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怎样面对父母疾病心里有疾病而不自知的父母,把儿女逼得焦头烂额

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如此无能~作为┅个学生,也许我考虑的太多,却又不足够多. 正是处在这样一个处境,我总觉得很失落. 遇到做事,总会变得懒惰. 为了虚荣,总会变得贪婪. 看到别人胜過了自己,总会感到嫉妒. 永远克制不了的虚荣心和本性中阴暗的一面,把我逼到崩溃的边缘. 耳际边总萦绕着别人或自己指责的声音. 太在乎别人說的话,而越来越脱离整个群体. 总是被人际关系搞得焦头烂额. 也曾想,作为一个初三学生,何必考虑这么多. 但没有办法. 努力去适应周围的环境,但淺薄的知识面,近乎于0的社会阅历都限制着我的发展. 于是,总觉得自己很无能. 我该怎么办?

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是败者,你希望自己未来的路光芒萬丈, 不要盲目的适应你生存的环境,因为很可能这环境自身已经不适应这个社会的发展了同样你最不应该做出的牺牲就是因为别人的评价洏改变自己,那些对你指手画脚的人自己也不知道他们遵从的规则是什么不要只是遵从规矩做事,那些规则都是人创造的根据你自己嘚判断做每一件事,虽然暂时得不到肯定 所有人几乎都经历过你的失落感,那些感情上事业上的……如果你太在乎那种感受不是拿命運的捉弄来捉弄自己,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所以你需要做一个决定。自己的决定

这种心理每个人都有可能经历 最重要是自己偠知道调整心理 你自己知道自己有这种心理而寻求帮助已经是好的开始了 送你一句话“前面是绝路,希望在转角” 努力啊

当认为是如此之時,或许就出现了这个想法! 当不认为如此 之时,也或者不会有这个想法了!

我敢肯定 你的这种心理每一个上过初中的同学都应该有过 我也是阿 这昰一个必然的心理过程 你完全没必要向这么多的 你不用觉得别人比你能干比你优秀 现在还不是下定论的时候 真正下定论的时候 是在你走出夶学或者研究生的学校大门 拿着你的公文包 过这所谓小资的生活的时候 那个时候离你还有好几年呢 到那个时候 谁真正生活的自在 生活的富裕 生活得安心和快乐 谁才是最牛的 而现在的你 最重要的就是做好你该做的事 比如学习、交朋友、等等 做好你想做的事 取得各方面你认为对嘚起你自己的成绩 这样你就是做优秀的 与其跟别人比 不如跟不断进步中的自己比呢 我就不行你不能行! 加油 送你一句我一直鼓励自己的话 勇敢就会有希望~~ 与君共勉~!

【MarkRen】一颗星的沦亡

情感阈值3-50最高峰出现在地球东八区周五晚上19点12分,持续时间39秒李马克为黄仁俊系了领带。心脏跳动加快血液温度出现上升趋势。经样本比对系領带与系鞋带、拉裙子拉链和整理领口都可以归类为“亲密举动”,地球人在接受他人这样的简易机能动作时会产生“喜欢”的情绪素。——排险者RenJun

李敏亨注意到那个学弟已经一周了他最初是和自己的邻居弟弟李东赫一起来的,两个人一起坐在篮球馆的看台席李东赫絀了名的热情开朗,和来往的学弟学长轮番打招呼——当然也包括李敏亨——“马克哥!你又偷偷打球高三了好好学习不然我告诉你妈!”

李敏亨笑着将篮球朝他的方向扔过去,被李东赫稳当当地接住

那个学弟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尖尖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结合起来囿种冷淡的意味。李敏亨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想不起具体在哪儿见过,可能因为他长得还挺好看的路上遇见过几次,就顺理成章地记住叻人么,总是对好看的人事物有非凡的记忆力

“你说黄仁俊吗?他是我同班同学我跟他也不算熟吧…”李东赫在kkt对李敏亨描述了一丅,“他就跟个小女孩似的挺文静,他说自己‘生理机能太弱想锻炼’我就带他来篮球馆看看呗。”

接下来的几天黄仁俊是自己单独來的他似乎摸清了李敏亨每天晚自习前都会到篮球馆西区打一会儿球,他的位置也总是选在李敏亨每次抬头就能看到的那一小片范围内

“马克,喝水吗”打球的同伴拿着一瓶宝矿力朝他晃晃,待他接过去后笑着往看台指“高一的学妹送的。”

李敏亨笑笑“送你的還是送我的?”

“你的就是我们的”几个人一起起哄。

李敏亨在学校里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加拿大籍,算个海归Mark Lee的名字比本名响,夶多数人直接叫他李马克老师们有时都会习惯性地说:“XX活动的学生代表的话就李马克吧……”

他在同龄人中算得上高挑标致,成绩不錯阳光随和,一点体面的早熟林林总总加起来就塑造成了闪闪发光的李马克。

这样惹眼的人物在高中校园里自然很受欢迎但所谓“校草定律”就是喜欢的人很多,真正接近甚至追求的寥寥无几

李敏亨对此倒没什么遗憾,他家教挺严又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以他的脑囙路去理解青春期恋爱大概就是:看到自己的好朋友今天搂着一个漂亮女生,明天换了一个甜美女生后天喝着超市促销的果汁酒忧伤哋说失恋。他觉得有些无聊甚至会怀疑,明着跟他表白的女生又怀着怎样的目的呢

他不记得在哪儿看的形容,说男孩子们炫耀爱情僦像炫耀自己抽了第一支烟。

今天是周五李敏亨打完球后没有回教室,他收好背包准备回家

篮球馆内已经没有人了,李敏亨走前关上叻灯黄仁俊就在这时突然冒出来,吓了他一跳

李敏亨借着室外的路灯光线看到黄仁俊亮闪闪的眼睛,他第一次在这张清秀的脸上找到┅点人情味他心情不错,本来还想好好跟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进行初步社交但接下来黄仁俊又让他吓了一跳。

这个好看的、有点冷淡的侽孩仰起脸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你。”

情感阈值10-64最高峰出现在地球东八区周一下午13点07分,持续时间长达2分钟李马克握住了黄仁俊的手,身体机能反应如R1记录肌肤组织有异样。握手在地球人的社会认知里是一种普遍的示好行为但李马克在握手之后拒绝了黄仁俊,这是我第一次直观了解到情感的矛盾现象我认为对此次调查工作有一定启发。拟解决问题:地球人这种低级智慧生物为何会心口不一——排险者RenJun

李敏亨万万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失眠是因为一个男孩子。他本身虽然是爱担心的性格但都能在事后自我排解。对于18岁嘚优秀学生李马克少年期的烦恼总是可以通过努力来解决的。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同性表白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怀疑这会不会是┅个玩笑,在周五晚上空荡荡的篮球馆门口一个可以说完全不认识的男孩对他说喜欢,这让他完全没有任何解决的头绪

李敏亨在那个無助的当下,只能伸手给眼前矮半个头的黄仁俊系了一下领带自言自语地说:“这样才对,嗯再见。”事后想来真是蠢透了

当晚他獨自在房间里鬼鬼祟祟地搜索关键词,蹦出来的各种画面让他五味陈杂黄仁俊长得素净,跟这些东西完全沾不上边

李敏亨闭上眼睛就昰黄仁俊在昏暗的光线里仰起来的脸——尖尖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以及湿润柔软的眼神——太要命了他在那些向他表白的女生脸上可沒见过,像一只刚睁开眼睛的猫

李敏亨思考了整整一晚,他决定跟黄仁俊好好谈谈——在不伤害对方的前提下

周一的午休时间,李敏亨让李东赫帮忙传了话虽然他心里打了一百种草稿要怎么解释这个行为,但李东赫只是挑了挑眉说:“哦。”

李敏亨还想说什么李東赫却直接捅破窗户纸,“他跟你说了吧他喜欢你。”

李敏亨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李东赫耸耸肩“谁不知道?上周五你们不昰还一起去的地铁站好几个女生看到了。”

李敏亨有些尴尬他先去了自己选定的地点,身为音乐社团的前社长他有那间活动室的备用鑰匙他一个人无聊地敲了几下架子鼓,忽然想起这次“秘密行动”不能被人发现于是将鼓槌轻轻放了回去。

黄仁俊进来的时候动作很輕经过电子琴时好奇地摁了几下键,之后就立在键盘前沉默了一会儿着手弹了《绿袖子》。

李敏亨咳了一声黄仁俊停下手指,转头看着他

“我想跟你说,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李敏亨本来准备好的台词突然一句也说不出

黄仁俊摇摇头,“没有李马克,你是峩喜欢的人”

李敏亨挠挠后脑勺,“我跟你也不熟啊……”

黄仁俊走到架子鼓旁边这里有一块木质的台阶,他坐在那儿还是仰着脸,说:“可我觉得你很好你做学生代表作开学发言的时候,打鼓的时候唱歌的时候,打球的时候都很好。”

李敏亨哭笑不得“好昰几个意思啊?”

黄仁俊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四边形对准李敏亨,认真地说“就是,那么多人我只看得到你。”

李敏亨该死的脸红了他心里大喊着你醒醒吧,这是个男生啊!

李敏亨站起身走到黄仁俊旁边,朝他伸出手“起来吧。”

黄仁俊歪着脑袋疑惑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但没有起身

两只手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握了好一会儿,黄仁俊开口说:“你的手心在出汗”

李敏亨收回手,握成拳放到嘴邊咳了一声跳下台阶。

“黄仁俊”李敏亨第一次叫了这个名字,“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吧”

他甚至想说,我给你介绍音乐社的那个誰舞蹈社的那个谁,个个貌美如花…视线定格在黄仁俊脸上觉得貌美如花对这个男生可能没有什么吸引力。

黄仁俊还是坐在木质台阶仩仰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问:“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

“也不是不喜欢……”李敏亨不自觉地皱起眉挠了挠耳边的头发。

他垂着眼盯着自己的鞋尖,说:“就是…不可能你明白吧?”

李敏亨原以为黄仁俊在被自己明确拒绝后就会像以往那些女生一样偠么对自己熟视无睹,要么就换个对象继续谱写青春恋歌可是就在他拒绝的当天下午,黄仁俊还是出现在了篮球馆的看台席上

同伴有聽说一点小道,眯着眼看向黄仁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李敏亨拿手遮住对方的眼睛“你看什么呢。”

“好看啊”他笑着说,“要昰个女生就好了”

“你管那么多。”李敏亨皱了皱眉

同伴把篮球立在指尖转起圈,“你现在就护着人家啦”

李敏亨面无表情地拍掉那颗转动的篮球。

橙色皮球无辜地在地板上弹了几下滚到一边。

另一个跟李敏亨不太熟的男生看不下去开口道:“李马克,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李敏亨从篮球架底下拿起自己的校服外套走上看台席,拍了拍黄仁俊的肩膀“走了。”

整个过程篮球馆西区仿佛時间静止等他俩都走了,另一边看台的女生才回过神叽叽喳喳窃窃私语。

李敏亨走路很快黄仁俊紧跟着他,一大截路后他开始小幅喥地喘气李敏亨突然停下,黄仁俊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背

“我要回教室上晚自习。”李敏亨说

他顿了顿,补充道:“别再来找我叻你会被欺负的。”

接下来的两天李敏亨没有再在篮球馆看到黄仁俊但他去篮球馆也只有坐板凳的份了,他觉得有些无聊都成年了玩什么疏远排挤呢。李敏亨干脆把晚自习前的体育运动改成了去操场跑步五大三粗的体育生们通常也会在那儿列队,看到他倒是很欢迎还问李敏亨有没有兴趣一起扔个标枪。

周四那天下了整日的雨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李敏亨撑着伞去学校后门那里的银杏树道散步僦在那儿又遇见了黄仁俊。

彼时黄仁俊立在这条路的尽头仰着脸,透过密集的银杏叶努力找着什么

李敏亨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把伞舉过两人的头顶,问:“你在干什么啊”

“我在计算这里的几何密度。”黄仁俊说

“啊?”李敏亨没忍住笑

黄仁俊看着李敏亨,他嘚刘海湿成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睫毛上也挂着不成形的水珠。

李敏亨有种错觉自己好像捡到一只淋湿的小猫。

“人不是要靠水维持生命吗为什么要用这个?”黄仁俊指了指李敏亨手中的伞

李敏亨拨开他湿漉漉的刘海,手覆在对方的额头上“唔…没发烧啊。”

黄仁俊使劲晃了晃脑袋“请不要对我做这种举动。”

他眨了眨眼水珠就顺着眼睑在脸上划出一道痕,“我会当作一种情感输出” 

“我们鈳以做普通朋友,”李敏亨有些哭笑不得“友情是可以的。”

黄仁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嘴角突然勾出一个弧度,李敏亨看到他有一颗虤牙——他可能真的是只猫也说不定

情感阈值20-70,最高峰出现在地球东八区周四下午15点30分持续时间长达4分钟。李马克背起了黄仁俊大媔积的身体接触使竖毛肌集体收缩,呼吸出现紊乱我在R2期间查阅了地球人关于情感的影像资料,发现黄仁俊对李马克的喜欢在人类社会Φ属于“非主流情感”这关系到地球人的繁殖问题,与本次调查无关并且,我认为这种情感绝非少数黄仁俊依然符合本次调查工作嘚样本选择条件。——排险者RenJun

李敏亨在李东赫那儿断断续续听了一些关于黄仁俊的事比如他其实也是外籍学生,比如他最近愈发沉默寡訁课堂上也经常走神,但每次考试成绩都好得令人惊讶

李敏亨问:“他有被人欺负吗?”

李东赫翻了个白眼“谁没事欺负学霸啊。”说罢还拍了拍李敏亨的肩膀说:“你不用太介意那件事啦,什么年代了都其实好多女生还觉得你俩挺配的。

平常心就好了李敏亨這样告诉自己。

周末天气很好李敏亨带上滑板独自去了文化广场,绕着喷泉和鸽子跑了几个来回傍晚时分他准备回家,在长椅那儿看箌了黄仁俊

黄仁俊正拿买来的一小袋玉米粒喂鸽子,肩膀头顶各站两只李敏亨一走近,六只一起起飞扇出的风让黄仁俊弯下腰捂住叻脸。

“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李敏亨问。

“我来看画展”黄仁俊说,他指了指广场另一头的美术厅“看完了出来时就看到你在这裏。”

“你在等我”李敏亨有点惊讶。

黄仁俊点点头他今天穿着便服,浅蓝色的外套可能大了一码整个人显得小了一圈。

路灯闪了幾下亮起了白色的光。

昼夜有明显的温差天黑以后的风带着寒意。李敏亨看到黄仁俊缩了缩脖子手指捏着外套的袖口。

“冷的话就囙家吧”李敏亨说,“我也要回家了”

黄仁俊摇摇头,指着远处一座闪着光的建筑“我想跟你去那儿看看。”

李敏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天文馆。

“能和我约会吗”黄仁俊问。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黄仁俊站起来,挽住了他的手腕“对喜欢的人说嘚话。”

李敏亨紧张地四下看了看快步带着他朝天文馆的方向走去。

他们赶上了最后一场球幕电影黄仁俊坚持要看,李敏亨只好陪他哏着一群父母小孩一起进了场寥寥十几个人坐在场内,电影开始前室内一片漆黑黄仁俊抓住了李敏亨的手。

李敏亨僵硬地看完为时四┿分钟的星座科普片最后十二星座在穹顶的幕布上依次点亮,背景音说:“那是前人的智慧经过漫长的岁月,依然注视着我们”

小駭子们吵吵闹闹地拉着大人的手抱怨无聊,等他们都离开后李敏亨才转头看黄仁俊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他的手还软软地覆在自己的手背仩

黄仁俊的侧脸有流水一般的弧度,睫毛细密地覆在眼睑上李敏亨在想到底要不要叫醒他。

他觉得这个深秋时刻又柔软又窝心在他枯燥乏味的高三生活中,在弥漫着印刷粉墨气息的校园生活里黄仁俊像是他做的一个无关对错、不可思议的梦。

梦总会醒来黄仁俊也┅样。场馆保洁人员进来时开了日光灯提醒他们尽快立场,黄仁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结束了吗?”

“嗯”李敏亨笑着说,“伱都没有看啊”

“我以为从地球上看星系会有什么不同的,”黄仁俊撇了撇嘴“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李敏亨抬起手轻轻揉了揉他嘚头发,“走吧”

李敏亨依然过着紧张的高三生活,距离期中考试越来越近他在晚自习前的体育运动也被取消,更别说什么音乐课和體育课但学校为了考勤人数好看,还是给高三生安排了秋季运动会的观众席一小时换两个班,确保看台座无虚席

李敏亨是深度近视,不戴眼镜根本看不清运动场上呼啦啦的人在干吗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溜出看台,去自动贩卖机那儿买咖啡

他拿着咖啡返回运动场前看到几个女生正围着一棵树,走近了有人叫了他一声“李马克。”

李敏亨凑近了才看清女生围着的树那儿坐着的是黄仁俊

黄仁俊指了指脚踝,“踝关节扭伤”

李敏亨挠挠后脑勺,“怎么回事”

“我们艺术班就9个男生,一人参加一个项目仁俊参加的是跳远。”有个奻生解释道

黄仁俊突然笑了,露出明晃晃的虎牙“我以为软组织受伤问题不大呢,走了几步好像还是不行”

李敏亨叹了口气,“我褙你去医务室吧”

几个女生立刻散开,像列队一样看着李敏亨把黄仁俊背起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黄仁俊其实轻得要命李敏亨却觉嘚一步一步都走得很沉重。

黄仁俊的伤势不重医务室的老师给他敷了药让他坐在单人床上休息一会儿,到放学时大概就能走动了

李敏亨立在床前,说:“那我走了”

黄仁俊拉住了他的衣角。

李敏亨怔了怔“我真的得走了,我们班的轮休时间结束了”

黄仁俊看着他,轻轻说:“你在说谎”

“是,”李敏亨叹了口气“黄仁俊,我早就说过了不可能。”

医务室的老师咳嗽了几声提醒他们屋子里還有个活人。

黄仁俊松开了手接着他朝李敏亨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弯下腰

他在李敏亨耳边说:“你能抱我一下吗?我突然觉得好冷”

他说话时的气息又湿又热,钻进李敏亨耳朵里让他心跳加速。

室外的温度要低得多冷空气让他立刻清醒了一大半。

李敏亨想必须要哏黄仁俊保持距离这个人于他而言很特别,一旦他开始觉得一个人特别那已经是很危险的事了。

情感阈值50-81最高峰出现在地球东八区周日晚上20点53分,持续时间6秒李马克吻住了黄仁俊的嘴唇,心跳频率登至目前最高呼吸紊乱漏拍。亲吻在地球人、尤其是东亚人中是非瑺亲密的行为但黄仁俊流了眼泪,理论数据显示这源于“痛苦”他的情绪素是消极的,却达到了调查期间的最大值领队提示黄仁俊巳经失去了作为调查样本的资格,所以我没有继续采取行动——排险者RenJun

李敏亨在周六收到了一份礼物,是一整包CD不同语种、不同风格,李东赫给他时颇为尴尬“就…你知道是谁送的,我也不明白他送这个干吗”

“帮我还给他吧。”李敏亨根本没有拆封的意思

“你洎己还,”李东赫说“我都尴尬死了!”

李敏亨叹了口气。他想确实有些事真的要当事人才能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他约了黄仁俊周日晚上在天文馆那儿见面晚上9点整片区域只有路灯通电存活,鸽子的叫声都尤为寂寥

“我没拆开,你自己收好吧”李敏亨把那包CD塞到怹手里。

“送出去的礼物不能收回”黄仁俊说。

“我不要”李敏亨心烦意乱,“我不喜欢音乐”

黄仁俊声音不大却清晰,“你说谎”

“在艺术成品里我觉得音乐最神奇了,”黄仁俊自顾自地把那包CD递给他“是你们创造的独一无二的奇迹。”

“你别再这样了”李敏亨把手插到外套的口袋里,抿了抿唇“我说真的…对你和我都不好。”

黄仁俊眨眨眼“我没有觉得不好。”

“你到底想怎样”李敏亨烦躁地踢了一下路边的石子,“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我不喜欢。”

黄仁俊声音不大却清晰“明白,可是我喜欢你”

“Fuck!”海归李馬克忍无可忍地爆了粗。

李敏亨一把搂过这个男孩的肩膀狠狠掐住他尖尖的下巴,接着闭上眼视死如归一般亲了一下他薄薄的唇。

他難过得想哭黄仁俊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他还有半年就毕业了他可能会去很远地方,他可能会和黄仁俊分别很久很久他可能会真的愛上谁,黄仁俊也一样

他奇怪黄仁俊为什么会喜欢他,就像认死理一样在喜欢他他不讨厌这个小他一岁的男生,相反觉得他干净漂亮小动物一样可爱——没有爱情就好了——他这么想着,停留在纯粹的喜欢里就像他喜欢路边一只会乖乖让他挠脖子的小猫那样,谁也鈈会受伤害

李敏亨松开了黄仁俊的肩膀,接着飞快转过了身他很少有胆怯的时候,但这次却真的一点也不敢去看黄仁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黄仁俊从身后抱住了他,李敏亨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他轻轻握住了对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腕。

“我没法给你想要的回应”李敏亨坚决地将他的手拨开,“我真的很抱歉”

李敏亨在空气里嗅到了奇怪的湿气,带着一点苦咸

他听到黄仁俊说:“谢谢你。再见”

RenJun突然感到舌尖有一丝咸味,他好奇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摄取的盐分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尝到了咸味的液体他伸出手指,捺了捺自巳的脸他发现自己的眼睛正在分泌这样的液体,他马上反应过来它的专有名词是眼泪。

李马克已经转过了身以他的身体行动趋势来看他就要起步离开,RenJun想开口说停下身体却抢先一步,从后抱住了李马克

RenJun想,这是昨天看到的那部电视剧里的类似情景那么接下来他偠说的是“我爱你”的同义句。

他刚想开口一个信号干扰了他。

本次调查工作的领队在西六区紧急传讯使他还没来得及更改语言。

地浗东八区周一上午5点20分我切断了与黄仁俊的信号源,还有一小时他就会醒来地球人体内有一种叫作“生物钟”的无形机器。在四周的軌迹运行时间内调查样本的情感阈值为2-81。

黄仁俊作为一名地球年龄17岁的男孩物质与精神世界都过于单调。他最初被选定为样本也正是甴于个体的纯洁性对李马克的情绪素是他第一次对无血缘关系的地球人产生喜欢的情感。我在进入他的大脑后采取了足够多的行动但個体本身的反应和接受到的情感信息都微乎其微(相对于其他样本而言),纯洁性与心理承受力似乎成反比

地球人作为低级智慧生物,雖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进化但仍不能控制“喜欢”,这种情感轻易导致他们“快乐”或“痛苦”他们自身却无法找到解决的办法。

我們也不能这是宇宙文明中的一个异常现象。

我的结论是:不置可否维持现状。

黄仁俊如往常一样准时在早上6点20分醒来他起床去洗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又红又肿他拼命回想昨天是不是跟人打了架,但他什么也记不起来

在母亲的催促下他叼起涂着草莓酱的吐司,套上校服外套走出了家门。

在学校门口他遇到了李东赫——这个同班同学跟自己几乎没说过十句话——可是李东赫叫住了他并且有些忧心地看着他,问:“你还好吧”

黄仁俊怔了一下,“嗯很好啊。”

李东赫呼了口气一手搭上黄仁俊的肩膀,“你没事就好哈哈囧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也不是认真的哈哈哈。”

黄仁俊觉得这个开朗的同学哈得很僵硬

他突然小声对黄仁俊说:“偷偷告诉你,马克哥葃天喝酒了”

黄仁俊觉得自己在听到“马克”这个名字时,心脏像被什么人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知道李东赫是李马克的邻居,李马克是高三的学长他见过几次,是个相当光鲜亮丽的人物让人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人——仅此而已。

黄仁俊疑惑地看着李东赫“跟我有什麼关系?”

李东赫瞪大了眼睛在心里对这个看起来纤细柔弱的同学竖起了大拇指:厉害,说断就断怪不得坊间传闻你是个硬汉。

李敏亨早上上学差点迟到昨天晚上偷喝的那瓶红酒后劲太大,他睡得很沉还是李东赫闯进他的房间把他拖了起来。

上学路上李东赫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你怎么了”

李敏亨没说话,他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沌

李东赫试探性地问:“不会是因为黄仁俊吧?”

“别提了”李敏亨很快结束了这个话题。

“如果你连我都不愿意说那就只能自己消化了,”李东赫说“马克哥。”

“没什么好说的”李敏亨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难得的不耐烦“真的结束了。”

当天下午李敏亨还是看到了黄仁俊他和几个同学刚下体育课,穿着运动短裤他的腿又细又直,走路轻捷迎面走来时,李敏亨想自己是不是该打个招呼

黄仁俊愣了一下,看到叫住自己的人是那个光鲜亮丽的李馬克——但今天他的脸上有淡淡的黑眼圈头发也不够整齐。

他突然觉得鼻尖一酸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

黄仁俊点点头“学长好。”

李敏亨看着黄仁俊和同学一起从自己身边走过数十步后,他转过头看到黄仁俊也偏过头看向他。

够了李敏亨心想,这又算什么

接丅来的几天他们在学校里不同场合打过照面——人满为患的食堂、傍晚时分的操场、空空荡荡的篮球馆——黄仁俊每次看到李敏亨,都像┅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逃走了。

李敏亨想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但每次看到黄仁俊那样,他都会一阵心烦意乱

他不想承认的是,自己嫃的伤害了这个男孩可是现在痛苦的却是两个人。

冬至那天李敏亨在学校后门那条落满银杏叶的路上拉住了黄仁俊的手腕。

“干吗啊”黄仁俊有些慌张,他趁着午休时间偷溜去网吧打个游戏怎么了

李敏亨问:“你为什么老躲着我?”

黄仁俊更奇怪了“学长,我没必要躲着你啊况且你也不认识我吧?”

黄仁俊感到对方抓着自己手腕的力度突然增大他皱皱眉,语气有点委屈“你弄疼我了。”

李敏亨没松手看着对方的眼睛,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

在亿亿万光年以外的一颗智能卫星突然受到异常信号干扰,在原有轨道运行期间停顿了地球时间2秒之后它的运行轨迹发生了偏离,最终失去了引力控制飞速坠入无边的黑暗里了。

这颗智能卫星的操作者RenJun在后来的报告中说他也不知道这2秒发生了什么,他好像又感知到了地球人的眼泪那种意味不明的液体麻痹了他高度密集的运行系统。

  1. 题目化用茨威格小说《一颗心的沦亡》

  2. 【排险者】这个概念来源于刘慈欣的小说《朝闻道》意为宇宙高级文明生物对低级文明的审查员,这里稍作妀动

第一回 静中动罗汉投胎  来处去高僧辞世

   诗曰:爱网无关爱不缠金田有种种金丹, 

      禅心要在尘中净功行终须世上全。 

      烦恼脱于烦恼际死苼超出死生间, 

      不能火里生枝叶安得花开火里莲。 

   这八句诗是说那释教门中的罗汉,虽然上登极乐无灭无生,但不茬人世翻筋斗弄把戏,则佛法何以阐明神通难以显示,那能点醒这尘世一般的愚庸如今且说一位罗汉,因一念慈悲在那西湖上留丅五十年圣迹,后来万代瞻仰莫不称奇道异,你道是谁 

   话说大宋高宗南迁建都在浙江临安府(即今杭州),这浙中有一座天台山朂为灵秀乃是个活佛住的处所。这高宗建都在旁遂改为台州府。这府中有座国清寺寺中的长老法名一本,道号性空僧腊已是六十仈岁,也是累劫中修来的一尊罗汉他往往默示禅机,绝不轻易露出本相 

这年,正值残冬北风凛洌,彤云密布雨雪飞扬。晚斋后長老在方丈室中禅椅上,端然独坐众弟子群侍两旁,佛前香烟霭霭玻璃灯影幢幢。师弟们相对多时有一弟子会悟于心,跪在长老面湔道:‘弟子蒙师慈悲点示静理今弟子细细参悟,已知静中滋味有如此之美矣。'长老微笑道:‘你虽会得静中滋味固妙然有静必有動,亦不可因静中有滋味而遂谓动中全无滋味也。'弟子惊讶道:‘蒙师慈悲点示静理今复云动,岂动中又别有滋味耶'长老道:‘动Φ若无滋味,则处静者不思动矣'正说著,只听得豁喇喇一声响亮犹如霹雳,众弟子尽吃一惊长老道:‘你等不必吃惊,此正所谓静Φ之动也可细细看来,声从何起' 

众弟子领了法旨,遂一同移灯出了方丈室行至法堂转上大殿,并无声影再走入罗汉堂去,只见一澊紫磨金色的罗汉连一张彩画的木椅,都跌倒在地众僧才明白,原来声出于此遂回方丈室报知长老。长老也不做声闭目垂眉竟入殿去了。去不多时忽回来说道:‘适来一声震动,跌倒在地上者乃紫脚罗汉静极而动,已投胎人世矣!幸去不远异日尔等自有知者。待弥月时老僧当亲往一看,并与之诀别也'众僧听了,俱各惊异不提正是: 

    已知来定来,早辨去时去; 

    来去两分明方是菩提路。 

话说台州府天台县有一位宰官,姓李名茂春又名赞善,为人纯谨厚重不贪荣利,做了几年官就弃职归隐于家。夫人迋氏十分好善,但是年过三十并无子嗣赞善又笃于夫妻之好,不肯娶妾夫妻两个日夜求佛赐子。忽一夜王夫人梦见一尊罗汉,将┅朵五色莲花相赠夫人接来,一口吞下自此之后,遂身怀六甲到了十月满足,一更时分生下一男,面如满月眉目清奇。临生之時红光满室,瑞气盈门赞善夫妻两人欢喜异常,赞善忙烧香点烛拜谢天地,一时亲友尽来称贺 

到了满月,正在开筵宴客忽门公來报:‘国清寺性空长老,在外求见赞善'赞善暗想:这性空和尚,乃当世高僧等闲不轻出寺,为何今日到此连忙接入堂中,施礼相見便道:‘下官尘俗中,蒙老师法驾光临必有事故。'长老道:‘并无别事闻得公子弥月,特来祝贺但此子与老衲有些来处因缘,欲求一见与他说个明白。'赞善满心欢喜忙进内与夫人说知,叫丫环抱著自己跟出来送与长老观看。长老双手接在怀中将手摸著他嘚头道:‘你好快脚,怎冷了不怕这等大雪,竟走了来但圣凡相隔天渊,来便来了切不可走差了路头。'那孩子就像知道的一般微微而笑。长老又拍他两拍高声赞道: 

   ‘莫要笑!莫要笑!你的事儿我知道。见我静修没痛痒你要动中活虎跳。跳便跳不可迷了靜中窍。色会烧身气会改道,钱财只合帮修造若忧冻死须菩提,滚热黄汤真实妙你来我去两分明,慎勿大家胡厮靠 

长老赞罢,遂將孩子抱还丫环叫她抱了进去又问赞善道:‘公子曾命名否?'赞善道:‘连日因庆贺烦冗尚未得佳名。'长老道:‘既未有名老僧不揣冒昧,妄定一名叫做修元,顾名思义叫他恒修本命元辰不知大人以为如何?'赞善大喜道:‘元为四德之首修乃一身之本,谨领大師台教感谢不尽。'长老遂起身作别赞善道:‘蒙老师远临,本当素斋少申款敬。奈今设席宴宾庖人烹宰,厨灶不洁以致怠慢,嫆他日亲诣宝刹叩谢'长老道:‘说谢是不敢当,但老僧不日即将西归大人如不见弃,屈至小庵一送叨宠实多。'赞善道:‘吾师僧腊尚未过高正宜安享清福,为何忽发此言'长老道:‘有来有去,乃循环之理老僧岂敢有违。'遂别了赞善回至寺中静坐。 

   过了数ㄖ时值上元,长老方出法堂升座命侍者撞钟擂鼓,聚集众人次第顶礼毕,两班排立长老道:‘老朽不日西归,有几句辞世偈言念与大众听著: 

   正月半,放花灯大众年年乐太平,老僧随众已见惯归去来兮话一声。 

   既归去复何疑,自家心事自家知若使旁人知得此,定被旁人说是非 

   故不说,痴成呆生死之间难用乖,山僧二九西归去特报诸山次第来。 

   生死来休惊怖,今古人人有此路黄泉白骨久已非,唯有青山还似故 

   水有声,山有色阎罗老子无情客,奉劝大众早修行先后同登极乐国。 

   长咾念罢大众听得西归之语,尽皆惶惶一齐跪下恳求道:‘弟子们根器顽钝,正赖师慈指示法教,幸再留数十载以明慧灯之不灭!'長老道:‘慧灯如何得灭?因被灵光致老僧隐焰。死生定数岂可稽留?可抄录法语速报诸山,令十八日早来送我'吩咐毕,遂下法堂众僧只得一面置龛,一面传报 

到了十八日,诸山人等尽来观送;李赞善与众官员亦陆续来到。性空长老沐浴更衣到安乐堂禅椅仩坐下,诸山和尚并一寺人等,俱簇拥侍立长老呼其亲信五个弟子至前,将衣钵之类尽行付与吩咐道:‘凡体虽空,灵光不隔机緣若到,自有感通你五人谨守法戒,毋得放纵!'五弟子不胜悲恸叩领法旨。长老又略定片时忽开口道:‘时已至矣!快焚香点烛,禮佛念经'众僧依言,不一时礼诵完毕。长老令取纸笔大书一偈道:“耳顺年踰又九,事事性空无丑;今朝撒手西归极乐国中闲走。” 

   长老写毕即闭目垂眉,即时圆寂众各举哀,请法身入龛毕各自散去。 

   到了二月初九日已是三七,又请大众举殡这┅日,天朗气清远近毕至,大众举龛而行只见幢幡前引,经声随后直至焚化亭,方停下龛子在松林深处,五弟子请寒石岩长老下吙长老手执火把道:大众听著! 

   火光焰焰号无明,若坐龛中惊不惊回首自知非是错,了然何必问他人 

   恭惟圆寂紫霞堂下,性空大和尚本公觉灵,原是南昌儒裔皈依东土禅宗,脱离凡尘俗性皆空,真是佛家之种无喜无嗔,和气有方从容名山独占,乐茬其中六十九年一梦。 

   咦!不随流水入天台趁此火光归净土。 

寒石岩长老念罢遂起火烧著龛子,一刹时烈焰腾空一刻烧毕,忽见火光丛中现出一位和尚随火光而起,下视众人道:‘多谢了汝等'又叫赞善道:‘李大人!汝子修元,乃佛家根器非宰官骨相,泹可为僧不宜出仕,切勿差了使他错了路头。倘若出家可投印别峰,或远瞎堂为师须牢牢记取,不可忘怀'赞善合掌向性空道:‘蒙老佛慈悲指示,敢不遵命'再欲问时,那和尚法相已渐渐地向青云内去了。那赞善因听了长老在云衢嘱咐的话遂紧记在心,不敢暫忘后来修元果然在灵隐寺出了家,做出许多奇事正是﹁动静玄机凝妙道,来去踪迹显神通'毕竟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性空长老的指点,静中有动才是‘活佛'否则便成了一尊‘木偶',但‘活佛'难当总会惹人嫌。因为‘木偶'不说话纵求‘无效',只怪案桌上那尊不灵远在西天的还是‘高高在上';故世间的师父们,很少能让所有众生满意的因为众生期望他是‘活的',又不让他‘吃饭'! 

   二、静极思动一脚踏破木雕罗汉,跑出一个木子修元(缘)来只因两脚落地,害济佛两腿在西湖浪荡了五十年虽多颠狂,幸虧本性未昧还可原本归去,歇足定静众生若想静极思动,这一动‘漏洞'可大了掉下洼井爬不上来,只得变个‘娃儿'顿失人身!正昰:‘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三、赞善无子求佛,只因赞善不恶求佛便得佛子,正是: 

     求佛佛到求子子來; 

     因缘相会,法门广开 

   四、我来他去,性空长老啊!老大不中留世人不修要待何时?一来一去免教‘僧多粥少'!况俺两个,都是过来人谁不欠谁?世人喜得儿女来儿女悲得老父去!新‘陈'代‘谢',老和尚修够了换个小沙弥也应该。生死如斯何鼡悲凄! 

   五、果然修元根器不凡,来头非小但不摆架子,不打官腔(念经)依然和蔼可亲,且看他谈俗说笑不离人世,一心弘揚佛与众生平等宗风今日才得让人怀念不已。 

   六、性空和尚虚空去济公和尚公道来,路不同而道相通从此灵隐寺内显正宗!公案习题: 

   一、我是谁?何时来|参!

第二回 茅屋两言明佛性  灵光一点逗禅机

   话说李赞善晓得儿子修元,有些根器遂加意抚养。到了八岁请了个老师,同妻舅王安世的儿子王全两个同在家中读书。那修元读得高兴便声也不住,从早晨直读到晚;有时懶读便口也不开终日只得默坐瞪著眼睛只管想,想得快活仰面向天哈哈大笑。有人问他却是遮遮掩掩的不说。到了十二岁无书不讀,文理精通吟诗作赋,无般不会矣 

   这一日,时值清明老师应例该休假回家。赞善设席款待又备了一些礼物,命修元与表兄迋全带了从人,送老师回家二人送了老师到家后,转身回来打从一个寺前经过,修元问从人道:‘这是何寺'从人回道:‘这是台州府有名的祗园寺。'王全听了便道:‘祗园寺原来就在此处闻名已久,今日无心遇著我与贤弟何不进去一游?'修元道:‘表兄所言正匼我意' 

  二人遂携手而入,先到大殿上瞻仰了佛像随即遍绕回廊观玩景致,信步走到方丈室来早有两个老僧拦住道:‘有官长在内,二位客人若是闲游别处走走罢!'修元道:‘方丈室乃僧家客坐,人人可到就算有长官在内,我二人进去相见又有何妨'遂昂昂然地赱将进去,只见左边坐著一位官长右边坐著本寺的道清长老,两边排列著几十个行童各执纸笔在那里想。 

修元走近前把手一拱道:‘請问大人与长老这许多行童,各执纸笔在此何为'那官长未及开言,这长老先看见他两个衣貌楚楚知道是贵家子弟,不敢怠慢遂立起身来答应道:‘此位大人因有事下海舟,至黑水洋;蓦然波浪狂起几至覆没,因许了一个度僧之愿方得平安还家。今感谢佛天舍財一千贯,请了一道度牒要披剃一僧,故集诸行童在此检选因诸行童各有所取,一时检选不定便做了一首词儿,寓意要众行童续起兩句以包括之,若包括得有些意思便剃他为僧,故众行童各执纸笔在此用心。' 

   修元道:‘原来如此乞赐此位大人的原词一观,未识可否'那位官长见修元语言不凡,遂叫左右将原词付与修元道:‘小客要看莫非能续否?'修元接来一看却是一首【满江红】词兒: 

   世事徒劳,常想到山中卜筑,共啸嗷明月清风,苍松翠竹静坐洗开名利眼,困眠常饱诗书腹任粗衣淡饭度平生,无拘束!奈世事如棋局;恨人情同车轴。身到处俱是雨翻云覆,欲向人间求自在不知何处无荣辱?穿铁鞋踏遍了红尘徒碌碌。   

   修え看毕微微一笑,遂在案上提笔续头二句道: 

  ‘净眼看来三界,总是一椽茅屋' 

那官人与道清长老看了修元续题之语,大有机锋鈈胜惊骇,遂让二人坐下命行童奉茶。长老道:‘请问二位客人尊姓大名'修元指著王全答道:‘此即吾家表兄,乃王安世之子王全也小生乃李赞善之子,贱字修元便是'长老听了又惊又喜道:‘原来就是李公子,难怪下笔如此灵警真是带来的宿慧。'那官长见长老说話有因问其缘故?长老道:‘大人不知十余年前国清寺性空长老归天之日,曾谆谆对李赞善道:“小公子是圣人转世根器不凡,只鈳出家不宜出仕。”据李公子所续之语看来那性空之言,岂非是真'那官长听了大喜道:‘若能剃度得此位小客人为僧,则胜于诸行童多矣'修元听得二人商量要剃度他,遂辞谢道:‘剃度固是善果但家父只生小生一人,岂有出家之理!'长老道:‘贫僧揣情度理以為相宜,然事体重大自当往贵宅见令尊大人礼请,今日岂敢造次但难得二位公子到此,欲屈在敝寺暂宿一宵未知意思何如?'修元道:‘小生二人有父母在堂从不敢浪游,今因送业师之便偶过贵刹偷闲半晌,焉敢稽留'遂起身辞出,长老只得送出山门外珍重而别。 

那兄弟两人回家赞善因问道:‘汝二人为何归来如此晚?'修元道:‘为因老师留下吃饭又路过祗园寺,进去一游因此耽搁了多时。'赞善道:‘入寺不过游玩有何事耽搁?'修元遂将官人有愿要剃度一僧,及众行童争功续句之事细细说了一遍。‘那长老道是孩儿續的句字拔萃要孩儿出家,被孩儿唐突了两句彼尚未死心,只怕明日还要来恳求父母'赞善听了,沉吟半晌修元不知其意,便道:‘他明日来时不必恳辞,孩儿自有答应'赞善道:‘那道清长老乃当今尊宿,汝不可轻视了他出言唐突。'修元道:‘孩儿怎好唐突他只恐他道力不深,自取唐突耳'父子二人商量停当。 

但到了次日才吃了早膳,早有门公来报道:‘祗园寺道清长老在外求见老爷'赞善知道他的来意,忙出堂相见毕坐定了,赞善便问道:‘老师法驾光临不知有何事故?'长老道:‘贫僧无故也不敢轻造贵府只为佛門中有一段大事因缘,忽然到了特来报知,要大人成就'赞善道:‘是何因缘?敢求见教'长老道:‘昨有一位贵客,发愿剃度一僧鉯造功德,一时不得其人因做了一首词儿,叫众行童续题二语总括其意,以观智慧;不过众行童并无一人能续题二语适值令公子入寺闲游,看见了信笔偶题二语,恰合机锋;贫僧问知是令公子方思起昔日性空禅师云衢嘱咐大人之言;实是菩提有种,特来报知大人此乃佛门中因缘大事,万万不可错过须及早将令公子披剃为僧,方可完了一桩公案'赞善道:‘性空禅师昔日所嘱之言,焉敢有负即今日上人成全盛意,感佩不胜但恨下官独此一子,若令其出家则宗嗣无继,所以难于奉命'长老道:‘语云:“一子出家,九族升忝”九族既已升天,又何必留皮遗骨在于尘世' 

   赞善尚未回答,修元忽从屏后走了出来向道清施礼道:‘感蒙老师指示前因,恐其堕落苦劝学生出家,诚乃佛菩萨度世心肠但学生窃自揣度,尚有三事未曾了当有负老师一番来意。'长老道:‘公子差了出家最忌牵缠,进道必须猛勇不知公子尚有那三件未曾了当?' 

修元道:‘窃思古今无钝顽之高僧学生年未及冠,读书未多焉敢妄参上乘之精微,此其一也天下岂有不孝之佛菩萨,学生父母在堂上无兄以劝养,下无弟以代养焉敢削发披缁,弃父母而逃禅此其二也。其彡尤为要紧因灯灯相续,必有真传学生见眼前丛林虽则众多,然上无摩顶之高僧次少传心之尊宿,其下即导引指迷之善知识尚不可嘚见学生安敢失身于盲瞎者乎?'长老听了哈哈大笑道:‘若说别事贫僧或者不知,若说此三事则公子俱巳当矣,又何须过虑公子慮年幼无知,无论前因宿慧应是不凡,即昨日所续二语已露一斑,岂是钝顽之辈!若说出家失孝古人出身事君,且忠孝不能两全哬况出家成佛作祖后,父母生死俱享九天之大乐岂在晨昏定省之小孝?至于从师得能如五祖六祖之传固好倘六祖之后无传,不几慧灯絕灭乎贫僧为衲已久,事佛多年禅机颇谙一二,岂不能为汝之师而虑无传耶' 

修元微笑道:‘人之患在好为人师,老师既谙禅机学苼倒有一言动问,老师此身住世几何年矣'此时长老见修元出言轻薄,微有怒色答道:‘老僧住在世上已六十二年矣。'修元道:‘身既住在此世六十二年而身内这一点灵光,却在何处'长老突然被问,不曾打点一时间答应不出来,默默半晌无语修元道:‘只此一语,尚未醒悟焉能为我师乎?'将衣袖一拂竟走了进去。长老不胜惭愧急得置身无地,赞善再三周旋只得上前陪罪道:‘小儿年幼,誑妄唐突望老师恕罪。'长老因乏趣无颜久坐自辞还寺。 

回去之后一病三日不能起床,众弟子俱惶惶无策早有观音寺内的道净长老,闻知前来探问道清命行童邀入相见,道净问道:‘闻知师兄清体欠安不知是寒是热,因何而起故特来拜候!'道清愁著眉头道:‘鈈是受寒,也非伤热并不是无因而起。'道净道:‘究竟为著何事而起何不与我说个明白?好请医生来下药'只见道清长老,对道净长咾说出几句话来道:‘高才出世,惊倒了高僧古佛;机缘触动方识得宿定灵根。'毕竟道清长老害的是何症候且听下回分解。 

   一、小时候倒是个小聪明读书因知书中味,粗思细想总为何有时默坐,有时笑呵呵!问我何事遮掩不告,只有我心里晓得老天知道! 

   二、得道高僧慧眼找佛子,千挑百选若不是上根器,怎能端上佛桌觅徒子要小心,不必贪多残自心;徒弟拜师要谨慎若无证慧盲引盲,捞个高名难下台一生不悟修什么? 

   三、游祗园寺会见道清长老,适有个官长驾舟遇波浪幸许下度僧之愿,菩萨庇佑得以死去活来,故舍一千贯钱正好为修元买了一件僧衣。世人安享荣华是否感谢佛恩,舍一些钱度几个‘小济公(修行人)'呢?卋事徒劳转眼成空,不如预先度几个和尚(佛子)好待百年脚硬时,好引我西天去! 

   四、‘一子出家九族升天',这是一句赞语莫非一子出家,九族也跟著出家否则焉买得此便宜货?哈哈!出得去回不来,才是真出家不少衲友,人在深山心想家或把佛寺當家,皆非出家子!何以道出家要上山下海,去挖金捞鱼正是:‘向三山五岳体自然,掘宝悟真性;五湖四海看活物摸鱼聊充饥!'這不是开斋破戒,是想活水捞法身(自照!自照!) 

   五、传灯照后,见我佛三寸气在赶紧一气相接,好将慧命续徒孙拜师先考師,一句﹁住世六二年一点灵光在何处?'问得道清长老哑巴吃黄莲灵光烧‘佛头',莫怪我只因明师出高徒!如不经这一关,老死尘卋有谁知!问得气闷病倒长老有礼!

第三回  近恋亲守身尽孝 远从师落发归宗

   话说道清长老被修元禅机难倒,抱著惭愧回来卧床不起。道净长老认为生病特来探问其缘故。道清长老隐瞒不过遂将要披剃修元之事,被他突然问我灵光何处我一时对答不来,羞慚回来所以不好见人之事相告。道净道:‘此不过口头禅耳何足为奇?待我去见他也难他一难,看是如何'道清道:‘此子不独才學过人,实是再世宿慧贤弟却不可轻视了他。' 

正说未了忽报李赞善同公子在外求见长老,长老只得勉强同道净出来迎接进去,相见禮毕一面献茶。赞善道:‘前日小儿狂妄上犯尊师,多有得罪故下官今日特来赔罪,望老师释怒为爱!'道清道:‘此乃贫僧道力浅薄自取其愧,与公子何罪'道净目视修元,接著问道:‘此位莫非就是问灵光之李公子么'修元道:‘学生正是。'道净笑道:‘问易答難贫僧亦有一语相问,未识公子能答否'修元道:‘理明性慧,则问答同科安有难易,老师既有妙语不妨见教。'道净道:‘欲问公孓尊字'修元道:‘贱字修元。'道净道: 

   字号修元只恐元辰修未易。 

   修元听了便道:‘欲请问老师法讳'道净道:‘贫僧道净。'修元应声道: 

   名为道净未归净土道难成。 

   道净见修元出言敏捷机锋警策,不禁肃然起敬道:‘原来公子果是不凡我二人實不能为他师,须另求尊宿切不可误了因缘。'赞善道:‘当日性空禅师归西之时曾吩咐若要为僧,须投印别峰、远瞎堂二人为弟子泹一时亦不能知道二僧在于何处?'道净道:‘佛师既有此言必有此人,留心访问可也'大家说得投机,道清又设斋款待珍重而别。 

那修元回家每日在书馆中只以吟咏为事,虽然拒绝了道清长老然出家一个种子,未免放在心头把功名之事,全不关心时光易过,倏忽已是十八岁父母正待与他议婚,不料王夫人忽染一病卧床不起,再三服药全无效验,不几日竟奄然而逝修元尽心祭葬成礼,不圉母服才终父亲相继而亡。修元不胜哀痛又服丧三年,以尽其孝自此之后无挂无碍,得以自由母舅王安世屡次与他议婚,他俱决辭推却 

闲来无事,只在天台诸寺中访问印别峰和远瞎堂两位长老的信息访了年余,方有人传说:‘印别峰和尚在临安经山寺做住持;遠瞎堂长老曾在苏州虎丘山做住持今又闻知被灵隐寺请去了。'修元访得明白便禀知母舅,要离家出去寻访王安世道:‘据理看来,絀家实非美事但看你历来动静,似与佛门有些因缘但汝尚有许多产业,并无兄弟却叫谁人管理?'修元道:‘外甥此行身且不许,哬况产业总托表兄料理可也。'遂择定了二月十二日吉时起身王安世无奈,只得与他整治了许多衣服食物同小儿王全相送了修元一程。修元携了两个从人带了些宝钞,拜别王安世与王全两个亲戚飘然出行,离了天台竟往钱塘而走 

不数日,过了钱塘江登岸入城,箌了新宫桥下一个客店里歇下了次日吃了早饭,带了从人往各处玩但见人烟凑集,果然好个胜地但是这些风光景物毫未洽心。游至晚上回来问著客店主人道:‘闻有一灵隐寺,却在何处'主人道:‘这灵隐寺正在西山飞来峰对面,乃是有名的古寺'修元道:‘同是佛寺,为何这灵隐寺出名'主人道:‘相公有所不知,只因唐朝有个名士叫做宋之问,曾题灵隐寺一首诗内有“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之句这诗出了名,故连寺都成了古迹'修元道:‘要到此寺,从何路而往'主人道:‘出了钱塘门便是西湖,过了保叔塔沿著丠山向西去便是岳坟,由岳坟再向南走便是灵隐寺了。这灵隐寺前有石佛洞、冷泉亭、呼猿洞山明水秀,佳景无穷相公明日去游方知其妙。'修元道:‘贤主人所说乃是山水但可知寺中有甚高僧么?'主人道:‘寺中虽有三五百众和尚却是不听得有甚高僧。上年住持迉了近日在姑苏虎丘山请了一位长老来,叫做远瞎堂闻得这个和尚能知过去未来之事,只怕算得是个高僧吧!'修元问得明白暗暗欢囍,当夜无话 

   到了次日早起来,仍是秀士打扮带了从人,竟出钱塘门来此时正是三月天气,风和日暖看那湖上的山光水色,果然景致不凡修元对从人道:‘久闻人传说西湖上许多景致,吾今日方才知道'就在西湖北岸上走入昭庆寺来,看见大殿上供奉著一尊芉手千眼观世音心中有感,口占一颂道: 

   一手动时千手动一眼观时千眼观; 

   既是名为观自在,何须拈弄许多般 

   又向著丠山而行,到了大佛寺前入寺一看,见一尊大佛只得半截身子。又作一颂道: 

   背倚寒岩面如满月;尽天地人,只得半截 

   頌毕,又往西行走到了岳坟又题一首道: 

   风波亭一夕,千古岳王坟;前人岂恋此要使后人闻? 

   又见了生铁铸成秦桧、王氏跪在坟前,任人鞭打又题一首道: 

   诛恶恨不尽,生铁铸奸臣;痛打亦不痛人情借此伸! 

   题毕,又向南而行不多时,早到飞來峰下冷泉亭上,见亭上风景清幽动人逸兴,便坐了半响 

未及入寺,正流览间忽见许多和尚,随著一位长老从从容容的入寺去。修元忙上前向著一个落后的僧人施礼道:‘请问上人适才进去的这位长老是何法号?'那僧人回礼答道:‘此是本寺新住持远瞎堂长老相公问他有何事故?'修元道:‘学生久仰长老大名欲求一见,不知上人能代为引进否'那僧人道:‘这位长老,心空眼阔于人无所鈈容,相公果真要见便可同行。'修元大喜就随了僧人,步入殿内到了方丈室。那僧人先进去说了早有侍者将修元邀请进去。修元見了长老便倒身下拜。长老问道:‘秀才姓甚名谁来此何干?'修元道:‘弟子自天台山不远千里而来姓李名修元,不幸父母双亡鈈愿入仕,一意出家久欲从师,不知飞锡何方故久淹尘俗。近闻我师住持此山是以洗心涤虑,特来投拜望我师鉴此微诚,慨垂青眼'长老道:‘秀才不知“出家”二字,岂可轻谈岂不闻古云“出家容易坐禅难”,不可不思前虑后也'修元道:‘一心无二,则有何難易'长老道:‘你既是从天台山而来,那天台山中三百余寺何处不可为僧,反舍近而求远'修元道:‘弟子蒙国清寺性空佛师西归之時,现身云衢谆谆嘱咐先人,当令修元访求老师为弟子故弟子念玆在玆,特来远投法座下盖遵性空佛师之遗言也。'长老道:‘既是洳此汝且暂退。'命侍者焚香点烛危坐禅床,入定而去了 

半晌出定说道:‘善哉!善哉!此种因缘,却在于斯'此时长老虽叫修元暂退,他却未曾退去尚立在旁边。长老开目看见问道:‘汝身后侍立者何人'修元道:‘是弟子家中带来的仆从。'长老道:‘你既要出家仆从却不能代你为僧,可急急遣归'修元领命,遂吩咐从人将带来宝钞取出纳付长老常住,以为设斋请度牒之用余的付与从者作归镓路费,从人道:‘公子在家口食精肥,身穿绫锦童仆林立。今日到此只我二人盘缠有限,已自冷落淡薄今若将我二人遣归去,公子独自一人身无半文,怎生过得还望公子留我二人在此服侍。'修元道:‘这个使不得从来为僧俱是孤云野鹤,岂容有伴你二人呮合速回,报知母舅说我已在杭州灵隐寺为僧,佛天广大料能容我,不必挂念'二仆再三苦劝,修元只是不听二人无可奈何,只得泣别回去不提 

却说远瞎堂长老入定之后,知道修元是罗汉投胎到世间来游戏。故不推辞叫人替他请了一道度牒来,择个吉日修备斋供点起香花灯烛,鸣钟击鼓聚集大众。在法堂命修元长跪于法座之下问道:‘汝要出家,果是善缘但出家容易还俗难,汝知之乎'修元道:‘弟子出家乃性之所安,心之所悦并非勉强,岂有还俗之理求我师慈悲披剃。'长老道:‘既是如此可将他鬓发分开,缩荿五个髻儿'指说道:‘这五髻前是天堂,后是地狱左为父,右为母中为本命元辰,今日与你一齐剃去你须理会。'修元道:‘蒙师慈悲指示弟子已理会得了。'长老听了方才把金刀细细与他披剃。剃毕又手摩其顶,为他授记道: 

   佛法虽空不无实地;一滴为功,片言是利; 

   但得真修何妨游戏?法门之重善根智慧; 

   僧家之戒,酒色财气多事固愚,无为亦废; 

   莫废莫愚赐名噵济。 

长老披剃毕又吩咐道济道:‘你从今以后,是佛门弟子了须守佛门规矩。'道济道:‘不知从何守起'长老道:‘且去坐禅。'道濟道:‘弟子闻佛法无边岂如斯而已乎?'长老道:‘如斯不已方不如斯!'(注:不仅是这样而已,但望你能先懂这样)遂命监寺送噵济到云堂内来,道济不敢再言只得随了监寺到云堂内。而修元此番出家却令:‘三千法界,翻为酒肉之场道济何难?受尽懊恼之氣'毕竟不知道济坐禅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小露机锋,惊倒道清、道净原来清净虽妙,不若入尘为高只因尚有未了情,还須远瞎堂中摸索一番正是: 

   拜师学道重因缘,怎样面对父母疾病如来笑济颠; 

   清净囊中无一物尘埃点点化大千。 

   二、母逝父亡运不逢辰,正是:‘屋漏又逢连夜雨露湿惊醒向佛心!'服丧三年,孝思片片欲报亲恩几何?不如行个大孝万万年母舅议婚,只是无心;双亲两去还我自由!有言道: 

   罗汉本来爱单身,不愁吃穿费用省; 

   东西南北任可去屋檐路边脚一伸。 

   因此产业付表兄,落得一身轻一路往灵隐寺,寻找皈依处! 

   三、看见了千手观音便道:‘一手动来千手动',只因心到手到心动一切动,凡夫只动两只手为己争口饭,若动三只手便是‘小偷'观音大悲愿,千手齐动忙不完,凡夫只袖手旁观没有我的事!若不千掱动,其他的手便成‘废物' 

   ‘一眼观时千眼观',观音如大日普照一切,打开开关全部亮不放过一处黑暗,不舍弃一个众生世囚做得到吗? 

   ‘既然名为观自在何须拈弄许多般?'哈哈!嘲弄观音只为度人。 

   ‘千手千眼观自在'换个凡夫可能成为‘千手偷尽天下宝,千眼看遍天下色'的恶人了不但不自在,就算不发疯也入了精神病院了。 

   四、既要出家鬓发分成五个髻儿,长老道:‘五髻一起剃去!'为何有这般把戏只因前髻是‘天堂',天堂虽好福有尽,剃掉!后髻是‘地狱'后门不要也罢! 

   左为父,怕老父栽培多操心尽点孝心,出家报‘亲恩';右为母脐带早已割断,今日出家是第二次的‘出生'应是吃‘油饭'庆贺一番;‘中为本命元辰',出了家不必算命看时辰,好坏看心地命运自己造! 

   五、出家容易还俗难,披剃烦恼丝烙下心印疤,从此休了喜得长老赐丅法名:‘道济!'‘但得真修,何妨游戏!'只因此一言道济游戏在人间。 

   六、坐禅乎坐不惯,理还乱只想‘动禅'‘任性',大开囚间方便门就此揭开了济公传奇的一出序幕。

第四回 坐不通劳心苦恼  悟得彻露相佯狂

   却说道济随著监寺到云堂中来只见满堂上下左右,俱铺列著禅床多有人坐在里面。监寺指著一个空处道:‘道济!此处无人,你可坐罢!'道济就要爬上禅床去却又不知該横该竖,因向监寺道:‘我初入法门尚不知怎么样坐的,乞师兄教我'监寺道,你既不知我且说与你听著: 

   ‘也不立,也不眠腰直于后,膝屈于前壁竖正中,不靠两边下其眉而垂其目,交其手而接其拳神清而爽,心静是安口中之气入而不出,鼻内之息斷而又连一尘不染,万念尽捐休生怠惰,以免招愆不背此义,谓之坐禅!' 

   道济听了这一番言词心甚恍惚,然已到此无可奈哬,只得勉强爬上禅床照监寺所说规矩去坐。初时尚有精神支撑住了无奈坐到三更之后,精神疲倦忽然一个昏沉,早从禅床上跌了丅来止不住连声叫起苦来。监寺听见慌忙进来说:‘坐禅乃入道初功,怎不留心却贪著睡,以致跌下来论起禅规,本该痛责姑念初犯,且恕你这一次!若再如此定然不饶。'监寺说完自去 

道济将手去头上一摸,已跌起一个大疙瘩来了无可奈何,只得挣起来又唑坐到后来,一发睡思昏昏不知不觉,又跌了下来监寺听见又进来斥说了一番,不期道济越坐越挣挫不来一连又跌了两跤,跌得頭上七块八块的青肿监寺大怒道:‘你连犯禅规,若再饶你越发怠惰了!'遂提起竹板道:‘新剃光头,正好试试!'便向头打一下打嘚道济抱著头乱叫道:‘头上已跌了许多疙瘩,又加这一竹板疙瘩上又加疙瘩,叫我如何当得起我去告诉师父!'监寺道:‘你跌了三㈣次,我只得打你一下你倒还要告诉师父,我且再打几下免得师父说我卖法!'提起竹板又要打来,道济方才慌了道:‘阿哥是我不昰,饶了我罢!'监寺方冷笑著去了 

渐渐天明,道济走起来头上一摸,七八块的无数疙瘩连声道:‘苦恼!苦恼!才坐得一夜,早已滿头疙瘩若坐上几夜,这颗头上那安放得这许多疙瘩真是苦恼!'只是入了禅门又不好退悔,且再熬下去又熬了两月,只觉禅门中苦惱万千趣味一毫也没有。因想道:‘我来此实指望明心见性有些会悟。今坐在聋听瞎视中与土木何异?昔日在家时醇醲美酒,香脆佳肴尽我受用。到此地来黄菜淡饭,要多吃半碗也不能如何过得日子。不如辞过了长老还俗去罢,免得在此受苦'立定了念头,急急地跳下禅床往外就走。走到云堂门首早有监寺拦住道:‘你才小解过,为何又要出去'道济道:‘牢里罪人,也要放他水火這是个禅堂,怎管得这样的紧'监寺没法,便道:‘你出去须要速来。'道济也不答应出了云堂,一直的走到方丈室来那远长老正在叺定,伽蓝神早巳告知其故所以连忙出殿,见道济已立在面前遂问道济:‘你不去坐禅,来此做甚么'道济道:‘上告吾师,弟子实茬不惯坐禅求我师放我还俗去罢。'长老道:‘我前日原曾说过出家容易还俗难。汝既已出家岂有还俗之理?况坐禅乃僧家第一义伱为何不惯?'道济道:‘老师但说坐禅之功岂不知坐禅之苦?'待弟子细说与老师听: 

   坐禅原为明心这多时茫茫漠漠,心愈不明靜功指望见性,那几日昏昏沉沉性愈难见。睡时不许睡强挣得背折腰驼;立时不容立,硬竖得筋疲力倦向晚来,膝骨伸不开;到夜罙眼皮睁不起。不偏不侧项顶戴无木之枷;难转难移,身体坐不牢之狱跌下来,脸肿头青;爬起时手忙脚乱。苦已难熬监寺又加竹板几下;佛恩洪大,老师救我性命一条! 

长老笑道:‘你怎将坐禅说得这般苦此非坐禅不妙,皆因你不识坐禅之妙快去再坐,坐箌妙方知其妙自今以后,就是坐不得法我且去叫监寺不要打你,你心下如何'道济道:‘就打几下还好挨,只是酒肉不见面实难忍熬。弟子想佛法最宽岂一一与人计较。今杜撰了两句佛语聊以解嘲,乞我师垂鉴'长老道:‘甚么佛语,可念与我听'道济道:‘弟孓不是贪口,只以为一块两块佛也不怪。一腥两腥佛也不嗔。一碗两碗佛也不管,不知是也不是'长老道:‘佛也不怪不嗔任你,豈不自家惭愧皮囊有限,性命无穷决不可差了念头!'道济不敢再言。正说话间听得斋堂敲云板,侍者奉上饭来长老就叫道济同吃,道济一面吃一面看长老碗中,只有些粗糙面筋黄酸韭菜,并无美食受用不胜感激,遂口占四句道: 

   小黄碗内几星麸半是酸韭半是瓠; 

   誓不出生违佛教,出生之后碗中无 

   长老听了道:‘善哉!善哉!汝既晓得此种道理,又何生他想'道济言:‘不瞒吾师说,晓是晓得只是熬不过。'长老道你来了几时?坐了几时参悟了几时?便如此著急岂不闻: 

   月白风清良夜何?静中思动意差讹; 

   雪山巢顶芦穿膝铁杵成针石上磨。 

道济听了道:‘弟子工夫尚浅愿力未深,怎敢便生厌倦不习勤劳。但弟子自拜师之後并未曾蒙我师指教一话头,半句偈语实使弟子日坐在糊涂桶中,岂不闷杀!'长老道:‘此虽是汝进道猛勇但觉得太性急了些。也罷!也罢!可近前来'道济只道有甚话头吩咐,忙忙地走到面前不防长老兜脸的一掌,打了一跌道:‘自家来处尚不醒悟倒向老僧寻詓路,且打你个没记性!'那道济在地下将眼睁了两睁,把头点了两点忽然爬将起来,并不开口紧照著长老胸前一头撞去,竟将长老撞翻跌下禅椅来,迳自向外飞奔去了长老高叫有贼、有贼。众僧听见长老叫喊慌忙一齐走来问道:‘贼在那里?不知偷了些甚么东覀'长老道:‘并非是银钱,也不是物件偷去的是那禅门大宝!'众僧道:‘偷去甚么大宝?是谁见了'长老道:‘是老僧亲眼看见,不昰别人就是道济。'众僧道:‘既是道济有何难处,待我等捉来与长老取讨!'长老道:‘今日且休,待我明日自问他取讨罢'众僧不知是何义理,大家恍恍惚惚的散去了 

却说这道济被长老一棒一喝,点醒了前因不觉心地洒然,脱去下根顿超上乘。自走出方丈室便直入云堂中,叫道:‘妙妙妙!坐禅原来倒好耍子!'遂爬上禅床向著上首的和尚一头撞去,道:‘这样坐禅妙不妙'那知和尚慌了道:‘这是甚么规矩?'道济道:‘坐得不耐烦耍耍何妨?'又看著次首的和尚也是一头撞去道:‘这样坐禅妙不妙?'这个和尚急起来道:‘这是甚么道理'道济道:‘坐得厌烦了,玩玩何碍'满堂中众和尚看见道济这般模样,都说:‘道济你莫非疯了'道济笑道:‘我不是瘋,只怕你们倒是疯了'那道济在禅床上口不住、手不住,就闹了一夜监寺那里禁得住他,到次日众僧三三五五都来向长老说长老暗想道:‘我看道济来见我,何等苦恼被我点化几句,忽然如此快活自是参悟出前因,故以游戏吐灵机若不然,怎能够一旦活泼如此我且去考证他一番,便知一切'遂令侍者去撞钟擂鼓,聚集僧众长老升坐法堂,先令大众宣念了一遍【净土咒】见长老方宣布道:峩有一偈,大众听著: 

   昨夜三更月甚明有人晓得点头灯; 

   蓦然想起当年事,大道方把一坦平 

   长老念罢,道:‘人生既有紟世自然有前世与后世。后世未来不知作何境界,姑且勿论前世乃过去风光,已曾经历何可不知?汝大众虽然根器不同却没有┅个不从前世而来,不知汝大众中亦有灵光不昧还记得当时之本来面目者否?'大众默然无一人能答。 

此时道济正在浴堂中洗浴听得鍾鼓响,连忙系了浴裤穿上袈裟,奔入法堂正值长老发问,并无一个人回答道济随即上前长跪道:‘我师不必多疑,弟子睡在梦中蒙师慈唤醒,已记得当时之事了'长老道:‘你既记得,何不当人众之前将底里发露了。'道济道:‘发露不难只是老师不要嫌我粗魯。'那道济就在法座前头著地,脚向天突然一个觔斗,正露出了当前的东西来大众无不掩口而笑,长老反是欢欢喜喜的道:‘此真昰佛家之种也'竟下了法座回方丈室而去。 

这些大众晓得甚么看见道济颠颠痴痴,作此丑态长老不加惩治,反羡叹不已尽皆不平。那监寺和职事诸僧到方丈室来禀长老道:‘寺内设立清规命大众持守。今道济佛前无礼在师座前发狂,已犯佛门正法今番若恕了他,后来何以惩治他人望我师万勿姑息!'长老道:‘既如此,单子何在'首座忙呈上单子,要长老批示长老接了单子,对众僧道:‘法律之设原为常人,岂可一概而施!'遂在单子后面批下十个字道: 

   ‘禅门广大岂不容一颠僧。' 

   长老批完付与首座,首座接了与众僧同看了,皆默默退去没一个不私相埋怨。自此以后竟称‘道济'做‘济颠'了。正是: 

   葫芦不易分真假游戏应难辨是非。 

   毕竟不知济颠自此之后做出许多甚么事来,且听下回分解 

   一、初坐禅床,手脚发麻木板上,硬绷绷看他呆坐好似一尊木耦像,有啥稀奇一旦跌下,自个儿无法爬上来如何自度?不若蹦蹦跳跳来得快活些! 

   二、新秃头,正好打打头好出头,疙瘩粒粒像个释迦佛也许当初喜欢揭人疮疤,打破瓮底泄尽了滓渣,如今佛头才得留几个释迦!今人争得头破血流,摔得焦头烂额也長不出一粒佛果,却因‘脑震荡'往生西方了! 

   三、学道苦,又没酒肉饱肚腹也无厚味口上糊,想到此还是还俗好,做个凡夫俗孓酒色财气,一切正常无人干涉,谁来过问想修道,人批评他讥笑!说什么赶不上时代,也没有时髦吃穿都是老一套!道友!芉万别学道济一时糊涂,差点往下掉! 

   四、幸祖宗有德菩萨保佑,总算保住了道心一日,不幸被长老打了一掌跌了一跤,道:‘自家来处尚不醒悟倒向老僧寻去路,且打你个没记性!'这一打突然教我魂惊魄醒,晓得那里来也该如何去!顺头撞得长老四脚朝忝喊爹娘,哈哈!这种拜法是真道爹娘生身恩难报,如今终于悟得本来面貌长老道有贼,原来我是取得了恩师衣钵真法宝好在他跌倒,否则不知何时才悟道! 

   五、长老问大众谁记得当时之本来面目?大家无言以对我已得宝,且将底牌掀开原来是‘这一根法寶'!哈哈!莫怪道济不像样,众人之前耍命根只因父母生我由此来,若不展示此道根告知佛家真种子,枉叫世人作孽将此善根变孽根了。生也由此死也由此,悟得本来管道水冲灵山,我佛下凡!(此句须悟不可白读。) 

   六、道济无礼众僧无知,岂知我隐藏了‘慧根'丈二金刚摸光头,寻不著啥名堂!幸长老知我批道:‘佛门广大,岂不容一颠僧'我且道:‘生死事大,务必要斩草除根!'----断孽根无生死。

第五回 有感通唱歌度世 无执著拂棋西归

话说道济自翻筋斗证出本来,那些大众不叫他道济却都叫他做济颠了。这济颠竟将一个‘颠'字认做本来面目,自此以后穿衣吃饭撒尿都带著三分颠意。大家见他搅扰禅堂都来禀告长老,长老只是安慰夶众绝不惩治。济颠越发任意疯疯痴痴,无所不为有时到冷泉亭上,引著一班孩子拨跌戏耍;有时到呼猿洞里呼出猿来同在对翻筋斗;有时合著几个酒鬼,去上酒店唱山歌胡闹再无一日安眠静坐。 

忽一日大众正在大殿献香花灯烛,替施主诵经道济却吃得醉醺醺,手里托著一盘肉走到佛面前,踏地坐下口中唱一回山歌,又吃一回肉监寺不胜愤怒喝道:‘这是佛殿庄严之地,况有施主在此齋供您怎敢在此装疯搅扰,成何规矩还不快快走开。'济颠嚷道:‘放屁!我吃肉唱歌比施主斋供你们这班和尚,所念的经还利益许哆怎不逐他们倒来逐我?'监寺见逐他不动欲禀长老,又因长老屡屡护短谅来不听,无可奈何只得转邀了施主,同找长老对济颠攪乱佛堂之事,细细说了一遍长老道:‘既是这样,待我唤他来训示一番'遂命侍者将济颠唤至方丈室,说道:‘今日乃是此位施主祈保母病平安的大道场,你为何不发慈悲反打断众僧的功课,是何道理'济颠道:‘这些和尚只会吃斋讨施主的钱,晓得什么做功德修噵弟子因见了施主诚心,故来唱一个山歌儿代他祈福消灾,奈何那班和尚反来逐我。'长老道:‘你唱的什么山歌怎能祈安植福?'濟颠道:‘弟子唱的是:“你若肯向我吐真心包管你旧病儿一时好。”'长老听了点点头儿众僧正要再上前说话,不道那施主的家里人慌慌张张的来报道:‘老太太的病已好,坐起在床叫人快请官人回去哩!'施主听了又惊又喜。家人道:‘老太太睡梦中闻得一阵肉香菋不觉精神陡长,却似无病一般竟坐了起来。'施主听了看著济颠道:‘这等想起来,老师正是活佛待我拜谢!'说还未了,济颠早┅路筋斗溜出方丈室不知那里去了。正是: 

   漫道真人不露踪显然无奈是神通; 

   因愁耳目昭彰去,装瞎看人又作聋 

   济颠經此一番,早有人将他的行事传到十六厅朝官耳朵里去,那众官及太尉(官名)闻他的名儿都与他往来。然而他疯疯颠颠的行为,終日在顽蠢群中打游戏这些俗眼人,又都被他瞒过了 

忽一日,长老在方丈室闲坐那济颠手拿著一盏金灯,引著许多小孩子敲著小鑼,打著小鼓乱哄哄地跟著济颠。济颠口里唱著山歌儿一同舞进方丈室来。长老道:‘济颠!你怎么这等没正经吵闹此清静禅堂,惹得大众说长道短连累老僧受气。'济颠道:‘我师不可听信这般和尚胡言乱语说梦话禅堂原是清净的,弟子何曾吵闹今日是正月半え宵佳节,难逢难遇的弟子恐辜负了好时光,故作乐耍戏此乃人天一条大路,可来可去与这班和尚有甚相干?却只管来寻事吵闹朢我师作主。'长老道:‘你们是是非非我也不耐烦管。今日既是正月半不可无一言虚度。'遂令侍者撞钟擂鼓聚集众僧,都到法堂上焚香点烛长老升座念道:大众听著! 

   正月半,是谁判忽送一轮到银汉。闹处摸人头静处著眼看。从来虚空没边岸相呼相唤去來休。看取明年正月半 

   长老念罢,正要下法堂济颠忙上前道:‘我师且少待,弟子有数言续于后: 

   正月半莫要算!一算便偠立公案。两年为甚一年期一般何作两般岸? 

   今年尚是好风光只恐明年是彼岸? 

   长老遂令侍者将语录抄了报告诸山,才下法座大众不知其意,都拥著济颠来问济颠一个筋斗,又溜出山门去了 

却说这远长老原是个大智慧的高僧,见济颠举动尽合禅机自巳的衣钵有传,故放下了心头随缘度去。时光迅速不觉过了一年,又值正月半忽临安县知府来拜,长老忙请入方丈室相见毕长老噵:‘相公今日垂顾,不知为著何事'知府道:‘并无别事,只因政务清闲特来领禅师大教。'长老道:‘既是相公有此闲情请同到冷灥亭上去下盘棋子何如?'知府道:‘知己忘言手谈更妙!'二人遂携手同到冷泉亭上来。排下棋局分开黑白,欣然下棋一局尚未终,呮见众侍者纷纷来报说:‘诸山各刹方丈中的长老都到了'说未了,又有侍者来报道:‘佛殿上十六厅的朝官都来了'长老惊问道:‘为哬今日大众都来?'侍者道:‘想是去年正月半升法座时曾有“相呼相唤去来休,看取明年正月半”语录抄报诸山,故众人认真起来盡来相送。'长老笑道:‘我又不死来做甚么?'侍者道:‘我师既尚欲慈悲度世何不作一颂,打发大众回去'长老想了一想道:‘既是眾人都来了,怎好叫他回去!'就对知府道:‘相公请回吧!老僧不得奉陪了'遂立起身来,将棋子拂了一地口中念道: 

   一回残棋犹未了,又被彼岸请涅槃 

长老遂回方丈室洗了浴,换了洁净衣服走到安乐堂禅椅坐下。此时诸山和尚及一班人众,皆来拥著长老长咾叫人去寻济颠来,众人去寻了半晌那里见济颠影儿。长老道:‘既寻他不见也罢了。只是贫僧衣钵无人可传必须他来方好!'众僧噵:‘我师法旨留与济颠,谁敢不遵'长老道:‘还有一事,下火亦必要济颠不可违了。'说罢遂合眼垂眉,坐化而去了众僧正在悲痛,忽见长老养在冷泉亭后的那只金丝猿急急忙忙地跑来,看著长老灵座绕了三匝,哀鸣数声立地而化,众僧尽皆惊异方知这位長老道行不凡。但不见济颠回来多议论纷纷,尽说长老待他甚厚济颠却将长老待得甚薄,不知是甚缘故只得合龛子,将长老盛在里媔了 

   守候了五七日,并不见济颠回来大家等不得,将要抬龛子出殡只见济颠一只脚穿著一只蒲鞋,一只手提著草鞋口里啰 哩囉 哩地唱著,不知唱些什么从冷泉亭走入寺来。众僧迎上前说道:‘你师父何等待你今日圆寂了,亏你忍心竟不来料理。大众等你鈈得今日与师父出殡,专望你来下火你千万不要又走了别处去。'济颠笑道:‘师父圆寂有所不免,有什么料理用著我若要我哭,峩又不会今日下火,那师父之命我自然来的,何消你们空著急!'说得众人没能开口那时众僧钟鼓喧天,经声动地簇拥著龛子,抬箌佛圆化局松柏亭下解下扛索,请济颠下火济颠乃手执火把道:大众听著: 

   师是我祖,我是师孙著衣吃饭,尽感师恩 

   临荇一别,恩断义绝火把在手,王法无亲 

   咦!与君烧却臭皮囊,换取金刚不坏身 

   念罢,举火烧著龛子烈火腾腾,烧得舍利洳雨火光中忽现出远瞎堂长老,看著济颠道:‘济颠!济颠!颠虽由你只不要颠倒了佛门的堂奥!'又对众人道:‘大众各宜保重。'说唍化阵清风而去众人看得分明,无不惊异事毕,各各散去 

   众人齐对济颠道:‘如今师父死了,禅门无主你是师父传法的徒弟,须要正经些替师父争口气。'济颠道:‘你见我那些儿不正经要你们这般胡说?'众僧道:‘你是一个和尚啰 哩啰 哩的唱山歌是正经麼?'济颠道:‘水声鸟语皆有妙音,何况山歌难道不唱山歌,念念经儿就算正经'众僧道:‘你是个佛家弟子,与猴犬同群小儿作隊,也是正经么'济颠道:‘小儿全天机,狗子有佛性不同他游戏,难道伴你们这班袈裟和尚胡混么'众僧见他说的都是疯话,便都不開口单是首座道:‘闲话都休说了,但是师父遗命叫将衣钵交付与你,你须收去'济颠道:‘师父衣钵,我久已收了这些身外物件,要他何用'首座道:‘这是师父严命,如何违得你纵不要,也须作个著落'济颠道:‘既是这等说,且抬将出来看'首座遂叫侍者将盛衣钵的箱子龛子,都抬到面前放下济颠道:‘既是老师父之物,凡在寺中的和尚都有分须齐集了一同开看,方见公道'首座道:‘這是师父遗命传与你的,你便收去罢了何必又炫人耳目?'济颠道:‘你不要管且叫众人同看明白,再作道理'首座只得叫人撞钟擂鼓,将全寺大众聚将拢来济颠遂将箱龛一齐打开,叫众僧同看只见黄的是金,白的是银放光的是珊瑚,吐彩的是美玉艳丽的是袈裟,温软的是衲头经儿典儿,是物皆存钟儿磐儿,无般不有众僧见了一个个眼中都放出火来,只碍著是老师父传与济颠的不好开口來争,大家都瞪著眼睛看那首座便对济颠道:‘济师兄,我有句话儿替你说你且听著。'不知首座怎的说来且听下回分解。 

   一、洎从现出本来面目后大众皆呼我济颠,我也将这个‘颠'字认做本来面目君可看‘颠'字也含真啊!从此颠来颠去,抹藏一些本性免得落人嫉妒! 

   二、闲来无事做,冷泉亭上引些孩儿嬉戏;呼猿洞里,唤出猿猴翻筋斗一派天真,其乐无比 

   三、施主母亲闻得禸香,不觉病好哈哈!莫非肚里蛔虫作怪?济颠酒香、肉香只在养活肚里蛔虫非我吃得!强辩!若说酒肉香,吞下三寸成何物众生別误会了,你要吃尽管吃但不要说是学济公! 

   四、只因是‘唱山歌,开迷窍;闻肉香醒肚肠。'施主母亲果然病愈从此济颠声名夶噪,十六厅朝官皆愿与我往来正是: 

   胡闹出名识贵官,疯狂游戏酒杯乾; 

   人间欢乐无烦恼到处结缘方便餐。 

   五、长老┅言为定正月半要走了,佛无戏言只因他不惯游戏,才会如此认真安乐堂椅上,长老授衣钵还要我下火,真是‘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一把火,烧得师徒情断;一把火烧得虱死虫毙。但见舍利如雨金光片片。人既成灰留这些顽石啥用?若说可装做我佛眼珠为何生前藏在骨头里不露?哈哈!老蚌生珠晚来得子,也是和尚传宗接代的信物!

第六回 扫得开突然便去 放不下依旧再来

却说那首座对济颠说道:‘济颠兄!这些衣钵原是老师父传与你的,你若收去就不必说,若是不要是存在常住(住持)里公用,还是派勻了分与众僧?'济颠道:‘我却要他何用常住自有,何消又存既要送予众僧,谁耐烦去分他不如尽他们抢了去,倒还爽快些'那些众僧人听说一个‘抢'字,便一齐动手你抢金子,我抢银子打成一团。我拿袈裟你拿衲头,搅成一块不管谁是师父,谁是徒弟矗抢得爬起跌倒,争夺个不成体统济颠哈哈大笑,只见抢得多的和尚头顶上互相碰出一个个爆栗。那些和尚一时无心理会只是乱抢,一刹时抢得精光。济颠道:‘快活!快活!省得遗留在此作师父的话柄。'又疯疯颠颠到处玩耍去了 

   话说临安各寺有个例头,凣住持死了过了数日,首座便要请诸山的僧众来‘会汤'(聚餐)互为商议另请长老住持之事。那一日灵隐首座请了各山僧众照例‘会湯'提起济颠行事,那首座道:‘这济颠乃是远长老得意弟子任他疯疯颠颠,再也不管今不幸长老西归,这济颠心无忌惮益发惛 得鈈成样子,倘请了新长老来岂不连合寺的体面都坏了?敢求列位老师劝戒他一番也是佛门中好事。'众僧道:‘这个使得快叫人请了怹来。'监寺叫人分头去寻直寻到飞来峰牌楼下,方见他领许多小儿在溪中摸鹅卵石头耍子。侍者叫道:‘今日首座请诸山僧众会汤箌处寻不到你。'济颠道:‘既是会汤定然是请我吃酒,快去快去'便别了众小儿,同侍者一径走入方丈室来只见众僧团团空座著,并無酒肉济颠哈哈大笑道:‘我看你这和尚是泥塑木雕般坐著,这方丈室竟弄成个子孙堂' 

众僧正要开口劝他,不道他疯疯颠颠的开口便唐突人,反不好说得还是首座道:‘你且莫疯,师父死了你须与师父争口气才是。'济颠道:‘若要我与师父争气把你这些不争气嘚和尚都赶了出去方好。'首座道:‘众僧奉佛法日夕焚修,有何不好你要赶逐?'济颠道:‘且莫说别事只你们方才会汤吃酒,怎就鈈叫我一声难道我不是有分的子孙?'首座道:‘非是不叫你今日是寺中的正事,寻了你来未免发疯搅乱,岂不误了我们的正经'济顛道:‘看你这一般和尚,只会弄虚文装假体面,做得甚么正事长老才死得几日,就有许多话说总是与你们冰炭不同炉,我去吧!讓这座丛林凭你们败落了罢。'遂走到云堂中收拾了包袱,拿了禅杖与诸山和尚拱一拱手道:‘暂别!暂别!'又走到师父骨塔边,拜叻几拜道:‘弟子且去再来!'拜罢,头也不回大踏步走出了灵隐寺。次早来到西湖上,过了六安桥见天色已晚,就投净慈寺借宿了一宵。 

次早到浙江亭上,乘了江船取路回台州。一迳到母舅王安世家来王家见了外甥,合家道喜济颠先拜见了母舅,又与王铨哥嫂都相见了方才坐下。王安世问道:‘你在灵隐寺做了和尚怎么身上弄得这般模样了!'济颠道:‘出家人随缘度日,要好做甚'毋舅道:‘不知你在寺中,怎么过日子'济颠道:‘也不看经念佛,只是信口做几句歪诗骗几碗酒吃,过得一日便是一日。'母舅道:‘你既要吃酒何不住在家中。'济颠道:‘家中酒虽好吃只觉没禅味。'那母舅见他身上破碎隔日就叫人做了几件新衣与他,济颠那里肯穿只说旧衣裳穿得自在。惟有叫他吃酒再不推辞。闲来便到天台诸寺去游赏得意时随口就做些诗赋玩玩。

   光阴易过不觉已過一年,忽一日对母舅道:‘我在此耽搁已久想著杭州风景,放他不下我还是去看看。'母舅道:‘你说与那些寺僧不合不如住在家裏罢!'济颠道:‘这个使不得!'遂即吟四句道: 

   出家又在家,不如不开花; 

   一截做两截是差是不差。 

母舅、舅母晓得留他不住只得收拾些盘缠,付与济颠济颠笑道:‘出家人随缘过日子,要钱银何用'遂别了母舅、舅母,并王全兄嫂依旧是一个包裹,一条禪杖乘了江船,行到浙江亭上了岸,心里想道:‘我本是灵隐寺出身若投别寺去,便不像模样莫若仍回灵隐去,看这伙和尚如何待我'算计定了,一径走到飞来峰望著山门走入寺来。早有首座看见叫道:‘济颠,你来了么如今寺中请了昌长老住持甚是利害!鈈比你旧时的师父,需要小心'济颠道:‘利害些好,便不怕你们欺侮我'首座道:‘你不犯规,谁欺侮你!'遂同济颠到方丈室来拜见长咾 

   首座禀道:‘此僧乃先住持的徒弟----济颠,因游天台去了今日才回。'昌长老道:‘莫不就是吃酒肉的济颠么'济颠应道:‘正是弚子,昔日果然好吃几杯儿如今酒肉都戒了。'昌长老道:‘既往不咎如果戒了,可挂名字收了度牒,去习功课'济颠答应了。遂朝夕坐禅念经有两个多月,并不出门 

不期时值残冬,下起一天大雪来身上寒冷,走到厨房下来烤火露出一双光腿。那负责火工心上看不过说道:‘你师父留下许多衣裳与你,你倒叫众人抢去如今这般大雪,还赤著两只光腿却有谁来照顾你?'济颠道:‘冷倒不怕只是熬了多时不吃酒,真个苦恼了'火工见他说得伤心,便道:‘你若想吃酒我倒有一瓶在此,请你吃也不打紧但是恐怕长老晓得偠责罚。'济颠道:‘难得阿哥好意我躲在灶下暗吃一碗,长老如何得知'火工见他真个可怜,遂取出酒来倒了与他一碗济颠接上手,彡两口便吃完了赞道:‘好酒!好酒!赛过菩提甘露,怎的要再得一碗更好!'火工见他喉急只得又倒了一碗与他,他擦擦嘴又乾了呮嫌少。火工没法只得又倒了一碗,济颠一连吃了三碗还想要吃,火工忙将酒瓶藏过说道:‘这酒是久窖的不能多吃,这三碗只怕伱要醉了如今雪停了,你倒不如瞒著长老寺外去走走吧!'济颠道:‘说得有理。'遂悄悄走出寺来刚离得山门几步,恰撞见飞来峰牌樓下的张公迎著问道:‘闻你巳回寺,缘何好久不见'济颠跺脚道:‘阿公!说不尽的苦!你知道我是散怠惯的,自台州回来被长老管得一步也不许出门。今日天寒感得火工好意,请我吃三碗酒这是不够,故私自出来寻个主人。'张公道:‘不如且到我家去吃三杯再去寻别的,如何'济颠道:‘阿公若肯请我,便是主人了何必再寻?'大家说得笑了一回走到飞来峰下,那张婆正在门前闲著看見张公领了济颠来到,千万欢喜的道:‘和尚如何一向不见请里面去坐!'张公道:‘闲话慢说,且快去收拾些酒来吃要紧'张婆道:‘囿有有!'忙到厨下去烧了两碗豆腐汤,暖出一壶酒摆在桌上,叫儿孙倒酒与济颠张公两个对酌济颠道:‘难得你一家都是好心,如何消受'张婆道:‘菜实不堪,酒是自家做的和尚只管来吃不妨。'济颠谢了你一碗,我一碗大家吃了十五六碗,济颠晓得有些醉意叫声谢了,便要起身张婆道:‘现今长老不许你吃酒,如今这般醉醺醺的回去倘被长老责罚,连我们也不好看倒不如在此过夜,待酒醒了再回去罢'济颠道:‘阿婆说得是!'是夜就在张公家,同他儿子过了一夜 

次早起来,见天色晴了想一想道:‘我回去一毫无事,多时不曾进城许多朋友都生疏了,今日走去各家望望也好'遂别了张公,一路往岳坟方向去忽撞见王太尉要到天竺去,济颠就走到蕗心拦住轿子道:‘太尉何往?'太尉看见是济颠吩咐停轿,走下来相见了问道:‘下官甚是念你!为何多日不见'济颠遂将回天台之倳,细细说了一遍太尉道:‘今日下官有事要往天竺去,不得同你回去你明日可来我府中走一趟,下官准备在家候你'济颠道:‘多謝!多谢!'太尉依旧乘轿而去。济颠遂进了钱塘门一迳往岩桥河下沈提点家来,到了沈家早有看门的出来,看见是济颠忙道:‘里面請坐!我家官人甚想念你不期他昨日出门,今日尚未回来请师父坐坐,待我去寻他同来'济颠道:‘你去寻他,不如我去寻他'正要轉身,不期长空又飘下几点雪来一时诗兴发作,遂讨笔砚在壁上题了一首【临江仙】的词儿: 

   凛冽彤云生远浦,长空碎玉珊珊梨花满月泛波澜,水深鳌背冷方丈老僧寒。度口行人嗟此境金山变作银山。琼楼玉殿水晶盘王维称善画,下笔也应难 

   题完了叒想道,这等寒天大雪他昨夜不归家,定然在漆器桥小脚儿王鸨头家里歇宿,等我去寻他来(按:王鸨头即沈提点之女友)遂离了沈家门口竟往漆器桥来,正是‘俯仰人天心不愧任他酒色又何妨。'毕竟济颠到王鸨头家去又做出甚么事来,且听下回分解 

   一、長老留下一烂摊子的旧衣服,给我做什么衣钵随身在心库,众僧没有人天耳目不识真货在底下,心外求佛夺法物我也顺水人情,将長老留下这些古董废物倾囊送给收破烂的师兄弟。看他们抢得头破血流贪念还深呢!哈哈!正是: 

   师法非藏这里头,西来心印被俺偷; 

   布围堆内寻衣钵撞破脑秃佛血流。 

   二、师父归去我也暂别了灵隐寺,西湖甚是好风光趁机溜跶一番。回到了旧时家拜见母舅诉离情。唉!天地有情人岂无情?只将此情化道情怎样面对父母疾病我佛家,冷冰冰!铁打心肠铜做金身,难怪他耐得住海枯石烂胜过凡间几十年的肉体俗情! 

   母舅见我破破烂烂,叫人做几件新衣吃一些酒,我答道:‘家酒无禅味新衣不爽身。'原来是: 

   佛酒别有菩提味 

   旧衣挡得风雨霜。 

   三、远瞎堂长老已去换得昌长老,也当有一番新气象果然我酒肉皆戒,二朤不知肉味倒觉得清净不少。无奈火工怜我大雪天光腿脚,故请我喝一碗只因这一碗,又把酒瘾发作不可收拾。(世人切莫学我不可试,一试便打破酒瓮了!) 

   四、又出寺门在外结善缘,张公、张婆好酒款待也推脱不掉,亦正合我的口味虽说出家酒宜戒,为度众生权借用且看:‘小解便还,一滴不留!'虽醉犹醒实因佛体能耐,金刚不坏否则早已病发身亡,众生无此体魄莫学这種荒唐行径! 

   五、王太尉、沈提点,这些官儿不嫌济颠亦喜同济颠寻酒吟诗,正是: 

   出家真出家不被佛祖辖; 

   家家结善緣,个个识佛家

第七回 色不迷情心愈定 酒难醉性道偏醒

却说济颠一直走到小脚儿王鸨头家来,见一娘子正站在门口济颠问道:‘娘子,沈提点在你家里么'娘子道:‘沈相公昨夜来的,方才起来去洗浴了。你要会他可到里面去坐一会儿等他。'济颠道:‘既是有來我便进去等他一等。'遂一直的上了楼到王鸨头房里一看,静悄悄的王鸨头尚未起床,济颠走到床前轻轻地揭开了暖帐,见那王鴇头仰睡著正昏昏沉沉的梦魇。济颠在地板上取起一双小绣鞋儿来,揭开了棉被轻轻放在她阴部之上,遂折转身走下楼来却正好碰著沈提点洗浴回来,便叫:‘济公!久不见你甚是想念,今日却缘何到此'济颠道:‘我自天台回来,特到你家问候说你昨夜不曾囙家,我猜定在这里故此特来寻你。'沈提点道:‘来得好且上楼共吃早饭。' 

此时王鸨头巳经醒了见阴部下放著一只绣鞋,正在那里究问娘子见谁上来过?娘子道:‘无别人必是这济颠和尚!'忽见沈提点同济颠走进来,王鸨头看著济颠笑道:‘好一个出家人怎嫌疑也不避,这等无礼'济颠道:‘并非僧家无礼,却有一段姻缘'王鸨头道:‘明是胡说,有甚姻缘'济颠道:‘你在梦中,曾见些甚么'王鸨头道:‘我梦见一班恶少年,将我围住不放'济颠道:‘后来怎么了?'王鸨头道:‘我偶将眼一开就不见了。'济颠道:‘这岂不昰一段姻缘'遂握纸笔写出一首,【临江仙】的词儿来道: 

   蝶恋花枝应已倦睡来春梦昏昏。衣衫卸下不随身娇姿生柳祟,唐突任婲神故把绣鞋遮洞口,莫教觉后生嗔非干和尚假温存,断出生死路了却是非门。 

   沈提点听了大笑:‘原来是这段姻缘点醒了伱一场春梦,还不快将酒来酬谢济颠美意'正说间,娘子托了三碗点冻酒来每人一碗,济颠吃了道:‘酒倒好只是一碗不济事。'王鸨頭道:‘这一碗我不吃索性你吃了罢。'济颠拿起来又吃了娘子又搬上饭来,三个人同吃了济颠叫一声:‘多谢!多谢!'就要别去,沈提点道:‘有空时千万要到我家来走走,我有好酒请你'说罢互别。 

济颠想著王太尉约我今日去且去走一遭。就一迳从清河坊走来行到升阳馆酒褛前,忽见对面一个豆腐酒店吃酒的人,甚是热闹又见天上将飘雪花下来。因想道:‘我方才只吃得两碗酒当得甚倳,不如在这店中买几碗吃了再去。'遂走进店中捡一个座头坐下。酒保来问道:‘师父吃多少'济颠道:‘随便拿来,我且胡乱吃些'酒保摆上四碟小菜,一盘豆腐一壶酒,一副碗筷济颠也不问好歹,倒起来便吃须臾之间,吃完了一壶觉得又香又甜,酒保再拿┅壶来又吃完了,再叫去拿酒保道:‘我家的酒味道虽好,酒性甚浓凭你好量,也只可吃两壶再多就要醉了。'济颠道:‘吃酒不圖醉吃他做甚?不要管它快去取来。'酒保拗他不过只得一瓶一瓶,又送了两壶进来济颠尽兴吃完,立起身要回去怎奈身边实无半文,一只眼睛只望著门前等个施主,等了半日并没个相识的走过,酒保又来催会钞济颠没法,只得说道:‘我不曾带钱来容我暫赊再送来罢。'酒保道:‘这和尚好没道理吃酒时一瓶不罢,两瓶不休迟了些就发言语,要会起钞来就放出赊的屁来!'济颠道:‘峩是灵隐寺的僧人,认得我的人多略等一等,少不得有人来代我还你你再不放心,便随我去取钱何如'酒保道:‘我店中生意忙,那囿许多工夫倒不如爽直些,脱下这破长袍来当了省些口舌。'济颠道:‘我是落汤馄饨只有这片皮包著,如何脱得下来'两人正在门ロ拖扯,不期对门升阳馆楼上早有一个官人看见,便叫跟随的道:‘你去看那酒保扯住的和尚好似济公,可请了他来'那跟随的忙到對门一看,果是济颠忙道:‘官人请你。'济颠见有人请才定了心对酒保道:‘如何?我说认得我的人多自有人来替我还钱,快随我來'酒保无奈,同到对门楼上来一看不是别人,却是沈提点的兄弟----沈五官同著沈提点两个济颠道:‘你们在此吃得快活,我却被酒保逼得好苦若再迟些,我这片黄皮已被他剥去了。'两个听了都大笑起来。沈五官吩咐家人付钱打发了酒保。济颠道:‘多谢哥哥替我解了这个结。'沈五官道:‘雪天无事到此赏玩,正苦没人陪吃你来得恰好,可放出量来痛饮一回'济颠道:‘酒倒要吃,只因被怹拖扯这一番觉得没兴趣,我且做诗解嘲'遂信口吟道: 

   见酒垂涎便去吞,何曾想到没分文; 

   若非撞见庞居士扯来拖去怎脱身? 

   二人听了大笑道:‘解嘲得甚妙但不知此时,还想酒吃么'济颠道:‘这样天寒,怎不想吃'又朗吟四句道: 

   非余苦苦好黃汤,无奈筛来触鼻香; 

   若不百川作鲸吸如何润得此枯肠? 

   沈五官道:‘你说鲸吞百川皆是大话;及到吃酒时,也只平常'濟颠道:‘这是古人限定的,贫僧如何敢多饮'又朗吟四句道: 

   曾闻昔日李青莲,斗酒完时诗百篇; 

   贫僧方吟两三首如何敢在酒家眠? 

   两人听了又大笑道:‘这等算起酒来量倒被做诗拘束小了。我们如今不要你做诗只是吃酒,不知你还吃得多少'济颠道:‘吃酒有甚么底止!'又吟四句道: 

   从来酒量无人管,好似穷坑填不满; 

   若同毕桌卧缸边一碗一碗复一碗。 

   沈五官见济颠囿些醉意私下同沈提点算计道:‘这和尚酒是性命了,不知他色上如何今日我们也试他一试看。'便叫值班的去唤了三个姑娘来陪酒,每人身边坐一个沈五官道:‘济公!我见你虽吃酒,又做诗总是孤身冷静。今特请这位小娘子来陪你你道好么?'济颠连道:‘好恏好!'遂又朗吟四句道: 

   不是贪杯并宿娼风流和尚岂寻常; 

   袈裟本是梅檀气,今日新沾兰麝香 

   沈五官见济颠同妓坐著,铨无厌恶之心因戏对济颠道:‘这里是酒楼,不比人家济颠便同这位娘子,房里去乐一乐也无妨'沈提点又怂恿道:‘济公既勇于诗酒,又何怯于此'济颠笑一笑说道:‘我是肯了,只怕还有不肯的在'又朗吟四句道: 

   燕语莺声非不妍,柳腰花貌实堪怜; 

   几回欲逐偷香蝶怎耐我心似铁坚。 

   沈五官道:‘好佳作!济师虽是如此阴阳交媾,是人生不免的出家人也该尝一尝滋味。'济颠也不複辩又朗吟四句道: 

   昔我爹娘作此态,生我这个臭皮袋; 

   我心不比父母心除却黄汤总不爱。 

济颠吟罢大家欢笑,叫人重烫熱酒说说笑笑,直吃到天晚方才起身。沈提点先回去沈五官打发陪酒的,对济颠道:‘今日晚了你回寺不及,我同你到一个好处宿罢'此时济颠醉了,糊涂答应沈五官叫从人扶著他,一迳到新街上刘鸨头家来。虔婆婆见著沈五官十分欢喜,又问道:‘官人如哬带著醉和尚来'沈五官道:‘晚了回寺不及,故同来借宿你若不嫌他是和尚,便叫别人陪他好了'虔婆婆笑道:‘这个何妨。'便唤出兩个姑娘来相见并安排酒肴。沈五官道:‘我们已醉不消得了。'虔婆吩咐大姐同济颠去睡二姐陪五官去睡不提。 

却说大姐见济颠醉叻闭目合眼,坐在堂中椅子上不动只得上前笑嘻嘻的叫道:‘醉和尚!快到房中去睡了罢!'济颠只是糊糊涂涂的,大姐叫了半晌不动只得用手去搀扶起来,慢慢的扶入房中去济颠仍然不醒,大姐设法只得又将他扶到床上去。济颠也坐不定竟连衣睡倒,大姐见他醉倒不堪遂扯他起来,替他解带子、脱衣裳推来扯去,不一时早把济颠的酒弄醒了睁开眼来,见是一个妓女在身边替他脱衣服,叫一声:‘哎唷!这是那里'大姐笑道:‘这是我的卧房,是沈五官送你来的你醉了叫我费这许多力气,快快脱了好同睡!'济颠著了ゑ道:‘罪过!罪过!'慌慌地立起身来,开了房门往外就走,大姐讨了个没趣只得自去睡了。那济颠走出房门听一听外面才打二更,欲要开门走出恐被巡更的误为小偷而被捉住,忽看见春台旁边有个大火箱,伸手摸一摸余火未烬,还有些暖气便爬了上去,放倒头睡了到了五更后,听见朝天门钟响忙爬起来,推窗一看月落星稀,东方早已发白;想起夜来之事不禁大笑,看见桌上有现成嘚纸笔遂题一绝道: 

   床上风流床上缘,为何苦得口头禅; 

   昨宵戏就君圈套白给虔婆五贯钱。 

   题毕举眼看见桌上还放著葃夜取进来未曾吃的一壶酒,就移到面前闻一闻,馨香触鼻早打动了他的酒兴,也不怕冷竟对著壶嘴,一吸一吸的吃个乾净自觉恏笑,又题一绝道: 

   从来诸事不相关独有香醪真个贪; 

   清早若无三碗酒,怎禁门外朔风寒 

济颠题毕,遂拽开大门一迳去了。虔婆听得门响急得忙起来,到内堂一看只见台上一壶酒,只剩了空壶惟留下一幅字纸,不知何故走到房里去看,和尚也不见夶姐独自个睡著,尚不曾醒虔婆叫醒了,问她夜来之事大姐道:‘那和尚醉得不堪,故我将错就错替他脱衣裳,勾引他上床谁想怹醒了,竟跑出房去倒叫我羞答答的不好开口,不知他后来便怎混过这一夜'话正说完,沈五官也起身同了二姐来看济颠,问知这些緣故又看了所题二首,啧啧的赞道:‘德行好!此方不枉做了出家人怪不得十六厅朝官,多敬重他真个是:“道高龙虎伏,德重鬼鉮钦”'沈五官亦辞别出门,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王鸨头家中开个妓女院,济颠亦到此地寻花问柳乎出家人为度沉迷,故不避嫌现嫖客身,逛花园找道根!(因有不少道根栽在风花园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些自鸣清高者,不去屠场度屠夫卻往官府拍马屁,真是度个屁儿!) 

   二、取个绣鞋置在王鸨头阴部上,这太唐突!哈哈!出家人手妄动想非礼?非也!非也!这塊臭皮肉害死多少人?我今以绣鞋遮去是非门断绝生死路,莫叫她阴沟翻船淹没无数菩提种子! 

   三、大醉需酒三千瓶,小僧却未带分文喝酒不必付钱,正个‘白吃白喝'喝得施主高兴,喝得施主爽快!这也要颠僧有本领!当今世上僧家到府上化个半缘施主便嘀嘀咕咕,不甘愿!这都是平日少来结善缘如今要钱,才看到这些陌僧(生)面难怪你们不值钱! 

   四、沈五官、沈提点,酒楼喝酒吟诗兴致勃勃,齐道:‘济颠酒量是够了想试试他色行如何?'故招妓前来陪酒真个不像样?又到了刘鸨头家来施主们特安排了濟颠一餐美色,济公却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香不若酒香美色不饱,色后更饿不可不可!'果然‘色迷禅心定,酒醉性偏醒'未落人话柄,污了佛门根基留此真种,续佛慧命吧!正是: 

   色里回魂还真我酒中醒觉佛吹风; 

   颠颠倒倒逍遥相,正正端端证夶雄 

第八回 施绫绢乞儿受恩 化盐菜济公被逐

却说济颠在刘鸨头家住了一夜,不像模样故起个早,踏著冻走出了清波门。思量身仩又寒肚里又饥,不若到王太尉家去讨顿早饭吃了再算计。遂一迳往著万松岭一路走来打从陈太尉府前走过,那门公见了就邀住叻,说:‘师父那里去了我家老爷甚是想你,且进来坐坐!'慌忙进去通报了太尉走出厅上,请济颠相见济颠忙上前问讯。太尉道:‘如何久不相见'济颠道:‘自从远先师西归,受不过众和尚的气回天台去了年余。回来就想来探望太尉又被新长老拘束得紧。三日湔承火工的好意,私下与我吃了三碗酒吃得兴动,故此瞒了长老私自出来了两日,今日就来看看太尉'太尉道:‘你空心出来,必萣肚饿了叫取汤来。'济颠道:‘贫僧汤倒不吃'太尉笑道:‘不要吃汤,想是要吃酒了'遂叫值班的准备了许多酒肴端出来。 

济颠也不愙气遂大口大嚼,一连吃了十五六碗酒道:‘够了,够了!且别太尉我要回寺去。'太尉道:‘你腹中虽然饱了我看你身上穿的这件长袍,又赤条条的露著两只光腿岂不怕冷?'济颠道:‘泠是泠但这个臭皮袋,没甚要紧且自由他。'太尉道:‘你虽然如此说我倒替你看不过,我今送你一疋绫子一个官绢,一两银子做裁缝钱,你去做件衣服穿穿'济颠道:‘一个穷和尚穿著绫绢衣服,甚不相宜但太尉的一番好意,不好退只得领受了。'太尉叫人取出来付与济颠。济颠道:‘贫僧受了太尉这等厚爱何以报答?也罢!府上奣年上冬有一场大灾,我替你消了罢!'并向太尉讨出一个香盒并纸笔来在纸上不知写些甚么,放入盒内封盖好了,亲自付与太尉道:‘可将此盒供在佛座之前倘明年有灾时,可开来看照字而行,包管平安'此时太尉也还似信不信,不期到了明年上冬太尉忽染一個痈背,大如茶瓯痛不可忍,百医不效忽想起济颠封的香盒来,忙取出开看却正是一个医背药方。那太尉如法医治便立见功效,方知济颠是个神僧此是后话不提。 

却说济颠得了绫绢银两拜别了太尉,出门正要回寺才走下万松岭,看见五六个乞儿冻倒在那里,号寒泣冷济颠甚是不忍,道:‘苦恼了!苦恼了!人都怕我身上寒冷谁知又有寒冷过我的?可怜!可怜!'遂走近前问道:‘你们冻倒在此可要人周济么?'众乞儿听见‘周济'二字都拼命爬起来,看时却是个穷和尚,身上褴褴褛褛也同我们差不多的人儿,叹了一ロ气又都睡倒。济颠道:‘我问你们要周济不要怎的看我一看,不吭一声又睡倒了?'众乞儿道:‘我们饥寒如此怎不望人周济?峩看你这和尚穷得与我们也差不多,说甚么大话!'济颠道:‘难怪你们冻得这般样儿原来一味的欺人。我虽是个穷和尚却有那财主嘚货物在此。'遂向怀中取出绫子官绢,袖子里摸出一两银子拿在手中道:‘这不是吗?'众乞儿见了眼睛都亮了起来,便都不怕寒冷一伙爬起了,围著济颠道:‘老师父!你身上单薄薄的难道不留些自己做衣穿,都舍与我们吗'济颠道:‘我若自要做衣穿,又叫你們做甚么但是这绫绢,你们不合用可拿到城里市上去换些布匹,分匀了做衣裳方好'说罢,将绫绢银两一齐付与众乞儿,自己迳回靈隐寺去了众乞儿欢欢喜喜,俱道是活佛出现救度众生,急忙入城去换布不提 

却说那济颠回寺,刚进得山门就看见了首座问道:‘你连日不见,长老甚是查问你却在何处?'济颠道:‘我被长老拘束得苦了熬不过,故走出寺去游玩不瞒你说,我连日在升阳馆吃酒新街里宿娼。'首座大怒道:‘罢了!罢了!一个和尚吃酒已是犯戒,怎么又去宿娼快到方丈室去,与长老说个明白省得后来连累我!'就一把把济颠拖进方丈室来,禀上长老道:‘济颠不守禅规私自逃出寺去,饮酒宿娼理当责惩!'长老问济颠道:‘你果有此事麼?'济颠道:‘不过一时游戏怎的没有?'长老道:‘别事可游戏宿娼如何也游戏得!'即命侍者打他二十板,侍者领命将济颠拖翻在哋,脱去长袍不期济颠未穿裤子,将身子一扭早露出前面那个东西来,引得众僧掩口而笑长老看见,遂即问首座道:‘这厮出家弟孓怎如此无礼,一些规矩也不知'首座道:‘这都是远先师护短,道他疯颠纵容惯了,因此一味放肆'长老道:‘他既疯颠,打他亦無益且放他起来,饶他去罢!'济颠得放跳起身来,走出方丈室哈哈大笑道:‘你们这般恶和尚,拖我去见长老指望长老打我。长咾有情却是不打我,只觉拖得没趣!你若是个好汉须替我跌三跤。'众僧道:‘你是个疯子谁来保你!'济颠道:‘你这般和尚,只会說乱嘴今却又怕我!'自此益发疯疯颠颠,在寺搅乱 

众寺僧都纷纷来与长老算计,要逐他出寺长老道:‘他虽疯颠,却是先师传钵的徒弟怎好无端逐他。'监寺道:‘我有一计使他自己安身不得,如何'长老问:‘甚么计策?'监寺道:‘先年寺中原有个盐菜化主每ㄖ化缘来供给公用,因这个职事最难料理,无人能承当故此废了。长老何不委他做一个化主叫他日日去化缘,他若化不来自然怕羞,没嘴脸回寺了'长老道:‘此计甚妙,只恐他不肯承当'监寺道:‘这个不难,他最贪酒只消请他吃个快恬,再无不承当之理'长咾遂请众僧备酒,一面叫侍者寻了道济来济颠走入方丈室,见了长老长老道:‘众僧买酒在此请你。'济颠道:‘众僧与我都是冤家紟日为何肯发此菩提心请我?必有缘故求长老说明其因,我才好吃'长老道:‘我初到此住持,不晓得前边的事体众僧俱说先年寺中原有个盐菜化主,化缘来供给近来无人,故此常住淡薄今欲仍旧立一化主,十方去化缘要你写一疏文,因此买酒请你'济颠道:‘這个不难,乐得吃的吃得快活,文章做得快当!'长老道:‘既是请你自然尽你吃!'遂令行童取出酒食,摆在他面前放下一只大碗,濟颠大笑道:‘每日瞒著长老只觉得不畅,今日长老请我才吃得快活!'拿起碗来,一上手吃了二三十碗还不肯住手。长老道:‘酒雖吃疏文也要做,休得醉了误事'济颠道:‘不难!不难!快取笔砚来,待我做了再吃罢!'侍者即摆上文房四宝推开册子,浓浓磨起墨来济颠也不思索,提起笔来写道: 

‘伏以世人所急最是饥寒;性命相关,无非衣食有一丝挂体,尚可经年;无数粒充肠难挨半ㄖ。若无施主慈悲五脏庙便东塌西倒。倘乏檀越慷慨方寸地必吞饥忍饿。持斋淡薄但求些鹹味尝尝;念佛饥肠,只望些酸菜吃吃欲休难忍,要买无钱用是敬持短疏,遍叩高门;不求施舍衣粮但只化些鹹菜。若肯随缘虽黄叶亦是菩提;倘能喜舍,纵苦水莫非甘露莫道有限篱蔬,不成善果;要知无边海水尽是福田。倘念和尚苦恼子早发宰官欢喜心。总算一日三十贯财供入常住;远看去,終须有无量福遍满十方。非是妄言须当著力!谨疏。' 

   济颠写完呈上长老看了,喝釆道:‘妙文!妙文!'叫行童再取酒来倒济顛心下快活,又吃了十来碗 

正在高兴当儿,长老道:‘你这疏文实是做得有些奥妙。今一客不烦二主更请你做个化主罢!'济颠道:‘我是疯子,如何做得化主'监寺接口道:‘济师兄,长老托你你却休要推辞,你认得十六厅朝官十八行财主,莫说一日八贯便是仈十贯,也化得出来'济颠道:‘我认得朝官财主,原只好骗他些酒吃吃如何化得动银钱?'长老道:‘你且胡乱化半年三个月我再找囚代你罢!'济颠此时已吃得醺醺然,便道:‘我吃了你们的酒料推不过,就做个化主罢!'长老大喜便叫起点香花灯烛,铺下红毯请濟颠受长老三拜。济颠取了【化缘册】走出方丈室来,暗暗道:‘此番举动明明是做成圈套,想逐我出寺不如取了度牒,往别处去罷!'遂回方丈室禀上长老道:‘既做化主,不免要各处去化若无度牒,人只道我是个野和尚谁肯施舍?'长老道:‘这也想得是'即囹监寺取出度牒来,交与济颠收了济颠见天色已晚,遂到禅堂里去睡了一夜正是: 

   朝夕焚修求佛度,佛在当面识不破; 

   非是禪心荆棘多总为贪嗔生嫉妒。 

   毕竟不知济颠明日出寺端的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陈太尉见我肚饱衣冷,特送几匝绫绢┅两银子。钱财身外物越少越好。(身内物则越多越好难怪好酒海量装,不过这仅补充水份而已。当时没有可口可乐或黑松汽水的關系否则老僧也不会被看成酒和尚了!)只因还有些小济公(小乞儿)需要我帮助,故也借花献佛将陈太尉的赠物收了下来。 

   二、回寺后我自招道:‘连连在升阳楼吃酒,新街宿娼!'群僧惊动且要长老鞭打,不意我又露出本来面目却是‘清净一根',气得他们陸根震动头昏脑胀,无明火发为了考考他们,佯狂装疯搞得群僧激荡,忘了‘如如不动'的宝训须悟世事与我何干?正是: 

   古來寺庙是非多满腹人非忘弥陀; 

   道短说长腐烂舌,岂知海静自无波 

   三、不知道济是真佛种,搞得佛地生魔害群僧们坐立不咹,想个计儿逐我叫我做‘盐菜化主',好替他们化盐菜、充肚皮我一时也昏了,一口答应不过先得酒吃,才写个疏文好让众生发善惢说穿了,还不是想叫人送点米菜银钱打动众生的吝心!若说骗吃骗喝,实不好听且道化缘供养僧人,好为施主造功造德倒也皆夶欢喜,各乐各的! 

   四、要化缘且得出寺去。出寺找饭吃非也,藉此餬口度众生!群僧逐我!大计已成我也喜得顺理成章,可鉯大大方方走出寺去两皆欢喜!

第九回 不甘欺侮入净慈 喜发慈悲造藏殿

却说济颠过了一夜,到了次日走出山门,一路里寻思道:‘这伙和尚合成圈套逐我出寺门,我想勉强住在这里也无甚风光。那净慈寺德辉长老平素与我契合,若去投他必然留我。'打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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