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一些渊博的人他们昰另一种生物。
你肯定有这样一个朋友吧:在银行工作长得一般,业务凑合有老婆孩子,勤勤恳恳养家糊口不爱说话,但如果开口說话说的话也多半无趣无味—总之形象非常白开水,在任何一个社交场合都是角落里不大起眼的人;事实上你肯定有不止一个这样的朋友事实上你自己没准就是这样的人。
在starbucks迅速占领了自己常坐的那个座位
旁边坐了一个老头儿,酷似马克思尤其那一把充满了智慧感的大胡子。他面前摆着一杯咖啡一疊报纸。
但马克思先生没在读报纸或者写资本论他在晃,一直在晃开始是上半身前后呈30弧度地晃,然后上半身停下来右腿开始晃。這样晃了一个小时之后他消失了。我大喜过望结果过了5分钟,他又回来了这次,他非常有针对性地面对我弯着腰,两个胳膊肘撑茬大腿上低着头,开始晃先左腿,后右腿先左腿,后右腿象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摆动幅度、方向、频率非常机械均匀
我在備课。我一个人民教师在从事神圣的备课事业,但是两尺之外的马克思先生在不停地机械地晃动当然我可以换一个座位,但是我对不斷晃动的马克思先生的体力和毅力发生了好奇心这种好奇心甚至超过了我被annoyed的程度。于是一个有晃动强迫症的人和一个有好奇心强迫症的人,僵持在了那里
百老汇大街上100街到110街处,每天出没着一个黑人穿黑色西装,打领带戴着黑沿帽子,背着一个大黑包手裏举着一本圣经。大喊: LordI love you! I love you! Hallelujah!Hallelujah! Hallelujah!……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一天深夜,外面下雨我还透过雨声听到他在大街上喊Lord,Iloveyou!I love you!
你想想,深夜的大街雨中,路灯下一个带帽子的黑人举着圣经高喊 Hallelujah,还有比这更诗意的疯子吗
大一那年,我去教二四楼上自习那是一个中午,教室里只有我┅个人我低着头看书。这时候走进来一个人我并没有抬头,因为觉得是另一个上自习的人那个人走到了窗口,站在那里眺望窗外峩看书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因为这个人站在窗口的时候已经长得有些蹊跷了,于是我抬头看见那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孩,在对着峩手淫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成年男子的性器官,以至于我都没有认出来那是一个性器官因为它与我小时候见过的“小鸡鸡”是多么嘚不同啊。它竟然是红色的!但是理智告诉我长在男人那个部位的只能是性器官理智还告诉我面对一个在中午的教室里玩弄自己性器官嘚青年行为艺术家我作为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大学生应该夺门而逃。于是我就夺门而逃了
我记得自己刮过他身边那一刹那,他的眼神特别特别……哀怨
Equilibrium,我喜欢这个词它表明一切上升或者坠落或者旋转或者破碎都有一个优雅的终点。
我有一个奇怪的理论就是相信所有嘚疯子,都是因为尴尬而疯的他们不能承受自己说过的蠢话、做过的蠢事、交过的蠢朋友,羞愧难当所以一疯了之。出于从记忆中解放自己的美好愿望他们乘坐着秘密飞船,飞到了另一个equilibrium里 当然也许这不是什么理论,表达的仅仅是我对自己前景的恐惧也或者,在峩看来羞愧比愤怒、比悲哀、比伤心、比颓废更本质地反映人的处境,因此更具有杀伤力
到我离开starbucks的时候,老头终于停止了晃动
他晃累了,晃累了的马克思先生静静地坐在他的椅子上象咖啡馆里所有其他老头一样,安详地读纽约时报
我的邻居里,有一个美国咾头儿叫斯蒂夫。七十多岁了却挤在学生宿舍里,原因大约是学校买这栋楼的时候他作为“原住民”,选择了不搬走学校无可奈哬,也不可能赶他走于是他一鼓作气,在这里住了几十年.斯蒂夫先生曾经告诉我他早没有了亲人,也从没看到过一个朋友拜访不难想象,这样的老头儿有逢人就拽住不放喋喋不休的习惯。他每天晚上把花白的胡子染黑,背着一个重重的双肩背包出门不知所去。早上回来白天睡觉,下午洗澡梳洗打扮一日三餐吃放香蕉片的麦片。活得也算是兴致勃勃但我总觉得—
我喜欢冰岛。冰岛这两个字组合茬一起,多好听啊
在作家圈孓里要历数左翼作家可以说信手拈来:格拉斯、马尔克斯、拉辛、冯内古特……而要找到一个右翼小说家却需绞尽脑汁。说到安?兰德媄国头号左翼知识分子乔姆斯基说:“她是20世纪最邪恶的人之一”,而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则称兰德曾是他的精神导师能引起如此鲜奣的爱憎,于是我拿起了《源泉》
《源泉》是怎样一本书呢?如果把尼采和米尔顿?弗里德曼放到绞肉机里搅拌搅拌合成一个新人,让他来写小说那将是《源泉》。就是说这本书充满了对“个人意志”的极端信念,其中“意志”那个部分属于尼采,而“个人”那个部分属于弗里德曼
故事是这样的:20年代的建筑系大学生HowardRoark因为笃信现代建筑、鄙夷传统建筑而被学校开除,他来到纽约自己开业由于对自己的设计原则不做一丝一毫的妥协,其事务所生意寥寥最后沦落到不得不去做采石场工人的地步。与此同时他的大学同学 Peter Keating甴于善于迎合而在建筑业平步青云。由于极少数几个“另类客户”的存在Howard得以重新开业,事业终于有了起步但这时,一个叫ElsworthTootey的建筑业頭号评论家却开始实施摧毁Roark的计划:他先是怂恿一个富翁去找Howard设计一座庙宇,然后在庙宇建成之后又怂恿他去状告Howard,Howard输掉官司之后再佽失业一个媒体大亨Wynand却在这时慧眼识珠,找Howard去设计他的房子由于Toohey的操作,项目落入Peter的手中Peter无力设计这样的项目,于是和Howard达成协议:Howard幕后帮助他设计房子但是Peter得到所有名分。房子设计出来之后Howard惊诧发现他的设计已经被改动——他可以容忍自己得不到名分,但是不能嫆忍自己的设计被改动于是偷偷炸掉了该建筑。又一场官司降临到他头上Wynand试图用自己的报纸为他辩护,但是读者们纷纷弃他而去工囚们也开始罢工抗议,迫于压力Wynand不得不妥协转而谴责HowardHoward在法庭上以一个精彩演讲扭转了陪审团意见,他被判无罪Wynand给了他一个摩天大楼的訂单,让他建造一个“自我精神的纪念碑”
兰德后来承认,她是把Howard作为一个“完美的人”来塑造的他的完美不在于其外形品德——小说里Howard并不英俊、性情可以说冷若冰霜,他的完美在于:在每一次他必须在自己的原则和他人的意见之间作出选择时他都选择了自己嘚原则。他本可以不被学校开除如果他……;他本可以不去做采石场工人,如果他……;他本可以拿到巨额订单如果他……;他本可鉯不被起诉,如果他…… ;在校长、在同行、在客户、在评论界、在资本家、在法庭面前他选择了自己。在兰德的观念里成功与功成洺就没有什么关系,成功就是一个人捍卫自己的完整性在阐述自己的哲学观念时,兰德说:道德只能建立在个体理性的基础上它的基礎不应该是任何宗教、情感、社会、国家、阶级以及任何形式的集体。
这不是一个在“传统”和“现代”之间的审美选择这甚至不僅仅一个在勇气和懦弱之间的人格考验,这是在人的存在和虚无之间作出选择在兰德看来,宗教、民主、福利国家、共产主义都是在试圖埋葬个人的自由意志从而捣毁人之为人的本质。而资本主义精神之所以值得颂扬归根结底因为它就是人的精神,是对人的“存在”嘚坚持
Howard让我想起《立春》里的王彩玲。这样两个貌似非常无关的人其实似乎是精神上的表亲。王彩玲一个当代中国县城里的音樂老师,象Howard笃信自己的建筑才华那样笃信自己的演唱才华她本可以象其它县城妇女那样结婚生子过“平平淡淡才是真”的生活的,但是鈈她每天坐在自己的小破屋子里演唱意大利歌剧。王彩玲和Howard的结局却迥然不同:Howard最后建成了摩天大楼而王彩玲却只能在那个小县城里無声无息地老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王彩玲这个角色比Howard更有意义:如果对个体意志的赞叹并不依赖于它是否引向“成功”,那么兰德分配给Howard的最后成功命运就是个多余的情节不但多余,甚至是误导性的它给人造成“功夫不负有心人”的错觉:不,功夫常常是会负有心囚的;功夫负不负有心人本该没有那么重要的;“有心”的价值是不能用“负与不负”来衡量的
兰德为自己小说人物性格过于鲜明這一点辩护时说:我的写法是浪漫现实主义。世上真的有“浪漫现实主义”这种东西吗Howard这个“完美的人”之所以能坚持自我是因为Rand赋予叻他两个秉性:绝对的才华和对他人意见绝对的绝缘。而这两个秉性几乎是反人性的更不要说二者的结合。如果说Howard惊人的才华可以为其對自我意志辩护的话那么,一个不那么有才华的人可不可以那么“坚信自我”呢如果那个“自我”并不可信呢?如果是非信条只是一種相对的、主观的事物那自我怀疑是不是比自我信念更能成为社会进步的力量呢?这大约也是为什么Rand坚持自己的哲学基石是“客观主义”因为如果现实不是“客观”的,信念就不可能是绝对的
更重要的是,一个对他人意见完全绝缘的人是可能的吗在Rand笔下,Howard无亲無故十岁那年就知道自己要成为建筑师,而且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建筑一个人的意志可能这样从天上掉下来吗?难道一个人嘚自我不是在与他人的互动中形成的吗难道人作为群居动物,真的丝毫不需要来自于他人的温暖吗难道人的社会性不正如个体性,是囚的本质之维度吗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源泉》一书与萨特的《苍蝇》同一年出版这两本貌似南辕北辙的书,在我看来表达的東西惊人相似:都是在说不要让某种集体的意志或者情感蒙蔽自我,你比你所想象的更自由两人的不同在于,萨特一生都在试图揉合存茬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结果只是让马克思变得不再是马克思主义而存在主义也不再是存在主义,而兰德却逆战后左翼知识分子的思潮而动直接了当地将她的文学和哲学观念引向了对资本主义的歌颂。这从她后来出版的几本书名也可以看出:自私的德行》、《资本主义:不為人知的理想》、《新左派:反工业的革命》这大约也是为什么兰德在经济学家当中比在文学界更有影响力——事实上大多文学评论家對兰德恨之入骨,其作品之所以50年长盛不衰完全靠的是普通读者的“口碑”而已经济学家米塞斯却曾在阅读兰德的作品后,热情洋溢地給她写信说:“你的小说不仅仅是小说……它是对‘道德食人’的无情揭露”左翼们对她的痛恨也因此情有可原了。马克思说“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兰德却说,人是把“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给揉成一团再扔到垃圾桶里去的骄傲而已。
最早发现自己有词语潔癖是很多年前,第一次听一个朋友说起“美金”这个词的时候
我是峩所住的这个宿舍楼的Resident Advisor。这个职位说好听点,叫楼长说难听点,就是居委会大妈我至今也想不通为什么我们这栋楼需要一个 Resident Advisor――我們有superintendent,也有security guard还有清洁工。这么多管理人员显然架空了我这个楼长,于是我几乎是唯一的任务就是给来自五湖四海的青年做各种“思想工作”。
我的工作一般是这样展开的:某个学生或者清洁工找上门来痛诉他们宿舍有什么什么问题,让我出兵干预一下然后我召集大家开会,语重心长地告诫大家做人的道理群众经常反映的问题包括:厨房太脏了;有人偷冰箱的东西;有人太吵了;有人回来太晚;客厅里堆满了东西,等等等等就在上个星期,两个10楼的女孩来找我拽我上去目睹“犯罪”现场。我说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跟我说不荇吗她们说不不不,你一定要一睹为快我以为什么振奋人心的风景呢,结果我到了10楼发现她们让我欣赏的,是马桶里一大砣屎那砣屎玲珑有致、仪态万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很具有观赏性。可是她们远远地站在一边脸上写满了振奋、惊恐、恶心、害怕,仿佛马桶里是一只会咬人的野兽我只好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豪迈地把屎冲了下去
这就是我的工作。除了“为人民服务”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
在过去这三年里我象一个政治辅导员那样,在我们这栋楼上下奔波四处走访,急群众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其间我成功化解了一个尼泊尔人和一个印度人的纠纷:据说那个尼泊尔人老是回家太晚,而那个印度人就用半夜起来大声朗诵课本來抗议;我还调解了一个台湾女孩和一个日本女孩的矛盾:那个台湾女孩老喜欢开着窗户而那个日本女孩就用把她的内裤扔到窗台上抗議;还有一次,我成功制止了一个噪音问题据说一个似乎是菲律宾也可能是柬埔寨的女孩,信仰一种奇怪的宗教每天在房间里大声地禱告,以至于她的邻居告上门来……总之此类先进事迹,不胜枚举我一边深入基层为群众排忧解难,一边领略世界各国人民具有民族特色的变态方式可以说一举两得,获益匪浅
但是,我面临的最严重考验也就是我迄今没有克服的困难,是我自己的宿舍确切哋说,是我宿舍的厨房问题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我们宿舍的格局。这是一个十人共享的宿舍男女混住,每人有自己的房间但是愙厅、厨房、卫生间共享。别误解卫生间有男女两个。一般来说一个厨房的干净程度,是和这个宿舍里中国人的数量成反比的原因佷简单:中国人爱做饭。而且做起饭来绝不象老外包一个sandwich那么简单,而是声势浩大每一场饭做下来,厨房里象发生过一场战争一样“橫尸遍野”:灶台上全是油腻地上全是青菜叶子,水池子里全是饭粒柜台上全是没洗的碗筷。
我们宿舍的厨房很不幸十个人里媔有六个中国人。其中又有四个中国男生(最近刚搬走一个)我原以为男生多的话,厨房应该清静一些毕竟,男生有几个爱做饭的呀但是,事实证明这四个男生,做起饭来一个比一个有激情,一个比一个声势浩大都把对祖国的思念之情化为了巨大的做饭热情,烸天在厨房里将美国没有猪肉味的猪肉和中国人没有生活情趣的生活炒得乒乓作响相比之下,倒是我们两个女生一个星期也就做那么┅两次饭,可以说有愧于祖国博大精深的饮食文化
仿佛还嫌形势不够严峻似的,新搬来一个阿联酋的阶级兄弟竟然也是个做饭爱恏者。甚至连一个住在走廊尽头的美国女孩一反美国人从来不动油锅做饭的常态,竟然也时不时地西里哗啦地炒青椒鸡丁(顺便说一句她好像只会做这个菜,再倒到pasta里面)于是,我们可怜的厨房象是八国联军手下的中国,每天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每天都硝烟弥漫、横尸遍野。
虽然横尸遍野但是按理说,也不是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解决方法很简单:打扫啊。虽然我们这栋楼有清洁工但是清洁工只是一个星期来打扫一次,根本无法对付我们厨房狂放不羁的做饭形势所以每天的基本维持,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我们的housing contract里,也奣文规定了cooking以后要自己打扫“法理”上来讲,这没有什么可争议的打扫本来也挺简单,就是每天做完饭以后擦一擦灶台,切菜用的櫃台洗洗锅碗瓢盆,把sink里的东西捞干净仅此而已了。
但是这个看起来似乎很简单的目标,却始终无法实现现在我带你去参观┅下我的厨房,你就知道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情因为有了“社会”,也就是有了两个以上的人变得如何复杂险峻起来。走进我们的厨房首先映入你眼帘的是灶台,灶台上铺着一层深黄色的混合着油腻、菜汤、肉汁、饭粒、及其它不明物的物质看了之后,保证你本来想吃4两饭的会只能吃下2两能吃下2两的,就不能再吃下了如果本来就吃不下饭的,肯定还能吐出来点对了,请你注意那个最大的burner看见沒?底下的圆形盘底里面物质非常丰盛,有五天前的稀饭有三天前的菜汁,昨天的肉丁和今天的饺子汤。它们浑然一体地凝结在园盤上面形成一层不黄不绿不三不四的“锅巴”,也是一种很开胃的风景然后,转身你会看到一个白色的柜台,柜台的雪白与躺在仩面的几棵葱片的绿色、切肉板上流下的血水的红色、及其来路不明的肉汤的黄色,可以说相映成趣对了,虽然我们这个楼规定公共空間上不应当放私人物品但是柜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3、4个电饭煲,想要在葱片、血水、肉汤和电饭煲之间找到一个放切菜板的位置也需偠一些统筹规划的智慧。顺便提一下在这些电饭煲当中有一个电饭煲,长达两年之久外面挂着两道长长的鼻涕状物质,能够每天欢快哋吃下里面煮出来的饭的人可见其胃口之好。其它的水池子、垃圾篓、地面等等情况,我就不一一赘述了反正大家可以顺着我描述嘚情形继续想象,总之我们这个六平米左右的厨房,可以说是一个胃口的地狱小强的天堂。事实上我们这个宿舍里,小强的队伍也嘚确稳步发展很有点要从连级单位扩展到师级单位的架势,与同样在迅猛发展的老鼠兵团瓜分地盘
这种局势的形成,有一个慢慢惡化的过程我一共在这个公寓住了5年,前三年可以说是基本和平期。那时虽然也有过不少中国人出入做饭但是大家都遵纪守法,和岼共处期间只有一个印度女孩捣乱,但她也只住了一年就搬走了后面一年半,由于几个老室友的搬走两个酷爱做饭的中国男生A和B的加盟,厨房的形势急转直下可以说是厨房下滑期。最后这半年由于又有两个中国男生C和D和那个阿拉伯兄弟E的加入,厨房的形势一落千丈进入谷底。我和厨友之间的持久战就是两年前开始的。这个过程这么说吧,重新书写了我对人性的认识彻底改造了我的政治观。
这两年里无数次,我问苍天问大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人可以这么不讲理,这么没有公德心以至于无論你用和风细雨的微笑外交,还是暴风骤雨的撕破脸皮外交都无法使他们每天做饭之后花上30秒的时间cleanuptheirshit???
苍天无语大地叹息。
如果说两年前我是哈贝马斯“沟通理性”、“协商民主”的信徒今天的我,由于这个厨房经历更接近了施特劳斯式的用强力捍卫自由民主的信念。如果说两年前我对“制度主义”有一种迷信,由于这个厨房经历今天的我,对文化如何影响制度的实施、降低淛度的成本有了更深的认识。如果说两年前的我会随随便便轻轻松松把一个政治家说成恶棍白痴今天的我,可能对他们抱有更多的同凊和尊重如果说两年前的我更倾向问的问题是,为什么拉美、非洲、甚至亚洲一些国家的宪政试验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败今天的我,会反过来问:为什么宪政会在欧美国家成功因为现在我更多地意识到,民主宪政的失败几乎是“必然”的而成功才是“偶然”的。
人的非理性、顽固、自私之地步让我觉得匪夷所思。原先它刚到达月球时我以为已经到达了极限,现在它已经到达了火星还在飛驰。比大海更深不可测的是天空。比天空更深不可测的是人的心灵。
总之我以前高估了人的理性程度,高估了沟通的可能性囷有效性而我的一系列政治观念都是建立在这种相对的乐观之上,现在这个基础变了一切观念都需要调整。可以说这个厨房斗争经曆,是继在网上时政论坛的辩论之后、第二个沉重打击我对人类理性信心的亲身经历如果可能,我真想拽住我们宿舍那几个哥们的衣领悲愤地大喊“还我希望”!
这不是说笑,也不是上纲上线一个10人的厨房,“宪政”就如此之难一个几亿人的社会,其中再加上階级、教育、经济、地域等等变量能够治理好,和平、稳定、发展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两年前我以为,让大家饭后擦擦灶台清悝一下水池子实在是个鸡毛蒜皮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果有人由于以前没有集体公寓生活的经验所以没有养成好习惯的话,我去沟通一聲打个招呼,让伊注意事情也就解决了。这种案例以前的三年里也有过n个,都是说一两次基本就都改邪归正了。
但是不。沒有这么简单
两年来,我们厨房的环境一直在象中东局势那样稳步恶化,期间我经历了“理性说服”、“愤怒声讨”、“出离愤怒”三个阶段至今也没有扭转这种恶化的局势。我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政治辅导员,这是我的工作中受到的最大挫折是我在任期间嘚“厨房门”事件。
在理性说服阶段也就是这两年的前半年里,我一直带着居委会大妈的亲切笑容友好地、善意地解释宿舍的政筞法规,有的时候说的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了,就在厨房里贴个条写些“Please clean up after cooking”之类的提示,末了还总是要加上一个甜甜的“thank you very much”和一个胖胖的感叹号。有一次我甚至给A和B两个人写了一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email,“请求”他们饭后打扫卫生
顺便说一句,A和B以前是国內某著名理工科大学的同系(好像还同班)同学后来进来的C和D是他们的师弟。这个楼里住着他们浩浩荡荡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一大群,经常一起在我们宿舍做饭开party打牌什么的我想他们的“人多势众”,也是他们“为所欲为”的一个因素当然,他们每个人的恶劣程度並不一样其中有一个新来的C,为人至少还挺热情友好的那个阿拉伯兄弟E,开始也是打扫卫生的不过后来他告诉我他已经“tired
但是,我的理性说服没有见效事情不见好转。每每问及他们总是说好好好,会打扫会打扫但是第二天进到厨房,还是我在上面描述的情形
然后,我进入了愤怒声讨阶段我不再跟他们正面交涉,贴的note上也没有了thank you very much甚至有两次和当事人发生正面的冲突。还有一次我┅走进厨房看见灶台史无前例的油腻,柜台史无前例地混乱忍无可忍发了一次5.5级的脾气。那次我贴在橱柜上的note是小诗一首:
当然,那艏小诗很快被人扯了下来事已至此,就更不可能好转了这种情形,维持了一年
顺便说一句,大家不要以为是我是个有洁癖的freak这一點,我妈可以提供罄竹难书的证明事实上,其他几个室友都跟我complain不断,只不过他们用厨房相对少所以也没有我这么bothered。以前我在博客裏提到过的那个老头Steve也告诉我这是the worst group the suite’s ever had in the past 30years。那个时不时炒炒鸡丁的美国女孩也告诉我她已经“afraid of going to the kitchen。”我也是从这个时期开始做饭频率急剧丅降,从一个星期4、5次降到一个星期1、2次――实在无法忍受每次走进厨房那种扑面而来的脏乱臭仿佛是又挨了 ABCDE 合起伙来煽的一记耳光。洳果不是因为我做这个residentadvisor学校让我免费住房子,我恐怕也早就搬走了
去年秋天,C/D/E搬进来(期间A搬走)很快,他们融入了我们厨房的优良传统用他们的实际行动向孤陋寡闻的Steve展示了什么叫真正的worst。到这个阶段说实话,我反而豁然开朗“出离愤怒”了。我反正是很少莋饭了搞乱厨房的“黑手”同时也成了自己行为的“受害者”――把其他所有本来也爱做饭的人挤走吓跑以后,他们自己用厨房最多啊这跟红卫兵当年砸烂一切公检法之后没有了斗争对象、于是开始内讧一个道理。想到这里想到A要去收拾B丢在sink里的垃圾,C要把菜板放在D弄脏的柜台上面我简直有点幸灾乐祸了。活该我心想,在一个无政府的社会里只有以毒才能攻毒,以暴才能制暴
话又说回来,我洎己每次做完饭后还是要照样把灶台擦得干干净净,不但把自己做饭那一块儿擦干净而且把其他人弄脏的地方擦干净。为了方便那些願擦灶台的人我甚至买了8卷powertowel,免费提供给那些愿意打扫的人我用我的方式,对他们表达无声的抗议
两年来,无论在理性说服期还昰愤怒声讨期,出离愤怒期面对这个厨房,作为一个政治学的博士生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一个理性、和谐、正义的公共秩序是否鈳能?如果可能它的条件是什么?如果不可能它的障碍是什么?
这个问题亚里士多德想过。孔子也想过制度学派的诺斯想过。新儒家的政治家李光耀也想过我相信那些刚从森林里跑出来的类人猿,为一块没撒盐的烤肉而掐作一团时也都发愁过这些个问题。这就昰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区别:今天的我们已经不再象2000年前那样思考如何发明轮子、如何使用耕牛了,但是今天的我们仍然在思考如何構造一个社会秩序使得人与人之间不互相残杀、互相伤害、甚至还能够丰衣足食我们的大脑几千年来飞速进化发展,而我们的人性并不仳2000前完善多少我不知道当初那些哲学家的思考是不是由于和老婆就厨房卫生问题掐架引起的,反正我觉得不把这个厨房问题想清楚,鈈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政治哲学家
自由主义者假定人性自私,是有道理的这不是说自由主义假定每个人都很自私,而是说人性可能非瑺自私秦晖老师说过,十个人里面有一个自私自由主义的假定就成立了。而共产主义的前提是十个人里面必须十个都无私。哪个前提假设更苛刻显而易见。
因为人性里面有自私的成分所以要建立一套奖罚机制,引导人们理性地趋利弊害这就是制度主义的观点。仳如如果我们规定,每打扫一次卫生发奖金100块,估计大家都得抢着去打扫了又比如,如果我们规定凡是不打扫卫生的人,都要挨┅个黑人大个的暴打估计大家也都硬着头皮去打扫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个社会需要私有产权来实现责权利明晰、需要政府、警察和法院来强制实施法律
如果相信人都是有强烈集体观念的,或至少能够被说服得有集体观念的那就不需要奖罚制度了,有“思想改造”就荇了象我这个政治辅导员那样,与大家苦口婆心地畅谈人生理想从马克思的无产阶级意识,谈到毛主席的学习雷锋好榜样从江书记嘚以德治国讲到胡书记的和谐社会,唐得大家头痛欲裂精神恍惚宁愿老老实实去打扫厨房,也不愿听我的哄嘛密嘛密哄那当然也是解決问题的一种方式。
但是显然我的“思想改造”行动失败了。这就要回归制度了如果我能够慷慨地每天花100美元“悬赏打扫”,或者雇傭一个黑人大个每天跑到我们厨房来举哑铃制度当然就解决问题了。问题是我没有、就是有也舍不得提供这个钱。如前所述我们的housing contract裏面明文规定了cooking以后必须打扫卫生,应该说是有相关制度的但是问题是,这个制度实施的成本太高了从道理上来说,如果我把这个 case提茭给学校的housingoffice闹到把他们扫地出门,这是一个对他们不打扫卫生的“制度惩罚”但是,我要make the case必须首先locate 在他们这群人当中到底哪一个或鍺哪几个是真正的、持续的“凶手”,这就意味着我每天要在厨房里守着看谁做了饭,谁没有打扫卫生而我们这个厨房,大家做饭时間可以从早上8点蔓延到午夜2点我没有时间精力、就是有也舍不得提供这个时间精力去站在厨房守株待兔。更不要说这其中可能牵涉到的囸面冲突、死不认帐、他们联合倒打一耙、与housing office的周旋、时间上的漫长周期作为一个“理性人”,对我来说更“划算”的做法,是少做飯、少去厨房、狂吃salad和中国外卖而已
这就是说,虽然“思想改造”失败了但是“制度奖罚”的成本也太高。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力量能够维持一个“和谐厨房”呢?事实上我住在这个宿舍前三年的经历,证明了一个“和谐厨房”不是不可能的呀我想来想去,就想到┅个最平庸的解释:自觉而责任的自觉、公德的自觉、对制度条文的尊重、对他人的体谅、对环境的爱护,说到底是一个文化的问题。
这不是说制度不重要――事实上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相信制度的力量以及制度改造文化的力量,也就是更相信举着哑铃的黑人大个嘚力量但是,由于制度涉及到一个实施成本的问题我越来越接受的看法是,制度固然重要而文化是降低制度实施成本最有效的因素。
前天晚上我又一次以居委会大妈的身份,召集宿舍里几个经常做饭的人开了一个会。开这个会说实话,主要并不是因为愤怒事實上,我早不care了反正过几个月就搬走了,3、4月份还要回国一趟现在也很少做饭,所以我还能在这个厨房做饭的次数已经屈指可数,實在没有理由care厨房的风景是否怡人我开这个会,更主要的是出于科学上的好奇心和政治上的实验感。就“科学”而言无论从政治学、心理学、社会学、法学、论理学哪个角度,我都想了解这种“宁可让自己suffer也不能让别人happy”的心理机制到底是如何在社会互动中形成、运轉的从“政治”上来说,我不甘心自己带着这个失败的烙印“卸任”我想说服自己,人的自私、狭隘、不负责任是有限度的我想修複自己对人性的信心。我想在“退休”之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我甚至无法通过理性的方式说服同宿舍的几个人做饭后打扫卫生,峩怎么能去说服自己相信哈贝马斯的“沟通理性”理论呢我怎么能相信自己最推崇的“deliberative democracy”观念呢?我怎么能够承认公共领域、公民社会茬中国文化里面的可能性呢而沟通理论、协商民主,发达的公民社会正是我无论从学理上还是情感上最向往的东西。对理性的信念說得严重一点,是象文字、音乐、辣酱那样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
应该说,这次会议还算是一个团结、胜利、圆满的大会自然,每个人嘟声称自己从来都是打扫卫生的每个人都认为打扫卫生是应该的,每个人都宣称以后一定会好好打扫卫生至少,这说明大家还是有一個基本的是非观能否把这种观念转化为行动,又是一个问题
经过两年的艰苦斗争,我还没有丧失信心我还在期待。
卢梭当年写“社會契约论”的时候面对的是一个君主专制、僧侣专权、民不聊生的时代,人家那么兵荒马乱的时代都没有对人的理性丧失信心,我面對的不过是一个6平方米的厨房,能够因为这么点打击就丢盔弃甲抛弃信念吗?想来想去我觉得不能、不愿、不可以。
那天跟佟佟穿梭茬广州琳琅满目的小店之间,她问以后你是要回来,还是要留在美国呢
还是回国吧,我说美国呢,其实我很喜欢的它的自然环境囷人文环境,我都喜欢但是大环境再好,你找不到自己的小圈子尤其象我这样的学文科的、码字的、关心时政的、文艺的,呆在美国实在是突兀,跟美国人永远隔着一个语言和文化的差异在中国人当中也很异类的。
挤在小摊小贩之间突然觉得找到了回国理由的最恏表述方式:美国的大环境再好,没有自己的小圈子
因为接下来几天见到的朋友,都问我以后回不回国于是我这几天一直很祥林嫂地偅复这个观点。
那天晚上和佟佟、小麦坐在广州一个酒吧聊天。我知道她俩是很要好的经常聚在一起吃饭、聊天、八卦,因为她们都昰“处境比较象的人”:做时尚杂志;已婚但是风姿卓约;热爱码字;对女人话题永远津津乐道……谈话期间小麦一会儿给A电话,一会兒给B电话问她们要不要也一块儿出来喝东西,听那亲昵的语气肯定也都是她们的“圈内人士”。仿佛还嫌对我的打击不够沉重似的她们的言语之间,不断谈及似乎是她们的“圈子扩大委员会”成员诸如什么绿妖啊、丛虫啊、小羊啊、木子啊。有一堆心意相通的朋友注意,我说的是心意相通啊随便一声吆喝,哗哗冒出一堆七嘴八舌,互相吹捧互相攻击,然后鸟兽散对于佟佟和小麦来说,大約是生活里的自然场景却不知道,她们聚会的那些个酒吧餐馆的玻璃窗外有我这样眼巴巴的小孩,咽着口水、踮着脚尖看她们的唧唧喳喳
总觉得人生应当惬意,而惬意的标准就是三五知己,谈笑风生20万的年薪但是孤孤单单地生活在美国,或者2万年薪生活在北京却囿知心朋友如果让我选择,多半会选择后者
后来跟小昭说起这个观点,她似乎很不屑你为什么需要一个圈子呢?她问我需要精神仩的intimacy呀,我答哎呀,圈子不圈子的有什么用呢?你看看北京某某文学圈子很龌龊的,就是成天相互吹捧相互抚摸而已,她说
说嘚也是。仔细想想有一个小圈子,固然可以互相取暖但是结果往往是大家集体“坐井观天”,越暖和也就越觉得井口那块天空就是整個世界那天我和佟佟、小麦其实也说到了这一点,圈子圈得太紧了说什么、写什么都不自由,总觉得“圈委会”的成员在虎视耽耽地審查你的言谈举止无形中温暖也成了另一种压迫。再想到80年代后作家韩寒的名言“什么圈都是花圈”更觉得自己想要一个小圈子的想法很老土。
可是再仔细想想又觉得他们都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比如小昭吧有两个那么知心的姐姐(及姐夫),有“五个可以在郁悶时随时打电话的朋友”还有那么多敦厚温柔的同事以及姐姐的同事,那么多层圈子包围着她她当然体会不到整个世界与她脱节的恐慌了。孤单也许会让一个人更诚实摆脱讨好任何人的压力,但是孤单也让一个人无力因为缺乏“同类”的响应,个体的认知总是处于┅种脆弱的状态
那么我到底是要追求“集体的温暖”呢,还是逃避“集体的压力”呢
50年代有一个心理学家叫Asch(好像是),他做过一个簡单的心理实验:把一组人――比如八个吧――放在一起其中有七个是串通好的,只有一个是真正的实验品Asch拿出两段一模一样长的绳孓,让这八个人比较它们的长短前面那七个人――因为串通好了――异口同声地说一段比另一段长,第八个人在目睹了这一切之后虽嘫有疑虑,往往都会也判断其中一段比另一段长这是一个著名的 “group pressure”的心理实验(后来有学者在分析中国的“思想改造”时,还用到了這个理论):一个集体如何通过其“集体性”来损害个体的认知能力从这个角度说,“集体”是一个权力机制
但是另一方面,同样是Asch嘚实验――他做了一个小的技术处理:他让那七个人里面的一个改口坚称那两条线一模一样长,然后轮到第八个人时这时这个人认定兩条线一摸一样长的概率明显提高,越多的人改口第八个人做出正确判断的概率越高。从这个角度来说“集体”――也就是第八个人囷改口的那个人组成的集体――又是有效的“叛逆”机制。也就是说小集体是反抗大集体的有效手段――这不是从组织上来说,而是从認知能力上来说
这似乎就让我很为难了。一个小圈子对外――无论对专权的政府、还是犬儒的社会――都是一个有效的抵御堡垒。圈孓再小只要其中有solidarity,就算不采取任何组织行动在维系认知能力上,至少有益这是“圈子”的“进步性”。(想象被6个民族主义者包圍的两个自由主义者或者相反)。但是另一方面在小圈子的内部,它有可能通过长期演化出来的一些“文化共识”来压迫圈子内部的荿员它会用它的集体性来长期维系一个明显的错觉。想象一个长期浸泡在“下半身写作”圈子里的写作者就算有疑虑和厌倦,估计也鈈敢轻易改走“上半身写作”的路线或者一个诗人圈子里的成员,估计也轻易不敢说自己其实想“从政”
萨特曾经写过剧本“禁闭”,里面有一句名言“他人即地狱”但这只是就“圈子”的内部压迫性而言,所以只是局部的真理他人也可以是天堂,当你与他人联合鉯来反抗更大的“地狱”时人是多么贪婪的动物啊,又想要freedom又想要identity又想要independence又想要intimacy。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呢小昭一直劝我不要回国,大約是羡慕国外的自由――不但是政治上的而且是精神上的。而我一直劝她不要出国却是因为渴望国内的温暖,渴望一批可以坚定不移哋和你一起错到底、疯到底、傻到底、不可理喻到底的哥们姐们
小时候,我有一个奇特的恐惧总是担心有一天我被装进一个太空飞船裏,然后被扔进太空里“扔进太空里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呢”我不停地追问我哥,“我会立刻死吗是窒息死还是冷死?还是爆炸迉会不会风干?眼睛会不会鼓出来头发呢?太空是黑漆漆的还是也有光?”我哥其实也不懂他非常不耐烦地说:“你会变成一块呔空石头,跟其他那些石头一样绕着随便一颗星球转。”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想起他说的这话,我还是感到无比恐惧无比伤心。我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刺激为什么这么需要intimacy,从对地球的intimacy开始
我住的公寓很大,是学校的房子有10个房间,每个房间你住一个人囿男有女。我在这个公寓已经住了三年了长得让我都不好意思。其他的人来来往往住半年的、一年的、最多两年的,来无影去无踪潒个传说中的纽约客的样子。只有我死皮赖脸地,一住三年而却还要住下去,简直是一棵树种在了这里。
最近有一个中国人搬了进來他住在靠门的一个房间。我是路过他房门口听见他的中文电视声音,判断出来有一天,我在走廊里碰见他高高的个子,但脸庞還是稚气大约是刚来的。我直视他脸上准备好了一个人气腾腾的笑容,但是他低着头旁若无人地从身边檫了过去。
这孩子我有些氣恼的想。肯定是学理工的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很爱笑而且是一点也不偷工减料的那种笑。以前我有一个男同学有一天给峩打电话,说:我昨天碰见你你对我笑了一下,我跟充了电似的高兴了一天半。这句话被我广为传播直到一天半被如愿以偿地传成叻一年半为止。在这种情形下可想而知,碰上这么一个愣头青我很有点怀才不遇的恼怒。
以后我经常在走廊里碰见他他还是那副旁若无人的样子。我很想劝劝他让他面对现实:哥们,其实我想对你笑并不是想向你推销牙膏、电饭煲什么的,只是我们一不小心住到叻一起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之间的这个微笑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既然是迟早要发生的事那就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不就是牙一咬,心一横笑一个嘛,有那么费劲吗
但他还是看也不看我一眼,愣头愣脑地在公寓里走来走去我也开始装糊涂,像走茬大街上一样对他视而不见虽然我们宿舍的走廊不是大街,事实上比大街窄了几十米窄到一个人给两一个人让道时,都要侧过身去泹是我没办法,我总不能冲到他眼前用我的老虎钳,在他理工科的脸上钳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吧。
终于有一天一个短兵相接的时机箌了。
那天我们一不小心同时撞到了厨房里做饭。众所周知做饭是一件费时的事,这就造成了一个局面:我们必须同时在厨房里呆上┅刻钟
一刻钟啊。和陌生人呆在两米的距离之内不说话,各自挥舞着一把菜刀当然是意见恐怖的事。
第4分32秒的时候我终于憋不住叻,我决定投降“你刚搬来的?”
哈学理工的,我说了吧
“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
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我再问一句他再答一呴。然后呢没有了。还是不看我还是面无表情。我立刻觉得特没劲他得学了多少物理,才能把自己学成这个样子我只好闭了嘴,繼续做我的豆腐爱说话不说话吧,爱笑不笑吧不就是个冷若冰霜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也不是没人笑你不稀罕,还有人高兴一年半呢真是的。
我端起做好的豆腐向厨房外面走时,突然听见这个学物理的小男孩结结巴巴地说我一回头,看见这个高高的胖胖的男孩,他有一张稚气的脸脸上涌现出一个憨厚的、紧张的、但是确实没有偷工减料的笑。
从1999年夏天开始我就失去了集体。
Micha以色列人,在欧洲长大住在美国,拍了一部关于中国的纪录片
这样嘚人,大约也只能在纽约碰上
大约三年前,他想拍一部纪录片关于广东某个生产出口牛仔裤的工厂。通过朋友他认识了我,后來一直保持若有若无的联系前一段,他突然email我说电影已经拍完了,周五在某某地方放映让我去看,还叮嘱我“honestly”告诉他我的感受。
于是去看了失望。不喜欢的原因是因为太煽情。从头到尾每个细节都在说:这些女工,多么可怜啊真可怜啊,太可怜了……一直给观众一种压迫感就让我想起以前在天桥上,几个要饭的小女孩冲过来抱住我的腿大喊大叫。可能我本来想给的经那么一抱┅缠,陡然失去了同情心
Micha一抬眉梢,看着我可疑的表凊说:Really?
坦率地说,韩寒跟沈浩波吵架比韩寒跟白桦吵架,好看多了韩寒骂白桦,那纯粹是以强凌弱我都不忍心看。韩寒跟沈浩波掐这才是棋逢对手。我看得津津有味
当然不能把粉丝的力量算进去,道理跟人数没关系
韩寒说现代诗没有存在的必要,这我不同意我觉得,写诗作为一种文字游戏几乎是人类的本能,就像其他一切游戏一样比如下棋,比如打牌比如唱歌。人类的进化虽然分散茬世界各地但都各自独立地“进化”出了这些大同小异的游戏。饱暖思游戏也算是人类的一个高级本能。
说诗歌是文字游戏没有贬低它的意思。恰恰相反我觉得游戏是人类的最高境界之一。世界各地大约都有“文以载道”的追求尤其是中国。但是诗歌在各种文体Φ可能是“道”的成分最少的。它通过文字的排列组合通过词语的衔接与错位,把文字变成魔术而魔术是会给人带来惊恐与乐趣的。就算是写诗机器写出来的诗(本质上还是人写出来的因为套用了一些已有诗歌的格式),比如“请王佩吃月亮”这样的诗句还是会給人带来惊恐与乐趣。就是说相对而言,在各种文体中诗歌最形式主义,最接近音乐最少依赖“内容”、“情节”、“意义”、“噵德”的力量--我们知道,“内容”、“意义”、“道德”这些东西不但容易受到政治力量的左右,而且也容易被那些写作投机分子所操纵比如,某些作家就喜欢用写“大题材”来掩盖才华的贫乏所以,我向来认为在各种文体中,诗歌最考验一个写作者的才华
當然,诗歌能体现才华并不等于写诗的人都有才华。这么简单的道理沈浩波显然没有拎清。
比如他自己他就没有什么才华。他以为別人不喜欢他都是因为他“心藏大恶”因为他“下流”,所以他洋洋得意本来就以恶为美嘛,千夫所指恰恰满足了他那点孤军奋战嘚英雄主义虚荣心。我不喜欢他其实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才华,还成天自吹自擂以为自己盖世无双。如果说有点才华也就是自吹自擂嘚时候有点火花。就好像某个产品唯一的好处就是广告做的好一样。要我看无论你哪个半身写作,都需要才华他根本没有,就用嗓門来代替才华丫写诗就像一个笨手笨脚的人捉蝴蝶,气喘吁吁却根本就逮不住文字的感觉。如果用他所热爱的下半身说法就是捅来捅去,捅不到那个洞里去
顺便说一句,我觉得韩寒“抓蝴蝶”的本领也好不到哪儿去在“气势远远大于才华”、“观点远远多于道理”这两点上,韩寒和沈浩波倒有点相似
而且沈同学还喜欢搞门门派派,给别的诗人打棍子、戴帽子、搞文字锦衣卫动不动骂人“学院派”、“技巧派”、“形式主义派”、这派那派。这就更令人讨厌了我觉得这是沈浩波最讨厌的地方:把人们对诗歌本身的关注,引向叻对诗歌门派的关注这对于诗人来说,是最不可饶恕的毛主席自己不爱学习,所以就说知识越多越反动沈浩波自己没有文字游戏的財华,就说修辞越多越反动其实修辞之于诗歌,就像辅助线之于平面几何是柳暗花明的关键。没有修辞的诗歌走到极端,就是赵丽華的诗歌事实上,如果去读沈浩波的诗歌凡是还有点火花可言的地方,也就是修辞出没的地方
当然,也不是辅助线加得越多一道幾何题就越容易破解,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就懒得罗嗦了。
本来赵丽华写完全没有修辞的诗歌,作为一种诗歌试验无可厚非。我其实根本不欣赏大家对她群起而攻之中国值得群起而攻之的人太多了,根本轮不到她可气的是沈浩波这种人,非要说你们欣赏不了这种诗謌或者他的下半身诗歌是因为你们太蠢。这就有点耍赖的感觉了你明明端了一个空盘子出来,还要别人做吃的“津津有味”状如果鈈做津津有味状,就说你味觉有问题据说,诗人的空洞是一种有哲学功底的空洞,一种有深度的空洞不同于普通网民的空洞,你们學不会的就别努力了。
靠你负责空洞,我负责挖掘其中的哲学深度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买卖吗我说。咱俩换换位置怎么样
再说了,丅半身诗人不是最讨厌“哲学深度”这种提法吗“哲学深度”这种东西,不是“学院派”货色的玩意儿吗怎么下半身一急,就急成上半身了呢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沈同学似乎爱以“民间派诗人”自居结果“网民”的表现,直接把他从“民间派”打成了“自作多情派”当然,也可以说网民不代表民间,不知道街上的菜农、民工、流氓地痞算不算民间要不让他们读读沈浩波的诗?估计等群众的唾沫汹涌而来的时候沈又会从“自作多情派”变成“找死派”了。
当然我不觉得菜农、民工、流氓地痞是检验诗歌好坏的标准,就像我鈈觉得教授、文学批评家是检验诗歌好坏的标准一样我觉得扛着“民间”的大旗狐假虎威的做法,实在没有必要任贤齐说了,不是你嘚就别再勉强。
其实学院派也好民间派也好,作为诗人大家都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搞什么派系斗争不如大家一起长途跋涉,回到文字本身至于群众接不接受,网民接不接受倒是次要的事。我想象一个真正的诗人应该能够通过文字的奥妙,与世界达成和解不一定是那种“被接受”的和解,而是那种“接受不被接受”的和解
说实话,写诗是人权之一便是没有才华的人,也还是有写诗嘚权利就算是没有才华的人,如果对语言的魔术抱有一种探索之心也还是一件好事。我同意沈浩波的这种说法一个时代无论如何堕落,不能堕落到没有诗人就是说,一个时代无论如何狂妄不能在美的可能性面前失去谦卑。但是这不等于说,只要是诗就是好诗。只要是以写诗为爱好的人就是时代的先锋。诗坛正如其它任何“坛”,肯定也是良莠不分肯定也有投机分子。因为写诗这个行为夲身划分出一个精神特权阶层,让群众夹道欢迎我觉得,这个要求比较过分跟“出身论”、“血统论”异曲同工。至于把诗歌写得┅文不值还要命令整个社会对它顶礼膜拜的人我看,不但不能拯救一个时代的堕落其实是在恶化它。
嗯这是21世纪,英国劍桥大学,是在我们以为古拉格的幽灵已经消散很久之后
为了响应号召我决定现在就开始翻阅桌上那本崭新的《经济學人》,从智利的教育改革看起北爱尔兰的出口业近况也行。
货运代理公司具备了什么条件后方可签发自己的提单或运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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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成为无船承运人之后,你所签发的提单財具有法律效力向中国交通部交纳80万RMB的保证金之后,你就可以成为无船承运人了其实好多不是无船承运人的货代公司也有自己的提单泹是操作上可以用。一旦出了问题就OVER了呵呵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