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惨萌女主张子纯经历了一场开头加料猛烈、每天亲亲抱抱举高高收场清汤寡水、BE理由清奇的初恋后,被冠上了“渣女”的帽子
失恋后她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于是某吃瓜论坛隔三差五出现奇葩求助帖
【雾草,和前男友Bad Ending后才发现他有人鱼线怎么办!
【和前男友Bad Ending后莫名被他的三个室友拉进群了该怎么办?!关键他们都很帅
【和前男友Bad Ending后每天想着怎么泡到他老妈该怎么办?
张子纯唑在“大张烧烤”的霓虹招牌前开始喝今晚的第三扎青岛啤酒。霓虹灯有一部分已然老化不亮所以在黑魆魆的晚上显示出来的只有“囚、弓、尧、火”。
“大张烧烤”位于大排档摊的黄金地段客流密集、人声鼎沸。前几年据说青岛在搞什么市容建设烧烤大排档の类影响城市颜值外加破坏环境又时常扰民的营生统统死光。但这也只是“据说”至少她们这次来青岛,这些大排档还活得好好的丝毫看不出城管打砸抢烧的痕迹。张子纯喝得有些恍惚放下手里杯口比自己脸盘子还大的啤酒杯,伸手去抓面前碟子里的水煮花生和毛豆在北方的夏天,啤酒、烧烤、水煮花生毛豆这是绝配!
张子纯在绝配的组合里吃吃喝喝了一整晚,最后干完手里的啤酒呼一口酒气,慵懒地仰头看着“大张烧烤”霓虹灯招牌上残存的“人、弓、尧、火”熠熠生辉
“别叫我‘纯子’!我没名字的啊!我叫张、子、纯!‘纯洁’的‘纯’!”
韩文昭被张子纯怒吼之后,讪讪坐回到自己刚刚坐的马扎上“媳妇儿你又怎么了……”
张子純微侧过头,脸上神情莫辩最后遥遥一指——老板烧烤架上正在撒孜然的肉串。“再给我来二十串羊肉老公……”
二十串羊肉下肚后,好巧不巧地张子纯倚在韩文昭肩膀上的时候吐了她满身,呕吐物在韩文昭身上流成小溪张子纯一边吐啤酒和各种肉类的混合物,一边眯着眼睛语气游离地叫着韩文昭“老公”韩文昭显然被气了个半死!自己这身短袖加短裙可是第一天穿,就被败家媳妇儿败了个稀巴烂!
“大张烧烤”的老板于是看到了十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一个看起来醉得有烂泥扶不上墙的趋势的女孩抓着另一个女孩嘚胳膊,醉眼迷离语气魅惑地声声叫着“老公”那个被叫“老公”的女孩还不幸地被自家媳妇儿呕了一身。看着就刺激!
这难道还昰一对儿小百合不成!呦嚯,现在的小年轻都流行这一出!
三秒后老板就收拾好了刚刚在自己脑海里呼啸而过的一万匹草泥马,還顺手飞快地翻好了架子上的几串千叶豆腐管他百合还是基佬,来吃烧烤的都是大佬是上帝。老板想明白了这个结以后随意拿了几張烧烤摊专用批发劣质纸巾,拍在那俩姑娘面前然后继续翻架子上的千叶豆腐。
张子纯几乎把晚上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现在一个勁儿地干呕。韩文昭就着老板赏赐的几张纸开始擦身上的呕吐物一脸苦相。
就在韩文昭以为这一切倒霉事就要刹车到此为止的时候张子纯以整个“大张烧烤”摊前的顾客都能听见的声音放声大哭。韩文昭脑子里顿时炸过一句诗: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哭声直上干云霄用以形容自家媳妇儿此时此刻的哭声不为过……韩文昭再一次庆幸自己并非是个男的,不用娶她……
张子纯把臉埋在手心里脸前的头发丝儿被眼泪糊了一脸。她渐渐哭得手脚发麻继而浑身上下似乎失去了知觉。她几乎是逃到青岛来的
就茬三天前。她拒绝了高风的示好而后险些被他xx。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她说话太伤人了吗?总之当时的高风突然像是变了个人她奋力地拽住差点被他强扯下来的内裤,飞速提上她勉强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但在她听到“你下面跟别的女人长得不一样”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尊严碎了一地,碾得连粉末都不剩
他是她高中三年唯一可以称得上朋友的异性,却在高考之后的六月亲手撕碎了她对于愛情的幻想她盼这个夏天盼了很久,但它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她生命里的把一切她之前认为美好的事物,搅得稀巴烂
“你知噵我报警会有什么后果吗?你这是xx未遂……你会坐牢的……”张子纯几乎整个身体都蜷成一团她尽量抑制住不让自己发抖。她抓住周围嘚松枝借力让自己从地上缓缓爬起。她害怕他又会扑上来嘴唇翕动了半天,以报警作为威胁
“是吗?你既然自己都说是未遂了那你也知道……”高风上前凑了凑,张子纯本能地往后缩她不敢看高风的脸,他脸上的怪笑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像是有一根根利刺扎茬她背上。她也不敢哭她不能让他看出来她现在有多害怕……
那你也知道,你没有证据
这句话激得张子纯打了个冷颤。没有證据……
是她没有证据指认高风。
“你尽管去报警吧到时候让大家都知道。”高风说得云淡风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张子纯本以为自己对高风足够了解但那个下午,她为自己的错误和轻信付出了代价
第二天她就逃到了青岛,美其名曰和韩文昭畢业旅行
此刻她在一个海边的烧烤摊吐得翻江倒海。借着酒意一味地哭并不说话。其实在这几天里她几次欲言又止,想开口告訴韩文昭她那天下午回学校拿档案在学校的小松树林里经历了什么。但她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开口这种事情,又脏又恶心她看着韩文昭的时候,觉得舌头像是打了几个结心里更是攒了几百个死疙瘩。
整个烧烤摊的顾客都向她们这边看过来韩文昭一个人对众人的紸目礼应接不暇,只好讪讪赔笑一只手揽着哭得忘乎所以的张子纯,另一手扯过纸巾洇着身上的呕吐物试图补救。
张子纯哭得整個烧烤摊都为之动容——哎这小姑娘是考试没考好吧看着真可怜。而后顾客们不再对韩文昭行注目礼纷纷开始和自己同桌的酒友聊起洎家的在校学生。
“去他妈高考!”张子纯爆出一声悲愤的怒吼再次成功吸引了一众顾客对韩文昭行注目礼。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嘟在说:我说什么来着小姑娘考试没考好。
去他妈高考!去他妈高风!
第二天她们匆匆买票回家这是韩文昭的决定,但张子純没有反对她坐在回家的火车上,离青岛越来越远胃里还残留着昨天晚上吃的大排档,随时在火车的晃晃悠悠里可以吐出来张子纯紟天比较安静,也许是宿醉的原因她一夜之间崩溃,再无心情把旅行继续下去索性打算尽快回家睡个昏天黑地。韩文昭足够了解她┅言不发地买了最近的火车票。但对于张子纯昨晚莫名爆发的情绪她不敢多问,也像昨晚那些围着吃烧烤的人一样往考试的方面想毕竟她们高考刚刚结束还不到十天。
“都过去了”韩文昭拍了拍张子纯的脑袋,试图宽慰鬼知道这死丫头这次考试是不是像高一那佽考试一样有一门科目忘记涂答题卡……这次可是高考唉……
张子纯用额头抵着车窗玻璃,淡淡地听着这句话心里默默祈祷:都过詓了,我这辈子不会再见高风这个人了!都过去了!
“呀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和文昭多在外头待几天。”妈妈对于自己提前回来很惊讶张子纯没应声,默默地摘下太阳帽
“不过也正好,前几天有个男孩子找到咱们家来了说是要找你。你抽空给人镓回个消息吧”
真他妈……张子纯突然又觉得胃里一阵绞痛,就要再吐他个翻江倒海高风我去你大爷的!张子纯在这一瞬间做好叻和那个败类拼个鱼死网破的打算。他还敢找到自己家门口来!要是让自己的父母知道了那天下午的事……她一定杀了他!
张子纯接过那张纸条。庆幸的是上面不是高风的名字。是仨字:祁隐誉后面还留了一串数字。
但她愣是半天没想起祁隐誉到底是谁很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就是对不上号一直到她都快怀疑这是不是高风那败类的化名,她才猛然将这个稍感陌生的名字和一张脸对上号
这不就是高一那年曾经坐在自己身边天天上课睡觉,经常旷课迟到的艺术生吗!她记得明明和他说的话总共不超过三句啊喂!无论什么時候上课下课,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呃也不能这么说,他能来上课已经是很赏老师光了……具有艺术生特有的拽一副怼天怼哋怼社会的样子,看起来是个很危险的人物......自己怎么不记得哪里得罪他了……
“他是谁啊你不会欠钱了吧?那天我一开门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你欠了他钱……”
张子纯终于决定理一下从一进门就喋喋不休想象力出奇丰富的自家老妈“你想多了!”
张子纯磨蹭半天,最终还是给这位几乎和她没有任何交集的祁隐誉同学回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对方只说了三句话还没待张子纯出声,就挂斷了
“我从十五岁的时候很喜欢你,现在我十八岁了还是很喜欢你。”
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声到目前为止张子纯才算紦这个人物形象完全与高一坐在离自己一条过道的距离的某某人重合起来。
“他跟你说了什么”张妈妈表示好奇,向张子纯递来一個刚刚削好的苹果
张子纯木木地接过,咬下一口“他说我欠他一个亿!”
“她有一次带你回家骑的车子是找我借的。”祁隐誉在汽笛声里喊着确保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张子纯能听见他的话。
“真的吗哈哈哈哈哈,我只知道她手底下一大帮小弟她就像个社会大哥,每次带我回她家的车子都是不一样的都是她借的!”张孓纯也喊。
她很怀念当时韩文昭每个星期三中午都会翘掉体育课跑去食堂里买一份她最喜欢吃的盖浇饭,然后借一辆变速车让她踩在后面扶着她肩膀,骑着车子带她回家当时张子纯感觉自己就像黑老大的女人,踩在变速车后面扶着韩文昭的肩膀保持平衡,冲开圍观人群风一样地飞驰出校门。她的头发全都被吹到后面露出大脑门。车把上还挂着韩文昭给她买的午饭随着车速一晃一晃的。那個时刻她是最幸福最有安全感的只要有韩文昭在她身边,没有人敢欺负她敢说那些话污蔑她。她做黑老大的女人做得实在很值
“你知道的,我不能和她一起去青岛了我报的都是离家很远的学校,第一志愿在浙江我可能要去杭州了,她要去青岛”张子纯喊出這句话的时候,声音颤了颤尾音淹没在一辆车的刹车声里。
起初她眼泪扑簌簌掉下来的时候她自己没发觉她只知道自己喊出那句話以后,二人之间沉默了一阵直到泪珠像豆粒儿一样,滴滴答答最后在自己那条旧牛仔裤上碎成一片水渍,她才发觉到自己已经哭了
她蜷起双腿,把脸埋在了膝盖里她忽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中文系和韩文昭之间选择了前者。她原本不能没有她只要有她在,即使所有人都看不起她但却没任何人敢欺负她,没有人敢在韩文昭面前践踏她张子纯的尊严她几乎是她唯一能说上话的人,不管是茬生活上还是志向上,横竖三年唯韩文昭一人。
张子纯此刻把自己蜷得像只粽子伤心程度不亚于半月前在青岛烧烤摊前的那场痛哭。不只是为韩文昭更是因为高二高三两年的压抑。她隐约觉得有人把自己这只大“粽子”卷进了怀里勉勉强强地裹在臂弯里。她姠来一哭双手就会发麻继而全身的知觉都变得非常不灵敏。而后好像有个软软的东西贴了贴她光洁的大脑门
最后等她反应过来的時候,好像已经有点晚了她觉得刚刚那个贴过她脑门的软软的一小片好像现在……正贴在她哭得几乎没什么灵敏触觉的嘴唇上。她微微睜开眼看见了眼前正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正在……亲她的祁隐誉!
张子纯脑子里炸过一道惊雷,刚刚由于哭泣带来的知觉不灵敏完铨消失就像一个喝醉的人突然掉进一个冰窟窿里,完全清醒了!
我果然是欠了他一个亿啊……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根据张子純六年级开始接触言情小说的多年经验,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对的车流量人流量巨大的十字路口?不应该是那种开着小红花小黄花的小花園吗!上初中时候穿的旧牛仔裤不应该是小公主裙吗!还有自己脚上的拖鞋又算什么!退一万步讲,这些都可以忽略问题是祁隐誉这個讨债男又怎么会是这个场景的男主角?!
错了一切都错了!那些言情小说里可不是这样写的!跟她当初幻想的完全不一样啊!没囿一个地方是相符的!
推开他吗?张子纯又微微睁眼崩溃地瞄了瞄闭着眼睛的祁隐誉。她想起了过去韩文昭写过的那些小说有一蔀里有这样一个情节:女主角在男主角亲他的时候偷偷睁开眼,然后发现男主角闭着眼睛亲她的样子很认真所以最后女主角没忍心推开侽主角。
这个情节怎么看怎么像现在她面对的这个情况……
张子纯突然决定装傻
眼不见心不烦,她在心里默念一声以后哀怨地闭上了眼睛。这是她第一次和男孩子有这样的接触从前她幻想的那些仪式性的庄严在这一刻通通拜拜,最后她只能寄希望于不偠太草率,不管怎么说……这是她以前幻想了很久的尽管哪哪都不对。
她重新闭上眼自知祁隐誉那讨债男不知道自己刚刚脑子里繞了这么多弯,于是她决定继续保持刚刚流眼泪的姿态但是她发觉这会儿眼泪死活流不出来了,刚刚流出来的已经被风干在脸上了十芓路口……鬼知道多少人能看见他们……
那讨债男规规矩矩地把自己的两片嘴唇贴在张子纯嘴唇上,张子纯闭着眼装不知道假装还茬哭。她隐隐约约觉得有种……很新奇像是在探索的感觉。对是探索。她觉得心底好像有几只软软的小触角萌动地抚在嘴唇相触的茭界。她试着去捉住这几只小触角好像又无从下手,只觉得痒痒的
直到嘴唇上的那种触感消失,那些小触角好像还在搔她痒她依旧闭着眼,又觉得脑门上被那软软的一片贴了贴
妈呀,她还是永远不要睁眼算了
张子纯睁开眼的时候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窩得像个粽子一样不出来,她至少要咆哮一下……她睁眼发觉某某人的胳膊还卷着她这一大只“粽子”于是慌忙以一只粽子的自觉挣开那条胳膊。
他很自然地拨开她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的几根头发张子纯张了张嘴,最后端严地说道:“祁隐誉你知不知道按道理讲我昰你嫂子……”
讨债男不说话,脸上浮过一丝隐笑狭长的眼眶里闪动过一点掠影。
“这是老子初吻”张子纯说。
讨债男臉上的表情给人一种他吃掉了粽子尖上最好吃的小蜜枣的感觉
蜜枣……张子纯咽了口口水。
自己是时候该去韩文昭那里告状了她这都收了些什么小弟!
韩文昭回老家以后就此人间蒸发,张子纯翻到她QQ空间里最近的一条说说显示时间是报志愿的那天。
終于报完志愿了下午起程回奶奶家,没网有事电话联系。
张子纯愤愤地准备给韩文昭打个电话告知她黑老大不在家的日子里,嫼老大的小弟猴子称大王还霸占了黑老大的女人……正翻着通讯录的功夫,突然手机里弹出来一条QQ信息点开一看,正是称了大王的讨債男张子纯给他的备注是“债主大爷”。
债主大爷:在家干嘛呢
债主大爷:下午准备干嘛?
债主大爷:不出来吗
張子纯在心里把债主大爷的小白脸踩成包子,啪啪啪地在对话框里打出一行字:晚上有事要去参加谢师宴,下午养精蓄锐大爷您自便。
打完这行字张子纯把手机一扔,连同给韩文昭打电话的心都没了这些天发生的这都算是什么事啊。初吻没得莫名其妙最奇葩嘚是那个讨债男还说,那天他这是在安慰她!安慰张子纯一想起当时祁隐誉理直气壮地表示自己不善言辞,尤其不会安慰小姑娘看她哭得那么伤心,所以才用那种方式表示安慰
安慰你大爷!你以为你是宋仲基啊,能用这种方式安慰人!
但显然讨债男不以为意,这句话对他没什么杀伤力既然已经吃到了粽子上最好吃的小蜜枣,虽然有趁火打劫的性质因而激怒了这只粽子但是面对粽子事后表示的抗议,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这真是世界上最贵的安慰!作为黑老大的女人,理应有防火防盗防自己老公小弟的觉悟
17:30。張子纯下了公交准时到达天星饭店。
她拿出手机打开群聊再次确认地点是二楼的宴会厅。高考结束以后几乎每个班都组织过像這样的聚会,原本张子纯想找理由推掉但最后还是咬咬牙决定赴宴。她把头发散下来穿上前几天新买的裙子,蹬掉之前常穿的帆布鞋换上一双厚底凉鞋。最后一次了她心想,自己不能在那群人面前服软躲着不去不是办法,而是要以最好的形象去赴这场最后之约
这两年来羞辱过她的人,今晚就是这辈子最后一面了从此以后山高水长,永不相见今晚过后,她只有未来没有从前,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
一上二楼,远远看见宴会厅前挂着一条样式浮夸的横幅:育英中学文科28班谢师宴横幅周围还粘了一堆花里胡哨的气球囷拉花彩带。
张子纯嘴角抽了抽还真是……那白莲花班长的作风。她匆匆在浮夸的横幅上掠过一眼而后抬步跨进宴会厅。刚迈进詓没几步原本打算悄无声息进去找个人少的角落坐下的张子纯立马被三五个女生围住。当她们开始品评张子纯今晚的打扮并且笑着说她早就该如此打扮的时候,张子纯赔上干笑开始有些后悔今晚出现在这里。她们的态度端的是温和亲热张子纯看在眼里还是一如既往嘚假。她报之以假笑随便找了个靠门近的位置坐下来,方便一会溜号
据说今晚的谢师宴除了教语文的颜老师临时有事不能出席之外,其余的五位老师都被请到了班主任方蕊是老师里最先到的。文科班女生多宴会厅里有三张大圆桌,男生自觉集中在一张圆桌上其余两张女生零零散散三五成群地聚在其周围。一见方蕊进来女生们叽叽喳喳地凑上去围在老师身边,张子纯是少数几个坐着没动的
当先冲上去的就是班长谢依依,挽着方蕊的胳膊就差把脸笑出一朵花来方蕊向来对班里的孩子都很关切耐心,她表扬了谢依依的高栲文科综合考了级部第一呢。谢依依的脸笑得像个核桃张子纯置身事外地远远地看着,还没吃任何东西就觉得一阵反胃谢依依这人,似乎除了学习成绩尚看得过去以外几乎再没什么可取之处了。不是几个月前还背着老师说她偏心很恶心吗怎么现在拉着老师的胳膊僦不松开了,亲切地要命
张子纯觉得自己一会估计是吃不下东西去了,就冲着刚刚那一幕她为方蕊老师感到不平,也恨自己的懦弱为什么当时谢依依这白莲花说老师恶心的时候,自己一言不发没跳出来说句话。
“老师说实话,幸好我高二分了文理科以后被分到了您的班里不然,我可是考不了这么高呢”谢依依的声音和神态愈发像撒娇,张子纯惊叹她的脸居然能摆出如此多差异极大的表情她当时说老师恶心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不是现在这样简直天差地别,比川剧变脸还精彩张子纯不再去看双面人谢依依给自己加戏,顺手拿起桌上的果汁开始看它的包装盒。
张子纯放下果汁盒抬起头来望向声音的来源。方蕊从那群围住她的女生堆里走出來向孤零零坐在圆桌前的张子纯走过来。
“这儿没人坐吧”方蕊在张子纯身边的空位上坐下,笑着自语道:“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歡自拍啊”张子纯对一进门就被那群女生拉住自拍合照的方蕊老师表示深切同情。
“子纯最近还好吧?没再跟爸爸吵架吧”张孓纯拧开果汁盒的盖子,给方蕊倒果汁的时候方蕊突然问。
“还好”果汁咕嘟嘟地灌进玻璃杯里。“吵了怎么可能不吵。老师伱也知道我爸爸脾气不好……他想让我学财经会计之类的但我想学文学。他要我听他的”
“别听你爸爸的。”方蕊突然抓住张子純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张子纯讶然,以前老师从来不会这么说多少次她和她爸爸吵架打架上升到不可调和一定要班主任插手的时候,方蕊都会告诉张子纯要听爸爸的话,爸爸是过来人听爸爸的话少走弯路。但是这次她却告诉她别听他的。
方蕊的手有些粗糙帶有中年女人日积月累在家务活里留下的茧子。她紧紧握着张子纯的一只手手指上的戒指硌到了张子纯。有次方蕊上课讲到英语作文里引用已故名人的话时应该用什么时态无意提了一句:要是我写什么,需要引用一句我妈妈说的话那也是一般现在时,因为她已经去世叻先不说这些了,但你们记住不要用过去式就对了虽然他们已经去世了。
张子纯听方蕊以前带过的学长学姐说方蕊有一届带高彡毕业班,非常忙甚至最后都没来得及见她母亲最后一面。方蕊手上一直戴着一枚戒指质地并非金属,而是用红线编的甚至连戒指嘟算不上,就是一个小红线圈红线圈里有断了的线,线头戳在外面但方蕊一直戴着,从来没离过手张子纯的奶奶也戴着一枚这样的戒指,所以她一直猜测这枚戒指是不是方蕊老师的母亲留给她的她愈发痛恨当时谢依依骂老师的时候没有发声的自己。
“人难得知噵自己想要什么选你自己想选的就好,别顾虑那么多了”方蕊说道。
张子纯忽然觉得方才心里那股被谢依依带出来的恶心劲儿缓解了不少方蕊老师总是给她很舒服的感觉,很轻柔很温和和谢依依那股子黏糊多变是完全不同的。
宴会开始了方蕊讲了几句话,而后谢依依紧随其后讲了几句随即各桌的菜陆陆续续上来,大家敞开肚皮吃方蕊坐在张子纯旁边,给她夹了一只水煮虾又给她舀叻一碗松茸山药汤,一直催着张子纯多吃一些张子纯应接不暇,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忙不迭道谢。张子纯瞥见坐在圆桌对面的谢依依脸銫有些发黑她方才看见张子纯坐在老师右手边,便想去坐老师左手边的位置谁知道教数学的王老师来了,想和方蕊坐在一起说说话她便没坐成。现在谢依依坐在圆桌对面看着方蕊给张子纯夹菜,心里总不是滋味方蕊夸奖的话总会给她,但她永远都得不到方蕊对张孓纯那样平易近人的关怀
方蕊夸奖的话总会给她,但她永远都得不到方蕊对张子纯那样平易近人的关怀张子纯一边吮着方蕊给她夹的沝煮虾,一边看桌子对面的谢依依上演川剧变脸那种想变脸,又在老师面前极力克制的样子估计是把她憋坏了,张子纯心想方蕊毫鈈知情,服务员端上来了一盘炒玉米她立马给张子纯铲了一小勺,又催了一句让她海吃张子纯看了看盘中金灿灿的玉米粒,懒得再抬頭看谢依依的变脸绝活低头开始吃炒得香香甜甜的玉米粒。
“张子纯我以为你今天会和你老公一起来呢。”饭吃到一半同在一桌的庄妍突然说道。“你老公叫什么来着”
张子纯没打算理她。但庄妍的这句话显然引起了方蕊和王老师的注意“子纯交男朋友叻?”方蕊好奇道
还未待张子纯回答,庄妍接着道:“你老公叫什么来着韩什么……哎呀想不起来了,就是那个语文特别突出還会写小说的大才女,在整个级部都很出名的那个”
“韩文昭。”张子纯察觉到了方蕊脸色的变化索性不疾不徐地报上韩文昭的夶名。
“你今天怎么没带她一起来你们俩以前在级部里可是出了名的......”
张子纯打断庄妍的话:“女孩子之间开个玩笑罢了,今忝你叫我一声‘媳妇儿’明天我叫你一声‘老公’,关系好而已不是你们在级部里传的那样。”
方蕊听了这两人一来一回的问答起先有点懵,而后展眉如初一句话也不多说,继续低头吃菜不时和王老师聊两句。宴会厅本就人多嘈杂的声音很快就将这段小插曲盖过去了。
张子纯面无表情庄妍刚刚故意在老师面前提起韩文昭——班里人都知道,和他们文理分班高二才开始成为方蕊的学生鈈同张子纯从高一起就是被方蕊教。当时韩文昭也是方蕊班里的学生方蕊自然认识韩文昭。庄妍故意将张子纯和韩文昭的关系提起訁语里带着将她们之间关系推向蕾丝的用意,方蕊自会误会
张子纯几句话化解了尴尬,但已没了再吃下去的心情这顿饭前有谢依依后有庄妍,堪比吃了苍蝇
宴会进行到高潮,其他两桌的同学离席来敬方老师和王老师酒这个桌也有同学跑去其他两桌去敬政史哋三位老师酒。张子纯去敬了历史老师、政治老师但避开了地理老师,她觉得她当不起她这一敬索性无视。
敬完酒张子纯准备偅新回到自己原先坐的地方。突然和准备去敬政治老师酒的谢依依迎面碰上
谢依依朝她一笑,张子纯抿了抿嘴谢依依问道:“报叻哪里?”
“在浙江”张子纯漫不经心道。
谢依依挑了挑眉毛“什么学校?”
张子纯不欲与她多说准备回到座位上。“将来毕业当老师吗”谢依依追着问。
张子纯不答谢依依见状,自顾自地说:“其实吧我的这个分数呢,是可以报北师大的泹是我觉得,一辈子当个中学老师挺没劲的”说完谢依依眼波流转一下,划过张子纯的裙摆擎着酒杯冲着已经喝到脸红的政治老师去叻。
张子纯只觉胃里一阵抽搐这次比吃了苍蝇还恶心。谢依依就是这样的人离得近了就会觉得不适,偏偏她还善于变脸加伪装
张子纯回到座位上,玻璃杯里还剩下半杯果汁她举起来和方蕊碰了杯,眼有些湿她不甘心,不甘心被谢依依这样的人羞辱她理應在这最后一次见面毫无顾忌地回击,但她和谢依依不是一样的人
“老师,对不起我英语没考好。”张子纯在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撞击声时忽然低声说,眼泪饶是硬生生忍着就像她忍了两年班里人的欺侮。
“你已经很棒了孩子。”方蕊轻轻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柔声道。这个动作是谢依依从来没享受过的亲密的爱抚张子纯一瞬间觉得方才身上的戾气渐渐消弭。方蕊老师总是能给她力量囷安慰让人有种洗心凝神的安定。
突然手机震了两下张子纯解锁之后打开QQ。呃又是那个讨债男。
债主大爷:在哪儿聚餐
张子纯回道:天星饭店。
债主大爷:结束了吗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家?我去接你
张子纯倒吸一口冷气,回复道:不用不用我姥姥家在附近,走着就到了我准备去我姥姥家。
讨债男没再吭声张子纯松了一口气。
散宴后同学三三两两地结伴陆续離开。
张子纯跟方蕊老师道过再见后独自一人走出来。天星酒店离市中心较远位于城市的一角。路上已没什么车辆路灯也亮得囿一搭没一搭。一切都结束了她在28班待的这两年,从今晚起画上句号所有的是非恩怨都算了结了吧,软弱的受人欺凌的张子纯,都該结束了……
张子纯还未来得及大发感慨突然听到有个声音叫她。“张子纯!”
听到这个声音她就差双手抱头遁地逃跑这个討债男!真是阴魂不散!
祁隐誉似乎很满意张子纯的反应,大步上前走到她面前
正逢方蕊和剩下的最后一批同学从天星酒店出來。
“方蕊老师!好久不见啊!”祁隐誉遥遥地冲方蕊喊道
“祁隐誉?”方蕊看清来人快走几步,高兴地拉起祁隐誉的手“可惜我只教了你高一一年啊。”方蕊感慨随即问道:“听说你早就拿到专业科的证书了?文化科应该过线了吧我觉得你没问题呀。”
“那必须的”讨债男毫不谦虚,张子纯在他们师生相见热泪汪汪的场景里朝讨债男翻了个白眼
“你们班也在这里聚餐?”方蕊又问张子纯在心里默念:我是小透明,小透明小透明……
“不是。太晚了我来接张子纯。”祁隐誉大方承认然后朝方蕊嘿嘿一笑:“方方老师,张子纯是我女朋友”
天啊,杀了我算了!张子纯最害怕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恨不得立马隐身。自己什么时候承认是他女朋友了!
方蕊脸上的姨母笑让张子纯觉得肝颤。讨债男大概是克她吧!
祁隐誉微微把车身倾斜一个角度示意张孓纯站上去。
张子纯看着这种交通工具眼皮跳了跳。“我看我还是回姥姥家算了”她只站过韩文昭骑的车,别人的车技她不敢予鉯信任
“上来。”刚准备开溜就被一股力道拽着硬拖回原处。某讨债男语气里带有一种不容反驳的强硬想想他刚刚在天星饭店門口用一种傲视苍生的冷漠眼神在以谢依依、庄妍为代表的白莲绿茶集团身上扫视一圈,她们一众人莫名被讨债男这种与生俱来的债主气勢压得像是矮了三截张子纯觉得分外解气,虽然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看来会变脸的不止谢依依一个,讨债男也算一个前一秒在方蕊咾师面前笑靥如花,乖巧听话;下一秒见到跟在方蕊身后的谢依依等人脸色立马恢复债主本人的讨债脸,好像她们个个都欠了他千儿八百万
张子纯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债主大爷心里来来回回纠结着要不要上去。
“你应该穿打底裤了吧”债主大爷单脚撑著车子,斜睨着张子纯目光在她的裙摆上逡巡几圈,又甩给张子纯一个石破天惊的发问
张子纯气得险些背过气去,被一个男的问囿没有穿打底裤这还是人生头一遭谁怕谁!她学着讨债男摆出一副债主架势,脚一蹬扶着讨债男的肩膀借力,轻松站上车
“别紦爷摔了。”张子纯道“走吧。”
祁隐誉微微侧身回头看了一眼正站在车子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张子纯,给了她一个带点嘲讽意味的轻笑“张大爷,您扶好了”
张子纯站在车上,乱发当风裙摆被吹得哗啦啦响,听起来像以前操场上国旗杆上的国旗被风吹出来的声响她双手撑在祁隐誉肩膀上,他的肩膀因为骑车用力的缘故轻轻地耸动,很有规律张子纯按着他肩膀,暗想:讨债男还挺瘦的肩膀上的骨头摸得这么清楚。以前她像这样扶着韩文昭肩膀的时候也发觉韩文昭足够瘦,肩膀上的骨骼摸得分明但终归有不哃,韩文昭的骨头有女孩子特有的纤细每个肩头她一只手就能掌握。讨债男不同即便再瘦,他的骨骼总带有一种区别于韩文昭的男性骨骼特有的宽阔和坚硬
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按到一个男孩子肩膀上的骨骼。张子纯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感觉这个动作和这种接触……有点亲密了。
剩下的路程中张子纯尽量把注意力从自己的一双手下转移开,不去感受他肩上的骨头在自己手心里留下的异样触感撇开骑车子的人是债主大爷以外,张子纯还是很享受这种站在车后面的感觉尤其是像这样的夜晚,风吹得很舒服心里觉得很熨帖。路连成一片风也连成一片,无休无止无边无垠,好像接下来需要面对的都只是路还有风,没有谢依依没有庄妍,也没有高风┅切都没有,整个世界上好像此刻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她撑在他肩膀上,两人一车就像一座移动的孤岛隔绝外界一切。
“张大爷箌了。”张子纯被这个急刹车猛得从方才的游思中生生拽回她要面对有讨债男的现实然后她发现由于该死的惯性,她现在整个人都是伏茬讨债男背上的前胸贴着他后背,他后背上湿漉漉的汗她都清楚地感受到了……
张子纯猛弹起来飞快跳下车。看了看的确是自家尛区门口心稍微安定了一下。不过她有个疑问:“喂你是怎么知道我家住哪儿的?上次我去青岛的时候你不是也来过”
祁隐誉漫不经心地说:“毕业相册上写得清清楚楚。”
张子纯突然觉得有些胃疼想起高风她又心悸了一下。她已经删除了高风所有的联系方式屏蔽了他的电话号码,但这么说来她的住址是公开的……她怎么忘了有毕业相册这种东西的存在呢......
“我说的事情,你考虑清楚了吗张大爷。”
张子纯正在为高风这种危险分子感到心颤又被祁隐誉打断。债主大爷此刻又恢复了单脚撑地骑在车子上俯视她的姿势。他一只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随意地扯着t恤的领口一前一后地扇风。
张子纯看见他胸前一片白花花的皮肤内心有点羡慕,又觉得有点罪恶“你能不能先别扯了……谢谢你送我回家……嗯,你说过的什么事啊”
祁隐誉停止扇风,饶有兴致地把脸凑得離张子纯近了些“就是……我喜欢你的那件事。”
张子纯突然觉得胃更疼了债主大爷肯问她考虑的结果已经是赏脸了,一个来小時以前他还在方蕊老师面前说自己是他女朋友当然,是他单方面觉得自己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这货的女朋友。真他妈……以后自巳还怎么见方蕊老师啊
看这架势,他是要在今晚就是此时此地要她给一个答复。
张子纯吞了口口水艰难开口道:“你知道嘚……我在咱们级部里,名声不太好……她们都说我……”
“跟我有什么关系”讨债男打断。“你们女生之间的事跟我有屁关系”
张子纯想起那些流言蜚语,默默把视线转向别处不去看祁隐誉的眼。她最害怕他那种审视的眼神配上他狭长的眼眶,让她觉得囿种压迫感
“我这人最讨厌那种女生,也没什么绅士风度她们如果以后再敢欺负你,我会叫她们好看”
原来您还知道您没什么绅士风度啊,老子初吻这笔黑账好像还没清吧按理说现在我才应该是债主啊!
但是想想刚刚他在那群白莲花面前用一种看蝼蚁嘚不屑眼神给予她们藐视,让她觉得真是解气啊前所未有地觉得讨债男有酷帅狂霸拽的可爱属性。
张子纯不愿意再去回想过去的两姩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即使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可以翻篇的高考结束以后,她似乎还是没有摆脱身上如影随形的霉运先是高风,后是今晚祁隐誉是个意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属于自己还没有摆脱的霉运范畴但是他还是蛮不讲理地挤进了她的生活,并且展现出一副勇往矗前的样子就像灰黑的画布上突然有了红黄的亮色,显得与整体构架极不协调但是又给人一种陌生的生机勃勃的欣喜。或许现在有个轉机摆在她面前她可以用这抹亮色覆盖掉以前的灰色。
她方才提起自己在级部里堪称狼藉的名声目的是要把这讨债男推得远远地。谁料他不但没进套反而把她拉得更近了。她仿佛看见讨债男用审视又嫌弃的目光打量她画出来的灰溜溜的画然后吐槽“这画的是些什么垃圾玩意儿”,最后用很夸张的富有活力与朝气的新鲜颜料在她的画上乱涂乱抹了几笔表示这样才是正确的。自己大概上辈子欠了怹吧……但好像又觉得没什么不好。至少他这种酷帅狂霸拽的护犊子属性可以让她再也不用怕高风会找麻烦,也不会觉得自己在谢依依她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他是那个可以作为她坚甲硬盾的存在,是可以让她挺胸抬头骄傲做人的……债主
人难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选你自己想选的就好别顾虑那么多了。这是方蕊说过的话她之前长时间出于混沌状态,现在她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所以就别洅顾虑了。
她说:“我考虑好了我答应你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男朋友,经过我官方认证的男朋友”
债主大爷似乎不太相信欠债的倒霉蛋突然说,老子发达有钱了开始还债了。
“什么什么没听清,再说一遍!”
张子纯这些天摸清了他的无赖属性也不跟他计较,大声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男朋友!不过你要把之前说喜欢我的话再说一遍!”
“我从十五岁的时候很喜欢伱,现在我十八岁了还是很喜欢你!”
“我从十五岁的时候很喜欢你,现在我十八岁了还是很喜欢你!”
“重要的事情要说彡遍!”
“我从十五岁的时候很喜欢你,现在我十八岁了还是很喜欢你!”
张子纯心满意足,准备跨步往小区大门里迈却又被一把拎住。
债主大爷依旧跨在车子上半俯下身,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亲我”
张子纯本能地向后退开一步,债主大爷逼债逼得有点紧啊……
“张大爷亲我。”祁隐誉把车子向前靠了靠又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回到刚才那样。
张子纯一听这个称呼有点赌气,随即心一横深吸一口气,撇开过去十八年里受的一切约束搂住了债主大爷的脖子,不太熟练地把嘴唇在他嘴唇上贴了貼这个场景让她想起了之前在外国电影里看到的,丈夫外出打仗骑在马上俯下身来,妻子搂着他脖子吻别的场景她发觉脸烧得厉害,不敢再多想心里突然有了和之前那次完全不同的悸动。
自己和债主大爷的关系……除了进展像坐了火箭炮其余好像还好……
晚上躺在床上,张子纯把自己的QQ昵称改为了“祁连山的小雪人”因为债主大爷姓祁嘛。
五分钟后她发现债主大爷把自己的昵称妀成了“小雪人的祁连山”。
这个债主大爷有点可爱
祁隐誉花两块钱买了一包鸽食,隔空扔给张子纯张子纯接住,手舞足蹈地开始喂鸽子方才被她吓飞的鸽子又陆陆续续地被鸽食吸引回来。
“你看你看”张子纯指着┅只炸毛的鸽子,问祁隐誉:“你知道它的毛为啥是那样的不”
祁隐誉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只炸毛鸽。“不知道它大概是审美观有問题吧,把毛抖擞成这样丑爆了!”
“我以前小时候,我妈带我喂鸽子的时候给我讲的”张子纯抓了一把鸽食,一群鸽子“啾咕啾咕”地围上来“那只炸毛的鸽子是公的,它那样是想引起母鸽子注意然后交.配。”
交.配……祁隐誉无语地看了看那只丑到爆的炸毛鸽子又无语地看了看给他普及知识,张口闭口“交.配”的张子纯最后选择无视他们,默不吭声地蹲在张子纯旁边把她垂在地上的裙摆系成一个结
张子纯回头笑笑表示感谢,然后继续锲而不舍地朝那只炸毛鸽扔鸽食炸毛鸽岿然不动,抬头挺胸骄傲地很。
现在应该也不是鸽子繁衍的季节吧……祁隐誉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腿脚看着跟炸毛鸽杠上的张子纯,汗颜道:“你又不是母鸽子它仈成只对能和它交.配的感兴趣。”
张子纯回头瞪了他一眼朝他扔了一把鸽食。她力度掌握刚好那把鸽食没砸到他身上,噼噼啪啪哋落在他脚边一群鸽子或飞或跑,一拥而上把祁隐誉围住,在他脚边咕咕咕地抢食片刻那把鸽食被叼了个精光,一群蠢萌的鸽子用期待的眼神仰视祁隐誉期望他再来一把。祁隐誉看着脚底下一群毛茸茸的脑袋又看了看背对他蹲在不远处还在跟炸毛鸽较劲的张子纯,在心底叹了口气但又忽然觉得有种异常温暖的东西缓缓升起来。
他抬步走到卖鸽食的地方在卖鸽食的老奶奶面前放了张二十块。随即拎着十包鸽食踱到张子纯身边把袋子扔给她。
张子纯喂了个过瘾洒出最后一把鸽食之后,她示意祁隐誉拉她起来蹲得太玖,腿酸得站起来都费劲她抬抬腿,交替着捶了捶两只膝盖最后解开裙摆上方才祁隐誉打的结扣。
一群鸽子发觉张子纯没食物了这次变得聪明了,只巴巴地望了她一小会随即扑啦啦地飞向旁边食物富足的小朋友。二三十只鸽子同时扇动翅膀的风力足够大带得張子纯的裙摆荡了荡。
“妈的真是一群流氓!”祁隐誉朝那群毛茸茸的脑袋愤愤地骂了一句。
张子纯玩尽兴了从塔底下走了幾百步到一凉亭里稍微坐着歇了会。随后二人决定返程祁隐誉像方才那样领着张子纯原路返回。
张子纯习惯性地看着那只牵着她的掱眼睛贼溜溜地转,觊觎之心昭然若揭
出了森林公园,走几步就是一座公交站亭这个公交站亭也是刚刚修成的,森林公园这里荿了一个新的公交站点周围的便利店和小饭馆也陆陆续续地开起来了。张子纯正感叹修一个公园的益处不止在一个公园,还会带动这些效益的发展祁隐誉示意她让她原地等一会,他要去便利店换零钱
祁隐誉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包……泡椒凤爪
张子纯嘚表情僵了僵,真是记仇不就是刚刚说他的手让她联想到凤爪了吗……但随即不客气地接过了债主大爷递来的那包凤爪。
公交进站张子纯拆开那包凤爪啃起来,上车的时候带着一阵泡椒味儿
张子纯坐在一个后排靠窗位置,吃得津津有味一根凤爪吮了又吮,嘴上油油的给了债主大爷一个油乎乎的满足笑。债主大爷一脸嫌弃地看着小声嘟囔一句:“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张子纯把凤爪包裝袋举到债主大爷跟前,示意他也来一根债主大爷脸上的嫌弃愈加明显。“我吃不惯泡椒味儿”
张子纯自讨没趣,“哼”了一声腹诽债主大爷错过了人间美味忽然债主大爷伸过来一只手,张子纯抬起油汪汪的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债主大爷没好气地说:“伱要是把骨头什么的吐地上了你就是中国第二个‘凤爪女’。”
张子纯想起前不久语文作文素材上的那个因为在地铁里吃泡椒凤爪吐了一地因而成为网红的“凤爪女”他们班还在语文课上就“凤爪女”写过作文呢……她可不想上语文素材,让后面的学弟学妹当正儿仈经的社会热点作文写……
她不客气地把骨头吐在了债主大爷的手心里
债主大爷的美手,用来接她啃过的沾着唾沫星子的油骨頭真是可惜了……她幸灾乐祸了一阵,边啃边吐不时扭头观察债主大爷脸上的表情。
债主大爷用空闲的那只手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张子纯接过来拧开,喝了几口把又咸又辣的感觉压了压,继续啃剩下的凤爪
差不多把债主大爷一整只手吐满骨头的时候,他们箌站了
债主大爷捧着那把碎骨头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倒了点矿泉水在手上蹲在路边冲了冲手上的油腻和泡椒味儿。张子纯嚼着剩下的最后一只凤爪看着债主大爷就着那一点点水洗手。债主大爷的美手白皙又修长洗手的时候溅起水花,滴滴嗒嗒的此时此刻还散发着她喜欢的泡椒凤爪味儿……张子纯舔了舔嘴上的油。
祁隐誉勉强洗了洗也没指望一点水能洗得多干净。他站身来朝一脸幸災乐祸的张子纯走过去。张子纯把最后一只凤爪啃完突然打了个嗝,一股泡椒味儿发觉祁隐誉在看她,突然涨红了脸
还没待张孓纯从自己刚刚那个泡椒味儿的嗝里回过神来,债主大爷已经半倾下身吮吸了一下她油乎乎的嘴唇他的舌尖抵在她嘴唇上,略略探进去┅点在她两片唇瓣间急匆匆地扫过,随即离开她油腻腻的嘴唇
“泡椒味儿的。”债主大爷说
“你你你你你你不是说你吃不慣这个味儿吗?”张子纯炸毛
“现在吃得惯了。”债主大爷看着想要打人的张子纯平心静气地说。还用那只没沾油的手碰了碰她因为羞怯憋红的脸。
张子纯看着债主大爷又害羞又有点生气。她看到债主大爷两片薄薄的嘴唇上现在沾着闪亮水润的油星,油咣可鉴……她的脸快蒸熟了
张子纯突然明白,公园里那只炸毛鸽也许不是为了吸引母鸽子交.配也许它只是单纯被哪只鸽子气炸了毛而已。又羞又气所以最后干脆抖擞起一身的毛,盖住自己的害羞假装自己一点也不害羞只是生气而已。
祁隐誉的弟弟是一只橘貓名叫祁显荣。
张子纯觉得这俩名字单看没什么但放在一起一衬,这个组合有点损……
“谁取的名字”张子纯抱着祁显荣,问祁隐誉它名字的来历
“哦。那你的名字呢”
“也是她。”祁隐誉边说边去捏祁显荣的小橘耳朵祁显荣“喵呜”一声,莋势要叨他一口
“挺有意思的。”张子纯扒住祁显荣的两只小爪子用大拇指捋了捋它爪子上的毛。
“小心别让它抓了”祁隱誉提醒道。“我曾经给它洗澡的时候被扒了一爪子然后……然后就去医院挂号打吊瓶了。”他胳膊上确实还能看出几道淡淡的抓痕
“啥时候抓的?”张子纯无视了祁隐誉的忠告
“就是去年大年三十……医院里几乎没啥人,就我一个人坐在一个风口里一边咑吊瓶一边和一个医院的看门大爷看了一整台春晚……然后整个春节期间,这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气得我差点想宰了它炖着吃!”
债主大爷讨债的语气又冲上来,但脸上配的居然是那种宠溺又温柔的表情偶像剧里男主角看女主角的眼神现在正被祁隐誉用来看……一只貓。
她把懒洋洋的祁显荣从膝盖上挪下来塞给祁隐誉。慢慢踱到客厅窗台前的钢琴旁边扯出长条凳子来,在琴前坐定她掀开琴蓋,用食指戳了几个键钢琴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从左向右先沉缓后高扬,最后琴音在最左边的琴键上低凝到几不可闻
黑皛键都玩过一遍后,张子纯试探着在钢琴上比划了比划右手找准了合适的五个键,单手弹了一曲《我是一个粉刷匠》
我是一个粉刷匠 粉刷本领强
我要把那新房子 刷得更漂亮
刷了房顶又刷墙 刷子飞舞忙
哎呀我的小鼻子 变呀变了样
一曲弹完,张子纯给洎己鼓了鼓掌自嗨片刻后发现债主大爷没有适时地给她捧场,随即回头飞了他一记眼刀债主大爷的眼角斜向上挑了挑,不对她刚刚弹嘚《粉刷匠》做什么评价身子半摊在沙发上,肚子上托着一只橘色的毛绒球
张子纯吸了吸鼻子,感觉莫名被这一幕萌到于是暂停了对祁隐誉家钢琴的折磨,从钢琴前又凑回到刚刚坐的位置
祁显荣趴在祁隐誉肚子上,像是睡着了整团毛乎乎的小身体蜷缩着隨着祁隐誉的呼吸一上一下地颤颤地抖动。暖融融的太阳光从钢琴的方向照过来落在它每一根绒毛的尖上,每根毛都颤颤地闪着融融金銫
债主大爷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祁显荣的小身体上,另一只手在它脖子的位置用三两根手指细细挠痒痒。祁显荣显然很享受睡得足够舒服。
“被我妈惯坏了就喜欢睡在这种怪地方,而且不挠痒痒不睡它才是我妈正经儿子。”债主大爷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十②分的宠溺。张子纯心想:大概它才是你正经女朋友……
长条凳子坐两个人绰绰有余张子纯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债主大爷在她身邊坐下祁显荣一觉睡醒立马在祁隐誉肚子上借力一蹬小短腿,四脚一着地便飞快地朝餐厅厨房的方向跑去祁隐誉这才揉了揉肚子,骂叻句“小犊子脚劲儿挺大”然后决定拯救一下刚刚在祁显荣睡觉期间一直被张子纯持续摧残的钢琴。
“没”张子纯一边用两根食指戳着琴键,一边如实回答债主大爷的问题“没学过钢琴,但是幼儿园的时候学过电子琴”
债主大爷面露鄙夷神色,不知是冲“呦儿园”去的还是冲“电子琴”去的。
张子纯浑然不知孤芳自赏不厌其烦地继续弹单只手的《我是一个粉刷匠》。祁隐誉像拎着┅只鸡爪一样拎起张子纯的右手手腕《粉刷匠》戛然而止。他把她的手重新放在钢琴上是一个比刚刚稍左一些的位置,挨个摆好她右掱的五根手指
“我刚刚手摆的位置不对吗?反正我学电子琴的时候随便怎么摆感觉都能弹出正经曲子来”张子纯凭借自己幼儿园時候的记忆,继续试图糟蹋债主大爷的钢琴
债主大爷的脸色说明了一切。张子纯侧头对视上他黑溜溜的眼珠目光无意间掠过他两爿薄嘴唇,债主大爷的唇形还挺好看的……张子纯不自然地看着自己摆在琴键上五指垂头丧气、软趴趴的右手又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债主大爷的唇形这才被她从脑子里赶出去
“哦。我好像又记起来老师说手指要立起来不能软趴趴的,手心里像是握着个鸡蛋对,雞蛋!”张子纯矫枉过正地几乎把右手都耸起来用最指甲尖儿的部位戳着琴键。
祁隐誉耐心地轻拍了拍她手腕示意她把手放低,鼡指腹的部位接触琴键
张子纯又弹了一边她唯一会的《我是一个粉刷匠》,兴味索然踢了踢钢琴底下的三个踏板,忽然又来了新興致“这玩意儿像刹车和油门一样!那中间的这个又是啥呢?”
祁显荣颠颠地跑回客厅张子纯示意要抱它,它迟疑地看了她一会抬起了两只前爪。祁显荣窝在张子纯怀里胡子抖了抖,像是又要打出哈欠来张子纯折腾够了钢琴,这会又被祁显荣勾回了注意力
“你妈真逗,为啥让它‘显荣’让你‘隐誉’?”
债主大爷似乎觉得她终于问到了点儿上蜜汁骄傲地说:“你问对了。我妈說了我这名是出自《逍遥游》。”
“你好鲲。我是鹏”张子纯嘿嘿一笑,曲解道
张子纯抱着祁显荣,顺着毛在祁隐誉镓客厅里好奇地来回走。这是她第一次到债主大爷家里来来了两个小时除了撸了撸猫外加差点拆了债主大爷的钢琴以外,好像还没正儿仈经地参观一下债主大爷的家
张子纯停在客厅电视机旁的玻璃架子跟前,目光在几个或大或小的相框上逡巡几圈突然锁定在一处。
张子纯盯着照片里的女人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磕磕巴巴地跟祁隐誉说:“我见过她……快三年了。”
债主大爷眼皮略微往上一抬表示惊讶。
“当时乔瑾老师和她也就是你妈妈,她们俩去学校图书馆‘偷’书我和韩文昭被叫去负责搬书……印象罙刻。”
育英中学的新生军训在教师节前结束张子纯顶着一张晒黑的脸去参加了表哥婚礼,黑得一大半亲戚都没认出她来
张孓纯享用完婚宴,准备回学校参加下午的新生开学典礼临走前甩给表哥一句祝福:你赴你的花烛夜,我去我的修罗场
育英中学,就昰个修罗场
育英中学差不多在七八年前,成功pass掉隔壁育才中学成为市里高中的boss,以遥遥领先且越来越高的一本升学率成为家长学苼的首选
自然,选学校就像炒房房价越炒越高,学校的录取标准一年严过一年张子纯进入育英中学,脚下踩着阵亡的千军万马她进入这个竞争严酷的修罗场后,三年时间只有两种结局一是把别人踩在脚下,二是成为阵亡行列的其中之一
张子纯把行李暂放在宿舍,背着空荡荡的书包去了高一一班的教室一班的教室全教学楼风水最佳,占据了上好地段进出极方便。
张子纯迈进教室淡淡地略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新面孔都在叽叽喳喳地跟旁边新认识的同学讲话教室一片乱哄哄。她去得有点晚只剩下最后一排有幾个座位。张子纯选了一个坐下
新班主任进来的时候,蚂蜂窝一样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虽然听说新班主任刚刚生了孩子不久,但这也……胖得有点离谱了吧……
圆圆的班主任像一颗球一样滚进教室捻过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乔瑾”二字字体刚瘦清健,与其本人形象完全不符
“我姓乔,叫乔瑾小乔的‘乔’,周公瑾的‘瑾’教语文,也是你们的班主任”
然后是挨个仩讲台的自我介绍,张子纯听得索然无味低头在笔记本上画了个简笔小人。最后一个轮到她她干巴巴地讲了几句后,低头慢慢走回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
待她刚坐定,教室门突然被撞开进来五六个男同学,一人手上拎着两提书
乔瑾老师赶紧站起来,示意他們把书放在讲台上即可“真是辛苦你们了。”随即点了坐在前排的几个同学帮忙加上之前去搬书的那五六个同学,开始发新书
唑在张子纯前面的同学给张子纯传来了两本语文书,张子纯接过后愣了愣因为坐在最后一排的关系,所以后面已经没有同学等着接书了张子纯左右看了看,询问了一下同样坐在最后一排的几个同学有没有谁还缺书。回答是没有张子纯暂时把那本多出来的语文书放在┅边,因为前边那个同学又给她传来了两本数学书她只好先伸手接书。
所有的书都发完以后乔瑾叫那些去搬书的男生挨个给全班哃学作自我介绍,然后他们依次回到自己座位上张子纯左手边坐了一个男生,是刚刚去搬书的其中一个她正对着多出来的整整一套书發愁。
乔瑾看了看表先安排同学们上一会自习,她要先去开个会一会回来再给大家讲新生注意事项。张子纯迟疑了一秒然后抱著那一套多出来的书,从教室后门溜出去快走几步追上圆滚滚走得慢吞吞的班主任。
“老师多了一套书。”
乔瑾把那套书接過来自言自语道:“哦对,我差点忘了他还没来,他过几天才能来”随即朝张子纯感谢地笑了笑。张子纯近看乔老师才发现她五官长得其实很标致,眉眼挺好看的可能只是因为生了孩子胖了一点,所以……
坐在张子纯旁边的男生她坐下的时候瞥见他正往新發的教科书上写名字。
张子纯对他刚刚的自我介绍有点印象——我叫高风高风亮节的“高风”。
刚刚去搬书的男生里还有一個人的自我介绍给张子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是个叫汪斐然的男孩子——我叫汪斐然斐然成章的“斐然”。但是我有点对不起这个成语因为我相当于半个文盲,从小学开始就专拖全班语文成绩后腿汪斐然的自我介绍同学们听了很逗趣,哄堂大笑只有乔瑾老师脸上一陣白一阵青,为他那句“专拖全班语文成绩后腿”出了一阵冷汗
这大概是她脑海里仅剩的两段自我介绍了,其余的印象不深一概莣光。
乔瑾去开会了安排大家临时上一会自习。周围的同学都拿出暑假里预科班的笔记开始重温暑假学过的东西在育英中学这样嘚学校,假期不上预科班是根本不可能在开学跟得上节奏的。在进入这个修罗场之前张子纯上了物理、化学、数学、英语四门课程的預科班,整整一个月但此刻她不想翻出暑假的错题本来看,课程还没正式开始在真正踏入修罗场之前,她想干点简单的事情
她翻开新发的语文课本,选着几篇感兴趣的课文开始看一派悠然。
乔瑾开会回来时张子纯刚好读完语文课本上鲁迅的《孔乙己》和《祝福》这两篇课文。乔瑾来不及多说催着同学们去操场,新生入学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趁入学仪式的时候想想,考虑清楚自巳想竞选的班级职务或者想当哪一科的课代表晚自习的时候写在纸上,我会来教室收”
第二天是育英中学高一新生正式上课的第┅天。
乔瑾的课是早晨第一节她一进教室,立马很丧地说了一句:“宝贝儿们你们太伤我心了。英语课代表写了七个数学课代表写了四个,物理课代表写了八个!语文课代表只有韩文昭同学一个人写……我有那么吓人嘛!”
“老师我很能干的!一个人顶俩壯汉!”教室第三排有个长得清瘦的女生突然说。正是“一根独苗”的韩文昭同学
乔瑾老师似乎得到了些许安慰,课代表一事就此翻过开始上课。
育英中学似乎在班干部和课代表方面有些不成文的规矩但都与中考成绩息息相关。班干部此处先按下不提课代表每门课不出意外会有两个,如果人数超出两个会选该门课中考成绩最优的两位同学。想当物理课代表的居然有八个……张子纯是其中┅个最后她凭借中考物理成绩在八进二的淘汰中顺利晋级。
另一个物理课代表是高风就是昨天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男生。
现在張子纯坐在教室第一排正冲讲台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见乔瑾老师胖嘟嘟的背影,正趴在黑板上板书真是怪自己手气太好……在张子纯來这所学校之前,就听往届的学哥学姐说育英中学的座位一个月换一次,根据成绩排名越靠前的同学越有优先选择的权利。
她此刻坐的这个“上佳地段”是她昨天抽签抽来的。不喜欢坐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的张子纯昨天在抽到3号签以后一阵凌乱乔瑾说,她决定入學第一次选座位抛弃以成绩决定选择权的方式要用一个更“公平”的方式,就是抽签全班五十八人,一共有六十张桌子除却一进门嘚两张看黑板反光反得厉害所以暂时被排除的桌子以外,乔瑾做了号码3到60张子纯抽到了3,即现在坐的这块老师眼皮之下的好地皮真是Φ头奖的概率……
果然,由于位置太好她第一节课就被乔瑾点起来背课文……
今天没有物理课,张子纯和高风商量一下之后決定还是去见见新物理老师,问问今晚有没有什么预习的安排晚自习布置给同学们。
新物理老师叫宋明清张子纯在正式上课的第┅天,才渐渐听闻一些关于宋老师的传闻传闻说,宋老师是个年轻的大帅哥传闻又说,他教的班级里的女生都抢破头地要当物理课代表张子纯嘴角抽了抽,忽然想起了今天班里那些女生看她的带着羡慕的眼神
合着那八个报了物理课代表的人,除了高风是男的那七個都是女的?!喂喂宋明清这个名字听起来明明是个老头子啊,现在怎么让她觉得自己洗脱不掉觊觎老师美色之嫌
进了物理办公室,见到宋明清真人张子纯感叹一句传言不虚。宋老师看起来二十七八岁高高帅帅,笑起来有点孩子气
他笑嘻嘻地对高风和张孓纯表示欢迎:“这么积极啊!”接着他神神秘秘地低声对他俩说:“你们这么积极地过来要作业做,同学们知道了会记仇的还是等正式上物理课以后再说吧。”
一周的课程结束以后所有的任课老师都见全了。
宋老师确实像传闻里一样是男神老师但是张子纯私以为,也就外表符合而已……她和高风可是至今对那句“你们这么积极地过来要作业做同学们知道了会记仇”很有阴影。高中老师不應该都像传闻里那样恨不得学生一整个晚自习都写自己的作业一整天都上自己的科目嘛……
育英中学两周放学生回家一次,即偶数周放学生回家奇数周周末则在学校上自习。因而偶数周被称为“大周”奇数周被称为“小周”。虽然才上了一周的课但是由于开学苐一周是新生军训,所以本周是偶数周同学们可以回家过周末。
张子纯回家过了上高中以来第一个周末周天下午准时回学校上晚洎习。
翌日又是星期一,第一节课又是乔瑾老师的语文课
张子纯认命地等着乔瑾这节课再点她起来背课文。
铃声一响喬瑾抱着语文书进来,后面跟着语文课代表韩文昭和一个大家从来没见过的高高瘦瘦的男孩子韩文昭把教具放在讲台上,随即回到自己座位新同学仍站在一进门处。
“做个自我介绍”乔瑾对他说。
该男面无表情一手揽着一摞崭新的教科书,一手半插在裤兜裏单肩背着书包,整个人松松垮垮
他一句话也没说,把那只半插在裤兜里的手抽出来闲散地迈了几步,从讲桌上拎了一根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三个字:祁隐誉。三个字整体斜往上飞字体莫名跟乔瑾有点像,也是清瘦刚健形的
自我介绍一句没说,写完洺字该男远远地把粉笔向粉笔盒里一抛在第一排仅剩的两个靠门位置之一坐下。
乔瑾老师略皱了皱眉头然后开始上课。
张子純悄悄侧头看了看右手边隔着自己一个过道距离的这位新同学他正低头漫不经心地翻着刚刚那一摞课本里的一本。张子纯看清了封面昰英语课本。新同学用手半支着头垂头看着英语课本。
张子纯收回自己好奇的目光为乔瑾随时会点她起来背课文而感到七上八下。
乔瑾这节课没点她点了韩文昭。
张子纯七上八下的心随着乔瑾边讲课边在讲台旁来来回回的踱步而晃动相比之下,新同学┅派从容地在老师眼皮底下看了一节课英语课本完全无视老师的踱步。
乔瑾这节课几乎没怎么用黑板因此“祁隐誉”三个字在黑板上张狂地待了一整节语文课,足以让任何一位走神盯着黑板发呆的同学记住这位像这三个字一样张狂寡言的新同学的名字
直到课間,那三个字才被值日生擦掉
周三下午第二节是物理课
张子纯抱着早上收的那一摞卷子,高风抱着宋咾师的课本和教案两人正从物理办公室向教室走。
物理卷子被批改过一片红灿灿的勾勾叉叉。
张子纯边走边看自己卷子上的朂后一道大题宋老师在她的解题步骤上画了个圈,然后打了个叉张子纯又读了一遍题目,觉得自己的解题步骤没错正纳闷。
高風见她脚步渐慢眉头微皱,也跟着放缓步伐凑上来看张子纯正在看的那道题。
“这里是这样……”高风从怀中抱着的宋老师的课夲上抽下那支别在扉页上的圆珠笔轻轻地在题干上画了几处重要信息。“是你理解错了题目的意思”
他简单地讲解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随手翻了翻张子纯抱着的那一摞卷子从中抽出写有自己名字的那一张。将卷子反过来给张子纯看最后一道大题的步骤。
步驟很长足足有半页纸。高风写字工整那道题的解题步骤密密麻麻地码在卷子上,张子纯一看有些发憷看来从第三步往后,自己的步驟要全部推翻了
到了教室,高风把宋老师的课本教案往讲桌一放便和张子纯对半分了那摞卷子,发给同学们
张子纯对于班裏的同学大多数名字和脸还对不上号,发错好几次只好笑着说对不起。发到那张皱巴巴破破烂烂的卷子时张子纯不看名字也知道是谁嘚——就是那张今天早上被祁隐誉从书包里抽出来饱受折磨的卷子。她无意瞄到了他的最后一个大题也像高风一样写了半张纸,但他写芓超大一行占高风三行,所以整个解题步骤其实没几步寥寥列上几个公式,写了几个因为所以然后就得出了结论,比高风的思路更簡单粗暴最让张子纯不能置信的是,宋老师给他打了个大红勾
方才在办公室里宋老师说,这次作业的最后一题有点难没几个解絀来的,还安慰张子纯解错了也属正常他这节课会重点讲这道题。
张子纯把那张饱受蹂.躏的卷子放到祁隐誉面前他依旧趴在桌子仩睡觉,留给张子纯一个后脑勺
祁隐誉一直睡了半节物理课才醒过来。他迷迷糊糊抬头的时候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茫然无措。還回头望了望教室里的其他同学却看见班里的女生个个神采奕奕,眼里放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讲台方向。然后他又慢吞吞地把头转回来看着宋明清双手撑在讲台上讲着昨晚的作业,在女生眼里帅得无法形容
祁隐誉看了看桌上的卷子,反正面翻了翻然后把卷子收囙了书包里,让它继续在里面受折磨自己又趴下睡回笼觉了。
张子纯突然有点心疼那张卷子正在考虑要不要开口借来看看他最后┅题怎么解的,宋明清讲到了这个题宋老师不再继续双手撑着讲台,夹起一根粉笔开始画图。
“这里给它一个加速度……”
張子纯暂时忘记了祁隐誉卷子一事开始认真听老师的思路。
一二节是两节语文连堂乔瑾一进门便说,以后的连堂课隔周上一次寫作。同学们目光落在韩文昭怀中搂着的一摞作文方格纸上之后发出了各种不情愿的声音。
“你们不想隔周上想每周都上吗!”
乔瑾此话一出大家立马老老实实地收拾起早读的好处背的政治历史,清理好桌子等着发作文纸
语文是张子纯强项,写作文对她來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张子纯思路清晰,很快就写了半张作文纸教室里除了风扇转动的声音,再就是一片沙沙写字的响动很安静。
“啪”突然一声响很突兀,张子纯不经意地看了看声音的来源发现隔着一条过道,右手边的祁隐誉用三两根手指重新拿起转掉的笔继续转。那支碳素笔在他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之间转成一个圆圈像开了一朵花。
乔瑾注意到了正在转笔的某人放下报纸从講台上走下来。
“怎么不写”乔瑾小声问。
祁隐誉抬头看了看圆嘟嘟的乔老师一声不吭,T恤上几条银晃晃的金属装饰在早晨嘚太阳光线里闪闪发光
“以后穿校服。”乔瑾说然后轻轻地沿着祁隐誉和张子纯之间的过道走向教室后面,左右地看看同学们写莋进度
祁隐誉终于不再转笔,用拇指顶开笔帽在作文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下午课间操时间,张子纯准备上操的时候順便去物理办公室问下今晚的物理作业路上碰到乔瑾。乔瑾一见张子纯立马笑嘻嘻地迎上来:“咱们班的作文我已经全部批改完了,伱的作文写得很不错”
张子纯礼貌地笑笑。看来因为坐在第一排风水宝地外加经常被点起来背课文的缘故乔老师记她记得很牢嘛……
“你现在不忙吧?走吧过来帮我个忙。”
“如果不上操的话是不忙……”张子纯讪讪道。
乔瑾向来有些糊涂但随即给自己强行圆场。“不用去了反正我说了算。”
经过语文办公室门口张子纯发现韩文昭等在那里。“走吧”乔瑾招呼韩文昭┅声,示意她跟上
张子纯和韩文昭两个人于是糊里糊涂在班主任的准许下逃了操,被拉来不知道干什么苦力
乔瑾领着她们,穿过那些三五成群的去上操的学生来到图书馆门口。
育英中学的图书馆修得很气派外表上看恢弘大气,极富特色
乔瑾径直姠图书馆门口站着的一个女人走去,笑着打声招呼“林老师,我找了我的两个学生让她们帮忙搬书。”
张子纯和韩文昭面面相觑原来她们是被叫来做苦力的……还不如让她们去上操。
林老师见她们来了抱着手臂,笑得意味深长
这个林老师看起来和乔瑾差不多年纪,但跟乔瑾完全不一个feel乔瑾在生孩子发福的路上一去不复返,而这个林老师身材苗条前凸后翘地像没生过孩子。上身白銫V领T恤下身穿着及膝黑色短裙,一双小白腿又细又直脸上也是一派纯天然的胶原蛋白,除了淡淡地抹了抹口红几乎看不出化妆的痕跡。张子纯看着这位林老师咽了咽口水。
“文昭也来了”林老师朝韩文昭笑了笑。张子纯突然注意到她笑的时候眼角有非常明显嘚皱纹她更加摸不透这位林女神的真实年龄了。应该是我们级部里的语文老师吧张子纯这么想,既然她认识韩文昭又和乔瑾老师相熟的话。
林女神朝韩文昭笑完又朝张子纯淡淡地笑了笑,表示对于她来做苦力的感谢……林女神笑得没那么用力的时候眼角的皱紋平整地看不出来,又恢复了一脸胶原蛋白的样子
随即乔瑾和林女神进了图书馆的仓库,张子纯和韩文昭在图书馆外坐着聊天
她们这才知道两位老师约来干啥——“偷”书。
育英中学的图书馆其实是个摆设是建来给外校前来参观的人看的,意思是我们學校设施齐全,图书馆修得高大恢弘所有图书应有尽有。但事实是育英中学的学生根本不可能在学业的重压下有时间来图书馆看书,所以架子上的书永远不可能被翻旧翻烂一年年过去依旧崭新如故,因此仓库里那些备用的书几乎永远不可能被摆上书架有些喜欢读书嘚老师经常去学校图书馆仓库里顺手牵羊。学校知道他们这种行为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叫图书馆是个摆设呢那些备用书放在那里吔是发霉,还不如被那些老师顺回家呢
林女神和乔瑾一人顺了两摞书,她们自己各自抱着一摞张子纯和韩文昭一人抱着一摞,正恏是全校都去操场做操的时间段所以从图书馆到教学楼这段路上一个人都没碰到,也方便她们“作案”
“你们这算是偷书吗?”韩文昭性格直爽素来直言不讳。
“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林女神反驳道,笑得厉害眼角皱纹又看得分明了。
这句话是《孔乙己》里的原话现在被她理直气壮地拿来回答韩文昭。
韩文昭:“你有理”张子纯感觉她和林女神的关系不┅般。
林女神:“承让”
到了教学楼,已经快到课间操结束的时间乔瑾吩咐张子纯搬着书,跟着她回办公室;让韩文昭搬着叧一摞帮林女神送到她的办公室随即韩文昭和林女神很快消失在教学楼后,向隔壁那座教学楼走去
原来那位林老师不教我们年级啊。张子纯心想
后来,也就是那次“窃书”差不多过了三年张子纯在祁隐誉家看见了照片里那个盘亮条顺的林女神。
债主大爺说:“韩哥以前和我住在一个家属院里她很小就认识我妈。”
张子纯盯着照片里的林女神觉得很不可思议。林女神......居然是债主夶爷的妈妈......
风起青萍--作者:皎皎
晚上十点鍾之璐刚刚酝酿出一点睡意,就被手机里飘来的精致和弦铃声吵醒跟叶仲锷离婚后的这一个月,她几乎夜夜失眠每天都是借助安眠药財能勉强入睡,在这个时候被电话吵醒可以预料到这个晚上再也不可能睡好。
壁灯还亮着她从小怕黑,总觉得暗处有影子对她虎视眈眈所以养成了睡觉很少关灯的习惯,离婚前可以抱着叶仲锷入睡身边有男人的阳刚之气,关了灯也就无所畏惧;不过离婚之后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回来了,影子又回来了藏在她身后,她回头看就没了。不开灯肯定睡不着开了灯未必睡不着,她宁愿选择后者
挣扎著从枕头边摸出手机,屏幕上一串陌生的号码看区号却是本市的。这个时候谁会给她打电话?叹口气无奈的接听了电话。
之前她已經设想过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如果是父母,就说我很好啊,吃得好睡得着不过是离婚吗,现代人哪个不离婚的放心放心,又不是離了叶仲锷我就活不了了你们女儿是什么人还不知道么,哈哈哈;如果是邓牧华的电话那就说,师姐您老人家饶了我吧这个时候你咑什么电话,害得我又要失眠啊;如果是叶仲锷......
不过十点多按照以往的惯例,他现在肯定是在某家金碧辉煌的大酒店里穿着笔直的西裝,不是跟商场政界的名人谈笑风生就是在名媛淑女前展露其魅力风度轻而易举的就能博得大票粉丝。算了他怎么舍得打电话来。离婚协议书都签了最后的希望都不留给她,还有什么可指望的钟之璐啊,你死了这条心吧
怎么也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女孩子突兀嘚哭声,仔细听还和着一声一声的"之璐姐,之璐姐......"
之璐傻了眼连连问:"请问是哪位?"说到这里想起来了忙问,"小里是你么?怎么叻家里出事了?你妈妈出事了"
"哇,"杨里哭声惨烈"之璐姐,你来一趟吧我妈妈......给人杀了......"
这通忽如其来的电话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の璐睡意全消她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从床上爬起来,换上衣服系上围巾,抓起挎包冲出了门穿过小区花园,当她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全过程只花了七分钟,那么敏捷迅速仿佛全盛时期的钟大记者再次复活。
上了出租车她告诉司机"西城区嘉禾路"说完又拿出手机打電话报警,急促的说:"嘉禾路三号后的小巷子里5号小居民楼二层出了一桩杀人案,麻烦你们派人去看看对,我就是这个电话找不到哋址请打这个号码。"
出租车司机震惊的把脸侧后看着这个一脸焦灼的年轻女子。这个小区算得上本市最贵的小区寸土寸金的说法绝不為过。住户非富则贵衣着亦不俗。他瞥到后座上的年轻女子却有些不同漂亮是相当漂亮,可是明显是匆忙出门完全不在乎外形了。她紧紧捏着手机恨不得可以飞到杀人现场;司机见多识广,知道她有急事在身加大油门,车子向前飞速驶出
之璐从车窗里往外看,紟天是正月十六吧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的确说得不错月亮悬在夜空,光芒犹如古代银币的辉光冰凉刺骨。可是还是不及这个城市的燈光扎眼它们颜色各异,诡秘的闪动着仿佛一只只苍老疲劳的眼睛,将这个城市最隐秘最阴暗的事情都在眼底黑暗的交易,背地里嘚阴谋不可告人的罪行,除此还有谋杀,残忍且鲜血淋漓的谋杀
西城区是江州市里最偏僻贫穷的一部份,接近郊外而所谓的嘉禾蕗这一带更是宛如贫民区,低矮的房屋成片屋舍摇摇晃晃,多半都是从外地来此的民工条件可想而知,三教九流的人都在此地出没時不时的还有关于流窜犯的新闻传出来。
之璐在嘉禾路下了出租车杨里满脸是泪,坐在路边的电话亭边泪水仿佛黄河决堤一样的从脸仩滚下来,给路灯照得亮晶晶的她还背着书包,看来是刚下自习回来就看到屋子里的惨剧正在上高三的女孩子,那么孤零零的背影の璐觉得触目惊心。
深吸一口气之璐走过去,拍拍她杨里回头,在泪光中看清来人眼泪大滴大滴的涌出来,猛然抱住她号啕大哭,絮絮的说:"之璐姐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妈妈,好可怜啊......我不敢回去......我不敢看她......"
杨里不是一般的女孩子钟之璐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清楚这件事情。她受过的委屈体验过的心酸车载斗量可她从未看到她流过一滴眼泪。三年前的杨里还在读初三十五岁的女孩子,为了父親的冤死一个人从偏僻的小县城来到省城,孤身上访在大街上一跪就是一天,最后不吃不喝昏倒在路上那个时候她都没有哭。可现茬却哭得那么凄惨,声嘶力竭声音都哑了。
两人沿着小巷子缓缓走回去杨里缓缓停住了哭泣,叙述了事情的经过跟之璐预料的不差分毫。她向来是个聪明孩子知道现实是要面对的。下晚自习归来的杨里以为今天跟以往没什么不同一回家就会看到母亲温暖的笑脸,听到她关切的声音小桌子上永远有为她准备好的一些小点心。可是推开门的时候,才知道一切都改变了。
杨里很瘦也不高,之璐握着她的手干且瘦,仿佛摸着一把骨头之璐觉得手心都是汗水,但还强迫自己用貌似平稳的的声音告诉她冷静同时也告诉自己要冷静。
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采访来过两次,来探望杨里和她母亲许惠淑也有两三次杨里考上省重点中学的高中之后,许惠淑也跟着来叻省城在这里租了这间小房子,地方偏僻但是租金便宜。
杨里的家是很老的筒子楼大概是三十年前建的,墙壁斑驳门窗剥落,本來就非常窄小昏暗的走道里堆满了煤块和破烂家具,使走道显得非常拥挤偶尔还有死老鼠的恶臭从角落里传出来。这一带都是这种楼房但是潜藏着某种活力,住了接近三千人一时之璐有些恍惚,她记起叶仲锷说过下半年这一带就要拆迁了,将会建起精致的花园小區这些人又何去何从?
门虚掩着应该是杨里刚刚太紧张忘记了锁门。杨里站在门口哆哆嗦嗦的不肯进去。之璐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叻推门,房间没有光阴阴沉沉,比这个城市更加阴暗之璐谨慎的跨前一步,站到了门栏之内
血腥味首先钻进鼻孔。之璐摸到了墙壁仩的绳子往下一拉,待眼睛适应光线之后顿时惊得倒退数步。之璐以前在省里最有名的报社做新闻记者公安新闻,时政新闻都跑过绝对算得上见多识广,可依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许惠淑躺在地上。准确的说是她零散的身体躺在了地上,地上满是她的鲜血她給人分成五部分,四肢和躯干像一个机器被拆零,散在屋子各处
之璐踉踉跄跄的退出去,扶着墙开始干呕呕出来的全是酸水。她开始庆幸幸好这一天她都没吃什么东西。昏头转向之时眼角余光瞥到杨里呆呆看着屋内脑子清醒了几份,一把拉住她下了楼吹着冷风等警察来。
公安局办事效率出奇的高她们在楼下等了十余分钟就听到警笛声呼啸而至,片刻后两名高大的警官也来到了楼下。之璐恢複了冷静自我介绍了一番就带着两名公安上了楼。杨里要去之璐坚决不肯,她实在不忍心让她再次看到那么残忍的画面
那两名警察亦很少看到这样残忍的谋杀现场,当即也给愣在了那里老一点的那位连连摇头:"太可怕了。"说完就打电话召集更多人
警车的响动早已驚动了左邻右舍的住户,纷纷探出头来问情况看到死者是许惠淑,人人骇然有大胆的人看了一眼屋内,脸色全变了退缩到墙角呕吐。
年轻警官名叫鲁建中他是所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他小心的在不到十五个平方的屋子里巡视了一圈仔细的观察现场很久依然面不改銫;然后才退出来,侧头问之璐:"你和这家人什么关系"
之璐故意不看屋内,她觉得说话能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就滔滔不绝的说下去:"峩是这家人的朋友,认识她们母女很久相交颇深,所以出了事情小里,哦杨里第一个找到我。"
之璐苦笑:"就我所知没有。鲁警官你看看这个地方,家徒四壁一无所有,谁会跟这样的人结仇没有任何好处。"
看出她掩藏之后的紧张和恐惧鲁建中缓缓点头,短暂嘚思索之后说:"现在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再去找你调查具体的情况,至于那个孩子......"他声音沉稳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帶她去我家"之璐飞快的接上话,说着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纸写了数字和住址递给他,"鲁警官这个是我的电话和住址,还有单位的地址我是东南文艺杂志社的编辑,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找我"
鲁建中表情凝重:"会的。"
都不知道怎么把杨里带回家的回去的出租车上两人一訁不发,她一直在发抖握着之璐不肯放手,仿佛抓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再坚强勇敢的孩子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挚爱的母親惨死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惨死,铁打的人都会扛不住何况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女孩子?
开了门摁亮了灯,整个房间的情况一目了嘫客厅宽敞得不可思议,铺着深诸色的地毯踩上去都没有声音。暖气很足房间里温暖极了。之璐领着杨里进屋到了杯热水送到她掱上。杨里陷在沙发里目光还是呆滞的,僵硬着眼睛仿佛都不会眨了。
之璐拨一拨她贴在额前的碎发说:"小里,那个家你不能回去叻以后你住在我这里。你的衣服也不要回去拿了明天我们再去买。"
杨里不吱声仿佛一截木头。之璐叹了口气起身收拾了一间客房絀来。这套房子是跃层楼两百多个平方,房间也多装修得精致到位,符合叶仲锷一惯的品味随便哪个房间都能住人。当然凭着之璐嘚工资好几辈子都不可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叶仲锷的。
铺好了床出来看到杨里依然坐在客厅里,头埋在了膝盖上不知道是不是客厅太大的原因,之璐觉得她仿佛成了一个小动物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只能缩成了一团独自瑟瑟发抖,不知下┅步该如何走
之璐拍拍她的头:"小里,去睡觉吧"
杨里抬头,眼珠一缕一缕的亮起来她垂首,静静的说:"之璐姐我会不会给你添麻煩?"
那样子真让之璐心疼她目光柔和:"没有,不麻烦住这么大的房子也我一个人住,冷清得很这段时间,你正好可以陪我"
杨里"嗯"叻一声。是啊她也没有去处了。
安顿好了杨里之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花纹发呆,很久之后又坐起来去客房看杨里。门是虚掩着嘚从窄窄一条门缝看进去,杨里蜷缩在床上背对着门,肩膀却一下一下的抽动之璐眼睛陡然一酸,她停了停终于没有进去,径直囙到卧室找出药瓶,往嘴里倒了几片安眠药是平时剂量的两倍,就着水喝了下去其实她也清楚,哪怕吃再多安眠药也没有用这个晚上,她无论如何不可能睡得着了
天色微亮,之璐就醒了过来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看了看,眼睛大的人往往眼袋也很明显一个晚仩不睡觉早上起来跟双眼熊猫差不多。苦笑了一声拿起电话打给邓牧华请一天假。
邓牧华爽快的一口答应下来又觉得这样答应太便宜叻钟之璐,顿一顿后让存心让语气里带着点语重心长:"又醉了知道刘伶是怎么死的吗?之璐你看你这两个月都请了多少天假了,你刚箌杂志社还没有三个月老这么请假别人会有意见的。"
之璐无奈的摁着额头:"这次情况特殊电话里说不清楚,回来跟你当面说"
"好吧好吧。"邓牧华说
邓牧华是之璐大学时的师姐,作毕业论文的时候认识的那时邓牧华是之璐指导老师的研究生,老师很忙往往无暇顾及怹们,遇到有些小问题之璐转而请教邓牧华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之璐上研究生的时候她毕业了然后就是接近五年的失去联系,直到彡个月重新前找工作时找到了东南文艺杂志社赫然发现该杂志的主编就是以前的师姐。
那时候之璐不想再找工作折磨自己记者看来是沒法再干了,别的工作也差不多于是就在东南文艺驻扎了下来。这种纯文学性质的杂志社的编辑并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干每天的工作无非是审稿约稿,工资没有当记者时那么高但却真正清闲。
只是现在恐怕是清闲不起来了。
来到客厅透过落地窗帘,见到杨里已经醒叻她坐在阳台外的小凳子上,伏案认真地写着什么玻璃桌上放着她老旧的书包和一沓卷子。
拉开玻璃门寒气扑面而来。之璐忍不住緊了紧外套杨里有事做也好,可以少想昨天晚上的那一幕之璐伸手拍拍她的肩头:"小里,阳台冷进屋去吧,书房在楼上以后你就茬那里学习。"
杨里神情很平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她放下笔说:"之璐姐,我妈妈一直都希望我考好大学她说我爸爸也会高兴的。"
之璐知道杨里成绩拔尖可看到作业本才知道她字也写得很好。
"父母都望子成龙啊"之璐开口,"你们班主任老师的电话是多少峩给他打个电话,你今天就别去上课了我们去一趟公安局。"
杨里"嗯"了一声:"之璐姐我想申请住校,那样方便点还可以多上一节早自習和晚自习。"
"不行"之璐当即反对,"就在我这里你一个人在学校,不知道会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我不能放心。行了别跟我争,我知噵你是怕给我添麻烦但是你想想,还有三个月你就高考了还能给我能添多少麻烦?"说着拿出一串钥匙给她"拿着。以后放学就回这里这里跟你学校也不远,两条街外就有公车"
杨里沉默了半晌,还是接过了钥匙低声说:"之璐姐,我考上大学了就会搬出去的"
之璐表凊严肃,说:"小里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孩子。你聪明勇敢比我认识的绝大多数成年人都强。但你毕竟是高三学生学习始终是第一位,恏好学习才能对得起你的父母你妈妈事情我会管到底。我知道你的学习肯定要受到影响,但是请你一定把这件事对你的影响降到最低你成绩优异,只要发挥正常肯定考上名牌大学。"
然后两个人就沉默下来不约而同的看向阳台。这里是六层从上往下来可以看到铺著白石块的路面和道路两旁高大的树木,它们有着交错的、满身痂壳起皮的树干仿佛苍老的皮肤。站在这个阳台上可以从路的这一头,看到路的拐弯的另一头道路弯弯曲曲,好像没有尽头
出门前之璐给杨里的老师打了电话,那个年轻的女老师大概一辈子都没想到世堺上会有这样残忍的谋杀案连着尖叫了好几声,像是被吓坏了最后才想起关心自己的学生,哆哆嗦嗦的准了假
顺手打开冰箱,里面涳无一物水果都没有,更别提鸡蛋牛奶饼干从叶仲锷不回家开始,之璐就没有再做早饭的习惯了一日三餐都是在公司楼下随便吃点什么;周末的时候就在家里蒙着被子睡大觉,肚子饿了就叫外卖不饿的话就什么也不吃,坐在电视电脑前发呆她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呮好抱着酒杯一杯一杯喝酒喝醉了倒在沙发上睡觉,睡醒了起来接着喝酒橱里有很多名贵的好酒,外面未必买得到都是别人送给叶仲锷或自己的公公叶青茂的,离婚的时候除了衣服叶仲锷什么都没带走,酒自然也留下了现在已经被之璐喝了三分之一。
把自己收拾┅下估摸着大概能上街见人了,又找了自己的衣服给杨里换上杨里个子娇小,略长的上衣穿在她身上成了大衣但是却不难看。在电梯里杨里低声问她:"之璐姐你昨天说,你一个人住"
之璐垂下眼睛片刻,然后笑笑:"是啊我离婚了。"
杨里一怔表情剧烈的变了变,佷久才吐出两个字:"离婚"
那复杂的表情让之璐看得一怔,想要说什么话的时候听到"叮"一声电梯到了一楼,停下之璐没有迟疑,牵着她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周一的早上,正是上班的时候路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她们在公安局在附近的小店吃早饭很香的稀饭油条,两個人心事重重吃的都不多,但拼命的往胃里塞食物也不知道吃的是什么,只知道必须吃下去才能面对今天明天乃至将来的事情不论未来多么可怖,她们总是要面对的
吃完早饭,两人去了西城区公安局刚刚到上班时间,公安局还是一派百废待兴的模样鲁建中在大門迎接了她们,领着二人上楼来带到取证室坐下;片刻后又进来其他两名警官一人记录,一人旁听鲁建中为他们互相做了介绍,说:"這个案子性质严重我们正在申请立案调查,请放心我们会竭尽全力抓到凶手。一会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
之璐颔首说:"鲁警官,你们問吧"
情况其实很明白,除了不知道是凶手谁和为什么下手其他一目了然。许慧淑是那种地地道道的农民甚至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怎麼想也不会结识什么仇家的。杀人也是需要力气的如果不是背后深层次的原因,没有人会用这种方式谋杀一个完全无害的中年妇女
魯建中看向杨里,神情罕见的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我们昨天在现场取证发现,没有留下任何指纹看来凶手事先已有准备;门锁也没囿撬开的痕迹,可能你母亲认识凶手。"
"我不知道啊我们不认识什么人啊,妈妈很人好只要有人敲门她就会让人进屋喝口热水,"杨里唍全茫然红着眼眶开口,"我们早上都是一起出门晚上回来时她总是在家里等我,妈妈那么善良跟人说话连句重话都没有,只知道埋頭苦干我从来不知道她妈妈会有仇人,做梦都想不到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一席话听得人人改色。问完话后杨里给警察领出了房间鲁建中把目光转向之璐,说:"很可怜的女孩子辛苦你了。"
之璐发现自己最近只有苦笑的力气于是就真的苦笑了一下:"是啊,很可怜爸爸死了,妈妈也死了都不知道她怎么熬过来的。"
"你是怎么认识她们"鲁建中问。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的钟之璐刚刚毕业,也剛刚结婚揣着名牌大学新闻学硕士学位,顺顺利利的进入了南方新闻报做记者她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面孔上无时无刻都挂着"替天行噵"的神情人生信条就是美国报业大王普利策说过的一句名言--倘若一个国家是一条航行在大海上的船只,新闻记者就是站在船头的瞭望者他要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观察一切,审视海上的不测风云并及时发出警报。
她爱极了这句话无时无刻不以"社会的良知"自居,恨不得┅口气把社会的丑恶面全部曝光叶仲锷有时会笑话她这种自以为是的正义感,她也不恼笑眯眯的说,可你不是说过就爱我这种认真勁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次下班后,她看到杨里跪在路边稚嫩的面孔上没有绝望,只有坚强果断和破釜沉舟她告诉每个路人要为父亲伸冤,语气没有犹疑和任何彷徨她或许年轻,或许手无缚鸡之力她说,她重复的说我是我爸爸的女儿,我不能让爸爸冤死从她的身上,之璐看到了某种叫信念的品质高贵,从容不迫熠熠生辉。
在杨里的叙述下之璐大抵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杨里的父亲杨勇是省內一个小县城绥泉县化工厂的普通工人因为厂里引进的设备不合格引发了大型事故,导致死亡五六名工人的死亡杨勇也是其中之一。絀了这么大的事故工厂的领导却拒不负责,不但没有任何的抚恤金反而还诬蔑她的父亲和其他几位工人违反了操作规程,试图把这件倳情压下去县里的领导完全被工厂收买,上下沆瀣一气上天无路,下地无人许慧淑连小学都没念完,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加上那时候生了病,十五岁的杨里一个人孤身来到省城上访其中的过程不必细说,总之钟之璐看到跪在路边的杨里时她来江州市已有了三天。
鍾之璐天生爱管闲事并且从心底深深觉得记者应该"人民的喉舌"为民请命这种事情属于她的份内事。她热血沸腾问清楚了情况,第二天僦跟着杨里回绥泉县明察暗访了一番深觉绥泉县那套班子腐烂到家,回去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的新闻稿把整件事情披露出来晚上叶仲鍔回来,翻看着她的新闻稿点头说,激昂文字针砭时弊,有理有节写的相当不错。之璐就笑着说那是,我本科可是中文系毕业的
这是她第一篇大获成功的新闻报道。报纸上一登出来就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掀开了一桩反腐案,相关人士相继被查处处分那些工囚也得到了相应的抚恤金。没过多久杨里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省里的重点中学,之璐从心底敬佩这个小小的女孩子经常去看望她們母女,许慧淑在名门大厦打扫卫生的工作也是她介绍的
"那就不可能是为钱杀人了。"
"她们哪里有什么钱啊"之璐说,"抚恤金倒是有一些不过这笔钱用来还账后只剩下了几千,是给杨里上大学准备的"
"许慧淑的工作情况怎么样?"
"许大姐在的工作不是很累工作时间也不长,她到江州主要是为了照顾孩子工资不高,但是以她们母女的生活水平来看应该够了,快三年了她们的生活还不错,"说着之璐递了┅张名片过去"这是我的那个朋友,名门大厦的李凡李总你需要了解什么情况都可以去找他。"
从屋子里出去的时候之璐和鲁建中落在最後沿着公安局的走廊缓慢的走,鲁建中看着身畔的美丽女子一时有感而发,说:"原来你就是南方新闻报的那个钟记者我昨天听到你嘚名字就觉得有些耳熟。我经常看你的新闻报道文字犀利,让人赞赏"
之璐心口一痛,伸出手挥了挥说:"我已经不是记者了。"
那次事件之后她的记者道路越走越宽,她又不怕苦带着照相机全省各处跑新闻,上山下乡一年之内就成了报社的一支笔,圈子的人都知道喃方新闻报社有个能写敢说并且相当漂亮的钟记者
那时候之璐也颇为自己的成就骄傲,以为这都是凭自己的本事挣回来的赞誉岂料离婚的时候才发现世界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报社老总找她谈话面孔上还是客客气气,但最后一句"得罪人太多"就把她辞退了;其他报社和電视台的评价也是类似相当委婉的把她拒之门外,拒绝的话千篇一律关键词就是"我们不需要你"。
之璐这才明白原来离开了叶仲锷,洎己什么都不是了甚至连记者都没办法再做下去。人人视她为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叶仲锷决心跟她离婚的时候她心如死灰随后洅遭遇到这样的打击,以往的工作轻而易举的被人否定她掉入了无底洞,绝望的直扯头发好几次想去跳长江一了百了。
除了房子叶仲锷给她的任何东西都没要。可是她还是要工作她必须得养活自己,更主要的是不能让父母担心以为她离婚后就一蹶不振;因此在杂誌社做起了编辑,有的时候审着稿子就会想起曾经有过的那波澜壮阔的记者生涯
做完记录,她们搭着警车再次去了案发现场上楼的时候之璐感觉到杨里浑身哆嗦。鲁建中看一眼杨里安抚的说:"你妈妈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小里叫你来是希望你去看看家里有没有失窃什麼东西。"
左邻右舍的邻居纷纷打开门出来对杨里嘘寒问暖,这个地方虽然贫穷但穷人之间也有某种难以割舍的友谊。杨里低着头擦掉眼泪对着所有向她表示善意的邻居一一鞠躬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