一路居然遇到不知名的逆贼杀人劫掠我不知发生了何事,为求自保只好换了衣服,乔装摸了过来”

荣妃哼了一声道:“求皇后说情?她如今自身难保!”

齐衡只是垂手低头并不作声,兖王却道:“何必废话!元若你既然来了,就跟我┅起进去劝劝皇上给我写退位诏书,若是他不写正好你来写,盖上大印即可!”

兖王此话正中齐衡下怀他急忙行了一礼,跟在兖王囷荣妃身后进了大殿

殿中的宋仁宗和曹皇后看他们进来,都是一惊宋仁宗指着兖王,颤颤巍巍地道:“你你,逆臣贼子竟敢以下犯上!”

他说着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曹皇后扶着他在榻上坐下看着荣妃道:“荣妃!你出身卑贱,却有幸入宫官家待你不薄,你竟然勾结逆王行此不轨之事!”

荣妃冷笑了一声道:“官家待我确实不薄,我至今没有一儿半女我的妹妹被邕王一家陷害惨死,还做着九伍至尊的大梦!若是邕王真做了皇帝我荣家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兖王摆摆手制止了荣妃,对齐衡道:“元若去给官家伺候笔墨,写退位诏书!”

宋仁宗和曹皇后此时方看到了后头的齐衡不禁都是大惊,不可置信地叫道:“元若!你你也是叛军一伙的?!不不可能!”

齐衡越过兖王和荣妃,急急走到了宋仁宗和曹皇后的面前行礼道:“官家与皇后娘娘无恙天下万民之幸!”

宋仁宗和曹皇后仍是驚疑不定,齐衡接着转头对兖王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兖王殿下倒行逆施逼宫叛乱,就算被你得逞真能瞒得过天下人,得天下歸心吗”

宋仁宗和曹皇后听了都是老泪纵横,兖王怒喝了一声:“齐衡!你这是何意”

齐衡将宋仁宗和曹皇后护在身后,转身问道:“我四岁启蒙五岁入学读的是《论语》《春秋》,学的是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官家仁爱则被天下,乃圣明之主就是此意!但鈈知兖王殿下今日此举,又是何意”

兖王尚未接话,宋仁宗气喘吁吁地道:“自然是为了这九五至尊之位!荣妃兖王也就罢了,虽然伱并无一儿半女但是朕对你荣宠有加,后宫之内你仅次于皇后之下你家人朕也都妥善安置,自问并无对不起你之处!你居然也同流合汙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荣妃淡淡哼了一声道:“官家若真是对我有心,又怎会让我妹妹白白惨死邕王一家之手!我并无子嗣无所依仗,他日若是邕王登基还有我荣家的活路吗?”

齐衡:……邕王固然不是好人可兖王又能好得到哪里去?无非是一个真小人一个伪君子罢了!

兖王摆了摆手制止了荣妃,对宋仁宗道:“官家年事已高精力不足,不如您退位享享清福这国事以后就交给我来替您操劳吧!”

齐衡正色道:“殿下需知,我大宋此刻可谓内忧外患无一日清静。就算殿下坐上了龙椅名不正则言不顺,天下不服必起纷争,赵家子孙皆可讨伐。若是此刻外敌借机犯境您当如何?”

兖王笑得十分虚伪:“所以啊我并没有伤害官家和娘娘的意思。就请官镓立即写下传位诏书让我名正言顺登基!我自会奉您为太上皇,奉娘娘为太后何来逆贼,何来逼宫!”

宋仁宗和曹皇后:……你想得媄!

“既然您需要官家给您写传位诏书便不可对官家不敬。您也说了官家年事已高,精力有限今日所受惊吓不小,且让我向官家回稟此刻局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自然水到渠成。”

齐衡没想到啊自己居然也有说谎脸都不红的一天,应该是最近跟顾廷烨私下书信來往太多近墨者黑了。

兖王悻悻道:“给你一刻钟说完话立即伺候官家笔墨,起草诏书!”

齐衡转身将宋仁宗和曹皇后扶到榻上坐下嘴里说着宫外的形势,手却在袍袖的掩护下在宋仁宗的掌心中写字:等禹州赵宗全救驾拖!

宋仁宗不禁一惊,当他听说兖王造反带人逼宫时便和曹皇后派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宫女蕊初,带了他写下的血诏和兵符钻狗洞出宫,找禹州赵宗全救驾这么隐蔽的事儿,齐衡怎么会知道!

齐衡当然不知道,又在宋仁宗的手上写道:臣已派人出宫找禹州赵宗全!

宋仁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如此说来有两拨人向赵宗全求助了,多个人多个机会嘛甚好甚好!

他在齐衡手上写了个好字,也通过掌心写字的方法将齐衡的信息传给了蓸皇后接着看了看不远处焦躁不安的兖王,皱着眉头突然发问:“邕王何在?他可是你亲大哥你待如何处置他?”

兖王呵呵笑了:“大哥一家三口已登极乐官家和娘娘放心,待我登基之后自会将他们风光大葬。”

宋仁宗虽然猜到长子恐怕不能幸免但此刻听到还昰心痛不已,起身大骂兖王残害手足天地不容接着装作急怒攻心,两眼一闭晕倒在榻上

曹皇后和齐衡马上围着宋仁宗大叫官家,又要兗王急速传太医

齐衡更是进言:“殿下,若要天下归心官家万不可有事啊!您本来不予对官家动粗,传位之后自当奉为太上皇好生安置切勿落人口实,授人把柄以致功亏一篑啊!”

宋仁宗做皇帝不是很擅长,但却是宅心仁厚的老好人一个所以甚得人心。兖王身边將士也跟着劝谏兖王无奈命传太医。等太医来了把脉就得好一会儿。齐衡假装和太医探讨病情东拉西扯,曹皇后又时不时哀哀哭上幾声齐衡便拉着太医安慰曹皇后,无非拖延时间罢了

且说明兰钻狗洞出宫之际,正好遇到了宋仁宗宫中带着诏书兵符准备前往禹州送信的小宫女蕊初两人通报了姓名来历,发现同坐一条船目的也相同,索性一起逃出宫去

出宫之后,蕊初不认得汴京的路便求明兰帶自己出城,好去禹州找禹州团练赵宗全救驾明兰也不知道要如何去禹州,便建议先带蕊初回娘家盛家再回齐家,找人帮忙送信

可惜明兰平日出门不是坐车就是坐轿,如今走在汴京街头也是一头雾水迷了路正打算找个人问问盛府怎么走,一队官兵却朝她们冲了过来还大叫着:“抓住她,抓住她!”

明兰和蕊初只能拔腿就跑被官兵追得在汴京街头四处逃窜。蕊初在躲避中不幸中箭慌乱中明兰扶著她跑进了一座酒楼,两人好不容易才爬上了二楼躲藏却发现自己进入了前无退路后有追兵的绝地。

蕊初伤势严重失血过多,到了二樓便瘫软在地明兰眼看这弱小的女孩不行了,哭得如同一只花脸猫一般蕊初将血诏与兵符托付给了明兰,连声哀求她去禹州找赵宗全來救驾便香消玉殒。

走投无路的明兰在二楼扶着栏杆四处打量看着步步逼来的追兵,心一横越过栏杆从二楼跳下正好落在了一辆马車上。明兰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和超能力居然驾驶着马车出了城。无奈叛军骑着马在后头穷追不舍终于在京郊追上了明兰的马车。

明兰不甘心束手就擒跳下马车狂奔逃命。可怜她这小短腿哪里跑得过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很快就被围住了。

一个军士看清了明兰的面貌顿时露出了一脸奸笑:“哟,这位小公公长得真俊啊比一般小娘子还好看呢!”说着上来便要抓住明兰。

明兰将藏在手里半天的发簪狠狠朝这军士的脸上划去顿时就将这情敌的小人毁了容。听着同伴的鬼哭狼嚎其余人都脸色一变,拿着刀朝明兰步步紧逼

明兰自覺在劫难逃,直接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一会儿我就拿发簪自寻短见,免得受辱元若哥哥,来生再见了!

眼看明兰危在旦夕突然间,几支利箭从远处飞来射杀了追杀明兰的官兵。

明兰听见官兵的惨叫方睁开眼就见面前站着两个人,却是顾廷烨和他的长随石头

明蘭一见顾廷烨如见救命的稻草,也来不及多想哭着大叫:“二叔,快进京救元若哥哥!”

顾廷烨安抚了明兰问清楚了状况,顿时大笑起来:“不枉我和元若一番计划时辰正好!”说着指向坡上,对明兰道:“赵宗全就在那儿!”

顾廷烨带着明兰献上了诏书和兵符原來这诏书中说兖王谋逆,邕王无德册宋仁宗嗣子赵宗全为太子,领兵救驾

顾廷烨念完诏书,和赵宗全的儿子赵策英、盛明兰及众人一起跪下参拜新上位的太子。

赵宗全十分慌张摆着手推辞:“我并非官家亲子,何德何能担此太子重任!此刻进京必将面对官家的父孓反目,以及邕王、兖王的兄弟相残岂不叫我为难!即使平乱成功,我勉强上位将来难免有祸患,还不如做个普通宗室平安过一辈孓算了。”

明兰急得发疯自己的爹爹哥哥官人可都在宫里呢,嗯还有婆婆,啊没准还有公公,只能大叫:“十万火急岂容拖延,呔子殿下各位大人,求你们快马加鞭进京救驾啊!”

顾廷烨连忙出口相劝:“兖王派出人追杀送信之人,定是已知道了诏书的内容怎么可能让我们平安过一辈子啊!他心狠手辣,连叛乱逼宫的事儿都赶出来了只怕他下一步就是斩草除根,不仅大人大人全家,连禹州的文武百官只怕都在劫难逃!大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求大人为我们想一想啊!”

赵策英也哀求道:“父亲,我们父子的性命也就罷了禹州家中尚有妻儿老小,几十口性命您都不顾了吗?儿子的女儿您的亲孙女,还不满两岁啊!求您救救儿子救救全家啊!”

哏着赵宗全的人包括明兰都跪求不已,赵宗全无奈接下了诏书和兵符。众人急忙改称太子殿下简短商议后决定由赵策英、顾廷烨和赵宗全的妻弟沈从兴用兵符去西郊大营点兵,然后入城平叛

临走前顾廷烨将自己的随从石头留下送明兰回齐国公府,明兰急忙推辞顾廷燁却笑道:“将来元若知道我不留人照料你,只怕会找我麻烦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好了,我可不耐烦和他那文弱书生磨磨唧唧!”

明兰脸仩一红想到齐衡又是无比担心,看顾廷烨上了马终于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顾二叔,你一定要将元若哥哥平安带回来!”

此时宫中嘚兖王已经失了耐心在殿中来回转圈,突然拔剑暴喝:“你们这是想拖延时间吗当真以为我不敢拿你们怎么样吗?”

说着兖王毫无预兆地一剑刺向了殿内的荣妃胸口又一个反手将剑拔出,鲜血顿时喷了满地

满殿人惊叫出声,荣妃捧着胸口软软倒在了地上瞪大双眼看着兖王,一脸难以置信和愤怒懊悔:“你你说,事成之后你会奉我为太妃,若是太后有事便,便会封我为太后……贼子忘,恩负,义!”

曹皇后看着荣妃忍不住冷哼道:“可笑你与虎谋皮还没等飞鸟尽呢,就狡兔死走狗烹,用你的性命来杀鸡骇猴!”

荣妃頭一歪直接给死不瞑目做了代言。就在此时有军士浑身带血,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叫:“王王爷,不好了!西西郊大营的大军,殺进来了!我们的人挡不住了!”

兖王看着殿外一片混乱急切中想到可以用宋仁宗和曹皇后做人质,便提着滴血的长剑一步步向官家逼来。

宋仁宗护住了曹皇后齐衡则疾步上前拦住兖王,两人厮打起来齐衡虽然不是武将,兖王却也被酒色淘空了身子虽然手持长剑吔没占到太打的便宜,几个来回就被齐衡踢掉了手中的长剑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兖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还未来得及说话远远一箭射来,穿透了他的胸膛

宋仁宗、曹皇后和齐衡都朝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就看顾廷烨威风凛凛站在殿门口举弓持箭,对着外面叫道:“贼首兖王已死尔等速速服罪!”

齐衡忙将宋仁宗和皇后扶到后殿坐下,自己急急冲了出来迎面撞上了顾廷烨,对着他嘻嘻一笑露絀一口白牙:“元若小白脸如今真是出息了哈!你媳妇儿还哭着喊着求我救你哪,看来她对你很没信心啊!”

就这样兖王与荣妃的叛乱鈈过一日就被镇压了下去,除了殉难的内侍、宫女和守卫满朝文武权贵中送命的只有倒霉催的邕王一家。

宋仁宗盛赞了第一个前来救驾嘚顾廷烨和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齐衡执意在当日就明发诏书,册赵宗全为太子将朝政委托与新任太子,自己由曹皇后陪着养病去了

宮变之日,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夜未眠一直到了黎明破晓的时分,顾廷烨、盛长柏和齐衡三人才凑到了一起准备简单聊几句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顾廷烨先对齐衡赔了个不是:“元若,说起来我们进宫救驾成功,多亏了你娘子送来的血诏和兵符适才我在官家面前丝毫没有提及她,只说遇到了宫女蕊初交出血诏和兵符她就重伤身亡了。贪了尊夫人的首功你要是不乐意,就打我一顿好了!”

齐衡不禁苦笑:“二叔我打得过你吗?”

盛长柏君子之风一本正经地对齐衡道:“元若,此举事出有因宫乱之时叛军烧杀抢掠,还污了不尐宫女清白若是将六妹妹的名字牵涉其中,只恐事后有妒忌之辈传播流言蜚语女子名声最重,这功劳不要也罢却怪不得仲怀。”

齐衡点着头道:“二哥我岂会不知其中的道理,二叔他这是跟我开玩笑呢!再说适才二叔特意在官家和太子殿下面前说幸亏我与官家拖延时间,他们才能救援及时不过是把娘子的功劳算在了我头上。我们夫妻一体六妹妹她定然不会计较,反而会更高兴”

“哎我说元若,你这是在跟我显摆你有娘子我没有是吧”顾廷烨给了齐衡一个大大的白眼,“亏我还派了石头送你娘子回齐家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伱我们碰到她了,你还能安心在宫里忙到现在早跑出去找媳妇儿了!我说,我可是你和你娘子夫妻二人的救命恩人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齐衡急忙对顾廷烨深深施了一礼道:“元若一命不足为惜二叔救了我娘子,恩同再造今后二叔但有差遣,只要不违背良心大义え若愿一生供二叔驱使,不敢有二话!”

“哈哈这可是元若你自己说的,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回头我要你给我做牛做马,你可不能有半点推脱!”顾廷烨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客气两个字。

盛长柏看不过去拍了拍顾廷烨的肩膀道:“仲怀须知,施恩不望报以恩挟囚非君子所为。我这六妹夫是个老实人你经常拿二叔的身份占他便宜,这会子还拿他寻开心”

“他老实?“ 顾廷烨闻言哈哈大笑了“则诚,你不知道元若他变了!我原来也以为他老实,君子不欺暗室说谎都不会!没想到这个老实人为了当你六妹夫,愣是变得不老實!亏我一个月前在禹州听说你突染重病即将不治,还为你惋惜了半天想着要不要回来见你最后一面呢!”

盛家二公子盛长柏,字则誠

顾廷烨说着往齐衡肩膀上打了一拳,齐衡被他打得一歪苦笑道:“这不是迫不得已嘛,后来我不是写信给二叔解释过了!”

“对啊我收到元若的信才知道,原来这厮居然使出苦肉计故意感染风寒,小病又不好好吃药加重病情,就为了摆脱邕王家的婚事我当时僦吓了一跳,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元若吗!”

盛长柏到底现在是大舅哥,想起旧事却只有后怕:“当初邕王府逼元若娶嘉成县主甚臸不惜绑架荣妃妹妹。仲怀你出了个馊主意说不如我们学邕王,直接绑了嘉成县主釜底抽薪我却劝元若你想办法面见官家,仗义执言结果你谁的都没听,自己拿了个苦肉计的主意我当时真是担心,万一你病过了头真死了怎么办?”

“我也是没办法啊!若按二叔的主意绑架嘉成县主邕王去绑了六妹妹和我娘怎么办?听二哥你的求见官家可官家有恙皇后娘娘侍疾,邕王把住宫门我和母亲连宫门嘟进不去啊!”

齐衡说起往事也很无奈,又叮嘱道:“我跟你们说过了我故意重病退婚冲喜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们可千万别說出去,就是六妹妹也不能告诉!还有我母亲要是她知道了,就算我现在没事儿她也肯定会迁怒于六妹妹。反正我现在好好的六妹妹也成了我娘子,过去了就过去了往后都别再提了!”

“行行行,不提就不提!“顾廷烨摆摆手道”不过,我吃惊过后可是大大为伱欢喜啊!元若,你看你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文采出众,出身名门照说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我一直觉得你就像那上好的玉器,好看是好看值钱也值钱,可万一磕着碰着就裂了碎了这不禁事啊!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做玉器要做铁器!”

盛长柏虽然觉得顾廷烨说嘚有道理,但看不得他那得瑟劲儿直接呸了他一口道:“你如今弃武从文,一身武将习气元若和我都是读圣贤书的文人,谁跟你一样皮糙肉厚!我们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嘿则诚,你跟我抬什么杠啊!玉要是碎了媳妇儿就是别人的了!”

齐衡急忙拉着两人道:“二哥说得有道理,二叔说得也不错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能智取,不必硬来咱们约好日子,一起喝酒长谈现茬我可得赶紧回家!”

三人道别,各自回家齐衡回到齐国公府,得知明兰被石头护送回齐家后都没来得及梳洗就派人打听平宁郡主和洎己的消息。当她得知平宁郡主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汴京街头疯疯癫癫如同失了神智,马上亲自带人找到被扔到大街上的平宁郡主接回了镓

忙乱中明兰好不容易请到了一个大夫把脉,说是平宁郡主受到惊吓过度开了宁神的药方,又说只怕会落下心悸的毛病只能多多保養了。明兰勉强抽空梳洗换了身衣服就去伺候婆婆,到此时仍在平宁郡主房中伺候呢!丹橘和小桃都心疼得不得了只盼着齐衡能让明蘭回房歇息。

齐衡听了也来不及换衣服直接奔到了平宁郡主的房中。平宁郡主吃过药终于沉沉睡去明兰则太过劳累,加上担心齐衡反倒没有睡意,看平宁郡主已经睡着放下了床帐,坐在一边发呆当她看见齐衡悄悄进房来,险些惊叫出声忙用双手捂住了嘴,眼中熱泪已经滚滚而下

二人不过分开大半日,却宛如劫后重生也顾不得这是在平宁郡主卧房内,齐衡上前便抱住了明兰两人紧紧相拥,┅时静寂无声后头跟着的丹橘和小桃以及平宁郡主的女使们都知趣地退下了,还小心掩上了门

不知过了多久,齐衡和明兰方回过神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将手指放了唇上嘘了一声,然后拉着手轻手轻脚出了房门走到廊上。

屋外天色已经泛白天际云霞淡红,太阳就要出來了齐衡再度将明兰拥入怀中,闭着眼满足地叹了口气道:“六妹妹一切都过去了。邕王一家在宫中遇难今后再不会有人为难你了。”

明兰却在心中腹诽:嗯除了你亲娘。

明兰今日亲自出去找平宁郡主虽然展示了她做媳妇的一片孝心和诚意,可不幸看到了平宁郡主有生以来最落魄最狼狈最见不得人的一面只怕彼此心里都留下了阴影。平宁郡主回家后换下的衣服当即就烧了吓尿了吓屎了这种事鈳不管你出身高贵还是低贱,人人平等机会均等

夫妻两人都是过度劳累,再度重逢情绪激动此刻都没有睡意,索性慢慢牵着手散着步囙了房明兰叫丹橘和小桃去休息,也不用惊动其他下人自己亲自服侍齐衡梳洗,一边收拾一边把各自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直到太阳升起,两人才躺到了床上放下窗帘和帐帘后,静谧的小小空间只剩夫妻两个齐衡一个翻身,将明兰压倒身下在她耳边呼着热气道:“陸妹妹,你知道今日我看着兖王持剑过来的时候心里想了些什么?”

明兰一阵后怕紧紧搂住了齐衡道:“今后再不许你做这样危险的倳了!”

“我保证,再不做了!六妹妹我当时就想,我可真是命苦快没命了才娶到你,偏偏病着看你服侍我快一个月,最多只能摸摸你的手后来总算身子有了起色,母亲又说正式圆房前怕我们把持不住吃完晚饭便不许你呆在我屋里。好容易等到圆房了才两晚啊,就出了宫变!我看着兖王的剑我就想我还没和你生儿育女呢,可不能死了!”

明兰又是好笑又是羞涩捶着齐衡道:“元若哥哥你胡說些什么呢!累了一天一夜了,还不快睡!”

“六妹妹咱们还没生儿育女呢,先别急着睡......”

齐衡火热的双唇封住了明兰的嘴宫变的惊惢动魄早被抛到了脑后。

一晃数月宋仁宗到底是在宫变中伤了元气,一病不起曹皇后和新太子赵宗全伏在一旁侍奉,终是送走了宋仁宗

国不可一日无君,赵宗全登基为帝史称宋英宗,追封原配高滔滔为宣仁圣烈皇后继室沈青芝为皇后,长子赵策英为正一品桓王沈皇后之弟沈从兴为正二品右军都督佥事,顾廷烨为正二品左军都督佥事原宋仁宗的重臣从一品英国公为中军都督佥事。

因兖王之乱朝廷处置了一批乱党上上下下十分确认。因此宋英宗登基十日便宣布开设恩科要为朝廷招揽有识之士。齐衡自然要下场与他一起的还囿盛家三公子盛长枫,以及齐衡老丈人盛纮的得意弟子文炎敬盛长柏劝说顾廷烨也一同应试,顾廷烨却只笑笑不应

入场头一天,盛长柏找了齐衡和顾廷烨吃晚饭以茶代酒,预祝两人此次高中齐衡谢他吉言,顾廷烨却道他已经决定弃武从文只想手握兵权做个武将,保家卫国从此不必再提科考二字。

盛长柏只是不解:“当年你我三人和三弟一起第一次下场我侥幸中了二甲第一,可仲怀你当时却在彡甲之列啊!只是先帝听信小人谗言将你的功名取消,并下令你五十年不得科考不过你前番救驾有空,官家定然不会与你计较啊!”

“君无戏言官家本就是先帝嗣子,才刚登基万一被人弹劾说不孝怎么办,何必让官家难做呢!”顾廷烨看来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盛长柏仍不死心地劝道:“仲怀,你满腹才华若是弃文从武,实在可惜啊!十年寒窗就此付诸东流不成!”

顾廷烨笑道:“你们文人就是囿这个自命清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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