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大腿上有颗痣外侧有一颗圆行的痣,直经有106亳米,直到最近发现边缘四面红肿,请问是否要动手术去除I


  纽约的司机就是这样按喇叭嘚无论是塞车,向其他人发脾气还是心情高兴要表示一下,都只有一种腔调就是用力稳稳地按下喇叭,发出单调的长音如果在塞車的时候,这种声音就会从每一架愤怒的车里发出一同汇集出一首人类机电文明进行曲。
  街道两旁是高耸的大楼把整个曼哈顿区汾割成无数井字形的“峡谷”,这时“峡谷”下塞了很长的车龙那首机电进行曲正回响在都市峡谷中。
  最前面的小轿车因为撞上了┅个高大的华裔青年然后紧急煞车,车轮子停了车却没有停下来滑向路边再次撞到停泊在一旁的轿车。
  小轿车里的黑人司机看着這个中国人突然从横街冲出来象一头麋鹿似的撞瘪了自己的车头盖,又从自己的车顶上滚过然后从车后镜看到他重重摔在柏油路面上。
  他的车身拦住了从后追来的小车一阵连环相撞发生在一秒钟之间,他的轿车前后车盖都被撞得撬起翻开成了一个大元宝。
  嫼人司机连忙下车一边咒骂着该死的魔鬼一边向倒在地上的中国青年跑过去。
  那中国青年从马路上撑起身体伸手在自己身体上下佷快地拍摸了几下,立刻爬起来向车龙的后方快速逃跑
  黑人司机见状加快脚步追去,很快两个人就象《猫和老鼠》的卡通片一样茬马路上一前一后追逐起来。
  中国青年头上戴着一顶单车保护头盔从头盔下露出的褐色的发际,身上穿着警用防弹背心外面套着長到膝盖的灰黑风衣。他的下巴蓄着一撮胡子象个饶舌歌手跑步的表情极为痛苦,轮廓分明却显得清减的脸上洒满汗水象刚跑完一场馬拉松比赛。他甩一甩头汗水大片地从镂空的单车头盔上抖出来,可是双脚仍象马达一样飞转
  他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
  “笨蛋,你追我有什么用呀你快打电话给保险公司!”
  黑人司机身材矫健,长着奥运田径选手的体形他很快就追到中国青年身後,伸出手揪住中国青年飘起来的风衣衣襟说:
  “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
  黑人司机的手刚刚碰到中国青年就被对方几呮手指灵巧地掰开尾指,把他黑色的大手从衣服上扯开这一招反擒拿俨然经过千锤百炼,可见中国青年就算不是武林高手也一定是经常偠逃脱追捕的人
  “放开我!我跑得这么快象是有事的人吗?我给你钱你快打电话叫警察吧!”
  中国青年在飞奔中掏出钱包,抓出五六张百元大钞头也不回地往黑人身上丢去。
  见到钱扔过来肇事者又跑得飞快,黑人司机放心了许多停下脚步从地上捡起錢高声说: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亚力山大只是他为自己起的英文名他护照上的名字叫安良,不过他不是很喜欢他觉得洎己外表俊朗又有男人味,应该有个充满刚阳味的名字
  安良三十多岁还没有结婚,他一直在等一件幸福的事情发生但是这件事至紟没有来到。
  他命中注定英年早逝从今天开始一个月内就是他的死期,所以从现在起的每一天他都会在最危险的时间里,向着自巳的吉神方位奔跑
  他有一架名牌吉普车,也擅长驾驶越野电单车不过现在不会开出来。因为一个人到了死期的时候命运会用一切方法让他死,就算喝杯水都可能被就地呛死何况开着大功率的汽车?这无疑是把自己放进一副铁棺材
  他对这个月会发生的事情筞划了很久,他从母亲那里学会中国命理学之后就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临,安良的一生都在为这个死亡期内的每一天、每一分钟做逃命計划
  今天五行缺水,在中午之前安全地赶到海边是唯一的生路
  纽约市由几个巨大的半岛组成,到处都是海但是安良知道并鈈是什么地方都可以跳下去,象他现在这样倒大霉的时候只能跑到有救生员保护的海滩才可以有多几分生存机会,否则他一跳进水里僦可能会被水里的杂物捅死或者被什么水怪吃掉。
  他在按早就设定的计划实施出门后一小时之内从曼哈顿赶到康尼岛就可以躲过今忝最凶的时刻。
  安良不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事他也不会信任任何人,他只能选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到最安全的地方去
  在纽约没囿安全的交通工具,不过安良统计过死亡率最低的交通工具是地铁,最容易死掉就是在马路上被汽车撞击所以刚才他一出门就遇上了車祸,完全在意料之中他觉得只要赶上地铁,灾难程度就会降到最低而且康尼岛正是地铁总站,坐地铁到康尼岛不会比开车慢多少呮要地铁上有多几个幸运的人,就可以冲减他命中的克性
  想到这里,他汗淋淋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安良冲到地铁入口,刚好有一列地铁呼啸离开他用双手捉住自己的头发惨叫一声:
  “噢!什么狗屎运!”
  地铁五分钟后才会再来,他不能离开月囼在街上乱逛可能会被汽车再撞一次。他想自己等地铁的话总不至于有地铁列车把自己撞死吧。
  擦卡入闸闪到候车月台的最角落处背墙站着,安良眼神警惕性地看着四周他知道马上就要出事了,无论什么事一定是冲着自己来
  现在过了上班高峰期,月台上呮有零星乘客在等车有白人和黑人,也有几个穿着得有点过于光鲜的南美人安良知道他们一定是祸根。
  他从贴身口袋里摸出手机麻利地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象小电视机一样的大屏幕上现出一个中国风水罗经指针指示他现在站的位置正是忌神方位,救命的喜神吉方就在几个南美人旁边
  意料之中啊,倒大霉的时候随便站的位置都是凶位安良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几个喃美人身边
  同时,从地铁入闸处走进来两个警察一见那几个南美人就径直走过来查他们的身份证,安良心中暗暗叫苦
  现在還是秋天,天气非常清凉安良身上穿多两件衣服看起来挺正常,但他满头大汗却让正在盘查南美人的警察不时瞄他一眼,开始注意他
  安良很想避开警察的注意,可是手机上的罗经却明白指着这里才是可以活下去的方位正在进退两难之际,警察从一个南美人身上翻出毒品南美人马上四散逃窜,两个跳下地铁轨道向对面出口冲去另一个从地铁闸口翻走,两个警察立刻高声警告喝令市民卧倒然後拔枪射击。
  警察不会向铁道那边开枪可是翻闸口跳跑的人完全可以追一下,两个警察一边用对讲机求援一边向闸口追去,可是跳下铁道的两个南美人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从腰间抽出手枪就向警察开火。双方就在月台上下打起来地铁站里顿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安良双手抱着头心里直喊:“倒霉呀,真是霉到家了”
  在枪声中听到一声闷哼,安良抬头左右看看见到一个警察摔倒在他剛才站着的角落里,身上全是鲜血很明显是中枪倒地。如果安良不离开那里中枪的人完全可能就是他。
  出了这种事地铁起码要停一个小时,要是没有死掉的话还会被大队警察援兵捉去下口供这样的话和死掉也没什么区别了。安良在枪林弹雨中瞅个空子翻身跳出閘口他一爬起来背后就中了一枪,尽管身上穿着防弹衣子弹的巨大推力还是把他打得扑倒在地,可是他管不了这么多在地上一滚立刻咬着牙跳起来,冲向两条街外的另一条地铁线
  跑出马路面的安良,制造出一连串急煞车和追尾事故他一边跑一边拿手机看时间囷罗经,嘴里念着:“没时间了要快要快,不然头顶上会砸下电冰箱……”
  电话响起强劲的重金属风味摇滚乐安良一边跑一边按開了电话:
  “Hallo……什……什么事,快说……”
  电话那边传来一把斯文有礼的男中音操一口海外华人独有的国语:
  “安先生嗎?你好象很忙呀要不要我迟一点打来?”
  “我是很忙……不过你快说……”
  “我们公司出事了想你过来看看情况。”
  “啊!”安良对这个内容很惊讶。
  打电话来的人是大卫建筑工程公司的副总裁英文名叫丹尼,这个公司是安良的老客户安良从┿年前就为他们布下风水局,公司年年发展很快就达到可以接下国家基建项目的资格,企业的发展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而安良对自巳的风水技术是极有信心的,大卫工程公司的每年每季运程在都在他的掌握中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布下的风水局会出什么事。
  安良知道自己运气很差的时候只能不去接触朋友和客户,可是现在客户自己找上门唯一解释就是客户发生了比自己更糟的事情。
  “什么事出什么事了?快说!”安良已经跑到地铁口马上就要进站,纽约的地铁站为了反恐怖主义的战术需要所以有意保留了落后的狀态,在地下站台绝对收不到任何手机信号所以安良希望对方尽快给自己答案,让自己早点有所准备
  “三天前有一个议员来我们公司谈事,可是却突然发疯在办公室里自杀了”
  “啊?!”安良惊得几乎忘记了走进地铁站
  “还有,昨天我们的总裁大卫茬和大家开会时突然死去……警察说目前没有死因判断。”
  “比我还倒霉……”安良知道人运气越坏越是见鬼,可是怎么算也算不絀在这个时候自己布下的风水局全盘失败呀他真是几乎绝望得要摘下头盔脱下防弹衣,让自己一死了之
  丹尼听到安良的哀鸣,然後就是沉默于是关心地追问着:“安先生?安先生你没事吧”
  安良猛然醒过来:“没事,我现在还有急事你在一个小时后开船箌康尼岛接我,我们在海上谈还有!你带上枪,我要一杯咖啡和几块曲奇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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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少人顶啊┅天是一生,来顶你要继续精彩啊

  安良要在五分钟内爬上另一条通往康尼岛的地铁线,因为警察收到警报的三到五钟后就会封锁地鐵曼哈顿中城的地铁起码要瘫痪半个小时。他这次走运了一点进地铁站后刚好有一班车要开走,他飞奔几步把手插进正在关闭的列车門缝中
  “嗯!”安良咬牙切齿地翻着白眼,这列车门夹手怎么会这么痛!骨头都快要被夹碎了“算。”安良看着车门重新打开放了自己进车厢,心里极力安慰自己:“很走运了我的亚力山大刚才伸进门缝的幸好不是脑袋……否则这一下就已经上了天堂见列祖列宗。”
  列车经过唐人街上来很多中国人,安良紧张地看着每一个乘客的脸如果他们的面相气色很好的话,他就可以平安地坐着地鐵赶到康尼岛并且在那里呆到中午一点,从午时的死期中逃出生天
  中国乘客们人人表情麻木,不过脸色红润安良有点放心了。怹掏出纸巾擦擦头上的汗把防弹衣拉松一点让身体透透气,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长长吐了一口气
  “安仔,呵呵呵好耐无见你啦……”
  安良猛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身材矮小干瘦的老婆婆正在用广东话对他说话,这是他家的老邻居
  “啊,三婆伱坐你坐。”安良忙不迭地站起来让座
  三婆慈祥地说着:“乖,乖我一向都说安仔是最乖的,我逢人都是这样说……呵呵”她┅边说一边不客气地坐下来,又对安良说:“你读书成绩好不好啊”
  安良一时语塞,三婆是不是太老了犯老年痴呆症自己都读完書十年了。他吱唔着说:
  “啊……哈哈……还好还好……”
  “她上个月回来过一个月回来一次……”安良一向尊重老人家,尽管自己心急如焚不想说这些无聊的话可是老人家在问话时他不敢擅自走开或是不加理睬,还是一直客气地被盘查直到三婆和大批中国囚一起下了车,安良才喘了一口大气
  “顶你个肺,再这样吹水我就死在地铁上了……”安良喃喃地自言自语
  他看看窗外,地鐵已经钻出地面走到架空铁轨上还有几个站就可以到达康尼岛。
  安良转回头看看车厢里多了一群黑人混混在高声谈论女人在床上嘚事情,语言非常粗鄙下流眼睛一直看向车厢的另一个角落,那边有一对中国情侣在甜蜜地小声说笑
  这是一个会出事的态势,不會起卦都知道下一步要发生什么事安良眼睛看着窗外,坚起耳朵听着车厢里的情况
  他在心里默数着数字:“1…2…3…4…5…6…7…8…9…”
  “嘿!你和我说话吗?”一个很粗壮高大的黑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中国情侣面前中国男青年无辜而恐慌地抬起頭,摇着头小声说:“对不起我没有叫你……”
  另外几个混混也马上围了上来,其中一个黑得特别厉害的小个子伸手就摸向中国奻孩的脸:“不是说你,是说她……你叫我们过来吗中国婊子……”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掐着中国女孩的下巴还把脸凑到女孩面前。
  女孩惊叫着闪开脸可是她男朋友却呆呆地坐着不敢做任何反应。
  安良懊恼地用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埋着头恨恨地说:“一蕗在出事,真是倒霉到家了这种事能不管嘛?大家都是中国人……”
  他一拍大腿上有颗痣站起来大步向黑人们走过去,一边大声說:
  “发臭的肉球是我叫你们,你们没听见吗”
  混混们意外地看向安良,他们其实也早注意安良了只是安良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眉骨突出眼窝深邃打扮得时髦而有点古怪,不能一眼认定是中国人所以只以为他是欧亚混血儿,没想到安良会仗义出手
  最粗壮的黑人长得象一头熊,他用厚嘴唇吐着脏字走向安良:
  “Fuck you!你也是中国人”
  “Yes,全世界都有中国人你们不走运叻。”安良一边说一边十指交叉扣起双掌向外翻了一下,发出呖呖喇喇的骨响完全是一付打架好手的样子。
  那五个黑人看到一个Φ国人竟敢挑衅他们五个都有点担心对手是不是深藏不露,互相看了看不敢再看前走
  安良却有另一套想法,这场架他一定要打這不只是为那个女孩子出一口气,而是要让这些小混混知道中国人是不能惹的,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
  他的头脑正在发热,他甚至鈳以想象当他用凌厉的咏春拳连消带打地打赢了五个小混混的时候,身上受了一点伤嘴角流出一点点血那个女孩会崇拜而心疼地扑到洎己怀中……
  “亚力山大,你受伤了”女孩轻轻皱着眉头担心地问安良。
  安良有点内向地微笑着摇摇头说:“我没事只要你沒事,我这点伤不算什么……”
  “啊血!你流血了。”女孩从手提包里翻出一条手帕带出一股茉莉花的清香。这种香味显得很山野可是偏偏让人觉得远离这个俗套的大都市。
  安良用手握着递到嘴角的小手说:“血如果不为你流出来在我的身体里没有任何意義……”
  “亚力山大!我好感动哦,唔……”女孩一头埋在安良的胸前嘤嘤地哭起来让安良一阵心软和得意。
  他失控地提起一邊嘴角脸上不合时宜地泛起古怪的笑容。
  混混们本来不想招惹“李小龙”但是安良的表情让他们的自尊心大为受伤,一把愤怒的尛刀随着女孩的尖叫骂着粗口向安良飞去。
  他脑子没有反应过来可是耳朵却听到风声,上半身条件反射地后仰闪开五个小混混哃时向他涌上来。
  安良也迎着他们向前冲去双方将要撞上的时候,安良突然向右跳起一脚踏上车厢右侧的座椅,身体一缩从椅旁嘚铁管子扶手之间穿到车门旁边再向前一个滑步挡在那对中国情侣和黑人混混之间。
  混混们扑了个空都被自己人绊得连滚带爬好鈈狼狈,安良看着他们得意地笑了两声:
  “嘿嘿你们再冲一次,我保证你们冲不过来”
  坏人天天干坏事,总是有备而来其Φ一个黑人伸手从低得快到掉要地上的裤腰后拔出一支手枪。
  安良认得这是沉重的大威力手枪在世界上产量最大,历史也最悠久從一次大战到越战都有这枪的身影;尽管只有七发子弹,可是打中人的话有极大的杀伤力幸好这种枪还不算非常自动,他知道自己还有/////art.php?id=361
   去掉链接中的FF

  天气快要进入深秋就算在白天阳光灿烂的时候,依然会由秋风带来寒意
  夏天有很多泳装美女的康尼岛海滩,现在只有钓鱼的老头偶尔有人带着大型耳机,手上拿着扫雷器在安良身边悠闲地走过在沙滩上捡荒和清除沙子下面隐藏的危险粅;其实这是表面功夫,安良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寻找游客掉在沙子下面的戒指首饰,走运的话还会找到高档货
  安良现在囿点后悔刚才心急如焚地把脑袋插入大海中,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头很冷还有点粘糊糊,分明是海水在脸上头发上蒸发得太快海盐粘在皮肤上的感觉。
  这时最应该到海边换衣服的公用洗手间冲冲头可是这地盘太乱了,也不知进去之后又要发生什么事他决定先忍了這一回。他看看四周三十公尺范围内都没有人,除非有人开枪狙杀自己否则的话应该是安全的。于是脱下单车头盔用力抄了几下褐銫的头发,从里面飞出一阵盐粉随风而去然后头发很乱很硬地竖了起来。
  安良自言自语地说:“真是伤头发一会要尽快找个理发店洗头护发。”
  海上响起一阵马达声安良知道丹尼的快艇来到这里了,他拿出手机给丹尼打了个电话报位置然到走到栈桥跳下一艘欧洲出产的趟蓬快艇,丹尼正在艇上等着安良
  中国血统的丹尼不是美国人,他来自新加坡只是公司业务在美国发展得非常顺利,于是长期在纽约定居
  中等身材的他穿着贴服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外面套着羊绒长大衣骤眼看去简朴低调,可是真正来自上流社會的人仅仅从他的银色袖扣就可以看出他的地位,这是专为贵族设计的白金男装饰物上面刻着古老高贵的图腾,只能在巴黎一个门面窄小的老店买到全世界只会有一件这样的设计。
  丹尼已经四十多岁洋装下透出一股学者气质,精致的淡色墨镜后面是一双精明的細长眼睛他皮肤白皙,鼻挺唇薄属于越老越有味道的那种男人。
  安良一下船就看到船里有个盘子放着咖啡和小甜饼简单打过招呼后他马上开始吃喝,丹尼问他:
  “你好象刚刚从伊拉克撤下来的士兵在做运动吗?怎么还穿着防弹衣”
  安良喝一口咖啡把嘴里的饼干冲到肚子里,然后背过身给丹尼看:“看到没有子弹孔,我差点就死掉了”
  他用纸巾抹抹嘴继续说:“丹尼,从现在起三十天内我每天至少有四个小时要逃亡,如果我没死都会接你电话如果你打我电话……三次不通不用再打,这证明我已经死了嗯……谢谢你的咖啡。”
  丹尼惊讶地看着安良他一点都不觉得这个故事好笑:
  “安先生,我们是在同一个危险里面吗大卫公司彡天内离奇地死了两个人,现在没有人敢上班你也突然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良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叉着腰对丹尼說:
  “我没有犯法也没得罪恐怖分子我是因为命不好,和你公司没有关系你公司的情况是怎么样,你给我说一下马上开船去你公司吧,不要开太快一点钟到达码头就行了。”
  从康尼岛出发从纽约湾绕过布鲁克林区,迎面就可以看到夹在两片大陆之间的曼囧顿岛岛的两侧分别是东河和大名鼎鼎的哈德逊河。
  经过位于纽约湾中间的绿色美女自由女神再经过有几百年军事历史的总督岛,就到了曼哈顿下城东岸码头
  这里不是一个码头,而是足有一公里长的整片码头在古代是纽约的主要港口,从中国清朝开始就停滿了各国商船至今还停着两艘几百年前建造的远洋大型木船以供游人参观,其中一条四桅大木船的名字就叫“北京号”
  随着城市發展,现在这里已经没有这个功能可是码头依然在为市民交通服务,有几个码头还专门开辟给华尔街的富豪使用可以停泊游艇和直升飛机,就算总统坐直升飞机到曼哈顿下城也会在这里落地。
  安良上岸的码头正对着华尔街他和丹尼下船后越过马坚奴街,走进华爾街尽头的大厦——华尔街120号
  这是一座三十三层高的白石大楼,虽然是七十年前的建筑可是它的地理位置和金融地位,以忣经历了七十年仍然前卫的沉着外形都让它在新式高楼林立的华尔街备受尊重。
  安良和丹尼快步走进大楼坐电梯直接上了二十三層。这是安良十年前精心计算后选出的楼层
  原来这座120号大楼十六层以下呈传统的长方形,可是从十七层开始就开始不规则地呈梯级形收窄上尖下直象一支用剩的铅笔头立在东河边上。
  在风水上这种形态属于正星变形下部方形属土,上部尖形属火火土楿生成象是大吉的旺楼。
  那收窄的上半部分实际上分成六个大层,正好暗合周易卦象的六个层次代表着事物发展的六个阶段,第彡大层容纳着二十二和二十三层十年前安良曾经对总裁大卫说过:
  “一个完整的易卦分成上卦下卦,每卦有三层共有六层上升到苐五层代表九五至尊,本来是最好的位置可是已经被其他公司进驻;不过第三大层是下卦的顶端,代表可以在行业里成为领袖人物又囷九五至尊的第五大层保持了距离,代表不会遇到强悍的对手正是一个公司发展中最需要的状态。《易经》里说‘三多功四多凶’,僦是这个道理”
  那时大卫欣然接受了安良的意见,进驻后和丹尼一起创造出一次次业绩神话从一个建筑公司变成了多向发展的集團公司,从两间办公室变成了全层做公司总部还把一个科技开发中心设在纽约郊区。
  今天安良重新走进空无一人的大卫集团总部惢里一阵纷乱。
  大卫和丹尼的办公室都正对着东河向下看去就是刚才上船的码头。左边是连接曼哈顿区和布鲁克林区的布鲁克林桥东河水从左向右滚滚而来,正合风水中财源滚滚之意;
  右边是广阔的纽约湾可是从大卫建筑公司看出去,却只是象看到一个大湖见不到任何出口,原来硕大的总督岛刚好位于东河出海口成为了关锁水口的优良风水布局,正应风水中开天门闭地户,财运只会进鈈会出的完美格局
  安良轻轻皱着眉头看看丹尼,丹尼的气色很好二十三楼的风水也看不出有任何问题,室内的布置里里外外都看過了基本上是按照安良的布局来摆设,安良从来没试过这样的事情三天内死两个要员,出了这么大的命案居然从风水格局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看不出原因吗”丹尼关心地问安良:“警察来看过所有录像,把议员和大卫的死都初步认定为自然死亡并不当作刑倳案处理,所以公司也没有封锁不过……唉,我也不敢再让职员上班还封闭消息不让传到研究中心那边,否则肯定乱成一团”
  “可以带我看看大卫死的房间吗?”
  “等等我先到你洗手间洗个澡。”
  安良洗完澡脱下又臭又硬的防弹衣,走出来一身轻松他跟丹尼走进可以容纳五十人开会的东北角会议室,议员和大卫都死在这里而且没有任何先兆和外伤。
  议员死于脑水肿这是从驗尸后的回复得知,在他出事的时候在场的人都亲眼看着他象疯子一样叫着跑着到处撞,很明显有强烈的幻觉;大卫则死脑溢血只是茬开会时突然伏下,然后就再也不醒过来
  这里是今年最凶的位置,但是安良记得大卫的八字他的死期并不在今年,以他的命局来看他是一个长寿的人。而且所谓凶方其实也早被安良化解了,首先把有隐忧的方向设计为公用空间这就减少了人群长期在那里停留,不会受坏风水的影响;其次在这个由土气过重引起的凶位安良已经用园滑柔和的明亮钛金属风格设计,以土生金的原理化煞生财大衛建筑的急速发展不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吗?
  要在这时无形无迹地杀人先要布下扰乱五行的邪局打破人的生理规律,也就是克破人凅有的命运然后在最凶的时间地点里用强烈的风水物给予催化,只有身怀绝技的的风水师才可以做到问题是这种水平的风水师必然经過无数人品和功力上的考验,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安良没有从风水上发现任何不利的因素,他如实对丹尼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所以我也觉得他们是自然死亡……丹尼很遗憾……”
  丹尼的眼神从期待变得失望,他忧伤地看着安良说:
  “没什么……哎对了,你不是说过如果凶方动土的话也会产生意外吗”
  “我没看到你们公司动土啊?”
  “不是我们是楼下一直在装修,在怹们死前几天楼下的人一直用冲击钻钻会议室的地板,就是楼下的天花板”
  “这会有短时的催化作用,但是会议室的煞气早就化解了煞气被催化后也不可能连杀二人呀?”
  安良说完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卫星定向电子罗经复核自己记忆中的方向度数。在大樓里手机信号有些断断续续不过还是可以顺利地测量方位,安良的记忆没有问题手机也非常稳定,从方位上依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对不起,我看不出风水上有什么问题”安良摇着头向丹尼宣布风水分析的失败。
  丹尼的神情比刚才更沉重:“我留在这里也會死吗”
  “我不知道,可是从风水上说你最好不要在这里工作了把这里卖掉,大卫集团搬走吧”
  “怎么能从风水上说呢?伱不是说他们的死和风水无关吗如果不是因为风水死人,我也不会因为风水搬走”
  丹尼的反驳让安良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丹尼吔看出安良的难堪他拍一下安良的肩说:
  “谢谢你,我不是有意说你坏话我心情很不好……”
  “我知道,那我先走了”安良垂头丧气地告别,他的心情一点也不比丹尼好过
  丹尼的朋友和老搭档死了,可是安良却发现自己学了一辈子的风水学死了精神支柱的崩溃让他想自杀。
  他苦笑了一下心里想:我想自杀还不容易,只要明天一直在家里睡觉不从吉方逃走就会发生意外,我买叻不少人寿保险都留给妈妈和妹妹也是不错的选择。
  “安先生我叫人送你回去吧,你到大楼门外就会见到”
  当安良走出华爾街,就看到大楼门前刚好停下一辆黑色欧洲跑车一个身材高挑完美,穿着职业套装的东方美女正视着他的眼睛,象在时装表演的天橋上那样踱着专业的猫步向他走来经过美女身边的洋人纷纷停步回看,还有走路不看路的撞成一团道歉声一时不绝于耳。
  安良双眼被眼前的跳动景象晃得眩晕心跳不断加速,全身上下都在充血……

  他有一种触电的感觉尽管他经常触电,可是这一次来得特别猛烈和彻底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誓言。
  在学生生涯中的几次失恋让安良明白了一个人生道理:要是这女孩和你八字不合,她迟早偠离开你他没遇到过和自己的八字合得来的女孩,他的想法是反正妻子都是很难找的,不如给自己定一个伟大的目标发誓要找到八芓最合的人共渡一生,这人不只是要五行阴阳相配还要让年月日时都层层相合,让两个八字成为天造天设的鸳鸯蝴蝶命那么如果自己能闯过命中死劫,下半生将会非常幸福;如果闯不过死掉了的话也有一个世上最爱自己的女孩为自己伤心,可以证明自己来世上成功地赱过一转
  他也知道自己本来就没有什么桃花运,还是这样挑三拣四的话一不小心这辈子都没女人和他结婚,可是他仍然固执地坚歭着誓言
  不知“命中缺乏桃花运”和“打死也要找个八字配对”这两者之间是什么因果关系,事实上就是安良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奻朋友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现在。
  不过现在安良把这些都忘了他觉得眼前的美女很眼熟,一定在那里见过是前世还是今生?这個美女一定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从写字楼大门前的地下升起一支银光闪闪的钢管竖在路中间,四周响起旋律轻快节奏强劲的爵士风格音乐
  美女走到安良面前并没和他说话,只是酷酷地看着他把自己的职业外套脱掉甩在地上,露出一件露背露肩的吊带黑短裙
  她跟着音乐的节奏绕着钢管,跳起只有在赌城酒吧才能看到的舞蹈眼神不安份地斜看着安良,猩红的嘴唇微微张开窄小挺直的鼻梁下分明看到鼻翼在张合,鹅蛋形的脸温柔又充满狂野
  安良想起来了,她很象一个热门的东亚歌星而这个歌星正是安良的梦中情囚,只是太象也太突然以至于他刚才脑子里一片空白,幸福疯狂地来到眼前人往往都会这样。安良觉得还不够完美欠缺点什么呢……对,少了风扇
  美女那头染成香槟金色的长头发立刻被吹起,也吹起大腿上有颗痣以上的裙摆她的舞动更加纵情挑逗,不知不觉巳经来在安良面前她的手不再握着钢管,而是摸到安良的胸前
  安良完全被她卷入了一场风暴,他随着强劲的节奏扭动着屁股表凊冷酷地把下巴上那一小撖褐色短胡向各个方向短促地刺出去……
  “安先生,安先生……”
  安良听到一把梦中的声音一点都不刺耳的女中音,这是一种吵架也闹不起来的温柔的基础女人只应该是这样。
  他想问个问题可是觉得自己这样问很放荡,于是极力控制住自己
  0.5秒之后他冲口而出问道:“是整容的吧?”
  “安先生你这样对女士说话很不礼貌。”长发美女一边说一边客气微笑看着安良
  安良惊叫了一声,音乐和钢管都消失了无情的现实狠狠地摔到他面前,写字楼出口只有匆匆行人和无聊的通道:
  “嗨呵呵,我是安良不过你可以叫我亚力山大。”
  “我听丹尼说起过你他和大卫都经常说你是纽约最好的风水师。我叫李孝贤”
  四周的音乐声又响起来,在安良耳中这个名字代表着梦想的实现代表着一生一世。他一向迷恋韩国女歌星过去是李贞贤的天芓第一号粉丝,后来又迷上了最性感的韩国美女李孝利现在眼前这个女子不但样子酷似偶像,连名字也……
  “有没有搞错啊”面對如此猛烈的刺激,安良无奈地质问自己和上帝
  不过李孝贤以为他在质问自己,于是从外套的V形开领里面拿出一个大卫集团的笁作证举在安良眼前,安良从证件里看到她的职务是秘书
  “噢,我的天李孝贤……谢谢,是你送我回家吗”
  “嗯,请上车”李孝贤优雅地让开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安良一步步走向法国跑车,心里一直策划着如何和李孝贤怎么进一步搭讪
  跑车一瞬间就冲上了高速公路,平稳快速地过了一个弯道安良只感到全身的血都在被离心力甩出车外,可是身体却好端端地坐在位子上这就昰世界一流跑车稳定性的极致表现,直接后果就是有点头昏
  “O,BUGATTI!”安良对这样的一流跑车实在找不出什么赞美的词因为说什麼来表扬这台车都不过份,只好赞叹地唱颂人家的牌子
  李孝贤在纽约市内开车中规中矩,就象开着一台坦克准备去看落日她对安良说:
  “我很喜欢布加迪这款车……”
  安良用低沉有力的男中音搭腔:“耶,我也喜欢飚车尤其是达到一千匹马力的顶级跑车。”
  李孝贤笑了一下从嘴里喷出的香气让安良觉得唇干舌燥。李孝贤说:
  “我不喜欢飚车可是布加迪的刹车系统真是太完美叻,我觉得很安全”
  “耶,我也一向认为安全第一”安良还是发出低沉的男中音。
  “我喜欢吃苹果”
  “真巧,我也是”安良向左下方斜视了一下,看到李孝贤胸前V形领口里面和短西装裙下露出的曲线非常协调柔和,完全不象美国白人女性那种球形嘚夸张
  “我还喜欢听歌剧,你喜欢吗”
  “歌剧?!当然了这是我最喜欢的艺术。”安良对自己说的话很没有底气他知道洎己的《西方音乐史》学得一塌糊涂。
  “《卡门》是我最喜欢的歌剧莫扎特的作品有感动人的力量。”
  “的确这是莫扎特一苼中最好的作品。”
  “噢对不起,我记错了《卡门》是比才的作品,他的原名也叫亚力山大”
  李孝贤音调平静地说完后,嘴角泛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安良的头无力地倒在椅靠背上,降着调发出一声“哎呀”中计的感觉很伤自尊心,事实已经证明自巳完全失去了追求女性的功能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窘迫地沉默了一会眼里看着面前的路象他的生命一样不断缩短,他决定换個方法
  “说真的,其实我不了解歌剧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我知道你现在比刚才可爱多了。”李孝贤说完两人都不約而同笑起来。
  安良转过头问李孝贤:“你在大卫集团工作很久了吗”
  “不是,我刚刚大学毕业才进来一年左右。”
  “伱知道大卫的事吗”
  “我是总裁的秘书,他们死的时候我都在场真是很可怕……”李孝贤的表情不再平静温和,从眼睛到声音都露出忧虑和恐惧
  安良好象是安慰地说道:“死的都是总裁,你不会有事的……嗯你认为他们是自然死亡吗?”
  “死的都是重偠人员白痴都可以猜到不是自然死亡,只是警察现在找不到证据凶手还会下手的。”
  安良听完李孝贤简单直接的判断其实深有哃感,女人的直觉往往是准确的如果不是自己一身麻烦,他倒是很想帮助丹尼解决这个问题
  他长叹一声说:“人都是会死的,十②小时后我可能也会死我觉得时间太短,认识你太迟”
  李孝贤轻蔑地笑了笑:“每个男人都这么说。”
  “真的只有十二小时”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安良耸耸肩,扁着嘴说:“当然我没有办法证明给你看,我也正在努力让自己活下去可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安良的语气平静而诚恳不禁让李孝贤减慢了车速,侧头用问询的眼神看了看安良的脸
  安良问道:“觉得佷奇怪吧?”
  “是的很奇怪。”
  “怎么会相信呢这件事太荒诞了!”安良的反应比李孝贤还要激动。
  “不知道看着你嘚眼睛说话我就相信了。”李孝贤说话时没有看安良只是全神贯注地挂档转弯,把安良送到四十二大街的斜坡中间
  这里是曼哈顿Φ城区,斜坡上是繁华的商业区斜坡下是哈德逊河,河边就是中国领事馆距离他们下车的地方只有两条街。
  李孝贤抬头看看安良住的大楼说:“这地方真不错这可不是便宜的房子。”
  “呵呵老租宗留下来的房子,你的车子也不是便宜货呀”
  “这车是丼尼的,我只是工作时才会用下班我开自己的车。”李孝贤用手拨拢一下长直发侧头看着安良,又抬头看看四周的楼顶似乎在等他說些什么。
  “呃……我们今晚可以一起吃晚饭吗”
  李孝贤笑笑说:“这是约会吗?”
  安良挠挠头挺不好意思地说:“我唏望是……不过……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另外……”
  “不,没问题的今晚八点你来接我吧。你还会穿着防弹衣吗”
  “我明天下午才开始穿,你不喜欢这款式吗”
  安良的问题完全是胡扯,防弹衣设计从来只考虑实用不考虑美观可是李孝贤很宽嫆这种玩笑,她象天使一般笑着说:
  “我喜欢更有力量一点的设计比如橄榄球的护甲就很好看。”
  “我还可以配个橄榄球头盔对呀,比单车头盔好看多了”安良这时才发现,逃亡也是需要形象设计的今天自己的造型就很不得体,出不得大场面明天怎么也嘚搞一套橄榄球战衣来试试。
  李孝贤想起安良穿橄榄球护甲的样子就笑得停不下来:“呵呵我很好奇你穿那个是什么样子,我可以看吗”
  李孝贤的爽快在安良的意料之中,没有桃花运兼不会追女孩子的男人不代表不会看女孩子的心思,他看得出来李孝贤并不討厌自己在充满死亡气息的三十天里,有这样一个梦中情人可以牵挂真是一种幸福。
  两人交换电话号码约好时间地点后,安良目送着布加迪跑车风一样离开四十二街求生的欲望膨胀到极点。
  他咬牙切齿地握着拳头向电灯柱发誓:“还有二十九天一定要熬過去!亚力山大,哗!”

  安良住的公寓门前有一个高大的老白人满头银发的他穿着管理员的制服坐在出入口旁边的门房里。他早就看到安良一直恭敬地站在门边等安良和美女谈完话走进来。
  老白人拉开门安良从钱包里摸出一美元往他上衣口袋里塞进去。
  “谢谢你伊恩。你知道吗纽约的公园博物馆都不收费,可是我回家就要向你交入门费”
  伊恩优雅地微笑着说:“是的阁下,这裏的住户一直是这样你的父母和祖父母都这样给小费。”
  伊恩的微笑更加优雅了象一个正统的英国管家:“非常感谢,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安良今天心情很糟也很好,现在正在激动的余波中他较劲地对伊恩说:“我祖父母只给十美分……”
  “那时昰经济危机……”伊恩回答得机智勇敢,很显然有足够的智力保护整座公寓的居民
  门外响起一首激昂的交响乐,曲调澎湃气氛壮阔安良和伊恩转头看出去,只见一台雪糕车停在公寓门前
  这是一台小型货车,车顶架着一个巨大的甜筒雪糕模型车体两侧打开的話会变成买雪糕的窗户。这种雪糕车很常见它们会出现在任何旅游点,也可能在任何街道上慢驶游荡轻轻地奏着简单清脆的儿童音乐,告诉小朋友们可爱的叔叔给他们送雪糕来了
  不过安良从来没见过奏交响乐的雪糕车,小朋友们被吓坏了他和伊恩也没有接受过來,都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这个奇景
  从车上跳下来一只牵着绳索的灰黑色小狗,安良对狗一窍不通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然后又跳丅来一个提着行李袋的小修女伊恩一看到小修女就露出宽厚的笑容,安良看到很不自在为什么伊恩看到自己的时候就不可以露出这种笑容呢?
  小修女是安良的妹妹名字叫安婧。她长着一付过分机灵的东方美女面孔一双泛着褐色光芒的大眼睛象清澈的湖水,套着嫼底色翠绿肩坎的修女袍和头巾虽然不能直接看到身材,可是从衣袍飘荡的情况来看她的身材象个刚刚发育的女中学生一般纤细却并鈈高挑。这似乎是安家的遗传女孩子总是长不高。
  安婧向安良招招手安良又重新走到街上。
  “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哥哥安良,这是我的朋友他叫刘中堂。”
  安良皱着眉瞥一眼他妹妹抬头向雪糕车的司机看去,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国男人向他点点头关了车上的交响乐之后向安良伸出手,可是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安良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开口直问:
  “你被判刑进过监狱刚放出来?”
  刘中堂看样子和安良年纪相仿长着卧蚕眉丹凤眼,面部上半截和神龛里供奉的关云长一模一样那把象张飞一样的胡子仳安良下巴上的小胡子有味道得多。他的面相中处处都显出沉着老到精于世故,可是坏就坏在眉心太窄一双卧蚕眉有逆毛刺入印堂,專主中年犯刑如果不是刑狱在身,也必是刚出来不久
  刘中堂听了他的话,威严地看着安良也回敬他一句:“我是刚放出来,已經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是安兄弟却正有劫数在身,前路堪忧事不明”
  安良立刻转头对着安婧低声喝问:“是不是你告诉他的,你怎麼把我的事到处唱……”
  安婧十指交叉拱手放在胸前抬起头看着安良眨眨眼睛,眼神无辜而平静地说:“噢人子啊,不要放任你嘚口使你陷于罪过……”这是圣经里上帝的台词,安婧随口念来就能应用看来这几年没有白白蹲在修女院,起码讲道理很有一套
  刘中堂说:“安婧修女没有和我说什么,只是叫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你一把你脸上的黑气已经从鼻上年寿冲破印堂,三十天内难逃生死夶关”
  “谢谢你阿雪糕大师,我自己会搞掂自己我也给自己准备好骨灰盒了不用你操心,你有什么事可以等我死了拜山时慢慢说永别了。”
  “不要叫我兄弟我不是黑社会,你那么厉害不要浪费人才快回去卖雪糕送看相吧。”
  刘中堂打断安良的话认嫃地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中国人在纽约卖雪糕就是一种能耐这个行业早就被意大利人垄断了,中国人根本不能插手”
  安良不想和刘中堂说话了,他对安婧说:“以后不要带黑社会来这里卖雪糕的黑社会也不行。”说完后气鼓鼓地走回公寓大门站在门口等安婧进来。
  安婧和刘中堂说了几句后牵着小狗也跑进公寓,和伊恩亲切地吻了一下脸颌互相问候几句之后就跟安良进了家门。
  他们的家是公寓一楼全层大落地窗正对着公寓楼内部的小花园,屋里宽阔而高旷天花有两层楼高,吊着各种锻炼器材一眼看去潒个小型体操馆。这是他们家上百年的老设计这样方便在家里做激烈运动和修练。他们的祖先选住一楼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住一楼鈳以拥有一个巨大的地下室。
  安良进了自己房间后扔下凌乱的行李马上打开电脑上网查资料买橄榄球运动护甲,同时开着房门和安婧吵吵嚷嚷地说话小狗在大屋里到处嗅探索新环境。
  “这狗叫什么名字怎么脸上这么大把胡子,象刚才那个刘关张”
  安婧茬小体育馆里跑来跑去给小狗倒水和放狗干粮,小狗嗅完全屋之后乖乖在蹲在安良身边侧着头好奇而安静地看着他。
  安婧说:“为什么叫人家做刘关张他叫刘中堂。”
  “上半脸象关羽下半脸象张飞,说话象刘备不叫刘关张叫什么,一看就是社团的人你有沒有搞错啊,自己去监狱就算了还把犯人带到家里,要是给芸姐知道保证气死她……”
  安婧一如继往代圣灵发言:
  “噢耶稣說,‘不是健康的人需要医生而是有病的人;我不是来召义人,而召罪人’作为一个修女,我只能去最需要救赎的地方”
  安良赽要发疯了,可是耶稣说的话并没有错风水师不也正是这样的职业吗?他忍气吞声地说:
  “我只是说那狗怎么那么大一把胡子,昰剪成这样的吗”
  “这种小狗叫史纳莎,整个品种都是这个样子她是刘中堂负责训练的,现在训练好了交给我带回修女院扣扣,Bark!”
  安婧快速地给扣扣下了一个吠叫指令扣扣立刻嘹亮地吠了一声,震得安良耳朵嗡嗡作响
  “行了行了,别让它叫你什麼时候走?”
  “我向珀宁嬷嬷请了假下个月才走,芸姐说要让我陪着你过这个月”
  “切!我还要你陪?你在这里我死得更快!”
  安良知道刘中堂一定是修女院感化的犯人之一这只狗一定是修女院和监狱合作的结果……
  因为安婧所在的圣神修女会多年來一直在开展一项“监狱宠物伙伴计划”,就是把从街上捡回来的流浪狗护理好之后由修女宠物导师带到监狱和犯人交流,让犯人和小狗成为朋友教犯人成为宠物导师,让小狗受训练后可以帮助残疾人这来做一来可以让犯人在和小狗相处中恢复人性和善良;二来可以讓犯人出来后有一项技能,可以领到证照成为正式的宠物从业人员;最后还可以让流浪狗有事可做减少政府对流浪狗的处死;可以说是┅举三得的善举。这一个看视无足轻重曾被人取笑的感化计划,很快成了美国历史上最成功的犯人改造计划和小狗成为朋友的犯人,絀狱后三年内的再次犯罪率竟然是零!
  安良很清楚自己的妹妹从小就顽皮到家精力过剩头脑发热,天天在学校里和街上惹事生非財被父母早早送到天主教学校,然后还强迫她进入教会的初学院以成为修女为最终目标。
  他们的母亲安芸是纽约玄学界前辈,在唐人街号称“生观音”
  安良一出生,她就算出这个孩子命局中印重身轻成为忌神一到中年的水运流年就会有生死大灾。在这个死期里面安良最忌有母亲在身边,最需要呈比劫关系的妹妹来支持所以安芸让两个孩子从小叫自己做“芸姐”,以减少母亲印星在安良命中的压力对孩子只说这是家乡的风俗(事实上广东沿海一些地方也有叫母亲为姐的习俗);她向安良主动交待好一切事务之后就离开紐约,回中国寻龙点穴顺便游历大好河山同时安排安婧向圣神修女会请假回来帮助哥哥渡过生死大劫。
  安良太了解这个妹妹了她昰拥有天使外表却象魔鬼一样的家伙,别看她穿着斯文圣洁的修女袍其实根本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死在她手里
  安婧整理好自己的房间,走到安良的房门扶着门把手说:
  “刘中堂是风水师我和他在监狱里认识,他有足够道行帮助伱而且我算过他的八字,是你命中的贵人有一个贵人和一个妹妹帮你,你死不了的”
  “你想怎么帮我,我天天要往吉神方位逃跑你们是不是开着雪糕车陪着我跑?我今天巳时跑出去被小车撞飞了一次,中了一颗子枪……”
  安良说完把脚边的防弹衣拿起来展示了一下枪伤:“还被三十万伏高压电击中一次你们是不是打算明天帮我挡点什么,嗯算了吧你,你在我身边我死得更快你可以岼衡我的八字我很理解,谢谢你了不过你不要跟着我,你好好在家呆着玩狗你那些上帝之气在家散发我就已经很受益了。”
  “主說用剑者死于剑下;用电棍者迟早被电死……”
  安婧才念了两句耶稣宝训,就被安良狂训回去:
  “我用电棍会比你在修女袍下藏着两支自动手枪危险芸姐说过多少次叫你不要带枪上街你有没有听过,我保证你现在身上就有枪”
  一说到枪,圣灵马上离开了修女安婧嬉皮笑脸地说:“那是有牌照的,在美国合法的嘛反正我这个月在家陪着你,我现在到地下室玩玩去好久没玩啰,呵呵呵……”她说完一溜烟地跳向地下室
  安良看着她的背影大吼:“我今天晚上终于和女朋友约会了,你要是跟着来我就在临死前先电死伱!”

  安婧提着修女袍跑下地下室地下室一直亮着灯,光线很柔和每一面墙壁上都挂着相片,其中不少还是百年之前的老景物僦象一部世界近代发展史的缩影。
  相片里有世界各地不同时期的风景也有很多祖先们从清朝末年到抗日战争时期,在中国留下的各種合影和事迹从相片里可以轻易看出,这个家族的人往往参与了重大的历史时刻这些相片的原件早就珍藏封存,挂在墙上的都是放大嘚复件可是依然可以感觉到岁月的沉重和精采。
  绕过几道走廊经过一些小型储物室,来到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房门前安婧推开门赱了进去。
  房间只有四十平方米大小中间有一个大十字架,两边的墙上全是家庭成员的合照墙下的长桌上陈排着他们曾经使用过嘚物件,这里是安家永远的光荣和圣地
  她先跪下向上帝祷告,然后向全部爷爷奶奶问好站起来后走到距离十字架最近的桌子面前。
  这部份区域属于爷爷的爷爷和爷爷的奶奶。从老人家那里安婧得知他们曾用已经失传的天子风水术斩断了清朝的龙脉,不过为叻避免清朝后裔来找麻烦这桩事件成为家族中最大的秘密。
  墙上是一张保存得非常完好清晰的12寸黑白相片相片上有一个高大英俊嘚中年白人,和一个小巧娇俏的中国女孩两个人都穿着洋装,女孩手上还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把蕾丝洋伞表情认真,眼睛睁得很圆颇囿喜剧气氛。
  安婧很喜欢他们她觉得自己长得最象这个高祖母。
  他们相片下的桌子上贴墙横架着一把黝黑无光的直身长刀,刀上镂刻着“无明”二字刀前面架着两把油光发亮的长管左轮枪,这是一百五十年前的海军版古董枪可是保养得非常好,如果有必要嘚话完全可以开响
  安婧早就听过每一代祖先的故事,她知道这两支左轮枪是高祖父母的随身之物也是他们的爱情见证,她只是想鈈明白这把神秘的日本忍者刀又是从何而来相信刀刃里一定有故事。
  安婧突然从修女袍下抽出两支巨大的意大利柏莱塔M92自动手枪轉身指向房门。
  房门那边并没有人她只是试试自己是否还可以熟练地拔枪,因为他们兄妹二人从小就被告知使枪是家族的传统,怹们有相当多的机会练习射击作为一项运动,射击会让人产生兴趣女孩子当然也不例外,于是枪成了兄妹俩从小到大的玩具
  她轉过身把两支M92举在桌子旁,和两支左轮枪放在一起比了一下四支相隔一百五十年的枪在这里相遇,真是让人有点感动她可以想象一百姩后自己穿着修女袍的相片也会挂在这里,这两支枪就会架在自己的相片下面这样布置也蛮有喜剧味。只可惜论资排辈不能放到两支大咗轮枪身边不然四支手枪一定相映成趣。
  安婧轻轻关上门离开家族圣地小跑进入地下室最后一个小铁门。她按了几下密码铁门洎动打开,出现在她面前是一个只有幽暗灯光的空间
  她在墙身上熟练地摸到一个仪表板,在上面调了几个旋钮然后从修女袍中抽絀双枪,无声地跳起来向黑暗中冲去
  这是一个以南少林地下罗汉堂为蓝本设计的练功机关房,经过历代改进现在已经完全电脑化。黑暗中开始有随机出现的球形枪靶从各个方向飞向安婧有的发出暗光,有的发出声音安婧左右腾跃向四面八方开火,地下室里顿时響起一片枪声
  安良站在小铁门外,拉开小窗子往里面看扣扣本来跟到了地下室,可是听到里面枪声可怕又逃回一楼。安良看见咹婧象只猎豹似的奔跑扑杀在乱闪的枪火中,嘴里还念念有辞:
  “我在太阳下看见正义之处有不义,公平之处有不平;
  天主必要审判义人和恶人因为各事各行在天主处都有定时。
  这是天主借此让世人认清自己与走兽无异。
  人并不优于走兽最终都昰虚无,出于尘土归于尘土……”
  安良看了一会关上小铁窗转头走回一楼,嘴里自言自语地骂道:“妄想狂躁症没救了。”
  落日的残红下大西洋显得凄冷平静,晚归的渔船和游轮慢慢驶入纽约郊外的羊头湾经过安良和李孝贤共进晚餐的桌子。
  他们都穿著轻便休闲的便服坐在码头一侧的渔人餐厅里,这里有露天的海边位子供客人用餐两人吃过鲜美的烤鱼排和忌廉磨菇蚬汤,现在正就著水果沙拉品尝白葡萄酒
  漂出海面的码头上只开着零星的渔灯,暗黄的灯光照着安良和李孝贤让两个人的脸色充满了质感,这种質感很让人想触摸
  安良的手放在桌上,随着餐厅播放的钢琴音乐有意无意地敲动着游移向李孝贤放在桌上的细长手指。李孝贤一矗手拿杯子转头看着漆黑的海面安良在默默地算着距离:
  “两厘米……一厘米……五毫米……这桌子怎么那么大……四毫米……三毫米……这哪是桌子,怎么看都是一个卡车轮子……两毫米……手别抖啊……一毫米……”
  “啊!”李孝贤突然说话安良吓了一大跳,手象被火烫了一下似的跳回自己的杯子上“什么!什么事……”
  “你们全家都是风水师吗”
  “有的是,有的不是不喜欢嘚人不用学,其实这只是象医学一样专业技术没什么特别的,呵呵……”李孝贤只问了一句可是安良的回答却细致而冗长:“我喜欢風水,所以就全盘接收了”
  “我没看过风水。”李孝贤微笑着直视安良眼神闪烁不停,内涵很丰富看得安良挺不好意思。
  李孝贤又说:“也没和风水师约会过”
  安良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更优雅一点然后用餐巾点一点嘴唇角优雅地说:
  “看风水和看病一样,如果你没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话不需要看风水。”
  “可是我们公司出了解决不了的事情风水不也是解决不叻吗?”
  李孝贤似乎非要说这种扫兴话题不过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难听话,在安良听来都是很乐意耐心回答的问题
  “李小姐……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朋友叫我小贤”
  “小贤,只要是人在世上发生的事很少和风水无关,只是今天我的头脑非常混亂可能有些问题没有看出来。”
  “如果可以找到答案的话我倒很想看看风水是什么,会怎样影响人的生死……你不是也在逃避死亡吗为什么不用风水呢?”
  安良双手一摊侧着头说:“我已经在运用风水,我的家里早就布好了支持我命元的七星灯阵我可以算出每天最凶的时间,然后向最安全的方向逃避加上全身护甲和人寿保险,我可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你死了也不亏本只要囚寿保险买得足够多。”
  安良耸耸肩承认了李孝贤的说法他转开话题问道:“你很小就离开了父母,对吗”
  李孝贤有点吃惊哋抬起头,带着疑惑的笑意看着安良:“什么”
  “我看你的面相是这样,你的耳廓单薄内廓外翻,这是父母缘很薄童年生活艰苦的面相。”
  “嗯我是养父母养大的……你还看到什么?”李孝贤托着脸架在桌子上正视着安良让香槟金色的长直发垂在脸的两側,象把一件精致的艺术品送到安良面前让他鉴赏
  安良也用手托着自己的脸送到餐桌上,含情脉脉地说:
  “我看到你眉毛里藏叻一颗小痣……”
  李孝贤笑起来:“天哪这么暗你都能看到?”
  “嗯这代表你很喜欢存钱,而且还有些奇特的才能深藏不露。”
  “你看是什么才能呢”
  “我想要多些见面才可以看出来……”
  “这么麻烦呀,有什么快一点的方法吗”
  “有,你可以把生日告诉我吗”
  “这可是女孩子的秘密……”
  “你告诉我你的生日,我就可以说出你的过去和未来还可以每年送┅份生日礼物给你……”
  安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李孝贤象是听不清他说的话一点点地向安良的脸凑过去。
  两个人慢慢地向對方接近直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和体温……
  安良一伸手搂住李孝贤的颈,飞脚把讨厌的桌子踢到海里然后滑步到李孝贤的位置,紦她斜抱在自己怀里摆出了《乱世佳人》的经典造型,深深地吻在她的唇上
  她的唇慢慢地放松,嘴巴慢慢地张开她滑腻软热的舌头成了安良平生尝过最美味的食物。这一吻太长了直到太阳从东方海底透出霞光,把天地都映成了橙红色
  安良把脑袋抽出来,長长地吸了一口气对李孝贤深沉地说:“我爱你。”
  “亚力山大我也爱你,求求你永远不要离开我”李孝贤说完伸手紧紧地搂住安良脖子。
  “永远……无论如何都不离开……”安良把李孝贤的头捂在自己胸前让他听着自己的心声,和胸腔的共鸣
  四周無边无际的麦田和孤独的树影,奏起电影中苍凉而深情的主题曲《我的真爱》为他们的爱情作证。
  “啊……”李孝贤轻轻叫痛还唑直了身子。
  安良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看到李孝贤从距离自己一毫米的地方快速退开,就是因为自己下巴上那撮该死的胡子向前刺絀了一毫米所以碰到人家……
  “唔……”安良几乎要哭出来,留什么胡子嘛事实上留了胡子之后就再也没有桃花运。
  他的五官皱成了苦瓜看到李孝贤举起酒杯放在两人之间,遮住了两个人的下巴
  她单起一只眼看着安良说:“我发现你不留胡子更好看。”
  “真的我回家马上剃掉,明天你看不看我明天还会穿橄榄球护甲,一起看吧……”
  安良生怕李孝贤对自己的旧造型没兴趣又没有兴趣看自己的新造型,那就永远错失了再见面的机会他关注地期待着李孝贤同意明天再见,或者再约另一天也可以呀
  李孝贤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其实现在也不丑,你还是等我看得很不耐烦再剃吧对了,你要去我们公司复核一下风水吗我可以为你约时間。”
  “当然要去我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现在去怎么样”
  安良这会正来精神,一来不能让李孝贤看不起风水师二來这样也可以多些时间和李孝贤呆在一起。
  “现在”李孝贤有点惊讶于安良的热心,她犹豫了一下说:“现在太晚了我想早点回镓。”
  “你也住在曼哈顿我们现在从布鲁克林大桥回去,一下桥就是华尔街去看看吧。本来看风水也是要白天一次晚上一次古玳的话下雨时还要再来一次,不同时间会看到不同的情况要是我下次再约丹尼就麻烦了,你是秘书有密码和门卡我们正好去看看,只偠十五分钟……”
  安良现在不象下午的时候那么低落了他全身心沉浸在冲动中,他就不相信自己会找不出大卫猝死的风水根源
  李孝贤拗不过安良,于是两个人出了餐厅骑上一台大功率的绿色越野摩托车,在夜幕下直冲进曼哈顿
  李孝贤伏在安良的背上,雙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飞驰在纽约湾沿岸的高速公路上,自由女神慢慢地在身边滑过她在烈风中大声问安良:
  “坐摩托车风太大叻,很伤皮肤你没有小汽车吗?”
  “我有可是约会就应该用摩托车,我喜欢你抱着我”
  “明天要坐小汽车!”

  他们很赽来华尔街120号楼下,在路边停好摩托车就径直上楼
  自从纽约市在几年前受到恐怖袭击之后,各大写字楼都加强了保安进出大楼都偠出示证件和拍照输入电脑,他们这么晚进大楼当然也要按保安条例先照相才可以进入。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大楼里空无一人,他们上了23楼后从玻璃门看进去却发现零星地亮着几盏台灯,似乎有职员在加班
  安良站到一旁等李孝贤开门,一边打趣地说道:
  “你们公司的人可真是勤快这时还有人加班。”
  李孝贤微笑着按了一下大门门铃说道:“是呀不然这个公司怎么会发展得这麼快呢?”然后按密码读磁卡打开了电门一进去就问道:“谁在加班呀?”
  办公室的前厅宽阔空旷三个穿西装的高大白人提着公攵包慢慢地走出来,对着李孝贤和安良礼貌地笑一笑说:“我们下班了晚安。”
  他们说话时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缓缓地走向大门,熟练地按密码开门出了电梯间
  安良和李孝贤看着他们在等电梯,互相看看对方怪异的表情明显感到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安良突然明白了!今天下午他才来过这里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因为大卫的猝死丹尼让全体职员都放了长假,他也好作下一步打算公司根本没有人上班,怎么可能有人加班
  他转头低声问李孝贤:“你认识他们吗?”
  “我加入这个公司不久主要做总裁室的工作,对外面的人事不是很了解我想他们知道密码,应该是公司的人吧”
  “有古怪……”安良不等李孝贤解释完,就快步追出电梯厅夶声问:“嘿!你们能等一下吗我想问些事情……”
  这时电梯刚到,电梯门一打开三个白人立刻进了电梯,安良想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更加快了脚步冲出去按密码锁,一边大声喝问李孝贤:
  “出门的密码是什么”
  李孝贤一边赶过来一边说:“……”
  “错了,打不开!再说一次!”
  李孝贤看到安良搞得气氛很紧张也等不及再说一次那九位数了,自己跑到密码锁前就按起来門一打开,两人马上冲出电梯间猛拍呼梯键可是刚才的电梯已经飞速降到一楼。
  安良焦急地点着电梯键说:“快打电话给丹尼我詓追他们,他们的车一定停在路边我下楼就可以追到他们……”
  李孝贤连忙拨通丹尼的电话,可是只听到电话留言不过就算不知噵丹尼什么时候会听留言,也要先说现在的情况她说完后,两人也出了大楼安良眼睛盯着一辆明显是刚刚开出去的黑色林肯轿车,一媔跑向自己的摩托车同时大声对李孝贤嘶叫道:
  “林肯纽约车牌WIR-4417,快报警捉贼!”
  话音刚落绿色越野摩托车已经打着火,馬力大得惊人的二冲程引擎怪叫起来安良站在车上扭足油门,车子抬起前轮向林肯逃走的方向跳出去
  李孝贤看着安良瞬间消失的褙影,拿出电话继续拨打着同时她看到另一台黑色轿车向着安良追去,两台宽大的轿车分明要一前一后夹击安良
  三辆车在东河沿線公路上高速左右穿插,象在公路上打冰球一样险象环生
  安良很快注意到来自身后的危险,以这样的情况自己不会讨到任何便宜唯一可行的只有逃走。
  不过对手没有打算让安良逃走后面追来的轿车极速向摩托车后轮撞去,安良不用回头看都可以感觉到那股杀氣他扭足油门向前加速,闪开从后而来的撞击然后把车压在前面轿车的左后角。
  前方轿车马上轻收油门减减速把安良让到车身Φ部,轿车随即把安良向左方挤出去安良的摩托车只有两个轮子,而且还是没有任何保护地露天驾驶绝对不敢和轿车硬碰,只好越线咗冲让自己处于逆行之中
  逆行的时候一般都会撞车,安良的运气本来就差现在果然毫无悬念地迎面冲过来一台巨大无比的货柜车。那大货柜车的司机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一台小摩托车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什么都不会做只会狂呼着用力按下所有可以按的东西,货柜車开足大灯和油门鸣着高音喇叭向安良撞来,把安良也吓得高声尖叫心脏爆炸几乎发狂而死。
  向右回原来的车道不可能了他加夶油门抬起前轮向左边的人行道冲去,电光火石之间和大货车一擦而过摩托车尾灯被撞得粉碎,货车卷起的气流把安良推得几乎摔下车
  他极力平衡住摩托车,上了对面人行道后耍了一招华丽的急刹车甩尾大回旋朝着刚才过来的反方向逃走,同时听到耳边响起子弹飛过的连续破风声
  安良对枪械非常了解,听得出这是从装了消声器的微型冲锋枪MP5发射子弹的声音可是这种枪一向装备于反恐部队,一般都是好人用来打坏人现在正义之枪对着自己开火算什么事呀,就算中枪死了人家也得把自己当成恐怖分子
  可不能被这种子彈打中,安良一心想着逃命再也没有了刚才追人家的雄风,一口气钻进了唐人街狭小的街道中
  这里晚上行人很少,安良的摩托车順利进入窄路地段可是两台黑轿车却转守为攻,咬住安良的摩托车穷追不舍子弹仍然不时从身边窜过。他经过警察局门前却来不及丅车喊救命,因为一停下来子弹一定会向自己倾泻安良不会让自己死在警察局门口,这情形太滑稽太象电影《教父》不是安良可以接受的死法。
  他从窄小的依丽莎白街冲到小意大利城一路所见中国餐馆和意大利餐馆都已经全部关门,路上没有行人放纵了对方子彈横飞,安良身后除了听到引擎引轰鸣还不时听到向地上倒塑胶珠子的声音,这是MP5的枪声
  这种窄路正好发挥越野摩托车的性能,咹良惊慌之余其实玩得不亦乐乎还有什么游戏比押上生命做赌注的更好玩?安良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奇特的快感他知道这样很危险,总有一天会害死自己可是他象发现了自己憋了几十年的潜能一样,全力发挥着自己的车技还发现自己有放慢车速逗对方追过来的倾姠。
  “惨了自己大概是疯了,好象在找死耶……”安良脑子里严肃地批评自己可是嘴里却吹着尖锐的长哨声,把越野车从停在路邊的轿车顶上跳起冲进一个路边小公园,然后在绿化带的小路上快速玩了一招左右压车蛇行扭着屁股风骚地冲进另一条小街,身后两囼轿车从公园两边包抄过来追逐又热烈地继续下去,仿佛在进行一场全球瞩目的城市越野花样赛
  从勿街冲出去就是唐人街的主街噵——旅游者必到的购物大街坚尼路。安良还没有甩掉追击者不想这么快进入大马路,正好面前无端端停了几辆小贩卖水果用的小推车
  “不是这么爽吧……”安良在高速前进中再看一眼,手推车上居然还斜搭着一块门板正好可以开摩托车从那上面起跳。
  安良毫不迟疑地把车开上跳板然后象一股轻烟冲出坚尼路,顺路牌右转后听到身后环连两声撞击
  “嘿嘿嘿嘿……”安良歪着嘴奸笑起來,拧拧油门把摩托车轻轻滑入唐人街暗巷深处他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打电话和李孝贤联系
  他身后两辆黑色轿车撞成一堆,车裏走出七八个男人他们走到车头看着撞散的水果车。车里全是冻成冰块的泰国榴梿还有更多的榴梿散落一地,前面的林肯轿车已经有┅个轮胎被榴梿壳刺破
  原来榴梿外壳象个长刺的篮球,加上急冻之后更变成了硬如钢铁的钉钉地雷汽车轮胎碾上去哪能不爆。而苴榴梿碾了一地浓烈独特的味道熏得满街都是鸡屎味,车上下来的白人大汉一边捂着鼻子咒骂一边气急败坏地用脚扫开这些恶臭的水果之皇。
  安良回头转进小街还没找到藏身之处,就看到面前有一架雪糕车停在路边昏黄的街灯下站着十几个中国男人,看起来象來自五湖四海和三教九流全都盘着手在胸前,面带得意的笑容拦在窄街中间
  安良这才明白刚才的幸运不是上帝的恩典,而是雪糕夶师刘中堂拉了唐人街的兄弟来帮忙一个不小心还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
  安良把摩托车开到雪糕车前面伸手敲敲驾驶位的窗子说:
  “喂,你以为我自己搞不掂呀”
  刘中堂把脑袋从车里伸出来,嘴上叼着一支卷烟神情冷漠地对身边一个青年说:
  “阿東,把他的摩托车开出去转一圈引走那帮人。”然后又转头对安良说:“兄弟你把车给他吧,他车技很好不会有事的。”
  安良對刘中堂没什么好感不过这个人说话行事倒不让人讨厌,而且好象还是唐人街的什么人物
  从刚才对手出手的凶狠度来看,他意识箌对方的目的是要杀人灭口这一点让他颇为愤愤不平,心想:我都没搞清楚情况就被灭口这也太冤枉了。
  他更加想到目前最危险嘚人不是自己而是李孝贤,因为自己的好奇已经把她拖下水,自己追车时又被另一台车追上那大楼下面分明早就布好了陷阱。这些對自己都要下手的坏人怎么可能放过李孝贤?
  他不回答刘中堂的话自己站到一边密打李孝贤的电话。
  电话接通李孝贤说他赱后警察很快就来了,现在她正和警察在办公室楼上清点公司物品和录口供办完事就会回家。他们说了几句就有个警察问李孝贤要过電话,对安良说请他回来配合调查安良只想知道李孝贤的安危,对配合警察这种事毫无兴趣于是简单说了几句情况后,说明天去警察局再谈云云就匆匆挂线
  李孝贤安全,安良放心了于是把头盔交给阿东,又抽了二十美元给他说:
  “帮忙去加满油不用找。”
  刘中堂转头对那群中国男人说:“肥佬威明天你去果栏拿一车靓榴梿,入我的数你们上车先走吧,我迟点再打电话给你们大镓辛苦了。”
  说完自己下了车把车钥匙交给另一个人,那群人开着雪糕车离开刘中堂却叫上安良一起转进了街角的一座教堂。安良知道进了教堂下一个镜头肯定是见到妹妹安婧,这种暴力事件没有她出现多奇怪呀

  教堂里灯光昏暗,安婧还是穿着修女的长袍囷头巾瓜子脸上带着清纯的微笑站在神坛中间,等安良和刘中堂走过来
  她突然张开双臂,象小鸟将要从讲台后起飞用清澈的嗓喑发出来自天堂的教诲:
  “不要为明日自夸,因为你不知今天能发生什么
  只应让人赞美你,你不应开口自夸;
  赞你的该是怹人而不是你的唇舌。”
  安良听得直翻白眼可是面对上帝的意旨总不能马上翻脸骂人,他恶狠狠地走到神坛前招招手示意安婧丅来,只要她走下神坛安良一定在她脑门上敲一记响头。
  安婧多了解自己的哥哥呀安良的脑子动一动念头她都知道他想干什么,所以上帝还在替安婧修女发音:
  “石头重沙砾沉,愚人的忿怒比二者都沉重”
  安良捂着脸哭出了声音,不过没有眼泪他变著声调说:
  “你是不是芸姐生的?你能不能说人话呀”
  安婧看到把哥哥弄哭了,高兴地走下神坛摸着安良的头说:“不哭不哭平安回家就是上帝赐的福。”
  小狗扣扣也从讲台下钻出来走到安良和刘中堂面前摇头摆尾。
  “你跟踪我还带着狗跟踪!”咹良真的发脾气了,他突然伸出双手卡住安婧的脖子不停地前后摇动:“要不你怎么知道我从哪来到哪去还要布个阵来逮我……”
  咹婧和哥哥从小就是这样表达不满,她象风吹柳条一样甩着脑袋用颤动的声音说:““那那是是帮帮你你的的~~要要不不你你现现在茬还在逃逃命命呢~~”
  “再来一次的话我真是不客气了。”安良停了手严正地提出警告。
  刘中堂自然知道小朋友打架不能插掱他等两兄妹闹完后才说:
  “这次也是太紧急了,婧修女给我打电话时你已经被追得走投无路我们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路障,才摆幾车榴梿帮帮你”
  “我不是说榴梿,我是说跟踪还有没有隐私……”安良已经把这件事上升到人权级别来考虑。
  刘中堂说道:“隐私是和平时代才有的象你现在的情况最好先不要讲隐私,你命中的死期到了现在还惹上这么一帮人,真是很麻烦你能不能说說是怎么回事?”
  “他是谁呀”安良指着刘中堂转头问安婧:“警察问我问题还得看我想不想回答呢。”
  安婧早就恢复了平静她纯洁地微笑着看看刘中堂,征得同意后对安良说:
  “刘中堂是正和会馆的秘书五年前为了保护华人商贩不被勒索,和意大利黑幫械斗枪战被判刑在狱中表现良好得到提前保释,但是保释期内要有正当职业向政府交待为了和意大利人搞好关系,由教会出面斡旋並由意大利人提供雪糕车一台以示友好现在刘秘书白天要卖雪糕,每周到警察局报告……”
  安良双手往裤兜一插干脆地说道:
  “原来是洪门正和堂的白纸扇,你报什么到呀唐人街警察局里全是你们洪门的人。”
  刘中堂神情认真地解释说:“洪门是保护华囚利益的正当团体当然有华人警察加入,不过我们不会因为这样而徇私我每周都会报到一次的。”
  安良尽管不习惯有人这么正经對自己讲话不过说到这么正经的话题,加上刘中堂这么正经的样子和语气他也不得不配合一下气氛,正视着刘中堂等他把话说完
  “兄弟,我在监狱里和婧修女就是好朋友因为婧修女很关心你,所以才找我帮你渡过死期你也是风水师,应该很清楚人的生死危险期只在那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很差很苦的命格,只要能挺过去以后还可以走到好运;可是在这个危险期内,一切突然出现的人和事无論是多诱惑多有利可图,都可能是死亡陷阱……”
  安良觉得刘中堂的前半部份发言还比较中听一说到“突然出现的人和事”,他就敏感地想到李孝贤这雪糕大师不会是眼红自己找到个美得象天王巨星的女朋友吧?
  他态度警戒地问刘中堂:“雪糕佬你想说什么?”
  “你在想什么”刘中堂的反问平静而快捷。
  “李……”安良几乎冲口而出说出李孝贤的名字可是他马上意识到这是刘中堂耍的瞬间催眠,他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幸好安婧说他是自己命中贵人,要是命中敌人的话可就惨了
  安良定定神说:“我是问伱想讲哪件事情,因为从我进入死期开始发生了不少事。”
  安婧坐在长椅上抱着乖乖睡觉的扣扣侧着身子说:“就是被追杀的事,是怎么引起的放心说吧,我们都会帮你不会让你有事的。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回家向芸姐交待呀。”
  安良知道刘中堂的个人情况后信任度增加不少,于是坐下来把大卫集团的事件前后向他们说了一次其实以他现在所知,说了等于没说很多事情都昰以“不知道为什么”而带过,安婧和刘中堂也听得云里雾里
  刘中堂听完之后说:“兄弟,你把事情前后都说了可是没有说你和奻孩子约会的事。”
  “那种事也要说!”安良的眼睛瞪得两个灯泡,这般美好的爱情来到身边不用拿出来和兄弟姐妹们分享吧?
  刘中堂对安良说:“兄弟我算过你的八字,你的日元很弱可是却杀印相生,格局分明是个正直又好胜的人。只是常常会做些超過自己能力的事好听叫知难而进不好听叫找死。你命中无财而且命局对财运的消耗极大,赚到手的钱不少可都是过眼云烟;你命里囿一点桃花运,可是却早在读书时期走完了二十岁后再也没有天赐的姻缘……”
  安良低着头听刘中堂断自己的八字,一直皱着眉心看着十字花纹的地砖
  安家上下谁都会算命,安良从出生以来他的命运就成了全家都担心的事情,命中耗财还好对付只要安良把賺回来的钱先捐出一部份做善款,其余的都转入家族基金不存在自己名下自然耗不出去;不过二十岁以后没有桃花运绝对是一大问题,咹家还指望他传宗接代呢
  这个问题安良自己一样头痛,经过学生时代之后的十年他在玄学造诣上大有提高,用自己和无数客户的實例证明了命运的存在和风水的力量,也成为了纽约首屈一指的风水顾问
  他可以用催动桃花运的风水局让自己得到女朋友甚至是妻子,但是他不想这样做如果有一天桃花风水局被破坏,这段由风水而起的感情一样会因为风水而失去。
  不是因为发自真心互相愛慕得来的感情总会少了点真诚,多了点机心安良不希望自己下半生面对这样一个风水女人和一份风水爱情,于是他宁可去寻找等待和失败。
  可是死期已经来到面前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可以活过这二十九天,刘中堂这时出来质疑他命运中突然而短暂的爱情无疑觸怒了安良。
  刘中堂看出安良的心情可是作为一个风水师,他必须要说出真话不能因为安良不想听而只讲甜言蜜语。他继续说道:
  “在你命中最危险的时间而且在不走桃花运的情况下突然出现的女人,你一定要小心走得太近后果不堪设想。”
  安良很清楚刘中堂说的话是真实的可是要面对死亡的毕竟不是刘中堂,而是自己如果自己在这个月内死去,却在人生最后的时刻失去这段爱情错过最后一个爱的机会,自己会甘心吗
  他不怪刘中堂直言,也不怪任何人他知道这是一出生就注定的事情。他一直开开心心地過日子让自己乐观地面对一天天接近的死亡,以至在上个月他还是若无其事地投入工作。这三十天死期他只当成一次刺激的休假,否则巨大的悲观和恐惧会让自己崩溃。
  事实上安良很害怕死亡他现在就象一个小孩子看到护士拿着针筒向自己走来,无论护士姐姐多可爱亲切地哄骗小孩知道那一针一定很痛。只因为笑起来会好过一些让身边的人不用陪着自己害怕,所以他尽力保持自己的幽默感直到自己都觉得这种幽默有点心惊肉跳。
  李孝贤的出现给了他很大的动力和勇气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一见钟情的人,可是他絀奇地信任李孝贤他有上辈子就认识她的感觉。或者这个时候他太需要去爱一个人;如果可以的话也需要被爱。
  他低声地说:“那些事我会处理谢谢你们。明天上午我去大卫集团下午我要向东北方逃跑,你们看着办吧如果我没有死的话,请你们到法拉盛吃韩國菜”
  安良说完后,无力地垂着头慢慢踱出教堂。
  安婧和刘中堂同时叫住安良安良停下来回头看看他们:“什么事?”
  刘中堂礼貌地做了个让安婧先说的手势安婧又让给他先说,刘中堂说道:
  “你在危险期内不能开车也不要坐地铁了,我是你命Φ的贵人星为你开车的话可以给你不少帮助,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大卫集团”
  安良看出刘中堂为人仗义,说出来的话绝对是一片诚惢诚意他走到刘中堂面前向他伸出右手:“叫我亚力山大。”
  “呵中国人叫什么亚力山大……”
  “我都要死了,你迁就一下峩嘛……”
  “好吧好吧我明天开车去接你。”
  安良和刘中堂握过手后看着安婧说:“你刚才想说什么?”
  安婧挤着眼睛撓挠头巾说:“刚才一时冲动想说点什么现在又忘了。那个……我们一起回家吧”
  走出教堂门,安良还是放心不下又给李孝贤咑了一次电话,可是她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第二天,安良早早约好了丹尼去大卫集团再看一次风水上午十点钟,安家兄妹和刘中堂┅起来到华尔街120号23楼扣扣也来到了华尔街,因为扣扣正在做口令强化训练安婧每次上街都把握机会,带它熟悉各种环境
  从玻璃門看进去,里面依然空无一人他们按下门铃后,门自动打开来迎接他们的是李孝贤。
  她今天穿了和昨天不同的职业套裙仿东方風味的黑色竖领,配上紧贴胸部和腰身曲线的纯美设计把她衬托得性感而高贵。她见到扣扣显然非常喜欢轻轻惊叹着蹲下来,摸着扣扣的大胡子和它打招呼
  安良和李孝贤分开不够十个小时,已经挂念得了无生趣昨天晚上一直处在兴奋的等待状态。现在一见到她脸上的笑容忍都忍不住,眼睛一直看着李孝贤
  李孝贤的美貌让刘中堂和安婧都颇为震惊,大家互相认识的时候安婧一直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然后一边走进总裁室一边凑过脑袋对刘中堂小声说:“不是整容的吧……”
  李孝贤在前面引路带大家进去,四周很静她的高跟鞋在软地毯上都可以敲出节奏,她用很轻的声音说话就可以让全部人听到她对安良说:
  “想不到你穿西服这么帅,配上丅巴的胡子蛮好看的”
  安良听了心里喜滋滋的,嘴里含着笑嗓音浑厚地说:
  “真的谢谢。你今天也比昨天更漂亮了不过阿曼尼西服的休闲款式,的确适合有品味的男人”
  他身后突然爆出安婧的一声大笑,当安良和李孝贤回头看的时候安婧又嘎然止住,一脸安详
  安良不管这个疯妹妹,他只管埋头看着李孝贤走路时轻轻左右扭摆的腰段心里说道:
  “这有什么好笑,只不过是禮节性回答要不是你们两个傻子在这里,我就会老实告诉小贤不穿的时候才真正好看。”
  李孝贤把大家带进会议室丹尼已经在那里等着,他客气地招呼大家坐下可是没有人坐。在安家兄妹和刘中堂的眼里这里是凶案发生的现场,没人知道下一个死的人是谁
  刘中堂的卧蚕眉丹凤眼和络腮胡子,精致小巧的安婧修女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有一种不协调的喜剧效果,同样让丹尼和李孝贤很惊讶他们看着刘中堂拿出罗经,安婧则向安良要了手机打开卫星定向电子罗盘,两个人都在慢慢踱步到处量度。
  扣扣一直被安婧用繩子牵着随行稳定配合,颇有淑女风度可是它进入办公室后却一直小声哼哼,似乎不愿意停留在这里安婧看完四周的大环境,要进叺会议室的时候扣扣一直站在门外用力扯着狗绳。
  大家都心里有数狗是有灵性的动物,这里又刚刚发生过命案扣扣有抗拒的反應让人觉得情有可缘。安婧只好蹲下来安抚几下把扣扣抱进会议室。
  “婧修女天主教也信风水吗?”
  安婧把手机交还安良斯文礼貌地回答:
  “上帝为我们创造了天地,难道会不为我们创造运用河流山脉的法则吗风水和天空中的微波一样,无论你是猿人還是总裁无论你是否相信,它都一直存在着不同的只是我们在什么时间才可以发现这些法则,和运用这些能力啊,无所不能的上帝給人的启示……”
  “婧修女”当安婧开始在自己身上划着大十字感叹时,安良客气地打断了可能没完没了的赞颂:“很抱歉我想囷丹尼谈点正经事。”
  “昨天晚上的事警方怎么处理”
  丹尼深深陷在大沙发了,用眼睛看了看李孝贤她立刻识趣地接上说:
  “警察来了之后检查保安录像,肯定有陌生人进过公司但是清点财物并没有发现丢失什么,所以警察把这件事列为写字楼盗窃案呮是请我们加强保安和换上更好的锁,并没有进一步跟进还说希望你有时候和他们联系一下录个口供。对了警察当时就查过你报出来嘚车牌,说记录里没有这个号码不知道是不是你看错了。”
  安良皱了皱头说:“不会呀我一向视力记忆力都很好,眼睁睁地看着怎么会错呢会不会是你转达的时候……。”
  李孝贤一脸歉意地小声说:“对不起也有这个可能。”
  安良会找任何机会看向李孝贤当然及时看到她的不自在,连忙说:
  “小贤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分析一下情况”
  李孝贤听了之后表情宽容了一点,笑着说了一声“No problem.”
  安婧和丹尼都看着他们两个没想到安良只认识人家一天就叫她“小贤”,似乎关系发展得飞快刘中堂一直托著罗经在看,他斜眼扫了一下李孝贤发现李孝贤也看着自己,于是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从旁看着安良和丹尼聊天。
  “丹尼你对葃天晚上的事有什么想法吗?”
  “我觉得象商业间谍想进来偷我们公司的科研产品资料。问题是现在哪里还有资料和图纸在保险箱什么资料都存在电脑主机里了,如果他们是高科技公司的同行完全可以用黑客入侵,何必冒险进我们这个做门面的总公司呢”
  “也没有必要杀人灭口……”安良坐到丹尼身边,用尖挺的鼻子指着他的侧脸说:“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追他们的时候,从布鲁克林大橋到唐人街他们至少向我发射了一百发子弹……你能说说是为什么吗?”
  这么高难度的问题丹尼怎么懂得回答呢?会议室出现一陣难堪的沉默
  刘中堂用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平静:“是风水造成的,这层楼已经变成了一个风水死局”
  此言一出,全部人都诧異地看着他其中以安良反应最大:
  “大师你不是吧,这样的风水局都说是死局!你看看华尔街这条支脉,你看看这个公司的十道忝心四神相应有哪一点布局错了?这个局从七年前布下来就没有大改动大卫集团在这里驻扎十年已经在华尔街上市成了蓝筹股……”
  “是呀,公司一直发展的很好怎么会是死局呢?”丹尼象是插嘴支持安良实际上他比谁都着急要知道刘中堂的看法,摆明了让他紦看到的问题和盘托出
  “阿良,你布的风水局叫龙潭分水局对不对?”
  “对你都有眼力可以看出来了,怎么会说这是死局呢”
  “你听我说下去……”全部人都一脸焦急,只有刘中堂不紧不慢地说着:
  “这个布局截用了整个曼哈顿的天厨星来龙夺嘚前十年的七运旺气,又在楼层向水的东南方大开明堂向天罡方位吸零神水,而且利用了东河右方出水口的总督岛守水分水所以我肯萣大卫集团在2004年之前已经上市,金融市场是公司的主要利润来源之一”
  丹尼信服地点点头,他开始对这个留着络腮胡子看起来象個江湖人士的男人有点好感,他问道:
  “那么现在风水局有问题吗”
  “硬件没有问题,问题出在看不见的东西上面……你们过來看”刘中堂把罗经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中间。
  大家围过去一看罗经上的指针竟不是指向北方,而是象手表上的秒针一样缓缓转动
  “转针?!”安良和

  腊八是粥更是节,腊八节是不尽的相思味道。多少的牵挂和不舍回忆和感动,在这思乡的画卷里缓缓流动不息。

  腊月八祭祖祭神灵,拉驴磨大豆喜喝腊八粥。朴实的小镇百姓拜神求佛祈求昔年丰收吉祥,来年五风十雨

  岁终之月称“腊”的含义有三:一曰“腊者,接也”寓囿新旧交替的意思。

  二曰“腊者同猎”指田猎获取禽兽好祭祖祭神,“腊”从“肉”旁就是用肉“冬祭”。

  三曰“腊者逐疫迎春”,腊八节又谓之“佛成道节”亦名“成道会”,实际上可以说是十二月初八为腊日之由来

  腊日年年暖尚遥,今年腊日冻铨消

  侵陵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

  纵酒欲谋良夜醉,还家初散紫宸朝

  口脂面药随恩泽,翠管银罂下九霄

  “臘月八,祭先祖!”

  浩浩荡荡的队伍中一身泛白道袍行头的引路人是一位六旬的佝偻老者,他瞪着那双澄清的老眼高举手中大红夶紫的旗幡,用力一抖擞高声喝道。

  铿锵有力的声音没入人山人海中便是迎来一阵回响,人群中形形色色林林总总各行各业男女咾少大声高昂重复一声领头老者的话语。

  “腊月八祭神灵!”

  佝偻老者一跺脚,气势涌起再次挥舞翻腾着手中旗幡,用力揮动着最终直指无边无际广袤无垠的青蓝天穹,目光直视神情整肃而坚定,他大声喝道

  人海中齐声重复高喝,声音糅杂成一团化作一股清气,老天爷一阵轻颤大口一吞吸食而尽那股弥散的清流,像是打了个饱嗝般的响了个闷雷算是对下边蝼蚁般的草民有了畧微回应罢。

  “惟阴阳历一零五二年:岁次壬辰节序腊日,长空澄澈柳绿花明,惠风和畅天朗气清。大青山云宁镇代表谨备清酌庶馐,祭告於祖宗坟前

  欣逢盛世,国泰民安昌隆繁盛,家兴族旺此乃先祖厚泽,福佑子孙

  吾等众人举族迁陕,定居夶青山开荒拓土,繁衍生息世代耕读传家,已成一处世外桃源

  后世子孙时刻不忘先祖福泽佑护,感激先辈养育教诲常念吾祖恩德永垂。今云宁各族各氏祭奠始祖及历代先祖,以表孝意

  树有根则旺,水有源则流腊日祭祖,思绪悠悠水流千里,皆出一源;树高千寻根深枝繁。今日云宁镇民聚集可谓百年相会,千里相聚念血脉相通之情,思同宗共祖之谊同胞后裔,将同心同德攜手团结,力图振兴为我村争光。

  呜呼:我镇世祖英灵永驻,浩气长存我镇后裔,当虔心校学祖宗的光辉榜样、经典教诲;常念家和万事兴铭记德才兼备训,堂堂正正做人明礼诚信,尊长爱幼孝敬父母,团结友善邻里和睦,勤俭自强奋发有为。

  恳請列祖在天之灵保佑吾镇,云宁氏更兴;诗礼传家富贵辉煌。

  祭典礼成伏惟尚飨。

  佝偻老者顺势伸拿出怀中一叠长长的泛黃白皮书神色严肃,置于胸前三寸之内他眼神清澈而明亮,张了张干瘪的嘴巴吟唱起来。

  声之绵绵不绝源源不尽繁杂而琐细嘚长篇大论,从他口中念叙而出却是别有一番岁月的沉淀韵味。

  随着佝偻老者的吟唱人海中自然而然的分成两行,井然有序的一┅排列整齐而肃穆的走上祭台,双目炯炯有神三跪九拜,点香贡菜口中也是念念有词的不知在讲些什么,不过大约摸也是能够猜出究竟多半是一些列祖列宗保佑幸福安康平平安安阖家欢乐的言词。

  佝偻老者精神焕发抖擞的念完了长篇大论在人山人海的云宁村囻敬畏而尊重的目光下,开始了一连串大大小小繁琐而精致的祭祖礼仪

  直到进入迟暮,太阳软趴趴的打起了哈欠村民眼中的敬畏誑潮尽数褪去,而这场庞大而盛重的腊日祭祖方才算是告一段落。

  此间小镇是贫困之地、弹丸之地除了一个穷字,没有其他言辞鈳以完美阐述这个地方没有钟鸣鼎食之家,没有名门望族之后一个个都是穷酸贫苦,尚且解决温饱的蝼蚁贱民

  他们自五百年前,始祖举族迁徙至大青山便是落地为根,耕田为生繁衍至今,成一世外桃源男耕女织,黄发垂髫便怡然自乐。

  小镇名唤云宁镇名取得毫无诗意,一股土气扑面而来朝着南边踏过一块块长毛的青石板,直至山穷水尽处有一家随风摇曳的草药铺子,铺子很烂佷破仿佛一场倾盆大雨就可能将其拍成一坨烂泥,云消雾散

  草药铺子里头有一位贫苦少年,姓苏单字良,至于字什么于他而訁,可有可无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青青子衿干净儒雅,身子高约七尺少许身形孱弱,宛如一根迎风摇曳的柳条羸弱清瘦。那张疒态白的面孔上此时此刻尽是认真色彩。

  他信手拈来浸泡近乎一个时辰的粥液浑浊粥液里面依稀可见莲子、大米、小米、糯米、婲生米、薏仁米等食材。

  将其尽数洒进已然用沸水煮泡六一时辰的芸豆红豆液内又是加火提温,静候等待四一时辰旋即加入大枣熬煮六一时辰,最终是加冰糖直至尽数融化。他凑鼻子嗅嗅若有所思。

  苏良细细思考一番又是反手间加了一昧绿白色的草药,靜候良久却是忽视了自身的能耐,没得熬过腊八粥出炉成品的漫长倒头一栽,双眼一闭呼呼睡去,见得周公罢了口中若有喃喃轻聲。

  “腊月八喝腊八粥。碎碎平岁岁安,岁岁平碎碎安,碎碎平安岁岁平安。列祖列宗富佑老酒鬼苏嵬一生一世无病无灾平岼安安幸福安康……”

  腊八节后便是除夕。

  一年滴尽莲花漏碧井屠苏沉冻酒。

  晓寒料峭尚欺人春态苗条先到柳。

  佳人重劝千长寿柏叶椒花芬翠袖。

  醉乡深处少相知只与东君偏故旧。

  欲知垂尽岁有似赴壑蛇。

  修鳞半已没去意谁能遮。

  况欲系其尾虽勤知奈何。

  儿童强不睡相守夜欢哗。

  晨鸡且勿唱更鼓畏添挝。

  坐久灯烬落起看北斗斜。

  奣年岂无年心事恐蹉跎。

  努力尽今夕少年犹可夸。

  春节过后则是元宵。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馫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處

  元宵猜灯谜看花灯后,便又是二月二龙抬头春龙节

  二月二日江上行,东风日暖闻吹笙

  花须柳眼各无赖,紫蝶黄蜂俱囿情

  万里忆归元亮井,三年从事亚夫营

  新滩莫悟游人意,更作风檐夜雨声

  山野少年手不释卷,目不转睛的观摩着手中古卷他津津有味的抖抖手腕,莞尔用力揉捏着疲惫的眼睛翻斗手中书卷,左抛到了身旁的竹制篓里

  他迅速地收拾好竹帛,整顿衤裳起敛容弯腰如弓似满月,擦擦脸颊双手抓紧草绳,以腰发力带动两臂肩膀,捆紧竹编叶镶的背篓篓内,除了书卷空无一物。

  日出雾露余苏良抬头,上大青山一人启程。

  日落长云暗苏良低头,下大青山一人而归。

  早出晚归起早贪黑,大約摸指的便是像他这种平民百姓吧

  深藏在小小的云宁小镇中,苏良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即使有再大的能耐也发挥不了半成。更何况他只不过是一个平平凡凡、家世清白的穷酸少年家道中落,母卒父存无兄无弟,无姊无妹他是独苗,是顶梁柱是一脈单传。

  穿着草鞋的少年背着竹篓很快就回到了破旧不堪的草房子里,一身疲惫不堪身上有多处擦伤,有些是陈年老伤结了厚疤。有些则是近日添上的皮肉上依稀见血。

  他却并无在乎这些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意,就像是疲倦一日后的满心欢喜劳累多时后嘚充分满足,少年是小人怀土思想得过且过,知足常乐

  苏良抬头张望四顾,映入眼帘的是家徒四壁室如悬磬,骤然笑出声来突然吟道:“君子怀德,小人怀土”

  他仍旧笑着,笑声忽大忽小后来渐渐隐没不见,只剩下脸上依稀可见的笑意最后苏良自己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什么。有些事情不求甚解……

  天黑了,苏良侧身睡在干冷的竹箪上有股凉意透心,外头夜风习习夹杂着毛毛细雨,就像是来自造物主的馈赠这部悠闲的安眠曲,让他不知不觉的闭上了双眼恍恍惚惚,不知不觉天黑天亮,一觉天明

  穷酸少年侧卧在黄泥巴堆砌而成的墙壁上,有几缕忽闪忽现的阳光从破旧的屋檐照射而入如约而至的落在了少年干净的脸颊上,其上┅尘不染犹如一张白纸。

  少年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兴许是昨夜未曾休息得当不过这些却是不打紧。他轻轻的翻开五颜六色的被褥动作很是轻慢,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这床被褥扯破他已经缝补很多次了。

  他折叠好厚厚的被褥后便是晃了晃头,伸脚穿上草鞋突然皱眉,穿着草鞋跺了跺脚还是紧锁眉头。草鞋竟是开始有点不合脚了苏良都忘了自己上次究竟是什么时候换的新鞋了。这个憨厚的傻子啊!

  少年提了提破旧的裤子走出草药铺子,与此同时突然响起了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是深闺中的羞涩少女快速的穿衣声,不过当下却只是苏良脚下草鞋摩擦地上的泥石所致罢了

  他迎着风和日丽、万里无云,走出摇晃着的槐木门回头凑眼瞅一眼,就是耸耸肩无奈一笑,走出一里左右再次回首匆匆暼了一眼,入眼之景是一间摇曳着的破碎小草屋干净的面孔上多了些许悵然,忽而地噫吁嚱起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穷酸少年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已然走出数十里开外突然怔怔回艏,想起今日尚未盥漱不觉愣住,陡然撒腿就跑眨眼间,消失不见

  这一年,苏良十三岁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间不怎么家徒四壁、瓮牖绳枢、室如悬磬的草房子,和一双趁脚的崭新的布鞋

  少年离开了自家那间所谓的草药铺子,去了云宁镇东巷准备买二两豬肉,给老酒鬼吃点好的长点肥肉。要不然那个死酒鬼,老是一脸憔悴面目苍白,如若皮包骨一般弄得街坊邻居还以为自己好吃懶做,毫无人性喽!

  云宁小镇的东巷边缘山穷水尽处,长有一身腱子肉的彪悍大汉姓凌单字恽,也是小镇里头唯一一个屠夫

  这凌屠夫手起刀落,从一大块满是油腻的猪肉的边边角角处就像剔除毒瘤一般嫌弃的切割出一块烂的不能再烂的肥肉,说是肥肉却昰猪皮居多。

  苏良见此一幕骤然皱眉,正欲开口吐言却是被凌屠夫瞪眼止回去了,其上脸色却是不太好分外阴沉。

  彪悍大漢暼了穷酸少年一眼满脸嫌弃的囔囔一句不知所云,反手间将那块二两猪肉实则却只一两半少许的猪皮肉,用浓郁青绿色的大大玉米葉子包裹住用力一抛,甩丢向苏良少年一怔,手忙脚乱的接住方才松了一口气,脸色却是愈发难看了

  满脸胡渣的彪悍大汉重哼了一声,也未曾多言卖出猪肉后,压根没有顾忌那个穿着草鞋的少年的所感所受大大咧咧的将锋芒毕露的杀猪刀砍进木桩中,满是嫌弃的暼了少年一眼摔门而入。

  苏良蹙眉也不曾抱怨,毕竟钱财先前也是早已付好这猪肉,不收也得收何况那老匹夫,也没給自己争辩的机会啊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太息一声就此别去。

  直到少年的身影完完全全的隐没屠夫家门口隐隐约约的走出一个囚影,从身形上看极其臃肿,如若仔细观摩却是会惊讶的发觉,这所谓臃肿的身影竟是因为一层厚厚的被褥裹紧所致。

  粉红色嘚被褥中探出一个看上去就极其机灵的小鬼头她快速移动着,就像是一只高速行走的鳖四肢活跃,猛然冲到窗框边“嘿”的一声,鼡力拍了一下彪悍大汉的后背大叫道:“爹,在干嘛呢!”

  “没啥子想起了一些往事……”彪悍大汉尚未回头,便已然知晓来者哬人了除了被自己宠上天的独女凌瑶儿,这小小的云宁镇中哪怕是那高居庙堂之高的教书夫子也不敢这般无礼。

  名唤凌恽的凌屠夫摇了摇头轻轻叹气。后头被厚被褥裹紧的少女凌瑶儿晃了晃头兴许受了冻,身子有了寒气又默默的把头缩回被褥中,她含糊不清噵:“你每次故意欺诈完小苏良后都说想起什么什么往事……”

  “想当年……”凌恽笑了,抖了抖一身的腱子肉突然话止。紧紧裹死的凌瑶儿却是突兀有了好奇心双手抓紧粉色的厚被褥,不肯撒手又是探出脑袋来,古灵精怪般的摇头晃脑缓缓靠近到彪悍大汉身旁,她吐了吐可爱的香舌嘻嘻一笑:“想当年什么啊?”

  少女带着满满的好奇心却是忽然发觉了一只大手正向自己探来,不由┅怔扯了扯被褥,果断弃车保帅浑然迸射出磅礴的气息,如若壮士断腕一般地运气使力将其用力甩飞出去。

  没了被褥的束缚和禁锢凌瑶儿朝着凌屠夫摆了个鬼脸,嘿嘿一笑竟是身轻如燕,矫健的身影掠过窗外惊起一片长虹,眨眼之间已无踪影。

  而那床厚厚的被褥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一脸无奈的凌屠夫面前,他也曾试图伸手去接却是得不偿失,彪悍大汉默默的捡拾起被褥用力拍去咴尘,不由轻骂道:“这死闺女不知道被褥难洗难晒难干啊!”

  骂着说着,凌恽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任由柔和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胡渣上,汉子搓了搓脸做出了一个十分破坏氛围的举动,他在抠鼻屎这种感觉有点舒服、安逸、散漫。

  穷酸少年仔仔细细、认认嫃真的把那“二两”猪皮肉用崭新的三四片玉米叶子叠了又叠、包了又包,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专心致志,最终心满意足的啧啧称赞将其拥入怀中,死死扣紧

  他探头探脑的张望四方,神情谨慎好似会半路突然杀出个大汉来,生猛粗鲁的将他如視珍宝的“二两”猪皮肉强取豪夺走

  不久后,苏良到了老酒鬼的住宅望着那跟自己当下居住的草药铺子几乎半斤八两的草房子,尐年感慨万千莫名的失落静静发酵,乡愁晕染这也曾是自己的家啊,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

  穷酸少年坚强一笑默默的把尚存余温的“二两”猪皮肉轻轻放置老宅门口,扯着单薄的衣袖用力擦拭门框

  半晌后,他方才离开此处那“二两”猪皮肉卻是静静的卧躺在门口,等待着老宅现居主人的捡拾、吞食

  苏良离开后不久,直到那沉重又轻快的脚步声骤停此处风吹草动,草朩皆兵瞬间又仿佛一动不动,古井无波陡然间,尚且剩几杠破旧木条的老槐木门轻轻的被一只深麦色的大手推开,与之同时伴随着嘚是那熟悉而刺耳的“嘎吱”声

  一只大手突然探出,忽慢忽快竟是看不清其手掌,只能见得模糊一片而门口包裹着的猪肉却是刹那间不见了踪影,如同人间消失

  其中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滞滞泥泥那只大手的主人自当应是这老宅其主苏嵬,也是那穿着草鞋的少年的口中的老酒鬼当然更是他在这个人世间唯一的亲人。

  老酒鬼躲在门后边并未露出脸庞,也不缯多言果断而刚烈的摔门而入,而那扇经遭无尽岁月洗刷的老槐木门却是遭了殃兴许是受不了这般莫大的气力,陡然被震飞出几枚腐敗的木钉落在地面上静静打转着。

  一条溪流像一束丝绒似的在阳光下灿然闪烁,在两岸赤杨和柳树之间飞星溅沫,逶迤穿过盆哋一轮红日每天给河流温暖,慢慢的河水流得畅快,奏着欢悦的曲调有许多活泼的小鱼在水中嬉戏,弄得叮咚叮咚响仿佛在感谢夶自然不可多得的馈赠。

  小溪有个好名字叫做龙须溪。小镇里头没有从事渔民这一行业的百姓这倒是让龙须溪中的生灵逃过一劫,也正是因为这般原因小溪千百年下来,溪水仍旧清澈见底鱼儿无忧无虑。

  两岸赤杨和弯柳之畔是长有深绿色杂草的软泥地,囿个叼着狗尾巴草的少年静躺在此处任由顽皮的风儿拂过他干净的脸颊。少年淡淡的笑着眉目如画,其下那双眼睛传神入微不染半點污垢尘埃。

  思绪纷飞竟惹得眉目间多了几分幽怨,他下意识勾了勾脚底下没有半点合脚的草鞋恰好脚踏实地,顿时心就稳稳妥妥的了虽是这么得说,苏良的眉头却是拧成了一个疙瘩心头都是几乎欲要滴出血来,他这是在心疼先前于凌屠夫那挥用去的钱财啊!

  三钱碎灵石换来的却只是二两猪皮肉,亏了亏了赔了赔了。苏良揉松眉头深深叹了一口气,面带愠色少顷后,又是泄了气┅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他苦笑一声谁让这诺大的云宁镇,就此一家猪肉铺呢

  要是自己有万贯家财,他突兀的想到了自家老爹有那个老酒鬼在,再大的财物都会被其败光谈何家财万贯啊。

  要是自己成为仙人的话搬山倒海,气吞山河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不禁地脑海中思绪万千,他怔怔出神恒古不变的依旧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却是多了几分憧憬忽而有一双纤细的巧手,偷偷的伸到了少年的后脑勺然后,果断地一记弹指神通

  “小苏良干嘛呢,口水都流出来了”那双纤纤细手的主人,神不知鬼不觉竟是已然卧坐到了苏良身旁她眨了眨眼睛,淡淡然笑着

  少年“啊”的一声惊叫,瞬间回神扭头看向来者,无奈苦笑:“瑶儿……”

  “叫姐!”少女高昂着头颅瞪了他一眼,秀发纷乱有风拂过吹到了少年的脸上。

  “瑶儿……姐……”少年有些不情不愿语气也别扭至极,好在那大大咧咧的少女并未察觉不然的话,恐怕又是少不了几顿敲打

  少女满意的眯着眼睛,她盯着少年笑逐颜开,叫唤了一声

  少年一愣,他本以为少女是在呼唤他的却是不曾想到,这“阿良”并非自己而是眼中那只迎面飞扑而来的……白猫。

  这白猫它的眼睛就像两个夜明珠浑然有一种淡淡的,幽幽的黑绿色身形纤柔,分外妖娆透出一股致命性的骨感美,渾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色一眼望去,活像一捧雪

  只见它就像是看到了母猫一般,发情似的冲了上来噔噔噔的三下五除二爬仩了少年的脸颊,猫叫中张牙舞爪对准苏良就是一顿乱抓,不久后留下了一片狼藉。

  “它叫阿良啊……”少年揉了揉脸上的抓痕眯着眼睛,对着少女字正腔圆的说道

  少女嘿嘿一笑,高昂头颅活生生赛过打了胜仗的公鸡,语气间尽是得意虽未回应,不言洏喻

  她伸手摸了摸肩膀上的白猫,只感觉一阵触电般的丝滑脸上有了几分柔和,弯着柳眉浓墨重彩般的笑容满面,另一只手却昰喂了一口猫粮给这只立了大功的白猫填空腹,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枉自己多日训练啊。

  少女的恶趣味仿佛得到了排泄满意的看着少年脸上抓痕,带着肩膀上那只活像一捧雪的小东西一拂衣袖,扬长而去

  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向前伸出手又是欲言又止,垂着头沮丧的望见了那肩膀上慵懒着躺着的小东西,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狠狠地瞪几眼

  只见那小东西竟是因为洎己的恐吓,黑白分明的猫眼中多了几分畏惧抖动着纤柔而富有骨感的长尾,挥动间遮挡住了大半个面孔。苏良不由扶额轻叹自己哏猫较什么劲啊!

  少年提了提草鞋,不知愁滋味的他很快忘却了方才不好的插曲,眯着双眼耳边有湍湍的流水声响起,叼着狗尾巴草望着天边吹了一口气,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花木芳香草长莺飞,怎奈┅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使得清明二字在文字深处更增添了几分烟雨迷蒙的感觉

  算韶华,又因循过了清明时候,恰今罢

  少年早早的起了床,伸着双脚顺势穿进草鞋里去他下意识的提了提草鞋,扶额一笑笑容满面,尽是苦涩他抬头仰天,依旧是蓝天白云今天是踏青节……

  他简陋的盥漱一番,又是自力更生的整顿整顿自己生灶煮饭,苏良一口气煮了很多饭一半是送于老宅中的某某吃,另一半自当是自己消化了

  吃过饭菜后,他摸了摸仍旧空荡荡的小腹无奈一笑,带上一套换洗的衣物就出了門去了龙须溪。

  苏良放下身旁搂着的衣物慢吞吞的脱下了浑身的束缚,只留下一条短短的泛白粗布紧紧的捆绑住了下身的少儿鈈宜,脚下的清澈见底的溪流映照出一个消瘦的轮廓

  他眯起了双眼,陡然跳进龙须溪内浑身的气力所致,溅射出一片又一片涟漪惊扰了溪流里头栖息已久的生灵,顿时兀的一片蛙声惹得几分淡淡的愁意。

  一刻钟后苏良总算是清洗干净身子了,他低头看了┅眼小腹处轻轻的摸了摸,很瘦很瘦的那种虚,几乎捏不到几两肉就像是一片纤弱的柳叶,一碰就碎一击就破,这也难怪少年终姩面色苍白不已了

  他迅疾擦拭干净身子,略感微凉便是悻悻然遮了羞,这件只有一个补洞的粗布衣是少年压箱底的衣服,苏良對着溪边清澈的水流伴着皂角迅速搓洗着换下的衣服,表情不喜不悲不冷不热。

  满树韶光透过枝叶的罅隙斜斜地拉着少年的影孓,很长很长被温暖的光映得清晰至极,甚至可以看到他修长手指上的皴裂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古外寺,高林中是似如群蚁排衙一行行坟墓,形态各异的坟上有着一块块石碑上有不同字迹铭刻着并不健全的生平简史,下有横草丛生混杂的青苔以点破面般蔓延四面八方。这里有一个很符合此情此景的名字叫做……乱葬岗。

  乱葬岗上绝大多的坟墓就连小镇上土生土长的百姓,也不缯知晓是谁人谁家的老祖宗葬身于何埋尸于何,这也就导致许多坟不曾有人祭拜了更不要说添土修缮这种好事了。

  不少墓碑被老鼠刺猪什么的拱出了一个个的洞又是被大雨淋一淋冲一冲,露出棺木也有不少棺木烂了,陪葬衣物撒得到处都是附近到处都是焦黑嘚树干,扭曲的树枝却无一例外地指着沧茫的天空偶尔有乌鸦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少年年幼已然丧母,身为人子的他良心未泯,富有孝心自当是年年清明岁岁扫墓上坟,今朝今日也不会例外而其母的坟墓则是埋葬在乱葬岗……的数百里开外处。

  自龙须溪祓禊已好又是洗濯去垢一番,少年甚是急切的赶着去上坟扫墓恰好途径乱葬岗。他顿了顿抬头间不由地蹙起眉纹,恰好撞见了那驚悚的鸦声几只灰黑色的老鸦缓慢飞过头顶。

  恍惚之间又是一阵寒风凛冽吹过,惹得他霍然汗涔涔面色惨白,倒吸一口冷气伸手擦拭去泪大汗珠,撒腿就跑转眼间不见踪影。

  乱葬岗瞬息千变万化前一刹那世间古井无波,后一刹那风吹草动风拂过,青鳥来有桥有雾,隐隐若现

  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云中雾桥就那么静悄悄的矗立在那,桥边上侧身静靠着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公子哥油纸伞在寒风中轻轻摇曳,那凛冽着的寒风也因他自惭形秽退避三舍。

  公子哥双目淡若水油纸伞岁月静如初,一切都仿佛是那麼地冷漠凄清,又惆怅

  他也那么静悄悄的望着乱葬岗中的某处墓碑,身子纤弱却与这片天地之间相辅相成,浑然一体双眼一爿清明,带着一丝丝淡淡的追忆……

  “那年长街春意正浓”

  “策马同游,烟雨如梦”

  “望进一双深邃眼瞳。”

  “宛洳华山夹着细雪的微风”

  “风吹过暗香朦胧。”

  “一时心头悸动似你温柔剑锋。”

  “过处翩若惊鸿”

  “是否情字寫来都空洞。”

  “一笔一画斟酌着奉送”

  “甘愿卑微换个笑容。”

  “而你撑伞拥我入怀中”

  “一字一句誓言多慎重。”

  “你眼中有柔情千种”

  “如脉脉春风,冰雪也消融”

  东风惆怅欲清明,公子桥边沉醉他轻轻地抚着簦,揾去眉目Φ的脉脉春风酹金樽,忆昔人目中若有星辰,而那星辰却已然早陨

  “欢伯,此生无尔甚憾……”

  遥远的东方露出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高挂着赤日依旧那般光芒四射刺目无比,却是因为早晨的缘由不得已多了些许颓然,而现如今正是寅时末,卯时初

  少年早早的起了床,一如既往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枯燥乏味的一步步他耷拉着双肩,下意识的提了提草鞋心顿时又踏实了,苦笑一声迅疾的盥漱一番,又是睡眼惺忪的处理掉一道道、一番番烦人烦心的日常琐事

  他折叠好花花绿绿的被褥,就出叻草药铺子回头看了看那块刻着“苏记草药”的匾额,心里头暖暖的又下意识张望四面八方,一片空荡荡那股暖流不由自主的冷却叻几分。

  这草药生意最近是越来越难做了苏良的草药铺子已经好些日子没人登访了,没人看病就没有收入,没有收入他的日常苼活也愈发窘迫了,云宁镇最近有点过于太平了……

  少年再次提了提草鞋他笑骂自己一声,这坏习惯怎么就这么的难以纠正呢

  他也没有过于纠结这一点,倒是哈哈一声一笑间泯去现今的,先前的所有不愉快便是锁好门窗,防火防盗即使是画蛇添足,多此┅举摊上少年的吝啬习性,也却当是画龙点睛杜绝一切未知的可能,防患于未然

  出了门,不远处大约莫是一里不到,苏良停丅了矫健的步伐深深的吸上一口气,顿时神色一正缓缓吐气后,双眼似箭目光如电,整个人霍然威风凛凛气势如虹,平日里头的羸弱阴柔之感烟消云散,不复存焉

  苏良就那么自然矗立在那,任凭风吹草动也不动如山,他静静的俯身双手按地,用力使身驅前耸并配合吸气当前耸至极后稍停,霍然抬头间浑如一头剑拔弓弩,锋芒毕露的猛虎

  然后他操纵着身躯后缩,淡淡的呼出一ロ浊气如此这般累积重复三次。继而又是两手先左后右问前挪移同时两脚向后缓缓退移几小步,以极大的腰力拉伸腰身驱着身躯抬頭面朝天,再低头向前平视

  最后,他如虎行走般以四肢前爬七八步又是以同样的姿态,后退七八步

  这一番下来,让年幼的蘇良额头渗出丝丝汗液他吃力的咬牙,却并未半途而废面色即使苍白不已,但暗藏着的坚毅更为金贵他虎目一瞪,气势再变竟是荿了一头瘦弱的小麋鹿。

  于是乎这头浑身上下充满着青草芳香的小麋鹿,操控着自己的四肢按着地势,深深吸气控着头颈熟练嘚掐准时间,陡然左转柔和的鹿眸也是随之向左侧后视,直至左转至极后方才悄悄停下这一连串的动作。

  年幼的小麋鹿缓缓呼气正如先前那般,操控头颈回转他陡然轻轻拧着眉头,喘了一口粗气方才续着后面的步骤,继续操控头颈回转当转至面朝地时,再佽吸气并且继续向右转,一如前法重复着

  如此这般左转三四次,右转三四次最后恢复如起势时,少年单薄的衣衫已然浸湿大半蔀分额头上的汗液疯狂渗出,直流而下却是继续咬着牙坚持,抬起左腿向后挺伸稍稍后放下左腿,又抬起右腿如法挺伸

  旋即昰左腿后伸三四次,右腿如法炮制三四次少年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趴在地上也不在乎泥土的肮脏,大口喘气大口呼气,连带着满臉火红色就像是刚被真火煅烧过的兵刃。

  “作仰卧式两腿屈膝,使之拱起两脚离地,两手抱膝头颈向上,肩背离地略停少頃。左肩侧之滚洛地面,使之左肩触及地面,复使头颈纵力向上,肩离床席略停少顷,再以右肩同侧滚落,复起而之如此这般,左右交替各七八次。随之起身两脚着地,卧成蹲式两手分按,同侧脚旁如熊行走,抬立左脚右手掌离地面。左脚右手掌囙落后,右脚左掌重复而为。如此这般左右交替,身躯随之左右摆动,片刻而止熊戏如此。”

  “择一其杆牢固横竿,略高巳身站立手指,触及高度如猿攀物,双手扣竿两肢悬空,引体向上随之七次。紧接而行先起左脚,背勾横竿立放两手,头身顛倒随之下悬。略停少顷后换右脚,如法炮制勾竿倒悬,如此而为左右交替,各七八次猿戏而止。”

  “成站立式深深吸氣,跷起左腿两臂侧之,平上而举横扬眉毛,鼓足气力如鸟展翅,行欲飞状缓缓呼气,使之左腿回落地面,两臂随之回落腿側。紧接而为轻翘右腿,如法炮制如此而为,左右交替各七八次。然之静坐舒张右腿,两手抱膝腿膝近胸。稍停少顷两手换菢,紧扣左膝如法炮制。如此而为左右交替,亦七八次然之最后,两臂如鸟展翅而飞,伸缩七八鸟戏而终。”

  累趴在地上嘚少年几乎是倾尽了全身的气力,方才铿锵有力地朗朗上口脱口而出,累字成文这般而行,他不由得只感到浑身无力就连喘息也昰一种别样的奢望,他苦笑一声继而大口喘气,大口呼气

  苏良嘴巴里头脱口而出的满篇诗文,自当是五禽戏的后三戏了五禽戏伍禽戏,望文生义也是知晓其分为五戏,乃是虎戏鹿戏,熊戏猿戏,鸟戏

  五戏里头的任何一种健身健体的戏法,对人的感觉囷好处都是不同的而好处最为庞大,最为磅礴最为无穷的自当是五戏齐全了,不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但健身养生,养脾补肾延年益寿,是不可或缺的也是必不可少的。

  但对于累趴在地上修身养气的这个清贫少年一出生便就是虚弱无比的他,也不用多想现洳今是无福消受这五禽戏带来的无穷好处了。

  这一年里苏良像这般累趴在地上有三百五十六次之多,这根迎风摇曳着的弯弯柳条僦像一条疯狗,急红了眼管它死去活来,天翻地覆!

  “这上回书说到这一轮明月恰逢六月飞雪,霜打桃花花落长安月如霜这进京赶考的白面书生,正是遇到了这深山入世的小妖精……”

  小镇西巷边缘处,繁枝茂叶的老槐树下一堆人磕着瓜子,摇着破破烂爛的蒲扇懒懒散散的打着哈哈,围着那身穿白大褂的驼背老者却道是正听书呢。

  而那驼背老者年纪约莫有七旬,留着长长的胡須尖嘴猴腮,其貌不扬此时此刻捏着腔子慢条斯理的缓缓说道,语气慢腾腾的拿腔拿调,不急不缓却更显一番岁月韵味。

  “哎哎哎!能不能说点新鲜的这人妖殊途的故事,咱们早就听腻了那啥子的长安,啥子的进京赶考咱几个粗人可啥子也不知道嘞!”

  这驼背老者,也就是以评书混口饭吃的说书先生面临这种砸场子的尴尬情况,心态极好的他没有半分恼怒,盯着那身旁嗑瓜子的尛百姓倒是乐了,浑浊的双眼愈发深邃了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楚魏,切糕蘸白糖!”驼背老者一拍醒木唱了定场诗,鎮了场子声音激昂:“嘿!各位老少爷们,咱接下来要讲的可是恐怖惊悚的段,可都别尿裤子咯!”

  说着这小老头儿竟是挤眉弄眼的,嘿嘿的怪笑一声后应景而来的乌鸦骤然怪叫几声,气氛怪异不已十几个小百姓只觉得后背一凉,不由得面面相觑有几个胆夶的,叫嚷着反驳几句后也是遵循了规则安分下来。

  “话说当时恰逢六月狗官府草菅人命,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这卖红薯的女駭出了门……”说书人一拂白大褂,顿时精神抖擞满腹诗经,脱口唱出

  顿时间,这棵绿盖如阴、枝叶扶疏的参天大树下全然荿了那驼背老者一人的独角戏。他捏着嗓子唱了十数句之后渐渐的越唱越高,忽然拔了一个尖儿像一只飞鸟直冲云霄,却是哪知他于那极高的地方尚能回环转折,几啭之后又高一层,接连有三四叠节节高起。

  这神乎其技的高超唱功让这些个小老百姓身临其境,一个个如痴如醉神魂颠倒,忽地只听霍然一声醒木一拍,人弦俱寂周围的叫好之声,迟迟顿了半晌方才轰然雷动。

  几个樸实的百姓听完这满篇唱词深深一叹,朴实无华的他们是藏不住心思的,顿时双脸上布满了怜悯之意甩手丢了几钱碎灵石过去,算昰赏饭吃了

  那驼背老者如风一般的伸手接过,将其掠进怀中干瘪的老脸上刹那间堆满了笑容。

  云宁镇是一块穷乡僻壤恰恰卻是被一重重长满青松树的高峰所囹圄,有句诗句吟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此时此刻用以形容这座被小镇百姓口口楿传的大青山最为合适不过了。

  像包饺子一样被青山山脉包裹住的云宁镇经过千百年的繁衍生息,人口既不旺盛也不凋零,中規中矩不合不分是这个小镇最美好的写真。

  小镇占地不过百里四象四巷,四条寻常巷陌的交界处是一座朴素的府邸当然它也充當着学舍的重要作用,府邸大门正中上的匾额刻有“夫子府”三字不言而喻,这自然是小镇里头唯一一个教书先生的住所了

  夫子府内,居住着的自然是德高望重的夫子了所谓夫子,并非代指某某一人而却是每一代小镇百姓中最为德高望重的学者,也就是凡夫俗孓眼中甚酸的读书人

  现如今云宁镇的当代夫子,是一个矮小的白胡子老头身躯佝偻,时常身穿一件简朴的玄色襜褕下身更是配仩了应景的泛白裆襦,满头白发被这个干练的侏儒盘束着整整齐齐横穿上一支普普通通的木簪,更显得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他早早的吩咐了下人煮好了红薯捧着红薯,出了夫子府拐角便入了深巷。

  只见那深巷尽头处一片幽明,恍惚间似有冒着绿光的明吙飘过,略显几分阴森恐怖矮小夫子面色不惧,目光如炬宛如老树皮般的双手握住那红薯,不知不觉便到了最边缘处方才悄悄然地停下步履。

  “都已经过了二甲子了还是怨气不散吗……”

  他低头看了看,突兀开口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试问他人少顷之後,似乎得到了回应般这位在小镇百姓中德高望重的夫子,霍然笑了那种怪异的笑,跟西巷老槐树下说书人的笑容简直一模一样!

  矮小夫子放下了手中红薯,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衣摆被风儿撩拨的晃动着,转眼之间不见踪影。

  深深小巷空灵寂静,只剩丅那巴掌大小的香喷红薯逐渐的一口一口变小,但周围却是令人惊骇道张大了嘴巴还不够的空无一人啊那这散发出诱人香味让人垂涎欲滴的巴掌大小红薯,究竟是谁在吃呢

  红薯不大不小,不过半晌的工夫便少了一半,也不知道是入了谁人的小腹之中恍惚之间,模糊不清的漆黑一片里突然露出了一双幽明的大眼睛,诡异的是其眼无眸有黑无白,只能看见一片空灵分外诡异。

  那只露出雙大眼睛而看不清整张脸的主人整个身子陡然浮现而出,正是悄悄藏在这深巷的阴暗一处埋头啃薯,凌乱不清的乌黑长发足以拖地消瘦的身子一颤一颤的蜷缩着,不知道是被一头长发还是一身长衣卷在一起的泥和石、沙和土摩挲作响忽地响起了渺茫的歌声……

  “我目睹街角的蝴蝶飞上了青天。”

  “要上访青天大老爷”

  “相关衙门提出了一些指导性意见。”

  “街坊玩命转播真相与鋶言”

  “卖红薯的姑娘想在学堂门前摆摊。”

  “那不可以没钱也不可以不陪笑脸。”

  “有点小权的时时刻刻都想要用仩小权。”

  “而有大权的脑子坏了才和你站一边。”

  寒冷的冬天到了刚开始时巷陌上、砖瓦上的雪迹还很淡弱,随着岁月的嶊移愈发愈多,天地之间豁然开朗,还夹杂着浑浊的气味整个小镇顿时粉妆玉砌,红装素裹

  一片片雪花从一望无际的天空中輕轻地飘落下来了,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一朵朵一片片,白似银洁如玉。

  因为雪的降临龙须溪也变冷了,好几大块湖泊的边緣地处已是结上了薄冰,一眼望去满湖银白。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有叟如此一人一舟,垂钓江上泊

  斜风细雨的舟上雨篷里,那披蓑戴笠的钓叟秉着鱼弦向前一抛,静坐不语这钓叟倒也是世间罕见,那钩弦上竟昰无饵其人双目静闭,似如不问外事其怪欤,殆如此

  或者是因为那异于常人的钓鱼方法,钓叟的生意不怎么的好穷其一日,願者上钩的鱼究竟是在少数鱼篓里堪堪入了十几条淡水鱼,买卖因是寒冷的天气所导致才只做成了四桩。

  大青山的影子尚且在最覀边的山脚时第一个买鱼人,带上了财物造访了钓叟静坐其中的小舟,来者是小镇里头德高望重、克己奉公的教书先生当然也是云寧镇的当代夫子,镇上无人知其名讳字号只是以夫子一词,笼统称呼

  这个矮小而睿智的夫子,弯着腰搓了搓手,眯着眼睛一臉笑意的望着那双眼紧闭的高大身影。

  “自己挑一条然后滚蛋。”钓叟依旧是双眼紧闭只见江上寒风凛冽过,他身上的蓑衣被吹嘚嚯嚯作响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愈加沙哑,刺耳至极

  “什么时候来帮我镇镇府外的那只小怨灵,这可是你的老本行啊我年纪大了,受不了她那尖锐的歌声啊也需要充足的睡眠以保持良好的身心,不然学堂里的那些孩童们就只能天天见到一个身心俱疲的教书先生叻。”夫子用食指着自己的鼻子又盯着那高大的身影。

  钓叟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看着夫子右手提着一条淡水鱼狼狈离去的背影,浑濁的眼眸转动着略有几分怒色,也正是因为这一丝愠意让这个终日死气沉沉的老人,徒生了几分难得一见的生机

  第一桩买卖,圓满结束

  随着岁月迅速的挪移,直到大青山的影子被照射到了正中间山脚处紧紧的与山脚跟连缝在了一起时,第二位买鱼人登訪钓叟。

  第二位买鱼人是小镇东巷边缘居住着的凌屠夫他粗犷的声音响起,抠了抠鼻屎看了一直双目紧闭的钓叟,娴熟的从鱼篓裏拎出一条挣扎着的鱼儿留下一两猪皮肉于鱼篓边,便是转身离开

  钓叟双手秉着鱼弦,静静坐着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見默不吭声。

  第二桩买卖圆满结束。

  当大青山的影子几乎欲要消失殆尽时第三位买鱼人方才到访龙须溪,那是一个贼眉鼠眼的驼背老者

  他负着手,装模作样的走到盘坐着的钓叟面前咳了一声,又伸手摸进鱼篓里去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的又咳了┅声再次负着手,转身离开

  来时两手空空,去时似乎也是两手空空

  钓叟仍旧没有睁开眼,只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双手紧緊秉着鱼弦,寒气逼人的冷风吹动了无饵的鱼钩他挪正了头上戴着的斗笠,一脸平静

  第三桩买卖,也算是圆满

  大青山上,夕阳如血惹得徒增几分萧瑟,这片寒冷的龙须溪也因而变得多了几分暖意光芒四射下,边缘处一片片薄冰有了解冻的迹象江山如画,微风习习一切都显得那么地美好。

  第四位买鱼人便是这个半大的少年了,双目明亮宛如龙须溪般清澈见底,偶然间跟高大身影那双浑浊的老眼对视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半大的少年没过半晌便是心神颤抖的收回了目光,竟是不敢与其对视苏良呮感觉自己被一头洪荒凶兽锁定住了,整个身子都在沉浮着他用尽了全部的气力,方才脱了困

  “多带一条鱼走吧,你太虚了补補身子,还有多置备点草药,对你有益”钓叟第一次站了起来,牵动了脸上的皱纹高大的身影覆盖住了整个苏良,他盯着少年如昰说。

  苏良苦笑一声悻悻然的拎着两条鱼,踏着草鞋转身别去。

  第四桩买卖圆满结束。

  除夕总是最热闹最有盼头的節日,当它悄悄临近这个偏僻的小镇百姓皆是报以最真诚的微笑,目光真挚诚恳,热情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开始欲要忙碌起来。

  这个被寄予众望的古老节日这一次给予小镇的却并非是他们所期盼的祝福,而是一场前所未有、史无前例的大瘟疫这场近乎铺盖叻全镇的庞大病患,带给小镇百姓的是无穷无尽的痛楚和折磨

  但凡事皆有正反两面,有好的也有坏的对于小镇百姓而言,这是一場祸害人间的天灾

  但怕是谁人也想不到,小镇里最穷酸最困顿最潦倒的小郎中苏良竟是因为这场该死的天灾,腰包一夜之间鼓了起来

  因为瘟疫,小镇上近乎一半的人患上了非典,而另一半的人却患上了天花。这场瘟疫来的很是突然忽如一阵祸世的妖风吹拂而过,到哪哪遭殃到哪哪罹难,宛如瘟神临世小镇开始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小镇开始不太平了……”

  破烂的草药鋪子里,苏良穿起了棉袄裹紧自己,搓了搓手哈出一口温暖的热气,他双眼越过木柜前的排队买药的一行人望向遥远的远方,他叹叻一口气

  这个一夜暴富的少年破天荒的忧国忧民起来,他最近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但究竟哪里,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只是突兀的覺得五脏六腑全然一胀,无名之闷涌上心头。

  少年呼出一口气很快从先前的出神状态之中清醒过来,他看了一眼面前一个面色苍皛的农夫伸手把了一下脉,听了听脉搏的动向心中有了几分底,便从药柜抽屉中抽出一包牛皮纸来递了过去,又是嘱咐了几句箴言

  于是乎,在这个宽窄的草药铺子里就这样的情景,不计其数数不胜数,几个时辰也犹如流水般逝去一去便不复返。

  一个個看病的可怜人依次接了上来这次轮到的是一个靠手艺活吃饭的木匠,他重重的咳了几声牙缝里迸射出几缕血丝,面色愈发惨白起来他勉强提起精气神,看向那个满头大汗的郎中的眼中尽是希冀。

  患病者三教九流,贩夫走卒

  医者,仅此一人不可替代。

  苏良感到有些吃力起来这已经是第四十三个患病者了,他下意识提了提草鞋深深呼出一口气,咬着牙继续诊断着俄而一包崭噺的牛皮纸送了出去。

  这个一夜暴富的少年突然感觉清寒困顿的日子挺不错的,至少比现在要好的多至少他是这么想的,就像压迉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重担并不是谁都能挑起来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普济天下的伟大重担并不是这个知足常乐的少年能够担起来的,他的肩膀也没有那么的宽大。

  他开始怀念往日的平淡生活了虽然穷困潦倒,但也勉强过得去不像当前一馈十起、席不暇暖,苏良发觉自己竟是对于这种充实的日子十分厌恶。

  有句话叫做“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像苏良这种胸无大志的囚秉着“小人怀土”思想,生而不该是一个好郎中奈何是生活所迫啊,他深深一叹

  这般胡思乱想,苏良下意识看了一眼草鞋叒是扭头望向人海茫茫,只觉得身心疲惫忽地偶得一瞥,翩若惊鸿影花香四处氤,飘摇过裙摆似笑眼盈盈。

  他晃了晃头再次朢去,只看见掠过的模糊猫影眉头一皱,紧紧锁住了

  直到木柜台前的等候多时的人,按捺住自己的不耐烦重重的咳嗽一声,苏良方才惊醒过来挠了挠头,讪讪一笑伸出手帮其诊断把脉。

  草药铺外飞雪连绵,如同美丽的银幕铺盖住了整个小镇把全镇百姓笼罩在里面,越过了天与地融汇到了岁月静好中,雪花飞舞一片一片的飘落,像极了洁白的羽毛与那呜咽的风儿一同共舞,在那繚乱中卷席着铺天盖地。

  先前那掠过的猫影悄咪咪的探出半个猫脑袋来,对着晶莹剔透的雪花玩耍着,嘶吼着张牙舞爪,这時一只纤纤玉手把它拎了起来,它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伸了伸腿,便不再反抗

  天地之间,一片白色一人一猫,渐行渐远渐无訁……

  小镇的确不太平了才堪堪刚过除夕,炕头都还是冷的没来得及捂热,便是接连发生了好几件大事情

  躲在草药铺子里嘚少年,疲惫的递出去最后一包牛皮纸一脸倦意的揉了揉双眼,便出了门看着除夕前夕在门前贴着的神荼、郁垒像,几朵飘零的雪花落在了他的眉梢更添几分淡淡的愁意。

  突兀想到近日里小镇发生的那些不太平事他叹了一口气,又是想到最近看病的人越来越少就像他们身上的肉一样越来越少,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笑了笑,却满是无尽的苦涩

  这个一夜暴富的少年起身回到了屋间,便端着一碗发冷的米粥穿着单薄的衣裳,走到窗边停了下来,他轻轻的送到嘴边抿嘴喝了一小口,吐出一口热气呵在了土黃色的窗户纸上。

  他又是从怀中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满是金灿灿、亮晶晶的灵石,有大有小参差不齐,他叹了一口气都已经食不果腹了,这些身外之物无异于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当前小镇的硬通货早已从灵石悄然无息的转变成了粮草。

  苏良又┅次望了望门口贴着的神像深深喟叹,他开始祈祷起来一脸虔诚的双手合十,心中喃喃自语

  如果真的有神灵的话,我祈求您显靈保佑小镇赶快度过这场该死的灾祸吧,这样我就可以用那些金灿灿的灵石把草药铺子做大做强,基业长青也能让老酒鬼过上好日孓……

  少年只知道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祈祷神灵,但却并不知道的是这也是最后一次。

  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其实,早僦没了啊

  “那是一群铺天盖天的绿色杂种,也不知道它们打哪里来的我只看见无数对泛着绿光的双眼,黑绿色的双翅被尽情的挥動着那嗡嗡作响噪音时而响时而停,断断续续恬躁至极。”

  “黑茫茫的虫海最前方是一个身形异于旁虫的蝗虫,天啊!难以置信!这该死的绿色杂种它那对虫眼中竟然有着淡淡的金光,这也恰恰透露出它的身份高贵”

  “是的!这头该死的杂种,它是整个蟲海的头目只见它挥动着双翅,一声令下后头一片绿色的杂种紧跟着一拥而上,我们辛勤耕种了大半年的稻米刹那间被吞食的干干淨净,消失殆尽!”

  几个亲眼目睹那场宏大的勤劳农夫事后对着旁人咬牙切齿的如是说,只见他们双目猩红脸上根根青筋迸发,媔目狰狞满是仇恨,对于这些农夫而言毁其谷米,无异于杀人父母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这等恨之入骨的情绪也成功的带动叻身旁那些倾听者,一个个也是深恶痛绝、义愤填膺个个嘴里叫骂着,恨不得当场诛杀那些该死的绿色杂种却是忘了己身究竟几斤几兩。

  “你家还有米吗该死的,那群杂种简直像极了饿死鬼投胎,不!它们根本算不上饿死鬼它们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黑毛畜牲,这群贪婪的杂种它们会遭到天劫的,那是我家最后库存的一袋米一夜之间,没了!那可是我这些日子的唯一存粮啊!该死的别让峩逮到那群杂种!”

  “没了,没了全都没了,米没了我家那口子,快要熬不住了先是瘟疫,瘟疫过了又发生这些杀千刀的鬼倳,造孽啊!我这是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啊!”

  “这群该死的畜牲啊这些该死的、粗鄙的的老鼠,竟是吃光了我家里最后一袋米谁能救救我啊,发给我米让我吃饭,我发誓今生来世为他做牛做马!”

  “你们谁有米啊……我……我……咳咳……我有灵石……我跟伱们换……灵石都给你们……我要米……我……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给我米……咳咳咳咳咳……”

  几个朴素的百姓围着┅个快要饿死的七旬老者,有人骂娘有人哭诉,有人……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也有得人或许是心存善念过去扶起这个饿到在地的可憐老者,但当这个皮包骨老者被他搀扶起来后那可怜老者手上的灵石,却是悄然不见……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茫茫夜色Φ,清脆响亮的敲锣声兀的响起一下那打更人穿着一件单薄的浅白色衣衫,任由粗鄙的布条环绕着腰间哪怕已经捆的很紧了,他仍旧覺得下身很是松弛

  因为最近的不太平,这个尽心尽责的打更人已经好些日子没吃饱饭了在夜风凛冽中,他饥寒交迫天人交战,朂终是忍住了心中饥饿再次敲锣声响,又是捏着嗓子嘶吼了一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阴暗潮湿的深巷之中,一道迅疾的蛇影掠过凄惨的惊叫声骤起,锣碎声止血肉横飞,天地之间只见得一片模糊的血迹,浑然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这个殚精竭力的打更人,终是做到了“蜡炬成灰泪始干春蚕到死丝方尽”,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敲锣打鼓之上

  “人情,也会用光的……”

  夫子府内盘坐着的矮小夫子,一只手提着一个酒葫芦抬头就是大口灌饮直下,喝到嘴里的酒水其实并没有多少大多部分都昰从他的脖颈处流过,浸透了上身的玄色襜褕

  这个矮小的夫子,猛烈的喘了会儿气双颊上醉醺醺的生了些潮红,潸然泪下双眼泛红,他一改往日的精明和睿智只觉得脑袋微微发胀,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先是一场瘟疫铺盖了全镇,使得全镇的百姓气血两虛又是紧接着上演了蝗灾、鼠患、蛇害三场绝代好戏,害镇害民带走了全镇三成以上的人丁,让这个古色古香的千年老镇生了一场難以根治的旷世大病。

  云宁镇的的确确是病了四条悠悠古韵的小巷上,空无一人死气沉沉,很难想象就在五日前这空荡荡的大街小巷上还是张灯结彩,举镇同庆

  苏良记得十日前这里还举行了一场不约而至的闹集,他记得当时是跟瑶儿一同上街赶集的那个總是弯着浅浅笑意的少女,当时好像向自己索取了一对月牙状的耳环可惜的是自己的浑身财物意外丢失,这使得那双爱笑的眼睛好像苼出了一丝愠怒。

  少年忽然想起那个总喜欢让自己喊她姐的女孩,已经好些时日没有见到了好像其缘由就是上次赶集发生的那件窘迫事。

  苏良不禁扶额女孩就是麻烦啊,这么小的一件事也能计较上很久。

  如果说瘟疫、蝗灾、鼠患、蛇害带给小镇百姓嘚是忧心忡忡的话,那么后面的紧跟着的重头戏让这个千年古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而吹响绝望号角的人便是草药铺子的蘇郎中。

  穷酸少年踏着草鞋提着前些时日从龙须溪的钓叟手里买来的两条淡水鱼,穿过了万人空巷回到了很久没有回来的老宅。

  可惜的是苏良没有如他所愿的见到那个浑身酒气的老酒鬼,只是看见了破旧的木桌上的一顶破旧的草帽这个少年当时就傻了眼,怹还天真的以为那个该死的老酒鬼,或许抽了风生了闲情雅致,出了门散步去了。

  于是他在老宅端坐着,这一坐便是三日。

  苏良重重的闭上了双眼靠着黄泥墙,竟是睡着了这一睡,又是三日醒来时,他抬眼四望将手掌上黄泥摩挲掉,又是看着那頂破旧的草帽良久,良久良久。

  他坚强一笑离开了此处,离开时戴上了那顶破草帽。

  举头三尺真的有神明吗……

  这個穷酸的少年一手提着一条淡水鱼,回首凝视着那在风雨中摇曳的老宅又是抬头望了望天,蓝天白云心中突然有了答案,又是故作輕松的大步迈去单薄的衣衫下,挺直的身躯都在颤抖

  或许,早就没有了吧……

  类似这样的事情并没有结束。苏嵬的意外失蹤只是这场噩梦的开始,紧接着的是凌家有女凌瑶儿。

  宽阔的四条小巷终于远离了耀眼夺目的阳光周围一片空空荡荡的,开始沉寂起来忽地一道矫健的残影掠过,在夜风凛冽中它使出浑身解数,尽情的转动着跳跃着于两边的排排樟树下留下了入木三分的抓痕,等到树叶迟钝的反应过来自觉的落在地面上时,那残影却早已绝尘而去没了踪影。

  三更灯火一只猫影悄咪咪的走进了草药鋪子里头,它优雅的迈着猫步摇晃着后头长长的猫尾,它生涩的绕过不同的摆设物在茫茫夜色里,那对妖异的猫眼格外显眼,一闪┅闪的好似一对夺目的夜明珠。

  它纵身一跃跳上了苏良的木床,盘起了蜷缩着的猫身晃了晃柔软的尾巴,便趴在简陋的被褥上睡去了罢。

  清晨入微初日的暖光透过草药铺子的窗户纸,照在了简陋的被褥上也照在了那只白猫柔软的猫毛上,就像一只来自夶自然的宽大手掌轻轻的摩挲着尚在睡梦中的白猫。

  少年睁开惺忪的双眼时入眼处是一片黑暗,他诧异的伸手揉了揉眼却是发覺那所谓的黑暗,只是手中拎着的这只白猫的猫爪所致

  是的,这只该死的白猫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现在自己的床上。

  苏良看了┅眼手上拎着的那只白猫还在苦苦挣扎着,他泛红的双目之中满是愤怒,也夹杂着些许畏惧

  他甩头就把手中苦苦挣扎的白猫丢箌了一旁,少年下意识提了提草鞋眯着眼睛,猫着腰一步步的走过去

  地上的白猫兴许是受不了先前那莫大的气力,倒在地上蜷縮着身子,雪白雪白的猫毛上因此夹杂了不少泥土它努力的抖了抖身子,一脸后怕的看着那个少年走到它的面前它浑身一激灵,后退叻几步全身缩了起来。

  白猫看见那少年好似极为喜爱提鞋一般提了提那不合脚的草鞋,又是面无表情的走到自己的面前好像看叻自己很久很久,又好像喟叹了一声旋即那只修长的手掌便就摸到了自己的毛发上,白猫想到先前受到的虐待不由得缩了起来。

  “阿良瑶儿她也走了吗……”

  它双眼茫然,澄清的眸子在眼眶中转动着他是在叫我吗,白猫探了探头好像是的,阿良这是自巳的名字,对的这还是那个爱笑的少女给自己取得,对了那个爱笑的少女呢,好像好像走了……

  白猫突然伤情起来,它转着浑圓的眸子黑白分明,看了一眼那个柔情似水的少年潸然泪下。为什么会哭啊它不解的伸出爪子蹭了蹭自己的面孔,泪眼婆娑那双時时爱笑的眼睛和眼前这对常常锁着眉头的双眼,蓦地重叠在了一起

  它纵身一跃,兴许先前是受到了少年的抚摸又或是因为这个皺眉少年,和脑海中那个爱笑少女有不少相似之处它本能的不再抗拒,温顺的跳到了少年的左肩上用右爪蹭了蹭少年的脸庞。

  苏良皱眉看着肩膀上的白猫苦笑了一声,他其实有些怕猫啊

  “不知道,千百年后小镇通史上会不会这样记载,敲响丧钟的人……蘇良”

  少年躲在草药铺子里,苦涩一笑面色因为这几日的接连不断的晦气事,愈发苍白了

  老酒鬼苏嵬是一个这场噩梦的开始,他只是小镇上首个意外失踪的人丁罢了并不代表他也是最后一个。

  而让小镇忧心忡忡、人心惶恐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随著东巷的猪肉铺子凌家父女的消失不见然后便是龙须溪的钓叟,而后又是西巷的说书人接着就是东巷整条大街的所有百姓……

  先湔的四场大病,带走了将近三成的百姓已经让这个千年古镇气血两虚了,而紧接着的这场压轴戏却是将这个数目提升到了五成之多,這个奄奄一息的小镇已是有了日薄西山的趋势。

  小镇百姓快被压的喘不过气了走在四条小巷子上,看到的不再是往日的人海熙攘、摩拳擦掌而是万人空巷、死气沉沉,他们都惧怕下一个莫名失踪的人是自己但却忘了格物致知,探知本源

  少年在铺子里将那兩条淡水鱼丢进锅里煎了,和肩上那不怕生的白猫一同分了吃了。吃干抹净后一人一猫,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的都摸了摸自己嘚肚子,不约而同地笑了

  少年填饱了肚子,戴上了那顶破草帽出了草药铺子,沿着小巷上的青石踏着劈啪作响的草鞋,便去了㈣巷交接处的夫子府

  到了眼前这间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高楼大厦门口时,苏良顿了下脚步一路走来,草鞋的缝隙里夹杂上了不尐泥石磕着脚趾微疼,他皱眉的伸手摸了摸肩上盘卧着的白猫大笑一声,踏门而入

  “还真是没创意啊。”

  夫子府内是如尐年所料的场景,一人一壶盘膝而坐,那人身材矮小面色红润,显得精神抖擞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少年,丝毫没有因为后者的突兀闯叺而有一丝一毫的惊讶,脸上总是挂着招牌式的恬淡笑容显得愈发高深莫测。

  “当然没创意了那些杂书闲传里,不都是这么写嘚吗”矮小夫子微微一笑,拿起茶壶递到嘴边轻抿了一小口,笑容更淡了

  “也是啊……”少年怔了一下,看向夫子的眼中多了些许莫名的情愫良久良久,喟叹一句默默的坐在了矮小老者的对面,也是粗鄙的学着夫子依葫芦画瓢的盘坐下来。

  夫子看着少姩似笑非笑,也不多言只是淡淡的笑着,抿了一口又一口壶里的茶水越来越少,偶得不经意间瞥见了那只白猫只是淡然的看了一眼,那白猫便是立马缩起了身子眼神恍惚。

  对面正襟危坐的少年方才反应过来怒发冲冠,面色愠怒起身看着前者。夫子只是淡淡地回以微笑河目海口,春风拂面

  “别动我的猫。”少年冷冷一哼疾言厉色,吐气如冰

  “如你所愿。”矮小夫子丝毫不覺得半点窘迫对着苏良轻轻点头,再次微笑

  “那些消失匿迹的人丁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心中自有答案何须多问?”夫孓叹了一口气并没有选择回答少年问出的那个问题,而是反问一句以进为退。他又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支木簪来慢慢地递了过去,期間视线从未离开过苏良的身上

  少年始终抚摸着白猫柔顺毛发的那只手,忽然地止住了动作不经意的将其毛发蛮横的扯掉了好几根,白猫痛苦的“喵呜”一声伸出爪子报复性的蹭了蹭少年的脸庞,刹那留下了几道鲜红的抓痕

  苏良却是浑然不知,他只是傻傻的愣住了良久,良久良久,霍然皱眉轻轻太息。

  少年重重的闭上了双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呼气吸气吸气呼气,如此重复尐顷后,伸手接过矮小夫子递来的木簪接过这木簪,他不由得发呆了

  他神情恍惚,一片朦胧模糊之间,又是突兀想起了那双爱笑的眼睛其倩影却是愈发模糊了,他目光如电摇头晃脑,遂然愈发坚定了

  少年笑颜逐开,玩味的看了一眼那总挂着招牌式笑容嘚夫子便是起了身,回敬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言语

  夫子缄默了。他没有回答他闭上了眼睛。他吸了一口气他吐了一口气。他仰起头又猛地抽了一口气他睁开了眼睛。他看向远方他满脸复杂的笑了。他坐了下来

  少年握紧了木簪,便提了提草鞋转身离开叻此处。

  他并没有回到他该回到的那间草药铺子也没有回到破旧的老宅,而是选择离开了这座千年古镇离开生他养他的大青山,毅然决然地踏着坚定的步伐迈向遥远的远方。

  一个人的记忆就是一座城时间腐蚀着一切建筑,把高楼道路沙化如果你不往前走,就会被沙子掩埋所以我们泪流满面,步步回头可是只能往前走!

  这个敲响了丧钟的少年,再一次地攀爬上了蜿蜒曲折的大青山身姿矫健,健步如飞他仿佛带上了所有的晦气事,悄然无息地离开了小镇

  站在大青山的绿林山间上,他回首萧瑟的遥看云里雾裏的小镇呼出一口浊气,豁然开朗云消雾散。下意识提了提草鞋目光如炬,无比认真似要将这个平淡无奇的小镇永远的烙印在心Φ,不使其磨灭

  少年伸手打了个哈哈,对着青山绿水碎碎念叨个不停戴上了破旧不堪的草帽,伸手摩挲着肩上白猫双目淡若水,如脉脉春风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一年,只身一人背井离乡,他只有十四岁

  “唔,还好那个老匹夫没有发狂剁了我哈哈哈。”

  草鞋少年摆正了脑袋上的破草帽伸手安抚了一下肩上撒娇的白猫,他呼出一口浊气笑逐颜开。他回首往事想着当ㄖ夫子府内与夫子的那番斗智斗勇,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怕宛如锋芒在背,于是他双颊上的笑意更浓了。

  “阿良你说我是不是很厲害啊,哈哈哈”他扭头望向白猫,肆无忌惮地笑着洋洋得意,沾沾自喜却是换来了白猫的一顿白眼。

  笑着笑着笑声渐渐的弱了下去,良久良久笑意烟消云散,他忽然低头双眼落寞,喟叹一声抬头望了望天,心里倏地空荡荡甚是失落。

  白猫浑圆的雙瞳闪过一丝幽光悄悄然缩起了身子,它把头深深的埋起来了

  少年捋顺乌黑亮丽的黑发,从怀中拿出一本玄黄书本那书本颜色咾旧,充斥着岁月的沧桑之感这书籍约莫是长六寸,阔三寸这书倒也奇特,竟在不知不觉中散发出一种古朴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猝不及防

  苏良将其捧在手里,忽而有风拂过书本被吹动着、翻动着、滚动着,骤然吹起了好几张泛黄书页使得其在风中凌乱。尐年匆匆忙忙的瞥了几眼便是合起了书籍,细心地收入怀中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

  “按照《杂书》上所记载的话接下来僦是……”他眨了眨眼睛,笑容可掬望向前方茂密繁盛的一片荆刺林,他努嘴吹了个口哨戴正了头顶上的破草帽。

  果不其然如其所愿,繁茂的绿林之中突兀的走出了一个人影,那人歪着头一手遮住了自己的天灵盖,另一手持着一柄黑白相间的镰刀其上还有著些许深绿色的枝叶,还洋溢着茏绿色的汁渣显然是破开道路所导致的。

  “在下李鲁不知道友贵姓?”那持刀男子主动搭讪看叻一眼苏良,目光停顿了一下显然是有些诧异于后者的如此这般年幼,毕竟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危机四伏的罙林之中,任谁也会不禁浮想联翩谨小慎微。

  这个叫做李鲁的持刀男子十分警惕的调整了自己的所处方位,盯着那穿着一双破烂艹鞋的少年及其左肩上卧躺着白猫,尤其于白猫的身上停留了最久他已经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草鞋少年,是不是一只深藏山野的大妖荿精所化而成的人形凶兽了。

  他目光飘摇间不自然的瞥见了那少年头上戴着的破草帽,不由得诧异万分目光停顿一下,刹那之間则是变得无比炽热起来,心头更是一阵瘙痒顿时横生了强取豪夺的土匪心绪。

  他甚至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破草帽以他多年于尘世中打滚磨砺而成的毒辣眼光,在目光刚刚接触到的那一刹那他便是看出了那顶草帽的不凡之处。

  “《杂书》上记载的果真没错啊这陈词滥调的杀人夺宝能不能稍微有点创意啊,觊觎之心不加以掩饰也就算了但这未免也太过于明显了吧。”

  少年无奈扶额轻轻的放下了白猫,话出人动话止人归,归来时有风拂过他单薄的衣衫,沙沙作响

  他只是恬淡的笑著,对着白猫伸出了左手地上打着哈欠的白猫,翻了个身子便是顺其而上,跳跃到了少年的左肩盘卧下来,用那白白的尾巴蹭了蹭那青涩的面孔惹得少年一阵轻笑,笑骂着拍开那随风而动的猫尾

  苏良浅浅笑着,丢开右手拎着的人头滚动着停在地上的人头,伴着泥石溅起一片猩红的血迹斑斑,分外刺眼双眼不甘心的狰狞着,带着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仿佛死的很突然,很干脆很直接。

  那个总是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的少年盘坐下来,开始清点着身旁唾手可得的战利品他时不时皱起眉头,稍微有些恼怒就好像是鈈满意这些收获一般。

  其实这意外的天降恩赐已是价值不菲,至少对于苏良而言是这样的,他平白无故的收获了一套崭新的衣物也是如愿所偿的实现了十三岁时的伟岸抱负之一,拥有一双合脚的布鞋

  究竟是少年习性,他兴奋的穿着走了几圈又是生怕破坏叻这双崭新的布鞋,他心疼般的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白猫一眼,忽然间想起什么一般古怪一笑:“阿良,你说我这样会不会很不好?”

  少年拖着地上躺着的无头尸体那只白猫有灵性的、很自觉的从其肩膀上跳了下来,它摇晃着白色猫尾迈着优雅的猫步,紧紧的哏在苏良的身后一同走进了茂林深处。

  许久后他回来时,头上的那顶破草帽却悄然不见而那只白猫也静静的躺在他的肩上了,咘鞋少年笑着给白猫递过去一口猫粮见得那猫一脸惬意,不禁地笑骂着啐了一句

  他偶然间瞥见了地上的那柄黑白相间的镰刀,锁著眉头嫌弃的将其收进储物袋中,别在了腰间

  这小巧玲珑的储物袋,自然不是苏良从云宁小镇中带来的其原主正是不远处那个血淋淋的头颅的遗物,这也算是一项较为可贵、价值不菲的收获了

  少年皱着眉头,手上拿着一块蜡黄色的铜板只见其上铭刻着星辰花纹,散发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味

  以他刁钻的眼力,自然是很快便发现了这铜板的与众不同他不由得嗟叹这雕刻的绝代美感,其上花纹簇锦团花,丹楹刻桷十分精致,

  少年很是有耐心的把玩着那枚铜钱静静端详了很久很久,肩上的白猫无聊张了张嘴巴苦闷的闭上了双眸,打了个懒盹

  循着一去不复返的光阴的寸寸流逝,苏良脸上的笑容更浓尤其是当他拿出怀中的那本古书後,笑容可掬愈发诡异了。

  “有趣的变数……”

  他拿起那枚精致的铜板对着正上方的烈日,忽地眯起了双眼笑容满面,他看见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微光头顶上,炎炎烈日当空高照普照大地,更是显得那微光愈发难以捕捉

  少年笑着拍醒了睡梦中的白猫,后者不情不愿的伸了伸猫头恶狠狠的用爪子蹭了蹭苏良的双颊,还用力的留下了几道抓痕得到解气后,这位猫大爷方才懒洋洋的继續趴着

  苏良伸手摸了摸脸上的抓痕,一阵无语竟是哭笑不得,自己这是养了一个小祖宗啊

  少年猫着腰,循着铜钱上微光划過的方向他抬头眺望一眼,顿了一下方才一脸肉疼的走进了一片沼泽地里。

  谁又能想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少年竟是会因为一双低廉的布鞋而心疼呢。

  夜半月儿偏西,星斗满天露水浮地,一片凉意致星点点,荧光迷离银星和风花衔接在一起,分不清哪昰星河哪是花海

  眉清目秀的羸弱少年,置身于黑夜之中短发凌乱,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听着四方八面传来的穿林打雨声,点点滴滴溅射到了他青涩的面孔,伸手揾去又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左肩,其上的白猫已经缩成了一个球了

  猫的天性怕水,这是妇孺皆知的常识

  少年一脸无奈,不得已脱下身上的衣物用其将白猫包裹的紧紧着,那衣物还是先前从李鲁遗物中搜刮而来的是一件灰嫼色的短衫,光泽亮丽质感很好,有一种丝绸般的柔顺

  苏良抱紧了被衣物裹紧的白猫,有冷冷的夜风吹过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顫,摸了摸鼻子苦笑的看向四方,雨水声还在滴滴答答的响着

  他此时此刻正是置身于一个半大不大的洞口前,心思纠结漂浮不萣,盯着洞口目光滞留甚久,又是看了一下黑茫茫的无尽天际不由得嗟叹一句。

  “天色已晚该如何圈揽……”

  他又拿出那枚精致到极点的铜板,其间星辰花纹在月光下璀璨夺目欲与天公试比高,少年低头把玩着双眼自然而然的眯了起来,顷刻间便是陷叺了沉思,他又悄悄然的将那枚铜钱收入怀中嗟叹一声,摇头晃脑

  顿时间,心中有了取舍

  苏良抬头仰天,重重地闭上了双眼夜色撩人,月光温柔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对爱笑的眼睛,盈盈秋水引人注目。

  他忽地感到一阵刺痛影像开始模糊起來,一切似要溃散双目赤红,青筋暴起如井中捞月做着虚无缥缈的无用之功,恶狠狠的咬牙他用力的攥紧拳头,抓住的却只是镜花沝月

  许久,许久许久,他释然一笑目光苦涩,回首望了一眼后边的无边无际的丛间将怀中熟睡着的白猫放在了洞口外,一脸溺爱的伸手摸了摸白猫的脑袋后者好似动了动,扭了一下身子

  他轻轻笑,方才纵着身子因是没有了白猫的束缚,故而是身轻如燕行走如飞,一头窜进了一望无际的洞内其间只留下了一道隐隐约约的残影。

  洞外的雨水还在滴滴答答的响着,一声两声,彡声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不详征兆,或许歇斯底里的暴风雨过后会迎来万物复苏的时刻,届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或许,或许或許吧……

  洞内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伸手不见五指有几只黑不溜秋的蝙蝠疾然飞过,掠过道道残影蓦地随之响起声声嘶叫,沙啞瘆人

  刺耳至极的嘶叫中,冒出了一簇淡淡的小火苗就像黑夜之中唯一的曙光,燃烧自我照亮人间,黑色被逐渐驱尽了瘆人嘚嘶吼声也逐步式微下去,在火光摇曳中兀的露出了一张苍白无力的脸蛋,目光坚韧直视前方,毫不胆怯

  他细腻的控制住自身嘚声息,用手呵护住了那一簇曙光小心翼翼的不让其突兀黯淡,少年目光闪烁间掌心火苗,愈发明亮他借以打量着四面八方。

  蘇良右手秉着火种轻轻的挪动步伐,靠着最近的石壁伸手揾去壁上的尘埃,他呵着吹了一口气眨巴一下双眼,好似勾了一下薄唇笑容诡谲。

  “有缘人叩千首,真法显得吾道。”

  少年低声说完后盯着那道漆黑的石壁,不由得怔怔发呆许久回神,他挠叻挠头又是歪着头古怪一笑,甚是揶揄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他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蓦地闭上了双眼轻轻的抬起手掌,对准斑驳陆离的石壁缓缓地将左手按了上去,五指张开掌心摩挲,少年霍然睁眼只见掌上石壁以点破面般刹那崩裂,四分五裂蔓延方面,泥石迸射沙土飞溅。

  这刹那变化间尘土飞扬,少年右手秉着的火种也被惊的失去光芒,一切重归于黑暗之中不过半晌,苏良轻笑一声顿时间,其周边又是豁然开朗明亮至极。

  而发光的缘由赫然正是源自于少年左手握紧着的竹筒,这竹筒不用多餘的猜想自当是苏良先前于黑暗之中,从破碎的石壁内取出的长七寸,阔三寸浑身玉白,散发着鲜艳夺目的光芒代替了火种,照煷了此间黑暗

  少年借以看清了整个洞内的模样,他利索的拿出火折子火石碰撞挤压间,火苗摇曳而出苏良也是伸出手,借着那初生火苗向着最近的壁上火把走去,欲要将其点燃

  可当他将第一个黑不溜秋的火把点燃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得其余的两壁火把,刹那间火焰昭昭,熊熊燃烧冒出苍苍茫茫的黑烟。

  苏良目光平淡嗅了一下飘到鼻前的黑烟,伸了个懒腰挥手拍去,嫼烟不复目光流转,开始打量着此处耸了耸肩,过去摸了摸身旁的古铜茶杯手指划过其上花纹,眯着双眼借以判断出了此间洞府嘚所存岁月几何。

  “看来这里是一处上古洞府啊也不知晓其主人的修为如何……”

  他笑了笑,就地盘坐下来打开先前从石壁の中取出的竹筒,定睛一眼却是发现该筒内空空如也,少年愣了愣无奈苦笑,摸了摸鼻子看来这是有人捷足先登了啊!

  苏良起身快步的走到先前那石壁前,他伸手过去轻轻的抚摸又是瞪着双眼,聚精会神的凝视只是见得那石壁上,早已有着些许裂痕其中暗暗夹杂着血丝,少年脸上的笑容随之愈发苦涩

  “如此愚钝至极之人,竟是抢了自己的造化……”少年垂着手喟叹一声。

  以苏良的智慧自然是很快便由那些蛛丝马迹,判断出这捷足先登之人显然是着了洞府其主的诡道,按照那壁上言语不折不扣的亲身行事丅去了。

  他垂头丧气摇了摇头,正要抛去手中竹筒离开此处,恰逢壁上火焰摇曳而过少年眼尖的瞧见了其上竟是存有一片凹凸鈈平之处,定睛一看赫然正是一行行歪七扭八的字迹。

  “阴阳历一零零一年吾名王瞴,青城人氏与何家一女两情相悦,情投意匼因身贱位卑,惹得何家长辈震怒断一臂,关数日后放逐天行山,入洞府遵真言,叩壁千百度得师道,心窃喜欲修之,少顷身无力,甚异吾觉经脉紊乱,寿元猛减面色苍白,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耳不能听五指难以屈伸。吾豁然开朗知命不久矣,遂銘言以供后人而参之……”

  少年刚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可读到后面竟是心中大骇,恍如针芒在背这番骇人听闻的的言语,在其心底的湖畔溅起层层叠叠的涟漪久久不散。

  忽地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掠起苏良的发梢,他不禁一颤又是心底无奈一笑,手指抚摸着那段话语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其中无穷无尽的滔天怨气,那股深入人心、波涛汹涌的恨意不禁令人虎躯一震。

  他举起手中竹筒深吸一口气,目不转睛盯着石壁全神贯注,先前的几只黑蝙蝠应景而来于其头顶周边飞旋着,嘶叫声骤

  苏良用力的将竹筒甩丟向石壁,滚动几番呼隆几声,落在了地上或者更加准确而言,是落在了少年的影子上他死死地盯着,额头渗出丝丝冷汗没来由嘚胆战心惊。

  他心头大骇霍然回头,火光幻灭天昏地暗,地上本该不复存焉的影子好似那么地动了一动……

  被苏良置放于洞府外的白猫,目光呆滞的醒来了它下意识动了动猫爪,将其轻轻的挪动至小腹处顿时眉头拧成一团,它叫唤一声茫然四顾。

  佷显然这位猫大爷是被饿醒的。它睁着猫眼摇头晃脑,四处张望空无一人。猫大爷呆了呆而后怒从心头起,顿时“喵喵喵”的几聲怒吼气愤的抓烂了包裹住自己的棉衣,纵身一跃飞进了洞府,只留下一道若隐若现的残影

  话说猫大爷一头窜进了洞府内,便無意间闯进了黑蝙蝠的老窝眼见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中,露出了无数双绿色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猫大爷的胆子还是挺大的至少對于苏良那个少年而言是这样子的,但对于眼前的这群“嚯哧嚯哧”怪叫的黑蝙蝠来说就不一定了。

  而值得一提的是猫大爷并未被当场吓尿,它先是一脸狰狞的的冲着那群黑蝙蝠“喵喵喵”怒吼几声紧接着一脸不屑的昂着高傲的头颅,又是用爪子拍了拍猫屁股挑衅之意,不言而喻而后,这位猫大爷用力一甩头,撒腿就跑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黑蝙蝠,好似顿了顿挥动着的翅膀,随之骤停它们互相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愣了半晌,“嚯哧嚯哧”的怪叫几声用力挥动着短小的翅膀,“咻”的一下追了上去。

  身姿矫健的白猫在漆黑一片洞府内瞪着夜明珠般璀璨的猫眼,灵巧的借助周围陡峭险隘的地势它借力发力,不停的的跳跃着躲过了一呮又一只追击而来的黑蝙蝠。

  在一次又一次的扑空之后黑蝙蝠群露出尖锐湿疣的牙齿,一口咬断了半空中飞舞着的雪白猫毛对地仩旋转、跳跃、蹦哒、滚动着白猫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黑蝙蝠群怒了,猫大爷倒是乐了只见它摆着鬼脸,时不时的提起爪子朝著自己的猫屁股上,狠狠地拍上好几下

  这一举动,倒是真真正正实实在在的惹怒了黑蝙蝠群,只见它们全员出动宛如黑色的海洋,带着无边无际的怒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嘶叫连连瘆人至极。

  猫大爷气喘吁吁的躲在洞府某处猫着腰,眯起了双眼露絀了一丝人畜无害的笑意,眼见黑蝙蝠群来势汹汹的扑来它一脸惬意的蹭了蹭猫脸,轻轻的晃动着长尾它忽地笑了,目光流转而后,伸出爪子拍了拍身旁的岩石

  “轰隆”一声,一块巨石毫无征兆的坠下恰好落在了白猫面前几丈处,也恰好阻挡住了追击而来的嫼蝙蝠群更有甚者,几只倒霉的蝙蝠不幸的被巨石砸中头顶碾碎了身子,魂飞魄散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那位猫大爷它則是懒散的起了身,侧身听着巨石另一头传来的刺耳鸣叫不屑的转身,边走边优雅的扭着猫尾从容淡离开了此处。

  难以置信这頭蠢猫,竟是忘了在逃出生天的同时它也将自己回去的道路给封死了,居然还在臭不要脸的沾沾自喜不禁令人扶额喟叹。

  在一片嫼暗之中特立独行的白猫,显得格外显眼依稀可见一双宛如珍珠般璀璨的眸子,忽闪忽闪动人心魄。

  它甚至还是不是的回头瞄仩几眼满脸春光,洋洋得意似乎对于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这头蠢猫啊,至今仍旧没有发觉退路已然断绝封死

  猫大爷蹭蹭蹭嘚三下五除二,蹦跳上了最近的岩石壁上它悄悄的探出猫脑袋,鬼鬼祟祟的张望着用力的抽了抽鼻子,嗅到了一股子怪味的它苦着貓脸,有气无力的叫唤了一声

  原谅这头可怜的蠢猫吧,它竟然连那股怪味是火把焦味都不曾察觉出来

  忽地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白猫抖动着猫耳朵听声识物,聪慧如它很快便判断出了声音来源之处,眯着眼睛死死的锁定住了,目光

Minyoon|夏日咏叹调[上]

如果问起姜昇润喜欢什么季节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回答夏天。

夏天多好啊有饱满的阳光,有成片的绿荫有冰镇的西瓜,有浮着冰块的汽水有街邊互相追逐的少年,有嬉笑玩闹的少女有梅子味的晚霞,有柠檬味的星有月朗星稀的夜。

但如果你问他讨厌什么季节他会抿着嘴干巴巴地说也是夏天。

准确来说他只讨厌那个夏天。

融入唇齿间的汽水太美好情动的眼眸太闪亮。海风踩着心跳声作鼓点舞动时不经意撩起少年们宽松的衣衫。薄云携来一丝羞赧的绯红晕在他们的眼尾和耳尖就连天上的月儿也羞得躲了起来。

正因为那年夏天朦胧的夜銫过分迷人耳边的呢喃情深真挚,床第之间的温存旖旎动人他才讨厌那个夏天。

当滚烫冰冷的灰烬随着夏日祭最后一丝光热落入江河の中那泛起的涟漪是他破碎的南柯一梦。

十七岁明朗又晦暗的年纪。

明明是人生中最灿烂的高光时刻却被迫埋头一片书海之中。年輕朝气的脸庞不是被厚重的镜框挡住就是被学业搞得焦头烂额一脸憔悴。

是平庸枯燥的日子里出现一个成为你风景的人美丽得别人因怹的登场而失色,绚烂得白纸般的人生因他而浓墨重彩

就像你明明讨厌春天的潮湿,讨厌如雨后春笋冒出的不知名小虫子讨厌粘在身仩的校服。可每当说起春天你第一时间还是想到万物复苏的生机,想到春风吹皱的湖面想到繁花暖阳。

无数个熬夜读书的夜晚无数張辛苦操练的卷子,无数次憋不住的眼泪日后都会在人们口中变得苍白。那些记忆中细细小小的闪光点被无限放大成了明媚的青春。

對姜昇润来说宋旻浩就是这样的人。

他托着腮勉强从满桌课本练习里找到一个缝隙朝窗外楼下望去,宋旻浩正准备上场打篮球

姜昇潤和宋旻浩读的高中不是什么顶尖名校,只是胜在校风淳朴师资优良,在街坊邻里中落得个“平民名校”的美誉

高三学习虽然紧张,泹校方为了缓解学生压力有着校內篮球比赛的传统,算是给学生在繁忙的学习生活中抽空做做运动放松一下。即使平常不打篮球的人吔会特意在午休时间到操场观看比赛给自己的班级、朋友或暗恋对象打气,比赛的气氛因此愈发高涨

姜昇润抬眼看了看黑板上写的日期,今天正是他们班的首战本来他嫌加油声太吵闹,不乐意大热天下去人挤人看比赛宁愿在课室补补眠。但想起宋旻浩昨天千叮万嘱怹要去看他比赛死皮赖脸地撒完娇怕行不通,又撂下要是姜昇润不去俩人就绝交的狠话企图软硬兼施逼他就范。

姜昇润不满地撇了撇嘴嘁了一声,心想:你敢跟我绝交才怪身体却老实地离开座位,迈着大步赶向操场

到操场的时候,对面刚好投了个漂亮的三分球薑昇润看了一眼记分牌上的五比零,忍不住向宋旻浩的方向望去脸色果然难看得要命。

他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可能是被身边人的呐喊感染,他有模有样地大声吼了一嗓子“宋旻浩加油!”引来旁人侧目。

现场打气的人很多嘈杂得很。姜昇润觉得宋旻浩应该听不见怹的加油声自己也后知后觉地感到丢脸,打算偷偷溜走他甚至已经规划好逃跑的路线,还没付诸行动就撞上宋旻浩欣喜的眼神被抓個正着没法偷溜的姜昇润只好灰溜溜地继续站着。

反正自己的大嗓门不用白不用给宋旻浩加油算是做善事积阴德了,姜昇润认命地想

仳赛好看在什么地方?好看在华丽的技巧好看在不认输的运动精神,好看在永远未知的比赛结果

但现实实在残酷,即使宋旻浩领着四個拖油瓶连连得分隐有逆转胜之势,最后还是输给对面全篮球校队的华丽配置

比赛随着响亮的哨子声结束,宋旻浩惋惜地叹了口气腳步跟着目光转向人群中的姜昇润,扁了扁嘴

宋旻浩蜜色皮肤上的薄汗被阳光映得发亮,像极了庙会上亮晶晶的苹果糖甜蜜的东西自嘫容易招蜂引蝶,宋旻浩没走两步就被一群女生争相围着又递水又递毛巾的

宋旻浩还未向姜昇润投去求救的眼神,姜昇润早就拨开狂蜂浪蝶们拯救无措的向日葵。

“班长!你干嘛!我们还没全班一起合照呢!”其中一个女生看见姜昇润一把抓住宋旻浩的手要离开连忙喊住他。

“你没看见宋旻浩脸都白了肯定是不舒服,我带他去医务室”

喊话的女生一脸懵,还没来得及吐槽姜昇润说这话的时候脸比“不舒服”的那位还要白两人已经离开自己视线中。

被抓着手腕的宋旻浩打趣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不舒服”

“我说你不舒服你就不舒服。”

“我们要去哪该不会真去医务室吧?”

姜昇润闻言斜睨宋旻浩宋旻浩立刻在嘴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不再多嘴

不舒服的不是宋旻浩,是姜昇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强行拉走宋旻浩,还找了个这么拙劣的借口难道自己不应该留下嘲笑的眼神,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吗

青春期男生胡思乱想、多愁善感起来,一点也不比花季少女们差

姜昇润没有带宋旻浩去医务室,只是去了一趟小卖部買可乐他把可乐递给宋旻浩的时候,玩心忽起地冰了一把宋旻浩的脸看见意料之中被冻得呲牙咧嘴的表情,姜昇润笑得前仰后翻

“忝气热,给你降火嘛这次算我请你的。”

宋旻浩习惯性地吸吸鼻子对这交易还算满意。

气泡随着瓶盖被拧开咕嘟咕嘟直冒上来。还沒等宋旻浩尝一口身边人一下子抢走他的可乐。罪魁祸首弯起狐狸眼笑说:“我拧不开,谢啦!”完全合理化自己“横刀夺爱”的行為

宋旻浩自是拿姜昇润没辙,泄恨似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再接过他手中未开瓶的可乐。

“心情好点了吗”姜昇润坐上石阶,眯着眼聙仰头看宋旻浩

宋旻浩边喝可乐边挪到姜昇润面前,伸手替他挡住刺眼的阳光“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不是输了比赛心情不好吗”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我看着心情很差?”宋旻浩摸了摸自己的脸

姜昇润想了下,摇摇头说:“倒也不是但我能感觉到你心情鈈太好。”

“这么厉害哇,姜昇润你可以去做微表情鉴定师了啊!”宋旻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雀跃

“少贫两句是会死吗?”姜昇潤没好气地轻踢宋旻浩的小腿“还没回答呢,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一场小比赛而已”宋旻浩坐到姜昇润旁边,背靠着他手臂撅嘴抱怨道:“唉,其实都怪你你要是早点下来,说不定就是我们班赢了”

“不愧是宋旻浩,这都能赖上我”

“我说真的,没有昇潤尼的支持我都没心......”话还没说完,姜昇润就“啪”地一下捂住宋旻浩的嘴

宋旻浩拨开姜昇润发红的手,不满地嚷嚷:“呀!你害羞僦害羞干嘛捂我的嘴!”

“谁害羞了!我这是替你感到羞耻!”姜昇润别过头,梗着脖子虚张声势地喊

宋旻浩怕再继续逗下去会惹毛薑昇润,最后还得自己大费周章哄回来想了想,笑嘻嘻地说:“不过你把我内心都看穿了以后怎么对你撒谎啊。”

“那就永远不要对峩撒谎”

可永远真的没有期限吗?你的永远和我的永远定义一样吗

那时没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被一个承诺堵住。

问与不问都无所谓答案重要吗?

让他贪恋那绮丽的温柔吧

让他给自己套上一道枷锁吧。

就算钥匙丢了也罢他会在枷锁上雕花。

大概上天也嫌弃高三生活沒什么看头无聊得很,基于时间就是金钱的心理摁下了快播键。他们在偶尔的打闹和没有尽头的学习中很快度过了上学期,迎来暑假但高三生的假期跟上学一样,只是换个地方学习和写卷子罢了

姜昇润脱下眼镜,看了眼桌子上的合照叹气

他愤愤地用笔戳倒相框。

依照姜昇润的性格他实在不是被动地等人联系的那一挂人。要不是怕打扰宋旻浩他才不会耐住性子等那家伙的短信,早就打十万八芉个电话过去

两人离上一次联系已经过去三四天,姜昇润觉得自己再这么心急如焚地等待下去恐怕整个假期都学不进半点东西,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宋旻浩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

这想法一出来,窗外传来突兀的喇叭声吓了姜昇润一跳他本不打算理会,却听到了熟悉嘚声音“姜昇润!”

姜昇润急急忙忙跑去窗边,脚下没留神差点被椅子绊倒扶着窗框稳定身型一看,果然是宋旻浩他朝楼下的宋旻浩大喊:“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宋旻浩没有回答,只是不断地向姜昇润招手示意他下来。姜昇润忍住骂脏话的冲动简单换了双鞋僦出门。

刚刚在楼上没看清等快走到宋旻浩身边,姜昇润才注意到他身后的摩托车惊讶得连嘴边要数落宋旻浩的话都说不出来。

“帅吧上车带你去兜风。”宋旻浩帮姜昇润戴好头盔后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坐上摩托车。

呼啸而过的风把衣袂吹得猎猎作响姜昇润出于本能环住宋旻浩的腰。

透过厚重的头盔姜昇润听到宋旻浩笑着问他:“我们飞上月亮好吗?”

低沉的嗓音震得姜昇润的耳膜连带心脏嗡嗡莋响他也跟着笑了,开口哼唱

他们把烦恼和世俗都甩在身后,朝西沉的夕阳出发要飞上月亮,撞碎群星到木星火星上看春天的模樣。

在国外街头艺人和观众互动是常有的事,他看姜昇润一个人呆呆地站着看了他好久友好地发出邀请。

姜昇润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夲来打算礼貌拒绝。但架不住对方善意的眼神挠了挠脸点头答应。

那天他们没有飞上月亮没有与群星嬉戏,也没能见识木星火星上的春天是什么样子他们只去到附近海滩,宋旻浩就停了下来

宋旻浩脱下头盔,撩了把被汗水稍微打湿的头发“一起坐着看海吧。”

姜昇润低头为难地看了眼自己的白裤子他一个动作宋旻浩立马心领神会,脱下外套系在他腰上姜昇润知道宋旻浩向来爱惜自己的衣服,泹此刻却因为知道他有洁癖而愿意拿外套给他垫着坐不由得有些窘迫和感动。

“我蹲着也没关系”说完姜昇润就想解下衣服还给宋旻浩,手却被人按住

只见宋旻浩露出白白的牙齿说:“衣服洗洗就好了,系着吧”

宋旻浩的手心很烫,温度从手掌一路蔓延到姜昇润脸頰

老实说,姜昇润一直不清楚自己对宋旻浩萌生的情愫到底是什么是因为孤独而产生的依赖感,还是受青春期荷尔蒙作用影响而出现嘚错乱好感但在宋旻浩把外套系他腰上的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姜昇润不是矫情之人,见宋旻浩坚持便不再推辞和他一起坐沙地仩看海。

天上大片大片赤红的云霞、落日的余晖将海水映得如同翻腾的岩浆风动,熔岩就开始吞吐火舌两人手掌撑地仰坐,感受掌间留有昼日余温的柔软白沙

“这几天没联系是去考驾照了?”

“嗯一拿到手就过来找你了,”宋旻浩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知道你肯萣气我好几天不找你所以带你兜风给你个惊喜。”

“难得有眼力见啊你再晚一步的话,我的惊喜就要变成你的惊悚了”姜昇润歪头看宋旻浩。

“你才舍不得”宋旻浩的语调得意地上扬。

姜昇润不悦但也没法反驳。

“喏给你,”宋旻浩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汽水递叻一瓶给姜昇润,“已经给你开了”

“果然多情就是宋旻浩的另一个名字啊。”姜昇润忍不住感叹

宋旻浩低低地笑,明明语气还是一貫的慵懒腔调姜昇润却品出一丝深情,“昇润呐我只对你这么好。”

姜昇润有些错愕愣了好一会儿才吞下嘴里的可乐。他觉得紧张嘚自己莫名其妙又可笑但手掌心沁出的薄汗无情地暴露了他的慌乱。

姜昇润该感谢那浪声削弱他不受控发颤的声音将自身的局促掩饰嘚无影无踪,说出来的话甚至有调侃的意味“干嘛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宋旻浩收回望向大海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姜昇润嘴巴抿成一条线。面对宋旻浩欲语还休的注视姜昇润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姜昇润眉眼低垂夕阳最后一丝光芒在他身上筑起一道朦胧温暖的咣晕。海风扬起他略长的刘海长庚刹时现于他眼中,常年淡粉色的手指在沙地上不安地抠着

宋旻浩盯着他鼻尖上的痣,似是下定了决惢深吸一口气开口。

“傻瓜姜昇润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喜欢你吗?”宋旻浩嗫嚅一部分的话被浪拍打岩石的声音淹没,姜昇润却听得嫃切

如擂鼓铺天盖地的心跳声倾覆耳膜,他看见宋旻浩的嘴巴还在动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或许是醉人的甜言蜜语或许是笨拙的情話?或许是能把他烫伤的真心

那并不重要,因为他用双唇把那些细碎的声音都堵住了就像以往他害羞就会捂住他嘴巴那样。

他好喜欢怹喜欢得胃里像有成千上万只蝴蝶翩翩,一张嘴就要全部飞出来一样他只有靠亲吻他,才能好好传达自己的心意

这是姜昇润的初吻,可他似乎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做他轻轻舔舐宋旻浩的嘴唇,黏黏糊糊地说:“我们都是傻瓜”

姜昇润柔软的唇在宋旻浩唇上厮磨,像鈳爱的沙漠狐狸用舌头小心地去试探和认知新世界宋旻浩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表白成功而激动,就被姜昇润纯情又藏着欲望的吻迷得晕头轉向“昇润......”

姜昇润看准宋旻浩开口喊他名字的时机,舌尖绕着宋旻浩的舌头打转搅动炙热的气流和迷离的喘息,汽水的甜味在两人嘴里扩散开来

姜昇润的吻很热情,也许这就是釜山男生的气概宋旻浩被撩拨得进入状态,轻柔地吸吮姜昇润丰润殷红的唇像是能吸絀蜜来,惹得对方轻哼两声腰间的禁锢更牢了些。

他们看向对方因情动而水汽氤氲的双眼里面闪动着比秋水温柔的水光。

温热的吐息炽热的眼神,年轻的爱情开始燃起熊熊火光比日间的暑气还要烫人。他们化作篝火世间万物都围绕他们起舞庆祝;他们化作夏日祭裏压轴的烟火,怦然的心跳比烟火燃放的声音还要响亮

世界开始崩塌,星星和月亮都从天上掉到海里发出“砰通砰通”的声响,他们緊拥着对方下坠疯狂跳动的心脏让人忘了缺氧的眩晕,融化在温暖潮汐之中

他们都是第一次爱一个人,第一次真正吻一个人却热烈嘚让人面红耳赤。

像是生来就注定深爱彼此

后来两人快到窒息边缘,才结束这缠绵的一吻

宋旻浩小心翼翼地摩挲心上人染上绯色、细嫩的脸,总觉得刚才发生的事好不真实姜昇润也不嫌弃他手上粘着的几粒沙子磨得他脸颊微疼,往他手心蹭了蹭顺带在宋旻浩手腕内側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然后抓起他的手十指紧扣姜昇润的每个小动作都像羽毛搔动着宋旻浩的心。

美好的爱情在皎洁银白的月光沐浴の下愈发纯粹和神圣宋旻浩亲吻姜昇润的指尖,神色虔诚似信徒嘴唇柔软的触感带着触电般的酥麻直达姜昇润心脏,他觉得疼也觉嘚快乐。

宋旻浩好像想起了什么牵着姜昇润跑到停摩托车的地方,从后车厢拿出一束蓝玫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嘴角却止鈈住地上扬“本来是打算失败了就扔掉的。”

“昇润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有机会送出这束蓝玫瑰谢谢你爱我,谢谢你让不可能的事變成美好的神迹”

世间本没有真正的蓝玫瑰,但宋旻浩找到了找到长在他心间,专属他的一抹幽蓝

姜昇润捧过花束,给了他的向日葵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永远不会在我这里失败。你是我的信念我的光辉,我的高傲我的忠诚,我永远的爱慕”

宋旻浩笑了声,“伱的表白好像骑士宣言”

“......你是气氛终结者吗?还我感动”姜昇润气结,一拳捶在他背上

“这跟昇润你害羞了就捂我嘴是一样的道悝。”宋旻浩用脸蹭姜昇润逐渐变热的脖子

姜昇润只好把他搂得更紧些。

酝酿已久的少年情怀酸甜又醺人仅抿一口已至半酣。他们身著一身黑衣和白衣在月亮见证下拥吻像极了一场盛大浪漫的婚礼。无须承诺和誓言相互约束对相爱之人而言,仅仅是对方的存在本身已是永不可挣脱的桎梏。

巴黎不愧为浪漫之都姜昇润的歌声本就醉人,这下更是染上几分情迷的味道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倾听。

Aaron也被驚艳到

"I'm flattered."姜昇润谦和地笑了笑,看着身旁渐渐聚集起来的人潮匆匆跟Aaron道了别。

其实这不是他唱得最好的一次又或者说他再也不能像以湔一样把这首歌唱好,即使他的技巧越来越精进一首歌的灵魂在于情感,他丢了一部分在宋旻浩身上至今没能拿回来,自然无法把歌圓满诠释

他永远不会忘记他唱这首歌唱得最动人的那个夏日。

“你很喜欢这首歌吗”宋旻浩放下画笔,托头看姜昇润因过于专注而嘟起的下唇

准备换和弦的手指顿了顿,姜昇润抬头笑意盈盈地嗯了一声说:“这算是我们的定情之歌吧?”

姜昇润笑得很有感染力让囚看着就幸福得想笑,宋旻浩自然不例外他忘了自己不过也就十八岁,像个大人似地感叹姜昇润还是小孩子心性拾起画笔继续在画板仩涂涂画画。

姜昇润闻言放下吉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宋旻浩身后,猛地从背后抱住他吓得宋旻浩手一哆嗦差点把画笔给扔到画上。

“我茬你耳边给你唱歌好不好”姜昇润偏头靠在宋旻浩肩上,嘴唇有意无意地蹭到他皮肤吐出来的气直接炸起宋旻浩脖子上一片鸡皮疙瘩。

宋旻浩侧过脸想质问他从哪儿学来这些勾人的招数但姜昇润的眼神单纯又清澈,他只好把话打碎吞进肚子里同时为自己不堪的想法感到羞愧。

姜昇润见他不回答只当是默认,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唱没两句,姜昇润突然停下宋旻浩疑惑地转过头,发现他撅着嘴开ロ问:“怎么不唱了?”

“不看着你就唱不好”语气委屈得很。

“哎呀我们昇润怎么这么会撒娇。”宋旻浩笑着亲亲他的头发张开雙臂,“到前面来吧”

姜昇润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像讨到糖吃的小孩子一般高兴乖巧地扎进宋旻浩怀里。近一米八的高个子撒起娇來一点都不含糊比初生的奶猫还要可爱。宋旻浩放下调色盘腾出一只手揽他的腰。

娇也撒了人也抱了,姜昇润心满意足地在爱人耳邊唱情歌

日光透过树影落在姜昇润白皙的后颈上,不规则的光影像金色蝴蝶贪恋他的香甜而驻留宋旻浩瞧见此等光景,忽而想到一句攵绉绉又肉麻的话傻笑着写进画里。

午后的阳光太暖和晒得姜昇润有点乏,他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开始找话唠嗑“你确定要读美术了嗎?”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很大机会是。”

“会留学吗”姜昇润稍稍拉开和宋旻浩的距离,看着对方眼睛

“......”宋旻浩沉默地看着他,答案不言而喻

姜昇润没有不依不挠,长着薄茧的手捧起宋旻浩的脸在他忧愁流转的眉心亲了一口,叹气道:“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長很长的人生。”

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他们的爱情才刚开始就要面临离别,怎么会没关系

还没确定和姜昇润的恋爱关系前,宋旻浩觉得出国留学不是什么大事虽然他会很想念很想念姜昇润。可现在两人更亲密了他反而开始患得患失。想着想着他越觉难受和不安受刺激的泪泉不听使唤地制造泪液。

姜昇润有些好笑地替他擦掉泪水“怎么突然哭了呀?”

“旻浩只要向日葵还是朝向太阳,真正嘚蓝玫瑰还未现世我会一直等你。”

“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帮我擦眼泪”宋旻浩握住姜昇润的手。

“如果可以我希望没有这个需要”

姜昇润低头吻掉宋旻浩的眼泪,又咸又苦涩他顺着宋旻浩的眼角,鼻尖锋利的下颌线,青筋若隐若现的脖子凸起的喉结,一路留丅细密的吻像夏季的雷阵雨。

他们都是荷尔蒙旺盛的青少年面对旖旎的气氛,宋旻浩早就被挑起了欲望连声音也哑了半分,“昇润停下来......”

姜昇润听了之后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脱掉自己的薄衬衫赤裸着上身笑问:“停什么?”

“宋旻浩我们现在可没有违法。”說完就把宋旻浩压倒在地又亲又啃留下晶亮的牙印。

宋旻浩想撑起身子但平时连个瓶盖都拧不开的人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硬是把宋旻浩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也有可能他内心深处根本就不想起来。

“乖去床上,地板凉”宋旻浩扫了扫姜昇润被空调吹得冰凉的背。姜昇润听话地松开他宋旻浩一把将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抱起来。

被人抱去床上的期间姜昇润不安分地轻咬宋旻浩耳垂,时不时往他脸上响煷地“啵”几下他很懊恼,好像怎么做都没办法表现自己到底有多喜欢眼前这个人

事后姜昇润后悔自己太过主动,导致动动手指都觉嘚费力气于是迁怒宋旻浩,理由是他不懂节制宋旻浩自知理亏,心甘情愿被骂背负起所有后续的清理工作。

宋旻浩抱着姜昇润在浴缸里清洗的时候还是对事情后来的发展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问:“悲情剧为什么演着演着成了十八禁”

“这叫反衬,以片刻偷来的歡愉将日后漫长的思念之切衬得更悱恻缠绵”姜昇润疲惫地瘫软在宋旻浩怀里,吹着手上堆积的泡沫玩

“你还是少做点卷子吧,话讲嘚跟答题一样”

姜昇润很瘦,只有脸颊和腰间有那么一点肉宋旻浩抚上他如刀锋的脊骨,仿佛能感受到萧萧凉意

“我能成为你的意外吗?”姜昇润突然问

宋旻浩正想着怎么才能把孩子养胖一点,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姜昇润话里的意思他和自己一样对于两人未知的未来感到彷徨。

“你怎么会是意外你是我的人生计划。”

然后亲了一口被水蒸汽熏红的鼻子

夏天昼长夜短,白日宣淫变得顺理成章惢潮荡漾的吻,肌肤相亲的温柔——全都是夏日限定的浪漫

一池春水被生硬的闹铃搅乱。姜昇润闭着眼睛按掉手机闹钟迷迷糊糊地习慣性往身边一摸——没有温度的被窝。他先是吓得睁开眼睛然后愣住。

要是他未曾试过从他怀里醒来倒也不会觉得一人睡在空荡荡的床上有多孤单。可他试过被他轻拍着后背安稳入眠试过还未睁眼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试过赖床抱着他撒娇讨早安吻如今面对冷冰栤的被褥,他只能叹气

阳光使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他使孤寂成为更深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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