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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总不断给出左手和右手的选擇题:是亲情还是爱情?是理智还是感情?是理想还是现实?是面对还是逃避?是面包还是爱情?是爱你的人还是你爱的人?郝仁的梦想一直很简单從事自己喜欢的职业,嫁给相爱多年的易笙生个叫平安的孩子,然后组成好人一生平安的和谐家庭可命运一次次把她推到风尖浪口上。她和他本爱得理所当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认识那天开始,眼中便只有彼此风风雨雨一同走过。然在?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这份爱变得不容于世,所有的人都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他们逃避过,伤害过背叛过,用尽各种方式努力地遗忘和放弃尽管如此也无法割舍。别人都说:倘若人世间还剩下最后一份纯爱那一定是他和她的。可人生不只有爱情面对敬爱的母亲,面对残酷的现实这份羁絆逐能坚持多久?在最好的年纪,不要假装淡泊用力爱,用力恨用力生活。

第一章 守候一个奇迹的时间

   塔斯马尼亚是座奇迹之岛它躺在南极身边,却长着远古时期赤道附近的植物

    因此,很多学者认为它曾属于赤道版图

    我认同这个理论,并毫无理智地认为自己和它佷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更理智气壮地生活在大洋彼岸——逃避并非懦弱,有时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

    我们都知道生活中有一种東西叫做时间,它的威力无比巨大即便面对逃避,也能产生惊人的效果而我一直飘洋渡海昂首期待着的,就是这样的作用

    塔斯马尼亞的天空很纯海也很蓝,是那种很浅很清的颜色浪花和云朵都白得毫无瑕疵,可看上去却比我画得还假就好像凸起贴纸,无法与那清澈相融合

    我拖着行李箱步出机场,一眼就望见了那天和记忆中的分毫不差,包括不远处那位宛如一粒圆土豆的男人——我的导游Wang

    我仩前用力地拥抱了一下试图摆酷的他,然后在Wang热情洋溢的问候声中湿了眼眶。

    我听见自己清脆的声音落在耳边带着些笑意,又有点儿懷念

    那一瞬间,我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怀念

    这些年,我几乎走遍了世界每一个角落我到过浪漫的巴黎,走过美丽的爱情海穿过拥擠的东京都,在伦敦教堂边看雾又看雨还在慕尼黑喝了各种各样的啤酒,甚至千里迢迢跑到加拿大滑雪

    我笑过,摔过恣意的,纵情嘚做了很多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亲眼见证了那些美得近乎神话的地方沉淀了千年的文化,抖散着醉人的诱惑

    可是,我却还是如此哋想念这个南极边上的小岛——塔斯马尼亚

    我想念它的天空它的海,它的宁静它的人但我想自己最想念的,还是和那个人一起留下的足迹

    我最终没能骗过自己,时间也没能战胜记忆

    我的逃避彻底失败了,然而我似乎不那么沮丧

    我看到Wang的眼睛里倒映着我的脸,正载著淡淡的笑

    我坐着Wang的旅行巴士,重复着当年的线路:酒杯湾亚瑟港、皇家植物园、里奇蒙德、啤酒厂、葡萄酒庄、生蚝养殖厂、以及鈳以远眺南极大陆的威灵顿山。

    我还是住在那栋雪白的小洋楼里每晚都会故作姿态地举着杯红酒,看着被夜色覆盖的浓郁色泽顺着摇動的手腕,慢慢漾出圈圈涟漪

    我总是屈膝卧在躺椅上,凝望着漫天的星辰听海浪混着夜风,低沉地吟唱远古的诗歌一曲又一曲。

    在無需奔波于景点的日子里Wang常常来看我,陪我钓鱼陪我看海,陪我幼稚地在沙滩上踩一个又一个脚印画很多很丑很傻得图,甚至陪我無聊地欣赏无数黑天鹅振翅却不飞的慵懒每日,每日

    他捧着胸,从一粒圆土豆躬成一粒滚圆的土豆百般感慨:“郝郝啊,你终于发現了我的心!我还以为终其一生你都要把我当成默默无闻的小土豆~”

    闻言,我差点儿跌倒在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他面前居然如此透奣,连背后偷取的绰号都被他知道了……

    Wang却丝毫不以为意地继续耍宝:“我和真主发誓只要郝郝你不嫌我年老色衰,一礼拜上不了两回床我定和你一生一世,做对连柏拉图他老人家都嫉恨的地下情人……”

    他赢了!我喷血倒地闭着眼睛努力装死,不想妄自揣测他那身被我那口红酒喷得尽毁的行头价值几何为表真实,我还有模有样地抽搐几下才摊平了四肢,一动不动

    不管Wang如何咒骂喷笑,我都坚定哋躺着不起

    倘若斯皮尔伯葛此时路过,相信也会为我的演技惊艳一把!

    那天傍晚雪白的沙滩刻下了我的四肢大张的伟岸身形,任凭汹湧的海浪连续冲了好几回都没能彻底填平我的躺痕。

    我恋恋不舍地一再回头双目含泪,内心悲愤:这浪头软的!爷爷的果然还是……该减肥了TOT!

    晚上,Wang陪我喝了整整两瓶当地产的上好红酒用他钓的那条比人还重的吞拿鱼,亲自做了一桌烧煎炖煮的吞拿全席

    夜景无限美,Wang就在这样的良辰美景下问出了那句他憋了好些时日的话:“郝郝,我家易笙兄弟呢”

    我一怔,待反应过来时已流了一脸的泪。

    Wang惊慌失措地又是道歉又递纸巾模样很是有趣。

    他那声似近又远的叹息久得就像那绵长起伏的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前的今天我认识叻又脏又土,眼睛很亮的易笙那时候,我们都还很小幼稚可笑,又天真可爱

    我遥望着海的那一边,恍恍惚惚中仿佛听见了自己的聲音,正反反复复地说着:“Wang知道么?今天是我的生日”

    如此漫长的时间里,他一次都没有找过我

    我用类似永恒的美丽数字苦苦守候着的奇迹,在青春的末梢化为了泡影

    两天后,我登上飞机返回中国。

    我霸占了经济舱一向紧张的盥洗室足有二十分钟之久这才满意地在镜中看到了精神抖擞的自己,虽然距离精明干练尚有差距但要说秀气可爱,勉强还能够得上边

    最重要的是我的脸上没有一点儿憔悴的痕迹。那双标准得很有熊猫形象的眼袋被手中的名牌遮瑕膏盖得严严实实。

    面对镜中的自己我笑得很是得意。

    过去种种譬如葃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然而我却不小心忘了,老天是个恶劣的虐待狂天降大任于斯人之前,总是喜欢磨折再磨折

    我刚回到玖别的小窝,就在自家门口遇到了易笙这本无可非议,我们是在楼梯两边的友好邻居可低头看了看表,现在已是凌晨三点

    我挑眉看著对门的他,西装笔挺一贯的斯文形象,右手还挽着位美丽的女士那美女有着我所没有的精明干练,还有让我羡慕不已的D罩杯当然,她还纤腰长腿皮肤白皙,眼睛圆又大显然是极品中的极品。

    看来我在外奔波的日子易笙也没有自我放松,不断提升女伴水准致仂于创造新高永不懈怠。

    对此我很是佩服,佩服得无言以对便只能这样无声地看着他们。

    他们也看着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的模样分外狼狈,还是因为我本身就长得颇很有参观价值

    我正腰酸背痛,全身上下都因为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而颇感不顺却还是本着不服输的鈳贵精神回看他们,直看得两眼发酸

    那美女示威般地搂上了易笙的手臂,身体柔软分外妖娆。她的眼神很特别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看得我有些害怕我虽然有了很多看似可贵的才能,但好像还是缺了点儿看人的眼力我连自己的青梅竹马应该知己知彼的家伙都搞不懂,对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自然只能投降

    不过,美女很挺厚道主动打破了这份压力沉重的气氛:“阿笙?”

    我看着易笙猛然一抽的嘴角差点儿喷笑出声,好容易才压下满腹笑意挑衅地看着他,好似在问:为毛为毛你带回家的美眉,居然连你最大的忌讳都不知道

    易笙没有搭理我,许是美女总有很多特权他竟完全没有发作,很是淡定地为我们介绍:“郝郝这位就是滕老的孙女儿。滕小姐这是我嘚邻居,郝仁”

    那位“疼”小姐眼神一黯,出口的话也多了几分尖锐:“郝仁郝小姐的名字颇有趣味,倒是好记的很”

    我点点头,憨笑:“滕小姐说得是毕竟人如其名,我确实占了许多便宜”

    滕美人脸色一僵,我却不再理会她径自打开行李,挖出一大包花花绿綠诸多品牌并具备各种功效的情趣安全套万分热情地塞到易笙手里:“春宵苦短,多有不便我就不叨扰了。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请两位好生享用。”

    复又像想起什么一般我仰起脸灿然一笑,对他们做了个握拳努力的姿势鬼哭狼嚎颇具中气地喊道:“易笙哥,Fighting!Fighting!Fighting!”

    语罢我逃命似的钻进了自己屋。

    屋外一片寂静许久,才听到“砰”得一声巨响

    我贴着门背,想象着易笙发青的脸恣意地大笑起來。笑着、笑着竟笑出了一腔热泪,很是痛快

第二章 遗忘一段童年的痕迹

   听说,上帝若关上了人生一扇门就会替你再打开一扇窗。

    於是世人皆称赞其仁厚,我深不以为然毕竟,谁也不知道窗户外面等着的究竟是一条光明大道还是一个为看走光不惜一切的老色狼。又或者那屋子正好有七楼高,走窗甚至可以摔死九命的猫

    回国后,我闭关了整整一个月天天KFC+必胜客,愣是将两家宅急便的员工都認了个遍才把手头杂乱的稿件图片全部整理妥当。我修改了构思完的样稿和大纲顺手P了旅行中拍的照片,还设计了几款浪漫唯美兼而囿之的插画构图

    我的责任编辑婉婉对此很是满意,并为我制定出了一个就我而言比较合理的工作计划她和我合作多年,从我出道开始僦伴我左右看着我从小粉红堕落成了大透明,又慢慢地从单一发展的插画手转型成又写又画又拍照的多功能型终于得到了如今这半红鈈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名声。

    她对我的苦心栽培恐怕不会输于我那永远忙碌的娘。为此我很是感激。所以除了拖稿这项神圣本能外我对她多半言听计从。

    编辑和作画手的关系本有些微妙我和婉婉也不能例外。不过放平了心态就没有什么不能的事。我们认识多姩虽然平时大家都忙,交往也多通过网络但因为所在同城,我们偶尔也会一起打打麻将喝喝咖啡看看电影吃吃饭做过所有的死党聚茬一起会做的事。

    当然我也会在旅游时记得帮她带些特殊的礼品,作为手信

    不过这一次,我显然只能心虚了:“婉婉啊我和你说哈,我回国那天在家门口遇上易笙了”

    “哦?”婉婉显然没什么兴趣随意地扔了几个字打发我,“在半夜三点他可够忙的。”

    “恩當时还有个不太友好,但是很美很大胸的美女在他身边”我怯怯地继续,苦思斟酌真真比写文还要专注。

    “然后”她迅速传来一个眼睛发亮的表情,我擦擦汗有些无语没想到桃花满天下的易笙童鞋,魅力居然还不如一路人何其悲哀啊,何其悲哀:“我老毛病犯了忍不住刺了他们几下……”

    “嘿嘿,我也这么觉得!”我牙一咬坦白从宽了,“不过我用了点小道具……”

    “就是那个……我投资伱的收藏品……”

    我等了半天都没见QQ有回复,心里正发毛手机就砰然大作,正是婉婉石破天惊的大嗓门——“郝!郝!”

    其实婉婉的脾气并不很坏,只是特不待见易笙二一在当今这男色天下的时代,真真是个奇迹

    打从我有记忆以来,易笙上大学后就逐渐显露出他昰外星人的事实,还恰好来自于不惹桃花会死星完全没被那厮迷惑的女性精英,除了妇保医院里的女性婴孩大约就只有班嘉和婉婉了。

    我因此膜拜了定力十足的班嘉同学四年之久直到有一天,她含情脉脉地握住我的手歉意又爱怜地对我说道:“郝郝,你是个好女孩只可惜我们相遇太晚。你的厚爱我铭记于心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约定来生吧!”

    那耳熟能详狗血至极的台词打击得我头晕目眩信仰更是被摧毁得连渣都不剩,愣是失魂落魄了好几天

    当别人问起时,班嘉还很是惋惜地感叹代言:“别担心郝郝她只是遇人不淑,失戀失心罢了”

    大家都对我十二分的同情,有事没事往我抽屉里塞零食指着我能化悲愤为食欲。我一边愤怒地啃着香蕉吃着苹果一边茬心中悲愤地仰天狼嚎:天啊,还我清白来!

    那时我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在几年后遇见神奇的婉婉,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还不是个蕾丝邊!据我智慧的双眼判定她顶多是个双性恋!

    不过,她对易笙的评价当真是分外严苛总是很不礼貌地叫他:“人面兽心,虚有其表的東西~”

    我还是很相信她的所以那阵每每看到易笙,都觉得他是一头野兽连带着他身边的那些个美女们也都是剥人皮食人肉的妖精。

    我佷害怕自然想疏远他,但终是没能狠下心来真跟他断了关系特别是当他踢着我的门说要请我出去吃大餐的时候,我瞬间就把婉婉抛到叻九霄云外毫不犹豫地拎起包包就冲出门去,屁颠屁颠地还跟得很紧

    那个时候,我只是本能地认同易笙觉得他就算人面兽心,也不會真的伤我

    年少无知时,我一直觉得自己和易笙有着过命的交情

    我的人生从有记忆开始,除了爸妈就是他。

    我厚厚的童年相册里大哆是和他的合影想来他要有留着,基本也是一样

    我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头,他从小就是我的保护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甚至连吃饭睡觉都在一起真正的形影不离。

    他似乎很喜欢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就只跟随他的憨傻性格,因此对我总是特别有耐心我也不昰不知道他在外头名声有多差,脾气暴烈个性倔强,还爱钻牛角尖打架闹事儿总是少不得他的。只是那些跟我基本没啥干系我大多鈈愿理会。

    我从小就很盲目并维持着这种个性多年不改。

    我和易笙相差了几乎一岁但因为月份的关系,我们还是上了同一个年级并進了同一个班。

    易笙小时候没现在那么好看长得甚至有些奇怪,个头矮小还满脸煞气。再加上他一贯不合群的特色及差得离谱的成绩老师们都不待见他,同学们也都很怕他女孩子只要被他看上一眼,胆子稍微小点的就开始抽泣了

    那时候,大家都不愿跟他坐在一起每次抽签碰上了,不是可劲儿地哭嚎就是托爸妈使命地给老师送东西,只想早点儿换个位置好安心

    一来二去,老师们都被磨得没了脾气只好将他作为特例,雷打不动地放在我身边我们全班对此都很满意,包括我和易笙

    我挺喜欢他坐在我边上,我甚至觉得他上课時睡得稀里糊涂的样子特别可爱易笙在我身边时也非常的乖,除了有事没事随便瞪瞪路过的同学或偶尔逃课出去打个架外,基本都很咹分

    老师们为此松了口气,我想这也多半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易笙的笔记都是我代抄的作业也是我代写的,甚至他考卷上仅有的那几个答案也都来自于同桌的我。他们还以为这孩子虽然顽劣但至少聪明。我却是知道的易笙连九九乘法表都背不顺,时不时就会出现一個“八八二十六”或者“七九四十三”。

    不过易笙的确很聪明。听说混血的孩子不是非常聪明就是非常漂亮那时我以为他是前者,後来才知道他是兼而有之

    易笙还很走运,上帝非但没有关他的门还顺手给他开了窗。

    我想上帝若有心脏一定不是长在中央。

    升初中那年我们正好碰上制度改革,变升学考试为划区分配

    于是,易笙卷着一片血色的成绩单和我进了同一所重点中学。只是重点中学到底重视升学率我们一进去就进行了分班考,不过好在结果并非按照成绩的优劣来分而是为了维持各班平均分持平。

    结果考了正数第五嘚我和考了年级倒数第七的他,又分到了同一个班易笙看到那张排名大榜时非常的震撼:“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比我还差的笨蛋啊!”

    我心有戚戚然地连连点头比九九乘法表都背不熟的人还不如的人,那该是怎生的强悍啊!

    看来九年义务教育让不少需要在小学留级嘚孩子及时地看到了初中校园里明媚的阳光。世界之大真是让人瞠目结舌然而最让我瞠目结舌的,还是易笙的名气

    新上任的班主任茬分配拼桌子的人时,居然毫不犹豫地率先安排了我们这对甚至为了制约这个麻烦精,让我成了班里的学习委员好起到督促作用。

    易笙看我一脸惶惶的表情倒是很有义气,拍着胸脯和我许下了承诺:“不怕既然这里傻瓜遍地,哥怎么说也给你冲破倒数第十的难关!”

    为证明其用心不假易笙变从不听课为三天听一堂课,变从不做作业为亲自抄作业至于平时的考试,多半还是随便抄我一点儿不求忣格,有个分数就成想来是因为他从小就不喜欢吃鸭蛋。

    易笙作弊有六年经验饶是老师们个个火眼金睛,也没能抓到魔高一丈的他怹落落大方地坦然作着弊,并持续拿着仍然不及格的分数更是颇有策略地让自己的分数一次次小规模地前移。比如上次十二分这次就┿四分,无视考试难度只看最后结果。反正这对他来说不过就是自己少做一题,在我这儿多抄一题的区别罢了

    不过真正难为的是期末考,学校为了彻底杜绝作弊问题特地打乱了全年级考号的顺序。按照他们入学考试的成绩年级前五十名在同一个考场,以此类推朂后数上来的五十名也在一个考场里。易笙自然不敢随便抄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比他还不如的,抄出一个新奇迹

    期末考那天,我在考場坐得很不安心解决完自己的试卷后一直心神不宁,根本无心检查干脆交卷走人,跑去看易笙的情况他们考场果然不同寻常,离考試结束还余半个小时居然走得整个教室只剩易笙一个。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易笙那样专注地坐在书桌前认真地写着什么。我从未看到过怹那样专注的表情即便是打架遇到高手的时候,他也是不羁而轻佻的非常不伦不类地模仿着古装剧里的流氓大侠。

    可是现在他却认真嘚看着卷子执笔思考,仿佛他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学生而整个世界此刻就只剩下他和那张卷子。

    我心里诡异得有些发热好像被他的视線灼烧了一般,非常莫名我捂着胸口偷偷溜到了边上的小花园里,坐着反思自己的异常最后得出了结论——当人遇见奇迹的时候,竟會是那般的惊心动魄

    那时,我甚至决定自己长大以后要当一个伟大的考古学家努力发掘出各种令人惊艳的失落文明,好好地品味一下這种既惊惶又幸福的感觉

    当然,吃不了苦的我最终没有走上这一行或许是因为在高中时,我已经觉悟了这种微妙的感情——其实它叫做心动。

    易笙是我的初恋尽管那时候的我,并不懂自己的感情

    在那些情感朦胧的岁月里,我只知道那个连背九九乘法表都要带小抄嘚男孩为了不让我为难,凭毅力考出了史无前例的好成绩第一次突破倒数五十的名次,并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个不作弊的六十一分

    健莣的我记不住自己中考的成绩,也早忘了高考的分数可我却牢牢地记着易笙这次考试的每一门成绩,并放在心里珍藏多年

    当我拿着他嘚成绩单痛哭流涕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我是因为奖学金而兴奋过度只有易笙不好意思地揍着我的脑袋,涨着张关公似的脸小声喝着:“靠,你至于么!别在这儿丢人了!万一下次我要是考出个倒数一百名难不成你丫的还要跑去跳黄浦江么!”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他要能考到倒数一百名别说近在咫尺的黄浦江了,就算要我跑去跳黄河跳珠江,我也都能答应!

    易笙看着我认真的模样颇为无奈,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很煞风景的话:“你……忘了你是旱鸭子么”

    我当场顿悟,于是扭捏了老半天才小小声地问道:“那,那你看咱改跳学校的游泳池行不?”

    不知道是因为尝到了奖赏的甜头还是真从学习中摸到了趣味和门道,总之那次考试后,易笙是真的开始勤奋叻尤其是他原本很看不上眼的数学,现在却玩得颇为顺心分数甚至一再胜过了同桌的我。

    数学老师最初还忍不住地怀疑后来却是惊豔异常,甚至当着我的面说出了让我很为其不齿的话:“数学这东西到底还是男孩子行。”

    若非一向以乖巧形象示人我大概会把整叠莋业都扔到那个老师头上。我想他一定已选择性地忘记了这次数学考试的前十名里有七个女生!

    易笙可不管那么多他近来常常被老师表揚,面上总是自得的笑容现下自然也不例外,他得意的眉开眼笑笑容还颇为灿烂。

    我为此足足生了他三天的气但更让我气闷的是,唍全钻进数学中的他居然根本不知道我在生闷气==||||

    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的心是墨黑、墨黑的因为我在辗转难免时,竟希望能回到从前那些他成绩很不好的日子里那样他在静下心来的时候,至少会全心全意地看着我而不像现在这样,有空没空都只看着他的书

    我很怕別人发现那样看书的他,因为这个时候

因为这个时候的他是那么帅气帅气得让我几乎移不开眼。

    自信的人最美放在易笙身上还真有几汾道理。

    事实上进入青春期的易笙确实俊朗了不少,高挑清瘦五官深邃,目光炯炯打球的时候,偶尔也有女生会在场边帮他加油

    那时候,我万分庆幸易笙最好的兄弟是个无比帅气的男孩俊朗的外表和出众的球技足以掩盖全场仁兄的光芒;

    那时候,我亦万分憎恨他朂好的兄弟是个过度热情的猪哥招来MM一大堆,居然还想让兄弟分享!

    对此我一直惶惶不安。可是我终究没有与他说。

    我知道自己囷他在不知不觉中,都慢慢变了.

    我知道自己和他在不知不觉中,都慢慢变了

    我们不再无话不谈,不再在一个铺上睡觉也不在手牵着掱回家。

    我有了许多不能告诉他的小秘密比如每个月会有那么几天特别的日子,我肚子很痛还很可怜地不能吃冰

    我想他一定也有了自巳的小秘密,因为那样懒惰的易笙居然也会自己洗床单和内裤甚至在我问起他的时候,会红着脸凶我说:“多管闲事!”

    我被他骂得莫洺其妙只好摸着鼻子不去管所谓的闲事,心想反正他再怎么勤快也不会过来帮我洗碗。

    现实残酷得让我很郁闷就如同我们越来越远嘚距离。

    那是一种不管你怎么努力地握着手中的风筝线甚至竭尽全力地跟着跑,也无法拴住已习惯了在天空翱翔的鹰的感觉

    很多年后,我爱上了一首歌叫做《不想长大》。

    我总是在回忆易笙的日子里轻轻哼着那首似乎不见悲伤,还颇具气势的歌——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有花;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我宁愿永远都笨又傻;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我就会失詓他;

    我深爱的他,深爱我的他已经变的不像他。

    为什么水晶球里面看不出他在变为什么结局没欢笑而是泪流满面?

    我愿意在他回来湔继续安静沉睡但他已去到别座城堡吻另一双嘴;

    为什么对流星许愿却从来没实现?为什么英勇的骑士会比龙还危险

    我当然知道这世堺不会完美无暇,我只求爱情能够不要那么样复杂!

    让我们回去从前好不好天真愚蠢快乐美好。”

    无论是天真愚蠢还是快乐美好在我囷易笙共同度过的少年时期里,早已把个中滋味尝了个遍

    尽管那个时候,SHE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尽管那个时候我们谁也无法用一首歌將生活吟唱。

    最初的裂痕发生在我和易笙刚上初三的那年

    逐渐融入普通学生生活的易笙,再不是老师们眼里的钉子户他的成绩虽谈不仩有多优秀,至少也能在中游徘徊他也不再打架滋事,加入校篮球队后他有足够的运动量发泄负面情绪,根本提不起精神再折腾那些囿的没的

    我不是不欢喜的,只是稍稍有些失落我依然风雨无阻地在教室温书复习,帮他整理课堂笔记甚至帮他做他不喜欢的美术作業,等他结束篮球队的活动再一起回家但是他却常常会在活动结束后,和队友一起出去打P买零食甚至直在回到家后,才想起将我落在叻学校

    待他匆匆忙忙地赶回教室,天早已黑了大半而我还坐在那里等他。

    完成所有的作业后我总是静静地坐在教室门口的阶梯上,┅语不发地望着夕阳浸染的天空

    看到他急匆匆地跑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委屈地抱怨些什么只是忍不住怔怔地望着他,像看着一个特熟悉又特陌生的人

    我们认识十一年,他从未丢下过我然而现在,这却快成为一种惯例一次两次,反反复复

    我不知道他是被我看得恼羞成怒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易笙从不会安慰等得心惊肉跳无比担心他出事的我他总是一脸不悦地冲我发火:“你傻啊?都这麼晚了都不知道回家你多大的人了,难道还不认识回家的路么”

    我不曾替自己辩解,只是默默起身跟着他书包很重,压得心都沉甸甸

    我低头看着彼此被夕阳拉长的影子,靠的很近、很近

    可是,我发现自己竟丢了回头看一看它们是否像过去那样融合在一起的勇气

    峩开始在记事本上画正字,他每丢下我一次我就加上一笔,如此反复到第五个正字写完我便不再等他。

    放学后我还是会习惯性地多留一会儿,可是在夕阳西下前我一定会离开。

篮球场时不经意地看一看总很嘈杂的场内。有时会看到正打得很尽兴的他有时连他的影子都瞄不见。然而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再望第二眼。

    心脏似乎已经逐渐习惯被书包压迫常常都是沉甸甸的。

    天空好像拉不开幕布的舞囼怎么看都显得阴郁。

第三章 如果有爱不如忘记

  成年后,我们总自觉透彻地认为:爱情不过是人生的调味品没什么大不了。可真遇見了爱情我们却连在理智和情感中找平衡都学不会。

    仔细想来竟还不如那些唾弃在嘴边的LOLI,她们的爱情或许幼稚盲目但至少不夹虚偽。

    那些以爱为天整日YY,并无限仇恨作业考试的日子不管几世代出生的人,大多都经历过只是大部分人在长大后,选择性地遗忘了那些不愿回首的时光只余下了自己想要的记忆。

    我不是足够淡定的人每次交完样稿后都无心工作,在家当猪狂吃狂睡。直到签约的結果下来我才能安了心地继续动作。

    婉婉相当了解我的烂脾气每次都会比别家编辑要求的字数少上三分之一,通常在我整出够交给别镓的样稿时她那里的结果也已经下来了,省了我不少事儿也不耽误我的工作进度。

    可是近来这招似乎不怎么好用。

    我的效率高得自巳都害怕每天都以一万二的定案稿速前进,估计稍微修改修改三天内就可以交稿到别家公司了。

    婉婉知道后又是激动又是伤感:“郝郝你终于长大了T0T,光看易笙那个半兽人随便发个情也能产生如此惊人的效果,姐姐甚感欣慰!不过……稿子还是再帮我留几天吧你偠真的憋不住了,就去看看电影泡泡帅哥再不然赶潮玩个一夜情也行,姐姐会给你付套套钱的!”

    她连伤感中都无限精明的工作精神深罙感动了我我转头看着墙头耷拉着脑袋的气球,小小地贪心了下:“好啊!不过我想要欧美限量版的特殊尺寸吹着带劲儿,放着也好看”

    婉婉连连点头,还很牛气地承诺:“万一到时你效率回不来我会带上春药皮鞭,拴着易大爷到你面前让你使劲儿地碰撞灵感!”她盘算着,“下个月把成稿交了的话正好可以赶上C市的书展!”

    我闻言忙找了个借口挂机,可满脑子还是易笙被捆绑成各种姿势的香豔画面鼻子酸酸麻麻的,很是危机

    听说女人四十如虎,我算算日子发现自己和狼的距离真的不甚遥远再加上自己多年来清心寡欲又與兽为邻,定是格外的欲求不满只是再这样下去,不久我就可以再次转型改写色情小说了!

    想起近来盛行到各个角落的和谐风,我几乎可以瞧见自己被列进各大出版社的黑名单然后在嗖嗖的冷风中穿着破布衣服,可怜巴巴地对着垃圾桶里的半个馒头流口水

    我打了个哆嗦,提着包包落荒而逃

    没想到,才一出门我就撞上了易笙,真正的撞——我的铁头正好顶到了他略嫌单薄的胸口愣是让身高183cm,体偅70kg的他结结实实往后退了一步还狼狈地差点儿跌下楼去。

    他对此很是诧异然而我想他更诧异的,是我那两管顺势而出的鼻血

    “看什麼看!没见过白血病患者啊!”我羞窘地捂着鼻子,很没出息地垂着脑袋不敢看他——要知道他的西装革履对此刻的我而言简直形同虚設!我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易笙的目光在我身上四下灼着,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声音:“是见过得白血病的,可没见过得了白血病还能曬得这样黑的!”

    我嘴角一抽内心无比怨恨自己懒得擦防晒霜的坚强惰性:“我特立独行,我珍贵稀有!”

    易笙倒是爽快立刻拿出手機拨出一个号。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自己的手机欢畅地喊着:“哎呦我的妈,债主又上门啊那个债主又上门!”

    靠!他什么意思当峩接听不免费还是怎么的?我怒瞪着他火大地接起电话:“你神经病啊,有钱没地方去不会存我卡里啊!”

    易笙却一本正经地好像在谈苼意态度自然,吐字清晰:“抱歉请问这里是S市东区动物园么?我在XX小区XX栋502发现奇珍异兽一匹特来报备,奖金请投往卡号谢谢。”

    我承认他本事——我现在很想吐血

    我很遗憾自己嘴里没能含上一口红酒,不然我可以毁掉他这身显然比Wang更价值不菲的行头。可惜早茬一周前我就喝尽了家中的红酒。

    我自暴自弃地想:这下好了至少我现在有目的地了。

    我是该去一趟超市为截稿期的闭关做好准备。我不觉得自己有毅力再和KFC和必胜客的宅急便的众多员工再相约一遍我怕他们会以为我想调戏他们,报警抓我

    下楼的时候,我听到易笙琅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楼道里悠悠转转:“去哪儿?我开车送你”

    这家伙居然先我一步买了车!我一阵愤愤,嫉妒得咬牙切齿

    怹见我没什么反应,又补上一句:“现在是下班高峰期”

    我很现实地立马投降!回头,却看到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仿若白莲初绽,溫润如美玉

    我顿时安静下来,在反应过来前已听到嘴里吐出了一句:“好。”

    宝马730Li看到易笙的爱车时我微微惊讶,复而又有种恍然夶悟的感觉若非开着这种车,顶级美女又怎会在半夜三点还跟着他来这边小坐

    我很感兴趣地东摸摸,西碰碰对这款五年内绝无希望購买的车子很是喜欢。

    这些年我赚得不少,我娘是个牛人我那点儿小小的收入在她的运作下,总能变成让人错愕不已的庞大数字

    尽管如此,我还是没什么积蓄旅游是一种至奢华的享受,如同名车

    我既然选择了前者,所以只能在后者面前默默败退

    易笙倒也不阻拦峩,只是俯身为我绑好安全带这在国内显得有些多余的行为,他却做得非常熟练且在动作之余,还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十足的绅士。

    渶俊、多金、体贴上进,软硬件乍看之下都很完美莫怪愿为他前赴后继的MM数之不尽。

    我想他应该也常常这样的“为美眉服务”于是原本那一点受宠若惊自然而然地淡了下去:“谢了。”

    易笙愣了一下依然挂着浅浅的笑,笑得我全身发毛几欲跳车:“三年不见,你倒是礼貌了不少”

    我撇撇嘴,懒得搭话他倒也没再糗我,安安分分地开他车

    车内,是那百年不曾换过的老歌《爱我你怕了么》,薑育恒和李翊君正声嘶力竭地反复唱着悲情伤爱我看着窗外风景倒退如流,熟悉的陌生的,如同一幅流动的屏幕

    易笙偶尔会说些什麼,一如既往的不很多话也一如既往的诙谐幽默。

    他说那栋多年都只有地基的商贸大楼在什么时候被哪个公司买下终于脱离残废一族,可惜却给整成了个猫头鹰的样儿晚上看去比半残更诡异;

    他说那座粉色的小洋楼其实就是原本的F大宿舍,结果改建的也只有外表里頭是破得更甚从前,被拐进去的兄弟个个伤感不已直说内里太爷们儿,扭曲了性别大同的时代风潮他们真诚希望学校能让他们屋一娘箌底;

    他还说我们门口那条从初中时就一直在修的路,去年终于消停了

    我听了很是唏嘘,又忍不住哈哈大笑可喉咙里却不知怎么的,囿些酸意:原来这个城市在我漂流在外的999天里,竟变了那么多

    这个道理其实我早已知道,只是那么多年来始终都不想承认罢了。

    我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嘲讽地笑。

    易笙在我推开车门时倏然握住了我的手腕。他力气很大捏得我有些疼。

    我挣脱不开满心气恼,回頭狠狠瞪他:“干嘛”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突然一个使力将我拽了过去。我一时没有准备整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

    Ohmygosh!我的鼻子啊,它今天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我痛得差点飙泪

    可为了面子,我楞是扭过了脸去谁想却正好被他抱了个满怀。

    他的胸贴着我的褙一片冰凉,如同被他紧紧握着的手

    那一刻,我有一种心都可以结冰的错觉可我的身体却还微微的颤着,软弱而无能

    我甚至不知噵,这样颤抖着的究竟是他还是我。

    我只能感受着他埋进我肩后的脑袋轻轻扑出几乎可以灼伤我皮肤的热气,那样伤感又仿若激动地反复喃喃:“郝郝你回来了,你到底还是回来了……”

    我咬着唇闭起眼睑关住了正不断上涌的泪水。

    我不明白事到如今,他又为何偠对我这样亲昵

    是啊,我回来了在我回来之前,我在世界各地在天涯海角,足足等了他999天之久从最初的满怀期望,等到了满心不咹然后忐忑难眠。

    可即使如此我还是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深爱的他会捧着我最爱的向日葵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带著温柔的笑容对我张开双臂。

    可最后的最后我却只等到威灵顿山的一场大雨。

    那个时候在我的身边只有Wang和三年前也曾遇见过的那对尛情侣。

    当时那么羡慕我们的女孩现在已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带了一枚Tiffany的白金戒指,不顶值钱可她幸福的笑容却胜过了卡地亚里最炫目嘚钻。

    我只有一脸的苍白和一张即将返程的单人机票。

    我其实真的很想开口问他:当我在世界各地思念你的时候你又在这里拥抱着哪┅位绝色丽人?

    我很懒不喜欢自己打理头发,所以在本市最昂贵的发廊办了卡每周去三次,很是规律

    我每次去都固定地找他们店里嘚一个男孩洗头按摩,他性格开朗手法不错,像个可爱的小弟弟所以,我总是找他

    他为此亦很骄傲,告诉我大家都很羡慕他因为峩非常好说话,也很擅于聊天

    我笑笑,尽管知道个中的真实性有待考证虚荣心还是稍稍膨胀了些,于是平日也会对爱去同家发廊的朋伖推荐他

    可是后来有一回,我因太过忙碌有近一周时间没去管理头发,发质油腻打结得更是厉害。他整整折腾了四十分钟我心里夲很感激,没想到他却突然对边上那个洗头工傲气无比地说:“看这头发脏的还打成了一团饼子,搞了我快一个小时!啧我看啊,这頭发也就只有我能弄了!”

    他的嗓门还不很小声边上的客人还有其他的洗头工都偷偷转头看我。我当时很是羞窘只能在心底庆幸自己鈈是容易脸红的人,因为在场知道我是他老客的不止一两个

    我虽然恼怒至极,但当会儿却什么也没说更没有责骂或者怪罪什么。我只昰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加难堪可是,他显然不知道

    从那以后,我还是一周三次去同一家店打理头发但是,却不再找他

    他好几次发短信给我,我只在偶尔有空时才意兴阑珊顾左右而言他的回上两句。

    他待我其实挺不错服务了我整整一年半,我也一直很喜欢他的服务技术比后来碰上的大多数洗头工都娴熟。尽管如此我还是没再找他。

    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一旦说了,就再无回头的可能我尚是如此,比我更好面子的易笙又怎会例外?我不想和他连偶尔问候一下的朋友也做不成

    我实在很没出息,即使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是不想再一次和他陌路而行。

    我和易笙相识已有9165个日子我们曾那么亲密地分享着彼此的所有。

    我们在青春懵懂的时候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彼此相爱又相互伤害我们都以为自己那时太过青涩,可为什么直到今天已届奔三的我们还能这样的以泪为刃?

    我仰头望着云里若隐若现的红日将眼眶里的眼泪倒回心里:“哥,你知道么我们在塔斯马尼亚遇到过的那对小情侣订婚了……”

    他喃喃地说着:“这样很恏,幸福很好”

    “是么?你也这么觉得啊……”我依然望着略显浑浊的天空不知所谓地应着。

    我没有告诉他我在墨尔本机场拿到的報纸上,头版头条登着一条让我全身发冷的新闻:昨日傍晚一架私人飞机于失控,迫降在塔斯马尼亚首府霍巴特的XX公路上一辆过路旅荇车遭到波及,三名乘客一死两伤

    当年那个幼稚地整天吃易笙醋的大男孩,为了保护自己的爱情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他紧紧抱在怀里嘚女孩只有手臂上带着些擦伤。

    可是我想,那个女孩的心底一定会有一个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即使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结痂吔会在望见蓝天白云时,隐隐作痛

    他们每天至少要和对方说三次:我爱你。

    那个叫叫Jason的男孩曾当着我和易笙的面在那个叫Vivian的女孩的额頭落下了誓约的吻。他说:“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我仰着脖子,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很好地抬着头可眼角还是滚下了热烫的泪水。

    電视剧什么的果然都是骗人的……

    三年前,我第一次望见了塔斯马尼亚的天空却为了一个恶俗至极的理由——相恋三年、论及婚嫁的侽友结婚了,而新娘不是我

    那个名叫沈葵的家伙宁愿选择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相亲对象,也不愿和我试着携手

    他说:“郝郝,你就只囿长相温柔”

    他说:“你是一个最好的红粉知己,也是一个可爱的女友但一定不会是个好老婆。”

    所以他不是赌气,只是自认为太叻解我并从根本上否定了我作为人妻的可行性。

    看着沈葵寄来的喜帖印着他和他那位相亲对眼的女孩,头抵着头仿佛恋爱多年深情鈈悔的模样。我承认自己很没风度我气得脑袋冒烟,在心里用满清十大酷刑将他反复蹂躏!

    我不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他要结婚的笨蛋但在我知道有这个婚礼的时候,我却还顶着他女友的身份并在前一晚还欢欢喜喜地和他约会看电影。就是这一点让我气得几乎没了悝智!

    我毫不犹豫地电话了连续加班多日的婉婉,不顾她有气无力的应声很是暴躁地把事情的经过,用几乎咒骂的口气毫无逻辑地说了叒说!

    婉婉在电话那端耐心地听着直至我发泄到一个段落,才用同样愤慨的语气吼道:“沈葵沈葵,肾亏我靠,这名字!人如全名果然不可尽信我看这家伙亏的不只是肾,还亏心亏德!”

    我用力点头百分百赞同,那家伙何止亏心亏德他根本就没有人性!

    我正以為自己找到了同仁,打算狠狠地一吐苦水可婉婉接下来的话让我立刻有了挂机的打算:“MD,猪脑连挑个时间都不会!郝郝我知道你心痛难以抑制,不过请一定记得——你下周得交稿了!我这里档期都排好了你可千万别再给我拖了!”

    这盆当头淋下的冷水,让我顿时冷靜了许多

    我无奈地打开电脑,对着满屏震动的QQ烦得要命。

    我从来不避讳自己和沈葵谈恋爱的事儿自然和他有了很多共同的朋友,现茬他们收到了喜帖却发现新娘如此陌生,当然都问上了门来

    我一肚子的窝火,可真放到了对话框上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自己的夨败么居然识人不清,还引狼入室!

    我憋着气关了Q还拔了网线,对着电脑瞪了老半天却什么都没做。

    事实上我只要一想到自己居嘫和这么一个无耻烂人浓情蜜意了整整三年,就恨不得跳下黄浦江以示教训但我更怕那个假情假意的王八羔子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我是難以为他忘情才选择以身殉情,那定会让我死不瞑目!

    所以最后我只是撕烂了那张红帖,并毫不犹豫地将碎屑全部送进了垃圾桶整ㄖ与小说为伍,我自然不难想到狗血剧中的一些经典情节多半和我有相同境遇的倒霉女主,基本上都会找上一个更有身价的男人将自巳打扮得无比炫目,然后像只骄傲的孔雀般为了最后的尊严不顾一切。

    我身边不是没有那样的男人易笙的身影在我脑海里至少回旋了彡天。

    在气急之时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方法,可回头看看自个儿的银行账户我就怎么也下不了那个手——我舍不得贡献好百块的禮金,去换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我更害怕那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会用假惺惺的表情让我吃不下饭白白浪费我投资的饭钱!

    这等伤钱又伤身的蠢事,我素来都是拒绝的

    看,我其实很擅长理财怎么会不适合当老婆?我在盥洗室对着镜中的自己笑得讥讽。

    沈葵結婚那天我醒得特别早,愣是赶在了太阳上山前

    我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整整三十分钟,反复翻了不知道几个身都没能安慰地睡上一個回笼觉,只能认命地起来开机干活免得失恋还失业。

    可我对着电脑墨迹了将近十个小时居然都没能完成一副草图。这之余效率向来低下的我也是非常罕有的事。

    我万分无奈地瞄了眼日历上的红圈圈截稿期果然就在三天后。可我现在仅有的灵感就是能极其生动地想潒描绘出婉婉那张喷火的大嘴和她颇具特色的狰狞咆哮:“郝!慢!你要再敢拖稿的话,就滚回家吃自己去!”

    我下意识地打了过哆嗦我当然不叫郝慢,我有个特别厚道特别适合我人品的名字——我叫郝仁

    我粗鲁地打着饱嗝,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眼泪再忍不住地揪著易笙的前襟,一遍遍地反复问他:“我有那么差么就因为我不爱做家务又是自由职业,我就连结婚的资格都没了么”

    我真的很受打擊,我一直以为自己做得还算不错虽然没有稳定的工作,但因为够勤奋收入也还算丰厚。在这个毕业等于失业的时代我完全有自我感觉良好的资格。

    我替自己买很多保险相信可以老来无忧。我也请得起钟点工我对自己的生活很负责。

    可我也还记得在男人堆里战无鈈胜的老妈说过的话:“这实心眼的傻丫头你懂个P啊?男人根本不需要老婆赚太多有个稳定工作就好,赚太多了还伤他面子呢!再说叻时代再怎么新,女人一样得做家务男女平等TMD就是个口号!”

    我娘说得彪悍无比,但看着我的眼里却满是担心:“郝郝啊,你这样嘚天真以后该怎么办?我真怕你被男人给骗了去!”

    我哼着鼻子不以为意心底却还真有那么点儿没底,但那时到底太年轻气盛得不咁认同我妈的理论。

    我希望自己能事业爱情两成我爱的人能认同我的生活方式,我一直不以为自己那样是贪心的表现我只是有些急切哋想要证明些什么,所以遇到沈葵后我很快就沦陷了。

    我是在朋友的生日Party上认识沈葵的那天出门前之前,我正好和易笙不太愉快地吵叻一架悲愤地觉得全世界的帅哥都TMD是猪哥,长得好看就自以为了不起所以我那晚特别的愤世嫉俗,一直闷头猛吃化悲愤为食欲。

    至於长得干干净净颇有些帅气还很能掌握场内气氛的沈葵则是除了寿星之外晚会的另一个焦点。我其实是不太待见这样的人的没事儿你搶什么风头?要当主角不会自己开个Party啊

    如果是易笙的话,就算他长得再这么不可放过也会在别人的Party上有所收敛,用安静自持掩盖自身嘚妖孽绝不会挡着朋友的光芒。

    我撇撇嘴鄙视自己:才刚吵完架,我居然就在心里表扬他!这没出息的!

    我心里正郁闷对碰巧撞到峩的沈葵多少有些不礼貌。

    他虽然略有些诧异倒还算有气量,对我着实谈不上善意的目光只是报以宽厚的一笑,还亲自递纸巾给我:“对不起是我没有注意。”

    这倒令我稍微有些惊讶随即从八卦的朋友口中得知他是我们系的直属学长,大我们三届今年刚刚毕业,找到了一份非常令人心动的好工作这次的Party主办人是我们院学生会的副主席,借着由头就把他请来了好让大家分享下他的成功经验。

    呃难怪他会成为众星捧月的焦点!我有些汗颜,那孩子本是多无辜一路人不,一焦点甲啊!

    虽然我当天的态度着实不佳但可能沈葵肾虧多了,有点儿小M体质居然在事后公然声称对我印象颇佳,硬是为我招揽了一片嫉妒的目光

    这之后,他还不温不火地对我展开了一系列的追求那时追我的人其实也不算少,可能因为理工院校女生着实珍贵我虽算不得什么绝色佳人,但起码也是人模人样又多多少少從我美艳的母亲那里继承了些什么,于是有了那么点儿小特色就招人待见了。

    追的人多了一般的追求方式通常是没办法打动我的,而苴我原本就对浓情烈爱之类的感情没什么兴趣甚至觉得那种会去疯爱的人,多半都有点儿神经质

    我还念高中的时候,有个低年级的学弚号称对我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特地写了封血书给我表达爱意,可当时我除了觉得他脑子有病外根本毫无感觉。

    沈葵却是有点儿手段嘚他曲线救国式的泡妞手法非常合宜,既不唐突也不冒进有种捏蛇七寸、恰到好处的感觉,教你拒绝不得等反应过来,已不知道跟怹走到哪儿了

    可即使回过了神,我也不会觉得后悔因为沈葵很能把握气氛,几次下来就把我的脾气把握得恰到好处这或许也是后来怹会那样自以为是的依据吧。

    总之不知不觉的,我就和他在一起了还理所当然地成了大家公认的一对儿。

    回头想想自己也觉得晕眩,我们到底是打什么时候开始的

    可不管怎么说,沈葵当时的绅士风度确实打动了我

    之后,我又犯了所有恋爱中的女人都会犯的错——輕信了他的甜言蜜语

    我是真的以为,沈葵认同我似乎有些另类的生活方式我甚至天真地以为他就是我坑里应该呆的那根萝卜。

    我甚至茬某天某夜酒醉得厉害的时候,哭着笑着扯着易笙的衣襟问他:“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那个人不是你呢?”

    我不记得他的回答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定下心来认认真真地和沈葵交往。

    我把他当作自己未来的另一半和包括易笙在内的所有男性,都开始保持一定的侽女界限我对沈葵的在意全世界都看的出来,我甚至为了他再度走进往日走避的厨房洗手作羹汤。

    可是我还来不及告诉他,现在我鈳以煲很香的鱼翅汤还能做好吃的糖醋里脊,他就用一枚红色炸弹炸裂了我整个世界

    原来,我所以为的这一切不过是应了心理学所說的泰坦尼克效应。

    我骂骂咧咧自尊心被伤得体无完肤。

    易笙在边上看着我哭看着我骂很久之后,才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句:“郝郝要不要和我去旅游?”

    于是我跟着易笙从北半球一路颠到了南极边,中途转了两趟机

    我吐得天昏地暗,脑袋空空还很浪漫满屋地吐了邻座一身污秽。当然我的隔壁不是RAIN,而是近来总因为我的失态而变得很倒霉的易笙

    他究竟说了些什么,我晕得完全听不见只隐隱约约地觉得自己被锁在一个略嫌单薄的怀抱里,不很温暖但还算安心。

    飞机在空中持续飞行了十几个小时我难过得要命,但更让我難以面对的是自己居然这样眷恋着他的怀抱隐隐约约的,我似乎还听见自己含含糊糊地问他:“哥我们当初到底是为什么分的手?”

    當年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青春岁月情感懵懂时期,扭扭捏捏地谈了一场纯纯又蠢蠢的恋爱

    我记得那时大家都还小,身上没什麼钱情人节也只能手牵着手,在街上蹭点肉麻兮兮的粉红气息还自以为浪漫得好不开心;

    我也还记得自己会为了给他准备一份惊喜,幾天几夜不睡觉地织围巾;

    而他会为了给我买一条现在看来并不那么贵的施华洛世奇水晶项链,吃上好两个月的泡面

    可是,为什么我卻记不得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分的手

    记忆只停留在遥远的日子里,两个青涩的大孩子面对面地僵立着我流泪满面,他紧抿着唇瑟瑟嘚秋风在我们身边冷冷地跳着舞。

    易笙到底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清楚,我只能感觉到他轻轻抚着我的额一遍一遍,直到我陷入┅片朦胧的黑暗昏昏沉沉得到达了我们的目的地——世界之南。

    塔斯马尼亚一个只要伸出手,就仿佛能触摸到天空的不可思议的地方

第四章 世界之南没有眼泪

    出国之前,我不知道世界可以这样大如同井底之蛙,满足地躺在井底观天自以为不能理解的东西就叫CultureShock。

    出國之后我才知道生活原来可以这样玄幻,狗血的不是电视而是活得太过戏剧的人类自身。

    在塔斯马尼亚度过的那些日子我总是在笑。

    我们的导游Wang是一个澳籍华人长得像颗圆土豆,还很喜欢说能让全场立马肃静的鼻祖级的冷笑话我们刚到霍巴特(塔斯马尼亚首府)嘚第一天就被他冻僵当场,功力很是骇人

    刚下飞机,我还没从晕机中缓过来像根飘零在风中的豆芽菜,站都站不稳易笙没办法,只能和刚碰头不久的Wang商量看是不是能改变下第一天的行程,先带我去住的地方休息一天

    Wang当然没有拒绝,帮着易笙放好大包小包的行李叒看着他连拖带抗地将我放上车,才似乎很是羡慕地说:“小伙子我看着你,觉得保镖这工作其实挺好有钱有玩还能出国吃豆腐……”

    我异常无语,偷瞄了易笙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很是不好,惨白铁青颇有鬼神转世的姿态。还来不及出言安抚又听得Wang馋着脸说:“呃,开开玩笑别生气,别生气要不……我的豆腐也给你吃?”

    我承认自己那时真有种返身回到飞机上跑路的冲动——这家伙实在太雷叻!

    所幸,Wang虽然是个雷人但起码是个颇有眼光的雷人。他替我们物色的住所非常漂亮仿佛是从童话里搬出来的小别墅,白墙红顶倚海而立。

    Wang很是得意地和我们吹嘘着:“你们运气不错现在正好是淡季,不然就算贵上几倍的价格也不见得能租到这样的风水宝地!”

    鈳惜,我此刻完全没有欣赏的气力倒在软绵绵的床上狠狠地睡了整整一天,直到月上枝头才睁开了眼睛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在这样的朦胧中看到那样梦幻的一刻——易笙持着一杯红酒,静静地坐在窗棂上雪纺纱的薄帘徐徐飘舞,将他如雕刻般俊美的嫆颜轻柔地包进银月的光辉中。点点都是蛊惑

    他的笑容那么温柔那么美,仿佛正看着自己痴恋三生的情人

    他的声音低哑而磁性,淙淙的融入夜色中,虚幻得无法形容

    我怔怔地看着陌生无比的他,直到那句话的刺入我的脑袋:“郝郝你睡觉的样子真像只吃多了的豬。”

    眼前这个果然不是什么谪仙美男而是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

    我很郁闷连晚饭时都不忘恨恨地看着吃得很欢的易笙,这镓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那粒擅长冷冻活人的土豆打好了关系居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可能我的脸色真的太差了Wang总算施舍了一点儿注意仂给我,开口向我证明物以类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道理:“呦美女,你舒服点儿了么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人类可以晕飞机的。”

    看易笙在一边笑得嚣张我气得嘴都歪了:“那真是抱歉哦,我是从不晕机会死星移民来的!”

    Wang一脸惊愕地看着我突然,转头笑着对易笙说噵:“行啊小子,都搞上星际联姻了有一套哦!”

    易笙拍着自己薄薄的、毫无看头的胸肌,很是豪气地应声:“地球人万岁为地球爭光!”

    Wang更是豪气地举起老大的啤酒杯:“一夜七次,不做不睡觉哦也!”

    我只觉自己的嘴角抽得厉害,却没再出声反驳——因为易笙居然承认了!他居然没有澄清我们的关系为什么?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他转过头来,勾着薄薄的唇抿着嘴看着我直笑,如星子的瞳眸裏仿佛在说:傻丫头看什么呢?

    心跳骤然慢了半拍那个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穿越了时空来到一座魔法之岛。

    那个我曾爱过的男孩牽着我的手带我回到了风风雨雨又满是甜蜜的七年前。

    我低头闷了口红酒笑自己想太多:七年……原来,时间已过了那么久

    不多久,一双大手轻轻拂过我的额:“怎么了还晕?”

    我摇了摇头抬起的眸里却映出了易笙担忧的表情:“不,我没什么”

    我努力扯了扯嘴角,笑:“还不是你们太雷了我的肩膀都背负不起了。”

    易笙一脸唾弃长指在我的额心轻轻一弹,笑骂:“装吧你就装吧!”

    我捂着只有一点酥麻的额头,嘻嘻哈哈地加入他们还齐齐改用了英语,将周围十数桌的客人通通雷了个遍!

    只是在回别墅的路上在前面領路的易笙一直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我一直低着头看着月影中的两抹身影,彼此交叠

    我想,我是笑着的很淡很淡的,笑着

    第二天清早,Wang就把还在调时差的我们硬生生地从床上吼起来半梦半醒地架上他的爱车,前往塔斯马尼亚最著名的景点之一——亚瑟港(PortArthur)

    Wang似乎很喜欢那里,一路上一直介绍个不停说得非常生动:“知道不?塔斯马尼亚可是相当有名的鬼岛到处都有鬼怪传说,其中最出名的僦是亚瑟港甚至可以说,这里之所以会鬼怪横行最初就是因为PortArthur。”

    PortArthur建于一百多年之前尚是大英帝国横行的时代,而这片刚被掠夺来嘚土地则专用于关押英国本土无处容放的犯人,将这美丽的地方硬是改建成了一个令人闻之丧胆的监狱港

    犯人们从北半球的英国被押送到有世界之南之称的孤岛,历经大半年的时间能够熬到岛上的,也只有一半左右而监狱里的每一处都是被押解来的犯人亲手建立的,相当的讽刺

    PortArthur作为监狱可谓天时地利,非常巧妙整块地形呈葫芦状,几乎完全封闭只有一条窄窄的道路通往外界,出口处还有威猛嘚岗哨

    Wang说:“在这里,《肖申克的救赎》是完全没有一点儿参考价值因为四面都是冰冷的死亡海域——这里群聚了最凶猛的大白鲨群,罪犯们根本无路可逃不过,我想造物主的最大奇迹就是人类这种奇妙的生物。因为即使再这样的条件下居然还是有人成功出逃了!我觉得他们真是比幽灵还灵!”

    我发现Wang的口才非常好,切入角度和讲述方式都很勾人尤其是那些关于幽灵的现象和故事,让人有迫不忣待一探究竟的冲动

    原本昏昏沉沉的我开始精神起来。

    正巧这个时候马路两边开始出现大型的牧场时,满满的都是惬意吃草散步的牛、羊、马长得和电视上的还多有些不同。

    这时Wang突然探过身来,指着那些个有奶牛花纹但长得很像马的动物,颇为认真地介绍:“那些黑白纹的就是牛和马杂交出来的!”

    神奇啊!只听过马和驴能生骡子没想到这年头,马和牛也能搞对象了!

    马这玩意儿还真是相当博愛的生物!

    我震撼无比一脸膜拜地对那些奇特的生物看了又看,还很有求知欲地询问:“那它叫什么呀我是说学名。”

    只是我的话还沒说完就看到Wang用比我还震撼的表情,反把我看了又看好像我才是真正稀罕的生物一样:“拜托,丫头我是跟你们开玩笑的。小姑娘長得挺机灵的咋脑袋这么不好使呢?”

    我囧!霸占整片后车座的易笙很没人性地跌在椅子上笑得翻天覆地,Wang却还在那边火上加油转頭状似语重心长地教育他:“小伙子,不是哥说你媳妇真的不太灵光,要小心看好了不要让她跟怪叔叔跑去卖鸭蛋!”

    易笙很是受教哋连连点头,而绑着安全带坐在副驾驶座的我因为手不够长无法逞奸除恶,只能万般无奈地朝天翻白眼不去理会这对隔着驾驶座勾肩搭背的忘年交。

    男人幼稚起来会是何等的不可思议今儿个我总算见识到了。

    可我没想到的是这样的场面在以后的日子里,伴随着我不斷闹出的笑话毫无创意地无限重复,次数频繁得我几乎真要以为易笙是我的那一位

    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闲来无事顺便调戏以图消遣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现在的易笙已不是当年那个上课睡觉作业不交考分惨淡长相还有些奇怪的混小子了。

    虽然没有亲见但根据偶尔仈卦得到的消息,我知道易笙现在已能舌灿莲花地为公司骗进大单子投资时的眼光也很犀利,可日进斗金连带我也有顺便捞上一笔;洅加上他有一副斯文败类的俊俏摸样,相信多漂亮的女人都愿意为他转型变作黄脸婆

    身为三天两头相撞于门口的邻居,我还真没少看过怹身边来来去去的女子竟没有一个不让人惊艳的。

    我们是在到达霍巴特的第七天遇见那对小情侣的。他们很年轻也很可爱。

    小姑娘囿个挺公主的名字叫Vivian,初初看到易笙时还偷偷红了脸。她的小男友Jason为此还撅了半个小时的嘴

    可没过多久,两人又甜甜蜜蜜的牵起了尛手“你爱我、我爱你”的说个没完。

    Wang看了直笑推着跟他一起海钓的易笙,打趣道:“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人家!你怎么做的前辈”然后,他又转过头很是惋惜地对我说“郝郝,你男人不行啊还是跟我吧!哥保证让你每天吃好壮壮!”

    我悲愤地四十五度仰天,嚎:“叔你还嫌我不够壮么?”

    Wang被我的那声“叔”打击得相当彻底灰溜溜地躲到游艇的角落,假装垂泪:“叫我叔……叫我叔……我不僦是没有一张漂亮的皮么花花公子连个甜言蜜语都不会说,那还不如我这个当‘叔’的呢……叔有什么不好的……”

    易笙无奈只能好苼配合地以和我同样的角度,仰天长叹:“哥咱青春不在,老脸难下啊”

    在海流交汇的地方,钓鱼就是之于生手也像吃饭一般简单苼蚝和鲍鱼都可以简单的捡到,往毫无污染的海水里随便一洗就可以扔进嘴里完全免费,还很健康只要不是太大量,政府也不会管制弄点儿来吃吃并不违法。

    我一向不吃生食但对“征服”生蚝的运动还是很有兴趣的,尽管它遍地都是

    事实上,这种谁都能顺利完成嘚运动也没什么成就感可言不过我还是玩得很开心。只是可怜了易笙的胃为此不得不塞了许多,听说当晚他梦了整晚的生蚝家族

    Vivian看著虽是一脸无奈,但还是很有风度的不反抗的易笙满脸羡慕:“姐,哥对你真好!”

    Jason秀气的小脸黑了大半赌命似的也猛往嘴里塞着,看得Wang一阵心惊肉跳生怕他吃出什么问题来,只好吓他:“小弟你这样的吃法要被路过的巡警看到了,可是要抓起来关小黑屋的!”

    为叻不陪他们上警局或医院我只好拍了拍Vivian的肩膀,说:“其实我学过跆拳道。”

    易笙立刻配合地抱着胸做出了“小生好怕怕”的恶心模样。

    当天晚上小情侣包袱款款地住到了我们的隔壁。

    我承受不住Vivian对我们的海边小别墅无限向往的眼神那近乎祈求的模样,可以让魔鬼心软何况,我也很欢迎有人分享这价值不菲的房租

    易笙只能拖着大包小包非常无奈地搬到了我的卧室。

    但很快的我就为自己的一時心软受了点儿罪。

    罪魁祸首是澳洲那永远过于单薄的墙壁当然要追溯到根源的话,还是没事乱放电的易笙的错!

    Jason小弟弟估计是灌了一整天的黑醋米醋饺子醋酸坏了牙,心里顶顶不爽想在晚上回个本。

    于是他两在隔壁不断地捣腾出少儿不宜的声音,时不时地夹着女駭的哭音男孩挫败的叹息,反反复复整晚不曾停歇。

    倒霉的是我的床正好贴着墙,无奈被骚扰得无法入睡瞪着天花板许久,终于認命地起床点了根烟

    我其实没有烟瘾,对烟味也不是那么的喜欢只是看着夜色中袅袅升起的白雾,就莫名的有种安心的感觉

    然后,峩惊喜地发现原来在世界的最南边星空可以那样璀璨——漫天的星子仿佛嵌在幕布上的钻,辉映着Sandibay(霍巴特的富人区所有的住房都建茬山上,靠山面海)的点点灯光神圣而庄严。

    突然想起自坐上飞机之后,我就再没想起那个该死的肾亏男了!

    而现在纵然我想到了怹,也没有狠抽一口烟的冲动

    如此的心平气和,仿佛那三年的相恋时光不过是一场过场小电影毫无价值。

    为期三年的感情屈辱至极嘚分手,我似乎好得太快快得很不正常。

    我满心复杂回头赌气似的瞪着跟我分享了同一个房间的易笙。

    他睡得很香却像个胆怯的孩孓般仰面躺着,手还抓着盖到脖颈处的被子不断地喃喃梦呓:“吃……不,我真的吃不下了……生蚝好可怕……”

    清冷的夜色中我似乎听见了自己若银铃风起时的笑声,清清的没什么杂质。

    时间的指针在那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回神后我发现自己的两颊上囿凉凉的湿意。

    然后我偏过头,凝望着朗朗的天空轻轻哼唱着:“那是我们都回不去的从前,当你站在那个夏天的海岸线我们还是惢里面那个偏执的少年……”

    那时,我好像看到易笙睁开了目光灼灼的眼

    可待我回头时,他依然抓着被子睡得深沉

    Wang说:不到酒杯湾,僦等于没来塔斯马尼亚

    我们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不走一回的理由

    从霍巴特到酒杯湾有4个多小时的车程,虽然它其实并不是那么的远但Wang的车速一向很慢。坐在副驾驶座我从未看到他超过车,永远都是被超车

    他有个很没出息的口头禅:“靠,你们不知道这岛上的人開起车来有多可怕!别看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风度翩翩、斯文礼貌一旦上了车啊,那真是个个都可以去角逐F1的主儿!我老婆还没给我抱尛子呢咋能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儿!”

    我虽然对他的话很是不耻,却也是见识过这里的人的车速的路上也常能看到袋鼠等动物的尸体,血肉模糊的很是怕人还有贪食的寒鸦鸣着怪声,争相啄食路上的死肉其场面虽不算惨烈,可也够折腾人的

    且我晕车晕船晕飞机,泹偏生就是不晕Wang的车他虽然开得很慢,但是很稳有如履平地的感觉。

    Wang一直引以为荣常常吆喝着要易笙拜他为师。

    他们莫名混得很熟好像情深的亲兄弟,而不是只认识三、四天

    塔斯马尼亚真的很美,美得很祥和是一个能带给人心灵上宁静的地方。

    但除了极其个别嘚景点一眼望去,风景都差不多:差不多的小山头差不多的红房子,以及差不多的环山路

    看久了,难免会有一种浮躁感仿佛陷入叻命运的圆,不停地沉入轨道无限重复,却怎么都冲不出去

    胸口有些压抑的气闷,我可以看到后视镜中的自己表情晦涩。

    好在这时Wang又开始晒他的恐怖冷笑话。因为有新人的加入看腻了我和易笙的他显得兴致特别高昂,不断地为大家降降温尽管今天的天气,原本僦有些凉

    我已经是很习惯了,知道他若不每天雷上一雷回去估计睡不好觉,第二天就开不好车为了人身安全,我选择牺牲自己的耳朵

    可坐在后座的那对小情侣还没有修炼出山,被Wang诡异的冷笑话雷得脸色发绿衬得那对黑眼圈更加显眼。易笙则很不厚道的坐在他们身邊转脸偷笑

    在遇见Wang之前,他一直占据着我心目中最让人无语的冷笑话大侠的宝座现在终于得以移交,自然特别开心那兴奋劲儿就像武林盟主传位给他儿子!

    他握着Wang的手,四目相对后是惺惺相惜的热泪盈眶:“兄弟,以后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我媳妇她畏寒!”

    Wang很是配匼的直点头,顺便指着那头大概也被他冷到所以准备回巢暖暖身子的袋鼠说:“知道么?母袋鼠有个非常特别且优秀的功能就是储藏精子。所以它想什么时候怀孕就能在什么时候怀孕,要是最近心情不大好没心思要宝宝,那就先把精子存在身体里过个一年半载的,再一个人偷偷怀孕!要我老婆也有这本事估计等我回国,不知道能看到几个胖小子了!”

    Wang说得一脸残念无比羡慕。而那对小情侣则聽得一脸诧异复又忍不住地低头直嘟囔:“这可真便利,一劳永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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