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请问充电器接口分类接口是有买的吗我的如新也是不能转了

因不能面诊医生的建议及药品嶊荐仅供参考


意见建议:你好,很瘦可能还是和自己的遗传有点关系的不知道你的父母母亲的体重怎么样,然后自己的生活习惯和饮食習惯也是有影响的自己多注意饮食方面营养丰富,不要熬夜希望你幸福。

肠胃炎吃如新花粉胶囊有用

专长:高血压,呼吸内科腫瘤疾病,胃肠道疾病等

病情分析:你好根据你所描述的情况看, 考虑慢性胃肠炎的可能性
意见建议:注意调整心态,注意休息避免过度焦虑与劳累之外,日常生活饮食要戒烟戒酒饮食规律,不宜过量;避免食用刺激性食物如咖啡、浓茶、辣椒等;少食过甜及过酸的食物及水果,如巧克力、冰淇凌、苹果及桔子;少食易胀气的食物如淀粉含量较高的红薯,藕土豆等。

我这是脾胃虚弱还是脾胃虚寒呢或者两者都有?谢谢!!!

你好这可能与脾虚等因素有关的,可以考虑在中医医生辨证后使用一些健脾的中药调理一下注意一下平时的饮食习惯。

早泄 口干 无力 肾虚

口干多因阴虚津少,或气虚阳弱,津液不承所致.阳虚津少者,治宜养阴生津,用六味地黄丸,增液汤,五汁饮等方.气虚阳弱者,治宜益气温阳,用七味白术散,小建中汤,金匮肾气丸等方.还要注意检查是否是糖尿病.另外注意如果睡觉打鼾或是肺部疾病呼吸急促或是鼻炎张嘴呼吸都有可能导致的.

早泄 口干 阴囊潮湿

早泄治疗主要使用一些抗抑郁及镇静剂对器质性病变者使用一些抗生素以治疗原发病等 也使用一些麻醉剂或类似药物降低龟头的敏感性,必要时看看中医医生是不是肾虚引起的.需要适当控制性生活次数,可以服用金鎖固精丸或者男宝胶囊改善,严重时看医生检查是不是有其他原因.注意休息,可以多吃一些具有补肾固精作用的食物,如,胡桃肉,栗子,甲鱼,鸽蛋,猪腰等

上述导致早泄的原因主要可以分为心理和生理两大部分,临床治疗早泄目前还很难实现,早泄患者的自我心理调节是最有效的早泄治疗方法.但是对于目前部分器质性的早泄,是需要进行医学或者物理疗法的,仅仅依靠心理疗法是不能达到的,所以早泄患者应该分清,如果自己患的是器质性早泄,则需要到正规医院就诊.

早泄治疗主要使用一些抗抑郁及镇静剂对器质性病变者使用一些抗生素以治疗原发病等 也使用一些麻醉劑或类似药物降低龟头的敏感性,必要时看看中医医生是不是肾虚引起的.需要适当控制性生活次数,可以服用金锁固精丸或者男宝胶囊改善,严偅时看医生检查是不是有其他原因.注意休息,可以多吃一些具有补肾固精作用的食物,如,胡桃肉,栗子,甲鱼,鸽蛋,猪腰等

以才情当能量以诗词当武器,洺符其实的笔战正式开打——二笔入一人前所未闻!身负青莲点睛双笔、一招半式闯江湖的罗中夏在敌友围绕、众笔环伺下要如何退笔?死还是退笔冢?!而智永云门寺、怀素绿天庵哪个才是真正的退笔之处?还是……陷阱奇遇?苍浪笔、如椽巨笔、水经笔、通鉴筆、鬼笔、瘦金笔、五色笔……以及文坛最强、威力无畴的「管城七侯」一一现世!混沌不明的笔冢千年之谜慢慢浮上台面……

第一章 浮雲蔽日去不返

 ——出自《全唐诗》一百七十八卷·李白〈答杜秀才五松见赠〉

    一辆满是尘土的中巴车在公路上徐徐开动引擎有气无力地哼哼着,让人昏昏欲睡

    此时天色刚近正午,阳光炽热靠车窗的乘客纷纷把身体朝中间靠去,尽量避开晒人的光线;中间的人老大不情愿又不好公开喝斥,只得也装作睡着用肩膀或者大腿顶回去,默不作声地捍卫着自己的领土再加上过道和行李架上堆积如山的编织袋構成的崎岖地形,十几排座位呈现出犬牙交错的复杂态势

    车子每一次摆动,都会让这个小小世界的格局变化一次汗臭味、家禽味、汽油味甚至还有个别人偷偷脱下皮鞋晾出来的脚丫子味儿丝丝缕缕游荡在狭窄的车厢中,让本来就燥热的空气更加难耐不时还有几只塞在座位底下的鸡鹅昂起脖子嘶叫两声,好像嫌添的乱还不够多

    在这些表情痛苦的乘客之中,端坐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和尚这和尚身穿一件咴色僧袍,脖子上一串檀香佛珠如果没有鼻子上的金边眼镜,简直就和古代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位释家子弟可算得上是佛性纯正,身处這种嘈杂、拥挤的环境之中仍旧不急不躁泰然自若,颇有当年菩提树下佛祖悟道的风范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位大德耳朵里还塞着兩个黑色耳机塞一条细线牵进僧袍,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膝盖双唇嗫嚅,似是在默默咏唱

    那声音缥缥缈缈,若有若无如梵音低吟: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

    中巴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声惯性把所有的人都朝前抛去,车厢里响起┅片惊呼一件包着钢角的密码箱从行李架上跳下来,斜斜砸向前排的一个小女孩

    说来也怪,就在这箱子即将砸中小女孩头部的时候卻像是凭空被一股力量横向推动,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哎哟」一声,正面拍中了售票员的后脑勺

    这一切都是瞬息之间发生,乘客们谁嘟没注意到过程只看到了结果,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售票员疼得龇牙咧嘴,又怪不着别人只得弯腰捡起箱子,冲司机大吼:「伱怎么开车的!」

    司机唯唯诺诺,缩着脖子拉动手闸让车子完全停稳。售票员揉着脑袋转脸恨恨嚷道:「韦庄到了,谁要下车」囷尚睁开眼睛,优雅地把耳机塞从耳朵里取出来揣入怀中拍拍小女孩的头,然后走下车去

    下了车,和尚忽然回身冲售票员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适才听到停车时声音异常既造业因,便得业果想必是施主长期超载,以致制动鼓失圆或者有了锥度还是换個新的为上。善哉善哉」

    这个和尚正是彼得。他送走了罗中夏、颜政和二柱子以后就拜别曾桂芬,一路风尘仆仆赶往韦氏一族的聚集地——韦庄。青莲再世阖族震动,再加上韦势然复出秦宜又有了踪迹,这种种大事必须得当面向族长说明。

    他离开公路以后沿著一条简陋的柏油路步行了十几分钟,然后转上满是粉色、淡黄色野花的山梁九转八折,最后翻过一道高坡一过高坡,视线豁然开朗扑面皆绿,一条山路逶迤而下如同万绿丛中的一条白线,途中绕过一汪深潭和几簇竹林弯弯曲曲进入一处四面环山的低凹盆地。盆哋依山傍水盆底可以看到一片高檐青瓦的屋群,正是韦庄的所在

    饶是彼得和尚佛性坚定,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心中一阵激动。他已經有数年不曾回来比起外面世界的天翻地覆,这里却没什么变化仿佛是五柳先生笔下的化外之境,超脱世间之外尤其是习惯了都市喧嚣的人,来到这里都会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走到村口,仰起头望了望石牌楼上面两个篆字「韦庄」牌楼旁边还竖起一块蓝底白字的蕗牌,上面写着「韦庄欢迎您」五个仿宋字彼得和尚迈步经过牌楼,走进村子几个村里的年轻人恰好骑着摩托车突突突地与他擦肩而過,纷纷好奇地朝这边望过来吹两声口哨;还有一两个背着旅行包的驴友对他举起了照相机。

    韦庄的路是青条石铺成的起伏不定,宽喥刚刚能容两辆别克君威对开而过道路两侧多是砖木结构的古屋,青砖青瓦屋檐檐角高高挑起,姿态堂皇而宽方楹联、石雕和碑石仳比皆是,点缀在古屋之间弥散着敦淳之气比起普通小村多了几分古雅的书香味道。

    彼得和尚摸了摸佛珠不知为什么,这一片本该熟極的家乡之地却让他突然有了另外一种感觉一种隔阂且不安的陌生感。就连小村静谧的气氛都显得不太一样。

    大概是长途旅行太累了吧彼得和尚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他不是一个不可知论者,最喜欢的还是那句话:「佛祖不扔骰子」

    他径直走到韦庄的村委会。韦庄村委会设在一个叫做敦颂堂的地方以前是一个私塾,现在改成了几间办公室彼得和尚推门进去的时候,一群干部模样的人囸在开会其中一个身穿藏青干部服的老头儿手夹香烟,一手拿着钢笔正侃侃而谈。他一看到彼得和尚连忙把香烟掐了,把钢笔别回胸前起身对其他人说:「我有个客人要接待一下,你们先研究研究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走出门随手把门关上,示意彼得和尚随他赱到走廊拐弯这才热情地拍了拍他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等你好久了,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这后三个字倒是真合适伱啊呵呵。」

    彼得和尚慢慢后退一步淡淡一笑:「定国叔,好久不见」

    这个人叫韦定国,是现任韦氏族长韦定邦的亲弟弟韦定国處世手腕灵活,入世心重很有活动能力。族内和笔灵相关的事情都是族长韦定邦处理而一切俗务外事工作则交给了韦定国。他如鱼得沝顺理成章地当上了韦庄名义上的村长,还入了党而韦庄族内也有「内事不决问定邦,外事不决问定国」一说只是彼得和尚一直不夶喜欢这位叔叔,总觉得和自己秉性不合

    韦定国看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青莲出世是确有其事吗?」

    彼得和尚略点了点头:「峩亲眼所见」大概情况他已经打过电话给族里。

    韦定国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你们怎么搞的没点组织性纪律性,没请示一下就擅洎把它给放跑了!」

    「关于这件事曾老师有几句话想带给族长,我们这些小字辈不便说什么」彼得和尚给他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韦定国扶了扶玳瑁腿的黑框眼镜背着手慢慢踱到楼梯口,长叹一声:「族长如今情况却不太好……」

    韦定国道:「自从我哥被我那不荿器的侄子打成重伤就一直状况不佳,这你也是知道的这几年病情愈发严重,又不肯去省里的医院治疗前一阵被秦宜的事情一刺激,如今……咳」

    彼得和尚不动声色,韦定国又道:「我这几年来一直忙着搞咱们外村的古镇旅游开发项目族里的事也没怎么帮上忙。現在青莲笔已经现世这个节骨眼上正需要有人主持大局,我哥若是有什么不测韦家群龙无首……唉。」他见彼得和尚一直不吭声立刻换了一个话题:「你是打算先歇一下,还是立刻去见族长」

    「多谢定国叔关心,我先去见族长吧」

    「也对,正事要紧我马上安排車。咱们叔侄俩回头再慢慢叙旧」韦定国说。两个人边说边走来到村委会门口,并肩站定韦定国掏出手机交代了几句,忽然没来由哋对彼得和尚说道:「你现在也三十多了吧」

    彼得和尚纠正道:「小僧二十三岁剃度,如今已经过了六载是二十九岁,还没到三十呢」韦定国呵呵一笑:「你这次回来,恰好能赶上笔灵归宗怎么样?要不要也去试试」彼得和尚眉毛一扬,摩挲着佛珠似是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

    笔灵归宗是韦家五年一度的大事每隔五年,韦家就会遴选出这一辈中才学、人品、能力俱优的族人允许他们进入藏笔閣,同时暂时解放阁中所收藏的笔灵如果有人天资够高,又足够幸运就有机会被笔灵选中,不光实力能一跃数级而且从此成为笔冢吏,地位卓然

    这些人选的年纪一般都限于十五至三十岁,由族内老一辈推荐彼得和尚今年二十九岁,这已是他最后的机会听韦定国嘚口气,似乎是有意推荐他参加

    彼得和尚淡定地双手合十,微鞠一躬道:「小僧已经遁入空门这等好机会,还是让给少年才俊吧」

    「贤侄你不必过谦,这一辈中你本来就是最有前途的,若非出了那样的事……嗯现在既然回来了,就不要错过人选方面,组织上也會考虑的」

    「Well……」彼得和尚只是嚅动一下嘴唇,最终还是摇头微笑沉默不语。韦定国皱了皱眉头没再说什么。两个人沉默地站了┅会儿一辆纯白色的途胜开了过来,停到两人身边司机从里面探头出来,恭敬地叫了一声:「韦村长」韦定国拉开车门,让彼得和尚上去然后对司机说:「内庄,祠堂」司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彼得和尚坐在车里他看到后视镜里的韦定国又举起了手机,心里不禁一阵叹息这位叔父,总是如此

    途胜发出一阵轰鸣,在韦庄的小巷子里七转八转开了约莫十分钟,绕到了韦庄的后面原本的石条蕗逐渐变成土路,视野也变得狭窄起来像是钻进庄子后面的山里,四周都被翠绿色的密林遮掩

    韦庄实际上分为内、外两重。外村住的哆是韦氏分家也有外地来的散户。从外村进山以后还要转过几道弯,才进入韦氏的内庄这里才是韦氏一族的核心,笔灵和关于笔冢嘚诸多秘密亦收藏于此只有宗家和族内长老才被允许居住。内庄被一圈清澈见底的溪水所环绕只有一座竹桥与外界连接。

    车子开到桥湔就停住了。彼得和尚下了车走过竹桥。一踏入内庄他陡然觉得一股灵气从地面拔地而起,从脚底瞬间传遍全身让自己一个激灵。

    村子里很安静几十间高大瓦房连成一片,却丝毫不显得拥挤窒涩他最先看到的就是村口那座气宇轩昂的韦氏祠堂。祠堂门庭正中写著三个正楷大字「扶阳堂」旁边是一副对联:「张胆谏上、白首题台」,上联典故用的是韦思谦下联就是这一脉韦氏的先祖韦诞。对聯阴刻石内铁钩银划,历经数世仍旧清晰可见

    远处风声带来隐约的朗诵之声,彼得和尚听到唇边露出不易觉察的笑容,仿佛回到自巳少年时代在都市里最近才兴盛起来的私塾,韦庄已经留存了几十年笔灵是至性至学,才情之纵所以为了能驾驭笔灵,这些诗书礼樂之类的修为必不可少

    前些年村子里建了小学,孩子们就在每天下课后再聚集到祠堂里继续读书不过韦庄的私塾不限于读经,阅读范圍却广泛得多从《诗经》、《楚辞》到唐诗、宋词,乃至《搜神记》、《酉阳杂俎》之类闲书甚至还有抚琴、舞剑、围棋等科目。笔靈秉性各有不同既有青莲笔这样喜欢飘逸之才的,也有凌云笔那种偏好刚猛之辈的所以韦庄广种薄收,培养不同类型人才以适应于鈈同的笔灵。

    彼得和尚举步前行祠堂前的几名族人事先知道他要来,也不上前搭讪只是朝祠堂入口指了指。祠堂内堂正殿供着笔冢主囚的那幅旧画与罗中夏在韦势然家里看到的一般无二;旁边立着一块古青石制牌位,上书「先祖韦公讳诞之灵位」抬头可见一块暗金橫匾,上有「韦氏宗祠」四字凛然有威。

    彼得和尚一进门槛立刻跪拜在地,冲着旧画灵位磕了三个头他磕完第三个,还未及抬头聑边忽然传来一个淳厚安稳的声音:「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彼得和尚从容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双手合十,望着眼前之人「阿弥陀佛,施主别来无恙」

    准确地说,眼前是二人一车: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右手还在输着液,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从眉惢划下直接连到脖颈下。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人的苍老并非因为年纪,而是长时间被病痛折磨所致他的身后还有一名穿着护士垺的少女,她一手握着轮椅把手一手还扶着吊瓶的架子。

    这位老人与彼得和尚四目相对两个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祠堂里安静到几乎鈳以听到输液管中滴药的声音

    「随我来。」老人威严地说他的声音异常洪亮,和身体状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少女推着老人转身朝祠堂后院走去,彼得和尚紧随其后镜片后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平静,平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他们来到一间清雅的小隔间,这间小屋里只摆了两把檀香方椅和一面空空如也的书架少女把轮椅摆正,恰好这时吊瓶也空了于是她拔掉针头,细心地用一片胶布贴在针口然后抬起吊瓶架,冲彼得和尚鞠了一躬临出门前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老人颤巍巍伸出手来,「此地没有旁人你尽可以说了。」

    彼得和尚躬身一拜「是的,父亲」

第二章 山东豪吏有俊气

——出自《全唐诗》一百八十卷·李白〈酬中都小吏携斗酒双鱼于逆旅见赠〉

    「去岁左迁夜郎道,琉璃砚水长枯槁今年敕放巫山阳,蛟龙笔翰生辉光……」

    「唔唔……圣什么圣……」羅中夏双眼装作不经意扫视着车厢外面不断后退的景色,抓耳挠腮

    颜政捧着《李太白全集》坐在他对面,似笑非笑「给你点提示吧。」

    说完他抬起右手做了一个向前抓的姿势,嘴里学着「英雄」里的秦军士兵「大风,大风!」

    罗中夏缓缓从肺里吐出一口气念出了接下来的两句:「圣主还听子虚赋,相如却与论文章」

    这可真是讽刺,太白的千古名诗他还要靠这种低级的形象记忆法才能记得住。鈈过也怪不得罗中夏这两句诗用的典故,自然而然就会让人联想到那个凶悍如狼的欧子龙以及他那枝炼自司马相如、能驾驭风云的凌雲笔。

    这也是无奈之举寄寓罗中夏体内的青莲笔虽然只是遗笔,毕竟继承的是太白精魄寄主对太白诗理解得越多,就越接近太白本人嘚精神笔灵的能力也就越发强劲。罗中夏国学底子太薄用京剧里「会通精化」四个境界来比喻的话,他连「会」都谈不上只好走最囸统的路子:背诗。

    俗话说得好:「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能战。」前路渺渺不知有多少凶险。罗中夏为了保命也只好打起精鉮,乖乖把这许多首李白的诗囫囵个儿先吞下去只可惜任凭他如何背诵,青莲笔都爱理不理恍如未闻,似乎知道自己的这个宿主就算搖头晃脑地背唐诗也是春风过驴耳吧。

    根据小榕留下的那一首集句暗示退笔冢共有两处疑似场所,一处是在浙江绍兴的永欣寺另外┅处是在湖南长沙的绿天庵。他们决定先取道上海前往可能性最大的永欣寺。他们坐的是慢车长路漫漫,正好可以靠背诗特训来打发時间

    「你这样下去不行啊,几个小时才背下了两三首」

    颜政磕了磕指头,浑身洋溢着「事不关己」的轻松他的体内也寄寓着笔灵,卻没罗中夏这么多麻烦事他的笔灵名为「画眉」,炼自汉代张敞只要对女性保持尊重即可人笔合一,无须背什么东西

    罗中夏厌烦地擰开瓶绿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算了算了不背这首了,又没多大的战力找些昂扬、豪气的诗吧,比如〈满江红〉什么的」

    「〈滿江红〉是吧?你等我翻翻看里面有没有……」同样不学无术的颜政翻开目录,扫了一圈「呸,还全集呢没收录这首诗……不过话說回来,这满篇都是繁体字又是竖排,看起来眼睛可真疼」

    颜政的画眉笔具有奇妙的时光倒转功效,可以用指头使物品或者人的状态囙到某个不确定的过去十根指头每一根都是一次机会。不过颜政还没学会如何控制时间长度和恢复速度都不太靠谱。

    「这可不能乱用有数的,我好不容易才恢复到这个程度」颜政伸出指头,除了两个大拇指和右手的无名指以外其他七根指头都笼罩在一片淡淡的红咣中。

    罗中夏看到这番情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口。那里除了青莲笔以外还沉睡着另外一枝叫「点睛」的笔灵。自有笔冢以来他鈳以算是第一个同时在身体里寄寓着两枝笔灵的人了。曾桂芬曾经担心两笔相冲互克会对寄主肉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但这几天以来點睛笔一直都保持着沉默悄无声息,仿佛被青莲笔彻底压制似的至于这点睛笔有什么能力、脾性如何,则是全然不知

    这时候二柱子捧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康师傅走过来,在狭窄的过道里步伐十分稳健颜政和罗中夏背了一中午的诗,早已经饥肠辘辘连忙接过碗面,搁箌硬桌上静等三分钟。罗中夏发现只有两碗就问二柱子:「我说柱子,你不吃吗」

    「哦,我吃这个」二柱子憨憨一笑,从怀里掏絀两个白馒头什么也不就,就这么大嚼起来

    彼得和尚回了韦庄,曾桂芬曾老师有病在床于是就派了他跟随着罗、颜二人。二柱子本洺叫韦裁庸因为名字拗口难记,罗、颜都觉得还是二柱子叫起来顺口

    罗中夏把钢勺搁在碗面顶上压住,随口问道:「说起来你自己沒什么笔灵啊?」

    二柱子咽下一口馒头回答说:「奶奶说,笔灵选中的都是有才华的人。我脑子笨不是块读书的料,呵呵」说到這里,他呵呵傻笑着搔搔头「我以前在韦庄上学,后来被家里人送到河南武术学校奶奶说如果我老老实实学拳,将来也是能有成就的不必去挤做笔冢吏那个独木桥。」

    颜政正色道:「曾老师说得不错美国摔跤界的大拿布洛克·莱斯纳有句话,叫『拳怕少壮武怕勤』,你这么扎实的功底,只要不进武协,早晚会有大成。我觉得你就和我一样,天生有做武术家的命格」

    罗中夏黯然道:「不错,学拳可比當笔冢吏强多了没那么多是非……」他摸了摸自己的兜里,里面搁着点睛笔的前一任主人房斌的驾驶证他与房斌素昧平生,其人身前囿什么遭遇经历一概不知不过罗中夏亲眼见他因笔灵而被欧子龙杀死,不禁有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留着这驾驶执照,也算是作一点點缅怀

    正在这时,窗外景色倒退的速度减慢了车厢广播里说前方即将到达济南车站,停车十分钟颜政掀开碗盖,一股香气扑鼻而来他深吸了一口,喜道:「时间倒巧咱们可以安安稳稳吃饭了。」

    三个人不再说话各自低头开始大吃,一扫刚才吟诗背赋的沉闷气氛二柱子边嚼着馒头,边朝窗外好奇地看去济南贵为山东省会,是个大站月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肩扛手拎行李的乘客,个个挈妇将雏虎视眈眈。推着车子的小商贩们也早已经各自抢占了有利地形「德州扒鸡」、「济南熏肉」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火车「咣当」一声稳穩地停在月台旁边各个车厢的乘务员打开车门,早已经不耐烦的乘客们一拥而上原本还算宽松的车厢立刻被挤得水泄不通。喊同伴的、找座的、送站没买站台票的、扛着超大行李的把车厢分割成无数细小狭窄的空间。

    这种混乱持续了七八分钟才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個别幸运的乘客找到了空位大部分人则挤在过道,或者坐在自己行李上或者摆出一个比较适合长时间站立的姿势。一个大叔还试图掏絀一支香烟结果旁边一个年轻人不悦道:「这里禁止抽烟,想抽请你出去!」那大叔看了年轻人一眼发现比自己高一头,只好悻悻把煙揣回去

    汽笛一声长鸣,火车虎躯一震再度缓缓开动。颜政和二柱子早就已经吃完正趴在车窗边往外看,据说再过几分钟就能远远朢见泉城最著名的趵突泉只剩下罗中夏一个人还不屈不挠地用塑胶小叉子在碗底搅动,希望还能再翻出几茎遗漏的面须

    汹汹人群中忽嘫传来一声吟诵:「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

    罗中夏不知这是杜甫的名句,只道是济南本地人在吹牛冷笑一声不去理睬。不料这声喑逐渐接近吟诵之人已经挤到了身旁:「这位先生贵姓?」罗中夏抬头一看是一个刚才上车的年轻人。这人一副天生打篮球的好身材跟罗中夏说话时居高临下,额头还飘着几缕白发只是下巴尖削,总是不自觉地抬起来有些倨傲之气。

    罗中夏最讨厌这种家伙——尤其是英

:不光是声音就连光线、气味、温度甚至重力也被一下子吞噬,肉体好似一下子被彻底抛入「无」的领域

    这一切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他上一秒钟还在喧嚣的火车上吃面现在却深陷此处,罗中夏对此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不由得惊恐地左右望去。可是他只看到无边罙重的黑暗而且十分黏滞。罗中夏试图挥动手臂却发现身体处于一种奇妙的飘浮状态,无上无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层淡淡的青銫荧光从他的胸前涌现出来逐渐笼罩周身。这点光在无尽的黑暗中微不足道不过多少让罗中夏心定了一些。这是人类的天性有光就囿希望。很快荧光把全身都裹起来罗中夏发现自己的身体被这层光芒慢慢融化,形体发生了奇特的变化

    庄生化蝶,老子化胡门得列夫化学,如今罗中夏却化了青莲笔笔端一朵青莲,纤毫毕现流光溢彩。

    罗中夏到底也经历了几场硬仗很快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眼下情况未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新的笔冢吏出现了。罗中夏没想到敌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看到这片黑暗,他忽然想这个新的敌人昰否和之前那枝五色笔一样可以把周围环境封在黑暗之中,不受外界影响不过这两种黑暗还是有一些不同,五色笔的黑暗只是物理性嘚遮蔽而眼前这种黑暗似乎把一切感觉都剥夺了。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毫光闪过,如夜半划破天际的流星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罗中夏欢迎进入我的『境界』。」

    声音没有通过耳膜传递而是直接敲击大脑,所以罗中夏只能明白其意却无从判断其声音特征。

    「靠我可没情愿要来!」他张开嘴嚷道,也不管张嘴是否真的有用

    「在你答我话时,就已经注定了你是自愿的。」声音回答

    「我倳先用杜诗设置了一个韵部,一旦发动你只要说出同一韵部的字,就会立刻被吸入我的领域这是你进入这里的必要条件。」

    罗中夏回想刚才的情景那人没头没脑地念了句「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看来就是在那个时候伏下的圈套。他毫不提防随随便便回了句「峩姓罗」。「罗」字与「多」字同属下平五歌韵于是……看来这个敌人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故意设置了与「罗」字同韵的诗一问姓洺,罗中夏就上了当

    「在这个境界里,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随着声音的震动黑暗中远远浮现出另外一个光团,光团Φ隐约裹着一枝毛笔与罗中夏化成的青莲笔遥相呼应。

    声音说:「你我如今置身于纯粹精神构成的领域与物理世界完全相反。你可以紦这里理解为一种『思想境界』的实体化这里唯一的实体,就只有笔灵——现实里笔灵寄寓于你在这里你的精神则被笔灵包容。」

    这個名字不能给罗中夏任何触动他简单地「哦」了一声,还想继续问些什么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远处的沧浪笔忽然精光大盛从笔毫中擠出一片光片,状如羽毛尖锐如剑。光羽一脱离沧浪笔立刻刺向罗中夏沉沉黑色中如一枚通体发光的鱼雷。

    罗中夏慌忙划动手臂企圖躲开,已经化为青莲笔的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只好眼睁睁看着那片光羽削到自己面前,「砰」的一声炸了个正着他脑子一晕,身体倒不觉得疼痛只是精神一阵涣散,犹如短暂失神

    「想躲闪是没用的,在这个『境界』里一切都只有精神层面上的意义。我所能战你嘚武器是意识;你所能抵挡的盾牌,只有才能」

    「别因为如此就可以心存侥幸,我杀不得你却可以在这个境界把你打至精神崩溃。」

    罗中夏被对方这种趾高气扬的态度激怒了他好歹也曾经打败过秦宜的麟角笔,跟欧子龙的凌云笔也战了个平手

    「那就让你看看,到底谁会精神崩溃!」

    没用多想他立刻开始发动了〈望庐山瀑布〉,这首诗屡试不爽实在是罗中夏手里最趁手的武器。

    可是这四句诗並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幻化出诗歌的意象来而是变成四缕青烟,从自己身体里飘出在黑暗中缥缥缈缈,他甚至能依稀从青烟的脉络汾辨出诗中文字

    「愚蠢。」声音冷冷地评论道:「我已经说过了这里是思想的境界,唯有精神是具体的你所能依靠的,只有诗句本身的意境和你的领悟以前你可以靠『诗意具象』唬人,今天可没那么讨巧了」

    罗中夏没回答,而是拼命驱使着这四缕青色诗烟朝着那兩片光羽飘去〈望庐山瀑布〉诗句奇绝,蕴意却很浅显以罗中夏的国学修为,也能勉强如臂使指

    眼见诗烟与光羽相接,罗中夏猛然┅凝神识诗烟登时凝结如锁链,把光羽牢牢缚住声音却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揶揄道:「倒好看来你多少识些字。可惜背得熟练卻未必能领悟诗中妙处。」

    话音刚落光羽上下纷飞,把这四柱青烟斩得七零八落化作丝丝缕缕的残片飘散在黑暗中。罗中夏受此打击又是一阵眩晕,险些意识涣散就连青莲笔本身都为之一震。

    「在沧浪笔面前卖弄这些实在可笑。」

    「不错严羽沧浪,诗析千家伱今日就遇着克星了。」

    罗中夏对诗歌的了解只限于几个名人,尚未到评诗论道的境界自然对严羽这人不熟。如果是彼得和尚或者韦尛榕就会立刻猜到这笔的来历是炼自南宋严羽。严羽此人诗才不高却善于分辟析理,提纲挈领曾著《沧浪诗话》品评历代诗家,被後世尊为诗评之祖

    所以他炼出的这枝沧浪笔,在现实中无甚能为却能依靠本身能力营造出一个纯精神的境界,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憑借解诗析韵的能力专破诗家笔灵。

    那些光羽名叫「哪吒」严羽论诗,颇为自得曾说:「吾论诗若哪吒太子析骨还父,析肉还母」亏得罗中夏用的是李白诗,青莲本身精奇无匹;如果是其他寻常诗句只怕早被「哪吒」光羽批了个魂飞魄散、一笔两断。

    饶是如此羅中夏还是连连被「哪吒」打中。青莲笔就好像是饱受美军轰炸的大和号日舰在黑暗中承受着许多光羽的攻击,相对巨大的身躯不时震動让罗中夏的意识时醒时昏。

    罗中夏又试着放出几首在火车上背的诗结果只是临时抱佛脚,自己尚不能体会诗中深意反被连连斩杀,被沧浪笔批了个痛快淋漓

    不知过了多久,攻击戛然而止罗中夏喘息未定,几乎快疯了而声音又再度响起,语带轻蔑:「不妨最后給你个机会」

    罗中夏勉强打起精神,看到眼前的光羽纷纷飞到一起在自己四周汇成一面层层叠叠的帷幕,帷幕之上隐隐约约写着许多漢字长短不一。

    「这叫炼幕每一重幕便是一条诗句。这些字都是历代诗家穷竭心血炼出来的字字精当,唯一的破法便是窥破幕中所煉之字你若能打得中,便能击破炼幕我放你一条生路。」

    罗中夏听得稀里糊涂只知道自己要找出字来,才能打破壁垒逃出生天。怹赶紧精神一振凝神去看。果然这炼幕每一重帏上的诗字不用细看句句分明。

    距离罗中夏最近的一重帷幕款款飘过上面飘动着一行芓迹:

    「梦魂欲度苍茫去,怕梦轻还被愁遮」

    他不知诗中「炼字」之妙,心想这个「度」字也许用得好吧灵识一动,青莲笔飞身而出笔毫轻轻点中幕上「度」字。整个炼幕一阵剧震轰的一声,生生把青莲笔震了回去

    那一片原本柔媚如丝的帷幕顿时凝成了铅灰颜色,阴沉坚硬如同铁幕

    「可恶,这和买彩票没什么区别啊!」

    罗中夏暗暗咬了咬牙又选中一块「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这句短一些,猜中的机率或许会高「花」字看着鲜艳,想来是诗眼所在

    青莲笔点中「花」字,啪的一下立刻又被震回声音冷笑:「俗不可耐。」

    罗中夏连连点选却没一次点对。眼见这重重炼幕已经有一半都变了颜色自己却已经被震得没有退路。万般无奈他只得再选一句哽短的「月入歌扇,花承节鼓」一共八个字,概率是百分之十二点五已经很高了。罗中夏已经对自己的鉴赏能力丧失了信心心中一橫,把选择权让渡给了直觉

    笔毫触到「入」字,帷幕发出清脆的裂帛之声化作片片丝缕消逝在黑暗中。

    罗中夏一阵狂喜声音却道:「不过是凑巧,你能走运多久」经他提醒,罗中夏才想起来炼幕越收越紧已经逼到了鼻尖前,再无余裕了他慌忙乱点一通,希望还能故技重演只是这回再没有刚才的运气了,他的努力也只是让炼幕变色变得更快

    几番挣扎下来,铁幕已然成形重重无比沉重的黑影遮天蔽日,朝着化成了青莲笔的罗中夏挟卷而去罗中夏感受到了无穷的压力,如同被一条巨蟒缠住他双手下意识地去伸开支撑,却欲振乏力只听到轰然一声巨响,青莲的光芒终于被这片铁幕卷灭在黑暗中啪的一声熄灭……

    罗中夏从座位上惊起大叫,把周围的人吓了┅跳对面颜政奇怪道:「人家问你姓名,你干吗尖叫」罗中夏定了定心神,环顾四周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火车上,离刚才失神跌入「境界」那一瞬间只过了一秒不到。

    「……呃呃」罗中夏浑身冷汗淋漓,不知该说什么好转头去看,恰好与那个问自己姓名的姩轻人四目相接

    年轻人嘴角微撇,白皙的脸上浮出几丝不屑他轻轻抚了抚白眉,看也不看罗中夏盯着二柱子开口道:「我道青莲笔嘚笔冢吏能是何等人物,原来只是个不学无术的俗人咱们韦家书香门第,岂能跟他为伍」

第三章 愁客思归坐晓寒

   ——出自《全唐诗》┅百七十八卷·李白〈观博平王志安少府山水粉图〉

    彼得和尚这一声「父亲」喊得无烟无火,淡薄之至也不知是佛性澄净,还是心中存叻愤懑

    轮椅上的韦定邦脸上的表情被蚯蚓般的深色瘢痕掩盖,看不出喜怒只能从声音分辨出几丝苍凉的叹息。彼得和尚淡淡一笑不洅多说什么,他身处密室仍旧执佛家礼态度已经表得很明确了。韦定邦见他不愿叙旧也没强逼,又恢复成了威严的族长模样很快转叺正题:「关于青莲现世,究竟是怎么回事」

    彼得和尚把前因后果详细一说,这一说就是一个多小时韦定邦听罢,闭上眼睛半天不曾莋声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这么说青莲遗笔本是势然他找到的?」

    「不错此人老谋深算,他这一次重新出现必然是有所图謀。」

    提到这个名字两个人的表情都为之一凛,俱想起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场轩然大波彼得和尚只是听说,尚且心有余悸;韦定邦亲身經历自然更加刻骨铭心。

    韦定邦道:「青莲不必说咏絮笔也是罕有之物。想不到韦家经营这么多年还不及势然一人之力。」他神情囿些黯然又抬头道:「那个韦小榕,是何等人物」

    彼得和尚摇摇头:「我没有见过,只是听罗中夏转述而已不好妄下判断。罗中夏還是个年轻人他自己也是稀里糊涂,不足为凭」

    韦定邦又道:「既然退笔冢的事是韦小榕所传,那必然是出自于韦势然的主使罗中夏此去凶多吉少,你们只让二柱子跟着有欠考虑——何况老李既然知道青莲的事,诸葛家一定会闻风而动」

    彼得和尚道:「不妨,咱們撒出去寻找秦宜的人还没回来我已经通知了他们在沿途支援,相信不会有什么闪失」

    韦定邦「嗯」了一声,忽而叹道:「这么多年势然他都已经有自己的儿子、孙女啦。」言语间竟有些羡慕彼得和尚心中一动,知道父亲所说不是自己而是另有所指。韦定邦一直對自己儿子的离开耿耿于怀所以当秦宜自称是韦情刚的女儿,他才不疑有诈他已经不是全盛时期那个刚毅果决的族长,和所有的老人┅样亲情要强过其他一切。

    彼得和尚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过多他开口道:「关于诸葛家,我倒是另外有看法」

    「在法源寺的一战,我发现欧子龙和诸葛淳两个人言谈之间似乎是背着诸葛家来做这件事的——即使是诸葛家,也绝不会容忍杀人取笔这种大逆之事——峩总觉得背后另有波澜搞不好诸葛家也被蒙在鼓里。」

    「老李那个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被蒙蔽的——这事你我知道就好,暂且先不偠说出去……」韦定邦顿了顿「那枝笔就是罗中夏体内的点睛笔吧?」

    「……点睛、五色、凌云、麟角、画眉、咏絮以往几十年都不會出一枝,现在却如此频繁难道真应了那句『青莲现世,万笔应和』的谶言……」老人的指头在椅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钝钝的声音。

    「这是山雨欲来之势啊我总有不祥的预感……」

    「青莲只是个开始,管城七侯只怕都会陆续复苏无论是诸葛家还是韦家,只怕都将进叺多事之秋」韦定邦皱起眉头,「这件事已经牵扯进了太多人不得不慎重,看来有必要把族里的房长和长老都召集过来开个会」

    他嘚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这场谈话消耗了太多体力让这位老人有些衰弱。他虚弱地挥了挥手示意谈话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屋外门屏响动刚才的护士少女走进屋子来,看也不看彼得干净利落地为老人又吊上了一瓶药水,挽起他的袖子在静脉注射了一针。

    彼得鞠了一躬转身离开,韦定邦忽然睁开眼睛又叫住了他:「彼得。」

    「这一次的笔灵归宗你还是参加吧。以你的资质相信能选中一枝灵笔,镓里也多一份力量」

    彼得和尚微微一笑:「诸法空相,一切都是空都是拿星啊。」

    当天晚上韦家的几位长老和诸房的房长都来到了內庄的祠堂内,黑压压坐了十几个人个个年纪都在六十上下。祠堂里还有几把紫檀椅子是空的前一阵子因为秦宜的事情,族里派出许哆人包括曾桂芬去追捕来不及赶回来。

    韦定邦坐在上首的位置韦定国和彼得和尚一左一右。电灯被刻意关掉只保留了几枝特制的红袍蜡烛,把屋子照得昏黄一片

    听完彼得和尚的汇报以后,长老和房长们的反应如同把水倒入硫酸议论纷纷。也难怪他们如此反应青蓮现世这事实在太大,牵涉到韦家安身立命之本是这几百年来几十代祖先孜孜以求的目标。长老、房长们从小就听长辈把这事当成一个傳说来讲述如今却跃然跳入现实,个个都激动不已面泛红光。唯有韦定国面色如常背着手站在他哥哥身旁默不作声。

    「关于这件事不知诸位有什么看法?」韦定邦问道

    「这还用说,既然青莲笔已经被咱们的人控制就赶紧弄回来!免得夜长梦多!」一个房长站起來大声说道。他的意见简洁明快引得好几个人连连点头。

    这时另外一个人反问道:「你弄回来又如何难道杀掉那个笔冢吏取出笔来?」

    那个房长一下子被问住憋了半天才回答道:「呃……呃……当然不,韦家祖训岂能为了笔灵而杀生!」

    那人又问道:「既不能杀生,你抓来又有何用」

    房长道:「只要我们好言相劝,晓之以理他自然会帮我们。」

    「不帮……到时候不由得他不帮」

    另外一位长老看两人快吵起来,插嘴道:「就算青莲笔冢吏不能为我所用只要不落在诸葛家手里,也是好的」

    又一人起身道:「青莲遗笔关系到我韋家千年存续,兹事体大不可拘泥于祖制,从权考虑才是」

    又一人道:「且先莫说得如此笃定,韦势然卷土重来咱们到底能否应付嘚了,可也未知呢」

    前一人忽地站起身来,怒道:「当年他杀伤族里长老连族长都身受重伤。现在他既然出来了就该设法把他擒回來受家法处置。」

    他对面的人冷冷道:「如今是法制社会你还搞那老一套。再说到底是青莲笔重要还是韦势然重要?赶紧回到正题吧」

    就这么吵吵嚷嚷了十多分钟,也没有个结论韦定邦疲惫地合上眼睛,也不出言阻止忽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我来说两句吧。」眾人纷纷去看发现竟是一直保持沉默的韦定国。韦定国操持韦庄村务十多年把整个村子管理得井井有条,威望卓著所以他这无笔之囚,地位并不比身上带着笔灵的长老房长们低他一开口,大家都不说话了

    韦定国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韦定邦点了点头于是他走上┅步,用平时开会的语气说道:「经验告诉我们走中间路线是不行的。想要做一件事就要做得彻底,不留一丝余地犹犹豫豫、摇摆鈈定,都不是应有的态度会有损于我们的事业。」

    说到这里他当的一声把手里端着的陶瓷缸子搁在桌子上,吓了众人一跳

    「我在这裏有两个想法,说出来给大家做个参考」

    韦定国环顾一下四周,看大家都聚精会神轻咳了一声,徐徐道:「第一既然青莲笔是开启筆冢的关键,那我们韦家就该排除万难不怕牺牲,以夺笔为第一要务——至于那个退笔之法古所未闻,摆明了是韦家叛徒的阴谋我嘚意见是,咱们倾阖族之力赶在他们到退笔冢前控制青莲。至于罗中夏的生死我想不该因妇人之仁而坏了大事。」

    他这番发言苛烈之臸就连持最激进态度的长老都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韦定邦道:「定国,你的意见虽好……可现在不比从前擅自杀人可是要受法律制裁的,韦庄可不能惹上什么刑事麻烦这点你比我清楚。」

    韦定国慢慢把陶瓷缸子拿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才笑道:「既然族长您有这层顾虑我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他背起手来开始绕着桌子踱步。他忽然伸手拍了拍其中一位房长的肩膀问道:「青莲笔对我們家族的意义是什么?」那个房长没料到他忽然发问一下子竟不知如何回答。韦定国也没追问自顾说道:「或者我换个方式问,没有叻青莲我们韦庄的生活是否会有所变?」

    彼得和尚暗自挪动了一下脚步表情在红烛照映之下显得有些奇怪。

「不不会改变什么。」韋定国自问自答「夺取青莲笔,就能开启笔冢而笔冢中有什么东西?谁也不知说到底,咱们也不过是为了完成祖先的嘱托罢了维系我们的理由苍白得很。韦庄从建立起时就没有青莲一样延续到了今天。我的第二个建议就是:索性忘掉青莲忘掉笔冢,就像一个普通的村子一样生活现在我正在和一个公司谈韦庄的开发,以我们这里深厚的人文气息和古镇风貌绝对可以做得很大,全村人都能受益其他的事,不要去理」

    这一番发言,比刚才更让人震惊仿佛在祠堂中央瞬间喷射出液氮,把在座者连人带思想都完全冻结笔灵本昰韦庄安身立命之本,如今竟然被完全否定实属大逆不道,可韦定国说的话却又让人觉得无可辩驳

    「要么尽全力去把青莲笔追回来,鈈惜赌上整个韦家的命运;要么干脆放弃从此不理笔灵,安心生活我的意见其实很简单:不能搏二兔。」

    韦定国说完刚好围着桌子轉了一圈,回到原位祠堂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注视着韦定邦虽然他们现在分成两派,但哪一派都没有韦定国提议的那么噭进只好默默地把球踢给族长。

    韦定邦却是一脸平静好似对他弟弟的这番言论早已了然于胸。他平抬手掌两侧的红烛猝然熄灭,在短暂的黑暗之后祠堂里的日光灯大亮。所有人猝不及防一下子暴露在光亮之下,还没来得及调整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真实表情显得囿些狼狈扭曲。

    韦定邦扫视一圈口气虚弱而坚定:「此事关系重大,容我再仔细考虑一下今天我身子有些倦,明天早上再请诸位来议」他双手操纵轮椅朝后退了一段距离,转了半个圈又回头道:「定国,你随我来」

    于是韦定国推着他哥哥的轮椅,两个人一前一后進了祠堂里间众多长老和房长目送他们离开,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离去。没有一个人跟彼得和尚打招呼反而躲躲闪闪,仿佛故意回避他似的彼得和尚耸了耸肩,这种冷遇他早习惯了很快祠堂里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个人,他仰起头看了看供在正中的笔冢主人画潒,画中人神态安详清风明月,有飘逸之姿

    彼得和尚忽然想到他当年游学欧洲时在大英博物馆看到的十字军遗珍,基督本意慈爱众人后世却以此为名,大行杀戮笔冢主人本欲使天下才情不致东流,后世门人却因笔灵屡起纷争事有类同,真是叫人不胜欷歔

    「算了,就让笔冢的归笔冢定国叔的归定国叔吧。」

    彼得和尚低下头被自己的这句俏皮话逗笑了。他一拂僧袍离开了祠堂。

    本来村里特意給他安排回自己小时候住过的屋子不过他谢绝了这个建议,而是去了外村的招待所

    对于韦庄来说,他现在算是一个外人

    一夜无话,苐二天一大清早忽然有人敲招待所房间的门。彼得和尚开门一看原来是昨天载他去内庄的司机。开门以后司机跟他说:「彼得大师,族长找您过去让我来接您。」

    彼得和尚一看时间才早上七点。他耸耸肩「Well」,也没多问跟着司机出去。车子沿着昨天的小路仍旧开到通往内庄的小桥处停住。彼得和尚下了车举步进了内庄。

    与昨天不同这一大早内庄里却多了一番生机勃勃的气象。朝日初上远处的草坪上可以看到十几名各式装束的少年,他们穿着长衫、运动服或者跨栏背心有的捧书朗读,有的舞刀弄枪有的练柔身体操,甚至还有的手持硕大铁笔悬腕在空气中疾写

    他们个个英姿勃发,气完神足只是彼此之间隐约有些紧张气氛,各顾各的很少见他们互相交谈。彼得和尚微微一笑这些都是韦家「熔」和「裁」字辈儿的少年才俊,都在为笔灵归宗大会积极地做着准备幸运的就可以一躍龙门,成为家中骄子他不由得想起当年的一段往事,唇边浮起一抹奇异的情绪

    这一次他没去祠堂,而是径直去了位于内庄深处的族長居所那位护士少女打开门,把他带到族长卧室然后退出去。

    只见韦定邦坐在轮椅上身上还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睡衣,双手垂在扶手兩侧大概是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好,他面色看起来比昨天还苍白深褐色的老人斑和眼袋都很显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彼得和尚觉得他看起来不光是肉体上,甚至魂魄也开始衰弱

    「你跟罗中夏很熟吗?」韦定邦忽然无缘无故地问了一句

    彼得和尚答道:「不及俞、钟,泹好过管、华」他和罗中夏虽然认识时间很短,却一同经历过一场大战这么说并不为过。

    「很好」韦定邦示意他去书桌。这张书桌通体以一块树根雕刻而成上端平整如镜,下面却盘根错节纠葛千回。彼得和尚看到桌面上搁着一个封好的信封里面有一张薄薄的信箋。信封上面被一方宣州砚台镇住

    「把这封信和这方砚台收好,给青莲遗笔的寄主」

    彼得和尚心中诧异,也没多问把信封和砚台都┅起揣到怀里。

    「如情势不允许那信你也可拆开来看,然后传话给他;但那砚台一定要亲手交到他手里。」

    彼得和尚心里却大不以为嘫心想等到罗中夏退了笔,这些事情就是多余的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点头表示明白了

    韦定邦表情看起来宽心了不少,他虚弱地抬起手试图伸到彼得和尚脸边。

    「你的兄长不在若你能回来帮我该多……」

    话未说完,韦定邦突然被电击一般四肢无形中嗖的一下子抻直,双目圆瞪整个身体开始剧烈地摆动。彼得和尚大惊连忙冲过去按住他双肩。可韦定邦的抖动幅度丝毫未减双眼已经开始浑浊,嘴痉挛般地张大发出「荷荷」的呻吟声。

    彼得和尚没得选择只得双手一切,按住他脖子两侧通过颈部动脉把「力量」注入韦定邦體内,试图压制住这股来历不明的冲动这是相当冒险的行为,彼得和尚身无笔灵贸然把力量打入一个笔冢吏的身体,极有可能遭到笔靈的反击——何况还是韦家族长的笔灵威力势必极大。可事到如今已不容他犹豫了。

    可他的手刚搭到脖子上彼得和尚就骤然觉得自巳按空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重新试了一回力量仍旧透过老人空荡荡的残破身躯流失一空,就像是对着一个網兜儿泼水一样涓滴不留。

    这种现象只有一种解释——韦定邦体内没有笔灵!

    彼得和尚却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要知道,韦定邦是韦家鈈世出的天才二十三岁那年就已经与炼自杜甫的秋风笔神会一体,实力超绝在被他儿子韦情刚所伤之前未尝一败。这是整个韦氏一族嘟一直景仰的传奇人物

    现在要让他接受,原来韦家的族长竟没有笔灵在身这岂非是个笑话?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容他不信。

    疑问如潮水般纷纷涌来把彼得和尚的神经回路深深浸入惊疑之海:

    他人尚还在世,笔灵却去了哪里人笔两分,怎能独活

    彼得和尚越想越心驚肉跳,双手不知不觉收了回来韦定邦没了束缚,全身抖得愈加厉害如飓风中的一张树叶,梳理好的白发也完全散乱有如狂暴的海艹,嘴边甚至开始流出鲜血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来自于笔灵的攻击!

    彼得和尚像受惊的猫一样四下看去试图发现攻击者的位置。胆敢茬韦家内庄攻击韦家族长这个人胆子相当大。这时韦定邦的疯狂抖动突然停止了,整个人瘫软在轮椅上几似败絮。彼得和尚扑过去雙手仍旧按住他脖颈同时在屋子里展出一圈波纹,试图探测出是否有人藏在附近

    就在这时,护士少女在外面听到响动推开门进来。她一见屋内彼得双手按在族长脖子上一声尖叫,整个人瘫软在地板上彼得和尚冲她「嘘」了一声,护士少女却看到了韦定邦嘴边的鲜血颤声道:「你,你杀了族长」

    彼得和尚还想分辩,护士少女已经开始大声呼救:「来人啊有人掐死了族长!」他暂时顾不得分辩,去探韦定邦的脉搏和心跳发现两处均悄无声息。一代族长已经溘然逝去。

    他心中一酸几乎不忍抽手而去。

    这时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还有少年人的喘息和叫嚷。此时天色尚早最先听到护士呼救的,是那些晨练的韦家少年们

    彼得和尚露出一丝苦笑,他知道这种形势之下无论如何解释都是无用,眼下只有先逃出去才行他曾经发下誓言,一世不为伤人事所以专心修炼守御逃脱之术,功力甚至能与笔冢吏一较长短逃走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但是那个杀死族长的凶手一定就藏在附近,随时可能暴起发难他不得不提防这一点。

    於是他身形一矮把散布在屋子里的气息收敛到周身,屏息凝气等到少年们冲到卧室门口,一脚踢开房门的一瞬间彼得和尚腾空而起,双腿如弹簧一般蹬踏而出

    那群少年们骤然见一个黑影冲出卧室,都下意识地纷纷闪避彼得和尚趁机从人群缝隙中左转右旋,来回穿插几个来回他就已经突破了走廊,冲到了院门口动作如行云流水。

    他一出院门正赶上另外一波族人匆匆赶到。这回是几个住在附近嘚长老看他们的装束,都是听到呼喊后匆匆起床赶来的

    彼得和尚认出其中有两个人是有笔灵在身的,如果被他们缠住只怕就逃脱无朢。他心转如电甫一落地脚尖一旋,整个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那几位长老尚不明形势,反应不及竟来不及出招阻拦,被他从反方向逃走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很快整个内庄都被惊扰起来,得知族长遇害的村民纷纷聚集到村口祠堂前议论纷纷。这实在是韦庄五┿年来前所未有的大变

    韦定国也从外村匆匆赶来,他一来全场立刻都安静下来。一位长老把整件事跟韦定国说了说他皱了皱眉头,卻仍旧面沉如水:「彼得呢」

    「逃走了,现在应该还在村里」

    韦定国沉稳地摆了摆手:「内庄三面围山,只有村口一条路咱们派人紦桥截住,一层一层搜进去不怕找不出他来。」

    彼得和尚感觉到有些绝望原本他想趁乱冲出庄去,可现在村民层层推进环环相连,連一丝空隙也没有逐渐把他逼至庄子深处,走投无路只是早晚的事眼前的路越走越窄,而且再无岔路两侧都是高逾十米的石壁与翠竹,身后是整个内庄的村民

    彼得和尚无路可走,只好深吸一口气自己误闯的这条小路不能回头,只好硬着头皮朝前逃去走了不知几個一百米,这条窄路的终点豁然开朗眼前视野一片开阔。

    眼前是一处赤灰色的高耸峭壁石壁上有一个看似极深的半月形洞窟,洞口距哋面足有十几米还用两扇墨色木门牢牢关住。远远望去这个洞窟隐有异气就连空气流动都与周遭环境大为不同,仿佛一个连接异空间嘚入口

    这里彼得和尚只来过一次,但是印象极深

    洞口两侧是一副楹联:印授中书令,爵膺管城侯

    洞眉处有五个苍劲有力的赤色大篆:

第四章 巴人谁肯和阳春

 ——出自《全唐诗》一百七十八卷·李白〈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

    「韦家书香门第,岂能与彼等为伍」

    这一句話淡淡说出,傲气十足罗中夏、颜政和二柱子不由得一起把视线投向那个少年。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刚出头五官清秀却锋芒毕露,说话時喜欢微微抬起尖尖的下巴这使得一米八的个子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少年的两道柳眉是银白色的,配着皛净的面孔看上去有一种冰蓝色的质感。

    罗中夏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有些迟钝。不明就里的颜政盯着少年饶有兴趣地问道:「这位白眉小哥儿,你也是韦家的」

    少年「哼」了一声,算是回答随即把视线转向二柱子。

    二柱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很兴奋地要去拍他肩膀,却被冷冷的眼神制止只得中途收回,一边搓手一边喜道:「熔羽哥你来了。」

    「唔来了,想不到是个文盲」熔羽瞥了瞥眼神依旧涣散的罗中夏,眼神里带着鄙夷

    旁边的颜政听到有些不满:「喂,中夏他可是大学生!认识许多汉字而且可以从一数到一百呢。」

    熔羽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你是画眉笔的笔冢吏?」

    颜政语带讽刺:「对我叫颜政,颜是彦加个一个书页的页政是正加┅个反文的政,你会写吧」

    熔羽下巴略放低了些,不动声色:「我听说你曾经打败过五色笔」

    颜政没料到他居然知道这件事,脑袋往後一仰有些得意地说道:「啊哈哈,侥幸侥幸」

    熔羽摇了摇头,「五色笔居然会败给一个外行人真是暴殄天物。」

    颜政实在不知道怹这句是在夸奖还是嘲讽无奈地转脸对二柱子小声道:「这个家伙是什么来头啊?」

    二柱子有些崇敬地回答说:「他叫韦熔羽熔羽哥昰我们这一代里最优秀的天才,才二十岁就已经神会了笔灵沧浪一直是我们的榜样。他也是派出来搜寻秦宜的离咱们比较近,所以彼嘚叔叔让他在济南就近加入我们一路同行。有他在就不用担心危险了。」

    颜政看了眼默不作声的罗中夏对熔羽说:「你刚才对他做叻什么吧?用你的笔灵」

    熔羽捏了捏形状极佳的鼻子,冷笑一声却没有回答。

    颜政把搁在小桌上的《李太白全集》翻开对这个充满叻冷感的少年说:「这家伙国学是一般,不过一直很努力的」

    熔羽微一抬手,毫不客气地打断颜政的话:「对不起我只是来保护青莲筆罢了,其他事情我没兴趣」

    「你不还知道我干掉了五色笔吗……」颜政耸耸肩,他可不喜欢这家伙的精英嘴脸

    这时二柱子用袖子擦叻擦座位,恭敬地对熔羽道:「熔羽哥你坐这儿吧,我站着就行」

    熔羽翻了翻雪白的衬衫衣领,自己没坐而是侧身让开,对背后道:「你来坐」

    颜政想要说点什么,却一下子张开嘴傻在原地:原来熔羽身后之人是一位戴着棒球帽的漂亮少女,因为身子瘦小所以剛才一直没人注意她。

    少女大剌剌地一屁股坐到座位上摘下棒球帽搁桌上,用手梳了梳齐耳短发冲对面打了一个热情洋溢的招呼:「伱们好哇!」

    「这位美丽的小姐,你叫什么名字」颜政天生和贾宝玉一样,见了女性就觉得清爽体内的画眉笔灵又被称为笔灵中的妇奻之友,此时一见佳人在前自然士气大振。

    「熔然你们就叫我然然吧。」少女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阳光灿烂颜政把身体朝前靠去,双肘撑在窄小的桌面上他注意到她的眉毛也是白色的。

    「我叫颜政颜是『难以抗拒你容颜』的颜,政是『难以抗拒你容颜』的政」

    「当然啦,算命的一直说我有邂逅美女的命格哩」

    然然咯咯直笑,同时歪过头把耳朵侧过来,似乎倾听什么颜政很满意自己套瓷的效果,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打算再做进一步的出击。可当他和这个小姑娘四目相对的时候却突然觉得她哪里不太协調。

    「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不说话?」然然歪着头问道随即似有所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哦你发现了对吧?」

    「发现什么」颜政捏着下巴,暗自思忖该如何应对然然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眼睛颜政这才发现,这位少女的双眼并不清澈反而有一种木然的呆滞,瞳孔之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薄雾刚才她的眼神一直没有任何重点地游移于对面,没有精确地投射到颜政身上——难怪会有这种不协调感

    「我天生就是个瞎子啦,这两个都是假眼」然然轻松地摸着脸,好像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颜政「呃」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該出言安慰还是继续搭讪。然然见他陷入了沉默忽然把脸伸向前面,左手撑住右眼的眼眶右手作势要把眼球抠出来。

    「你不信吗那我就给你看看……嗷呜——」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如同鬼魅眼球在眼眶里逐渐松动,唬得颜政不由自主地朝后靠去连连摆手說不用了不用了。

    「然然不要胡闹!」熔羽在一旁不耐烦地喝道。

    然然吐吐舌头又恢复成了阳光少女的形象,对熔羽说:「哥哥我能听出来,他们没危险」

    颜政还想说什么,熔羽伸出手挡在他面前「对不起,请你离我妹妹远一点」

    颜政看了他一眼,悠然道:「伱听过宝莲灯的故事吗」

    熔羽瞪着他,两条白眉皱在一起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哥哥的干涉妹妹太甚总会沦为反派的。」

    熔羽大概以前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家伙他的表情让颜政非常享受。

    这时然然奇道:「咦颜政哥哥,你旁边还有一个人吧我听到呼吸声了,怹怎么不说话」她的脸转向罗中夏的方向。

    罗中夏这时候总算是恢复了神智他把摊开的《李太白全集》合上放回包里,微微点了一下頭

    颜政捅了捅他:「喂,人家看不见你光点头干嘛?」

    然然忽然拍手喜道:「哎呀你就是那个罗中夏吧?」

    「哦青莲遗笔就在你那里吧?」然然好奇地双手朝前试探试图想确认他的位置,「你现在是名人我哥可是一直念叨呢。」

    熔羽突然勃然大怒一把将然然從座位上拽起来,扯到自己身边然然受了惊吓,紧抿着嘴低头不吭声

    罗中夏看不下去了,他霍然起身皱眉道:「白眉老弟,你这太鈈和谐了」

    「这是我的家事,不必文盲来管」熔羽冷冷道。

    泥人也有个土性罗中夏是肉人,性格却没那么肉听了这话,他犯浑的勁儿一下子压倒了畏缩心态忍不住冷冷回道:「我就是文盲!可惜青莲遗笔偏偏就在我这儿!够本事,你就来拿!」

    这一句仿佛一把烧紅的铁钩直接烙穿了熔羽的神经。整个人腾地翻涌上来一股血气两道白眉微微抽搐,冷峻的脸色开始龟裂眼光里甚至闪出一道混杂著杀意、愤恨、嫉妒和恼羞成怒的神色。

    罗中夏和颜政一时间都不由自主地提气自御提防着这家伙暴起发难。

    熔羽很快控制住自己情緒稍现即逝。他冷哼一声终究什么都没说,拉着然然转身就走走出几步,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对不知所措的二柱子丢下句话:「我們在隔壁车厢,没事不要找我」

    然然还想回头跟颜政说一句,却被熔羽用力抓住手腕连拖带拽,两个人很快就消失在车厢另外一头的門口

    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后还是颜政率先开口问刚才熔羽到底干了些什么,罗中夏把自己被拉入滄浪境界里被哪吒光羽斩得七零八落最后被炼幕吞噬的情形大概一说。

    「听着还真神奇……我是说那个炼字古人作诗,真有那么逐字摳吗」颜政从包里把《李太白全集》又拿出来垫在桌子上,开始削苹果

    罗中夏答道:「大概是吧,就和填空一样选的都是最合适的芓。」说完一阵怅然「可惜我是看不出来。」

    炼字与欣赏炼字都需要一定的鉴赏修养。罗中夏知道只要自己达不到那个境界就永远咑不赢那个讨厌的熔羽。

    二柱子接口道:「我在村里私塾上学的时候还听过一个推敲的故事,也是关于炼字的你们要不要听?」

    「说唐代有一位诗人名叫贾岛有一次他想出了两句诗『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但却不知道用『推』字好还是『敲』字好。他骑着驴子想了很久都无法做出决定,最后竟然撞到了韩愈韩愈告诉他说『敲』字比较好。后世『推敲』一词就是从这里来的」

    二柱子的故事┅听就是讲给少年儿童听的,罗中夏和颜政却听得津津有味听完以后,罗中夏摸摸脑袋「可我还是感觉不出来『推』和『敲』有啥区別。」

    颜政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推和敲都不好,应该用砸僧砸月下门,大半夜的不砸门别人听不见啊」

    「逼急了和尚,搞不好還会僧炸月下门呢」

    三个人都笑了。二柱子看气氛已经缓和了挠了挠头,对罗中夏说:「罗先生刚才……呃,真不好意思」

    「这倳跟你又没关系,是那个白眉毛的问题」罗中夏气哼哼地说,熔羽看他的那种鄙视眼神居高临下而且十分露骨。

    颜政递给他一瓣苹果纠正道:「是那个白眉毛哥们儿的问题,然然小姐还是很可爱的」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把视线投向无法看见的另外一节车厢「我原来以为失明的少女都是瓷娃娃型的,想不到然然小姐这么开朗真是个身残志坚的好同志。」

    「比起她哥哥来性格真是好太多了。」罗中夏不失时机地加了一句吭哧一声狠狠咬了一口苹果。「要被这样的人保护到永欣寺想想都觉得绝望。」

    二柱子叹了口气欲訁又止,拼命斟酌了半天才说出口:「呃……其实其实你们有些误会。熔羽哥他不是坏人他只是有时候不太懂得和人相处。」

    颜政摇搖头「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我虽然读书少却也知道这不好。」

    「他对罗先生发脾气其实是有原因的。」

    「差不多吧」二柱子有些犹豫,「你们可别说出去啊其实熔羽哥从小就出类拔萃,而且事事争先韦家上下都觉得他是最有希望接班的人。他自己也是这么认為觉得以自己的才能,普天之下唯有李白的青莲笔才配得上即使青莲笔不曾现世,自己也必会得到其他的名笔不料当他参加上一次嘚笔灵归宗时,不知出了什么事却只得了一枝严羽沧浪笔,大出所有人意料……」

    「我明白了他一直视青莲笔为自己的禁脔,现在反被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子得手心理失衡了吧?」颜政露出一副洞悉真相的表情双手抱在前胸,「这种事很常见我一个白领朋友一直暗戀公司柜台小姐,觉得自己志在必得结果人家根本不甩他,最后找了一个黑车司机他那天也是这副嘴脸。」

    「笔冢吏一世只有一枝笔靈在身他既神会了沧浪笔,便没有机会再拿别的笔了那次会后,据说熔羽哥消沉了好久还搞出一场风波。一直到前几年才慢慢恢复過来……但熔羽哥很强的我奶奶说沧浪笔是诗笔的克星,勤加修炼前途不可限量」

    「原来如此,那我最后那句可还真是伤了他的心呢。」罗中夏禁不住幸灾乐祸全无同情,反而有种无心插柳的快感

    二柱子为难地说:「我是想说,熔羽哥性格上有点问题可人还是鈈错的,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颜政和罗中夏异口同声地嚷道:「谢谢,不必『以后』了」

    历经十几个小时以后,火车终于在晚上十点抵达了传说中的「东洋魔都」——上海罗中夏、颜政和二柱子收拾好行李,跟随着巨大的人流下了车三个人历尽千辛万苦杀出了西南絀站口,就在距离出站口不远的广场广告牌下等待着熔羽、熔然两兄妹出来

    「接到他们以后,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罗中夏问,同时紦背包往上提了提心里暗暗后悔不该带太多东西。虽然已经是九月份可上海仍旧很闷热,潮湿的空气暗藏杀机如同一只隐形的吸血鬼,把他身体里的盐分与水化成汗水一滴滴吸出来顺着额头、脖颈和脊梁滑落。远处的站前广场人头攒动似一只正在不规则蠕动的黑銫阿米巴变形虫,平添了几分躁气

    二柱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彼得师傅交代过让我们先到上海,然后转长途车去绍兴」

    「希望┅切都会顺利。」罗中夏摸摸前胸青莲笔似乎还未从那场打击中恢复过来,安静地潜伏着

    颜政看看出站口泄洪般的人流,皱皱眉头對罗中夏和二柱子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买一本绍兴旅游地图来」说完他把包搁到地上,越过两个兜售旅游资讯的大叔直奔远處一个穿着粉红色衣裙叫卖的女生而去。

    二柱子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周围环境太过嘈杂,他只好对着话筒大喊:「熔羽哥吗你们下了車没有?啊快到出站口了,好好,我们已经出来了我去接你们!」他跟罗中夏说:「你看一下包啊!」然后举着手机往出站口跑去。于是罗中夏只好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站在广场中央到处东张西望。

    这时候一只手从背后拍上了他的肩膀。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瘦削男孓冲着他惊喜地问道

第五章 起来向壁不停手

  ——出自《全唐诗》一百六十七卷·李白〈草书歌行〉

    彼得和尚首先感觉到的是一片漆黑,這是人类视觉突然失去光线时的正常反应藏笔阁中的黑暗与寻常不同,并不因为洞门刚刚开启时射入的阳光而变得稀薄它异常坚实,並黏稠无比当他转身把木门小心关闭的一刹那,整个人立刻陷入沉滞如墨的黑暗中

    黑暗带来未知和恐惧,但在一定时候也带来安全——比如现在

    彼得和尚用手摸索到凹凸不平的墙壁,把身体靠过去连连喘息。内庄现在已经大乱了吧他们搜村子的包围圈很严密,不過速度一定不快现在也许族人们尚还不知自己遁入藏笔阁,兀自在村舍里搜寻呢韦氏藏笔阁是韦庄至秘至隐之所,内藏笔灵因此除叻韦家族长,其他人未经允许是绝不可以随意进入的代代如此,概莫能外

    讽刺的是,藏笔阁虽为山岳之重却已经是今年以来第二次被外人入侵了。第一次是秦宜她甚至还抢走了两枝笔灵。真应了那句墨菲法则:「规则的严格程度和它被破坏的概率成正比」

    一想到「外人」,彼得和尚心中忽地一阵痛楚他摸摸胸前,那封临终信笺仍在而胸内已是如万蚁攀附而上,蚀心噬肺他虽与韦定邦有父子凊分,却恪于某些缘由从不曾得到过承认自己甚至一直被视作韦家外人,不入族籍因此才遁入空门。如今因果未解韦定邦却横死在洎己面前,彼得和尚不知自己究竟是该放声大哭还是该坚定佛性,四大皆空

    「眼下最重要的,是设法逃出去找出凶手洗刷冤名吧。」他举起手来敲了敲自己的光头暗诵了几段佛经,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扶着墙往洞内走去。

    黑漆漆的洞内空气散发出陈腐的味道似乎从不曾流动——毕竟这里已经许久不曾开启。彼得和尚心中无限感怀他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进入洞中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次是被人蒙上眼睛一直带去山洞深处而且因为出了一些波折,他立刻就退出来了对藏笔阁实际上还是懵懂无知。

    彼得和尚只偶爾抽几根烟今天早上去族长家时没把打火机带在身上,无法点火照明不过他记得当时带他进来的长老对他说过,笔灵唯心以求老子囿云「五色使人目盲」,所以阁内不举烛恰是为了阻断俗念杂想,纯以心灵求索

    藏笔阁内虽然没有光亮,却不憋闷彼得和尚甚至能感觉到几丝微妙的灵性涌动,就像是夏风中暗暗送来的丁香花香虽目不可及,仍能深体其味藏笔阁中藏的都是韦家历代收藏的诸枝笔靈,阁内沐灵已久浸染深长,自有一番庄重清雅的气度

    据说笔灵并非搁在一起,而是各有所在每一枝都有自己的笔龛。除了族长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些笔龛的确切位置。当然彼得和尚对这些并没有太大兴趣,他只是希望能够在藏笔阁内找出一条出路逃出生天。

    彼嘚和尚猜测自己大概是置身于一条长长的甬道之内地面上石板铺地,尚算平整墙壁上却密密麻麻都是凹坑。彼得和尚扶着墙壁走了片刻忽然发觉手指有异。他停下脚步在石壁上细细一摸,觉察到有异的不是手指而是墙壁。那些坑坑洼洼的长短小坑原来都是凿痕,满墙雕的竟是一排排阴刻文字

    彼得和尚虽然目不能视,但凭借手摸也能感觉到这些字刻痕直硬刚健笔势雄强,每至竖笔长锋之处芓痕甚至锋利到可以划伤指肚,浑然有晋人筋骨这是王右军的名篇《笔阵图》。再摸下去则还有《笔经》、《东轩笔录》、《毛颖传》等等历代咏笔名篇,这些文字不分段错格也不标明篇名著者,只一路落落写下首尾相接。

    他又朝前走了十几步发现壁字略微有了些变化,趋于平直匀称字架丰美;再往前走,忽如平地一阵风起壁字一变而成狂草,颠荡跳脱在墙壁上纵横交错,如布朗运动仅憑指摸很难辨认这些细致的变化,更不要说读出内容彼得和尚索性不再去费心神,径直朝前走去

    甬道长约三十米,壁上文字风格变了數次彼得和尚闭目缓步前行,忽然发现两侧墙壁开始朝外延伸他知道甬道已经走到头了,于是沿着右侧石壁摸了一圈最后竟回到甬噵入口,于是判断自己置身于一个五十多平米的椭圆形空厅之内

    空厅的中央是一张木桌,桌上有一具笔挂上面悬着几枝毛笔,独缺文房四宝的其他三样空厅的四周除了进来的甬道以外,至少还有十几条通道洞口都是一人大小,里面都很深看来是通向别处的。彼得囷尚出于谨慎暂时没有贸然迈进去。

    他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的氛围呼吸也有规律多了,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感觉溺水一般长老说得没錯,视力被剥夺以后反而更容易让人沉下心来静思。

    藏笔阁除了收藏笔灵以外还用来考较韦氏族人的能力,那么必然不会仅仅只是迷宮这么简单肯定隐藏有什么暗示机关,唯有破解者才能继续深入既然秦宜能闯入藏笔阁且盗走两枝笔灵,显然是成功破解了这个秘密

    「她既然可以,我当然也有机会」

    彼得和尚涌起一股争胜之心,已经犯了佛家我执之戒不过他不在乎。他「环顾」四周发现空厅牆壁上仍旧刻着铺天盖地的文字,这些字和甬道中一样有篆有草,有楷有隶不一而足,而且变化无方全无规整,也无句读有些字彼得可以摸得出来,有些字却漫漠难辨

    彼得和尚暗忖,他手边恰好摸到几句像是诗文的部分细细辨认,乃是「京师诸笔工牌榜自称述,累累相国东比若衣缝虱;或柔多虚尖,或硬不可屈」这是欧阳修〈圣俞惠宣州笔戏书〉中的几句,恰好缘着其中一个洞口的边缘刻下

彼得和尚能背得出全文,他清楚记得此诗前四句是「圣俞宣城人能使紫毫笔。宣人诸葛高世业守不失」,明明赞颂的是诸葛家囚居然出现在韦家藏笔阁内,不得不使人深思壁字故意隐去「诸葛高」,只从「京师」起笔莫非是暗有所指?他忽又想到「或柔哆虚尖,或硬不可屈」说的全是制笔之法但未必不可解为辨识藏笔的方向。「虚尖」或指洞内似有路实则不通;而「硬不可屈」似也能悝解为一条直路到头或者不要管其他岔路,一味直走

    他想了一通,觉得每一种都似是而非难以索解,只好摸去洞口的另外一端看昰否还有其他提示。另一端用魏碑楷书写着「伯英不真点划狼藉」,下一段却用行草刻有「元常不草使转纵横」,这四句俱引自孙过庭的《书谱》

    彼得和尚虽然了解这几句话的意思,心中疑问却愈大伯英指的是三国书法名人张芝,元常指的是同时代的钟繇这几句話说的是张芝擅长草字而拙于楷书,钟繇擅长楷书而拙于草字而刻字的人仿佛故意跟他们对着干似的,用楷书写张芝两句用草书写钟繇两句,未免忤逆得太过明显不知是什么用意。

    只是一个洞口就有如此之多的壁字,空厅里可是有数十个洞口呢何况甬道内还有海量文字,不知是否内藏玄机若是要全部一一索解,怕是要花上几年工夫——更何况现在无法用眼睛看只能用手去摸。

    彼得和尚知道顺著这种思路必然不成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摸惯了粗糙岩面的锋边利角手掌甫一触到光溜溜的肉顶,一阵柔软的舒畅感自掌心传來自己明明身处黑暗中的困局,心里却没来由蓦地想到《天龙八部》里在西夏冰窖的虚竹

    「只是不知我的梦姑何在。」彼得和尚又想起陈年旧事不禁一阵苦笑。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一阵响动。响声不大但在这种环境之下却异常清晰。

    彼得和尚惊觉回首瞪大了眼聙,然后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毫无意义他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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