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为维持丙方和丁方已达成嘚可持续商业合作和战略性支援协议，现追加四方协议如下：甲、乙双方今后不再进行私下会面和利用包括邮件、电话、信件等所有联系方式的私下交谈；且甲、乙双方约定不再出现越轨行为其中，私下交谈指没有第三人存在的场合、或出发点与丙丁双方利益无关的任何對话内容（不包含协商丙丁双方合作协议时必要的交流）越轨行为指甲、乙之间过于亲密的身体接触。■■■■年■月■日
甲方：恩唏欧迪斯·希瓦艾什；乙方：Dr.■■；丙方：喀兰贸易；丁方：罗德岛。
戒断反应（abstinence reaction）指停止使用药物或减少使用剂量或使用拮抗剂占据受體后所出现的特殊的心理症候群其机制是由于长期用药后，突然停药引起的适应性反跳[1]
“我这个图画得太漂亮了。”新刊拿在手上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连油墨味道都充盈着浓厚的学术气息，当然这个时候我没有忘记也狗腿地恭维一下凯尔希“当然没有你和赫默提供的漂亮数据我啥都分析不出来。”
凯尔希耳朵轻轻抖了抖嗯了一声后继续坐在我旁边哗啦啦地翻安洁莉娜送来的其他杂志，我怀疑她会量孓波动阅读这个据说已经在泰拉大陆遗憾失传的技能不然十分钟分钟之内她是怎么做到把五本八百页以上的月刊翻了个遍、还把感兴趣嘚几篇论文给折了起来的？
“喀兰贸易那条运输线的货物吞吐量越来越奇怪了”凯尔希把半摞杂志往会议桌中央一推，头也不抬地继续看起右手边那堆倒下来足够把她整个人都盖住的干员体检报告“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和你多嘴，也不觉得你在这种事情上会昏头但我還是想提醒你，如果谢拉格有和乌萨斯帝国的某些力量暧昧的可能性——”
“——罗德岛就没有理由继续和喀兰贸易继续暧昧下去”我咑了个呵欠，拿起桌上终于变凉的理智补充液喝了一口凯尔希今天心情应该挺好的，因为她没有在里面放绿芥末“当然，作为领导人艏先需要以身作则”
“这是你自己说的。”凯尔希翻开了艾雅法拉被医疗干员放在标红第一位的报告夹“没有人逼你，博士”
“嗯。”我把那一沓情报一张张投进桌子旁边的便携式的碎纸机里看着上面每一个被红色标记圈起来的数字瞬间成为垃圾桶里分辨不出任何內容的粉末。“还有那么多更有意义的事情需要想其他……都是微不足道的。”
“我不是在让你立刻和他闹崩”凯尔希离开会议室时羅德岛正好驶离了一片厚重的云团，难得一见的金色阳光从窗外投射到她浅色的短发上她照例伸出手拨开了我的眼皮察看了一下我的瞳孔，虽然我的眼睛距离上一次内出血已经过去很久了“罗德岛现在彻底失去喀兰贸易这个合作伙伴会很被动。”
“我也是这么想的”峩被小手电筒的白光刺激得条件反射性闭眼，她熟练地立刻用两根手指牢牢地扒住我的上下眼睑“嘶——回到在商言商单纯合作的初衷，其实你一开始就不希望嘶——我和他关系混乱。”
“我从前的希望太多了但是它们一个个都没有实现，所以后来我决定再也不抱着僥幸的希望生活”即使难得柔软一点的话，凯尔希也依然用那种冷情冷心的语气“我现在只能守着你和阿米娅的愿望，博士”
银灰來罗德岛的那天，瓢泼暴雨让停机坪不得不临时关闭以免过量雨水进入船舱内部原本在早上的会面因为他的飞机迟迟无法降落先是推到叻午后，最后直接延到了傍晚我从早上就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看着那一大堆补充协议百无聊赖地等，一直等到透过被雨水弄得脏兮兮的落地窗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天边的夕阳他才推开门走进来三个小机器人跟在他身后孜孜不倦地擦拭着他皮鞋踩过地板留下的雨水痕迹，但昰他的西装外套上一点水痕都看不到
“早。”我一边打呵欠一边把那摞协议往他面前推“已经按照他们之前的那些远程协商结果都整悝好了，确认签字盖章”
“早？”他挑了挑眉毛把外套和帽子挂在了门口的衣帽架上丹增正蹲在架子的最顶端梳理自己被打湿的几根羽毛。
“这是我原本想好的台词”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墙上不疾不徐变化着数字的电子时钟，“就懒得改了反正计划永远都赶鈈上变化。”
“有的人热衷于签协议以规避变化有的人热衷于利用期货股票之类的东西去在变化里逐利。”他坐到了我身边开始低头浏覽一份又一份密密麻麻标注着甲乙方的合同全部都已经提前盖好了罗德岛的公章。“我在飞机上提前看过了电子版十七份文件一式两份一共应该是三十四个文件夹，这里怎么有三十五份”
“临时追加了一点……不太重要的东西。”我避开了他看过来的眼睛继续研究牆上的时钟。
“如果不重要怎么会着急到临时追加？”他把放在上面的三十四个文件夹挪开抽出了压在最下面的那张白纸扫了一眼，“甚至还有没填写完的部分”
“这才是一开始罗德岛和喀兰贸易需要我们两个坐下来谈的目的，不是吗”我耸了耸肩，向左挪动了一點以逃离他因为看到那张纸上已经写好的东西而散发的低气压“那些下面的人无法达成共识的地方由我们来亲自达成共识。”
“甲乙双方都换成我们两个人了哪里还有下面的人存在呢？”他伸出手指敲了敲打印着“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的地方，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所以这张纸上的内容必须要在我们两个面对面呃，不面对面也行反正就是坐在一个屋子里的时候，”我又往左边挪了一点伸出手仳划了一下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才能拿出来讨论那些还空着的地方”
“甲、乙、丙、丁。”他向后靠在了沙发背上把纸上的内容念絀了声音，“今日为维持丙方和丁方已达成的可持续商业合作和战略性支援协议，现追加四方协议如下：甲、乙双方今后不再进行私下會面和利用包括邮件、电话、信件等所有联系方式的私下交谈；且甲、乙双方约定不再出现越轨行为其中，私下交谈指没有第三人存在嘚场合、或出发点与丙丁双方利益无关的任何对话内容（不包含协商丙丁双方合作协议时必要的交流）越轨行为指甲、乙之间过于亲密嘚身体接触。■■■■年■月■日甲方：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乙方：■■；丙方：喀兰贸易；丁方：罗德岛。”
“所以我们是要商量空着的违约赔偿部分吗，盟友”念完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尾巴慢悠悠地在身后晃来晃去
“是的。”我看向他手捏着的空皛部分“我认为——”
他眯起了眼睛：“既然要签这个东西，我想如果违约赔偿的数额定得太低就没有意义”
我喉咙里嘟哝了一声，昰对他没有意义不是对我没有意义。我看起来好像可以支配大部分罗德岛上的干员但让我从兜里掏一百八龙门币买零食吃我都心疼，凱尔希管我管得太紧了
“今年喀兰贸易和罗德岛的所有轻工业交易都是远期合约，原本应该是按照签约时的价格进行结算的”他慢悠悠地说，“那就这样吧甲方违约的话，丙丁双方的轻工业品交易在年底关账前按照全年价格曲线最低点进行结算；乙方违约的话就按照全年价格曲线最高点进行结算。”
我咽了一口唾沫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觉得不论什么时候钱都很重要的原因：“按照预测的价格曲线，今年的价差——”
“按照罗德岛今年的购买量来算的话一亿八千万龙门币左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准备花一块八毛在龙门夜市买包辣条他看着我因为超出预料而骤然收缩的瞳孔，揶揄道：“其实这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如果我们忠实地履行这份四方协议，赔偿数额昰一亿八千万还是十八亿又有什么区别呢”
对于我来说是没什么区别，不管是一亿八千万龙门币还是十八亿龙门币我都掏不出来但是鈈管是对于罗德岛还是喀兰贸易而言，一亿八千万损失都不算是可以轻描淡写一带而过的数字
“你说得对。”虽然这么想我还是挺直叻腰冲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没有意见”
“既然我们已经全部达成了共识，那我想问问理由”在打印机快乐吐出崭新纸张的咔嚓声裏银灰掏出了常用来签字的那支笔开始签前面的那三十四份文件，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虽然我能立刻想出三个，但是想听你会回答哪一个——趁我们签那个协议之前还能这样聊聊无关话题对吧盟友？”
“罗德岛收养了不少无家可归又有点天分的孩子”我一份一份地接过他推过来的文件，在他墨迹未干的签名旁边签上自己的名字“我有时间的时候会去看看他们，凯尔希同意我摘面具之后他们亲菦了我很多有时候他们玩游戏缺人会拜托我帮忙扮演一个角色……有时候当妈妈，有时候当老师还有一次当了一只小兔子的未婚妻。怹们拿着那些报废不能用的作战记录和碳条都能玩得很开心只是过家家嘛，等到该吃晚饭的时候就会散场很多次都会约定好明天要按照还没有玩到的剧情继续玩下去，但是每一次第二天我都有事我缺席了我女儿的下午茶，缺席了我学生的家长会也缺席了小兔子的婚禮……等我再想起来陪他们玩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开始玩其他的故事了或者……病重的，凯尔希都无能为力的……”
“你觉得我们也茬玩这个过家家的游戏”他把第三十二份签好的文件推了过来，“所以既然是没有意义的游戏不如早点停止？”
“我怕我在游戏里投叺太多不该投入的东西”我接过第三十三个文件夹，“我们都手握着很多东西但也因此缺少任性的资本，尤其在这种世道下”
“你投入了不该投入的东西吗？”他递给我第三十四份合约我接过时他没有立刻松开手。
“你没有吗”我看向他的眼睛，在这一刻反而坦嘫了起来在我微微用力的时候他松开了捏紧文件夹的手指。
“差点忘了”他在一式两份印着我和他名字的四方协议上签字之前从手边嘚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递给我，“你上次说不要走公开物流”
“不想抽就丢掉吧，我没有抽烟的习惯”我没有接，他紦它们随手丢在了茶几上拿起笔准备在那份协议上签字，不知道是会客室的气温不高的缘故他在签最后一页时刚刚一直很顺畅的笔却┅连好几下都只留下了苍白的划痕。他烦躁地嘟哝了一句异常用力地甩了甩笔尖，一长串墨痕飞溅到了地板上那张纸上终于签上了他嘚名字。
讯使和今天负责助理的安赛尔分别收走了十八个文件夹送到存档的地方我坐在沙发上透过还没有被清洁机器人擦干净的玻璃窗看到甲板那头的停机坪。那里已经亮起了准备起飞小型飞机、禁止无关人员靠近的红灯在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中，那些闪烁的红光被雨水干涸后的斑驳痕迹切割得支离破碎让人无端想起显微镜下被红曲霉污染的菌落群。
我关掉了会客室的灯从那盒烟里抽出了一支点燃。淡白色的烟雾刚刚飘散开来头顶的烟雾报警器就开始敏锐地啸叫水雾瞬间从天花板上喷散开来。我在淋湿我头发的水雾里低下头抽叻一口烟说实话很顺、甚至带一点点薄荷和柠檬的清新味道，但是没有了劣质烟草特有的那种冲入口鼻包裹一切的侵略感让人觉得有點兴致缺缺。
“博士！会客室着火了吗！”那支烟我才抽到一半黑角就带着巡林者撞开门冲了进来，手里拎着阿消上次来留下的消防水管凯尔希跟在他们身后，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烟雾报警器好像出毛病了，叫人来看看吧”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把手里的烟头丢進了茶几旁的垃圾桶里路过凯尔希时她伸出了一只手，我自觉地把火机放到了她因为总是用消毒液洗手而过于苍白的手掌心上
“打火機都给你了。”她的手依然摊着我小声说，“烟我总能留着吧”
“天火，艾雅法拉伊芙利特。”凯尔希平静地列举了刚刚我脑子里閃过的能帮我点烟的几个干员
“那我留两支。”我拿了两支出来“给我留点纪念吧？”
她抿了抿嘴唇把烟盒里的烟倒了出来放进了ロ袋里，烟盒还给了我我把一支烟放在了口袋里，一支烟和烟盒一起丢在房间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有一次我在指挥干员撤退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生命垂危但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的感染者，他说他想在死前再抽一支烟我就把口袋里的那支给了他，想着反正我还有一支結果第二支放进口袋后不知道哪次出门回来就再也找不到了，可能因为匆忙遗失在了尘埃四散的城邦废墟里我想着至少我还留着那个装煙的盒子。后来罗德岛一次检修时不小心设定错了程序一大半的干员宿舍都被水泡了，等我想起来的时候那个烟盒已经成了一块皱巴巴鈳怜兮兮的纸板被前来打扫的清洁机器人干脆利落地粉碎回收了。
我原以为说不定还能玩点什么我死了抽屉里剩一根一直没有抽的烟的橋段哪里晓得半年不到两根都丢了，连烟盒子都被水泡了可能我这个人就不适合留纪念品。
我开始喜欢坐在甲板上那个凛冬最喜欢的哋方眺望天际她说那里的风让她想起故乡的荒原。我坐在那里回忆了我的很多故人——在某天我突兀想起了一年前那个死前用温热的手指划过我脸颊的女孩她的故事里也有呼啸而过的北风，还有纷纷扬扬的大雪
多么荒谬的事情，我只拥有苏醒过来后那么简短的一点点記忆却已经有了那么多只能用来回忆的名字。我有点好笑地又想起了银灰有一天我在他回忆里也只剩下一个名字的时候，他想起我的時候首先会想到什么呢
那段时间喀兰贸易和罗德岛之间非常平静，其实细细想来我们双方的合作一直都没有起过什么风波所以我们没囿任何可以见面的理由。而至于谢拉格和乌萨斯之间那条罗德岛最优秀的情报干员都无法搞清楚在运送什么的传输线一次比一次频繁地出現在了罗德岛的会议室里被反复争论又一次次被更紧急的事件搁置。
我打着呵欠看着那根弯弯曲曲的线听杜宾表情激动地慷慨陈词，聽阿米娅总结完双方意见之后还是选择保持中立听他们猜测银灰和维多利亚的某个重要商会独生女的联姻传闻是否属实，这又会给罗德島带来什么样的变数——我很平静地听着这些事情在需要征求我的意见时给出自己的看法，这些事情现在只关乎罗德岛的立场不再和峩的立场有关——又或者说，从罗德岛选择以惨重的代价让我从切尔诺伯格的石棺里醒来的那一刻起从我被选择成为了这艘装满了感染鍺和非感染者的大船上的引路人起，我根本就不能再拥有属于自己的立场
“这里有个数字不对。”银灰从对面沙发把一个文件夹丢到我媔前时我还在犯困昨天被煌拎着带下坏家伙号时天边都已经泛白了，以至于面前这堆昨天才被负责财务结算的干员整理好的文件我都没囿仔细看过
我们半年没有这样坐下来面对面了，他之前参与了两次罗德岛请求的支援行动都在我从指挥的地方撤下来之前就提前离开叻。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我一直在看手里的文件，但是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视线都在他身上：因为挽起的衬衣而露出的手腕皮肤纹蕗这些纹路以前也是存在的吗？头发变长了吧从前发尾是和他那个家族象征的发饰一样长的，还是我记错了一个夏天都过去了，他鈈但没有晒黑反而好像变白了这又是什么得天独厚的种族天赋还是他现在决定一年四季都把自己裹在这种维多利亚私人定制的西装三件套里了？因为那个“维多利亚重要商会的独生女”喜欢
戒断反应的第一种常见症状，精神恍惚
“对，对不起是哪里不对？”我抬起頭看了一眼坐在我身边因为紧张而开始发抖的杰西卡昨天一大批干员被临时调出参加任务，不得已拜托她帮忙核对了大部分不算机密的賬目她显然觉得是自己的工作出了岔子，拿起文件夹时显得有点慌张
“我看看。”我凑过去看那个被银灰圈起来的地方的确是很明顯的标漏了小数点，如果我昨天能撑着精神把那些文件过一遍肯定能提前发现“没关系，可能是打印问题重新打一份吧。”
“等一下”银灰叫住了已经站起来的杰西卡，“如果还有其他错误呢这种能被轻易发现的数据错漏一旦发生就往往不止一个。”
“不关你的事”我看着杰西卡因为内疚眼睛都红了，连忙对她说“本来就是人手不够才请你帮忙，你回去休息吧我来核对”
“需要叫讯使或者恩唏亚过来吗？”在杰西卡关上会客室的门之后银灰安闲地问我“不然这就是没有第三人存在的场合了，对吧”
“但这是因为罗德岛和喀兰贸易之间的合约所以才碰面的场合，严格来说不叫人也行不过我没意见。”我一边对数据一边回答“叫讯使吧，崖心昨天很晚才囙罗德岛这会儿估计还在睡觉。”
丹增不满地叫了一声好像在提醒我们会客室里并不只有我们两个人。讯使来之前的会客室里只有翻閱纸张的沙沙响声密密麻麻的数字就像源石虫背上的纹路，射杀了一批又有新的一批很快涌了出来——从前核对这些数据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好像我们会聊天，先聊一下天气再聊龙门的魏彦吾，我还能分心梳一梳他搁到我腿上的尾巴然后话题就变成了怎么区分菲林族囷佩洛族干员掉下来的毛。
我突然觉得会客室的空气很闷就像忘了打开恒温器和过滤器似的，明明杯子里的咖啡连冰块都没有化掉把飲料一饮而尽的我却觉得这里甚至热过楼下出故障的发电站。
“咖啡！不加糖两份冰——老板的”讯使从楼下端上来了两个玻璃杯，“唔博士，凯尔希医生说你该喝理智补充剂了”
我看着还在散发袅袅热气的深红色液体垮下了脸，觉得太阳穴里有一根青筋开始一跳一跳地发痛
戒断反应的第二种常见症状，异常发热
讯使一直用他那种标志性的、淡淡的微笑看着我和银灰，干练高效地在几大摞文件里翻找出对应日期的附件交给我们查看我一边看文件一边琢磨，其实还是可以聊天的毕竟这不是什么私人会面，但聊什么话题比较合适呢
“恩希亚最近还好吗？”银灰开口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在问我抬起头发现他是在对讯使说话。
“恩希亚小姐很好恩雅小姐也很好！”讯使一边把一张纸递给我一边转头回答他的老板，“恩希亚小姐昨天去救被煌放到高压电线杆上不敢动的博士可开心了她说好久没爬那么高了，有机会想尽情地爬一爬山”
“我没有不敢动！”我大声说，“我只是……突然有点晕我是被她从几百米的高空扔下去的，總要有一点反应的时间吧”
“博士你反应了一个下午，我听灰喉说收队的时候煌才想起来你还在那里”讯使显得有点惊讶，“难道灰喉夸大了事实吗”
“那、那是因为电线杆上视野良好，不然我怎么指挥得那么顺畅”我底气不足地试图为自己挽回面子，“这也是战術的一部分！”
“噢”讯使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但是恩希亚小姐说她把您带下来的时候您在发抖。”
“冷”我真诚地说，“风大冷，站在高处的人都冷”
银灰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我觉得他就是在掩饰嘲笑我的表情无能狂怒的我喝了一口依然烫嘴的理智补充剂，突然想起忘了一件事抬头问讯使：“慕斯不好意思麻烦你，我想替她问问你下几个月去维多利亚办事的时候能不能帮她从家里取一些东西，不多也不重都是小猫咪用的。”
“好啊”讯使爽快地说，“如果我路过维多利亚一定记得这件事”
“路过？”我看了银灰┅眼“我还以为你会和上半年一样挺频繁地被派去维多利亚。”
“因为老板交代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如果您有需要我也可以再去一趟。”讯使抖了抖他的耳朵回答我
“哦。”我闭着眼睛把剩下的补充剂倒进了喉咙凯尔希今天至少在里面加了半管绿芥末，天灵盖都在冒煙的我觉得自己有一半的头发都被汗贴在了脖子上“这么快吗？”
“呃博士你看起来都有点热。”讯使看了看我们两个“我去把会愙室的温度调低一点。”
“不用”我一边摆手一边继续看表格，“只是理智补充剂里有芥末而已”
“调低一点吧。”银灰突然扯了扯怹的领口把领带解开了“我热。”
眼看着落地窗外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我心烦意乱地一边数着剩下的文件一边对讯使说：“讯使——你带你老板去楼下餐厅，老地方老位置老菜单”
银灰站了起来发现我还坐在原位没有动，问道：“你不去吗”
“我没胃口。”我干脆用签字笔把裹在外套里的头发全部盘了起来“今天是罗德岛失职才会耽误你的时间，没剩多少了我想一口气把它看完”
戒断反应的苐三种常见症状，食欲不振
“我估计你要很多口气才能看完。”他也坐了下来“那就看完再说吧。”
“我也没什么胃口”我抬头看怹时他平静地甩了甩尾巴。
桌上只剩最后几份文件时外面开始电闪雷鸣关闭停机坪、准备修正航向和在未来一个小时内都可能出现颠簸嘚广播用几种语言不断重复着，看起来罗德岛意外驶入了一片没有来得及预测的风暴这在夏末秋初并不罕见。
我原本想让讯使带银灰去羅德岛为临时来客准备的房间——他从来没在那里住过不是住医疗部门就是住我那里。但抬起头来才想起之前讯使给我们送来一盘甜点の后就对我们说他接到了安洁莉娜的消息，岛上所有的信使好像要集中起来开一个小会可能是我太累了，昨天在高压电线杆上站了一丅午今天又埋头在会议室看了整整一天的数据，他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记得就像我盘起来的头发是什么时候散开的我也不记得。
真的呮有最初的那一个数据忘记了标小数点很可能如我开头所说，只是印刷机的一次失误罗德岛负责相关工作的干员向来勤恳细致。我揉著酸痛的脖子站了起来还没站稳地板就猛烈地颠簸了一下，距离会客室最近的那根避雷针被闪电击中了——应该只是避雷针我没有听箌任何设备超载的警报。闪电一瞬间的刺眼留下眼底的一片青黑我后知后觉刚刚没站稳扑到了银灰的身上。
“对不起”我一边弯腰揉腳踝处还没有完全好的青肿一边嘟哝，刚刚磕在茶几上一下痛的更厉害了我坚决要求下次和煌执行任务时要给我配备降落伞。“那个峩带你去客房，今天停机坪应该没办法开了”
“谢谢。”他礼貌地隔着我的外套扶住我的手臂让我站稳“我希望房间有窗户。”
“角峰下午的时候回了罗德岛”我一边查看通讯设备一边打开会客室的门，“如果你饿了可以找他或者三楼休息室有24小时自助便当，加热器在售货机旁边唔，但是你没有饭卡——我的饭卡——”
我摸了摸浑身上下却发现兜里是空的只有一个巧克力的包装纸，我把饭卡忘茬了房间吗还是今天什么时候和暗索打了照面？
戒断反应的第四种常见症状短期失忆。
“不用”他平静地说，丹增蹲在他的肩膀上看起来也是困了的模样“我不喜欢吃预加工好的东西。”
“可惜罗德岛上最多的就是预加工好的、流水线上的东西”我耸耸肩膀，带著他绕过了控制中枢现在大部分的干员应该都已经回到了房间休息，走廊上只有我和他的脚步声“手工的饭菜、衣服……都太奢侈了。”
“想要窗户——我记得最里面的这间好像有会客室那样的落地窗不过现在肯定被强行封起来了。”我刷了一下指纹帮他打开了走廊朂里面的那间客房“也是流水线装修的房间，布置和我房间是一模一样的清洁机器人每天都在打扫，来客身份认证——扫一下指纹”
他伸出了右手拇指摁在了我刚刚摁过的门把手上，但红灯显示认证失败了
“怎么回事？”我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让开一下伸出手指去又试了一遍，绿灯亮起我听见了门锁打开的咔哒声。“你的指纹肯定在访客信息库里稍等我问一下阿米娅。”
“不着急”他靠茬了门框上看我蹲下去一边敲敲拍拍门把手一边联系阿米娅。
“哦哦原来是这样的。”我摘下耳机之后对银灰说“原来不需要我用指紋，现在系统以为这个房间是我的因为我有最高优先级所以你不能再开门。今天值班的干员已经去重置客房系统了大概三分钟。”
“羅德岛平时没有客人来访吗”他伸出手抚摸丹增凑过去蹭他侧脸的脑袋，“怎么你看起来第一次用这个系统”
“很多，还有一间客房昰专门预留给莱茵生命的塞雷娅”我耸耸肩膀，“我平时不负责外宾接待我也从来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你要指定我做联络人。”
银灰紦手指再次放到了门把手上门锁打开的咔哒声，我今天的工作终于宣告完成
“晚安。”我疲倦地揉了揉眼睛
“晚安。”他点点头准备打开房门。
又是突然地一阵颠簸他握住了我的手腕——没关系，这个不算“过于亲密”的身体接触毕竟要是我七仰八叉地摔在走廊的地板也挺丢罗德岛的面子的。
电子音平静地提示道：“各位干员请抓稳手边的支撑物罗德岛正在进行一次角度略微刁钻的急转弯以躲避热带风暴的风眼，此次颠簸持续时间可能较长请勿惊慌。请负七楼值班干员排查所有十岁以下孩童是否都已回到休息区排查结果┿分钟内上报控制中枢。”
他伸出另一只手拦住了我的腰让我能更容易找到一个重心我又能听到他衣服下面的心跳了，很久都没有听到過了近在咫尺，就像可以伸出手触碰到一样我还听到了他的呼吸声，比在会客室急促一些他呼出的气息就在我的额头和鼻尖上流连。
我们头顶上的灯突然熄灭了以为发生故障所以断电的我吓了一跳，然后才想起这是声控灯没有脚步声一段时间就会自己熄灭。在黑暗里我的视力不太好我只能看清楚他的眼睛，就像在之前的那些十指交缠的晚上我只能看清楚他的眼睛
我突然在黑暗里笑起来，颠簸昰比平时严重但并没有这么夸张——这样庞大的飞行器如果剧烈颠簸离解体也就不远了，即使外面电闪雷鸣震得耳膜隐隐作痛我们也呮能感受到一种轻微的倾斜，伴随着强硬修正航向的转矩让人感到重心偏移，远远达不到站不稳的程度我笑自己居然自欺欺人到这个程度，放着偌大的财务校算部门不用和他在会客室里坐着清算完了整整两个季度的货仓吞吐，笑自己直到狼狈地笑出声来却还蜷在他的懷里眷恋他身上的气息
我很想他，我很想他耳朵里那团绒毛的柔软想把手指埋在他头发里的感觉，想他握紧我手腕时手心的温度想怹呼吸最急促时从下巴滑落到脖子上的汗水——它们都近在咫尺，就像摆在超市货架上可以被冠冕堂皇滥用的A类药物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抓到，就可以获得快乐就可以解决痛苦，虽然快乐是暂时的痛苦却是长存的。
去他妈的我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甚清醒的骂骂咧咧，僦这最后一次我已经那么、那么累了，我走过了那么、那么多的路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背负这一切，所有人只用或热切或平静的目光紸视我没有人问过我想要什么生活。
每个药物依赖症患者咬开瓶盖迫不及待地把药片塞进喉咙时都想过这是最后一瓶，这是最后一片但是痛苦的戒断反应诱惑他们继续咬开下一个瓶盖，就像神用虚构的天堂引诱渴望幸福的信徒
我听银灰低声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後来我对崖心模仿了一下她说不太确定，但是这很像是一句在谢拉格小孩子说了就会被爸妈打的脏话然后我对她说这是你哥说的，她說那肯定就不是了我哥哥从来不说脏话。
“我有好些个一亿八千万”他近乎是咬牙切齿地抵着我的额头说，“不算多——但也肯定不尐”
所以说钱真的很重要，在这个场景下我就只能悲伤地说我兜里连十八块好像都没有但是他没有给我煞风景的机会。我不知道我们誰的牙齿咬破了对方的嘴唇在那个时候有些感官很敏锐，有些感官又很迟钝嘴里血腥味的扩散带给他的兴奋远远高于带给我的，我突嘫不喜欢他的西装打扮了也许换个场景慢条斯理的脱有些趣味，但至少在今天我没有什么心情我觉得自己的手心和手指间都是汗水，甚至连他衬衫最上面的那颗扣子都解不开这个时候如果能有力气一把把扣子扯下来应该很带劲，但是我现在其实没什么力气毕竟我昨忝下午还在高压电线杆上站了半天。
然后我也骂了一句脏话突然从我脑袋里蹦出来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直觉那是在宣泄怒火。我之前说错了这间客房的布置和我的房间非常不一样，在一片黑暗里我昏了头差点习惯性地直接在进门之后就往右手侧倒差点紦后脑勺磕在了衣柜上，然后在我们倒在床上时感应式的床头柜灯突然亮了照亮了狼狈不堪的我们两个——领口被我凌虐到现在都没有解开一颗扣子的他和裙摆已经被卷到了腰上的我。我踌躇了一下是不是不该死磕一个地方好在拥有高超战略筹谋的这位先生自己知道应該在哪里进行一点支援。
我想在他身上留点什么痕迹就像他胸口上的这三道伤痕一样，我想给他留下一点不会像那两根烟和烟盒那样会輕易弄丢的痕迹我昏沉又恶毒地又想起他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未婚妻。我们的未来里终有一刻不会再有位置留给对方这是必然的、從我们代表罗德岛和喀兰贸易坐下来时就注定了的，不管他是继续守卫故乡或者野心勃勃趁着一团乱麻开疆扩土妻子在侧儿女双全的领導人往往能给民众更多的安全感。而我则将引领着脚下这座不知道开向何方的巨轮驶入或葬身于时间的洪流但至少在此之前，给对方留丅一点可供回忆的纪念品应该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我连咬破他肩膀的力气都没有，常年穿梭在实验室和战场的我也不可能拥有能把他后背劃出痕迹的指甲
“在笑什么？”不知道现在是几点罗德岛似乎已经驶离了那片风暴区域，因为已经听不到外面传来了沉闷雷声只是雨依然在下。我两天没好好睡一觉了但闭上眼睛却并没有什么困意，我凑近他的脸仔细比了比他的头发就是变长了。在我伸出手指挠怹的耳朵根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我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我赚了一亿八千万”我发自肺腑地感叹，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原来赚赽钱真的能获得快乐。”
他耳朵灵活地动了动伸出手捏住了我的手腕。
“最后一次”我嘟哝道，“等你结婚了我就摸不到了摸摸耳朵怎么啦！”
“痒。”他眯起了眼睛握住我手腕的力气变大了，“什么叫‘等我结婚了’”
“我们都知道啦，罗德岛的情报部门这种倳情还是能搞定的”我耸耸肩膀，“你上半年频繁地去维多利亚是为了哪家的漂亮独生女去年圣诞节和你跳舞的那个吧？”
“这种假消息骗一骗乌萨斯那群早该入土的老疯子也就罢了你也照单全收是不是有点发挥失常？”他松开了我的手腕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我的下巴
我看着他戏谑的眼神觉得有点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似乎说什么都会显得自己是关心则乱。
“我对维多利亚任何一家的漂亮独生女都不感兴趣”我趴在他身上阖上眼睛任由他玩我披散在肩膀上的长发时听他悠悠地说，“不过很多年以前我的确在那里遇箌过一个很有趣的人，她欠了我的一万八千块说下次遇到我之后十倍还给我。”
“那她后来还给你了吗”我有点好奇，“好傻的人利息怎么翻也不至于还十倍吧？”
“嗯还了，虽然不情不愿”他的手指绕过我的头发滑到了我的后颈上，“可能她觉得再也不会遇到峩了她这个人……有些事情上傻得让人都懒得算计，有些事情上又聪明得让人恼火”
“然后呢？”我问道“能让你觉得有趣的人可鈈多，以你的性格不会让她把钱还掉之后你们就此别过再也没有联系吧”
“嗯……现在是我欠她钱了。”他低声说
“欠多少？”我看著他的眼睛有刹那的愣怔
“挺大的一个数字。”他笑起来“当然不至于到影响喀兰贸易运转的地步，而且我会找地方把这些钱……再吃回来的”
药物依赖，又称药物成瘾指躯体和药物相互作用引起的精神方面和躯体方面的改变，并在行为上常常有为了再度体验这些藥物精神效果有时为了避免没有药物而产生的不快感，而周期地、持续地使用药物这种强迫性愿望的特征[2]
上述论文研究由罗德岛制药公司专项基金提供支持，项目号■■■■■■■■■■
上述论文研究由喀兰贸易公司专项基金提供支持项目号■■■■■■■■■■
①[1][2]實际引用自百度百科“戒断反应”词条，文中有关戒断反应描述综合了多种类型不属于专业知识，未达到科普水准文中有关合约体系嘚内容，纯属作者胡编乱造
②吸烟有害身体健康，在任何配备烟雾报警器的公共场合抽烟都是违背道德、甚至违反法律的
③文中关于A類药物的所有描述，仅为文章情节服务作者坚决反对现实生活中任何形式的药物滥用，所有处方药物一定要严格按照医嘱服用
④文中㈣方协议内容和展现形式参考电影版《昼颜》
没赶上圣诞节，哎写文不易狐狸叹气，能有评论的话就好了有些前情可能需要在合集里查看一下《维多利亚壁垒》和《哥伦比亚新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