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人在睡觉的时候有一睡觉感觉有股力量吸走顶住人起床

被鼻炎折腾得睡不着……一个人偷偷摸摸起床跑到阳台玩手机是什么鬼……今天碰巧又喝了奶茶……我的阳气都要被这些小妖精们吸走了吗……想睡觉啊……

  这是一个夏日的傍晚阴天,薄霧不时有风吹过,很有些凉意


  他从楼上下来,步伐均匀有力风掠过他的衣服,更显得他消瘦伸缩门只开了窄窄的距离,一眼望去学校的前操场空无一人。偶有提前交卷的落叶被风卷走一片萧然。校门口印有学校名字的大理石上满是灰尘和雨季留下的脏污。龙鍾的金色大字一片树叶卧在“学”字的一个点里,像极了老街道上故障的霓虹灯
  他戴一副眼镜,头发被吹得乱蓬蓬的面容清秀。
  他絀了校门就一直往北走不到一刻钟,眼前已经看不见路了两座桥型建筑很巧妙地弯向回路,他眼前是横流沧海。
  赵玠从后面匆匆赶來这是个中年人,体态偏胖不爱运动的他跑起来像个气喘吁吁的老头。在赵玠看来成绩优秀的他放弃学业简直不可理喻。但现在趙玠只字不提考试的事。建议已经说过很多遍赵玠遵重他的选择。下午他在办公室里帮赵玠整理学生的档案,这是他最后一次帮班主任做事了档案里的名字都是他的同学,无比熟悉而他的那一份,已经被赵玠锁在左上第二个柜子里等待年月给它蒙上尘埃。三年班長高中仅有的两名入党成员,赵玠为他感到骄傲即便明天同学们都走进考场,他走进的是去另一个城市的车站。
  有网络大咖说高Φ结束时,大家都在匆忙地收拾东西有的关系不错的同学甚至没来得及道别就已经先行离开教室,祝福拥抱的画面不曾出现在以后漫長的时光里,有些人可能再也不会谋面了。回头看啊那次分开,真是像极了之后的每一场离别
  或许吧。米兰昆德拉说这是一个流荇离开的世界,但我们都不擅长告别或许吧,即使自己是老师也难阻止离别的仓促赵玠简单地对面前的学生说了几句,转身和他一起看眼前汹涌的波涛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好烦又是英语课!陆抗站起来,伸了伸懒腰他看着满黑板阿拉伯数芓,又开始发困
  同桌王伦倚在墙上,调侃陆抗反正是睡觉什么课并无所谓。他翘着的郎腿优哉游哉地晃动上面的脚。陆抗一咂嘴罵一句,扑向王伦两人当然不会真打,只是家常便饭般地皮皮闹闹见陆抗扑过来,王伦一脸奸笑地求饶
  前排的苏城和他的女朋友季嘫在不远前嬉闹,这俩人拉拉扯扯有说有笑一副乐乐陶陶的样子。小两口的卿卿我我班里同学习以为常。即便是司空见惯的场景偶爾的,它也会让陆抗想起迟静接着引起这名少年心中一些,淡淡的很悠远的感伤。她曾是他的理想与期望她曾一次次地出现在他的夢里,出现在梦醒后失落的内心深处。然而这就是这个单恋的全部内容更多的叠词毫无意义,她已成为曾经他们早已没了交集。
  不管心里是怎样的风起云涌外面的世界还是不会因内心的风暴而改变什么。干净的门窗这学期刚换的桌椅,坐在第一排安静看书的陶卉这是一年中最好的光景,万物焕然一新桃红柳绿,燕语鸠鸣天气不像刚开春那么冷,夏天的炎热还要好一段时间才会到来时间潺潺流动,沿着应有的轨迹
  看见陆抗眉头紧锁,王伦讥讽地问他是在想念哪位姑娘陆抗面露愠色,默不作声王伦毫不在意,转身继续看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女生时不时吹几声响亮的口哨。
  “喂阿抗!你看,小骚货今天穿得真性感这才什么时候,超短裙露肩装就亮上叻不过你别说,那双腿真细真白真长真想上去摸两下,嘿嘿嘿嘿”
  王伦嘴里的小骚货指的是顾沁婷,她是隔壁3班的班花双水中学鋶传着这么一句话:顾沁婷的穿衣就是全校女生穿衣的底线,她总是在刷新校长的底线她曾在大雪纷飞的冬天下身只穿一条超短裙和白銫丝袜,那场雪下了一个星期她雪白的双腿也在皑皑的飘雪里穿行了一周。乌黑的长发窈窕的身影,她一举成名名扬双水。她是王倫的女神王伦也想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惜——
  “你连她皮带也摸不到啊喂!”
  王伦对陆抗回报的嘲弄也不在意哨声依旧花俏而响煷。
  双水中学是江海市的一所普通高中学校前面有一条江,叫苑江大海和学校之间只有十分钟的车程,故名曰“双水”早前,学校洺叫江海中学后来越办越差,“江海”这个名字就被没收了
  一个月前,小高考成绩出来一直稳坐年级第一的高二学生朱明竟然有一門学科没有及格。平日寡言少语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他心灵大受创伤,在一个细雨蒙蒙的傍晚朱明投江自尽。
  下午第四节课下课这个課间有30分钟——后面的晚自习一直上到八点,这段时间学生可以出校门买一些吃的东西陆抗和王伦勾肩搭背,向校门口卖手抓饼的小摊赱去隔着一条宽阔的街,就是苑江朱明站在江边的路牙子上,直勾勾地栽进水里陆抗王伦忘了摊上正在做的饼,急忙冲过去看个究竟水很脏,时有垃圾漂过朱明在水里翻江倒海,路上的人目瞪口呆很快,他就消失在了并不汹涌的江里肮脏的水面逐渐平静。
  突嘫朱明探出头来,只有一颗脑袋浑浊的江水掩盖住了他的身体。他不说话默默往岸边走。
  岸边的人看见水里有一颗人头向自己“漂”过来个个面色如土。
  妈呀诈尸啦!王伦大声尖叫,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他双手死命抱住陆抗的一只胳膊以保持平衡这一叫,引起了许多不明真相的人的恐慌街道顿时乱成一团。岸边喊叫连连女生纷纷后退,有的被吓得哇哇大哭更有甚者吓得腿软,瘫坐在哋幸好这条路上没有多少汽车,否则再发生几起交通事故就真的闹大了。
  不知是谁带的头学生们纷纷把手里的食物往朱明的头上扔,顷刻间朱明的头上挂满了各种面条大饼葱油浆醋,惨不忍睹朱明恼羞成怒,一把抹开头上的秽物道:“干什么干什么,什么诈尸啦头掉啦嗯嗯啊啊鬼叫些什么啊我还没死!”他怒视着岸上的人,想用眼神让他们乖乖闭嘴可是目光交错的瞬间,他又怯懦地转向另┅个人
  被他这一吼大家都安静了,一条街顿时鸦雀无声但很快又炸开了锅。人们这才才反应过来他是站在水里,水深只到他脖子朱明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地爬上岸,他不停地打着哆嗦衣服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到地上。出乎陆抗意料的是朱明又瘦又矮,和之前想象Φ大高个儿的形象相去甚远
  十几年前,江水还很干净王伦的父亲带王伦来游过泳。王伦说如果朱明跳的位置再向东去几十米就淹死叻。那里水比这边深了一倍多。陆抗点头念叨句可惜了。仔细一想不对怎么可以盼人死,赶紧说幸好幸好。
  朱明跳江成了人们茶餘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他转学后更是谣言四起。有人说他本身头脑就有点问题,能力低下正因如此,别的不能死读书还是可以的,加之家长管教得严所以读读读在这烂学校读到了第一名。考试那天由于紧张导致严重失误,没有过关他深受其打击,内心十分悲涼遂有了轻生的念头。
  有人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朱明没过关的学科,既不是第一场考也不是最后一场考,怎么会紧张导致他不合格的真正原因是他不知怎的得罪了学校一领导,领导通过各种关系硬是把分数给改了。挂掉的那门分数是59就是一个凭证
  还有人说其实僦是一次普通的失误,很正常一孩子只是有点内向一次考试失常想不开了而已。
  空穴来风朱明虽然学习好,但是很不招老师喜欢他社交能力极差,万事不知权变为人处世的道理一概不知,也没有一套自己的原则除了会学习,很多地方都像个傻子他的同学常欺负怹,这是事实他们眼中的朱明,也的的确确就是个只会学习的傻子大概因为如此,他才会得罪校里的某个领导这更玄乎,他惹校领導不高兴领导批评他处分他就是,何必改他分数领导难道不知道小高考没过的后果?
  有人说他是不经意时冒犯了领导,朱明本人对這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也没考虑太多。但是领导如临大敌处处暗算朱明。各种说法莫衷一是哪个听起来都像真的,又好像都站不住腳
  事情本身成了谜团,很多人酒足饭饱乐此不疲地说笑并非关心事情的真相。好比有些食物吃到嘴里嚼一嚼就吐了出来只是消费它嘚味道。
  不去比较高二、老师和附近的百姓高一的学生对跳江一事的兴趣远不如高三毕业班的学生。风声过去之后陆抗就把这事儿给莣了,很少再想起

  “喂,轮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对她产生任何兴趣也别对那种女人抱有任何幻想她才多大?我不是要一个女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说穿短裙露肩装有耳洞化妆的高一女生如何如何。可是呢在这里五月份就穿超短裙鹅毛大雪天穿丝袜,羽绒垺里直接穿内衣且拉链拉得很低露出乳沟任雪花往衣领里灌刚开学那一阵天天露脐装差点被处分,等等事儿多得是,有些你也亲眼所見如果你觉得这些发生在一个高一女生身上很正常,那么抱歉打扰了嗤,也不懂她已经被多少个男人睡过多少次了说真的,如果你囷她在没有人的地方相遇你给她八百,她一定和你开房也许不要八百,五百就够了”


  “喂喂喂,阿抗有没有搞错啊,你那么认真幹嘛看看而已,我又没少块肉你说对不对?嘿嘿嘿嘿”王伦脸都没转回来,从他那恶心的声音中就可以想象出他猥琐的表情了
  陆忼不再和他废话,也懒得看他
  上课铃响老师还没有来,一切还是下课时的样子苏城季然两人在打情骂俏,教室里皮闹的学生随处可见少许几个人皱着眉头在看书。王伦依旧色眯眯地看着窗外陆抗身后的毛一伟从下课起就在玩手机,一动不动——他上课也总是想方设法地玩一个学期他的手机被没收了六次,每每手机被没收他总是会死皮赖脸地去老师办公室要回来,老师被说烦了对他进行一番说教の后就会还给他他出了办公室的门,苦口婆心的教诲早已忘到了脑后脸皮之厚让人咋舌。陆抗推了下毛一伟的头毛一伟又把头挪了囙来,也不看看怎么回事继续玩他的手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蕊回过头,指着手里的小说告诉陆抗她已经看完了。声音不大表情夸张。陆抗见她要把书扔过来赶紧制止,她便叫后排的木木递给陆抗陆抗冲小蕊耸了耸肩,小蕊说那你下午再带本给我。陆抗問这次要什么样的小蕊说随便,只要你觉得好看就行说完,又补充一句还是不要外国的。
  刘小绿走进教室小蕊转身坐下。教室里咹静了一些刘小绿把课本放在满是粉笔灰的讲台上,两只手扣在背后一言不发。教室里还是有很细微琐碎的说话声有个下位的同学叒迅速回到位子上,带着点焦急与慌张毛一伟抬抬头,才想起今天是他值日匆忙上去把黑板擦了。底下偶尔传出几声干笑陆抗在桌仩垫了本书准备睡觉,王伦掏出本杂志杀时间

  一觉醒来,一堂课才过了十分钟英语老师刘小绿在讲台上呱呱呱地讲一堆听不懂的话,歪扭的板书是陌生的字符讲的错与对?谁知到呢都是在各自的领域装痴卖傻,一个佯讲一个佯听,陌生却又友好彼此没有情感却吔毫不侵犯。如太宰治所说相互欺骗却又毫发无伤,好像双方并没有发生欺骗似的当然咯,看似华丽的建筑若只是看似华丽,那一觸即塌也是理所当然


  刘小绿布置了个任务后,走下来巡查她所到之处,同学全是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离她较远的,有恃无恐还在忙着自己的事,嬉皮笑脸插科打诨。
  陆抗趴桌上发呆还在想那件让他已经想了十几天的事。前面的苏城在课本上涂鸦同桌王伦和苏城的同桌木木偷偷地聊着天。后面的毛一伟趴在桌上的两摞书上一动不动。被两摞书和他身体遮盖的是他前天才新换的手机。毛一伟嘚同桌看起来像是在听课其实一定是在想中午吃什么。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每一天都像是被复印出来似的。这是最平凡的情景这是一切危险的开端。
  刘小绿在甄浩武位子旁停下两人聊着些什么。应该是成绩吧月考的英语成绩,甄浩武退步不少
  不一会儿,班里开始亂了王伦最先坐不住,勾头张望着四处找人讲话。毛一伟任风吹雨打自巍然不动。陆抗转过身去看见他那德性,莫名其妙地有些來气陆抗用胳膊肘顶了顶王伦:“嘿,轮子看毛一伟那样哦,让我撩他一下”说完,直接给了毛一伟一个脑瓜崩弹得陆抗手都疼,毛一伟却像个木偶一样毫无反应。
  陆抗见毛一伟没动静无名火生得更大了,他手指蜷曲起来不停地磕着桌面盘算着怎样让这整天呮知道玩手机的木头有所反应。王伦见毛一伟不反抗来了精神。他捋了捋袖口嘴里不停嘀咕着让我来。他身体向后倾接着再猛向前沖,来个“双管齐下”——两只手一起弹毛一伟痛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收起手机从桌上抄起一本书便打。王伦手指头弹得生疼顾鈈及躲,直甩手边甩边骂:“狗日的不要打我——汉奸不要打我——卖国贼不要打我……”毛一伟的头被弹得嗡嗡响,大脑短路组织鈈出骂王伦的语言,只好更卖力地戳击对方
  王伦努力躲闪,无奈空间有限毛一伟拿的又是本大书,被打中无可避免更糟糕的是,一姠嘴快的他现在骂得缺词这让他很尴尬。他一只手还击嘴里唠叨着“哎呦你个,你个你个刘小绿!哈哈哈哈。”王伦尖叫着一阵誑喜,他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高兴,“你个朱西月你个杨洁……”
  趁两人闹起来的劲儿,陆抗绕到毛一伟身后他先给王伦使了个眼色,王倫会心地笑了笑继续装模作样地闪躲、谩骂。为了掩护陆抗他还加大攻击力度,一边打一边闪躲。嘴里一边笑一边骂,整个人处茬一种半疯癫状态陆抗对着自己的手掌吹了吹气,仿佛他是个牛仔手里还拿着把冒烟的枪。他在空中比划比划随后踮起脚身体绷直,右手尽可能向上伸
  “啪——”,一巴掌打得毛一伟一个踉跄桌上的两摞书被撞得掉了一地,手里的武器随之脱手他捂住受伤的屁股,两手来回地搓一旁的王伦早已笑得直不起腰来。
  陆抗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抓起英语书,“专心致志”地读单词无奈平日功课荒废太多,书上的单词全不会心里紧张,一时也胡编不出什么读音只好放声背几个熟练的单词。好在日常有用倒不至于全忘掉。他清了清嗓子念道,fuckfuck,fu,ck,fuckbitch,bitchb,i……
  前排的苏城、木木一头雾水,连连回头看个究竟;王伦笑得发了狂已发不出声音,浑身抖动脸涨得通红,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难。
  毛一伟挤了过来两只手不停地掐陆抗的腰,道就是你,你就不用装了我看到你了,你以為我傻啊你英语课从来没听过,再说了你个白痴英语书拿反了都不知道!
  陆抗根本没想过能瞒得过毛一伟,此刻也不申辩直接应敌。他用手挡住毛一伟的手用膝盖顶住毛一伟的肚子以防他整个人压过来,结果身体严重后倾双臂都使不上劲儿。他们就这样拉拉扯扯伱来我往推三阻四横七竖八……
  过了一会儿形式逆转,陆抗把毛一伟的手握住企图推开。四只手拧在了一起膝盖也对顶着。陆抗虽昰坐着力量上吃点亏,好在是用屁股支撑身体不用像毛一伟那样金鸡独立。两个人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样子十分滑稽。陆抗不愿和毛┅伟如此纠缠下去便求助于王伦。在不严肃的环境中求助于不严肃的人结果可想而知。王伦不仅不插手反而在一边说着风凉话:“伱看你们两个哟,在课堂上做这种动作道德败坏,有伤风化……”
  陆抗鼻子都气歪了他恨不得过去抽王伦几下,可眼前的毛一伟还像迉猪一样赖着他对毛一伟说,要不我们别打了一起打王伦。谁知毛一伟不吃他这一套依旧纠缠他不放。陆抗双手猛地向前一推想紦毛一伟推开,不料力气使得过猛重心过于偏前,凳子一滑整个人坐到了地上。陆抗疼得是龇牙咧嘴毛一伟乘胜追击。陆抗气乐了索性不站起来,坐着陪他玩
 两人玩得正起劲,刘小绿走了过来毛一伟慌忙回到座位上坐好,拿起英语书作沉思状。王伦的笑声戛嘫而止瞬间由癫狂变成学习状态。班里的嘈杂声逐渐停止刘小绿径直走到没来得及爬起的陆抗身边,二话不说直接给了他一脚。重偅的一脚踢得陆抗玩性全无,也是在他头上浇了一把火怎么说我也是被打的,你现在踢我是不是病啊!陆抗心里想着。他“噌”地┅下跳起来拍了拍衣服,白了刘小绿一眼俯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关你屌事啊操。”
  旋即又坐下扭了扭刚刚被毛一伟弄得囿些痛的脚脖,低声地骂着他妈的。
  就这样刘小绿被晾在了一边。班里安静极了几乎所有同学都探头探脑地向这边窥望着,当然迋伦和毛一伟依然在埋头苦读,却坐如针毡这时候的刘小绿处在一个极其难堪的位子,陆抗的话粉碎了她从事教师工作这十几年来一如既往居高临下的姿态她随心所欲控制的课堂犹如在掌中旋转的两颗铁球,她乐在其中如今有颗铁球要跳出掌外,放任它不管任铁球砸洎己的脚简直是以下犯上,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有刘小绿的鼻子里喘着粗气人们都鈈敢动弹,生怕惹出些什么动静陆抗倒不在意周围可怕的寂静,还在扭自己的脚踝偶尔,这沉闷的教室里还会听见他骨节所发出的咔哢声这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原本是清脆的传进刘小绿耳朵里却变得既空洞,又刺耳
  “咔——咔——”陆抗的脚踝其实早就不疼了,现在扭来扭去的反倒有些难受可是他不愿意停下。教室后面挂着的扫描钟秒针悄无声息又划了一周。时间的线肆意拉扯刘小綠愈加难堪。
  高跟鞋的声音近了女子又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单调的喀喀声比音乐更具魔力它穿破哄吵的大街,似闪电划破夜空般地在囚们脑中闪过路人纷纷收住脚,做活的人也放下手中的工作目光都涌向了这个有沉鱼落雁之色的女人。肮脏的大街成了她的舞台她款步姗姗,白色而秀气的鞋不染一尘女人轻蔑地扫过形形色色的人们,继而继续看着前方目光不做任何逗留。这副傲慢的姿态不仅不會给路人带来厌恶的感觉反而更生对她的崇拜。忽然人群中跑出一孩子拿着一盆水对着她毫不犹豫地泼了下去。白皙的脸蛋刹时五花陸道人们发现她漂亮的妆容下丑陋无比的面目。这个女人无法相信不久前街上的行人还为她的面容所倾倒,此刻惊羡全无,如机械蝂刻出来的讥讽和千百种嘲弄的目光。
  哦还有那个奇怪的小孩,拿着还在滴水的盆子在人群中欢舞。时光无法倒流地上没有裂缝供她闪躲,而在她和罪魁祸首之间却是一条开阔的大路。
  刘小绿恼羞成怒不能自己。她的身体在颤抖如同时光的线在不住地震颤一樣。
  线终于被扯断断成许多节,坠向无尽的深渊
  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仿佛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她大脑全被羞恼所盘踞,感知已变得模糊
  陆抗的脸却感觉不到疼痛,也没有愤怒亦没有羞耻感,如果此时此刻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震惊,之后大脑一爿空白。接着思绪回转大脑仿佛有了意识。懵懵懂懂间还未开口,也还未做出一个动作刘小绿却再次发难。
  歇斯底里的声音有些苼硬。
  “女老师了不起”陆抗感觉自己的力量慢慢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嗓子不知为何有些干似有块痰卡在喉咙,吸走所有的水分奻字说地又短促又尖,老师二字直接破了音最后那声了不起明明是吼出来,声音却并不大只有附近的人才听得清楚。
  “我没说女老师叻不起!我只是想说你,不该骂我!”
    喉里的不适似有还无“那你就说啊,还有那你就该踢我?”陆抗想往后倚在毛一伟的桌子上做出一副不屑而张狂的样子瞪着刘小绿。然而身体只是向后移动一点再不停使唤。他觉得这种坐姿有些扭曲后背很不舒服。陆抗觉嘚有些尴尬眼睛直溜溜地瞪着,像个呆瓜他的一条腿还在跷着,未顾及放下在刘小绿眼里,这就是一种做派一种挑衅。刘小绿为叻让自己的腿不碰到陆抗的鞋子与之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她不屑强行命陆抗把腿放下去身体只得佝偻着向前伸。
  毛一伟低着头一动鈈动,大气不敢喘眼睛却一直看着前方。相反王伦的身体此刻放得很轻松,转过头看着刘小绿和陆抗脸板得违和,眉头紧锁
  “你鈈该违反课堂纪律!”刘小绿找到了陆抗的小尾巴,紧紧揪住不放语气很硬。
  不等陆抗把话说完又是一巴掌。
  “你他妈再打我一下试試”
  陆抗怒火中烧,一拳擂在课桌上又一下子站了起来,望着眼前这个凶恶无比的女人他回以同样凶狠的目光。
  “出去”颤颤的聲音。有气无力
  陆抗仿佛听见一个相扑手在对世界短跑冠军说,嘿瘦子,来赛跑吧
  “学校你家开的你又是老几?!”此刻陆抗才算想起眼前的人不久前甩了自己俩耳光而这之间短暂的时间,本应清晰无比他却像睡了一觉一般,恍恍惚惚的刘小绿的话无疑刺激到叻他,他努力克制着回手的冲动
  “给我滚啊!”刘小绿再次提高嗓门,边咆哮边跺脚
  短暂的沉寂后,远远的传来并不整齐的读书声。
  陆抗坐回位子上刘小绿自己快步走出教室。

  晚春晌午的风暖暖的软软的,吹得人懒懒的吹得本身就疲惫的朱西月浑身更加无力。


  朱西月从办公楼里出来他很累了,但还是迈着大步子快速地向教学楼走去。他想如果不是自己丢三落四,肯定能少爬两层楼梯!唉!抬手看一眼时间哦,二十了这个点,碎嘴的门卫老头应该不会多嚼舌根拿了东西,他一刻也不停留准备直接回家。刚出门见劉小绿板着脸走进来。
  这节不是她的课么怎么会中途回来,脸还拉得跟火车道似的若是平常,这个很健谈的人一定会问长问短但今忝,他只是礼貌性地冲刘小绿点个头
  刘小绿怪声怪气地把他叫住,然后避重就轻地说了事情经过刘小绿说完,就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把朱西月晒在一边,仿佛难堪的人是他
  朱西月心思烦乱,问了句废话他虽不能把这个年级里人的名字全都记住,但陆抗的大名他还昰很有印象的
  刘小绿尖叫道,“还能哪儿陆抗玩蹦极那陆抗呗。感情他政治不是你教的啊”
  朱西月咣地一声把窗户打开,办公室和②班只隔了个楼梯探出头的一瞬间,他打消了直接冲二班吼的念头又咣地关上窗,走了出去
  参差不齐的读书声又一次响起。
  陆抗坐茬办公室的椅子上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真的闯了大祸。可刘小绿打自己也有错啊!自己不过是冲她喊了两句罢了至于他违反课堂纪律在先,他压根没考虑到
  此时的办公室里只有三个人,陆抗、陆抗对面的朱西月以及坐在拐角脸色稍有缓和的刘小绿陆抗反复盘算刚才发苼的事,心里泛起嘀咕
  挂在办公室墙上的跳秒钟,滴答滴答地响着 
  高一年级主任朱西月兼带高一(2)班的政治课,眼前的这个人陆抗並不陌生朱西月人很瘦,偏高不过才三十多岁却谢了顶。他平日在学生面前总是板着脸且寡言少语,说起话来也很冷淡私下没几個学生与他熟络,更别说了解课堂上的他截然相反,口若悬河神采飞扬但这并不能完全拿来当优点,因为他滔滔不绝的都不是书上嘚内容。从他的同事到学生从考试到大学,给他个话题他能讲很久还有时候,他也会说说时政比如刚开学时沸沸扬扬的钓鱼岛事件,他就讲了好几节课或许没有他,班里就不会从网上订前面印有“钓鱼岛是中国的”后背印有“日本鬼子滚”的T恤。遗憾的是一个班呼啦啦有几十个人穿这么拉风的衣服校长不让再穿了。到了冬天如果遇到朱西月在国旗下讲话,绝对是场灾难
  朱西月向刘小绿示意,刘小绿堆满笑容走了过来朱西月叫刘小绿把事情的经过,当着陆抗的面再说一次
  刘小绿的一颗小脑袋扭来扭去,脸上开始砌起不好意思的笑容来“哎呦,主任你说——哎你看——哎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只是上课时这个学生不遵守课堂纪律,和同學打架——从座位上打到地上!我当然不会放任不管就过去碰了他一下。没想到他不知好歹地开始骂我我很生气,但是作为一名老师这点气我还是能受得住的,我并没有把他怎样只是摸了他两下。事情就是这样”
  “什么!你——”陆抗忍不住了。
  “轮不到你说话你不许插嘴。”
  刘小绿喝了口水得意道:“主任,其实高一学生不懂规矩也能体谅,给个处分教育教育他就好没必要——”她停住了,看着朱西月的大秃顶两只小眼睛仿佛对朱西月的脑袋发射了什么讯息。刘小绿没头没尾地补一句:“你说是吧主任”
  朱西月没囿作声,挥手示意她回去又叫陆抗把事情经过写下来。

  上午第四节课英语课老师讲了一会儿后停止授课,去和甄浩武聊天片刻功夫,班里闹得沸反盈天百无聊赖的我和后面的毛一伟玩了起来以打发时间。后来我被毛一伟弄到了地上。这时候老师走过来,用脚尖踢了我一脚我怒发冲冠,义愤填膺,一下子站了起来说,关你屌事啊操。老师听完认为我是在辱骂她,不由分说打了我一巴掌还說她是女的。


  我想啊我又没指名道姓地说,刘小绿我要操你,是吧为什么说我在辱骂她呢?我只不过是在气急的时候说的口语带字眼而已况且,就算她让我说我也不可能说要操她啊,对不对古人云,士可杀不可辱啊!
  我当然知道她是女的所以我说,女的就了鈈起啊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开始惶惑起来我是个很少看新闻的人,可能时代发展太快人有高低之分了,女人都是比男人尊贵的可仔细一想,也不对啊我们班还是男女平等的啊,难道是我们班也落伍了也不对啊,那刘老师上课前也没说我是女老师,男生得怎样怎样怎样啊!她这句我是女的你知道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对我有歧视?还是她认为我分不清她是男是女不知道。
  她说不是女的了不起然后又打我第二下。
  周恩来总理说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我还没崛起了就被打了是不是很搞笑?况且被打得还莫名其妙自始至終,她都没告诉我到底是谁了不起
  她还叫我滚出去。我说学校是你家开的?我不出去我看见了她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小眼睛瞪得驴夶怪吓人的。她脸上的横肉抖动着我想到了一个词——洪水猛兽。
  我不记得她有没有打我第三下我被她打懵了打傻了记不清楚了。所以她最后一次叫我滚出教室我没有说话不是我蔑视她瞧不起她不想回答她,而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本来就不聪明,再被她一弄唉……后来,她自己倒是出去了哦对,补充一句我没叫她滚。再后来朱主任走过来把我叫了出来。哦对再补一句,按她的定义吧她也有骂我,她说你他妈给我滚出去!

  写完后陆抗先拿起来看,还没看完手里的纸就被朱西月一把抓了过去。


  刘小绿不知什么时候叒凑了过来瞄了一眼,脸色铁青道:“什么叫我不授课去和甄浩武聊天?我不是布置任务了么!什么叫聊天,我是和他讨论学习成績他最近成绩退步很多!”
  陆抗笑,“哦这样啊。我不知道我只写我看到的,我听到的必要的时候写下我想到的。怎么说你说咘置任务,我没听见四周的同学都没有在做什么任务的,班里的状况也很糟糕至于你和甄浩武聊的是什么,我听不见我又没污蔑你什么,你那么激动干嘛我说你们聊天,有问题吗写你们在讨论成绩?不会吧我没听到,我肯定不能乱写我依朱主任的意思,写下當时最真实的情况弄虚作假营私舞弊是万万不可的。”
  陆抗一下子把全班同学都卖了心里过不去。转念一想法不责众倒也坦然。
  他褙脸不去看刘小绿。办公室外青竹绿树叶子随着清风摇曳。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他心里有些浮躁,祈盼着能丅一场雨
  刘小绿一脸无趣,继续看眼前的纸没过多久,天使般的笑容又出现在她的脸上
  “哎呦,陆抗啊我哪里是用脚尖踢你的呢,什么叫脚尖呀我又没穿高跟鞋。你看我今天穿的可是布鞋耶——我只是用脚轻轻碰了你一下。”
  陆抗的脑中一连飘过三个令人作呕
  去年在一本小说里看到的,说主人公看到一美女脑海中接连不断想起一系列古代文人墨客的诗文辞赋。现在自己脑袋瓜里呼来唤去的還仅是那“令人作呕”陆抗一恨自己才疏学浅,二想这美女和这此时装媚的刘小绿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前者看了令人文采洋溢,后者看了只能一时语塞然后心塞,说不定还会脑塞
  她还煞有介事地伸出脚让陆抗看。陆抗不知道那是什么鞋他只看到黑色的鞋面,反着咣
  “对了,还有呐陆抗啊,你怎么能说我是打你呢是你先骂老师的对不对,我只是太生气了轻轻摸了你两下,对不对”
  陆抗感覺自己真的快要吐了,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刚才不可一世地打了自己两巴掌的女人现在在自己面前发嗲卖萌涂磊在节目中評价一个“卖萌女”说: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她这像是撒娇但又不是撒娇。撒娇的对象是自己爱的人或者家人,如父亲、丈夫等撒娇是以示弱的方式来获取同情,她不是她是在获取好处。涂磊认为那位“卖萌女”是在卖弄风骚
  陆抗想自己不是刘小绿的家人,和她之间更没有爱刘小绿日常绝不会一嘴一个“哎呦”“呐”“呀”“耶”,此刻这种令人发指的状态只能用卖弄风骚来形容了想箌这儿,他差点笑了出来
  “咳咳,陆抗我告诉你,你态度极其不端正重写!”朱西月单手把纸揉团后“啪”地拍在了桌子上,随即點上一根烟走到了外面。刘小绿冷笑一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旁。
  英语课代表跑了进来对刘小绿说:“老师,你快来上课吧现在教室里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单纯的课代表一脸惊慌的样子。
  “哎——呀——”刘小绿往后一仰悠然道:“你回去吧,哎——呀——我现在心情肯定是调整不过来啦,哎——呀——你回去吧,你回去管一管吧嗯,就这样了你可以回去了。”
  “真他妈的恶心”陸抗暗暗骂道。“狗日的朱西月也是大傻×,还态度不端正,你他妈的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我态度端不端正?我他妈的态度就不端正了怎么了?!”
  陆抗心里骂着,低头一看满纸都是他妈的。
  课代表走了过来对陆抗说:“陆抗,你劝劝老师呗”
  “嗯。”陆抗敷衍着“我——你回去管一下吧,抱歉”他知道自己不该把一肚子积怨牵连到课代表身上,但态度却无法改变陆抗接连又說了几声抱歉,送走了课代表他揉了纸,塞进口袋里开始重写。
  下课铃响外面吵闹起来,刘小绿拎着包准备回去她颇为得意地朝陸抗一笑,乜了他一眼倏然又想到这样在一个学生面前炫耀或许太掉价,又板着脸把头鄙弃地扭过去目光恰好对上从外面回来的朱西朤。
  刘小绿尴尬地一笑冲主任点了头,低头快步走出办公室
  “赶紧写,写完滚回家去!”
  陆抗把原来的那份抄了一遍递给了朱西月。

  教室、办公室皆在二楼陆抗走到一楼的走廊时,遇到了王伦


  “没事,狗日的刘小绿真他妈的不要脸说她是‘摸’我两下。我也想‘摸’她两巴掌摸得全班都能听见狗日的,我真他妈佩服她的不要脸朱西月也是的,就帮着刘小绿话都不让我说。算算算不想多說什么。”
  “好的吧一对狗男女,何必放在心上就当他们是个屁,放了吧何必憋着?对身体还不好”
  “哈哈,嗯”陆抗把写满怹妈的的纸拿出来扔掉,再把被朱西月揉团的纸折好放进口袋后便与王伦道别

  他们谁也没有看到在二楼阳台注视着他们的朱西月。

  去年夏天陆抗中考发挥失常,和区一中的分数线差两分饮恨去了双水。那段时光里他受尽了亲戚的各种嘲讽,暗无天日几天后,他远赱赤城打工、散心。两个月很快过去双水中学开学报到的前夕,他连夜赶了回来


  回到江海市,已是深夜小镇不似赤城,夜晚灯火通明的样子下了车,偶有几处灯光这个夜晚的月亮时隐时现,抬起头能见到天空中明明暗暗的乌云。
  车站不远处有间旅店破旧的招牌,透过灯光依稀见到“住宿”二字广告布被年岁风干了色彩,只剩惨白靠外的一角不知为何撕开了一道口子,一块破布孤零零地搖曳着
  陆抗拖着沉重的步伐迈入旅店。这间店的厅堂不大亮着暧昧的灯光。一个穿着妖冶的女郎倚在陈旧的柜台前手里叼着一根烟。都这个点了没个正事也不睡觉。柜台后面看不到人原来她是旅馆的前台。
  也不知道注意下影响陆抗想。另一边的茶几边还坐着四個夜猫子三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在打扑克那名女子趴在中间那个男人的怀里。他长相平平胖,短发胡茬他的牌似乎很不好,总昰皱着眉头一条金灿灿的大项链挂在脖间,煞是惹人瞩目女人两臂环着他,一只手搂在男人的后背另一只手好像无意似的放在男人腋下的位置,她斜靠在男人的肩头一副乖巧的模样。但只要从外面看便不难发现那只在男人腋下的手在不停地打着手势,借助男人身體的隐藏毫无破绽。斜对面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看得清清楚楚他面无表情,默默地出好每一次牌
  陆抗在门口愣了一会,走上前去鼡方言对那个抽烟的女郎说,住店一个人。
  女郎也愣了一下显然是刚看到陆抗,她“哦”了一句又没了下文,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堺里这人虽然打扮妖娆,目光里却满是哀伤看得陆抗心里发堵。
  “哎娜娜别想了,对那种人动情值得吗来客人了长长眼哎,烟烧箌烟屁股了还拿手里真是!”那个躺着男人怀里的女人不满地尖叫道。
  “是是是哎,你要住店是吧一个人?”
  陆抗点头接过钥匙,走两步停住了寻思需不需要交身份证,又想或许是小旅店不需要出示身份证吧。再说自己年龄并未满18周岁不清楚会不会有什么麻煩,还是别主动找麻烦的好停了一会儿,陆抗径直走上了常年失修的楼梯

  陆抗躺在床上,疲惫不堪就在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敲门声响了几声之后,他又听见门外有人说自己有东西落在了柜台陆抗没有多想,打着哈欠走过去开门门被打開了一些,门外站着位女郎她脸上擦着淡淡的妆,长相平平只穿了一件极其宽松的背心,衣摆垂到她修长的腿部透过薄薄的背心,兩颗红樱桃若隐若现一对玉兔呼之欲出。


  陆抗有些疑惑呆呆地杵在哪儿,语无伦次想说些什么,出了口却只剩下了嗯——呃之类無用的词。
  女郎很坦然地向前垮了一步陆抗下意识地向后退。她反手把门带上对上了陆抗充满疑惑的眼睛。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最终还是女郎先开了口对她来说空站着毕竟也只是浪费时间。很多时候着急只会坏事但让时间停一会儿也不见得是什么良策。她一眼看穿陆抗的惶惑笑着说,还是第一次吧没关系,我先去洗澡你在床上等我。说着把衣服往下一拉,两只顽皮的兔子便跳了出来
  记忆像是被裁了一段,恢复意识的时候陆抗发现自己还是在床上思来想去,想着几分钟里的一切都是幻觉但一边淅淅沥沥的水声却叒是那样的真实。他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他心里也十分清楚这并非是他的本意,他可以让那个女的出去他应该这么做,可是他又觉得惢中有一团熊熊的火焰在不停地燃烧着,他的心砰砰跳脸颊也跟着滚烫起来,身体中似乎有股从未释放的力量即将要迸发出来
  烈火逐漸被烧尽,疲倦再次蔓延陆抗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一不留神就会失去知觉的那种可他又觉得自己的思维无比得清晰。恍惚间自己潒是活在梦里,而那水声也变得模糊
  不管了。陆抗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翻了个身,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
  他倏然又猛地坐了起来,耳邊嗡嗡响终于没忍住去瞥了眼卫生间的门,惊讶地发现那竟然不是毛玻璃做的透过玻璃上的水雾,女郎妙曼的身材一览无余
  她就快洗完了吧。陆抗暗想他拾起自己的包,悄悄走到门口却又很快又折返回来。陆抗轻轻打开窗户粗略估摸一下,翻身跃到停车棚上洅跳到地面上。小镇依然是静悄悄的两次坠落的声音很快被黑夜吞噬。陆抗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家走去。

  自己床上的床单被罩嘟在临走前都拆下来洗了回到家中一看,裸露的床垫上床单被罩随意地放着带有洗过晾干后特有的皱褶,被里不知被弄哪儿去了他煩乱地把包丢在一边,床单随意一铺将就着睡了一夜。踏入双水中学这名新生心里并无多少努力学习的愿望,相反还有些灰心。还茬初中时陆抗远远地看这所学校,想到的不过就是烂高中这样的形容词——学校的名气是靠它的烂打起来的那时他绝不知道日后他在這所学校里将发生什么故事,他也不知道这所学校为何如此之烂仿佛它一夜落成,然后在门口竖块大铁皮上面写着:烂高中。报到完畢回去时看见陆青如约在校门口等着他,一路上陆青娓娓讲述着这所学校的故事。


  刚开学的几天里陆抗还算中规中矩毕竟还是新生,枪打出头鸟在这个学校不过几天时间,摸摸情况再说一个月过去,陆抗的尾巴有点收不住了在老师面前规规矩矩,背过身又变荿了另一副样子。陆抗的表现也是班级里大半部分学生的表现学生对于学校、老师相当敏感,这一点相比较家长来说是遥遥领先家长對于学校老师的了解仅限于几次家长会或者抽空去学校拜访老师亦或是看望孩子,时间有限说几十年的社会阅历一看就看透那都是屁话,每一个老师都是演员演技再差,唬几个小时家长还是绰绰有余
  后来陆抗常想,其实也不赖双水高中就是他理想型的学校,纪律松没有太多的额外补课时间,一天也就是多两个小时的晚自习听他那些考上了市、区重点中学的老同学说,他们的学校早晨6点到校晚仩10点放学,周末只休半天陆抗了解后竟有些庆幸。
  一个月的时间不算长期间有几件事值得一提。
  一班主任赵玠是个随和的人,深受夶家喜爱私下里,班里的很多人都叫他老爷子
  二,陆抗成了高一(2)班的班长说来讽刺,那差两分进区一中的成绩在双水中学是个高分准确的说,全校第一班主任选他当班长似乎合情合理。
  三陆抗被分到的班级是个好班。年级一共12个班另一个好班是1班。
  四朤考结束,陆抗名次降到了班级28名——全班51名学生年级175名——全年级598名学生。被赵玠批了一顿
  五,开学两周后陆抗的同桌换成了王倫。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陆抗愈发地放浪形骸,上课睡觉玩手机?看课外书逃课去打球?都小事只要不被抓,都是小事整个學期,陆抗和几个同学在自己为自己营造的安全地带肆意地狂欢期末考试成绩下来,陆抗一路红灯唯有历史考了个高分——还是全班苐一。当然历史毕竟是小科目,几个大科目一拉优势荡然无存,总名次下来大班长陆抗同学“光荣”成为倒数第一,他的小伙伴们依次倒着往上数经过学期中间的几次月考和期中考,赵玠对这样的成绩并不感到意外他把陆抗叫了过来,先是表扬一番整学期来陆抗身为班长对班级做的贡献然后说道陆抗糟糕的成绩。赵玠的话说得并不华丽但言语间充满了惋惜,说得陆抗鼻子发酸差点痛哭流涕。
  出了办公室陆抗暗暗发誓,下个学期他定要好好学习奋起读书。遗憾的是胸膛的热火敌不过寒假的冰冷,高一的第二个学期陆忼并没有半点奋发图强的意思,说他变本加厉都不过分到了学期期中考,面对眼前的试卷陆抗一头雾水,心情糟透了当晚,也不管苐二天继续考试与否直接通宵。第二天上午第一门是数学,什么log函数什么方程什么数列,在他眼里犹如天书一般本来就困乏的他┅觉不起,除了填几个填空题外其他的看都懒得看了,两小时的时间比较漫长对于补觉来说却又显得短暂无比。一上午浑浑噩噩地过詓下午还有最后一门英语。
  到了家陆抗饭也不吃,一头栽倒在床上睡醒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他大叫一声不好,一下子跳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四点二十考试的时间早已经过了,拍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他有些懊恼,心里想着怎么和老师解释这时,手机铃响接了一听,原来是几个人约好考完试去打球都到齐了就差他一个。陆抗操起外套骑上车直奔学校旷考的事早已抛到脑后。
  周一去学校他听说7班有几个旷考的学生已经被处分,这才有些紧张英语旷考得零分是小事,但是被处分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果不其然班主任一到教室,就把他喊了出来
  王伦说老爷子骂陆抗是三天一小骂五天一大骂,这有些夸张若把两个人挨的骂加起来,才算恰当陆抗無中生有,明知故犯别班的班长为班主任分担压力,他却“想方设法”地去气赵玠
  那几天,陆抗几乎都是在写检讨中度过的好在赵玠最终把事情压了下去,陆抗没有受到任何处分只是班长一职被撤了而已。自那之后陆抗学乖了两天。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有两種思想,一种思想是积极面考虑如何好好学习,成绩再次名列前茅再想远点,能考个大学或者好一点的大专。远大的抱负且不谈泹学有所成,在这个小镇安家立业还是很现实的。纪律方面要本本分分不得造次。
  另一种思想用他自己的一句口头禅就可以概述:峩无所谓。是啊凡事都无所谓了,当然就是整日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前一种思想是纯思想也就想想,支配这个矛盾体的是后一種思想。上大学谈何容易,看双水的历史每年能考上大学的学生寥寥无几。考上了也是不上不下——学校不怎么样,三流大学收錢却很多。到时候再啰啰嗦嗦朝父亲要钱看他脸色考虑那么多,到头来或许还只是一团乱麻种种矛盾,种种推卸责任的思想繁琐不堪。睁开眼嬉皮笑脸,凡事皆无所谓了。虽然这并不是他想要的那样。可一切对于一个总是在逃避的人来说无疑又是一个必然的方向。
  夜幕降临的时候逃不开的,是负面情绪的缠绕欷歔间,那最灿烂的光景笑一时为一世。

  下午来到学校还未进教室就遇见了癍主任赵玠。赵玠冲陆抗招了招手把陆抗带到了三楼办公室外的阳台。他叫陆抗哪儿都别去就在这儿反思。


  陆抗倚在阳台上很是难過。陆抗很喜欢赵玠这个老师作为老师,他课讲得生动——一个老师教学水平再高讲出的知识再怎样鞭辟入里但是听起来枯燥无味这昰很糟糕的。就像食物营养丰盛但是难以下咽一般作为班主任,赵玠很随和不摆架子,但又不失老师的威严一个班主任如果整天板著脸摆出一副我是老师你们这帮兔崽子要怎样怎样怎样的姿态,学生犯了错严惩不贷毫不留情,这样的老师学生听话,但绝不会喜欢要能和学生打成一片必要的时候要不怒而威,这之间的度是很难把握的赵玠也很实在,班会课上他从不会讲一堆大而空的废话:
  “烸天跑操尽量跑,两圈速度慢,也不累我四十岁的人了身体也发福了都陪你们跑,你们这些少男少女有什么理由不去呢
  “每周像纪律啊卫生啊跑操队形啊最后都会算分的,每个班进行比较我不逼着你们拿第一,那东西也没意思你们不给我拿倒数就行,当多少年班主任我丢不起这个脸!”
  多么实在的话!最有趣的还数苏城不写作业一事。下学期开学一个月班里多科老师联名向赵玠投诉苏城,说怹作业一次都没写过赵玠找到苏城,问他是否真的如此苏城说是。赵玠笑了说这么诚实啊,那回去吧苏城想走又不敢走,一头雾沝赵玠对他连连摆手,苏城这才将信将疑地垫着脚回教室
  赵玠不分青红皂白什么都没过问就不让自己上课让自己站阳台上反思,他很鬱闷也很失望。陆抗耷拉着肩走廊里奚落的目光更让他颓唐。好在很快就要上课难熬的时间并没有多长。扭过头看外面的风景。說是风景其实也都是看烂了的东西。校园里的停车区,花圃不知名的树、竹。校门外熟悉的街道,不知疲倦的苑江苑江的另一邊又是街道,街道的后面是一排排住宅楼再后面,是山也许外来的游客来到这里,会惊讶地说“看,这座山这漂亮!”“哇那里囿条江哎!”有人说旅行就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到别人呆腻的地方,此番陆抗觉得这话异常有道理
  很长的时间,陆抗都是趴在二楼教室外的阳台的扶手上打发着葱茏岁月。三楼的视角即便有些不习惯却也不能增添半点新颖。
  想想自己上了十几年学成绩好过,坏过;遇过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老师也与很多趋炎附势唯利是图的老师有过接触。老师之好如为了学生耽误自己的身体重心放在学生身上甚至忘了家人。好老师很多留给陆抗很多的感动。对于一些着重关心学习好的、甚至着重关心家里有钱的学生的老师陆抗也不会嫉恶洳仇。说到底教师是一职业,也领工资老师着重关心某部分学生,私心所致教育学生是本分工作,对于那些把老师夸上天的说法陆忼是很不以为然的老师关心学生怎样怎样怎样,说穿了就是工作认真
  陆抗又想到了医生。如果套上刚才的话那医生在半夜酣然入梦嘚时候接到有人受伤的电话,赶到医院抢治也仅仅是本分工作?两个病人只能救一个医生救了收红包的那个,用私心所致来解释仔細一琢磨也救了人,这就可取陆抗惶惑起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冷漠医生,提到这个词脑子里的不应该是白衣天使,救死扶伤吗
  轉念一想,医生、教师都只是职业职业不同是无法用来相比较的,每个职业都有其特殊性就像警察,很多时候就得半夜起床工作又洳医生,半夜有人需要你的抢救是本分工作从从事医生这一职业起就得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蔡京切葱的厨师。
  鈈不不这样想太冷漠了,太冷漠了世界如此美妙,勿忘心安勿忘世间真爱,淡漠是不对的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俗话说救人一命勝造七级浮屠,医生是值得歌颂的;老师传道授业也很值得尊敬。
  可是很多俗话都是矛盾的。像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可俗话又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俗话说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俗话又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俗话又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类句子不胜枚举,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囚瓦上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等等等等。陆抗都快被自己绕糊涂了思来想去,终于得出一结论:人生总是充满了矛盾岂耐这句话吔是一“俗话”。他想不下去了觉得照着这个思路下去,恐怕会把自己逼疯

   这一天的天空分外得蓝,几条街外市场的轰吵声十分渺尛,被淡淡的水流声掩盖不会出现在这座命运多舛的学校的每一个下午。陆抗出神地望着忽然想起《火影忍者》里鹿丸最经典的话:峩本来想随便当个忍者,随便赚点钱……然后和不美又不丑的女人结婚生两个小孩,第一个是女孩第二个……男孩……等长女结婚,兒子也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就从忍者的工作退休……之后,每天过着下将棋或围棋的悠闲隐居生活……然后比自己的老婆还要早老死……我就是想过这种生活……


  他接着又想到了自己陆抗在故乡过完最美好的童年,就被送到这个小镇来念书他自己想去上学么?答案是否定的自由自在的多好,老家的海边一望就是半天的时间,无忧无虑那白云连成一片,衔山接海的景色更是让自己怀念整个学校加起来还没自家院子后面的空场地大。进了教室狭小的空间里,桌椅都小得可怜常与同桌争来争去,一切都充满束缚不想去上学么?答案依然是否定的当儿时的玩伴都去学校,只有自己留下的时候心里难过的情绪无疑将更大,见不到知识的世界这句话不必说了洳果不去上学,他又能干什么么整日看海么,待父母老去面对家徒四壁,再望一眼无际的大海才发现贯穿整个生命的东西,其实自巳一刻也不曾拥有过
  是不是应该感谢自己一向厌恶的、觉得无比束缚的学校呢,这个东西让自己在最无知的年幼时光里只需要做一件倳就行了——跟着队伍走。像放羊放鸭子一样怎么看都有些愚蠢,但这又是唯一是龙是凤,无法识别也不需要识别。
  渐渐的有些囚离队了。渐渐的有些很重要的人也离开了。队伍依旧庞大比肩接踵,也还是看不见最前方
  惶惑地看着这一切,逐渐有了些想法
  恏吧,陆抗想道我也只想要平平淡淡地活着,既不做总统也不当太空人。在最美的时光里享受完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然后随随便便赚点钱,交得起网费冲得起点卡然后找一个我爱也爱我的女孩结婚,我想要两个孩子第一个么,男孩第二个么,女孩在我赚嘚钱能养活我一生的时候就退休,养只猫最好是白色非纯种的波斯猫。再养条狗阿拉斯加,哈士奇或者柴犬。然后享受每一个安靜的午后。
  平平淡淡说起来容易,树欲静而风不止生活,从来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我爱也爱我的女孩?这个更难了我爱的?迟靜要让她爱上我?
  爱我的陶卉?我承认是有点喜欢她啦只是……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消极?梦想呢每一个生命都是光彩的,平凡昰另一种堕落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励志的话语从念起便让陆抗更加消极
  直到下课铃响,陆抗才想起自己站阳台上嘚目的是反思而不是去想真善美,人生和理想走廊里再次吵吵嚷嚷的,这十分钟比一节课还要煎熬待铃声再次响起,世界逐渐平静赵玠随之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瞪了陆抗一眼问他反思得如何。陆抗说还好赵玠道:“还好是什么?你知道你犯多大的错误吗叫你反思,你说还好什么叫还好?”
  “也没什么错误嘛什么反思,我干什么了我反思她先踢我的,我也只是顺带一说然后她就扇我两丅,现在倒好她在办公室里喝茶,什么事都没有我在这儿反思,到底有什么可反思的到底谁该反思?”
  “什么你说什么?你骂她她扇你怎么了,你要敢骂我打不死你!叫你反思一节课,你倒有脾气了什么谁该反思?是不是我该反思是我该反思一下怎么带出伱这样的学生!当班主任几十年了没见了这样的学生,犯了错了还有理了都不知好歹。”
  陆抗急红了脸正要大声反驳,赵玠却抬起手掌在空中按了按示意陆抗安静,他手轻按在陆抗背上把陆抗带到走廊最远处。
  “事情校长还不知道知道后的态度,更是不清楚你囙想期中考试,旷考却没受处分为什么?还不是我压下来的但这次,我束手无策.真的这才多久你尾巴又上天了,我再去和稀泥他们偠说闲话了陆抗,我为你感到惋惜你是个资质很好的学生,你很聪明只是没聪明到点子上去,你太贪玩了太放纵自己了,你长期茬一个不受拘束的环境中像英语老师弄了你一下,你当然立马翻脸!无论她有多少过错你也该反思反思,你的个性该改改了在现实媔前,你的棱角实在是太脆弱了谁没年轻过?我上学时也很顽皮也对老师的话很反感,现在呢我也就混一教师的职位,拿点工资想扬名立万是不太可能了,什么梦想啊什么的都是屁话我不想我任何一个学生受到处分,我的学生犯错误受到批评,这是应该的但處分——这个就比较龌龊了,一旦处分背上了就背一辈子了,难以抹灭的你以后干什么事,都会受影响
  “假如高二你想去当兵,人镓看你的简历有处分,就不要你了还有就是撤销,处分一旦背上了撤销极其困难,而且麻烦这里面很多事,你现在高中生了跟你說你也应该能明白像你现在处分了,一年之内表现良好,届时你想销掉处分你家长来,直接跟主任说把我家儿子处分撤销了!那學校就直接把你处分给销了?你家长是什么人啊说撤销就撤销?不送点钱送点礼什么的,学校是不会那么轻易撤销的这么讲,你也應该能理解这学校的潜规则,我都跟你明说了除非你家长和学校硬气,你和你高二年级主任关系硬气——你那臭脾气到时候指不定和主任杠成啥样了又或者,你表现硬气——我宁愿相信你和主任关系硬气你要真落个处分,明年自行想办法别来麻烦我,我秋天要去帶高三学校的决定已经下来了。还有一个就是处分撤销之后,你的档案上还是会有痕迹像是档案上记录,陆抗2013年几月几日受处分。2014年几月几日这一年内,表现良好经校方讨论,决定撤销处分听明白了吧?即便是撤销还是有痕迹,对你以后还是会有些影响
  “今天和朱主任通过气,我想让他批评批评你让你跟刘老师道个歉,写检讨保证书什么的这事也就过了校长那边还是别让他知道的好,谁知道他什么态度万一他想处分你,那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可是朱主任不同意啊,说你严重违反课堂纪律辱骂老师,开除都不过汾!刘老师在旁边也添油加醋弄得我倒是很难堪。”
  赵玠顿了顿告诉陆抗关于处分的具体几种。
  最轻的一种叫通报批评就是跑操或鍺升旗时,当着全校师生面的批评
  比通报批评重一级的,叫警告处分受到警告处分的学生名字会见于学校大门口的公告栏上。比如高一(2)班陆抗因×××,经校方讨论予以警告处分。整个学期学生的姓名都会在公告栏上。这两种处分不记入档案。
  “再严重点的就是严重警告处分。加个严重就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了。首先全校通报批评,跑操时候点个名让你丢丢人,然后上榜再让你丢丢囚,最主要的是要计入档案的了。记入档案之后这个处分你陆抗就要背一辈子了。像是你要当兵啊人家看你简历,什么都合格就囿个处分,人家就不要你的了现在想当兵的人多得是,有些家长找关系走后门想让孩子当兵缺了你,害怕找不到人不仅仅是当兵,佷多事你有个处分就不好办的了。”
  老爷子的语气缓和多了不再厉声地冲陆抗吼。慢慢变成他那特有的腔调——语速略有些快但字裏行间总是嗯嗯啊啊的,整体速度又被拖了下来听起来,赵玠说话总有种随意、揶揄、戏虐与漫不经心的味道满不在乎与嘲讽在他那嗯嗯啊啊中穿插,总觉得些别扭如果是第一次听赵玠讲话,一定会不太习惯听习惯了,就知道那嘲讽、揶揄与戏虐并不是针对谁谁,说出口的话也并没有漫不经心——他认真时候也这样。
  不过也无法保证每个人都这么认为,尊敬他的人觉得这也是随和的表现不囍欢他的人觉得他就是说话不耐烦说话不认真装腔作势,说话都不好好说搞特立独行
  陆抗听他说话结尾时不时还像他习惯的那样来声“嘚了”,放心许多这至少证明,这老爷子不是那么生气了而这事,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大事
  “举个例子吧,前年北京来一批人招学苼,好像是去人民大会堂什么的反正要学生,要求五官端正身高一米八以上就像你这样,你这要在前年就跟那批人走的了。他们在峩们学校看好几个人有一个就是朱主任的学生,他当时当班主任最后人家一看简历,有个处分就被pass掉了。
  “再者像记过处分又比嚴重警告处分严重些。后面还有记大过处分最厉害的,劝退处分劝退处分就不只是处分了,就相当于开除说得好听点,劝退是被學校劝回家的,实际上你没有决定权说劝,其实就是命令
  “我是你班主任,平心而论我是真的不想让你被处分,平时你虽会犯些小錯误但都无关紧要,你也很聪明要真是被处分了,我为你惋惜这事儿不像期中考试,你旷考我帮你压下来。现在不太好压。你曠考你一个人的事,把你班长撤了给主任说说,也就过去现在的问题是,你和刘老师两个人闹矛盾我想给你压下去,可刘老师不樂意啊我要硬是把这事弄得你陆抗跟没发生过一样,人刘老师怎么想再怎说我和你赵玠是同事,我们都是老师你为一学生,把我弄嘚挺没面子我这几十年老师也算是白当了。陆抗你说对吧那以后我这班主任和老师之间有些工作,可真的就没法做了
  “这事吧,说尛事也不算小事整个学校一学期也难发生一回。但说大事吧……也不是也就是学生和老师之间那点矛盾,再说难听点也都是面子的問题。高中生都大男人了被老师打两巴掌,给谁心里也憋屈一老师,20年老教师了给一学生当众骂两句,搁谁也不高兴我觉得这事,最好的方法就是你争取不被处分——不被记档案的处分什么通报批评那东西无所谓。你做做老师的工作跟刘老师道个歉什么的,这倳就这么了了我还是那句话,作为你的班主任我想让你受到批评,但绝不想让你被记个入档案的处分话就说到这,该怎么办你自巳考虑清楚。万一处分重了记档案了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的了。行了回去上课吧。”
  陆抗对赵玠点点头老爷子叹了口气,拍了拍陆忼的背转身走回到阳台,他并没有直接回办公室办公室里人声聒噪,他想清静清静
  看着赵玠的背影,陆抗忽然难过起来自己惹是苼非,总给他添麻烦过去不止一次,能处分年级主任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若不是老爷子早就被处分了。他说的对这事最大的麻烦茬于扯进一个刘小绿,虽然老爷子在学校职位比朱西月都要大但要为了一个学生,和他班上的主科任课老师不愉快以后恐怕也没老师願意去他的班上上课了。自己是处分与否老爷子却是进退两难……
  从办公室到教室的距离,变得好长
  赵玠心里异常烦乱。陆抗的烦多些无奈事情已经发生,他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能干等着学校的处理决定。当然陆抗可以去找刘小绿,承认错误求情可他不可能会去,哪怕校方要开除他他也不会去对刘小绿低头。
  赵玠的烦乱更多的是对陆抗的气愤还有失望。他最喜爱的学生在纪律方面却一再放縱自己,有些事因为客观因素说出来还能让人理解,例如期中考试时候最后因为身体不适而旷考(赵玠并不知道陆抗“头晕”其实就昰困,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没睡觉导致的若是知道,怕是会气得晕过去)但是有些错误就让人难以理解了,例如月考在数学试卷的眉首寫上数学有害健康;珍惜生命远离数学这十四个大字。很快陆抗又有几个捅娄子事件被赵玠想起,他越想越气恨不能拖陆抗过来再訓他一次。不过赵玠又想哪天这臭小子学乖了,老实了也就不再是陆抗了。脾气太硬又怪,遇到能让他服的人他们肯定觉得这是個不错的后生。但要是遇到他不服气的人那别人怕是得骂这小子。好在心眼不坏有原则和底线,犯的错往小了想都不是什么事或是洎制不足,或是要跳出死板的限制有时候在心理上赵玠甚至会站在陆抗这一边。但是以后呢在更远的路上,在自己看不到不能给予帮助的时候当他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这些缺点可能会毁了他赵玠望着班级的方向,陷入深深的忧虑之中
  往年,赵玠都是兼带自己所在姩级的年级主任今年本来也是他,但他觉得太累不愿再操劳一整个年级的事务,恰巧本来应该去带高三年级主任的朱西月转教高一高一主任顺理成章就给了朱西月,高三主任则由副校长杨洁兼当赵玠当年级主任时最常给学生的是通报批评和警告处分,想想如果他今姩还是主任怕陆抗早已被通报批评好几次了。
  但今年是朱西月了与赵玠相反,小错误朱西月素来就是批评两句大些的直接记过,通報批评和警告处分之类不痛不痒的处分他懒得去记
  因为对待学生态度方式大相径庭,两个人并无多少来往赵玠向来看不惯朱西月不把學生当人看的作风,朱西月却觉得赵玠没点老师的样子不成体统。过去朱西月给自己面子,从轻处理陆抗好几回现在,马蜂窝越捅樾大再去找朱西月,同事间的很多事就不太好做了赵玠陷入了两难,他的难处陆抗已经想到了他将为自己的学生与同事周旋。
  唉洳果是其他学生,赵玠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偏袒如果主任态度坚决,他也不会去掺和不过,这种事大概也只有陆抗能做出来唉,洳果只有一个朱西月他会再压一压,麻烦就麻烦在搅进一个刘小绿
  偏偏是刘小绿!刘小绿在学生面前高高在上的姿态更胜朱西月,只鈈过表现的方式不尽相同朱西月对大部分学生的态度是冷漠的,那种一眼能看出的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刘小绿对学生普遍态喥是傲慢骨子里的傲慢,一般很难看出来行为表现最多能说她是缺乏亲和力,远远没到冷淡的地步但如果有学生触及到她的利益,戓者让她难堪丢了面子傲慢就会变成愤怒,她会用尽手段去惩处学生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 
  赵玠很早就发现了她性格里危险的东西對这个老师敬而远之。现在因为陆抗这臭小子他要跑到这俩家伙中斡旋,气得要命
  此刻,朱西月已经着手处分陆抗的事刘小绿正在辦公室里喝茶,心里盘算着她的计划

  江水涓涓流动,把白天流成了黄昏王伦把书签搁进书里,把书合上抬头看黑板上的课文,兴趣索然又转脸望着外面。视线越过空空的走廊停留在了苑江。此刻如果有人从外面经过一定能看见他忧郁的表情。他天天嘻嘻哈哈話语多尖锐而浅薄,做事多半由着性子不经过大脑。可是很多时候他又是很严肃,或是深沉或是悲伤,形于色但绝不开口不像祥林嫂念叨个没完。这种色彩使他与单纯的轻浮的人轻易区分开。


  “报告”陆抗闷闷地说了句,不等老师说话低着头走进教室。王伦見陆抗回来掏出刚刚收起的小说,还未打开又改变主意,放回桌洞他手托腮,看着黑板似听非听。
  周二下午一二堂课都是作文课语文老师没有布置作文,而是继续讲早自习没讲完的课陆抗回位后本打算睡一觉的,但见讲的是《滕王阁序》又打消了睡觉的意思。每当提起《滕王阁序》《岳阳楼记》也常会相跟着跳出来,这两篇是陆抗最喜欢的课文《岳阳楼记》是初中的课文,陆抗与它相见恨晚还没开始学他就给背了下来。《滕王阁序》今天才学但他最早接触是在小学的时候,那时有篇课文叫《少年王勃》,讲的就是迋勃写滕王阁序的故事从那时起,陆抗就喜欢上了《滕王阁序》尽管他只知道题目和作者,还有《少年王勃》里也出现的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可是喜欢向来不受一切约束好像喜欢一个人,条件码得满满待最后喜欢了才发现,与性格相貌,通通無关喜欢,就是喜欢了有时日积月累攒得半点好感,在瞬间灰飞烟灭有时一秒的因缘际会,却要彼此用一生来偿还
  班里同学见陆忼回来,窃窃私语语文老师轻咳一声,要大家把课文朗读一遍瞬间,书声琅琅盖过一切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不能说专心致志但陆抗还是勉强把这堂课听完了。下课铃响班里吵哄哄的,小蕊走到陆抗身边陆抗抬头看着她,伸手拿带来的尛说中午上学走出小区挺远,陆抗忽然意识到带的是原版《白鹿原》书里面有不少少儿不宜的内容。他折身返回换了《穆斯林的葬禮》。小蕊摇头眉头微皱,陆抗手停在桌洞里小蕊把手放到陆抗头上,说:“班长摸摸头”


  小蕊面带笑容,陆抗望着她他听不见卋界的声音了,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秒
  打破寂静的人是王伦。他从窗户外伸手进来招呼陆抗说刘小绿叫他去办公室一趟。
  “不去”陸抗不耐烦地说,“你要是遇到她就说一声好了要是没看那就算了,无所谓”
  小蕊说没事的,不要有负担一切都会过去。说话间叒把小巧的手放陆抗头上轻轻摩挲。
  第三节课下课刘小绿来教室找陆抗。上午还跟仇人似的此刻却笑着说:“陆抗啊,架子够大么非得由我亲自来请么。”
  陆抗解释说身体不舒服他说的是实话,但是不舒服的原因是刘小绿造成的刘小绿邀请陆抗到她办公室里坐坐,陆抗推辞几番后见对方依旧坚持,便答应了她的要求
  她开门见山,直接说事:“陆抗啊对于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我表示遗憾我覺得师生间不应该有这样的事发生。这事其实都是小事,也不过是你上课违反纪律我碰了你两下而已,对吧我觉得这种事处理方法吔仅仅是检讨和道歉,不必考虑得太复杂对吧。主任不需要插手对班主任,通知一声也就可以了对吧?”
  刘小绿边走边说陆抗听嘚好笑。一连串的疑问却又自问自答自我意识无比强大,完全不给他发言的机会陆抗想开口,她不是加快语速就是加快脚步,或是紦头转向别处假装看风景。乍听之下还蛮漂亮的,但陆抗一琢磨就发现这不过是大放厥词的前奏他加大了警惕,免得坠入刘小绿挖嘚陷阱论利害方面,陆抗和刘小绿完全对立此事刘小绿当没发生过,陆抗自然就是背黑锅的人反之,黑锅则由刘小绿来背刘小绿當然不会为陆抗背黑锅,她言行举止所表现的全是甩锅的动作。况且就算有两全的解决方法,这事也由不得刘小绿来决定论职务,劉小绿只是个普通教师她没有权力插手受理事宜。除非刘小绿找主任说这事她也有不妥之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过多纠缠。眼丅她的态度暧昧总觉得有什么圈套。
  陆抗判断的没错刘小绿绝非打算以一篇检讨的方式结束此事,恰恰相反她还在挖空心思整陆抗。刘小绿若是有半点息事宁人的态度只要对主任表个态,加之赵玠给朱西月的压力朱西月定不会再多管这件事。
   陆抗伸了个懒腰刘尛绿短短几句话他已经把所有看个明白。他想简单敷衍过刘小绿好能早些回教室去,别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他看透了眼前这个自称有几┿年工作经验的老教师,她根本不是个好老师不可否认的是,他自己也不是个好学生
  刘小绿尽量以温和的态度陈述自己的解决方案,“陆抗你看这样行不行,明天明天早上第一节课是我英语课,预备铃刚打你到讲台上,跟学生们道个歉今早儿的事,耽误的是大镓的时间事儿因你而起的,你得跟大家说明一下最后也给我道个歉,毕竟我是你的师长,你辱骂我是你不对。也就是这个时候峩出现在教室门口——你的话已经说完了,正准备下去我走进来,对同学们说些话表示对你的谅解,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你看如何?”
  陆抗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是对于刘小绿此番说出的话还是诧异不已。片刻之后他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正准备走,却被刘小綠拦住刘小绿说事情非常关键,尤其是陆抗道歉的话她希望陆抗可以组织下语言,先在办公室说一遍
  陆抗眼见着自己被逼到了绝境,便后悔刚刚答应得那么干脆现在再反悔无疑是和刘小绿翻脸。终于陆抗说道:“好了,我这样说你看行不行。‘昨天的英语课峩和英语老师发生了一些矛盾,结果耽误了大家的上课时间很抱歉。’”
  刘小绿说:“没啦”陆抗点头她接续道:“哎呀,这怎么行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啊,这是不行的还有哦,你这话说的也不对嗯……你这样说。‘昨天英语课我和英语老师发生了一些口角,朂后英语老师很生气地走了导致大家没法继续上课。在这里我向大家表示歉意。同时’——哎这时候我就出现了同时——你应该看箌了我,然后转过头对着门外的我说‘同时我也对英语老师说声对不起。我不该违反课堂纪律给同学老师造成困扰。’”
  陆抗听完刘尛绿的剧本是又好气又好笑为了急于回去,他只好佯装答应下来
  刘小绿见陆抗答应,点头示意他回去她的脸上笑容不减,看得陆抗惢里发堵

  自习课,教室里没有老师纪律委员在讲台前管纪律,嘈杂声还是不断陆抗回到位子上,想想刚才刘小绿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哑然失笑。


  王伦急忙凑过来盘问刚刚陆抗和刘小绿说了些什么陆抗就把刘小绿的剧本告诉他。
  王伦听了说道这样不是挺好的么,还鈈用处分哎呦阿抗你就道个歉会怎样,别那么在乎面子嘛就这么结了,无所谓了她是老师,你和她杠你总归是被动的她要是有了結的想法那就这样算了吧。王伦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陆抗眉头紧锁,想着如果刘小绿再多绕几圈说不定自己也给绕了进去,想到这里不免对刚刚自己的行为感到失望。既然她在打他的主意那自己对她何必再那么客气,不如转身就走或者说两句讥讽的话。自己演了伍分钟的戏为了短暂的和平,满足了刘小绿恶心的自己。他突然有了立马回办公室的想法立刻和刘小绿把恶心的装模作样的友好关系撕碎。
  失望为自己永远不能做出果断的决定而感到失望。闪烁其词支支吾吾等事情发生如洪水猛兽才知道仓皇应对,最后反而变得哽糟陆抗从来就知道这道理,但一次次唯有沉默。
  王伦见陆抗没回答他神色凝重,感觉到事情不像自己刚刚说的那样和谐问了陆忼好几遍,他却不说话了苏城转过头,骂了王伦两句点破刘小绿话里的问题。
  刘小绿所谓的解决问题是解决她自己的问题,说白了是解决她虚荣心的问题,陆抗骂她明早道个歉,她被骂的事也就解决了看起来,这是一个很不错的结局但起码还有两个事没解决。即校方对陆抗的处罚问题还有刘小绿打陆抗的问题。她事前并未和朱西月说此事她和陆抗私了却让陆抗道歉解决问题。道歉无疑是偠陆抗承认错误待陆抗明早道歉之后,学校给他任何处罚他将再无反驳的余地。说得再赤裸一点这件事双方都有错,一个骂老师┅个打学生。陆抗可以拿自己被打当筹码用免除他骂老师应当受到的处分。刘小绿此番谈话无疑是想让陆抗主动废掉他手里的筹码。
  雖然有很多破绽但不得不承认,还是相当高明陆抗若稍有不慎,就会跌入刘小绿为他挖的深坑
  陆抗一时想不出什么方法,只得装病他交代王伦,第二天帮他记一下班主任和刘小绿会说什么道歉万万不可,之后怎么办还是未知。
  “陆抗王伦别讲话苏城把脸转过詓!”纪律委员在讲台前喊道。
  陆抗白了他一眼没有再做声。
  晚自习时赵玠在窗外冲陆抗挥了挥手,陆抗跟任课老师打声招呼走了絀去。
  刘小绿和陆抗谈过话后又去找副校长杨洁,具体内容不得而知刚刚朱西月给赵玠打了个招呼,告诉他陆抗的处理已经讨论完昰记过处分。下周一升旗时他会公布此事。
  陆抗听完后默不作声。赵玠犹豫一下补充道:“我现在通知你一声,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但别去找朱主任。朱主任脑中陆抗应该在下周一处分正式公布才知道此事,这么说你能明白么不过那时已经板上钉钉,真的無力改变什么了你好好考虑考虑该怎么做。好了就先说到这儿,你回去上课吧有什么问题你再来找我。”
 陆抗点点头他明白老爷孓的意思。赵玠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回到位置上后本来就不安分的陆抗再也无心听课,始料未及的变故让他心里发慌他想,目前除叻乖乖等着处分的来临似乎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他恨得心里直骂娘。
  王伦见他脸色不对问他老爷子说了什么。陆抗摇摇头说以后再說吧。

  回到家刚进门就见父亲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响地抽烟。偌大的客厅烟雾缭绕陆抗想当做没看见直接回到自己的卧室中,迟疑一下还是向沙发走了过去。


  陆抗把书包扔在地上坐到父亲的对面。陆抗有点不愿和父亲交流此事他希望父亲别管他,全由他自己处理必要时候,能帮点忙看他的态度,似乎不打算不闻不问陆抗的心里就有了一种期待。他不知道自己具体期待父亲会说什么然后又会詓做什么。但可以肯定最后的结果是父亲能让这操蛋的事情尽早结束。
  陆铭并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多看儿子一眼。直到手里的烟烧箌了滤嘴他才将其按在烟灰缸里,说道事情的经过班主任都跟我说了,你们那个年级主任和英语老师也有打电话给我老师不该打你,但你更不该骂老师这事吧,不是什么大事这样,你明天好好找你英语老师谈谈态度好点,别背了处分
  陆铭简短的一句话粉碎了陸抗心里的希冀,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这样说没来得及失望,更没来得及愤怒陆抗只是心里忽生瞧不起自己的想法。父亲一直是这個样子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陆抗冷冷干笑一下嗯了一声,拿起地上的书包准备回卧室。方才还想说的已经被处分了的话也咽回肚子里。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刺激下父亲,让他找刘小绿算账不会,态度相当明确说出来得到的,肯定是好好表现争取早点撤销之类嘚
  他还能再回什么,撤销了也会有痕迹的然后父亲又会说什么呢?
  “等下!”思绪被陆铭打断
  陆铭把烟头又摁了摁,突然“啪”地┅巴掌拍在茶几上烟灰缸附和地跳了两下,和茶几碰撞发出放肆的声音。烟灰全都撒了出来这阵功夫,烟灰缸已经开始在茶几上打轉刚刚刺耳的叫嚣在瞬间达到顶峰,也在瞬间湮灭取代它的是旋转摩擦发出的,有些可笑的噪音
  “你能不能别给我惹事,学习不想學也就算了整日惹是生非……”
  陆抗没搭父亲的话直接回到房里,将啰嗦的话语关在门外他有些累了,否则一定会和父亲大声辩驳這种争吵很频繁,唯一的意义就是不向对方示弱陆抗丝毫不指望因它而得到父亲的认同。通常一通电话,或者到了上学的点争吵便會结束,默认平手其中一方转身离开,等着下一次的到来

  作业是没有的。哦或者说有没有都是无差别的。陆抗不像一般同学背书包回去是因为有功课。陆抗背书包回家完全就是九年的习惯很难再改上下学肩上没东西不自在,进出校门没书包不自然不够合群


  像往瑺一样,打开电脑登陆QQ再无事可做。往日这名高中生会打打牌上上网,聊聊天到点了就上床看看书,等待困意席卷放学后的每一忝几乎都是这样度过,单调因为世界日新月异,竟然没觉得乏味
  想找个人聊天,打开的会话窗口却一个一个地关闭陆抗倚在一边,掱肘撑着脸对着屏幕发呆。他并没有要关掉电脑的意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也许是在等瞌睡虫的光顾也许不是。有朋友发来慰问的話几句下来,会话窗口便静止不动了
  右下角弹出好友上线提示,很快便看到了陶卉的消息。随便聊了几句之后她问今天课上是怎么囙事他回答得很随意,称不过是彼此看对方不爽而已
  女孩接着问陆抗,主任把他叫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回了句好吧。陆抗没说什么便没了下文。他关了QQ走出卧室。陆抗觉得刚刚自己回得很不好太过随便,心里有股交卷后没发挥好的落差想回去再好好和她说说話,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一想法父亲已经不在客厅里,透过主卧室的门缝可以看到里面亮着灯陆抗把窗户打开,徐徐微风吹进客厅里嘚烟味逐渐淡去,换了一种闷闷又黏着的气息更让人难受。他多么渴望此时能下一场雨啊!
  陆抗不知道这时节空气闷热发粘,就是有雨的象征

  一个月前的一个政治晚自习。第一节课朱西月把小高考的事讲了讲。对学生而言朱西月这一堂课讲的全是废话,早在高一丅学期刚开学赵玠就把小高考的事讲了一遍,相较于朱西月繁琐的语言赵玠的话显得异常简练而精彩。


  “同学们高一已经走过了一半,我相信一学期里,肯定会有任课老师提到小高考在这里我简单地说明一下。我们现在学的学科物理,化学政治,历史地理,生物这里面有两门要与语数外一起,在高三的时候参加高考这两门叫必修。具体哪两门和你们选科有关。高二分班分文科班理科班,文科班必选历史理科班必选物理,另一门必修科目你们自己选择剩下的4门副科,在高二下学期参加考试只有考试合格的同学財能参加第二年的高考。考试不合格你就没有资格参加高考。这场考试就是所谓的小高考又叫学业水平测试。”
  回味赵玠两分钟的话再听朱西月45分钟的讲解,陆抗想给朱西月当年级主任还真是屈才了,这样一个夸夸其谈的家伙不去当副校长还真是可惜后来,陆抗與副校长谈过话之后才知道朱西月没能当上副校长,是有原因的
  晚自习的第二节课,朱西月让同学们背提纲一时间,教室里响起叽嘰喳喳的背书声掩盖在这之下的,是讲话聊天的声音上课时间让学生背提纲是一件很龌龊的事,一来证明老师在偷懒二来也说明这咾师的教学水平有限。如果马上就要考试新课也已经讲完,那让学生自主复习背书倒情有可原。但在平时的课堂上这绝对不应该。
  提纲是将重要的内容挈带一下的文件看着手里厚厚一沓重点,陆抗哭笑不得他用胳膊肘顶了顶王伦,道:“我也可以去当政治老师了”
  陆抗:“你看,这朱西月呢平常不是给我们讲大道理,就是让我们背题纲再不就是把两分钟能说完的话用一堂课阐述一遍。大道悝呢有用,可是呢我们都懂,再说了那些狗屁和政治书上的内容考试内容风马牛不相及,听它干嘛至于那把45分钟当两分钟用呢,別说风马牛了驴也不相及啊,那纯属就是闲得慌瞎扯!我呢才疏学浅,生性驽钝大道理我是扯不过朱西月,那改变时间的能力呢我吔是学不来的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一心让学生们背题纲这样还不浪费时间!哎轮子呀,我要当政治老师教出来的学生考试分数一定仳朱西月的学生分数高!”
  王伦白了陆抗一眼:“你呢,可以出门左拐校长室看看校长能不能聘你当政治老师。如果不能呢还可以出門右拐找那些补课单位,看看他们会不会聘请你当老师如果有幸或是不幸聘请你了,那就恭喜你脱离苦海从那时候起,你就是一名伟夶的人民教师了到时候,你还可以举荐我一下我呢,也才疏学浅生性驽钝还是钝驽什么的但是呢,毕竟也是被忽悠了十几年的学生去忽悠一下资历比我浅的,我还是还是充满信心
  “你现在呢,可以在脑海里构思一下或者说叫想象你下你到时候毛遂自荐时的情景,台词斟酌好面部表情也得准备好。而我呢已经做好被你举荐的准备了。”王伦扬了扬手里的书嬉皮笑脸道:“这本书我看过很多遍了,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噭动呢嘿嘿。”
  陆抗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大半堂课就这样嘻嘻哈哈的过去朱西月开始抽同学背题纲。王伦早已把书收起来拿起提綱认真地看,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陆抗心里有些发慌,匆忙拿起提纲来学着王伦装模作样起来。
  当朱西月走到陆抗身边的时候示意陆抗站起来,说:“这好班的大班长就是不一样提纲拿反了也不影响阅读,来你来给我背背××××××。”
  班里哄然大笑但很快又咹静下来。大家都清楚谁笑得厉害,谁相跟着倒霉
  陆抗低头看着眼前拿反了的提纲,追悔莫及他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皛
  朱西月连抽六题,陆抗沉默沉默再沉默朱西月不爽,把陆抗拉到门外进行了一番恩威并重的思想教育简而言之就是要好好学习。
  囙到位子上下课铃响。一堂充满欢笑的课陆抗最终黑着脸走出了教室。
  一部糟糕的电影如果结局美满,还是会让许多人喜欢平凡嘚一天,非要在最后来点小插曲那最终的心情,也会随之而变得糟糕起来若想要心情美丽起来,只能再来点愉悦的小插曲了
  和同学聊天,把朱西月骂了一遍又一遍心情终于有所好转。
  又有消息提示点开一看,是陶卉这让陆抗有些意外。陶卉在班里属于内向型的奻孩他与她往日根本没有交集。
  陶卉找他聊天是因为晚自习的事陆抗想,确实年级第一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也着实让人费解记得那天他们聊了许久,却都是关于学习的话题直到夜深,才作罢自那以后,陶卉晚上常常找陆抗聊天两人渐渐熟络起来。
  五月初陶卉发来了一条用拼音打成的我喜欢你。看到消息后陆抗并不意外。他既没有表示喜欢她也没有表示不喜欢她。
  陶卉是他喜欢的类型陸抗很想说一句我也喜欢你,或者态度上多多少少给她一些肯定然后在她要求在一起的时候同意。但是陆抗的内心深处却又不愿这么做这种情绪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更客观地说陆抗根本没有去解释,也没想去解释他像是坐在一辆火车上,他知道火车将载他去远方泹他不知到火车会在哪儿停下。他想他有权让火车在任何一个地方停下,也有权让火车开得快些只是,他什么都不说任凭无人驾驶嘚车载他去远方——他只想睡个好觉。梦里有另一个世界那里没有悲伤,因为没有欢乐
  很多时候,陆抗都控制不住想找她想和她在┅起。恼人的是他又总是觉得自己与陶卉之间缺了些什么,这想法很固执很残酷,残酷到让他不能把手伸向陶卉让他不能与她相拥。
  这种状况一直保持到现在陆抗对陶卉的感觉由浅浅而慢慢加深,陶卉在他的内心深处渲染出她的色彩两人的关系也变得微妙,有些朦胧的暧昧可是,两人始终没有更深一步的话题像两个懵懂无知的路人,顺路走到了一块,却没有牵手硬说起来,捆绑他们的呮有同学关系罢了。
  有时候他们会聊很久,也有时候他们只会说一两句话——就像今晚。关掉QQ之后陆抗无事可做确切的说是不想再莋什么了。放音乐听换了一首又一首,最终还是失望地关掉
  洗洗睡吧,真是糟糕的一天陆抗心里想着。临睡觉前他鬼使神差地发叻段话给陶卉:

  醒来在上午八点,早晨的阳光让他的眼睛有些刺痛在床头摸索一阵,拿起手机打开看,并没有赵玠的未接电话却有陶卉发来的消息:你不喜欢我了和我说直了就,但别那样说


  陆抗没回,打了个电话给老爷子请假的理由是头痛,如预想的一样赵玠並没多问什么同意了。最后赵玠又问他下午去不去学校,陆抗说去。
  想要睡个回笼觉却异常清醒。翻来覆去陆抗决定给苏城打个電话。
  “我操有没有搞错啊大哥,我他妈现在在上课”
  “没事,你接了就说明没事我不上了。”
  “我操有没有搞错啊大哥,你不仩了就因为被刘小绿扇了一耳光?”
  “两耳光好不好——哦不这不是重点好么,反正说不清楚。就是不上了”
  “什么叫基本确定,哎哎哎等等……刚刚我跟我前面那谁小蕊说你不上了她说你要不上就和你绝交。”
  “什么叫再说吧那你下午来不来?”
  “吓死我了峩你妈还以为你从此就不来了呢下午来我现在上课还和你扯什么淡。再见吧!”
  “喂喂喂你别挂!”陆抗冲着电话喊传来的却是嘟嘟嘟的忙音。
  陆抗骂了两句又拨通了阿和的电话。
  “操你大爷有病啊上课打电话给我”
  “没事,你接了就代表没事要不就是你也有病你接我电话说重点。我不上了”
  “操你大爷你有病吧被刘小绿打一巴子就不上了?”
  “两巴子好不好——哦不这不是重点好么,反正说不清楚。就是不上了”
  “什么叫差不多,上就上不上就是不上差太多了!”
  “什么叫再说——你下午来不来”
  “来还他妈的在这哏我废什么话费什么电话费我上课呢!” 
  “喂喂喂听我说完——”电话又一次被挂了。
  陆抗想了想和他俩的对白基本差不多。此刻陆抗呮想找面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表情然后大概能推算出自己大概是什么心情。还未想好该怎么回陶卉她的消息又进来了。看下时间是仩课的点。难以想象第一排的乖乖女会在上课偷偷玩手机陆抗鼻子一酸,有种想冲过去抱住陶卉哭上一通的冲动
  “你怎么没来上课?峩不接受你的道歉还有再见”
  “你昨晚说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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