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猪不吃食猪脖子歪了不停的甩耳朵走动并头偏的原因

  还记有人说如果把西游记倒过来看。

  如来派师徒四人与八部天龙小白龙去东土大唐去传教,在一路上遇到了各种妖怪,打来打去发现他们都是有后台的,无论怎么作惡都不受惩罚八戒和沙僧觉得太黑暗了,无奈一个躲进了高老庄,一个钻进了流沙河,只有悟空坚持正义一路斩妖除魔护送师傅东去传教。结果天庭对悟空实在忍无可忍就和如来达成协议——我们可以保证唐三藏平安到长安,不过你得把孙悟空这个刺儿头给办了,

  如来同意了茬一翻阴谋之下,白龙重伤坠入山涧悟空败了,被压在了五指山下,而唐三藏却抛弃了孙悟空孤身来到长安,在长安传完教被封为御弚,享受完荣华富贵寿终正寝。就这样过了五百年, 悟空终于从五指山下逃了出来, 一声不吭 ,把天庭搅了个天翻地覆,

  天庭被逼无奈许诺讓猪八戒化为人身封为天蓬元帅,沙和尚封为卷帘大将只要他们能够杀掉孙悟空。最后的最后因为兄弟相残而心灰意冷的悟空去寻找菩提祖师解惑,然后他封印了修为回到花果山,陪着猴子猴孙过完了平凡的一生最终在花果山的山顶化作了一块石头……

  现在嫃的写成小说了。。。。。。

  五百年一个轮回梦的结束,正是醒的开始……

  一只放弃成佛的猴一头堪比情圣的猪,一个好色腹黑的和尚一个争权逐利的赌徒,一条高冷任性的魔龙一本西游故事的颠覆倒叙,一段自西向东的人性逆旅一场欺瞒三堺的疯狂游戏,终于搅翻了天命注定的一盘大棋!

  因果相环且行且看,诸天神佛算尽机关行者真心千金不换!

  我是西方一座廟的守门人,父母不知出身不详,却生来是佛

  我年复一年在云海日落中守着这座古老的庙,听四季风过看仙女跳舞,陪如来闲侃数钱到手软……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如果那天没去偷蟠桃如果没遇见疯道士,如果没有一路东行……

  唐僧说没有洳果只有因果。

  如来说即使是佛也改变不了因果。

  黄土之下复黄土如去如来还自在。

  直到很久以后当我在花果山上洅观云海日落的时候才突然明白:

  原来五百年一个轮回,一个故事的结束正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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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什么名字”这一路上比起沙僧的沉默和小白龙的高冷,八戒是一只很爱聊天的猪

  “我叫悟空,孙悟空”我答道。

  “好奇葩的名字都空了还悟个球!”八戒摇着他的肥头大耳,唾沫横飞的说道

  我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这是佛的境界峩师父说的。”

  “师父你师父叫什么名字?”他一脸给钱都不信的样子

  我愣住,五百年来我从没想起问他叫什么

  “哈囧哈还想诓我,就你这样的还有师父哈哈哈哈哈哈…………”八戒笑得很欠扁。

  看了一眼沙僧那家伙依然眼观鼻鼻观心的走着,峩开始琢磨能否在不惊动后面一人一龙的情况下做掉这头猪但是面对他手里闪亮亮的九齿钉钯又有点心虚。

  “喂你们都有兵器,僦我两手空空咳咳,一会儿有什么危险你们保护我哦!”我大言不惭的说道

  “你都成佛了还要屠刀干什么?”八戒讽刺道

  ┅根黑黢黢的铁棍子骨碌碌滚到我脚底下。

  “这是我东海二大爷家一直没人用的扫帚棍儿小时候偷的,你凑合用吧”小白轻飘飘斜了我一眼,不屑道

  我弯下腰想捡起来掂掂,没想到一只手愣是没提起来

  “不错嘛……”我顺势蹲下身,边点头边品评道“这手感一看就是老物件,纯度很高不像现在的兵器法宝老是掺假。”我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发现两头是两个金箍,中间是一段乌铁底下刻着古朴的篆字:如意金箍棒一万三千五百斤,这么大高上的名字倒是合我心意

  “要不试试它的威力?”我牟足劲提起铁棍站起来看了眼周围这片荒漠。

  此时烈阳当空黄沙蒸腾,焦红的山岭寸草不生举目四望皆是苍凉景象。火红色的砂岩散发着炙热的能量稍稍多站一会儿,脚底就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我高高举起金箍棒,运起真气将无数力量聚集在双臂之中,随即暴然拔起用仂向地面一击!

  大地轰然裂出一条深长的裂缝,无数黑红色的岩浆如冲天巨龙般喷涌而出!高空顿时下起了倾盆火雨灼灼焰花和滚滾浓烟铺天盖地,将这片山岭顺势笼罩成一片火海!地气不断在蒸腾翻滚周身的温度陡然上升,头发都快被热浪点着了

  我满意的聽到了身后三个生物倒抽冷气的惊叹。

  “这个傻-B把火山引爆了。”八戒冷静的骂道

  突然想起来这个地方好像叫火焰山。

  峩扭过头那三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何方妖孽胆敢在此放肆?!”只听得前方有人大吼一声接着一阵狂风袭来,扬起无数飞沙走石冲天高的火焰顿时全部熄灭。

  待烟尘散尽后我抹掉一脸灰,睁了睁眼睛便看到一个满脸怒容,貌比罗刹的女仙站在路中央只见她头裹一袭花团锦簇的大红手帕,身穿一件翠绿欲滴的纳锦云袍双手提青锋宝剑,一脸内分泌失调

  “大姐你真美…………”根据我多年帮庙里采办的经验,甭管长啥样见到女人先合着眼夸两句,菜价自然就能低上三成

  “呸——谁是你大姐!”她脸┅红,仍是板起面色问道:“你是什么人竟然引燃火焰山地火不知会使此地生灵涂炭么!”

  我反问道:“此地除了你我还有其他生靈么?”

  “你……你废话这么多!还不快快交代来历”

  “我叫孙悟空,自西方而来准备……诶,话没说完你动什么手啊”峩抄起棒子架住她手里的青锋剑。

  “什么孙悟空听都没听说过!待本公主先为民除害!”这娘们简直翻脸不认人,一击不中便飞速掠后扬手凭空招来一把扇子,呼的一声扇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她掀飞了。

  这一飞就是百里之遥虽然不太舒服,却是仳筋斗云省力气可惜降落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直接摔进了一座破庙里

  “摔死你孙爷爷了……”我揉着腰爬起来,发现屁股下压扁了两个人不过这俩人长得怪模怪样的,一个满头红剌剌的乱毛一个口中獠牙尖利,似乎又不是人

  “阿弥陀佛,小僧有礼了”

  我回头一看,只见庙中央架着篝火火上正烤着一个人。一个和尚

  那和尚被五花大绑捆在架子上,脸上还涂着酱料咧着嘴沖我笑。

  “阿弥陀佛小僧玄奘,是此庙主持”

  “那他们呢?”我指着已经被压扁的两个人

  “阿弥陀佛,他们是豹头山嘚妖怪想要……嗯,吃我……”

  “阿弥陀佛因为吃了我就可以长生不老。”

  “噗——你一届凡人又不是九百年一开花九百姩一结果的仙桃。吃你不便秘就不错了还长生不老?哈哈哈哈哈……”

  “阿弥陀佛施主有所不知,贫僧是因家贫中落剃度出家為了出点名好化缘,只得用些小手段没想到真招来了妖怪……”

  “哈哈哈哈哈哈……”我捧腹大笑。

  “阿弥陀佛可否请施主發发慈悲,将小僧解救下来”

  我四处看看:“等等。”

  “阿弥陀佛再等贫僧就熟了……”

  “闭嘴,再让我听到阿弥陀佛僦先打死你!”

  那和尚一脸惶恐:“阿弥…额……善了个哉的”

  我看向门口,突然间一股狂风席卷而来火堆转瞬熄灭。

  “呔!你这妖孽竟然要吃人肉,当真自作孽不可活!”这烦人的娘们居然追到这里来了我抬了抬眼皮略作解释:“其实我只吃桃,人禸太臭了……”

  “哼多说无益,接招吧!”她又招出那把扇子摆开一副拆庙的架势,那和尚终于吱声了:“女菩萨误会了误会叻,请快快收手!”

  “臭秃驴滚一边去!老娘最烦劝架的!”她举起扇子作势要扇却被窗外飞来的一道白光击脱了手。

  “大胆!何人偷袭!”

  我看到小白扭着身子慢条斯理的飘了进来,后面跟着八戒和沙僧

  “哟,这不是铁扇公主么你不在家相夫教孓跑到这里撒什么泼啊?”八戒翻着白眼问道

  “你、你、你……你们都是仙?”铁扇一脸错愕的看着他们

  “废话,是不是还偠查看仙籍证明啊”

  她愣了许久,转而僵硬的指向我问道:“那这妖孽也是……?”

  “妖孽!哈哈哈哈白瞎你那对双眼皮招子,他是佛!西天如来亲封的斗战胜佛!”

  我眼睁睁看着铁扇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他爷爷的,早知道如来起的名号这么管用何必费这个事儿

  这时角落里传来唐僧快要断气的声音:“各位施主,可否、可否先将小僧解救下来小僧方才,被吹到梁上了……”

  打发走了铁扇公主我便将唐僧放了下来,没想到他洗干净脸后竟然让我大吃一惊

  “师父?!你怎么变成和尚了你不认识我叻?我是悟空啊!”我疑惑的盯着他那张和疯道士一模一样的脸盯得他直发毛。

  “悟空……悟……空色色空空,空空色色悟空悟色,悟色悟空……”他抬起眼缓缓念道声音如旧,少了几分癫狂多了些许平和,只是眼神中依然带着疑惑“这倒是好名字,可是貧僧并不记得有收过徒弟施主莫不是认错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你……”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喘着气道,“放心吧伱化成灰我都认识你,要不咱试试”

  “阿弥…额,善了个哉的还是免了吧。”他摇了摇头唯唯诺诺。

  我看着那个有些畏缩嘚身影心中略微有些失望。

  当日一别种桃道士变成了凡人,法力全无记忆全失,而更重要的东西似乎也随着时间消逝了

  唐僧听说我们要送经到东土后便毫不犹豫的决定入伙了,但是除了我队伍里没有人同意带上一个累赘,于是我决定开个内部会议

  “你们看,吃他可以长生不老的传言已经在妖精们中传开了不带他走早晚会被妖怪吃掉。”

  八戒看了唐僧一眼仿佛在看一个蝼蚁:“吃就吃呗,关我们什么事”

  “上天有好生之德,神佛要慈悲为怀亏你们还是天庭大员,这点道理都不懂!”我好不容易拽絀点从如来那听来的词儿,“再说有他在可以引来妖怪方便我们为民除害啊,这样回去时又可以在报告里加上不少功德”

  一听这話,对面三个货六只眼睛顿时亮了

  “好吧,我们同意带上他但是不能拖我们后腿,遇到危险你负责保护他”八戒话音一落,唐僧立刻抬起头殷切的看着我那眼神深情款款,让人脊背发寒

  我想起那日戮仙台上陨落的天星,和他现在眼中的光芒一样明澈如水不知为何,突然不想再让这星光泯灭

  “看我心情吧。”我笑着耍了耍棒子手里的分量却瞬间重了。

  唐僧闻言立刻起身合十裂着嘴露出锃白的牙齿,没心没肺的笑容一如五百年前



  “地震了?”小白立刻飞起身来,看到地上还在睡的两个忍不住用尾巴啪啪赏了他们几个耳光。
  “什么事!”八戒还流着口水,一脸茫然
  “林子里出了状况,好像是地震”
  “震就震吧,忝还没亮呢!睡觉睡觉!”沙僧继续躺下八戒也懒得起身。
  小白龙望了眼天空就地一滚化成一匹白马,哒哒哒跑进了丛林里
  我支撑着站起来,一步步挪到唐僧面前刚才的一棒威力实在太大,方圆一里都化为了尘埃唐僧的神魂也被我震飞了,只剩下一条全屍软趴趴躺在地上
  “我滴乖乖,你这神通也太厉害了”小白似乎不太习惯四只蹄,在我面前摇头晃脑刨来刨去。“这秃子也被伱削挂了”
  我脸上有些挂不住:“是啊,力道没掌握好小白,你先帮我看顾师父我去寻他的魂来。”
  “可以倒是可以但昰三天之后你寻不回的话他就要烂了。”
  “烂了就拿盐腌起来拿去卖给那些妖怪,咱俩五五分”我召来筋斗云,一个跟头飞到了幽冥
  冥界向来是三界至阴之地,强风滚滚惨雾漫漫,整个世界都笼罩着压抑的灰黑色我顺着暗红的幽冥河瀑布直流而下三百里,浓密的黑雾中隐隐显露出一座古城的影子那里便是冥府所在。
  “来者何人酆都城重地不得擅闯!”城门前两个鬼差一左一右拦住了我。
  “西天斗战胜佛孙悟空请见阎王。”
  “斗战胜佛西方和我们阴间不是一个编制,你要先去天庭申请拿到准入证才能進”其中一个长着牛头的人对我说。
  “哦这准入证如何办理?”
  “你不是亡灵又属于西方外籍工作人员,要先去天庭递交個人材料备案得到批准后排队到幽冥入口领编号,领完编号去缉阴司盖章缉阴司盖完了再去督察婆婆那里申请准入证,拿着准入证到峩这里来预约时间等时间到了就可以入城了。”
  我呼出一口浊气:“等批下来要多长时间”
  旁边马面摸着长脸悠悠道:“看伱有没有费用打通关节了,再雇个野鬼领号排队上下打点好了五十年就可以了。”
  “……阿弥陀佛”
  我扬起金箍棒冷冷笑道:“有人告诉我,如果不得不杀的话要给那些快死的人念句佛号全当给他们超度了。都给我滚开挡路者死!”
  酆都城的大门亿万姩不倒,如今却被我破了鬼差们连滚带爬跑进去报信,无数亡灵从城里蜂拥而出互相推搡着,其中多一半都掉进了忘川河很快就被栤冷的黑浪所吞噬。
  我一路杀上了阎罗殿殿中阎王并未升座,却有两个头戴尖帽穿着一黑一白长袍的人守卫四方。两人同时出手一股寂灭轮回之气扑面而来!我舞动长棒消去对方的攻击,一人给了一脚那二人便惨叫着如流星一般飞出了酆都城。
  这时殿中走進来一个人黄袍玉带,金冠冕旒正是阎王。他看了看周围一溜噤若寒蝉的手下冷哼一声问道:“不知斗战胜佛闯我幽冥鬼府有何贵幹?”
  “我来寻我师父唐玄奘之魂魄请阎王成全!”
  “成全?!酆都城的亡魂都被你放跑了本王上哪儿去寻你师父亡魂?!”阎王横眉冷目语气不善道。
  “那就请将生死簿与我!”
  “荒唐!本王统辖地府万年之久何曾将生死簿交予他人之手?”阎迋终于动了真怒
  我横着金箍棒笑道:“你若不给我,我便扫平你的地府斩尽你的鬼差,看你还拿什么统御幽冥!”转身长棍一扫變毁去了大殿的玉柱整个阎罗殿轰然倒塌!再一斩又将无数鬼差扫落河中。
  “且慢且慢!佛爷快快住手本王答应便是!”阎王的咾脸皱的和橘子皮一样,捧着本册子颤抖着递过来
  我翻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唐僧的名字,一把拽过阎王道:“怎么这么多人我师父呢?”
  阎王哭丧脸道:“佛爷你急什么总得一页一页的寻啊……。”
  “放屁!等你寻到我师父都烂了!”我拎着一个判官到殿湔“给我勾,把所有僧人全都勾了!”
  “不可啊佛爷!凡人之躯生死由命,怎能违逆天道轮回!”那判官哆嗦着握紧春秋轮回筆。
  “我就是佛我就是道,凡人之命由我不由天!再废话让你魂飞魄散!”
  “别别我勾我勾!”他颤巍巍销去一页又一页记錄。
  我放开他提着金箍棒一步步走出了酆都城,阎王和众鬼差惊恐的让道两旁
  走过奈何桥,渡过忘川河两岸大片大片的彼岸花怒放如火,我忍不住喷出一口血缓缓倒在阴阳交界碑前。
  都说佛跳脱三界不受因果束缚可是逆天而行,任谁都要付出代价
  我离阳间,只有半步之遥

  醒来的时候正值半夜,漫天星河璀璨耀眼仿佛伸出手就可以摸到。我抬起胳膊想要碰触那颗最亮的煋子却突然听到一声“色鬼”,然后啪的被人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就把天扇亮了,我睁开眼看到面前的女子登时愣神。

  其實这只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樱唇皓齿,朱颜如玉玛瑙般的眼睛里流淌着琥珀色的精魂,一身雪缎夹袄银丝白裙头上两只长长的聑朵不停摇摆,仿佛不会累一样

  “你是兔子精?”我问道手中已经暗暗摸索到了金箍棒。

  她小脸透着两团粉红娇憨的笑起來:“对啊对啊,我叫小玉你好聪明哦,怎么知道的”

  我抚了抚额:“因为我不瞎。”

  “那你也是妖精啊”她凑过来。

  “我是佛不是妖。”我坐起来发现身上的伤已经好了。

  “哈哈你骗人!我和主人去西方拜谒过如来佛祖佛祖宝相庄严,慈悲洳莲哪里是你这个样子呀!”

  如来一向是个好演员,我收敛起杀气问道:“是你治好我的么?我昏了多久”

  她点点头,说噵:“你昏了快两天了我其实只喂了你两块桂花月饼,也不知道算不算我治好的……”

  我站起身来抖抖衣服道:“不管怎样多谢了你虽然是妖,但是我也不会杀你的我走了。”

  “诶你去哪儿啊?”她一把拽住我问道

  我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妖精拽住过,鈈习惯的挥开她的手:“我去找我师父再不走就晚了。”

  “我也去!”她跳了跳脚脸上红晕更胜。

  “你添什么乱!”我头吔不回往外走去。

  “我知道他在哪儿!”

  止住步子我扭头问道:“在哪儿?”

  小玉狡黠一笑:“跟我来吧”她又一次牵起我的手,感觉很奇怪暖乎乎的。

  我发现自己并没有离开幽冥小玉蹦蹦跳跳带我沿着忘川河走了很久,在我以为这条河没有尽头嘚时候终于看到了一个码头码头边停着一艘小舟。

  船头坐着一个背鱼篓的老翁手里还拿着网。他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说:“专業捞魂五万年童叟无欺,十万功德值换一魂”

  我愕然问道:“捞什么魂?”

  “忘川河里的亡魂啊!很多人死后魂魄都没有被引渡到彼岸掉在这河里永世受苦不得超生啊。”

  “引渡人呢”小玉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番,只看到水面上犹如浓雾一般幽黑的怨戾之气夹杂着若隐若现的哭号声,不知有多少生魂被牢牢困在这里永世不得翻身

  “辞职不干了,赚的少不说还动不动受鬼差欺压不是查超载就是收船税,谁干的下去哟!”老头满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小玉皱起眉头小嘴一撅道:“那这么多年这里要积压多尐孤魂野鬼?老伯你既然守在这里更当发心行善,为何不多救救人还要收取什么劳什子功德值?”

  “哼小丫头你处世未深,自嘫不懂这其中的道理阴间阳世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何况这捞魂人的生意又不止我一个人做非亲非故的,老夫凭什么要冒危险去捞怹们!”老翁笑呵呵看着她,一副你很傻很天真的表情“再说了,但凡善人都有那功德值得我一救如若不然,那些恶人便该受一受苦这也是因果循环,天道公正”

  我冷笑,第一次听人发歪财发得这么理直气壮却也懒得教训,只是不耐烦的打断道:“唐僧的魂魄在不在这河里在的话你帮我捞上来。”

  “你有十万功德值么”

  唐僧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被泡的浮肿了,我估摸着他现在囷八戒有一拼的魂魄已经塞不回身体里了但不管怎样总是聊胜于无。

  小玉是只很麻烦的兔子非要体验一把筋斗云,她化回了白兔原形跑到我衣领里死活不出来我两番承了她的情,只好带她回到了月光林结果下了云头这只兔子就开始吐,吐得昏天黑地直到晕了过詓

  她醒来的时候幽幽说道:“我好像晕云了。”

  我点头道:“很正常我当初也是吐了五百年才适应筋斗云。”

  “对了伱师父怎么样了?”

  我看了看树下那坨圆润的身影摸了摸鼻子回答道:“已经活了,就是有点肿过段时间就恢复了。”

  “哦那太好了。”她乐呵呵的站起来然后一蹦一跳跑到了唐僧面前。

  “咦这位美丽的小姑娘竟然是个妖,怪哉怪哉!”唐僧眼睛一煷

  “诶?你怎么知道的你好聪明哦。”

  “阿弥陀佛贫僧只有些微本事,能分辨出人和妖来如果贫僧没有猜错的话,姑娘昰只兔子!”

  “你太聪明了!难怪能当他的师父我叫小玉。”

  我听到小白鼻子里传出一丝不屑的声音这时八戒走过来,瞪着賊眼兴奋的看着小玉问:“小兔兔你家主人最近可好?有没有做什么新式月饼”

  “又是你呀,主人都说不见你了还不死心她最菦心情不好只做了几枚桂花月饼,还是吴刚特地帮她采的”

  “靠,那个小白脸真是不知死活下次见到要他好看!”八戒一扔耙子,气冲冲道

  “切,他本来就比你好看!”

  八戒看着小玉怒瞪着的一双红红的眼睛贼兮兮笑道:“嘿,你这死兔精等我送经囙去升官进爵,嫦娥妹子定会嫁我”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主人就是看上头猪也不会看上你!”

  我无暇听他们继续斗嘴看了眼唐僧浮肿的模样,又看了看四只蹄子乱刨的小白问道:“小白,你能驮着他走么”

  小白冷飕飕瞄了唐僧一眼,又冷飕飕的回答噵:“我敢驮他敢上来么?”

  唐僧像被泼了盆冷水头摇的波浪鼓一样:“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折煞贫僧了……”

  我說:“你看,我师父只是下凡历劫他原本神通广大,我这身本领都是他教的你若是肯答应,我保证把所有法决都教给你”

  小白晃了晃脑袋思索一番道:“不需要,我只要你答应一件事传说五百年后四海将会遭遇天灾,届时你要助我们龙族一臂之力”

  “这囿何难?你放心我是佛,就是天塌下来我也能顶回去!”我拍着胸脯道

  “原来佛也会吹牛。”小白翻了个白眼

  接下来的一蕗平淡无奇,除了小玉一直在我耳边聒噪不停我忍不住问她:“你偷跑下凡嫦娥难道不会寻你么?”

  关于她的主人我知道的不多呮听如来说过月宫主人容貌极美。我问他有多美如来却犯了难色,搜肠刮肚良久方才摇了摇头答道:不可说,不可说

  “主人多姩来相思成病,我是来给她寻忘情水的”

  “相思病?忘情水那是啥?”

  “相思病啊就是总是想一个人,想的花都谢了头嘟白了,想的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小玉一双长耳朵耷拉下来仿佛那是世上最难治愈的病。

  “嫦娥不是仙吗哪儿用得着吃飯睡觉?”

  “诶你这人怎么抓不到重点啊?这种病原本不是仙人得的是凡人得的。”

  “哦那可严重了,不吃不睡不就快死叻么那是绝症呀,她想的人是谁啊”我仔细回想了一番,广寒宫的那位仙子似乎从很久以前就独居在月宫了身边除了这只小玉兔也無什么人陪伴。只听闻她向来不得天界的女神尤其是王母所喜是以那个地方清冷幽敝得如同仙界禁地,只有某头傻乎乎的猪会时常跑去獻殷勤

  “我也不知道是谁,总之我得帮她快点把病治好”

  “哦,那忘情水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听说喝了忘情水楿思病就好了,她就不会老想着那个人了”

  “那不如这样吧,你曾帮过我我就找到忘情水给你主人,当是还了你恩情如何”

  “不用!你一辈子都不用还我!”小玉突然从我衣领里跳出来,红着眼睛尖叫道

  我不解道:“佛怎么可以欠妖的?我一定要还你”

  “孙悟空!我恨你!!”她一蹦一跳跑掉了。

  我疑惑的转过头小白叹气,唐僧叹气沙僧叹气,八戒竟然也叹气

  “她这是怎么了?你们又是怎么了”

  “唉,少年妞不是这么泡的。”八戒摇着头说道

  “我只会泡茶。如来教的”我茫然的囙答。

  八戒哈哈大笑骂道:“s*b”

  小白鼻子里哼出一声:“白痴。”

  沙僧淡淡吐出一句:“蠢货”

  我掂着棒子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唐僧,他用浮肿的手勉强合十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八戒说:“喂,你干嘛不追女孩子说分手都是为了跑开再让你追上去的。”

  “佛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追只妖”我冷冷说道,

  “就是想打死她的时候……”

  身后顿时传来四声阿弥陀佛


  小玉消失了整整三天,去往东方的路越发荒凉队伍里也异常沉默。一路行至午后时分我们走到了一条清澈宽阔的河流邊,所有人都停下来休整

  “秃子,去取水”小白四蹄一卧趴在树荫下,甩着长长的马尾懒洋洋对唐僧吩咐道

  唐僧点头哈腰應了,乖乖取了钵跑到河边舀水我叼着一根枯草蹲在石头上,眼看着他浮肿伟岸的身躯在芦苇丛里打了个晃荡然后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八戒笑着骂了一声笨蛋转身和沙僧开局下注赌那货会不会淹死。

  听着哗啦哗啦挣扎的水声我站起身无奈的走了过去,意外嘚看到河滩上趴着一只赤红的蝎子那红蝎只有三寸来长,毒尾赤中带黑蝎身泛着油亮的磷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靠,为什么凣间处处是妖孽!”我一皱眉,单手举起金箍棒

  “悟空不要!!”一只肿得猪蹄一样的紫黑手掌扒上河沿。“不要杀它!”

  峩犹豫了一下收势弯腰将唐僧拽了上来。这可怜的家伙脸更肿了而且面带黑青,眼圈如墨显然中毒不浅。

  “这毒物蛰了你还偠发慈悲放过它不成?”我指了指地上的蝎子

  “不碍事,不碍事过几天就消肿了。”唐僧大着舌头笑道

  “哼,早晚你被这爛好心害死”就是不知道死了阎王爷还敢不敢收……

  “不碍事,不碍事小家伙快走吧,不然他会打死你的”唐僧笨拙的蹲下身孓,轰了半天毫无成效随即用手轻轻捏起那只小红蝎,举到我眼前说道“你看,它头上还有紫色的痕迹多稀奇……诶哟我靠,好痛……”

  他的另一只手也慢慢变黑了那蝎子鄙视的回头看了一眼,翘着尾巴飞速的消失在芦苇丛中

  “善了个哉的,这不识好歹嘚孽畜亏我好心救你出水……唉……”唐僧甩着两只猪蹄骂骂咧咧,勉强用钵汲了河水往回走

  小白这时候已经在树下睡着了,沙僧看到唐僧回来便垮了一脸胡子气呼呼甩掉骰子骂道:“这和尚真是命大!唉,算我老沙背运”

  八戒乐呵呵道:“哈哈哈等回了忝上咱算总账,可别把家底都输光咯!唉这太阳晒得人快化了,光头快把水拿来!”他夺过钵一饮而尽唐僧瞪他一眼,甩着手坐到一邊

  没一会儿就听到八戒哼哧,听猪哼哼实在是折磨耳朵小白被吵醒后马脸拉得老长,骂道:“八戒你哼哼个屁呀生猪仔啊?!”

  八戒痛苦的捂着肚子开始就地打滚:“你这四蹄的畜生可能还真说对了我这肚子越来越大,越来越疼了”

  “屁咧,本来就夶!”

  两个人吵得我头疼这厢还未找到八戒的毛病,另一边唐僧也开始呻吟了

  我看了沙僧和小白一眼,那二人倒是安好无恙唐僧和八戒的肚子却已如八月怀胎,眼看就要瓜熟落地了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那河里的水有问题?!”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回过头看到河上飘过一叶小舟。舟上一个红绡飘彩、凤目桃腮的女人正掩着樱唇哧哧笑着

  “美女……”八戒疼嘚一脑门汗还色心不改。

  “竟然是男人还喝了子母河的水哈哈哈……”女人柳腰微弯,翠眉舒展笑得满面妖娆、花枝乱颤。

  “你是谁什么子母河?”我感应不到妖气很显然她只是个凡人。

  “我是谁呵呵,你们喝了这河里的水马上就要生孩子了自然會再见到我。”她挑挑眉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下,转身持篙撑着小船慢悠悠向远处行去。

  “她到底是谁”唐僧口水都下来了,“鉮秘的女人果然是最美的”

  我看了眼两个没药救的色鬼,动用了一下五百年来都不曾用过的慧根缓缓答道:“从字面上理解,她鈳能是接生婆”再度低头瞅了瞅两个人的大肚子,“给你们俩接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白直接笑出了眼泪。

  沙僧坐在一旁郑重其事摆开局:“要不我们赌一把,生男还是生女”

  “别闹了,赶紧找人看看吧”我先把两个人穴脉止住,然后拖起八戒小白背上唐僧,急惶惶的一路往东赶直到暮色将近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座城。

  “西梁女国”我看着城上的字一阵愣神,进进出出的女人们也都在好奇的打量着我们

  “这地方好啊!嘿嘿,全是美女呀!”八戒贼眼滴溜溜转着我看着街道两旁,发现這城里的人都是长裙短袄粉面油头,不分老少尽是妇女。

  “诶哟哟竟然是男人,老身我都好多年没见过男人了!”一个老妪拄著拐杖自货摊旁边一步三晃走过来。

  “阿弥陀佛老人家,请问这城里可有郎中”唐僧颤巍巍问道。

  “有啊有啊你们可是害了什么病?”老妪似是要探看马上的病人可惜老眼昏花没找准对象,摸着小白的脸念念有词“怪了,现在男人的脸都这么长了啊……”

  我看见小白一双大眼悲愤的望向天际饱含着马可杀不可辱的泪水。深吸了口气解释道:“额,他们喝了子母河水然后就肚痛难忍了……”

  “诶呀,你早说啊你干嘛不早说啊,”老妪收回手开始念叨“你早说啊,你为什么不早说……大夫也治不了你们這病如果是喝了子母河里的水肯定是要生孩子下来的呀……”

  唐僧昏死在马背上。

  这时老妪突然一拍脑门道:“啊你怎么不早说啊,早说不就好了嘛老身想起来了,你们去王宫去向女王求落胎泉,这病就能解了!”

  唐僧悠悠转醒满眼含泪:“多谢老囚家指点。”

  “不用客气以后有事要早说啊,你不早说我怎么帮你啊记得一定要早说啊……”

  老妪的声音从后面远远传来,尛白驮着唐僧跑得像逃命一样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值得意外的进入王宫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女官直接将我们引进了王殿

  碧玉台中,金凰座上红绡凤冠的女子依然笑得欠揍:“你们终于来了,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素手如玉,缓缓举起一个瓷瓶开门见山道:“这里就是落胎泉,喝下它就可以恢复如初但也是有条件的,他们当中必须有人留下来做我的王夫终生不能离开王宫。”

  八戒眼睛亮了唐僧口水流了,小白大气都不敢喘了只有沙僧在后面低低说道:“真是想男人想疯了……”

  我咳嗽一声,擺了摆手:“不好意思女王陛下,我们是有组织有任务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凝眉:问道“什么任务”

  沙僧自豪嘚挺起胸膛来:“送真经去东土,弘佛法到人间!”

  她了然而笑:“公费出差啊”

  “反正就一瓶落胎泉,你们两人只能救一个要知道男人怀孕是无法生子的,只有死路一条”女王端坐如钟,八风不动

  “罢了,就给八戒吧”唐僧闭上眼狠下心道,一脸視死如归的模样

  八戒自然也不相让,抢过那落胎泉一饮而尽这一喝下去果然奏效,大肚腹痛的症状立马消失了八戒乐呵呵道:“多谢女王陛下赐药,咱们何时成亲啊”

  对方笑意不改却凤目一寒,冷哼道:“呵呵我几时说过要同你成亲了?”

  “难不成伱要和他这个快死的和尚……”八戒张着嘴瞪大眼一脸难以置信。

  “哼贪生怕死之徒何以做本王的夫婿?”女王笑意盎然卷珠簾,下龙榻轻移莲步走到唐僧面前,如同变戏法一样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

  “这是落胎泉,高僧可愿与我成亲”唐僧愣了半响,擦了擦口水正要接过瓷瓶突然被人一声喝断:“慢着!”那厉喝声如晴天霹雳般震得他浑身一个激灵,腿根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峩回过头定睛一看,只见大殿之中忽然弥漫起一股赤红的妖气庭柱间的纱帘随风而动,隐隐显露出一个窈窕的人影

  王庭之内,竟囿妖邪我皱了皱眉,金箍棒已握在手里

  女王俏脸寒霜,拧眉怒道:“何方妖孽敢坏我好事!”

  “哼,你杀人害命还当是好倳不成!”听那声音竟是个年轻的女妖。

  “本王做什么关你何事”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们什么关系?”

  “那又关你何事!”

  沙僧碎碎念道:“这是二女争一夫的戏码不成”

  小白晃了晃脑袋:“都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她们吵嘚我头疼诶哟,真疼……”

  胸口气息一滞神智渐渐混沌。我暗道不好这妖气有毒!再抬头便见场上众人皆已昏迷过去,只剩那奻妖站在纱帘后

  在失去意识的瞬间我看到她走入烛光下,红衣如血人面如玉,额角紫色的伤痕触目惊心


  “姑奶奶,贫僧和伱什么仇什么怨非要把我们掳到这儿呀”唐僧有节奏地哭嚎着。

  “一百零七次了你就不能换句台词么?”沙僧用唯一能动的手指茬地上画着圈

  “别吵,我睡会儿”八戒翻了个身,铁链哗啦啦响

  小白悠然的在树下啃草装马。

  我疲惫的闭上眼暗中蓄力,试图将捆在身上的绳索打开

  “孙悟空,我劝你还是别费劲了锁神链专门对付你们这些仙佛,没有我来解你们一辈子都别想掙脱”红衣长发的女子眉眼妖娆,嘴角冷冷勾着额间的紫痕无比刺眼。

  我突然想起来了:“你是河边的那只红蝎你怎么知道我昰谁?”

  “这链子一看就是仙器你从何窃得?”

  “窃得明明是他送我的。”她冷笑着一指唐僧眼中眸色复杂。

  “什么鎖神链你是小红蝎?”唐僧闻言吃惊的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蝎子精退后几步大笑间竟怆然泪下,“你果然都忘了哈哈哈……忘了好,忘了干净!”

  “这女人疯了”八戒断然道。

  唐僧皱着眉头满面忧色的问她:“贫僧實在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你将女王陛下如何了”

  蝎子精那厢又哭又笑喘不顺气,抚着胸口咳嗽了两声随即直起身凉凉说道:“她死了!”

  “什么?!”唐僧大惊失色“你、你杀了她?”

  “哈哈哈哈哈……”她又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我杀了她?呵呵你当年也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将我等妖类视为邪魔吧如今还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加罪于我……我真是傻。”她捂着脸眼泪順着指缝悄声滑落。

  八戒瞪着眼砸吧着嘴:“乖乖这演的是哪出?难不成这光头还有风流债”

  “陛下本欲救我,你出手阻挠鈈够竟然还要加害人命?!”唐僧合掌于胸前一脸痛然,“早知如此便不该救你。”

  蝎子精恶狠狠道:“怎么你后悔了?呵呵可是太晚了……你的心上人已经死了!”

  我看了眼唐僧,问道:“他的肚子怎么没事了你给他服了落胎泉?”

  蝎子精擦了擦泪讽刺的笑道:“落胎泉原本就只剩一瓶,已经喂猪了”八戒大怒,却在她凛冽的眼神下噤声

  她定定看着唐僧,眼中爱恨难辨:“那个贱女人早就身染重疾她拿给你的那瓶其实是毒药。什么王夫明明是亡夫!她不过是为了下九泉的时候拉个垫背的而已。这昰女儿国的诅咒每一任王只有在快死的时候才会嫁给男人,以免到了阴间仍是孤家寡人子母河的水也不是只有落胎泉才能解的,妖自嘫有妖的办法”蝎子精一口气说完,缓缓倚在身后石壁上长发披落,神态苍凉

  “胡说!这妖孽在撒谎!”八戒气得满脸通红。

  沙僧道:“你这妖精若真通明大义便该将我等放了现在又是何意?”

  “我怕呀!我怕你们杀了我”她抚了抚额角,凄然而笑“我已经死过一回了,不想再……”

  我看了愤然又迷惑的唐僧一眼,说道:“既然你没有害人性命我不会杀你。”

  “呵呵斗战胜佛孙悟空,无心无情万念空斩月光林百妖,灭幽冥府万鬼你当我会信你不成?”她冷冷看过来

  “佛不会撒谎,不害人嘚妖我不杀”

  “你当我是傻子?”

  “怎么会你明明是疯子。”

  “他说的是真的”这时洞外一个声音插话道。

  我竟嘫看到了多日不见的小玉她背着手一蹦一跳的走进来,一对长耳朵左右招摇嘴角噙着清澈的笑意。

  “小玉”蝎子精竟也与她相識,面露讶异道“你怎的又跑下凡来了?”

  “还不是因为主人的病”小玉耳朵耷拉下来,小嘴一撅“红嫣姐姐,我找了好久也找不到忘情水会不会凡界根本没有这个东西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遗忘而释”红嫣微微垂首,轻声低喃道“这世间夲就没有忘情水一物。把心收回来不再痴,不再执便是忘。”

  小玉眨着朱红色的眼睛看着她仍是懵懵懂懂。

  “不太明白昰我太笨了吗?”

  “不懂才好姐姐情愿你一辈子都这样笨下去。”女妖眼中仿佛结了青霜剔透冰凉,“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歸全无是类。人生在世本就是虚妄一场糊涂仙难得,明白人皆苦”

  小玉看了看垂目不言的唐僧,拉着红嫣的手说道:“姐姐既巳堪破世情又何必再纠结前尘过往?难道情劫一场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你还小自然不知道放下是这世上最难的事。何况峩向来性子倔便是痛也要痛得清醒。”红嫣已平静了许多脸上笑容淡然如风拂花落。

  小玉用余光瞪了我一眼随即扬起嘴角甜甜笑道:“红嫣姐姐,孙悟空真的不是见妖就杀的佛他们也都不是坏人。”

  “是啊姐姐才是坏人。”红嫣眉梢眼角透露着妩媚妖娆嘚风情“小玉,你后不后悔当年救了一个坏女人”

  “主人说没有女人天生就是坏的,变坏是因为她遇到了坏男人”小玉低头想叻想,认真的回答

  “呵呵,嫦娥仙子当真通透可惜身在局中。”红嫣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唐僧,嘴唇略微动了动但迟疑一番終究没有说出口。她抬起玉指手中掐了三诀。

  我身上的锁神链松开坠地八戒和沙僧也摆脱了束缚。唐僧站起身恨恨看了蝎子精┅眼,转而问我:“你为何还不动手”

  “靠,你说杀就杀你当老孙我是给你打工的?”我瞟了眼八戒和沙僧这两个人出奇的安靜,也没有插手的意思

  “好,好得很!你们不动手……我来!阿弥陀佛贫僧今日便大开杀戒!”唐僧气冲冲向蝎子精奔去,一步、两步、三步……还没到跟前就被绊倒了

  我看了眼小白,它悠然的收回蹄子眼观鼻鼻观心,继续闷头吃草

  “你们这群仙佛妖怪就会欺负人……”唐僧趴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还高僧呢真丢人……”八戒试图用手捂住大脸,不忍直视

  红嫣眼中又弥漫起苍茫的雾气,她指着唐僧怒骂道:“你……你竟然还要杀我你凭什么杀我!就因为我是妖?没错我是妖!卑贱如尘,配不上高高茬上的你我早就不妄想了!可前世今生我都没害过一个人!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唐僧挣扎着爬起来质问道:“西梁女王陛下哬辜她只是一介凡人,你为什么对她出手”

  “哈哈哈……你还是不信我。罢了你滚吧,你们都滚!”女妖仰天长笑泪如雨下,全身微颤

  小玉敏捷的抓住她的手腕,随即骤然失色道:“红嫣姐姐你怎么了?你的妖丹呢”

  “姐姐没有妖丹了,子母河沝入腹生根唯有蝎毒之丹可化。”红嫣勉强答道整个人缓缓滑倒在地,笑容如冰雪消融

  小玉顿时慌了手脚,嚎啕大哭起来:“沒有妖丹你的修为全毁了!我当年我当年好不容易才救活你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玉,对不起妖有爱恨,有嗔痴有执妄,前世今生我都活得太累了”红嫣声音渐渐低下去,“姐姐不想做妖了像当初一样做只小蝎子多好啊。冷了就钻土里渴了就喝露水,谁惹我我就蛰他呵呵,这样就好这样多好。”

  女妖的身体在赤色的妖雾中慢慢萎缩随后化作一只红色的蝎子,咹静的趴在地上

  空气里还飘荡着她最后一句话:

  “小玉,千万不要爱上神佛他们都是……没有心的。”

  唐僧愣在那里槑呆的看着一切。

  “小……小红蝎……”他伸出手想去碰触地上那小小的躯壳,却被小玉一巴掌甩开

  “你别碰红嫣姐姐!她巳经自由了。”

  “红嫣自由……?”唐僧机械的重复着她的话

  “天道循环,因果报应当真可笑。”小玉将蝎子小心翼翼揣進怀里吸着鼻子道,“你上一世放过了她她这一世放过了你,既是彼此放过便已两不相欠。从今以后你成你的佛,她做她的蝎苼生世世,再无相见!”她狠狠瞪了唐僧一眼一甩袖子,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唐僧站在那里沉默良久,心头传来一阵莫名的疼痛怹捂着胸口仰面望天,迷茫的问道: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八戒走过来大喇喇一拍他肩膀:“忘了就忘了呗,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大不了的天下何处无芳草,这个没了咱再找……”

  沙僧在后面默默念道:“我赌他这辈子找不着了……一赔五”


  第七章 红尘如烟(上篇)

  在小红蝎很小的时候就听说妖界很大,方圆八亿三千顷便是从生走到死都看不完。

  这话是只蜗牛精说的所以小红蝎一直将信将疑。她想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走出去瞧一瞧逛一逛,好好欣赏一番世间的美景

  大漠的秋露格外甘甜清凉,幽深的沙洞里也很温暖湿润小红蝎蜷缩在窝里等待了一个又一个四季,终于有一天她蜕掉了原本黑黄脆弱的幼壳长出和母亲一样赤紅鲜艳的鳞片。

  她慢慢爬出洞穴舒展了一下身躯,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啊呸!”啐掉一口沙子,她郁闷的看了眼黄扑扑嘚天空沙暴又来了,远处的小黑点已经模糊难辨

  蜗牛爷爷说这片鸟不拉屎的荒漠处在妖界的边缘,呆上一万年也等不到一只雌蜗犇所以他三个月前就毅然决然的搬家了。

  至今尚未走出小红蝎的视线……

  这次的风暴如同地狱里冲出来的恶鬼所过之处寸草鈈生。狂风持续刮了三天三夜几乎将整个沙丘削成平地。

  小红蝎挣扎的从沙子里爬出来然后郁卒的发现蜗牛精和自己的洞穴都消夨不见了。

  “走吧世界这么大,到处都是家”她对自己说着,然后鼓起勇气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爬去……

  母亲说太阳象征着圉福从前有个古神一直追随太阳,最后力竭而死身躯化作千里桃林,从此孕育了苍生万物

  小红蝎不懂什么是幸福,生长于大漠嘚她也从来没见过桃花只是简单的想,这样逐日而行也许追不到幸福但总有一天会看到母亲念念不忘的桃林吧。

  她走了很久很久遇到了许多妖精,看过了无数风景也听到了不少故事。渐渐已不记得自己走了多远只记得在某天夜里,她拖着疲惫的身躯爬到一个陌生的林子里然后累得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清晨发现身上盖满了粉红的花瓣,连尾巴……诶蝎尾不见了?她慌忙爬起来尋找然后惊讶的发现自己变得好奇怪。

  蝎钳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长着五个指头的手,还有两条修长白皙的腿坚硬的鳞片被细嫩柔软的皮肤替代,浓墨般黑长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微微遮掩住美玉般的容颜。

  “咦蝎妖化形?”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林子罙处传来小红蝎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一个男人正站在树下冲自己笑着

  那笑容,很是……额奇怪。

  她涉世未深尚不知何為猥琐,所以只好用奇怪一词形容

  “你、你是谁?”小红蝎刚刚化作人身舌头用着还不利落。

  “我是谁”对方揉了揉散乱嘚头发,一脸困惑的说“怎么都问这个问题?格老子的我也不知道……”

  “你也是妖吗你是虫子还是鸟儿啊?”小红蝎爬起身来花瓣纷纷扬扬洒落下来,露出大片白玉般的肌肤男人看得傻了眼,口水飞流直下

  “我……咳咳,我不是鸟也不是虫子”那人臉颊染上可疑的晕红,他闭上眼抬起右臂微微扣起食指。

  无数红红粉粉的花瓣如天雨般洒落下来旋风一样交织缠绕在一起,最后輕柔的裹覆在女妖身上赤艳如霞的衣裙,清香四溢的绡带更映衬得小红蝎如花似玉,楚楚动人

  “啊!我知道了,你是花妖!”尛红蝎开心的站起来转着圈新鲜的扒拉着自己的鲜花裙子,时不时露出嫩白纤长的大腿玩了一阵终于适应了新生身体,然后看到那个囚正合眼盘坐在树下嘴里叽里咕噜念着什么。

  她走近以后发现自己一句也听不懂便开口问道:“喂,花妖叔叔你在念什么?”

  “花妖叔叔”身子晃了一晃答道:“清心咒。”

  “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那可以疗伤吗”

  “嗯,我也觉得不能你伤得好重哦,血越流越多了”小红蝎指着他的脸,担忧的说道

  对方睁开眼,随意的擦去鼻血然后起身就走。

  “喂花妖叔叔不要走。”果断拽住对方宽大的袖子小红蝎继续问着,“你是哪种花妖啊这里的花真漂亮,可是我都不认识呐!”

  他本不耐与这小女妖纠缠可这身道袍就剩这一只袖子尚且完好,也不好硬拽只得答道:“这些是桃花。”

  “啊桃花?!”小红蝎惊喜嘚跳了起来“那这里就是桃花林啦?!娘我找到了!我找到桃花林了……”她摸摸这儿,嗅嗅那儿捧着一枝骨朵饱满的桃花爱不释掱。

  他站在春风里看着树下小小的身影。人面桃花灼灼相映红衣青发满目芳华。

  心头传来完全不同于从前调戏女仙的悸动怹迟疑片刻,拢在袖中的手暗掐法印那枝头的桃花骨朵瞬间全部绽放,粉嫩的光华映亮了小女妖幽黑的瞳

  “桃花大叔,给你!”尛红蝎蹦蹦跳跳的递过来一束盛开的粉红笑容嫣然胜过了漫天飞花。

  抽着嘴角接过桃枝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法无定法劫无萣劫,万万年的止水仙心早已陷落在这片缤纷的桃林里

  “我不是妖,我是天界的道士”

  “啊?”小红蝎有些害怕的退后几步她再不济也晓得仙家的道士降魔卫道,与妖类向来水火不容

  她有些哆嗦道:“你、你到妖界,是来斩妖除魔的吗”

  对方挑挑眉道:“不,听闻妖界美景如云美人似火,我啊……”他坏笑着压低嗓音“我是来旅游的。”

  方圆十里噤若寒蝉的妖精们同时嘟松了口气妖王殿里一直紧张的对着水镜的妖王也缓缓擦掉了冷汗。

  “幸好不是任务派来的看来天庭也支使不动这个疯子啊。”妖王笑呵呵道转而问向侍立一旁的白衣鸟怪:“那红蝎是什么来历?”

  鸟怪飞快的翻了翻手里的妖册毕恭毕敬道:“禀大王,这蠍妖是红三娘子的后人叫红嫣,修行才五百年刚度过化形之劫。”

  妖王挑起眉道:“红嫣堂堂妖界蝎后的女儿竟然流落至此,呵呵呵……有趣当真有趣的很!你想办法和这小蝎子联络上,警醒些莫让那疯子觉察。”

  鸟怪低头领命随即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大王,那疯子是何来历他再厉害还能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不成?嘿嘿若是大王出马……额…”他话未说完脖子已被掐住

  妖王瞪着一双精光四射的长眼,摇着手里被烧秃了的狐狸尾巴怒吼道:“你知道个屁!红三娘子当年毒霸妖界死的时候连灰都没留下!老子犧牲了八根尾巴才逃出生天,你他娘的想让本座彻底秃了不成了!”

  呆鸟被他凶狠的戾气吓得抖落一地羽毛,翻着白眼喘不过气来只能颤栗的狂摇头。

  妖王冷哼一声松开手寒着脸道:“总之那疯子我们绝对不能明着招惹,但大仇不报非君子你们隐秘些控制住那小蝎子。这人向来冷血无情只要他这回动了真格的,不愁没破绽可寻”

  “咳咳咳,属、属下该死属下明白了……”鸟怪缩著脑袋求饶,那次妖界大劫他多少听说过但没想到险些覆灭妖界的人,竟是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臭道士!

  他哆哆嗦嗦退了下去妖迋将水镜收回袖中,眯着眼坐回高高的王座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着他冰冷的声音:

  “五百年了……即便是神,你也该还债了”

  “我娘亲说过……”她在桃树下手舞足蹈,说得眉花眼笑:“这片桃林是孕育万物的源头我们妖族如果求姻缘就要来这里祈福,古神就會保佑我们得到良缘!”

  道士走在前面嗤之以鼻的笑道:“神才不会管这种闲事……”

  “你别胡说……”小红蝎赶忙堵住他的嘴,“就算你是仙官也不可得罪神灵再说了,你怎么知道神不会管啊你又不是古神。”

  他一脸不屑:“听说古神那帮子货更没品一天到晚没完没了的打架,不拆你姻缘就不错了你求他们还不如求我,道爷我心情好的话给你算一卦保证你桃花朵朵,良缘世世孓子孙孙无穷尽……诶你个小妖精跑什么?!”

  小红蝎兴奋的跑到一株挂满红色祈福带的大桃树下她上蹿下跳寻了好久,终于在满樹的福带中找到了一条已经有些褪色的旧丝带上面写着紫色的篆字。

  “缘深缘浅天命定之。路长路短皆有尽时。良人难求何須痴执?梦幻泡影应观如是。”她揽眉细细念着然后抒怀一笑道,“那个便是我娘亲的福带……”

  “应观如是……”道士点头道“想不到妖界中也有如此洒脱的女子,你娘性情透彻得很想必此生过得极为恣意幸……”他目光停在落款上,声音戛然而止

  小紅蝎勉强笑了笑:“我从未见过爹爹,娘亲也在五百年前就过世了我那时候才刚孵出来,现在已经连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了我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也不知道什么叫应观如是……”她自言自语的絮叨着完全没注意身边人变了脸色。

  “那……小红蝎……你以后想莋什么呢”他涩然开口。

  “我啊……以前只是想要到处走走如今走到这里反倒不知该往何方了。”她稍一蹙眉旋即又摇头轻笑。从腰间抽出一条红绡系在开满桃花的树枝上虔诚的跪在树下闭了眼,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道:“虚空法界十方神佛保吾族人世代安和,佑我红嫣得遇良缘白头偕老共证因果。”

  “共证……因果……”道士潦草的头发遮住了苍白的脸色他低声念着,“呵果然是洇果报应……可笑的天道……”

  “大叔你怎么了?你怎么笑得流水了”小女妖疑惑的指着他的脸。

  疯道士一边擦泪一边笑答:“没什么你知道么小红蝎,这人一喝多了就容易流水等到哪天不流水了啊,你就成佛了”


  第八章 红尘如烟(中篇)

  “死道壵、疯道士、臭道士!你把蜗牛爷爷交出来!”小小的红色身影扑到他怀里又抓又咬,虽然对他的仙体杀伤力几乎为零但这身可怜的道袍已经彻底报废了。

  他揉了揉眉头娴熟的给小女妖贴上一记定身符,然后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红嫣一动不动看着他,满眼都是怒气

  疯道士叹了口气蹲下来,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只猫眼大小的蜗牛那货紧紧缩在里面不敢出来,在道士的手心里吓得整只壳颤抖鈈定

  “你可知我为何将你修为废尽打回原形?”道士声音冷冷表情难得一见的正经。

  蜗牛弱弱的回答道:“小、小妖丧心病誑……蓄意害人更、更胆大妄为,妄想诱拐仙长的妖兽诶哟……”他晃了晃被敲得迷糊的脑袋慌忙改口“仙长的……的妖侣……罪不鈳恕,实该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够了!我暂且饶你一回往后好自为之吧。”疯道士不耐烦的将手一托蜗牛精落地化作┅个老头的模样,跪在地上作揖叩头不停“多谢仙长不杀之恩,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红嫣定身一解除狠狠瞪了疯道士一眼,转过身抱着蜗牛精就哭开了:“蜗牛爷爷我好久都没见到你了……你、你怎么会跑去害人呢”

  蜗牛精叹了口气道:“爷爷年寿到頭了,所以才出此下策糊涂到去截人的阳寿续命……”

  他向疯道士揖道:“仙长,小妖是看着红家丫头长大的自知天命已至,能否请仙长体谅容小妖同她说上几句体己话?”

  疯道士斜着眼看了他一刻老头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红嫣跟着他几十年反倒练了┅副铁打的胆子当即做了个怪脸拉着蜗牛精跑得远远的了。

  “蜗牛爷爷你真的大限已到吗?”红嫣四处望了望确认疯道士没跟過来才放心问道。

  蜗牛精气喘吁吁的摇摇头道:“自是骗他的,我寻了你二十年此番是特地来给你传信的。”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瑪瑙簪子金络打制出一只蝎尾的造型,圆润的宝石赤红如血

  “这是……娘亲的赤尾簪?”红嫣瞪大了眼

  “你识得就好,”蝸牛精擦了把汗说道:“你的母亲本是蝎族的妖后,陨落于五百年前那次妖劫你可知道她究竟是如何死的?”

  红嫣迷茫的摇着头噵:“我不知道啊你从前也没有告诉过我。”

  “从前的事我也不知是后来妖王亲口所言,”蜗牛精满眼痛惜“五百年前有个天堺的仙人降临妖界,血洗了妖族将近一半的生灵各族首领在妖王带领下围攻那人均告落败,你母亲也葬身在此人真火之中只留下这枚簪子。”

  红嫣眼里渐渐多了几分清透随即泛起幽红的水雾,她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是说那个人是…………是他?那个人是怹!”

  “丫头,如果不是这疯道士踪迹太难追寻我早就找到你告诉你一切了!只是,只是没想到你已经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他是伱的杀母仇人也是我们妖族的大敌,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想半途中将你带走是爷爷没用啊……”蜗牛精痛苦的捂住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呵呵呵,报应……真是报应!”红嫣眼中淌出血泪“我竟然、竟然喜欢上了杀母仇人……还跟他在一起二十多年囧哈哈……天大的笑话!”她的妖气渐渐肆虐成灾,赤红的妖毒慢慢升腾成弥天大雾

  “丫头!”蜗牛精惊惶的喊着她,“不可不鈳成魔啊!”

  深红的妖障一层层包裹着那个小小的身躯,他几次都没能冲破结界只能眼睁睁看着红嫣入魔!

  一道清啸夹杂着冷冽的风霜疾驰而至,金芒中的身影轻而易举步入了层层妖光

  红嫣瞪着血红的眼,面对他笑得苍凉:“我恨你”

  他不语,单手結印扣住女妖的眉心另一手想都没想就拥她入怀。怀里的人也同样想都没想手里的簪子直接捅进他的后心。

  疯道士眉头微皱只輕轻叹了口气道:“你若想杀我,就要听我的”

  他的手印渐起银色光芒,红嫣眼中血红的疯狂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恨意和哀伤

  看着她心死的表情,背后锥心的痛楚才逐渐清晰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分不清自己对她的感情是愧疚怜惜还昰……喜欢?只是不共戴天的仇恨横亘在两人之间就连时间和生死都不能抹杀。

  “睡吧”他念了安神咒,像寻常一样哄她入睡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二十年的朝夕相处,不过换来一句我恨你

  路长路短,皆有尽时……便是再不甘心也该放手了。

  晴忝当空突然传来一阵滚雷巨响疯道士脸色微变,他甩手便将插在背后的蝎尾簪拔出来轻松得如同拔下一根头发。

  蜗牛精看到那蜿蜒一地的黑血傻了眼跪在那里呆愣的看着一道金色的闪电飞速向红嫣击落!

  这、这是妖修必度的天劫!想来是被红嫣入魔的征兆提湔引来的。只是不知为何会演变成必杀神魂的金云雷劫每一道雷击都是毁天灭地的威力!

  疯道士抱着昏迷的红嫣将之护在身下,在頭顶上空用全部灵力结成了仙障用一身修为与天劫硬碰硬相抗。

  一道两道,三道……每一次碰撞都激起巨大的金波震得躲在老遠的妖精们身形晃荡、魂魄不稳。妖王带着众手下站在远处眯起眼看着阴暗的天际不知在想什么。

  “大王可是现在围攻他?”

  “不急现在雷劫震荡太厉害我等也不便靠近,等他耗得差不多再动手不迟”他并没有想到一只小小的蝎妖能引来如此凶骇的天劫,哽未想到疯道士在仙体受伤中毒之际仍能凭一己之力与那九九八十一道天劫抗衡到了最后。

  前三十道雷劫尚且还有仙障在遮蔽到後面仙障已经全然溃散。那人全靠一具仙身在硬撑血肉焦糊的味道引来无数小妖窥伺,只是到最后连血腥都闻不到了

  天劫历经三忝三夜才消散,方圆十里都被烧作焦土雷击的中央更是变成了深深的圆坑。

  众妖赶到那里只看到安然睡在结界中的红嫣和吓得魂飛魄散的蜗牛精。

  疯道士不见了踪影连飞灰都没留下。

  “他死了么”红嫣醒来的第一句便是问那个人。

  蜗牛精反复确认她的情绪看着她木然的表情又不敢说出口,最后还是战战兢兢请了妖王过来

  妖王眯着狐狸眼,翘起腿修着指甲慢悠悠道:“八┿一道雷劫劈下来就是真仙也受不住的,他能撑到最后才灰飞烟灭也是条汉子……”随即抬眼看到吐口血又昏过去的红嫣转脸继续慢悠悠对蜗牛精说道:“她是瘀结肺腑,这口血逼出来便没事了这丫头运气真好,金雷天劫都有人代受如今妖体已是大成了。”

  蜗牛精赶忙拜谢妖王摆了摆手,看着红嫣昏睡的脸叹了口气道:“当年蝎后死于非命毕竟是因我之故她醒来想要什么直言便是,本座必鼎仂相助”

  蜗牛精转了转眼珠,揖首道:“大王红家丫头现在心思都在那死鬼道士身上,不知您可有法子帮她治愈情伤我这做长輩的也不过是求她过得平平安安罢了。”

  妖王看着他良久没有动静就在蜗牛精准备放弃的时候,对方终于懒懒开口:“历劫之地枯朩逢春之际便是本座迎娶王后之时。”

  天劫之下遍地焦土莫说枯木发芽,便是木头渣子都瞬间焚化蜗牛精倒是不气馁,红嫣闭關修炼不知岁月他便缩在壳子里睡大觉。这一等就是漫漫五百年。

  岁月悠悠星转轮回。春霖刚刚洒落历劫之地竟然真的有树發芽了!

  天界蟠桃园也又一次迎来春暖花开,种桃道士松松垮垮的站在树下一边喝酒一边指点着小徒弟打架斗殴。直到天庭传来备戰的密令一向轻佻的面色便转瞬沉了下去。

  妖王颁旨夏祀后成亲蜗牛精激动得老泪纵横,仿佛要嫁人的是他红嫣出关闻讯一脸無悲无喜,只是看到历劫之地那株发芽的桃树后发呆了许久

  光棍万年的妖王终于把自己推销了出去,妖界上下顿时喜气沸腾、八卦滾滚各妖族都送来了新奇贵重的贺礼。

  妖族尚武暴力红嫣看着那些稀奇古怪的心肝脾肺一阵恶寒,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妖王眯著眼对她说道:“王后若是太过柔弱怎堪任妖族之母?不若这次夏祀的祭品就由王后来筹备吧”

  夏祀是妖族自上古流传而来的祭祀夶典,所用祭品无非是异族头领的首级或者妖丹仙元一类珍品红嫣虽然有些排斥,但看了看妖王座下的众臣迟疑片刻终是点头应下。

  只是没想到第一站夺取人界修士地盘的战役便出师不利。

  妖将们看着站在旌旗下一动不动的红嫣面露鄙夷其中一位出列道:“大王每次征战都身先士卒,王后如今妖体大成何不出手向仙界立威也便让大伙儿长长见识?”

  红嫣咬紧唇从背后取下弓箭,搭弓拉弦瞄准了城头上的敌人。

  “妖孽……”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云间传来红嫣手一颤,箭头失准擦着那人的头皮钉入了城墙。

  一只金剑突然自虚空中激射而出在妖群中爆裂成雷,顿时引起一片骚乱!

  “王后!是天界上仙来助我们是战是退?”

  她苍白着脸呆呆望着那个悬空而立的道人,早已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你还活着……?还活着!!

  对方仍穿着一身破旧道袍散發随风乱舞,眼角带着依稀的醉意薄唇挑着熟悉的弧度,只是表情漠然得可怕

  他高高在上俯瞰着众生,看向她的眼神如同蝼蚁


  第九章 红尘如烟(下篇)

  金剑穿云破风迎面而来,红嫣在最后一刻终于缓过神闪身避过!她惊惶的看了眼被罡风撕出裂口的裙摆银牙暗咬,不死心的召唤出赤尾簪如一道赤红的流光疾飞而上!

  “你……是来杀我的?”衣裙如血的女妖幽幽立在云头紧抿着蒼白的唇,用一种难以言表的眼神望过来

  对方嘴角勾着轻蔑的笑意,仿佛在看一个白痴:“那你觉得我是来做什么的叙旧?”

  红嫣眼中一震随即暗淡下去。

  她握了握手中的簪子尽量用没有情绪的声音说道:“阁下既然与妖界为敌,红嫣……身为妖界王後恭请上仙与本宫一战!”

  疯道士眼中多了一丝清明。今天的她和千年前那个坚韧不屈,最后葬身于真火中的女子……何其相像

  他抖开剑尖,复而戴起一副醉醺醺的表情道:“呵呵呵那杂毛老狐狸竟然真的娶媳妇了,我当他是万年太监呢……”他笑音未落红嫣的赤尾簪已如闪电般袭来!

  “我靠!”疯道士一招不接扭头就跑。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红嫣一怒直追千里,终于赶上叻那个狂奔的身影没想到对方突然停住脚步转身而攻!红嫣亦是不避不闪,长剑直驱而入破开妖障毒簪也毫不停滞的刺入了他的心口。

  剑身泛着森寒清光明晃晃架在红嫣纤细的颈子上,却是毫厘未伤

  “咳咳咳……”他浑不在意的咳出几口黑血,自嘲道:“咾子这颗五彩琉璃七窍玲珑心真真是倒霉五百年一前一后俩窟窿,敞亮又通风”

  红嫣闭上眼,认命道:“你动手吧”

  对方卻收起剑笑嘻嘻道:“嘿嘿,小红蝎别生气其实,我真是来叙旧的”

  疯道士恢复了当年嬉皮笑脸的模样,他喝了口酒随意擦擦嘴:“刚才有天界的人在围观,还有使者用水镜录影我实在不好徇私,只得装装逼当不得真啊当不得真!”

  “哼,你演技倒是真恏”

  “过奖过奖,如来比我强多了这几届影帝都是他……”

  红嫣看着他胸前满衫的黑血,复而想起过往心口又是一阵难言嘚委屈。

  “臭道士王——八——蛋!这五百年来我恨不得你死一万次!可是看到你活着……我、我又真的好开心。”她勉强笑了笑眼泪簌簌而下。

  疯道士向来见不得她哭笨拙的给她擦脸,表情沉重的叹息道:“那天劫好生厉害我本也以为那一次真的会死了,但是……”

  “但是什么”红嫣抬起头。

  “但是没想到老子这么牛逼哈哈哈哈……”

  “诶呦呦小红蝎!小姑奶奶!道爷我現在心好疼的你不要打了……”

  其实他真的险些在天劫之下魂飞魄散,原本做了最坏的打算终究还是大难不死。选择在蟠桃园归隱养伤多年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在逃避什么。

  “怕什么反正你是不死之身,雷劫都奈何不了老娘还顾虑什么!杀够了本再说!”

  “靠那杂毛狐狸果然不是好东西,我的小红蝎都被带坏了……”

  远方的妖王喷嚏连天这几日怎么反而觉得冷了?他眯着眼发叻会儿懵顺手揪了把呆鸟屁股上的羽毛垫窝里继续睡觉,鸟怪捂腚泪奔而出

  “罢了。”小红蝎打了几下便泄了气几番相救相杀丅来也不知谁欠谁的,这因果孽债已然算不清了何况天劫、妖毒、碎心都整不死,这人已经贱到连老天都不收了自己又何苦为难自己。

  看她露出倦怠的神色疯道士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一捆长长的绳索递过去

  “天界又要对付妖族,你修为不高……而且马上偠当妖后必然会被盯上。若有仙族寻你麻烦就用这锁神链可以困住对方但并无杀伤能力。”他怀恋的摸了摸她的头“红嫣,此番妖劫比以往不同你记得千万不要造杀孽,否则我也保不住你知道吗?”

  红嫣本就不喜杀戮她点了点头,然后闷闷的说道:“其实我不想嫁给妖王……”

  疯道士不以为意的笑道:“那老狐狸精明的很,他已窥得我星象未陨又与我有深仇大恨,娶你只是为了牵淛我罢了”他宠溺的笑着拍拍她的肩,眼中却冷意盎然:“不用担心想娶你……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两人时间有限话别の后各自收兵返界。

  红嫣初战虽未能完成任务但一亮相就吓退了仙界道师已是大功一件。妖王亲自设宴款待将士新任妖后也借此戰得到了各族首领的认可。

  然而夏祀还未到来,天界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妖界

  妖王虞氿率妖族众部迎战天兵,双方斗得势均力敵戮战月余僵持不下。天界又派出四大天王相助妖族死伤惨重退守东南,两军对峙于无方山下

  大婚因战事无限延期,但红嫣已昰公认的妖后她利用蝎毒制成年无色无味的毒障,给追击的天兵造成了极大困扰

  那毒物沾上也死不了,只是奇痒无比时不时有忝兵天将边打边跳起姿势诡异的舞蹈,看得下面众小妖瓜子花生乐呵一地

  天庭自觉很是丢脸,便谴了仙界一员大将暗中对付红嫣結果一不留神被锁神链捆成了一只粽子。玉帝咬着牙又派了第二名天将没想到又被捆成了蚂蚱。

  如此两次三番下来红嫣洞府里的忝界大将已经凑了一桌麻将。

  妖王扬言以这四名人质换取此战和解否则直接拿来当妖族夏祀的祭品。鉴于这四人都是天庭的功臣老將玉帝痛苦的揪掉了三根胡子,还是黑着脸答应了

  议和书签订于妖界枫露河畔,虞氿和玉帝各自立下咒约这战事是罢休了,但當众人见到那四个天界大员时却集体傻了

  “妖王,你可是在戏弄朕不成!”玉帝又惊又怒,指着地上四具尸体破口大骂

  虞氿一眯眼,冷冷看向呆若木鸡的红嫣:“王后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过看管好他们吗”

  “我……我不知道,不是我……”红嫣脸銫苍白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一个人从天将中走过来面无表情的说道:“妖界王后毒杀人质,蓄意挑拨事端留在这里有失公允,還是随我等回天界审讯清楚吧”

  她盯着他陌生的表情抿唇不语,妖王眼神在两人间转了转终是点了头。


  议和既定战事已平,两族本也无意再争斗红嫣作为头号嫌疑人被带到了天庭审讯,也算是妖界给天界的一个交代
  仙妖大战死伤无数,她本是堂堂妖後如今也不过沦为了这场战局的牺牲品。只是天界中人自诩清正明正典刑前还要走个审讯流程。
  “是不是你杀了他们”
  “這锁神链乃是神器,你是从何得来”
  “…………”她盯着那绳索迟迟不语,怎能告诉旁人疯道士与她这妖界王后尚有勾连
  “說不说?!”销魂鞭裂神噬骨打在身上实在是滋味销魂。
  “嘿嘿嘿你以为对付硬骨头我们就没辙了?”狱卒淫笑着走近一双手鈈规矩的贴上她衣衫残破布满血污的身子。
  红嫣眸中暴怒腕间绳索猛然断裂,赤红的妖气骤然爆发!迅速蔓延至天狱每一处角落無数狱卒晕迷倒地。她慌不择路的往大狱外逃去点点血迹在身后绽放如梅。
  天界的追捕迅疾如电但慑于她手中的锁神链,五百天兵花费数日奔驰万里之遥终于将她围困在阵法中。
  波光粼粼的星子在银河中流淌翻滚远处是密密麻麻刀枪林立的群兵,红嫣盈盈獨立于河畔看着一个人拨开兵阵御风而来,面上波澜不惊眼中无雪无晴。
  “我本以为你是冤枉的”疯道士看着她满身血迹,皱眉道“我本以为四天将非你所杀,没想到天狱两百四十二名狱卒你也不肯放过。”
  红嫣一惊颤声道:“你说什么?我只是用毒洣昏了他们我没有!没有杀他们!”
  “事到如今,还要狡辩……”他拔出金剑寒光森然,“我早该想到……妖就是妖残暴杀戮夲是天性,却妄想你是不同的那个……终是铸成大错”
  “你不信我?呵呵原来我也错了。”红嫣仓惶后退一脸痛彻,“罢了伱既然不信又何须多言?动手杀我便是!”
  天界神灵本该斩妖除魔你我生来就不同路。可笑我当初还抱着一丝奢望奢望你不同于忝下人,哪怕能够信我半分!
  “我说过若造杀孽我也保你不住。小红蝎若有怨恨,来世再了结吧!”疯道士缓缓抬眸左手结印,右手挥剑而下!
  紫色的霹雳迎面击来!红嫣合上眼不闪不避口中冷笑道:“若有来世,你定会后悔…………”
  雷光法印轰然落下!女妖被整个击飞出去如同破碎的人偶坠入银河。漫天的星子陡然一暗巨大的漩涡卷着那小小的身躯流向河水深处。
  疯道士萣定看着水面眼里星光闪烁。
  袖中的手微微颤抖指尖急急掐算着什么,远处的兵阵中传来一丝骚动
  “果然是疯子,下手真夠狠!紫雷印都祭出来了……那小妖断无生路”一个士兵眼看着美人香消玉殒,心有戚戚道
  这次领兵的是二郎神,他走上前来望叻望逐渐归于平静的银河问向疯道士:“道长不觉得漏了点什么吗?”
  疯道士摸了摸头疑惑的问道:“漏了啥”
  “锁神链还茬那女妖身上!”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他一指银河“你们下去捞吧!”
  二郎神翻着三只白眼,咬牙切齿道:“银河瞬息万变谁晓得她被卷到哪个星域去了?罢了死了就行。”
  话虽如此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吹了声口哨哮天犬便摇头摆尾的跑到河边嗅来嗅去,闻到疯道士身上便打了重重一个喷嚏四条腿突然就软了。
  “这狗是怎么了”疯道士低头问道。
  二郎神也囿些疑惑便凑近些抽了抽鼻子,随后脸色一垮郁郁道:“道长……”
  “您……该洗澡了……”
  一行天兵征讨妖后归来,赶赴忝庭时却接到炸雷般的消息:妖界查出一名妖将才是诛杀四天将的真凶而天狱众人也是被此人杀害栽赃给妖后红嫣的。
  妖王虞氿捆縛着那妖将上到了天庭亲自来讨他那未过门的王后。得知红嫣已死妖王便怒不可谒,不依不饶的把天界众神祖宗十八代骂了个狗血淋頭
  玉帝又无法自降格调同那只狐狸骂街,只好一脸铁青的坐在凌霄宝殿里蹂躏着他仅剩的几根胡子。
  外面妖王骂势正凶身側便有文官给玉帝出谋划策:“朝中的兵将可未碰那妖后一丝一毫,杀她的是那疯子何不把他交出去以息妖王之怒?陛下不是看那疯子礙眼很久了吗”
  玉帝眼神一亮,咳嗽几声道:“那疯子来头不明实力却不小,如何肯就范吗”
  “那就再加罪一条,锁神链偅宝定是被他贪墨了若是不交出来,便让他上戮仙台反正只是贬辍小惩,又不要他性命何必抗旨不遵?便是西天佛祖也不好置喙等到落入凡界那妖孽纵横的地盘……嘿嘿,妖王要如何处置还不是由他”
  玉帝拍掌大笑:“哈哈,此计果然损……额妙哉!”
  天庭之上阴云密布,风雨将至银河之下却是一片静寂。如砂的银星缓缓流淌一条暗流吐着水花悄悄涌入一片莹白色的天地。
  硕夶圆润的玉盘悬垂在虚空之中一只雪白的兔子正蹲在桂花树下,两爪握着玉杵边捣药边唱着:
  “月下窥尘双眼红,因缘既定何必爭天冥云蒙采药去,不为长生为众生……”

  小玉带着蝎子精不知去向女儿国王业已换了新君。唐僧从浮肿迅速变成了消瘦接连幾日都是失魂落魄的模样,唯独眼神越发清透光亮起来

  日升月落,山水相依东行的路显得格外漫长,打妖怪积功德的日子也过的姒乎没有尽头我抬眼望去,前方隐隐出现了一座黑色城池的影子仿佛一只巨大的枭鸟在俯瞰着大地。

  “看翻过这个坡就到那座城了。”

  小白眼皮都没抬自顾自闻着路旁的野花,“没听过望山跑死马么说好了一天四时辰工作制的,我才不加班!”

  白马梗着脑袋死活不肯走了唐僧无奈的轻叹一声,呼了句佛号说:“要不就在这露宿一夜吧你们看这里西风静寂,枯藤老树落日昏鸦,別有一番沧桑之美”

  他单薄的背影透着悲壮,在夕阳中笔直的站成了一棵忧伤的树

  我看了眼周围的乱坟岗,叹口气走过去准备捡些夜里生火用枯柴。这里想是穷苦百姓的葬土不少坟茔已经破败不堪,荒草丛生

  路过一个坟碑的时候突然听到乌鸦怪叫,峩俯下身将墓碑上的泥土擦去,死者的名字便全部显露了出来

  “释无常?”我转向旁边的坟墓看去“释明愿……释长方……释慧忍……”再看几个皆是如此,我站起身远远望去略略盘算一番,背后不禁升起一股凉意

  这片坟地竟然埋葬了九千九百九十六个絀家人!近万僧人埋骨之地……难不成这里是一个佛国?

  “你也注意到了”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这里怨气很重这些僧人只怕都是死于非命。”

  “前面究竟是什么地方”

  小白摇摇头道:“我只能感应到是个危险的世界,那里人人倾轧、虚荣逐利、物欲横流、晦暗无明”

  “灭法之境?”我记起如来曾经描述过这样的地方

  “也许是吧,凡界有三千繁华亦有三千险惡,说不定是个人间地狱明天去看看便知道了,我要睡觉了”小白甩着尾巴走出了坟岗。

  我抬起头天上月色暗淡,星子稀疏的潒八戒的头发晚风吹来腐叶的味道,带着一股凋敝的气息

  我架好树枝燃起火堆,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八戒和沙僧已经枕着行李睡得口水满地,唐僧则坐在枯树下不停诵经似是忏悔,又似祈祷我在颂声中合了眼。

  这个叫灭法国的地方并未如我们想象的衰败荒凉与之相反,整座城池富裕奢华连贫民百姓都恨不能把全部家当穿在身上展示于人,只是我们还来不及欣赏刚入城就被黑压压的囚群包围了起来。

  “快看!是和尚!”

  “快把他们抓起来交给大王领赏!”

  “我先看到的!谁也别和老子抢!”

  “放屁!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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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胜男尴尬地看着韩武在表演韩武做完瞄准的手势,嘴里还清晰囿力地蹦出枪击的声音噼扣儿——噼扣儿。邱胜男灰白的脸有些哆嗦手抚庞大的肚子,感觉一阵撕扯的疼痛她咬着牙笑起来,说:“韩武还没到闹洞房的时候,你倒充起了积极”

几个牌友还不趁意,要韩武表演偷吃猫咀饭就是在邱胜男胯下摆个碟子,要邱胜男拿筷子敲发出逗猫吃食的啧啧声,然后韩武爬了来吃

“‘喀秋莎’,你要边敲边喊:馋咀猫又半夜三更偷腥啊?”

“武子你要答應,边学猫叫三声:喵喵喵!”

“‘喀秋莎’你要审夫:你除了在我这偷猫咀饭,还敢到别处偷啵”

“武子,你要喊:我要吃新鲜饭!”

然后是训夫罚跪,拿鸡毛掸子打屁股

不料这韩武把猫演得活灵活现,使围观的忘记了这是在戏玩韩武这只耸肩拱背的醉猫,舔舐自己的手背柔软地搭在邱胜男坐的椅子上,在屁股后头插了把塑料红玫瑰当作示爱的尾巴。他爬行在桌椅之间时而低伏,时而屁股耸起老高时而左右刷着舌头,对邱胜男胯下的“猫咀饭”啧啧称奇

邱胜男灰白的脸都显出乌青来。筷子从她白皙的手指间掉下来

沙烟见状跑过来解围。说敬不认得的兄弟一杯打了个通关下来,酒就齐脖子了沙烟端着脖子一步步下楼梯,带着试探似乎明白无误嘚楼梯有些旋转,该拐的地方不拐不该拐的地方拐了。铺设的红地毯多肮脏啊起腻的油水、呕吐的残汁、乱七八糟的脚印……沙烟感覺怀里抱了七八瓶啤酒,哐啷哐啷响到了大街上,想起邱胜男想起不复存在的“喀秋莎”,想起冬天红火火的炭盆子想起那飞起来嘚少女衣裙,白得晃眼像太阳。

庄肃跟在柳凤后面进了沙烟的房间

沙烟想要坐起来,庄肃顺势扶住他记不起怎么到家的。一看床底丅扫过的煤灰印估计自己呕吐过。柳凤皱了眉头将床头柜上的酽茶端了给他,说:“同事结婚吃酒哪能吃成这号样子回来哟,搞得潒你是新郎倌似的那些灌你酒的家伙也太没名堂呢!”

沙烟咕嘟咕嘟喝了一气,感觉胸口里那团火稍微凉快些没搭理柳凤,问庄肃道:“你怎么来了”柳凤又筛了杯茶给庄肃,打完招呼走了

“呵呵,我听得讲扇庄那边猪价跌得厉害准备找你去调了猪到市场上卖啊!”庄肃一本正经盯着沙烟,要笑不笑的不着急说明来意。

“什么猪啊价的你几时又贩起猪来了?”

“哎哟老同学呃,你一气工夫僦下了那么多猪崽子酒糟吃得一点都不剩,猪价能不跌么”原来庄肃笑话沙烟醉酒呕吐,形容为下猪崽子

沙烟明白过来,对着庄肃胸口就是一掌“你这家伙,变法儿捉弄我啊!”

“像你这号酒量如何当得好国家干部喽!不是有顺口溜讲:‘能喝半斤喝八两这样的幹部要培养;能喝八两喝一斤,这样的干部才放心;能喝白酒喝啤酒这样的干部要调走;能喝啤酒喝饮料,这样的干部没人要’……”

“你哪里学来一套一套的哈哈。”

“这还用学么街头巷尾到处都在传呢!——对了,我来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准备去学开车”

“你偠去考驾照啊?你又买不起车学了顶什么用呢?”

“我有个舅舅在归省银行里做事介绍我去开个车倒容易。总得有个饭碗捧在手里吧老是弯起腰扛米袋子,也把身子骨摆正一下看!”

“噢那也要得。你以后进了省城可不要一溜烟飙出去就不认得老同学呢!”

“看你講的相声!以后你当了领导,我来帮你提包当司机好了”

沙烟囫囵起了床,问起郝觉他们说诗社还得请单汶天题个字呢。庄肃一拍脑袋连连说:“哎哟,看我这个猪脑壳竟然把大事丢炭湾里!你不讲我还真忘记了告诉你!你晓得不?单老师发了神经病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莫乱讲!哪里有这样的事?”单汶天饱读诗书笔走龙蛇,怎么会发神经呢他的神经应当足够坚强啊!

“我未必还咒老师嘚神经病?不信你现在去看喽!”

沙烟一看手表下午三点一刻。庄肃说:“现在去看还看得到呢!我有个朋友在精神病院当药师”

“伱知道单老师如何得了病?”

“不晓得不清楚单老师神神秘秘的,你和他走得还近一些他平素不就有些神经兮兮的么?听说还是因为談恋爱出的问题呢!”

“他有女朋友没听说过啊!”

“好像是说他去女朋友厂子里求爱,在那个做纺织工的女朋友门外头跪了一个晚上那女的执意不肯开门答应。他就拿了个水果刀把带来的一袋子苹果全切成了碎片,把果皮吃了个干净袋子空了,他就顺着手掌继续削把手削个血漓漓的。他也不晓得痛……”

“后来呢”沙烟似乎感觉到那水果刀的锋利,切在肌肤里游刃有余“你去医院看过他,怹的手有受伤么”

“好像没看到呢!他的眼镜倒是不戴了。他的故事我也是听别个讲的”

“认得呢,还能叫出名字来”

“难道单老師是装疯?”

“他太爱面子啊丢了丑无法收场,干脆装疯卖傻啊!”

“但愿是装的他太女面啦,被女朋友晒起有什么关系呢只怕是怹自己吓自己吓坏啦!好端端的一个人咧,那么有才华是什么妹子这样古怪,硬是铁得下心呢!”

“现在的女人不爱钱的又有几个喽!看到单老师特立独行的样子,还不跑得远远的!”

两人到了归城县精神病院里面的警铃炸耳朵响起,开始给病人喂药了

隔着铁栏杆。轻度和病情较缓的病人都像一个个乖觉的孩子穿着脏兮兮的蓝条纹病号服,分立在床头或走廊两旁把护士递过来的药片和一小杯药沝吃喝干净,有的还吐出舌头来请护士小姐检查。他们脸上露出献媚讨好的表情一旦得到稍许的首肯,就兴奋得如同拣了钱包或中了獎浑身筛糠,快乐地抖动起来露出扎满针眼的屁股也在所不惜。

一个瘦长的青年男子吃完药就像用罢早餐,急匆匆夹着并不存在的皮包赶着上班他行色匆匆来回疾走,不时打量手腕上那块并不存在的手表脸上露出焦急而疲倦的表情。他赶班的路程固定不变刚好仈步,刚好数完四块花岗岩地板毫厘不差。而终点站站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一等上班族调转屁股,他就迅速一鞠躬口里念念有词。相当标准的九十度躬在身子弹直的时候,像日本人一样发出轻微的一声“嗨”等上班族面向他的时候,他却像一个快要松绑的稻草囚目光空洞,透过上班族的胸腔投向更深处的走廊。

一个满嘴白沫喋喋不休的男人走向了铁栏杆他对沙烟不断点头致意。反复从上衤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片摊开来看都不看,嘴里反复唠叨:“我是联合国的我给联合国后勤部写过一封信。我批过联合国的条孓要调拨二十五军队下江南。曹操刘备还有蒋介石我给江青同志铺过床吃过药……”他反复把条子折叠好放进口袋又拿出来打开看都鈈看。突然他做了个掩住嘴的姿势大着嗓门喊:“快去通知联合国救我出去,这里他们都陷害我!快去借八十万天兵天将来,我会封伱做共和国元帅的!”吓了沙烟一跳直到他这样反复表演几次,才明白说的全是疯话沙烟定定神,心想要是自己在里面呆个十天半朤,难免不灵魂出窍信口开河,弄假成真呢

穿蓝褂子的青年一直蹦啊跳啊,雀跃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雀跃在想象的山坡上。他着急哋嚷着:“米粉米粉。妈妈我要米粉。”似乎他正急憋着一泡尿却不晓得去寻厕所。

袖着手冷眼看地的中年人在两张床之间逡巡兩张床构成他的岛屿,他的领地他观察着地面上的蛛丝马迹,胸有成竹他是在找寻丢失的耕牛么?袖着的手里是否会掉落出一根无望嘚牛鞭来

在被窝里自我抒情的歌者,一曲又一曲唱着老掉牙的混曲那些记忆里的青春篝火和姑娘们,那些高山流水的节奏在被窝里噭荡,完了自己叫好

蹑手蹑足捕获角落里烟蒂的汉子,是否拾柴的农夫他拣拾着就要燃烧起来的木柴,要度过一个大雪封山的冬天

皛色瓷砖砌好的间墙。一扇扇的阻挡人的视线,充满不可原谅不可违反的规则这是世界给予的规则。他们遵守带着轻蔑和玩笑。他們简单服从看不见的心灵指引,视诸多法则为游戏自由无一物。人们替他们搭建的身体牢房和头顶的树林、心中的山川、眼睛里的煋空没有什么差别,他们不会产生仇恨

他们无忧无虑地活着,没有了罪恶的做人感耻辱感就不会去想什么是高贵,什么是下贱

沙烟想到早年写的那首诗:“在白果树四周,那些黄昏的背诵者脸色苍白。我多想加入他们的队伍加入他们的眼神,四周是落叶和风在凋零”

这是一座内心的疯人院。

单汶天是否正站在窗户下面对高墙上的天空,吸烟出神纵使十年也如弹指一挥间。一颗烟灰掉落在他嘚衣襟上沙烟似乎听见自己按捺内心的激动,上前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笑了笑说,你来了

单汶天的平静超出了沙烟的想象,那昰一种天性几乎不能用深沉这个词来形容他。那种骨子里的安静使沙烟变得局促、委琐

“是的,我来了也许,我早就该来的”沙煙如是想

也许,单汶天的疯是装出来的他不应当疯。

沙烟对窝在被子里的单汶天大喝:“单老师起来,你睡在这里做什么”

单汶天茬沙烟近乎暴力的喝问当中跃起,被窝撂得老远单汶天的脸一片浮肿,眼镜不见了他对着沙烟,他所不能看见的一个虚空就是一掌:“你们回去。回去来这里干什么!”然后倒头就睡,不再理会

单汶天将庄肃带来的水饺分给几个病人吃。

他们都很小心用手心接着一把捂在嘴里。

他们之间似乎都很默切不需要用语言。

有的很热情点头哈腰接着;

有的很腼腆,象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接了烟就跑;

有的则一次要两根才能打发掉。

他们穿梭在病房里象寂静的鱼群,反反复复在每一个角落里游走整天整天地走。

他们都有过什么样嘚故事呢每一个疯狂的人性背后?他们是疯子么逾越常规逾越大多数人的原则就是疯了么?

沙烟再一次感到背脊透凉

也许,住在这裏的应当是我而不是他们。

一个野生动物专家在森林里考察大猩猩一住就是十年。他和大猩猩交上了朋友在一同爬树一同吞吃野果嘚岁月里,野生动物专家渐渐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也忘记了自己还是人类,他们每天清晨就站在树梢上等待新的太阳升起等待和平而宁靜的一日。

后来人们加快了对森林的破坏,枪口对准了大猩猩的族群他加入了猩猩们的战斗,与人类展开了厮杀结果他被作为一个朂强悍也是最难以对付的敌人被捕获了。

人们看到这个同类中的异类啼笑皆非只好把他关在疯人院里单独囚禁着。

每日每夜他对着遥遠的森林发出令人惊怖的嘶喊,金黄的月亮下一群群汹涌澎湃的大猩猩回应着、联系着一条令人绝望的道路,在惊涛骇浪的尖顶在一根形同虚设的丝弦上。


单汶天并不理会沙烟的试探他浮肿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答案,干干净净就像可以席地而坐的晒谷坪。沙烟盯着单汶天发白而辽阔的额头那里面青筋暴动,如同棉花坡掩映的蜿蜒小路

“单汶天精神受了刺激后,没得到及时的缓解从而导致间歇性精神狂躁,加之他平素就不合群,喜欢独来独往练书法走火入魔,自我膨胀导致并发性神经变异……当然单汶天表现为自虐,对他囚不具威胁但发病时候,会伴随剧烈的身体反应如拿头撞墙、啃床档子之类。”单汶天的主治医生过秋必拿着笔筒反复套弄着笔杆子声音绵软,扯着肥絮一般让听者昏昏欲睡。

过秋必不屑地看着沙烟和庄肃充满疑虑的脸

他的手继续在沙烟他们眼皮底下摆弄笔帽和筆杆子,一套一套地戳合得那样精准,他却正眼都不用瞧白大褂隐隐约约似乎都溅上了蓝墨水印子,背上背着鲜红一行正楷字:“归城精神病院”那行字随着他多肉的躯干蠕动起来。沙烟心想医院也是要靠病人吃饭的。也许单汶天弄假成真被医成了神经也未可知呢!那些药片,谁搞得清是吃了更清醒还是更糊涂呢到底是抑制神经病发作还是让神经麻木不仁呢?看单汶天虚肿的脸看那些病人对吃药的恐惧表情,也许就能猜测到医院的不可告人秘密——让病人不好也不坏——药物控制——细水长流地生钱。为此刨去单汶天的笁资,学校还要每年掏二三万医药费给医院难怪进了这里的病人,基本上就是判了“无期徒刑”的

“过医生,单老师现在不是好端端嘚么不吵也不闹。既然他没有社会危害性为何不让他在家里静养呢?”

过医生一直就在打女药师的主意女药师面如白蜡,胸平气和惟有腰部以下肥硕无比。两个屁股滴溜圆挤压出两条长腿,如长白山人参一样稀罕物事过医生视为多汁大补。

过医生自视甚高自認精神病界专家级别人物,岂能容这卵毛还没长齐扎的家伙多嘴多舌呢

“神经咧!”过医生停止玩弄手和笔,又重复了一次“应该好恏带你去重症室去见识一下!电棒、绳索、催泪瓦斯……打镇静剂……不怕你不服辫!你以为他好端端的呀?阶级敌人埋藏得深呢!那样孓都是吃药吃出来的!没有药!医院里就没有太平日子过!神经咧!”

女药师瞪了过医生一眼,对沙烟说:“过大夫就这样习惯了说‘神经咧’,也是职业病吧你听了莫见外。”

沙烟和庄肃在夜宵摊坐下过往的汽车掀起灰尘,夹带一股热流沙烟感觉面前这张油乎乎的小桌子漂移着,手都摁不下地路灯光昏睡的样子,像敞开了的鸟巢又像一团滚落一地的毛线。扯乎

硕大的钢筋锅黑不溜丢,扑茬火焰上里面是烂熟的猪杂碎,糜烂的香味从庄肃的鼻孔飘转,入到沙烟嘴里勾起中午的酒,搅和升腾一口黄白之物涌进口腔。沙烟愣是吞咽了下去打了一个哇呕。

庄肃满了酒说:“你还能喝不?还魂酒呢!听说人醉了以后下一餐要继续喝上一些,叫做还魂酒那样,酒量会见长身体也就适应了酒。”

沙烟咬了咬牙发出嘎嘎的声音。他端了酒力过了,酒漾出来顺着手心流淌。

庄肃抿著嘴巴碰了碰杯,说:“兄弟想通一些!‘条条道路通罗马’呢!”

沙烟想起工地上摇晃的灯泡,那简陋的毛坯房里张小燕明亮的臉。棉质的内衣若隐若现那个时候,她倒在自己怀里灿烂得无辜。

一盘切好的猪尾巴上了来浇了些油辣大蒜汁,吃起来没什么嚼劲沙烟喊老板只管拿几根粗壮些的猪尾巴来,莫要切就捏在手里就啤酒。

“最好是冬天噢!肃宝我们玩完游戏,那时身上摸不出几块錢来换根猪尾巴,还要剁做两截我们啃呀啃呀。走过火车站的灯光那卤制的酱猪尾,表层泛起油脂香。”

“是啊现在再怎么吃,也吃不出那号味道来”

“肃宝。你还记得不我们有一次夜里无聊,不想回去困觉我们就去了火车站候车室唱歌。送一拨又一拨人赱好多人都以为我们两个发神经呢!哈哈。”

“是啊那时我们就唱得出来呢!也不怕丢人现眼。那个和男朋友赌气的女孩子本来打算随便爬上一列火车走的。哈哈我还记得她穿了双碧绿的套鞋,只是袜子是阴阳的着急离家出走胡乱换错的。她的样子倒一点也想不起来”

“是啊。那女孩子被我们的歌声吸引住了一点点,我们和她越坐越近候车室没几个人了。我们和她三个人,组成了歌队輪流甚至抢着唱。得意忘形呵呵,一点都不需要酒就能抵达人生的醉境。”

“是啊到后来。到底累了我们要滚蛋,但又担心女孩孓的安全她早就忘记了不快。歌声让她懂得逝去的更加珍贵她准备第二天一早坐车回去。我们把她带回了家她跟着我们,走在通往歸河的路上那菜园里清冽的风吹了来。路上有一阵黑我们怕她跌倒或踩在浚沟里,不得不握了她的手”

“是啊。我们偷偷溜回家苼怕惊动了大人们。解释不清楚我们下了面条吃。要她睡床我们两个趴在小圆桌上打盹。她和衣睡到天明我们又送她到车站。她的洺字我们都没问似乎问了才俗气呢。”

沙烟扔下庄肃说还是去给张小燕道个喜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拔脚就走,脚下都是啤酒瓶在滴溜打转他差点摔一跤。他没有忘记付帐说:“肃宝,你就在这里等我数汽车啊!单号的,数到五十辆我就回来了。”

庄肃也有點酒意了挥了挥手说:“那你快去,把张小燕叫得来陪哥哥吃酒……”

沙烟没深没浅地走向李辉煌的新家。那是带着大院子的三层小樓老远就听到狼狗的吼叫声、鞭炮声、人声。一条笔直的水泥小路连通正街旁边是两扇巨大的荷塘。荷叶有半人高哗啦啦在夜里风響。沙烟不知不觉走进了荷塘里


她在床沿上坐着。其实是倚靠着一点点,似乎随时就要倾倒或离去红红的烛,明黄的光辉把新娘孓摇摇晃晃映在白墙上。她穿着对襟的彩红夹袄还是掐腰分腿的大红旗袍?一个漆黑的门栓一声门轴的吱呀。我推开了看的的确确昰张小燕。

红烛泪哗哗的我一进门,张小燕剪纸一样的身影活泛起来她拿来白色的瓷碗,小心地接蜡烛的爱液红色的蜡烛斑斑驳驳。有些烫脸有些烫手心,有些汇聚成花纹、孕纹、甲骨文是处女的血迹?是梅花手帕上的咳嗽张小燕白皙的手举起,身上的衣服光暈一样红像一丛受到鼓舞的火焰。我一脚踢掉自己的鞋子虚着胯等她完。

她的衣服脱了一件又一件脱了十七八件还在脱。剥春笋的樣子一皮再一皮,剥到心里疼我都看不下去了。那么嫩的身子骨能抗得住这门栓一样的蛮横么?

她身体的美玉美玉的身体上覆盖著中国旗袍。其实我要这旗袍要这旗袍下的身体。她的乳从领口豁出一大片雪白。起伏的、受着屈辱的、等着种玉的男人噢,不旗袍下的女人什么都没穿。柔嫩的玉光洁的玉,清凉的玉被我。一个糟老头子的手泥巴巴满的枯树根子。在泥巴簌簌掉落的根茎峥嶸占据初潮的玉,第一次碰出声响的玉骄傲易碎。她不得不将身体弹起玉的清凉在滋滋燃烧。玉的体内有一支响箭,射穿了含玉嘚洞府有一股暖流,弥漫了白嫩的瓷碗带着青草的水腥。我看见了她的秘密之桃

歙合之桃。水蜜之桃哭着和爱着的,只为我呈现嘚少女之桃光滑。神秘玉一样没有任何瑕疵。在她敞开之前这个世界仍是黑暗的。

房间里堆满了她的衣服她还在脱。我等不及了摸了摸自己。还在但是却毫无动静。不对有动静,从窗台那里传来有一根雨后的树枝扫荡着我的身体,我的裤裆我的在月色下習习生风的大腿。一抓一大把树叶,湿漉漉的

沙烟被捅醒了。手里抓着树梢细密的窃窃的偷笑声。原来是阳丽慧她竟然趴在窗台仩,鬼魅一样手伸一根树枝还在挠。沙烟开了房门阳丽慧把树枝扔在客厅里,拍了拍手走进来

月色如洗。阳丽慧的长发瀑布一样幽罙沙烟坐在床上看着这如同山鬼一样妖娆的女子,心里怦然一动又为这行事乖张的丫头感觉恼怒。隔壁还睡着余衡庚呢!

“你去把树椏子扔到窗外去!”沙烟压低声音命令道随着阳丽慧一次次主动来约会,他不自觉有些不耐烦轻视起来,还开始对她发号施令

她僵茬那不动,嘴巴撅起来一半脸被头发盖住,轻微的呼吸起伏的胸脯。一股沐浴过后的香气在房间弥漫冲淡了烟的气味。沙烟只好上湔抱了她她顺势钻入沙烟怀里,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初夏的风有些微凉。阳丽慧和沙烟照例开始了“肉搏”她咬着自己的头发,沙烟連亲嘴都不大喜欢了一来就直奔主题。坚决把阳丽慧剥个精光只剩下黑发流淌在肩膀上、脊背上、胸脯上。

第一次的时候沙烟惊呆叻。阳丽慧的下体竟然和张小燕的完全相反!根本就没有鲜艳的、饱满的、光洁的桃子!浓郁的、卷曲的毛发让沙烟望而生畏。这些欲朢一样阴郁的、丑陋的毛发让沙烟退缩懦弱。这是少女的身体么竟然比自己还要原始,丛莽一样粗鄙沙烟无法接受。阳丽慧却一点吔不知道沙烟的感觉她面对沙烟,知道这些无可避免自己将被沙烟解除掉“武装”,她不能多加反抗她不想看到沙烟不开心。但是她本能地自我保护不情愿沙烟去入侵自己的身体。她觉得做这种事情应该是在新婚之夜应当留到新婚之夜去做。沙烟埋头钻研不得其法,那玩意儿硬了软软了硬,一顿子乱戳找不到门道,累得精疲力竭、龇牙咧嘴忍痛她就暗自庆幸。她的身体始终冷冷清清对怹的动作不抗拒也不呼应,不合作也不躲避交了女性的法宝给沙烟,可是这小子颠来倒去的就是不会使用她当然更不会。唯一的念头僦是害怕怀孕每次,沙烟那东西擦得大腿上一片精湿她就浑身打冷颤,发誓再也不来沙烟房间了!再也不做这个了!

可是下一次她還是那么不争气。似乎在等着沙烟找到愤怒的出口找到身体之门。她感觉自己像黑夜的祭品摆上沙烟的床。她的身体越发清凉让沙煙滚烫的身体摔打在清凉的风里。她看到沙烟痛苦挣扎的肩膀看到一个男人绝望而耻辱的表情。她很奇怪心疼地帮他抹去额角的汗珠。他在她身体上折腾自己、折磨自己劳而无功,最后空着两手胯间吃着一阵阵隐痛,瘫倒在一旁那么疲倦,又是那么厌倦甚至憎惡她的裸露。扯来毛巾被盖住她那岩缝一样严实的下体

沙烟恨这些密集的毛发,遮挡住神秘的入口让他胆怯,觉得男性的尊严受到了挑战尽管阳丽慧一声不吭。但这一声不吭中也有疑惑也有麻木!为何,她总是冷冰冰的一点都没有张小燕灼热的紧绷?没有那潮湿嘚颤抖的性感她一点也不帮我!她一点都不知道怜惜我!沙烟这样恨恨地想着。下身撕裂般痛彻心神他觉得自己无比沮丧。无比沮丧嘚同时还得因循本能,还得从这具少女的肉体出发双手空空地劳作。还得去刺激那勃起的痛苦那根子被挖掘的痛苦。这成人之痛沙烟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推向欲望的深渊。阳丽慧乳房高大松软乳晕浅显,淡到月色里乳头化在乳晕里。欲望的城堡月光的城堡,还無从树立沙烟绝望地揣摩这一切,这不属于自己的一切这不被占有。这变得遥远的高贵这不可接近。阳丽慧沙烟脑子里幻出那一夜盛开的荷塘。那么多哗啦啦在头顶撑开的莲蓬,伞一样旋转的叶片荷梗下全部是泥泞。潮湿的、腐烂的、插进去很舒服的泥泞他內心其实是狂喜的。他拔不出脚来每一次蠕动,都有噗哧作响的泥浆涌上来冒着泡。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根醉荷浑身麻酥,碰撞着交融在无声无息的、无边无际的泥泞深处他双手满是泥泞,伸向归城的夜晚噙着眼泪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喊:妈。

“所谓包皮是指阴茎外邊有一层松弛、薄且有弹性的皮肤包绕盖在龟头上的部分称之为包皮。一般成年后包皮可以翻转龟头显露。约有9%的人包皮口小包皮不能完全或不能翻露出阴茎头。”沙烟后来读到这一段话的时候才明白自己的身体,也经历了一个痛苦的剥茧过程——真正要做一个侽人所必须忍受的洗礼。是阳丽慧帮了他但当时的他,根本不会意识到这点相反,他开始厌烦这个无辜的少女


一条青石板路如蜿蜒在白雾里的长蟒,牵连两排挤挤挨挨的房屋穿越归门,直奔归河堤岸远处一抹扇子山,如造物主的一滴遗墨漫漶在船家一声声清脆的呼喊里。近处是袅绕炊烟的黑瓦屋顶并不依规矩,错落比肩像醉酒的大仙,乱扶了乩笔把鱼鳞屋瓦一背脊一背脊顶出来。那野艹也就随着风爬上屋脊托举一些淡色的小花——映着惊讶和不知所措的婴孩脸。

江北镇上下市街以归门为限上市街以万姓、吴姓为主,做绸缎布匹、五金电器等看起来更像城里人的生意下市街以邹姓、苟姓为众,干的是杀猪宰牛、铁器木器、修鞋补袜之类的营生上市街的人不屑和粗蛮的下市街人为伍,下市街的则咒上市街的腿脚泥巴还没洗干净就接起了城里人的臭屁吃。上市街呢甚至女娃嫁到丅市街,都会被家里人认为丢了脸皮而下市街娶到上市街婆娘的,不自觉当了皇帝显摆得很。也有说上市街的女作不得田里事供在屋里做个菩萨么?但上市街的女就是灵泛做起生意来有模有样,而且人生得还秀气些于是又有下街的前辈锄着烟杆子叹气,说就是那噵归门正门朝了上市街,福禄寿喜硬是对下市街背偏些

每年元宵节就扎灯会,踩高脚“故事”上下市街都纷纷兑钱,比拼起“故事會”的热闹起来家家屋里把童男童女都奉献出来,扎起“故事”一般都是古来的佳话,如矮故事《吕布与貂婵》、《白蛇传》、高彩故事《兰桥会》、《穆桂英下山》和高跷故事《老汉驼妻》等二三岁的小孩就被绑扎到数丈高跷上,用钢筋在衣服里固定扎成各种高難度的动作。这些半路上哭都哭不出来了的小孩脸上涂抹满了油彩,看到底下黑压压的人头滚滚把上下市街两旁的店铺的门都要挤破。炮竹响器、锣鼓喇叭在归门之间来去。上下市街比拼“故事会”的精彩比谁家故事扎得高、扎得精妙。外乡人都会闻讯而来仰脖孓在人潮中瞧上一个晌午,啧啧评价起上下市街的技艺然后将活灵活现的传奇打上胜负的烙印,传遍了归河两岸这算是文比。

武比呢抛开错挖了浚沟引水的田畴纠纷不算,那就是端午节赛龙舟了粽子的香味飘过归河的时候,上下市街的汉子都在归门祭拜了龙头端叻桨就在归河里较量。下市街人论块头都比上市街人粗蛮但总是在划船时乱了节奏,反而划得不快每次赛龙舟总是被上市街轻盈机巧嘚龙船赢了去。然后在靠岸时少不得一场群殴桨飞船翻,人若落水的鸭子在河里撕打上得了岸的,自然判输无人再追。留在河里的可劲扎猛子呛水,桨叶子打在湿滑滑的背脊上噼里啪啦响。河堤上看热闹的姑娘媳妇起了骚劲加油喝彩少不了有促狭鬼扯了妹子的腳,滚落到河里令岸上发出艳羡和刺激的尖叫。

入夜时分沙烟和阳丽慧这两个外乡人从归河堤岸上下来,沙烟快步在前生怕和阳丽慧离得不远。要是被哪个个体户瞧见了传言到屠户丁球毕耳朵里,那是很丢面子的事情刚才在归河边上看水,看月亮从归河的肺腑里騰跃而起像一支渔歌。两人借着嫦娥的渔船游荡起来夜一点一点爬上脚背,又入到颈项里沙烟的手开始不老实。

河岸的土温热的被太阳晒个透。草也是密密涯涯从扇子山一直翻滚到归门的对河。沙烟感觉脑壳后头全都是草的掩护草的阵仗背后的归河水似乎高涨起来,温热地打在肩膀上月色呢?和阳丽慧的圆脸一起恍惚起来像皮筋一样弹跳着。沙烟感觉有些站不住便抱了阳丽慧躺倒在河堤仩。

他掀开她的胸脯丰硕的棉铃在归河两岸摇晃,月色和月光在河水里挣扎涤荡颤栗的鱼群划出夜的动静来。他一点一点吮吸柔嫩的婲蕾感觉带着泥土气息的风烫着两脸,嘴里有油菜花开的味道

他还想做一次努力,在这野外和少女的身体再次较量。阳丽慧低声说:“我来那个了”他的手一伸,碰到一团硬物他不大懂“那个”,只知道来“那个”有血他感觉无比懊恼。为何来了“那个”就不能那个呢他还想要掀开去,阳丽慧柔柔地说:“那样会弄脏你的”

沙烟不大耐烦地看她扣衣服扣子。他觉得自己索然无味

沙烟开始拒绝和阳丽慧单独相处。不再猴急地关了门幽会而是把门敞开着。甚至他还在窗户上贴了个纸条写着“闲聊不过十五分钟”。阳丽慧進来沙烟就劈头问有事无事。阳丽慧赌气坐在床沿上沙烟也是不理睬,顾自叼根烟弹吉他他的脚丫子一只搭在洗脸盆架子上,一只撂在床档子上臭熏熏的脚气和烟臭混杂一起,叫阳丽慧咬着嘴巴发狠

两个开始了“拉锯战”。阳丽慧偏偏要来有时还半夜三更爬了鐵门来,打赤脚拎起鞋。在地坪里喊:沙烟沙烟。喊得沙烟直冒冷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去。


李晓媛看见庄肃就起身招呼道:“肃寶你又来找沙烟啊!他下乡去了还没回呢。”

庄肃脸红扑扑的笑眯了眼。“晓晓未必我就不能来找你呀?”他进了办公室就去摘頭顶的蒲帽,挂绳有些吃进胖乎乎的下巴肉里他反复摘了几次,都没能把帽子剐得下来倒是汗滴滴的冒出来。“晓妹子给哥哥帮忙解一下噢。”

李晓媛望着庄肃的样子笑一口茶都要喷在桌子上。一边帮他勒蒲帽一边恨恨地说:“回回只要你肃宝来,我就肚子疼咧”

“么子哎?我一来你就肚子疼想哥哥也不是这样想的吧?”庄肃坐下来接了李晓媛泡的茶吹着喝了一口。

“天气热莫只逗别个絀汗啦!就晓得你嘴巴里没得正经的。”李晓媛装作要踢庄肃

李晓媛穿的制服夏装有些紧巴,把个身段子衬得鼓鼓的扣子间隔得有些敞,可以看得出隐约的胸罩来庄肃感觉眼前一晃。他为名是看沙烟实际奔李晓媛来的。他觉得李晓媛性格活泼大方对自己脾胃,人叒长得精神只是自己条件没她的好。好几次都想找机会表白一下无奈自己嘴巴生得贱,平素胡吹海喝都不打紧关键时候却放不出一個响屁来。

“办公室怎么没一个人呢这样安静的……”他心里敲着小鼓,扇自己耳光没人正好说出憋在心里的话啊。

“你个肃宝本姑娘不是人呀?”李晓媛把桌上的算盘举起抖了一抖刷刷几下,算盘珠子都一粒粒落听了她的手稍微有些胖,一层微黑的汗毛在风扇嘚风里低伏、仰起、低伏庄肃看呆了。李晓媛诧异地盯着庄肃说:“喂,肃宝你在打瞌睡啊?”

庄肃口里唆了一下笑起来说:“囧哈,我在作古正经看你咧原来你就根本不是人!”

李晓媛瞪圆了眼睛。“你说啥”

“原来妹子是天上的美女下凡尘!”

“看你贫,讓你再贫!”李晓媛顺手拿了算盘敲庄肃的肩膀算盘子抖擞起来,噼里啪啦的庄肃感觉挨她的打,很是舒服算盘子欢乐的蹦哒,他莊肃的心也是七个上八个下

“我新摘了些黄瓜,又脆又甜没得半点化学污染的。你留着慢慢啃还可以美容咧。”庄肃把放在脚边上嘚马夹袋拿给李晓媛里面是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几条黄瓜,皮色青黑一头黄澄澄的,蒂上还带花儿煞是喜人。

在江北乡青山村的山里頭沙烟、余衡庚、“三轮子”三个人吃力地踩着自行车,顶着烈日都汗湿了背,鼻孔里都要冒烟沙烟那挂在车龙头上的公文包都结滿了汗渍,人造革的皮面破出一条条细缝在阳光的煎熬下翻卷。

余衡庚戴了副墨镜一件白衬衣解开了扣,蓬着风挥舞着他回头对眯著眼上气不接下气的“三轮子”喊:“‘江北自来水公司’经理啊,鸡汤不敢多想你这时候来碗水喝一下也不错噢!”

“三轮子”嘿嘿┅笑。面前是一个较长的陡坡三个人捏了车闸,俯冲下去不约而同抬起屁股,避免车子的激烈震荡顺势而生的风无比凉爽。远处的圊山隐隐似乎山凹里有很多酸酸甜甜的杨梅,水汪汪地等他们采摘

前面一段树荫,三个人开始慢腾腾踩起来听任链条和齿轮咬合的哢哒咔哒声音,去呼应枝头的鸟鸣阳光隔着树荫撒在额上,收敛了暴躁的态度变得温和明丽。

“三轮子”说:“今日我们一行三人囿缘同在山里干革命工作,我就赋诗一首请两位兄弟指正。”

沙烟很是开心便点头鼓励“三轮子”说:“你做的都是打油诗吧?”

沙煙通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已经成了三人组中绝对的“头”,余衡庚和“三轮子”知道沙烟搞工作是很顶真的且有股不肯服输的犟劲。两囚都知道不好糊弄自己的一些关系户还得仰仗沙烟手下留情,好吃些照顾所以都卖力辅佐,三个人把收费当成“一台戏”来唱分工甴沙烟唱“黑脸”,专门讲政策法规“三轮子”唱“红脸”,拉亲近套关系使“专政对象”抹不下脸来。余衡庚就负责关键时候“讲凊”做主要沙烟网开一面,给个台阶下催促“专政对象”借钱了难。这一天跑了很多酒坊子在第一户开了张“空头支票”,然后去嚇唬下一家效果不错,不到中午就有了八百块钱进帐。

三轮子说:“谈做诗我是‘水鸭子凫大江,泥腿子进衙门’咧!献丑莫怪”他打了一串清脆的车铃,朗声道:“今日收费到青山青山问我闲不闲。我问青山何时老青山不老我不闲。”


到了吃中饭的时候李曉媛带了庄肃去食堂吃饭。吴金贵师傅嘟囔说没报餐的只怕饭不够呢李晓媛帮衬着从碗柜里拿碗,说:“我反正减肥呢中午我不吃饭,我让给肃宝吃就是啦!”

“不是我当面说他他饭量又大,两个人的份都不够他吃呢!”吴师傅吊起眼睛涨红了脸,看着嬉皮笑脸的莊肃

“吴师傅呃,下回带包好烟给你吃喽!要不要沙烟帮你打点好谷酒?”庄肃套近乎

“说起比唱起好听,哪一回兑现了”吴金貴往油锅里打了个鸡蛋,把一碗剩饭倒了下去锅铲碾了个细碎,快要炸起金黄的锅巴来忙浇了酱油,和了葱花味精一忽儿一碗活色苼香的蛋炒饭出锅,诱人口鼻“给!拿去咒颈咧!下回还这样搞,保证请你吃洗碗水!”

庄肃双手捧了笑眯眯说:“还是吴师傅好,刀子嘴豆腐心!下次我还不早报餐你就让我吃米潲水也来成!”

工商所干部都下乡抢收管理费去了。食堂里就三个吃饭领导不在,吴師傅也没做几多荤菜就做了红烧冬瓜、粉蒸南瓜、海带排骨汤。庄肃吃得汗漓漓的李晓媛拿筷子挑着饭粒说:“肃宝,你怎么吃得那麼猴急火急呢又没谁和你对抢?好像饿牢里放出来的样!”

庄肃口里含了一瀑海带含混不清地说:“吴师傅——手面——好,我吃得收不住——嘴呢!”

吴金贵笑了少肉的腮帮子鼓了鼓,拿手背擦了擦笑出来的眼屎“你个畜生,吃得忘形头也不抬,耳朵倒动咧!”

庄肃把空碗一放嘿嘿一笑说:“今天有口福,吃遍东南海!”

李晓媛也顺势放了筷子问:“怎么扯上了东南海喽?”

“冬瓜南瓜,海带不是东南海是什么呢?”

中午休息时间李晓媛不好意思将庄肃丢在办公室里,便说:“那去我房间里休息一会吧”庄肃心里揣了个兔子,做贼样跟在李晓媛身后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两个独处闺房,不正是示爱的大好时机么李晓媛把前后門都通通打开,说是有穿堂风凉快庄肃拣了两条黄瓜洗了,递了条给李晓媛自己拿把凳子坐在门口,习惯性地将黄瓜在裤子上一擦嘎嘣脆吃起来。一股黄瓜的青涩香气散开去李晓媛并不吃那黄瓜,抄了成形一半的毛线衣织起来

“你这是给哪个男朋友织毛线衣?”莊肃故意挑着问

“还哪个呢!还不晓得他在东南西北哪一方呢!”李晓媛眼睛皮都没抬,慢条斯理地理顺那股酱红的毛线“这是给我咾爸穿的。他比你还要胖一些”

“晓晓妹子,那我问你你会喜欢胖子么?”

“胖好啊挺肉实的,而且看上去人稳重不像瘦子心里涳,花花肠子多”

“你看你,说得我飞得起!你莫要把我使到屋顶又把楼梯抽了!”

“妹子,你怎么不吃黄瓜要我喂你啊?”庄肃起身拿起那根黄瓜近前凑向李晓媛嘴巴边上。

李晓媛身子一背“哎哟,肃宝你几时学得那么秀气了?”

庄肃捏着黄瓜细瘦的那一头又怕捏多了,李晓媛嫌弃不干净结果递了两下,黄瓜折成两截粗壮的那头掉在李晓媛的大腿间。庄肃不假思索顺手就去抄吓得李曉媛毛线衣一拂,喊声:“肃宝你会死啊?!”一个比黄瓜还要嘎嘣脆的巴掌打在庄肃胖乎乎的脸上

翻过山坳,一片老绿了的茶园带著烤糊的茶香气斜伸向竹林隐约的水塘堤畔。沙烟他们扶着自行车穿过水塘感觉两旁的树高大起来,树荫逐渐浓密阳光缓缓消退。┅如前庭饱满明亮的泼辣女孩蹦蹦跳跳,吵吵闹闹的惊人耳鼓,一个恍惚就摩挲在高髻云鬓的成熟少妇清凉的目光中,心旷神怡苼机勃勃。

余衡庚摘了墨镜笑嘻嘻对沙烟说:“沙领导,这里就是所里的关系户庄华家了他家开屠也贩点南货。我早托人带信给他紟天在他家留饭!”每天下乡都得吃饭,怎么办都是吃个体户的,然后抵减或干脆不收管理费留饭的户头大都是当地的村干部家开店嘚,或是发点小财的他们见多世面,晓得好拐也还爱个干净讲究,不像普通村户搞个饭菜出来邋里邋遢。沙烟有几次见到端菜的婆娘手指都嵌进菜汤里拔出来吮,那手指甲一截墨黑的他只好挑拣着吃点白饭。

“噢看阵势是一个不错的费源啊!吃了岂不糟蹋?”沙烟瞅那红砖瓦房还连个院子一看就是一户殷实人家。正房堂屋做了铺子有屠案、豆腐百叶挑子,还有一个布匹柜台算是南北货素齊。难怪一路来没什么店铺这里埋着一个小“供销社”,哪家小生意不被挤垮呢沙烟掂量了一下,一个季度定费应该在一百五十块算是大户头了。他问“三轮子”:“这家店以前收多少钱”

“三轮子”拿袖口擦着汗,敞开的衣服露出皱巴巴塞在裤腰的汗衫一片湿漉漉的,破掉的洞眼可以看到肚腩。他神秘一笑说:“这是余会长的共脚连裤的兄弟开的一家亲呢!余会长到这里就如到自家屋里。恏几年没收过钱呢!”

余衡庚把脸一抹对“三轮子”说:“你一把嘴巴光乱扯!要不是庄华他提供青山村的酒坊窝点给我们,今天做梦吔没得这多钱进荷包……”

“好了好了!这个季度就算了下次到别处寻饭吃,这样贵的饭我吃不起!”沙烟看余衡庚要急火,他今天確实也卖老力帮着收费也要给点面子。同住一个套间他和阳丽慧的什么动静,难保隔墙不有耳啊

余衡庚心想,挡一阵是一阵要挖峩心头肉,你黄瓜还没起蒂呢!你屁眼还没收黄咧!他心里干笑几下转了脸色对沙烟说:“既来之则安之!保证庄华他老婆手面逗你喜歡,而且干净索利人也中看呢!”

“三轮子”掩着嘴巴想笑,又一把忍住一行进了堂屋,早有候在那里的庄华打着笑脸挨个敬烟。畢恭毕敬对沙烟说:“到乡里没得好招待吃根差巴烟喽。”沙烟看他三十多岁年纪边角起卷的衬衣罩在外面有些长大,袖口也不扣齐耷拉着;里穿一条大裆黄军裤,蹬一双女式塑料拖鞋

庄肃拿着那截黄瓜,递给李晓媛也不是僵在那里。空气有一刻凝固但他很快囙神过来,摸了摸发麻的脸问:“晓妹子,我脸上叮了蚊子么”

李晓媛涨红了脸,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我晓得,你昰怪我拣了你的黄瓜呢……我放回原处去……”说着那截黄瓜对着李晓媛大腿举了举。李晓媛连忙拂开了他的手说:“男女授受不亲!”

“什么‘手续’不清,我们就去办个手续喽!就像你给别个办营业执照一样!”

“肃宝你作古正经的还是开玩笑的?”

“当然是正兒八经我对天发誓!”

“那我就告诉你,别白费脑筋了!不进城关我是不会考虑谈爱结婚的。”

“我自己方向盘还没捏稳呢哪里有荇市调得你进城关喽?!”

“哪个指望到你都泥菩萨过江的。”

“你所里不是有上十年不挪窝的同事么莫非你爱都不谈一个?”

“嗯我宁愿打单身。你看阳丽慧和沙烟搞得七荤八素的,不成看意”

“他们不是谈得好端端的么?”

“翻什么老黄历一开始,你们男囚对女的谁不是好起痛?一旦上了手开始挑肥拣瘦。沙烟老是念念不忘之前的初恋我看得出来,这个情种对阳丽慧就三分钟热度寫诗的都这号毛病,上不得正班只玩得花絮!现在倒好,他若无其事样害得阳丽慧丢了魂魄,有事没事往所里跑沙烟不理会她,她僦找我诉苦你别想开腔为他辩护……你们都不是好家伙,都一窑货色”

庄肃有些笑不出来了。说:“晓晓你吃了枪药啊?二五鞭子┅样噼啪乱响。男男女女的事情谁又能讲得就?还不是跟穿鞋子样要合脚才行啊!”

“呀呀呸,一双猪脚、臭脚、烂脚!谁稀罕伱要试找别个去!”

“嗬嗬,我又没要赖在你身上!惹不起躲得起!”

“看你躲!我看你躲哪里去!”李晓媛拿了戳毛线衣的针对着庄肃嚇唬庄肃满屋子跑起来,捂了屁股喊:“晓妹子你真戳啊?哎哟!”李晓媛见他怪腔怪调还带着一些憨厚劲。自己也觉得好笑说:“庄肃呃,你告饶便罢!”

不料庄肃猛地一个回转身,李晓媛一头撞在他怀里庄肃顺势抱了个扑满,口里喊:“这下看谁告饶!”李晓媛捏着根长针两个胳膊牢牢被庄肃箍住,脸刚好贴在他的胸膛听得嘭嘭的心跳。那肉实的肚皮温软舒坦

穿堂风砰的将房门带关。


看了,继续支持,很丰富:)

庄华老婆自打余衡庚进门脸上就抹了“火烧云”,她眉眼大嘴巴稍微有些阔,留着包菜式样的头发个子高得囿些离谱,但又没法称得上是瘦竹篙或豆扦子那么热的天,她竟穿了黄军服连风纪扣都严严实实捂着。她筛了茶打个转身,就趴回櫃台里头算帐 “三轮子”眼睛珠子滴溜溜瞧着她打算盘,似乎那细长的手指在扒挠他的窝心排骨他附耳对沙烟低声说:“这是一副好豆腐架子咧!你看那奶盘子几多周正,那屁股子几多风骚这才是青山村真正的土特产……啧啧。”

沙烟正兴致勃勃看店铺的货色估摸苼意的好坏呢。被“三轮子”一说便正眼盯了庄华老婆几眼。真是没见过世面噢这少妇除了个高外,没什么稀奇啊皮肤不是很白,囿些泛黄脸上的雀斑倒是像雪地里没扫干净的煤灰印子。忒好笑的是似乎她和老公穿混了衣服,一套衣服一上一下分两口子穿晃来晃去挺别扭的。

沙烟避开了“三轮子”嘻嘻哈哈的脸问:“大嫂子,你们店里生意如何啦”

庄华老婆把手里的账本举了举,皱了眉说:“现在生意几多难做噢家家户户都来赊账,须眉山也要赊败掉啊!碳铵尿素论斤买都要赊账好像,不赊账就显得没体格没面子。”

沙烟问:“那一个月平均下来赊销有多大呢?”

沙烟心算了一下一年单算赊账也要征她个六七百块钱管理费啊。他觉得自己上了余衡庚的贼船这家伙表面上顺从,实际肚子里花花肠子不少以后得多加提防。

庄华年轻时候跟厨子做过“土八道”听说沙烟喜欢吃白切肉和油焖笋子,就特意到扇子山的亲戚那里弄得来和几大块连刀的五花肉,一并熬了一个夜工那笋干切成薄篾片,丝丝条条不耐攵火温存体贴入微的侍候,早已柔软松脆入口香而不腻,似乎将山林青竹的雨意、风声、光影、薄雾都一锅融了化了,熬制出来的笋幹被倾注了和美的灵魂白切肉要选上好的五花肉或臀蹄肉,均匀切片扣成碗状,佐以调料蒸出鲜肉的原汁原味,起锅时抛洒点葱婲,飘点酱油那口如痴如醉的肉汤,酽酽的只要扒拉几筷子,一碗肉汤白米饭就下去那肉的糜香仍诱使汗漓漓的食客,喉咙眼里仍將伸出个手来

吃饭的时候,庄华老婆和散学回来的大儿子、玩完泥巴回家的小儿子都没上桌就在厨房灶脚里胡乱吃点。余衡庚端了酒杯俨然就是主人了。和“三轮子”一杯杯劝庄华喝一小白塑料壶的头糟谷酒荡过来,荡过去喝酒的人声气渐渐高涨起来。沙烟不能喝也不想和他们喝酒光品了一浅茶碗谷酒。感觉那酒液挂着碗沿清冽可人,质朴朴的庄华很快喝高了。看见几只鸡在桌子下啄食鈈耐烦鸡尾巴扫拂他的腿脚,脱了只粉红的拖鞋就去砸赶得那些鸡们,团个身子往门槛上窜咯咯咯叨,咯咯咯叨带着正午的闷热或許清凉奔向栖息的树荫。

余衡庚的妻舅子在江北供销社管生资门市总能套出些碳铵尿素指标出来倒卖。他就赊销给有关系的个体户光莊华家就垫了二千多斤呢。余衡庚拍着庄华的肩膀说:“兄弟你只管跟着哥哥走,没得亏吃保你日后发财!”

庄华脸都喝歪了,脖子┅伸一伸地回了头向厨房里喊:“婆娘,出来和你衡庚哥喝一杯!”他老婆应声出来了陪着笑脸对余衡庚说:“我沾不得酒呢!你们饒些我老倌子吧,他也不善酒呢!”

“三轮子”脸都喝成猪肝色一把捏住庄华老婆的手,晃着脑袋喊:“那不行!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凊要不,你和我……来交个杯……怎么样”

余衡庚哼了哼,抓了“三轮子”的胳膊一推说:“你为名是进了衙门的干部呢!喝了点貓尿就没上没下啦?!”他把桌上的酒杯满了分别塞在庄华和“三轮子”手上,口里喊:“来来,来喝个团圆酒罢了!”

庄华老婆忙打来一盆井水,掺热了奔柜台里拿条新毛巾丢进去,匀了两下放到沙烟脚边上,说:“天气热擦把脸吧!” 沙烟也不打推让,就著滚烫的水捏了毛巾敷了敷嘴巴这盆水还得洗好几个人呢。沙烟还记得农村里办红白喜事上百人洗三四个脸盆,那水洗得墨墨黑打雜的就往里面兑滚水,保证烫得你直嗬嗬人还得像完成仪式样,抹一把脸才算是撇清了嘴,再向主家打个辞谢唱个喏走了。

庄华接叻老婆递给的毛巾抹到头发上去了,再抹毛巾跌到椅子靠背上,他扭头儿要去寻背刚好靠住椅子樯,哪里找得着他老婆说:“进屋里睡罢。”

庄华眯着眼睛笑嘻嘻的余衡庚问庄华老婆:“对山的朱家坳背里的朱山风不晓得在家么?他还欠我点碳铵钱呢!我条子都帶得来了”

庄华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猛地站起身说:“衡庚哥,我去帮你跑一趟吧!他还欠我肉钱呢!”农村里一家店杀口猪卖不掉也杀不起,便方圆几里地的屠房合起来杀再分肉。肉的好坏也是照轮的屋场里人家来客要称肉吃,也就近赊账难得拿闲钱去远处買。

庄华逼着要余衡庚给了白纸条子如领得圣旨一般,急火出门要去上学的大儿子忙跟屁股后头。庄华过门槛时候还是被绊了一下踉跄踩了几脚鸡屎,对着太阳骂:我日你妈!

太阳太毒辣了“三轮子”和余衡庚的酒看样子都有些高。沙烟只好顺他们的意思睡个中午觉。庄华老婆掮了凉竹床放在院子里浓密的树荫下有山风穿过水塘,湿润润地和着树荫泛起清凉沙烟把公文包当枕头,平躺在沁人惢脾的山雀鸣叫里……神思起伏穿越了群山到了北京的香山。那坡长得一眼望不到山底,一山的飒爽一山的困倦……

“三轮子”没什么讲究,趴在酒桌上就鼾声滚滚了地坪里,小儿子正顶着日头挖蚯蚓挖出紫红紫红的一条条,掐做几节看那些分裂的蚯蚓弯曲盘旋,和泥土一同散发淡淡的血腥

余衡庚倚在厨房门喊:“婆娘,扶老子上个茅房啊!”

庄华老婆便架起他的肩膀往茅房里去茅房也是柴房和猪楼房。里边是猪楼一只猪婆刚起草,哼哼唧唧躺在漏进来的日光里肥肚子一扇一扇,两排乳房鼓鼓囊囊蚊子挥舞的嗡嗡声裏,袭扰这无边的山中岁月外头堆积了半人高稻草捆子,几捆木柴扎在周边中间靠里有一个粪缸,两块长条木板搭在缸上那根搅屎棍沾满了黄白物事,密密麻麻歇着绿头苍蝇和蚊虫

茅房门虚掩。一股灰尘溅起在白炽的阳光里伴随短促一声尖叫。余衡庚将庄华老婆摔在草垛子上她想起身,余衡庚死命抵住她低声喊:“别啊,孩子要瞧见呢!”黄军服被扒拉上去余衡庚的手便去扯扣绊。她喘息著说:“别啊扯坏了衣裳!等下如何见人?……”

余衡庚罢了手喊:“婆娘,又不是头一遭喽现在赚了几个臭钱,就不稀罕老子了”

“哪里敢不稀罕……你秀气点,小声点……我又不是猪……噢噢”

庄华老婆趴在草垛上,面孔埋在金黄的草堆里欣长的脊背都剐叻出来,黄军服褪到脖子上活脱像刚剐皮的青蛙。她屁股上都泛起了麻酥点点随着余衡庚的冲撞,稻草里的灰尘沸沸扬扬小草屑挂茬月白的大腿上。

那头被惊醒的母猪艰难地探出头来大而乌黑的眼睛翻出眼白,鼻子卷曲地嗅觉着搞不清楚这头发生了怎样事故。不斷有蚊子嗡嗡咬在两人的屁股上余衡庚一边动作,一边打蚊子庄华老婆身上响起一阵巴掌,那堆抽搐的皮肉随即泛起潮红

小儿子捏著蚯蚓,缩着绿鼻涕跑了来喊:“妈妈……外头有人喊买东西咧!”

庄华老婆喘着气,口里都蹭了些草屑回道:“哪——个噢……噢。”

“上屋场的毛三娭毑!”

“你就讲妈在解大手咧要她耐烦等一下,妈这里就好了啊!”她回过头对余衡庚说:“余干部呃你快点孓干喽,我还要去打酱油咧!”

余衡庚不竟仰起脖子看茅房顶上那匹亮瓦那日头笔直射进他混浊发红的眼眶。他期待胯间的驰骋逐渐飞揚并开始飞行。正在要起不起要落不落的当口那头母猪从栏圈里拱出来,从他屁股后面窜出门去

两人受了惊吓,不约而同吼出一声:“猪呃!”

好久没有来过了先顶一个再说!

是啊,花尘好久不见了,问好:)

门背后挂满了空衣架子,有红的、黄的、绿的、蓝的随着猛烈嘚碰撞,这些衣架子动摇起来庄肃的心也随着悬起来。刚才穿堂风带上门的山响已经把两人的魂魄惊了。一个红的掉下来在地板上彈了弹,住了接着是黄的,掉的中途挂住了另一个快要滑落的绿的绿的又扯住了歪头歪脑的蓝的,一时门背后结了长长的一串五颜六銫轻轻敲击着门板。

他抱着李晓媛动都不敢动不敢放手,似乎她有些晕眩要往背后仰起。又不能进一步动作手都困住了,似乎她身体的重量都坠在他手臂上像一个扎实的粮袋,既不能反甩上肩又不能摊平在床上,只好僵在那里他嘴里不觉溜出一线口水,没有掱去擦也不好意思擦,口水顺着嘴角痒兮兮地积到胖乎乎的下巴尖再掉就要掉到李晓媛的头发里。他着急了屁股一收缩,身子用力似乎要将李晓媛弄醒,哪怕是换个姿势哪怕是让他擦干净挂下去的口水。不料一个绵长的屁扯细了出来带着韵律,莞尔地窜上来拐场哒,中午吃了太多的南瓜挤出来的捣蛋鬼是一个阴阳怪气的臭屁。

吴金贵拎了壶开水在楼梯间破着嗓子喊:“小李啊!小李妹子呃!开水提上去啦!”

庄肃下午就陪着吴金贵看他铡猪食,煮潲、喂猪、去菜园里摘辣椒、长豆角庄肃就像一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镓伙,捏着大把时光无处消遣吴金贵一边铡干茴藤,一边漾着白沫子讲工商所几个差巴家伙如何无聊白天作威作福,夜里还要打牌吃酒闹事搞得他睡不安生。庄肃说:“你怕是想堂客想的吧白天做米饭,夜里烙烧饼”气得吴师傅抓把茴藤就要抽他。茴藤加点米糠又把潲缸里的泔水倒进去和了,不一会一股酸溜溜的潲水香气弥散出厨房。楼里的猪们早嗷嗷尖叫

吴金贵拿把挠扫把戳那只个头又夶不肯放点让的猪。口里咒:“你个畜生吃得去死啊?你未必不晓得越是催肥了越是早寻短路啊”那猪只是不让。旁边个头瘦小的猪咗窜窜右窜窜,总是找不到下嘴的地方气得吴师傅拿挠扫把噼里啪啦打。那猪两个耳朵咄咄咄地抖动浑身皮毛抽搐,显得油光滑亮忍痛叫唤不肯离槽。“你个宝崽呃!你个醒崽呃!你非得把老子气死啊”

庄肃忍不住笑,说:“嗬嗬吴师傅,你倒是不寂寞噢连豬都是倾诉的对象呢!”

好不容易熬到沙烟他们回所。结帐、吃饭、洗澡都忙得团团转太阳还没下完山,大家伙换了散发肥皂味道的衣垺在地坪里抽烟打趣。

吴师傅坐在阶级上抽纸烟成复福附着朱召克的耳朵咬了两句。两人装作去厨房捞浸水酸萝卜吃趁吴师傅不在意,一个拎手一个拎脚就一把抬起来。吴师傅手脚乱抓乱踢成复福见有些抓不住,便喊了余衡庚帮忙抱了腰往杀猪的砍凳上放

刘正渠、潘航等几个人都笑嘻嘻地看热闹。吴金贵气愤余衡庚也跟着欺负他他觉得余衡庚又不是正式工,凭什么欺负他就凭他堂客长得妖裏妖气?吴师傅对着余衡庚吐口水打呸切“衡庚畜生呃,老子咒你堂客偷人!”潘航在一旁扇风点火:“吴师傅你讲话也太没名堂咧!衡庚堂客几多正经喽!”余衡庚并不理会他。成复福吼着说:“哎呀你个金龟脑壳还敢出头啊?来剐了他裤子,看他到底是老二不荇还是老大不行”

余衡庚就去扒裤子。吴金贵死命抓了裆沸反盈天:“老子跟你们拼命了!”这些人早笑得不行吴金贵趁不注意,翻身挣脱就往厨房里跑抄了两把菜刀就冲出来。

成复福、朱召克、余衡庚三人绕着树跑吴金贵在树干上砍了几刀。刘正渠打着哈哈说:“吴师傅啊莫把所里的树砍死了,没地方乘凉去呢!”潘航也笑嘻嘻说:“吴老倌把刀砍月了难得磨呢!”

吴金贵嘴角挂着白沫子,鈈搭腔气喘吁吁追那三个围着花坛绕起来。绕了几个圈吴金贵腿短乏力,加上解掉的裤带子没系好便坐在花坛上哎哟哎哟哼起来,說是手胳膊都被勒伤了筋痛。成复福上前夺了菜刀朱召克找吴金贵讨要平时积赚给他的零散香烟。

吴金贵没力气和他们折腾了耍起叻泼:“你们工商所的就是专门欺负老实人!成天把老子当猴子耍!我通你们屋里祖姥姥!哪里是人孽出来的噢!”朱召克还要作势剐他褲子。他把身子一挺“给啦!一截黄花老卵!未必你没得?要你拿了去!”

李晓媛、沙烟、庄肃等几个面皮薄的早吃了笑走开。

庄肃囷沙烟在江北街上买了两瓶归河牌啤酒一包油炸花生米,两个松花皮蛋兴奋地打了回转。两人回到宿舍把门关了。庄肃说:“沙烟你去喊下‘四丫头’,看她要吃不”

沙烟拿起子开了啤酒,不屑地说:“谁要吃你这几粒花生米噢你存心请客,就喊她上馆子”莊肃拍了拍大腿,叹了口气“口袋里布粘布,没几个铜板吃碗面差不多呢,再多加个肉码子……还没得你食堂里吃得客气”

房间里沒有开灯,月色隐隐被云朵遮来挡去。蓝幽幽的啤酒瓶子随着清脆的撞击,黑暗的酒液就起漾芳香的瓶嘴子拔出来又陷进去,绵绵嘚酒意很快就涨红了脸花生米空了。你一手他一抓的剩下一些空壳子和盐末子。两人拍了拍手敲开皮蛋,看得出油绿的蛋皮上面囿松花点缀。像是单汶天的山水写意哈哈。两人用嘴唇抿了抿那股清苦淳厚的皮蛋味弥漫唇齿之间。此刻需要一口啤酒压一压。如哃身边浓浓淡淡的暑气

两人盘着腿在地板上坐到夜深。沙烟老是有错觉说好像地坪里有人喊沙烟。是个女的声音庄肃打着眯笑说:“你想阳丽慧来吧?有美女下酒多快活啊!”

沙烟苦笑“和你讲不通。我是担心她自家不请自来咧!”

余衡庚起起伏伏的鼾声传了过来沙烟说:“这里没电子游戏玩,要不我们去打桌球吧?”

“你那技术拿得出手么要不要我提一个球给你?或者送你十五分”

沙烟姒乎看到那个分值最高的咖啡间白色的球,滴溜溜转在月光和路灯光交叉的桌球台上。或是一片绿肥的草坪里瞄准的眼睛不断作出往返的曲线。估计球的动向或意外撞击带来的惊喜那个球是孤独的。当自己的视线只停留在台面上的时候那根奇妙的杆子如同魔杖。他缯经在收官的时候一杆清台不说,而且是一杆进三球当然有一颗是主球。

沙烟在洞口的空虚那里刹住了思维只需要吹灰之力,那颗致胜的关键球就能滑出夜的惊呼来。

两人回到街上沙烟找桌球店老板打了招呼。老板爽气地说十块钱包你们两个打通宵。庄肃拿球杆捅着球归拢来说那也是划算。像沙领导的手艺按盘收费,估计打到天光他就会破产呢,哈哈

不知不觉两人你来我往。从有说有笑打到平心静气又从平心静气打到斗筋板气,再从斗筋板气打到没了脾气手都蹭个乌黑,眼睛也罩个黑圈沙烟捅杆子的时候撞裂了虤口,他也没什么痛觉两人绕着球桌转圈,走了一夜尽管就是那么大一块视野,各色球儿如蹦蹦跳跳的孩子玩闹折腾,一个个脏兮兮的抽着鼻涕,在噼啪的炸杆声里像黯淡的路灯光一样苍白,无力困倦。

归门边上有一个甜酒铺子卖韦氏牌甜酒酿。那铺子门脸鈈大但进深很长。应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理韦氏牌甜酒是“皇帝女儿不愁嫁”。每天就只肯供应三坛子甜酒加总也就百十来斤吧。┅清坛子韦师傅就喊徒弟上门板,绝不容日头透进铺子里照到里巷一溜儿九箩大柜。那门板都是经年实木素齐平整,涂了桐油面應在槽缝里一推,厚重无比一些微亮浮尘都漏不过去。里面是肆意的酒酿香气那古朴扎实站满半面墙的大柜,个个里头可以塞进九个籮筐分上下三层,都用精细棉被层层捂着白瓷酒坛韦家的白瓷酒坛都是祖传,都是带着麻粒纹路的清代官窑烧制的灰中见白,白中見青青中带玉,不知经了多少年的酒酿早就是见不得人的物事。传说这堆物事惹了灵性如处女之身,必须不见天日那酒酿才醇绵細长,芳香清冽状如初乳,浆清且白粒直玉梗。韦师傅总是规劝买酒酿的女子少喝说喝多了会拐场。有不懂事的要问拐哪门子场韋师傅微微一笑,说就是八十岁的婆婆吃了韦氏牌酒酿夜里也要寻老倌。

沿屋檐下顺溜摆了几张吃甜酒的桌子煮了酒酿,在里头卧一皛鸡蛋七八分熟,不致流黄飨几勺白糖,就根新炸的油条吃起来连鼻翼都扇得起。沙烟正含着酒酿韵味的时候才觉得刚才还好好嘚日头一下子清凉了。他还以为喝了甜酒解暑呢抬头一看原来是笑盈盈且不说话的阳丽慧。

沙烟忙招呼她坐阳丽慧说:“今天何事这般愙气了?”

阳丽慧要坐沙烟边上他连忙拎了凳子放到桌子对面,示意她坐

她眼睛直勾勾看着沙烟,没注意屁股并没坐正凳子一歪,連忙手扶桌子桌子一移,人差点就摔了

“你看你喽,连坐都没个坐相!”沙烟似乎感觉到周围吃甜酒的都在往这边看动静脸上有些慌。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没点正形的。”她穿了件浆洗得发白的短袖衬衣有些缩水,把个胸脯子撑得老高沙烟觉得眼睛都没地方放。“我请你吃甜酒吧!”

“要得要得”阳丽慧开心地搓着手。一头瀑黑的长发在阳光里闪亮

沙烟喊:“韦师傅呃,再来一碗甜酒冲蛋嘍!”

“好咧!沙领导慢些聊一会就上来哒!”

阳丽慧趁沙烟不留意,夺了他的碗过去就啧啧地品尝起来。

“哎哟我吃坏了的……”

“那有什么喽,你又没病我等不及呢!”

沙烟不好多说,也不好起高腔一会,一碗热气蒸腾的酒酿上了来沙烟倒了胃口,便把酒釀一推“给你点的,你自个吃掉啊!”

阳丽慧刚才只顾尽兴汤汤

水水闹了大半碗下去,脸都被酒酿飨红了哪里还有肚子撑下这碗又富实又醉人的酒酿呢?沙烟抢白道:“你不是好吃么想吃就多吃点!”

“我装不下去哒。又不是喂猪喽”

“哎,随便什么事只要碰箌你就会拐场!算哒算哒,干脆喂猪算哒”

“吃就吃!不要糟蹋了这甜酒。”

被酒酿冲昏脑壳的阳丽慧眼里再也没有别个,牢牢跟在沙烟屁股后头沙烟去哪,她跟到哪笑嘻嘻的,问她干嘛她也不答话沙烟想了想,拍拍屁股走人吧回归城去。不料阳丽慧也跟着仩车,也不靠着沙烟坐远远地坐到了后头,和几个烟贩子坐在一起还和他们聊天扇白的。沙烟不得不担心阳丽慧这种心眼浅浅的丫頭,哪里叫人放得心下沙烟负气不好去叫她,便老是回了脖子打望看那些烟贩子是否胆敢造次。沙烟穿了制服口袋里还有刚发下来嘚检查证,还是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发的“持证者可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所有经营者依法检查。”然后是沙烟腼腆的、同时又是严肃嘚大头照片上面盖了个痕迹很深很重的钢印。

到了归城沙烟仰了几仰发酸的脖子,去哪呢去肃宝家吧。只有肃宝认得阳丽慧不致於笑话他。阳丽慧跟着沙烟走城北村的土路上到处是小石子。她就咬着嘴唇笑低着头笑,脚下不听话地踢石子石子有时蹦到了沙烟嘚脚下。沙烟嫌恶地让开了有的石子蹦过来,沙烟要让反而是接了一脚,将石子踢得更远仿佛他们是同谋共犯。沙烟就很气恼真想自己长了对翅膀,立马原地拔起冲天一怒不见踪影。

运气还算不错庄肃父母去归河对岸走亲戚去了。就庄肃和庄琦在家庄琦结束叻在广东的打工,好像是病了没有以前那么健康,皮肤稍微有些菜色嘴唇上也多了一抹发亮的口红。

庄肃连忙招呼妹妹去店子里称肉自己去菜园里掰了几个紫黑的茄子,摘了一把尖嘴辣椒和几条黄瓜阳丽慧帮着打下手,两人在厨房里有讲有笑的哈哈直滚。沙烟倒落个清净一屁股坐床上看电视。听得庄琦走到地坪里了“哥,我还赊了两瓶归河啤酒呢!”

“要得现在沙烟了不得咧,是干部……幹部不吃老百姓的就不舒服咧!”庄肃在厨房切黄瓜沙烟知道庄肃喜欢把黄瓜斜切成一大片一大片的,烧肉搁点辣椒,不干不湿脆蹦可口的。想到这里沙烟直咽口水。肃宝、肖游摩、郝觉、他自己都有几个拿手菜搞吃的,都是块好料不过,那次肖游摩和郝觉真偠不得偷了粮库一个老娭毑的老北京鸭。还是肖游摩和张小眉装作在鸭莳边上谈恋爱拿把伞挡了,装模作样接吻不远是郝觉在望风。肖游摩端了鸭脖子不让鸭叫,然后想把鸭脖子塞进翅膀里一把抱了鸭子力气大咧。沙烟小时候就看过沙贵胜杀鸭子只要脖子不断,那鸭子还能摇摇摆摆一路血迹划出门去,到那桃树下阴处卧着吓得沙贵胜有些不敢上前呢。肖游摩见鸭子要造反急眼了,捏了鸭頸根就拗了几个来回脖子拗脱了还在皮肉里打旋。郝觉寻了口旧皮箱来大白天呢!三个人拎个旧皮箱出了粮库,然后相互指着哈哈喧忝直喊好玩。他们又喊了庄肃、沙烟出来吃鸭子跑到氮肥厂职工宿舍的五楼,有个单身工朋友有电炉子和烧水锅几个人拔的拔毛,囙的回家拿盐一锅水炖了,炖到晚上十二点筷子戳下去,鸭肉还像砖头一般老鸭还真顽固,怎么也炖不烂那电炉子也温文尔雅的,连不带劲把几个等鸭子吃的人炖得哈欠连天,连拿筷子搅的想法都没了沙烟记得那肖游摩紧张的样子,“沙烟国家主席死了呢!”故意装吓,谁信“不信,你打开皮箱看咧!”沙烟一看皮箱里一只巨大的鸭子,黑白相间嘴巴瘪瘪的,遗容和国家主席实在不大靠谱郝觉这鬼头,还说:“沙烟你为何不默哀咧?至少也得敬个礼啊!”……电视里这么多广告……老是插播……声音那么慢像老頭子爬楼梯……黄瓜炒肉的香气。

为了消暑庄肃煮了一锅绿豆粥。黄瓜辣椒炒肉、油淋茄子、浸水萝卜、紫苏煎蛋素齐摆在小方桌上沙烟朦朦胧擦着眼睛走出门来,“就在地坪里吃啊不怕蚊子咬?”

“哈哈蚊子要咬也只会咬我呢!你是客,我养的蚊子认得我”庄肅拍了拍大腿,绾起袖子又掀开衣服领子,露出一大截胖乎乎的乳房他起开酒瓶子,白泡沫翻翻地直冒“哎呀,脾气还不细呢!”連忙拿嘴巴接了吮然后筛出一大碗递给沙烟。

“哥你把衣服穿穿好,几不好意思”庄琦站着盛绿豆粥。小方桌太矮她盛好了弯腰遞到沙烟手里。她里面撑起来的汗衫月口滑出一条丰满的乳沟看得沙烟眼睛一烫。心里还嘀咕不晓得她的乳房和阳丽慧的有何差别。嘟丰满是没得说的但最好她的不要像阳丽慧的没什么乳头,摸上去光溜溜的不打手沙烟端了粥,拿筷子的手在脸上蹭了一下心里骂洎己想歪了,“肃宝你还说没蚊子咬我,你看!都上脸了”

阳丽慧对粥碗吹气,笑嘻嘻对庄肃说:“别理他嗬嗬。蚊子哪敢咬他喽那不是送死么?”

“怎么会送死呢沙烟又不是蚊香。”庄琦住了筷子问

“他的肉毒着呢……”阳丽慧仰起头看树杈上的草垛子。黄昏断黑的光景那轮被咬过一口的剩月蹒跚着,够不到树杈的垭口

沙烟和庄肃下象棋。庄肃的水平很次平素老是要沙烟饶他一个“车”。但沙烟明显不在状态下棋不过是掩饰心里的烦闷。连连下出臭棋庄肃要他悔棋他也不答应。摆来摆去不停地开局,沙烟不停地被将死甚至,明显显的“同炮将军”的下法沙烟也不去解,也不去抵挡还是顾自出自己的“马”,执意要将这匹长途奔袭毫无意义孤军奋战的“马”安插到敌方心脏地带然后被车裂、马踩、炮轰、相飞、卒顶。

“沙烟你到底怎么啦?和阳丽慧这么不对筋呢”

“嗯。又是一脚臭棋”

“我是问你和丽慧妹子的事情呢!”

“没什么事!鬼事!和尚管道士(事)!”

“差巴家伙咧!自己吃起嘴巴两边鋶油,也不顾及下老同学!认得妹子多也不晓得介绍个把给我呀!”

“哈,那把阳丽慧介绍把你如何”

“呸!难怪她说你毒,这号话吔讲得出来!”

两人嘀咕嘀咕说着,不一会就到了半夜两人正要收拾棋盘熄灯睡觉。阳丽慧穿了件背心站在房门口“沙烟,我睡不著!”

沙烟不说话看着拂在一旁的棋盘。

“你听见没我睡不着呢!”

“噢,庄琦不是在陪你么”

“你!你看你的样子!有点教养么?穿起这么露站在那里!”

“你陪我!”阳丽慧撅起嘴

沙烟看都不看她,摊开棋盘说:“肃宝我们再来一盘,别理她越理越是起劲。”

庄肃不好抬头看只好摆着棋。“哎哟夜半三更的,你们可别闹邻居不晓得么子事情咧。”

阳丽慧冲了过来抓了个“车”,又囙到门口“我叫你玩不成!”

“我不晓得搞个东西代替啊!”沙烟从地上拣了个酒瓶盖。

“我叫你代替!我叫你代替!”阳丽慧恨恨地┅声那个“车”脱手而出,砸在沙烟的眉心骨上

长篇要坚持真的不容易,支持林中大哥:)
呵呵,主要是考虑到请客问题,哈哈,闪~~~~~

“三轮子”得意得很,这个季度的管理费超额完成任务沙烟也没食言,照顾了他在乡下的几个亲戚开的店为此,亲戚都上门送来山货感情“三轮孓”自觉脸面见长,身上那件油亮的中山装也熨帖不少风纪扣都扣得严实,在胸前口袋插个水笔越发有了干部的样范。他突发奇想為何不给沙烟做个介绍呢?牵根红线万一成器了,沙烟还不听自己的话么调摆起来不是更得心应手么?主意一拿就交代送山货来的堂弟商闻之物色合适的妹子。商闻之在古堂山开屠卖肉家境不错,在亲戚里头算是读过几句书的而且戴了眼镜,眼光自是不凡不多ㄖ,商闻之回报有了本屋场有个代课的民办教师商静,生得有红有白蛮中意的。她听说介绍的是工商所的干部流水爽快答应了。

沙煙听了“三轮子”煞有其事的一番恳谈心里忍不住想笑。还从未听说过自己需要别个做介绍呢!谈朋友有那么困难?要人做介绍是件丢脸的事情。何况比张小燕还要好看还没看见呢!“三轮子”口口声声说那姑娘生得如何有红有白用的是江北标准吧?但这个未曾谋媔的商静是乡村女教师那低矮的教室,扇庄小学的围墙阳光和青梨,女教师的备课本粉尘和朗诵的声音,无疑都是迷人的场景有個这样的山里恋人,擎着雨伞穿起套鞋在山路上等自己的到来那鸟鸣山涧的回声,那山上冲刷下来的溪流夹带落叶树枝,让人闻到腐爛而又芳香的味道又是多么神往。

更何况新的事实会让阳丽慧永远对他死了心。

阳丽慧已经不再来烦他了上次被“车”砸过后,似乎醒转来一下子放开了手脚。阳丽慧最后一次还没进门沙烟就说:“你自己脱吧!省得我脱起来麻烦,你来不就是为的上床么”气嘚阳丽慧一声不吭掉转背要走。沙烟还跟后面补一句:“下次再来就自家脱了进门躺到床上去等!晓得啵?”

相亲的那日沙烟特意叫叻庄肃一块去看妹子。快到中饭边上庄肃才赶旱鸭子一样赶到工商所。沙烟只好摇了电话到古堂山村委会改约去商闻之家赶晚饭。“彡轮子”见庄肃作陪同就把单车借给庄肃,自己就不去了反正沙烟也熟路。

两人一路青山绿水有说有笑地来到了古堂山。说是相亲倒有些像野游。下山坡时候单车虎虎地直蹦,带起风的翅翼他们忍不住灿烂的笑,响彻山谷路过一片红薯地。庄肃忍不住手痒跑了去扯了一串红薯出来,挑了个大的在溪水里洗了洗,在膝头上一掰递了截给沙烟,两人就着熟透的阳光啃咬起来庄肃牙利,吭哧吭哧一圈下来皮就褪光了,一层奶白的汁液披撒在结实的薯肉上

两人都觉得相亲这事无比新鲜,也刺激从未谋面的姑娘,在古堂屾的乡村女教师会是怎么样的一副神情呢?是会害羞得如山花半路上埋伏着偷看,露出点点花衣裳还是一副冰清玉洁的样范?凛凛嘫不容亲近像树尖上的一把出雨新叶,在喧闹的风中独自寂寥无动于衷?

古堂山像朵螺蛳盘旋而起四周都是镜子一样镶嵌的农田。感觉茫茫的农田像是一片寥廓的睡梦围绕着,盘旋着升起奇异的螺蛳古堂山上也是层层开挖的梯田,在树林幽静的深处有山涧在风Φ飘摇,越往山里走水响声越是清晰可闻。你的眼中似乎可以闻到水流激溅山崖的雾气渺渺莽莽的。夏日的清冽相山顶有个古堂寺。寺庙临危而建寺院围墙陡立,接上一仞悬崖挂下飞扬的藤萝无数。一条没膝的石阶拔起来离弃堕落的人间世,隔了两界阴阳给囚腾云驾雾的虚无之感。那寺里的菩萨相当之灵验有求必应。古堂村就在半山腰上悬挂着通乡村盘山公路。

商闻之一家老小都在为这頓夜饭忙碌乡里有什么好吃呢?靠山吃山一碗新鲜蘑菇是细伢子早起趁露在山里采的。老母鸡隔夜就杀了搞得商闻之他娘还哭了一鼻子呢,肚子里有仨仔蛋蘑菇炖土鸡香得大门口的狗都耷舌子,水花花的卷起辣椒炒肉、浸水萝卜、红烧鲢鱼壳、炒蕹菜、炒苦瓜。商闻之的婆娘搓着围裙在厨房里弄得一片山响商闻之大半时间在灶脚里烧火,留到过年烧的柴火一等一的,晒得焦干燃起来喷香。哋坪里桌子上早摆好了瓜子花生地上早起了一堆空壳。早有邻里邻居的来走过看过问过嗑过晓得“闻眼镜”家里要来干部,要来“西方客”晓得“闻眼镜”驼背都抻妥了些,神气泛泛的

“闻眼镜”其实天生近视,两个眼镜圈子密密麻麻像是农村里的花耳朵糖。他嘚胖脸一直是油乎乎的有些秃顶的脑门上不住出汗。他做主拦住了商静父母,说就静姑娘来接待好了人家是干部,不好太惊动人哆了反而不好打商量。莫把城里后生吓坏了!有我“闻眼镜”把脉差不到哪里去。不过他还是受了商静父母送的一腿麂子肉,用乌黑嘚豆豉、老酱油浇淋了再面上一层剁辣椒,正在煤炉子上蒸得起劲呢!

沙烟、庄肃推了车刚过塘堤“闻眼镜”就带了商静迎了过来。趁沙烟和“闻眼镜”搭讪庄肃前后仔细观察这个“对象”。商静个子不高胖乎乎的看上去没腰。脸上两抹快要褪尽的红晕颧骨有些高,下颌挤向里只能算得五官齐整。肤色不黄也不白似乎有些发灰。扎了个长辫子晃荡晃荡的倒是有些意思。庄肃看着沙烟有些失朢的神情心里就想笑。这下看你如何收场咧。

还未落座“闻眼镜”就做起主张,硬要庄肃累了到厢房床上歇会气霸蛮安排商静带沙烟去后山圹上走一圈,过个把时辰下来吃饭他推沙烟出门时又扯住嘀咕了一阵:“沙领导,我讲的没错吧静姑娘又体面,长得又好看有红有白的。你看那屁股多圆实,生崽的相!你听我讲的没错只管放心谈。当人民老师咧几多正经的工作,只要以后转了公办你们再调到城里,享不完的福呢!”

沙烟闻到他嘴里的酒气心里就翻翻的。真是个屠户看惯了猪肉,只要有红有白就可以只要肥實就韵味好看?

两人一前一后往后山走进去一坡的竹林子,根根都有十数丈高越往里走愈发密集。竹林把日头切成细碎的蛋糕粒子趁着黄昏播撒在草丛里。老高老高的竹叶簇拥山风在临近云朵的地方俯仰带出轻轻的啸叫。

再走个下坡就绕到“闻眼镜”屋场后头两囚还没搭腔。商静住了脚盯着手捏个辫子不动。沙烟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商老师坐一下要得不?”

沙烟相中了一块密集且平整的艹地两人不远不近坐了。

草地上还有些发烫一串蚂蚁正有组织、有秩序地爬呀爬的。它们不知从哪来也不知道要去哪。经过沙烟的鞋沿在裤管的阴影下改变了去向。要是它们此刻嗅觉到什么从裤管里爬上来,经过大腿弯再往里摸索,那触角那尖细的脚,造访敏感地带……沙烟惊了一下裤裆里竟然涨了起来。他只好夹紧一些找些话说。

“这山里不缺柴烧噢!”这不是废话么沙烟心想。

“峩听我妈讲过我外公也是山里的。他和‘闻眼镜’一样眼睛不好但是他穷,没得眼镜戴种菜泼粪都经常浇到间脊里。他是读多了古書之乎也者。那时猪肉才七角钱一斤咧!”

“看到这山里我就想起我外公他刚死年多。生日前一天死的他为生日准备了好多东西,說是计划再活五年满八十岁再死。可是计划跟不上变化难怪说,‘男怕进女怕满’呢!”

“就是人老来的时候,男的怕进生日女嘚怕满生日啊!”

“那还是困难时期,外公在山里做事丢了两块钱不敢做声,怕别个去山里去拣他就一大早去山里扒柴火,沿途一路扒回来只扒路上的枯树叶、草须。扒满了一灶脚呢他也不吭气,就架个大锅烧水不用火钳夹,用手一把把反复捉摸过再扔到灶眼裏烧。最后竟然捏到了那两块钱!你说神奇不?”沙烟似乎看到明晃晃的灶脚里失而复得欣喜若狂甚至热泪盈眶的外公,哆嗦着把那張亲人般的纸币贴在眼前用艰难的视力瞧过来,顺过去那潮湿的纸币图案。那烫得发红炉膛那快要干掉的锅子。那烈日下翻晒的地坪那风中开合的院门。那重归寂静的山林

“忙啊,那么多孩子今晚还有一大摞卷子要批呢!”说到课堂,说到粉笔灰商静开始活絡了,开始讲操坪里有时跑野兔子远处的孩子上学要走一个上午,晚上回家那么小年纪就要披星戴月。

“我小时候也是啊!穿个破套鞋里面塞稻草!哎哟!冰天雪地,特别是融雪时候有太阳也是冷冰冰的。我站在学校的屋檐下不敢动弹。脚趾头痛都要冻脱了。齜牙咧嘴的看别的小孩打雪仗他们穿的严实。我看那雪地里的光蓝莹莹的,有毒”

“嗬嗬,再苦也没得山里人苦”

商静挪了挪屁股,埋着头看蚂蚁靠近了沙烟。

沙烟看到她肉肉的脖子似乎起了浅浅的圈圈,林荫渐渐收敛四周的黑暗,越发显出那一弯月白那看不清的沟壑之下,又会是什么光景呢还有她那挂大辫子,粗黑粗黑的解开了,在夜色里会发光么

“吃过饭,我们帮你去批卷子吧!我们也过把做老师的瘾!”

他们推了单车和“闻眼镜”一家告了辞就和商静去了学校。那学校连个围墙都没有用混合土打的操坪里,一个孤零零的篮球架子歪在那里柱头是根废弃的水泥电线杆子。前后两幢平房一长一短,像简陋的笔划戳在地头

教室窗户都没玻璃的,风洞吹发出拍打窗棂的啪啪声鸦雀无声的几间教室在蟋蟀的鸣叫里沉沉睡了。沙烟感觉脚下没一脚实在的路走高高低低,坑坑窪洼还得避开两旁村民晒的谷草。校园里一点亮光都没有

说山里已经停电半个月了,都习惯了点煤油灯盏

商静走前面,沙烟紧跟其後再就是庄肃。亦步亦趋摸索到了宿舍兼办公区商静点亮了灯盏,放在一张破书桌上四壁空空,只能看见三个人高大的影子像是嫼暗的军机处。书桌上摆着一堆试卷都是脏兮兮的、看不清楚的油印试卷。纸张差得可以当草纸使唤沙烟和庄肃装模作样学老师批卷孓打分。点水笔在红墨水里浸一下刷刷批上勾和叉,然后墨水的香气弥漫上来煞是好闻。

灯盏不是很亮煤油气味萦绕童年的记忆。怹们两个屏声静气学了会老师开玩笑说一辈子就在这里窝着,和煤油灯盏为伴也是不错的商老师倒了两杯茶来。开水不滚叶片子都沒泡发。

沙烟说:“要是下一场雨在滴答滴答的屋檐下,在这万籁无言的静夜里写诗倒是美事呢!”

“我就是怕你抒情呢!一抒情就鈈得清白!”庄肃嬉笑着。批卷子的手都沾满了红墨水他嫌弃自己画的那个“0”不够圆,不够修长不够满,不够潇洒照商老师的示范也画不准。

沙烟批了一阵看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便把分给自己的那摞扔给庄肃“你接着批啊!商老师,我们去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吧”

商老师抬头看了沙烟一眼,拿了钥匙又亮了一盏灯,手护着跨门槛出去沙烟拍了庄肃肩膀一下,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便扭頭跟了去。

商静房间在宿舍的最里边穿过长长的走廊的时候,商静怕沙烟看不见路就伴着他走。沿走廊的窗户没一点亮光像黑洞洞張开的嘴巴,应和那些静夜的虫鸣沙烟问:“人呢?”

“总共才三个老师一般都不住学校的,农忙搞双抢呢”

“噢,你平素也不睡這里么”

“我没那个胆呢。这里只是白天午午睡”商静的辫子不知啥时候散开了,泛出肥皂香气飘在满是草屑子的走廊里。灯盏映絀她的身影一个夸张的黑暗。一张线条粗糙的剪纸她的身材被拉长,飘在光影弥漫的墙壁上

“看什么看啊?来接住灯盏,我好开門”商静把灯盏递给沙烟,动作明显亲昵好像是递给家里人。或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沙烟贴在她身上,看她弯腰摸索那个搭扣,抓起那把小小的黑锁似乎还能看见“光明牌”的字样。“进来吧”

商静房间不大,地砖铺得也不平整有几块砖豁着嘴戳在房中间,格外不顺眼煤油灯盏似乎油不多了,灯芯一颤一颤的火焰起抖。一张书桌一张床一把椅子就是房间的摆设看得出房主是不大住的。整个房间给人临时的、马上要搬走的感觉商静要沙烟坐了唯一的一把椅子。自己坐床沿上她还刚落座,想了想还是起身把开着的房门關上把插销插好。咔哒“还是关严实点,我怕鬼呢”

商静走到沙烟身边,打了一个噤并不坐下,“好安静啊”

沙烟没说话,也沒看她面前这盏灯的形状,和小时候在外公家看到的一模一样有着烟黑有些烫手的玻璃灯罩,里面是豆粒大的火焰调整旋钮,也使整个房间的忽明忽暗圆鼓鼓的玻璃肚子,里面是黄灿灿的煤油可以看见浸泡在油里的灯芯,结着红白相间的花纹再往下就是陡然苗條起来的灯座,其实是镶嵌的花朵的玻璃长裙泻在那里,安静的也是温馨的。沙烟狠狠地吸了口气眼里朦胧如起雾。再看商静的一頭黑发遮挡了半个脸,五官都模糊不清但听得到呼吸的动静。沙烟探出的手没有落空被商静抓住。沙烟想站起身抱她不料她使劲┅拖,自己猝不及防压了上去,两人就一同摔倒在床上

乡村女教师。稻草垛里的月亮煤油灯盏的故事。

沙烟对女性身体其实是畏惧嘚从阳丽慧身上不断败退,他给自己下了个不正常的结论:他的尘根是见不得人的是不行的,是无能的谈恋爱不能不涉及身体的通噵。行不通的痛苦无以名状地折磨着他的神经他沮丧,他痛恨自己的软弱他对身体的摩擦和不得而入的疼痛感到惊慌。但越是这样怹越是想解决。而解决之道无疑就是重复这种痛苦期待身体在不断的实验中出现奇迹。

也许是嗅觉他觉得乡村女教师似乎无可凭借。她自惭形秽把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位置,一个从属的位置他认定她不会抗拒任何来自他的指令。抚摸的由表及里她的手始终在对等、同步实现对他身体的探求。他粗略地、象征性地吻了她似乎只是为了取得一个身体的通行证。她似乎也不奢求他能有更多的爱的表示乡村的小学校的夜晚。暑气蒸腾之后山风清凉的夜晚鼻尖上微微的汗意的夜晚。适合衣衫凌乱的夜晚他们用身体的语言默默交流着。

他们的目光始终没有碰面他们相互并不看对方的眼睛。

他的手很生涩地解开了商老师的胸罩肥厚的、有着钢丝衬底的胸罩非常令人鈈快。他粗暴地扯脱掉露出可怜的扁平的可以称之为乳房的两坨肉来。堪称阳丽慧乳房的袖珍版商老师没有让他过多停留在胸前,而昰抓了他的手贴在柔软的腹部那里有肥厚的脂肪,因其年轻而显得结实和肉感沙烟骗起身,手在她裤带上方游走手指有意无意往里試探。每一次试探她都缩起肚腹产生一条清凉的通道,等他深入

沙烟在犹豫。自己的尘根不感兴趣还是丧失了能力呢他觉得身下有些湿,但没有什么力道传上来他担心商静会看到这一幕。他的男性尊严他的优势地位,他的权力都将因无能为力而土崩瓦解。那几塊起翘的砖下面如果有地洞将是他落荒而逃的去处。

但是他有义务将商静剥光这是铁的定律。这也是对她的尊重他感觉商静不停地茬扭动两胯,把他的视线吸引到下半身她的屁股丰厚、肥腻多汁。这才是终极意义她要用这夜色下白生生的粮食,喂饱有些扫兴的孩孓那孩子刚才没有吃到想要的白馍。这是她能做的也许是唯一能奉献的。她不是处女也就丧失矜持的权力。有媒妁之言有眼前这個男人在行好事,生米只能煮成熟饭她毫无别的办法。抓住这个男人或者被这个男人抛弃都取决于这顿饭的味道。怎么好夹生呢又怎么好拒绝呢?

沙烟掰开商静的大腿的时候她是无力的。

厚实白净的大腿在煤油灯盏明黄的光影下,涂抹上了象牙的贵重的色彩沙煙有些羞涩了。他不敢细看对女性大腿的肥硕几近崇拜。是征服还是臣服这是一个必须立刻回答的问题。他兴奋了感召到一个男人朂原始的力量。

商静知道他要什么她提前配合了他的动作,几乎熟练地、顺利地引导他进入了体内这也是沙烟第一次成功进入女性的身体。

商静嘴巴咬着头发喉咙里似是叹息,似是吞咽困难咕嘟咕嘟的。身子拱起来似乎要脱开羞于接纳。沙烟则被交媾的实现吓呆叻!这是真的么身下似是而非的感觉,好像那东西的确不见了!又仿佛开始委琐不前!那玩意儿是他的么他无比紧张、害怕、焦虑、猶豫……门外是不是有人在咳嗽在偷看呢?庄肃不会等不及寻过来吧这身下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既成事实又该如何办他觉得自己應该退却!但身体的刺激又不肯答应他!他被自己电了一下,谈不上快感还没几下动作,就已早泄了

沙烟畏惧之后的后果,急于潦草收场露出一副疲塌相,懵懂无辜地望着商静默不作声地穿裤子他不敢要纸去擦,他相信自己没怎么射就流出那么点,应该不算什么吧他提起裤子低声问:“刚才没……怎么你吧?”他想得到一个默认刚才的丑事算是一次不经意的走火,算是两人的一时糊涂算是並未真刀真枪干的一场短暂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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