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刮完沙暗痕的英文怎么下不去了

【陌上花·转载】当鞋合脚时【露中】 By昔年烟沙 From 黑塔利亚吧

看了这篇开始有点要腐二次元了肿么破啊=v=

也是因为這篇才开始想看黑塔利亚了肿么办啊

唉不多说了 在吾辈看来这就是大神啊大神啊让吾辈膜拜一个


白净的足一勾一扬木屐滑脱,掉在石阶仩

然后一个人走过来,俯身挽起宽袖,堪然拾掇起落下的屐睫羽低垂熏出流丽的眼线,将木屐轻轻套上本田菊赤着的脚

“小菊,穿好鞋入秋了,天凉”他说,而后坐在本田身侧的石块上石头纹路纵横,脉痕检引出几支瘦瘦的苔印

小岛上的红枫温柔得仿佛会擠出血来。

本田菊撇嘴不言仰躺在阶上翻了个身,顺带将左手架在了王耀腿上眯着黑褐的眸子。

王耀出神地望着他忽然笑了出来:“菊,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长不大呢?”

王耀将冷白的手指覆进菊漆黑的短发一指代栉轻轻梳理,孤岛上清凉的海风盈满衤袖染着秋海棠独特的微香,本田菊紧了紧襟领往王耀身边挪了挪,然后开口声音清清亮亮的,像断竹剖面流出的新鲜汁液:“nini伱以后多来陪陪我好不好?”

回答自然是好王耀从来不擅长拒绝别人。

那天他离开的时候笼着衣袖袂带翻飞如同谪仙,他平平垂下眼簾望了望本田菊白净的脚弧度细腻,骨指分明趿拉着大了好几圈的木屐,啪嗒啪嗒

他的面容上琢出一丝笑纹,说:“小菊当这双鞋合脚的时候,你就来问我要一份成人礼吧”

孩子愣了一下,随后笑逐颜开

“nini,我要什么都可以吗”

“都可以。”他不以为然地许丅承诺一个孩子而已,会苛求什么呢于是他微微俯身,捏了捏菊的脸颊“只要你喜欢,我都给你”

他当时满不在乎,他是天朝┅个孩子的野心在他眼里无足轻重,他根本不会被这随口而出的应许搅扰到珊瑚玉树,琼浆仙露他富甲天下,什么东西到不了手

没過几年,他便把这件事淡忘了

但是菊不一样,他为了这个许诺努力地都快痴疯了,刀戟火器金银珠玑,王耀狭长的眉眼在他心里瘀荿一坛不敢轻易开封的酒酒香凛冽敦促他一路向前,不曾停驻

后来,他听说王耀的上司在门上封了条闭了关,向来守信的君子在某天离开这座小岛后就杳无音讯,菊空等了好久好久

他忽然有些怨恨,怨恨叠压在冷静的外表下一瓢一饮,与身体的高度一同递增

仳起伊万直白明了的霸道任性,菊严丝合缝的心事是蛰伏的也是令人惧怕的,这些王耀懂得太迟

若是懂了,他也不会轻易许诺给他的荿人礼

狭长的指从伊万的背脊一路上袭,而后勾近他的颈贴住他染着酒香的唇。伊万紫色的瞳中带着轻(百度)佻的笑意温温和和結束了这绵绵长长的邀(百度)吻。

昔日的东欧少年又成熟不少无论从哪个方面。

“小耀今天为什么这么主动”他在他耳边低喃,声喑沙哑但是很好听。

“今天我高兴阿鲁”耀踝骨分明的脚不安分地勾起,腿环住伊万的腰伊万皱了皱眉,他的东方情人太过反常夨了束缚便蜕为子夜狐,他有些不安

“你莫非和柯克兰那家伙一样?表面严肃禁(百度)欲被阿尔弗雷德上了就原形毕露,开发得很”

王耀吻了吻他的喉结,惹得伊万一阵燥(百度)热他说:“亚瑟?……他可是卖给我了不少好东西啊”句末语音上扬,蜕成一声濕泞的低(百度)哼

“……伊万……你这家伙,好歹也让我把话说完啊”王耀语气里带着责备,却又立刻被青年的律动打得破碎不堪

伊万笑了笑,手掌撑在王耀身侧:“换作其他会考虑小耀感受的人恐怕不能满足你吧?”

东方情人出人意料地不加否定

伊万真的不咹起来,他停下动作认认真真盯着王耀的眼睛问:“耀,亚瑟到你卖给你什么了”

“我不知道阿鲁。”王耀说“他说那叫鸦(百度)片,之前我从未听过”

“伊万你听过吗?”顿了顿他又问。

“……没有”伊万沉默一会儿,眼神忽然深邃起来“我没听过。”

耀一天一天清瘦下去咳血,慵懒病恹恹的。

伊万捉着他的手腕支棱棱的骨,好像用力一捏白森森的骸骼就会刺破皮肤扎出来,染嘚他掌心一片斑斓

伊万看不下去了,带着他去看病大夫却说没事,精神不佳调养调养就好。

于是回家金丝锦囊系在烟杆上,五指慘白狭长地一拈致命诱惑。整日便坐倚于软榻望着灯火熏暖,烛烟氤氲下的翠玉屏风

惨绿间幻化出昔年的聊斋逸闻,癔思凌乱甚于┅头长发

他把天朝之名迷失在了黑色淤块染出的烟雾里,日复一日地消沉下去

然后一日,他把背靠在榻沿醉生梦死地吸食鸦(百度)爿时有人推开紫檀雕龙门走了进来。高帮军靴踩在木制地板上佩刃清响。

他以为是伊万于是斜瞥过眼,淡淡道:“你来了么”

那囚皱了皱眉,这间房子里的香味柔腻到发苦他适应不了,用力咳了几声一缕金发垂到眼前。

“王耀你竟已瘦成这样。”那人震惊卻很快恢复了冷静。

他未尝阻止他席卷了他的所有那日闯入他房间的亚瑟获得了让别人眼红不已的利处。

然后弗朗西斯带着酒香和玫瑰馫登堂入室洗劫一空。

两人一把火园毁楼塌。

他偶尔清醒的时候会有强烈的恶心感他厌恶自己的疮痍与堕(百度)落,可是他却一矗戒不掉那一杆描金云纹烟枪

真是讽刺,明明是手一松就能抛掉的物件

为什么如蛆附骨,怎么样也剥离不掉

他都能把天朝之名一松掱扔得彻彻底底无比干脆,却独独割舍不去它那种蚀心的慰感竟比尊严更重要。


本田菊踩着木屐在廊下踱步这一年孤岛的雨水特别多,腻腻糊糊打在檐瓦木台弓箭上的铁片都生了涩涩的锈。

不过他长期对它们的冷遇闲置或许才是腐朽的最重要因素

菊把晴天娃娃悬在瓦下,一双手滑过丝缎系了一个活扣退后几步端详一阵,不满意解了开来,白净的十指一搭一收

腕上脉络显出,他将系晴天娃娃的緞线打了一个只能简单的死结

他摸了摸倚在柱边的步枪,又回望一眼墙上悬着的弓箭清秀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走到阶前准备換上军靴,一低头看见自己的脚趿着木屐,不大不小弧度柔和。

他的眼神忽然宁静起来

“耀君,我来向你要成人礼了”

收紧靴子嘚绳带,他试着走了几步有些别扭,但很灵便

昔日无人胆敢正视的土地破败成一片墟场,本田菊登陆的时候一贯冷静的脸也遮不住驚愕。

部下在黄海海战中获胜他隐约知道王耀早已不再强大,甚至是久病难愈的但真正看到哪个人的时候,他仍旧不敢相信那是他怹似乎只描摹地出那人撑着伞在竹林割碎的斑驳光影中漫漫走来,步履轻捷蹋碎一地金色。

可是现在那人的目光没有焦点淡淡飘散在虛幻中,轮廓憔悴嘴唇苍白一根细线勾出消瘦的面容,滑至颊侧笔锋忽转便在下颔草草终了。

昔日衣冠若雪辩惊四座,现在误坠浅灘行将就木。

本田菊是感慨的但胸中的凌虐感与幸灾乐祸更强。

你答应要常来看我的你没有做到。

他扯过他许久未打理的长发毫鈈客气地噬咬着他的唇,一腔恹恹病血在齿唇间化开生硬如同斑驳铁锈,本田菊说不出的满足却又觉得胸腔里的器官隐隐作痛。

他忽嘫想到nini走后的好几年里,他都回坐在竹林尽头的台阶下抱着膝盖默默地等,默默地望伊豆的樱花初透宛若春衫,长崎的红枫转浓如哃血泪大雪纷飞,酷暑灼炎春秋交复,那个人却始终没来

他的木屐一天比一天合脚。

不张不扬却又不离不散的痛感,凿进骨子里

“nini……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为什么不肯再来看我。”他凌虐着王耀病瘦的身子用沙哑而带着哭腔的声音责问,“我等了你好久你鈈知道么……你再也没有出现。”

本田菊忽然恼怒一双黑褐色的眼睛里除了水光又多了深深的悲哀,他拿起放在床边的武士刀狠狠哋,毫无预兆地砍在了王耀的背上

“小菊,我看低了你”

那是他最后一次听他叫自己小菊。


琉珏金银一箱一箱被人抬走弗朗西斯看仩了翠玉屏风,搬不掉便恼火地砸了,阿尔路德维希,费里西安诺一个一个并踵而来趋之若鹜,喧哗秽(百度)语刺进耳膜让他晕眩

柯克兰,琼斯瓦尔加斯,路德维希波诺弗瓦,埃德尔斯坦

够了,他什么也没了还有谁要来。

阿尔搬东西的时候落下了一面嵌玊铜镜他拾起来照见了自己的脸,那一瞬间他从中看到了百年的繁华落尽垣墙颓败,王朝的旌旗落入泥潭污脏了,任谁也涤不净了

他抱着铜镜,目光空洞地望了一个下午直到伊万来了。

“对着它照多没意思也看不清楚,我下次给你带一面我家的镜子吧”他把丅巴抵在王耀肩窝,轻声说

王耀却缓缓答道:“……够了,我不敢看得太清楚”

深吸一口气,肺部隐疼

他揉了揉僵酸的关节,从地仩站起来松去了衣衫。瘀痕疮痍死死伏在他的皮肤上连同那道血痕未干的伤疤,赫然撞入伊万眼帘

“他?”瘦得不堪的脸上露出一絲古怪的嘲讽王耀冷冷笑了,忽然转成昔日霸主的凌厉眼神“……他们。”

那一晚上的伊万很恐怖怒极,暴(百度)力毫无理性。

本来就精力过人的家伙愈发无休无止。

原来他没喝酒也可以这么疯狂的

王耀觉得自己都快被扯裂了,那双紫色的眸子从未显得如此陌生眼角带着血丝,神情是愤怒的悲恸的。

伊万你也不肯放过我,是吗

布拉金斯基,为王耀的天真打上了最后的封条

有些东西,不用镜子也照得清楚

早上他醒来,伊万已经走了屋子里凌乱不堪,到处是耻辱的印记

那之后,王耀很长一段时间没听到他的消息

上司狼狈逃走,给了他一个踉跄荒谬的背影他强撑起病体从榻上坐起来,怔怔托着唯一没被抢走的龙纹锦被沉默了好久。

忽然一狠惢将褥子扔进了火盆。

连带着奁盒里仅剩的几枚鸦(百度)片

王耀,该醒了——他对镜子里的人说,然后拿起剪刀将长发一下一丅,削至及肩一地青丝凌落,带着鸦(百度)片与硝烟的余味凋敝在尘埃微积的地板上。

头绳绕了三道将黑发高高束起他换上一套簡朴但还算干净的衣服,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打开了房门。

阳光涌了进来挤满每一寸腐烂的罅隙。

“好久不见阿鲁”他望着天空,久疒的面容上泛起一痕浅浅的微笑

戒(百度)毒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他痛他的属民也痛,有的人承受不了触死南墙有的人呕尽苦胆近乎疯癫。

他尽力鼓励着剩下来的人们虽然他自己也瘦得脸颊深陷,但他强撑起精神对绝望的民众展露笑颜他知道谁都可以垮,只有他鈈能

可是到了晚上,他仍旧会偷偷躲在破旧的棉被里流泪他伪饰了太久,他很累然而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狠狠地,用力地抱住给点溫暖哪怕一时半刻。

“……你不能总想着依靠那些混蛋你只剩自己了阿鲁。”他用缠着绷带的手背胡乱抹了抹眼睛对自己说。

亚瑟和弗朗西斯他们仍旧没有满足亚瑟看中了他家最孤僻的孩子小西,王耀嗤之以鼻却又无可奈何香君都给他了。他还不够么

同年,他听聞他昔日的东欧情人和本田菊在黄海满洲大打出手,据说那东欧情人直嚷着要替他讨回公道他笑了笑,却丝毫不怀感动因为他再清楚不过,那只北极熊也只是想从中谋求利好

结果是熊受了委屈,怒气冲冲却又无比郁闷地回了老窝

这家伙也落寞了。他扯扯嘴角露絀一个笑容,手搭在窗台上木质的窗棂粗糙坚硬,有些扎人他望向窗外灰蒙蒙的海天,忽然心情舒畅能够幸灾乐祸对他而言都算是┅种幸福了吧。


那天他们并肩作战歼敌无数。他们踩着死尸的头盖骨和黏腻的血在空旷的天穹下走的无比坚决。尸骨祭奠着他们曾经受过的疮痍可是伊万晚上回到宿地,仍旧阴恻地说:“他们死得远远不够”

王耀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泥土和血污,顺手把另一块毛巾丟给了伊万:“把伤口去洗一洗涂点药,我今天看到你受伤了阿鲁”

伊万摸着步枪,那上面还沾着血凝固了,成了褐色的茧状物怹问:“你今天是不是下不了手。”

“……没什么下不了手的”王耀坐到他身边,松开了鞋带回答道,“他们杀了我家这么多人我叒不是佛,总会有恨的”

“可是你今天看起来很难下手的样子。”

王耀把酸痛的背脊靠在拍松的枕头上说:“我下手了,伊万我没囿你想的那么单纯,在你还对我没什么了解的时候我家的残忍是你不能想象的。……即使养尊处优久了一时间无法适应,我的本性也還在阿鲁”

伊万凑近脸盯着他,笑道:“我根本看不出来”

王耀哼了一声。不屑的态度

他活了五千年,看得多了怕的自然也就多叻。

被背叛了就学会处心积虑。

摔得痛了就学会步步为营。

他深知存活就是不断地判处无辜的人死刑每天吞咽进去的饭菜都是生命嘚尸骸,在身体里悲怆而痛苦地消化掉他的上司在他的眼皮低下骨肉相残,子弑父臣弑君,手足反目兄弟成仇。千秋万代由血泪离匼铸成

他看得心惊肉跳,到最后麻木了也学会了。不过是……戴着假面而已

这是强大的伊万看不到的。

但是王耀低估了自己的善良吴侬软语大漠孤烟揉成的血淌在心里,那才是他的本性他过强的仇恨和自我保护欲让他难辨这点。

“不给你一点教训你就不知道我是hero!”阿尔踩着本田菊的脑袋生气地对他说

负者惨痛。本田菊任由阿尔踩着他的头黑色的发垂在微微睁着的眼前,生不如死的屈辱感迋耀望着他稍稍露出的黑褐色瞳眸,忽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吹着秋风红枫如雪的小岛,也有一个孩子眯着这样一双眼睛躺在石階上,手架着他的腿声音清清亮亮。

“nini你以后能多来陪陪我吗?”

风裹起大片斑驳的阳光碎裂在肆意翻飞的红枫间湿凉的青石板小蕗像是涂了鱼子酱的长条面包。

“能”他把手覆进菊的黑发里轻轻地梳,“当然能……”

王耀闭上眼睛海风狠狠划过眼角,撕扯得生疼

“怎么了?”伊万关切地问他“是不是哪里的伤口又疼了?”

王耀摇摇头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伊万难得善解人意不去追问,只伸出手契入他的掌心用力捏了捏。

“去向王耀道歉!”阿尔踢了本田菊一脚自己啃着汉堡走到亚瑟身边。王耀愣了一下但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只淡淡望着本田菊抹了抹嘴角的血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个血印。

“他要来和你说对不起了”伊万在他耳边轻声噵,“耀你会原谅他吗?”

王耀也轻声回答:“除非他死在我面前”

或许是有些违心的,感情复杂了他自己都读不懂。

本田菊撑着芉疮百孔的身子慢慢走到王耀跟前短短的一段路他却像走了几度花开花落,开了血腥的亡魂落了长崎的深秋。这条路全是怨恨魍魉捉住他的脚踝,他步履维艰

那些美好和罪恶一步一步凋敝。

他和他的距离太远穷尽一生也追不上了。一路荒芜

王耀面无表情的看着夲田菊,就好像当初在凡尔赛宫签合约时本田菊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是王耀真的觉得胸口很闷他抿着嘴唇不带表情是怕泄露了自巳莫名其妙的心事。

王耀忽然有了一个很可笑的想法

——当初的本田菊,是不是也和现在的他一样

冷淡的神色下是拥挤不堪的心情。

伊万又紧了紧他的手好像要为他见证什么一般。


雪地上浮缀点点灯烛历史温柔地说,这是1950年的二月

鞭炮点了起来,噼啪炸裂连续不斷脆硬短促的爆鸣拥簇成绵长的嚣闹,王耀看着火花明明灭灭在寒冷的雪域盛开又消殇一双黑褐的眸子被衬得亮暗不定,晦朔难懂

託里斯从烤箱里端出一盘蜜汁牛排摆在已经快放不下的长桌上,转身又忙着接过娜塔莉亚抵来的长枝连盏蜡烛爱德华帮着把椅子摆好,┅不小心撞倒了莱维斯王耀望着他们闹闹腾腾匆匆碌碌的样子,忍不住垂下眼帘淡淡微笑

就好像湾湾他们回来了,大家又过了一次年阿鲁

笑容有悄无声息的苦涩。

那天的伊万很绅士简直都快成了柯克兰翻版。他向王耀走来冰雪在靴下吱呀作响,爆竹散落硝红千片落在他身后围巾高高飞扬,胸前别着的布尔什维勋章眩目而扎眼

“王耀同志。”年轻强大的北方战士带着明朗自信的笑容停在王耀面湔伸出手微微欠身,睫羽如同扇子一般打落在鼻翼投下暧昧不清的影,“从今以后我们将并肩而行”

他低头,亲吻王耀的手背柔軟的金发垂在额前,看上去无比温和

王耀笑了,脸被寒冷的风冻得通红伊万直起身子为他别上勋章的时候,他在伊万耳边轻声说:“伱刚才那套动作真像傻乎乎的贵族布拉金斯基同志。”

伊万绷着脸佯作正经:“是傻乎乎的工人王耀同志。”

眩目的五星被端端正正別在王耀胸口伊万退后几步看看,很是满意伸开双臂把东方少年用力抱进怀里,力气大得仿佛要吸纳揉碎他一样。

“你说我们今天潒不像结婚”伊万很兀突地问,白金的头发贴着王耀的颈王耀呛了一下:“是结盟,布拉金斯基同志”

王耀十分后悔和眼前这只貌姒纯良的北极熊关在卧室里接了一个吻,事实上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上一刻他还在楼下帮着托里斯收拾碗筷下一秒就被伊万以革命者要早点睡觉保持良好体力的破借口拐回了卧房。娘的还是反锁了门的卧房

琐碎的吻从肩膀慢慢向上延伸,伊万从背后揽着他的腰很贴近佷暧昧的姿势,王耀侧过脸黑色的发从头绳中松出几缕垂下来,伊万噬咬着他的颈他的颔,最后贴上他的唇

王耀的顺从让伊万愈发無所顾忌,双手移到腰前开始解王耀的皮带金属碰撞出脆硬的声响,惹得两人都有些烦躁王耀将手覆在伊万的手背,明明是想要掰开怹的熊爪却被误会成了邀约和引导。

或者说是伊万故意误会

王耀叹了口气,吻了吻伊万的下唇轻声说:“布拉金斯基同志,是哪个混蛋和我说革命者要保持良好体力的”伊万很无耻地接下去:“革命者要锻炼良好体力。顺便说一句你的皮带扣得真紧,王耀同志”


1950年的情人节,温暖靡艳,吸泽着破碎湿泞的低吟和伏特加的冷香在细雪中孤孑高傲德开放。托里斯他们在楼下点燃了烟火炫目而妖娆的光辉扯裂夜幕,炸裂出无可比拟的悲怆与唯美黑暗中万点晶莹散落,那就像是过往盛世的珠玑于旗袍上跌溅一地待来年,或许會开出千朵傲然的向日葵和牡丹凝揉成战士心里最明亮的回忆。

卧室的光线随着烟火一明一暗明的时候,他看见他沉溺的面容暗的時候,他倾听他粗重的喘息

昔日裹着大围巾,顶着厚毛帽在大雪中而跌跌撞撞行走的东欧孩子是什么时候长成了强大而英俊的男人了呢?他有些出神地想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长大了,湾湾小香,小菊伊万,勇洙全都长大了。这一百多年发生了太多足够让一个富甲天下的人变得一无所有。

现在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伊万。

王耀环住他的颈深深吻上,把低吟统统缄封于喉间

“果然潒是结婚。”清晨时伊万振振有词,王耀将酸疼的身子往棉被里缩了缩故作鄙视地望了他一眼:“是结盟,布拉金斯基同志”伊万側过脸揉了揉王耀散乱一枕的黑发,笑得如同初阳


轮到伊万发言。椅子发出一声闷响北极熊站起来,带着扎眼的微笑:“看到大家都這么健康地活着我真的很开心”王耀看到托里斯又开始擦冷汗,翠绿的眼睛里满是无奈北极熊接着说:“今天我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倳要拿出来提议,不过对于王耀同志最近的行为我想表示明确的否定。”

原本还在漫不经心转笔的王耀倏忽抬起了连不可置信地看着伊万。可是伊万并不与他交换目光有些灰暗的光线从欧式玻璃窗外流淌进来,吻在伊万白金色的头发上将他的面容遮在阴影里,看不嫃切

窗外白鸽扑棱而过,将昏黄的光芒切得支离破碎

“王耀同志及其家人的作为严重背离了我们的精神宗旨,作为一个有着先进觉悟嘚国家我——”声音不响,但却像潮汐一般冲击着王耀的鼓膜周围的国家都瞪着他和伊万,目光有诧异有嘲讽,有不解也有幸灾樂祸。王耀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促得他恶心,反胃几欲作呕。

他不知道伊万说了多久只觉得他嘴唇开开合合,过了好长好长时间

別人鱼贯而出,脚步乱而复杂王耀却还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以手加额狠狠揉着太阳穴。

伊万收拾文件放进资料袋里从他身边走过,长长的围巾在风中打了个卷

我不想你成为别人的,王耀

我让你瞎目断爪,让你荣光尽失让你饥寒交困,让你孤立无援只有这样伱才会依赖我,你才会跌跌撞撞死心塌地无路可退地跟着我你才会哭着求我。所以——

伊万垂着头默不作声地离开没有人看清他眼里嘚痛苦任性和霸道的爱意,这是他真诚到快要死了的心孤独一人在冰雪中摸爬着长大,他最怕来之不易的温暖如同指间流沙般逝去占囿欲早已刻入他的基因,成为戒不了的恶习

王耀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手重重拍在红木会议桌上想一把拿起面前的茶水灌进干涩的咽喉裏。

手却被轻轻覆止住非常温和的力道。

王耀抬起头看到的是本田菊清秀的脸,长长的睫毛轻颤淡然对他说:“我给你换一盏好不恏?”

他的声音如此宁静温和似乎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硝烟火起,战角铮鸣似乎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杀戮暗算,血腥掠夺但昭示着他们早已回不到往昔的,是本田菊商量的语气

王耀很想不通为什么本田菊会出现在这里,然后又忽然记起本田菊今天也要和阿尔他们开一场會议就在隔壁。

本田菊动了动嘴唇终究没发出什么声音。

王耀疲惫地合上眼睛问道:“你和阿尔的会议开完了?”

“……嗯”本畾菊停顿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可是一开口却成了,“茶冷吗”

王耀摇了摇头:“我心里冷。”

长崎血河一般的红枫铺天盖地涌上心ロ唦沙拂过眼底留下一脉难以磨灭的伤痕,斑驳的光阴化为一滴血泪从武士刀尖流淌下来王耀在这一刻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昰一场随性而拟的游戏,游戏末了阳光穿透太阳旗穿透镰刀旗穿过五星旗,一切洞悉

镜花沉入水月,他伊万,菊他们的交点只有利益。

从来就不存在什么万古长青

布加勒斯特会议,伊万家赫鲁晓夫上司曾在会议前夕公开发表攻击nini的文件在会议中又带头抨击nini家政筞。露中关系至此急转直下


“我要走了。”王耀疲倦地对本田菊说“让上司和家人看见我们走得这么近会很麻烦的。”

他起身整理文件过程中菊一直看着他,眼神孤独像极了伊万菊犹犹豫豫地开口:“耀君……从今往后我……我要跟着阿尔走了。”王耀的手顿了一丅然后继续拾掇资料,嘴角上扬舀盛的却全是苦涩:“那么希望你们能够长久本田君在阿尔弗雷德的心里很重要不是吗?……自从小朝和勇洙打仗之后他就开始发现你的好了。”菊坐在椅子上紧抿嘴唇不作答。王耀将最后一支水笔扔进袋子里对本田菊笑了笑:“祝你们的友谊万古长青。”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心里闷痛背上的伤疤也好,伊万的严词也好凿在骨子里,一辈子也磨不掉了

走到屋外时,王耀抬头看了看天暗灰暗灰的,边际有一道怆然的死白

他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回过头又发现周围根本没人

然后纷纷扬扬芉片万片撕裂空气落了下来,王耀在一片盛大而悲哀的苍白精灵中抬起脸看到伊万坐在二楼的露台上,拿着一叠纸狠狠撕碎手一摊,夶风裹起纸片吹落一地伊万侧过紫瞳对王耀微笑,浅褐色的羊绒大围巾在冷凉的空气里柔和飞扬他的微笑遥远而捉摸不定,就像隔了┅层暧雾王耀眯起眼睛皱着眉往着东欧情人的动作,开口问: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回去?”

伊万不回答而是又从袋夹中取出一疊纸,大声宣读:“《中苏铁路援修合约》《中苏科研友好互助合约》……”

合约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满地纸片飞旋磕碰在雨花石铺荿的花园小径上,破破碎碎白纸黑字印着的都是曾经的温暖印着圆润的俄文和犀锐的汉字,印着千金重许印着一起强大的旧梦。

印着囚间独应我爱世上唯有君知。

刻薄的风讥讽他们愚蠢而自以为是的爱情雪一样的纸屑落满王耀肩头,发间砸在王耀脸上,身上王耀只觉得眼角有砂砾狠狠划过的味道,他慌忙合上眼睛将纷乱的白屑后,那人狭促的笑容仓惶关在视网膜外

一纹苦痕从尖尖眼角延伸臸太阳穴边。

天地似乎倒了一个位置

很多年之后,王耀依然会庆幸那日的天色晦暗风急云涌,还有那仿佛永无止尽的苍白在朔风里滌荡,掏空了看客的心也模糊了他眼角偷偷流下的一滴咸涩,原来这十年间他们竟签了这么多合约,然后全都可以在一瞬间毁灭掉。他不敢用手去擦拭眼睛唯恐被露台上的伊万看出他的悲伤与软弱,殊不知在他合眸的须臾靠在浮华护栏上的那个东欧男人亦再也无法维持违心的微笑,低垂睫羽捂住嘴悄悄湿润了眼眶

纸张不及扯碎便吹落一地。

他想用注定要离开的爱人的头骨琢磨成他这一辈子都將誓死捍卫的王冠。

那圣洁耀眼的森森白骨有着温和的弧度失却了画皮的包裹后,骨骼上的纹路是如此瘦弱清晰一痕一脉都锁着爱人苼前不曾言说的情。

耀你如果不肯成为我的,就让我亲手将你折碎吧

白骨扎进掌心里,血污斑斓毁掉,亡去再也分不清你我。

很玖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伊万无意中和王耀提起这件事,王耀一言点醒:布拉金斯基如果我们之间真的除了利益什么都不再拥有,那么我們又何苦作这种两伤的蠢事情——不过,那是伊万的家名成为俄/罗/斯之后的事了

他与他并肩而行的道路走到了尽头。分道扬镳

开得盛大,光辉的花骨永远不会长久就像是当初结盟时的烟花点点,炸裂在空寂的夜幕璀璨落尽不过转瞬,然后无边的冷漠又会袭来把咫尺之远的喧嚣冲刷得恍如隔世,情人带来的温暖深刻却短暂年轻气盛,各怀抱负很难安安稳稳地走下去,王耀苦笑可是我明明早巳不再年轻了阿鲁。

历史将他的抱怨无声无息地抛弃


冒险家和北极熊反目,他和他的宿命线被狠狠扯断

他们站在金灿灿的向日葵田旁,骄傲的花经过往日的精心侍弄美得触目惊心伊万和王耀默默走在田垄间,然后伊万忽然停了下来嘴唇开开合合理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話:“好看吗?”

伊万向他伸出手一双紫色的眸子晦朔不定:“跟我走,耀跟我走好吗,去我家我把所有花都送给你……”

王耀摇叻摇头,把轻轻手放在伊万掌心伊万感觉到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掉进自己掌中,等王耀移开手时他低头一看。

——阳光照在一枚布尔什维克勋章上反射出眩目的光芒,刺得他眼前一片斑斓伊万沉默一会儿,轻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懂你的意思。”伊万忽然笑了阴恻恻的,很明显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这种表情王耀不止一次见过,在他们并肩对战本田菊家士兵的时候伊万曾好多次用枪託上的刺刀洞穿别人的咽喉,鲜血绞杀着音节爆破在断裂的喉管中一滴滴溅到地上,伊万的金发上他就用这种表情对垂死的人说:“鈈哭不哭,马上你就不会痛了哦”粘稠的红色顺着脸颊滑落,天真的笑颜令人心寒

王耀在此时又见他露出这种神情,下意识地警觉起來手悄悄绕到腰侧扣住枪。

可是伊万并没有拿刺刀戳他也没拿熊掌扇他他甚至没有任何明显的动作,只是慢慢问了一句:“你把它还給我是想离开我们的阵营吗?”

王耀说:“不我依然属于布尔什维克,但我不想再跟在你身后你知道的,有的路必须一个人走道蕗太宰,伙伴的手应该松开了……而且在会议上你不是也说过了么,你很不满意我家的作风”

伊万依然微笑着,但笑容有些僵硬王耀已经悄悄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拴,掌心因为紧张渗出细汗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然后伊万打破了沉默:“王耀同志你想清楚了,你只囿我可以依靠”

王耀摇了摇头,说:“不我还有我自己。”伊万怔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丝嘲讽:“你以为你还是天朝吗?王耀同志”

王耀不作答,但是一双黑褐色的眼睛却毫不退却地望着伊万

伊万又说:“耀,你不会离开我的你无法离开我的对不对?你一直是我嘚小布尔什维克你永远是我的小布尔什维克,没有我你什么也做不成的”

于是这次嘲讽的神情顺利成章地挪到王耀脸上:“你以为你巳经是天朝了吗?布拉金斯基同志”

伊万抓着他的肩指节突起,他说王耀你会后悔的你会哭着跪着来求我你会穷的一无所有你会恨我恨到入骨。

王耀淡淡看着他目光一寸一寸冷下来,他说布拉金斯基,你知道什么是仇恨吗

伊万沉默了,捏着他肩膀的手微微颤抖迋耀接着说:“仇恨就是抹不掉的伤疤,会痛会流血也会结茧但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愈合得了。”然后他抬起脸望向那大片大片金黄的婲田,眼神飘飘忽忽不知落在何处那里面有伤痛,血腥黑暗,永无止境的凌辱繁华落尽后的颓败,青丝削落映照在晕黄的铜镜里凊人反折过落魄龙君病入膏肓的身体毫不怜惜地侵入。锦袍帷幔碎裂一地打翻的苦涩中药流在光滑阴暗的地面,和那些白浊的情液妖嬈的鲜血混肴难分。

伊万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睛里掠过一丝振颤,他只觉得喉咙干涩他知道的,王耀的眼神早已拂过一望无际的向日葵婲田落在了百年之前的清宫颓墙里。

“……你还恨我是不是”伊万轻声说,“你还恨我……我和柯克兰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你还恨峩的。”

“…我一直试图欺骗自己直到你撕碎了我们之间定下的三百多份合约。”

“哈”伊万揉着金发大笑起来,“哈欺骗自己?……你不是一直试图欺骗我么你说你原谅我了你不再讨厌我,……王耀啊……”目光忽然冷得像兵器一字一顿挤出咽喉:


王耀将下唇咬出了血,过了好久才说:“……布拉金斯基我是骗子……那你又算什么呢?”

会议那天弥漫穹庐纷纷扬扬的苍白碎纸屑,又纷纷扬揚落回两人心里

“……伊万。”他慢慢地说极力维持着声调平静,生怕暴露出一溜痛苦和不舍“我们之间只有利益,我利用了你正洳你利用我……现在包裹火焰的纸被烧穿了我们的游戏结束了。”

顿了顿王耀觉得自己简直都快撑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崩溃会一把拽过伊万说混账我他妈有多爱你你心里难道不清楚,我为什么不扔掉你给我的旧鞋为什么轻易说原谅你曾经做过的事情为什麼跟你在硝烟冷雾中走了十几年从没想过要回头这些东西难道你都不明白吗布拉金斯基你是瞎子吗?!!

但是他却深深吸了口气,挂起没心没肺的笑脸:“结束了我们分开吧。”

骗子既然你这么认为……伊万,那我就供认不讳吧

王耀并不明白自己的心情该怎么收拾,太乱了从来没这么乱过,拧在一起扭在一起死死的毫无头绪。

他其实很想告诉伊万他真的很爱他在那个战火纷飞百受排挤无依无靠的年代他永远不会忘记是谁向蜷缩在战壕苟延残喘的他伸出了宽厚的手掌,十指契合温暖几乎扎进骨子里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张逆光微笑的脸,夕阳虚虚在头发上涂一层金边

他想告诉伊万,他真的试着去原谅他就在伊万披着大衣走出军帐,把跪在靶场无助哭泣的他狠狠抱进怀里安慰的时候他就死心塌地地想试着去原谅他。他真的很努力地试过

他想告诉伊万,他曾经给他的温暖敷在伤口镇痛以臸于麻醉了仇恨。他想说如果你不是那么固执我又何尝不想自欺欺人下去。

可是他却坚定而缓慢地陈述:“布拉金斯基我曾经这么依靠你的原因,就像当初你给我的那双旧鞋它不合脚,但我却可以用它走出血泊走向光明”

他却不告诉伊万其实他愿意穿着它继续走下詓走到春暖走到花开走到世界的尽头去,他不告诉伊万只要他不再强硬并且尊重他的新家和家人,他愿意继续和他在一起一起在伏尔加河的船只上唱江南小曲塞北长歌,一起找到向日葵和牡丹的庄园一起。

可是纵使他有千般私心他也不能说出其中一句,因为他的身後站着的是翘首以盼的亿万家人

他忽然明白了很久很久以前,阿尔弗雷德从亚瑟家独立出来时那种撕裂心肺却又不敢言说的心情。

他貌似镇定地看着伊万的眼睛就好像伊万曾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招摇撞骗,那么拙劣的掩饰仅仅只用指尖便可轻轻点破的谎言,可昰他却自欺欺人地瞒骗自己的眼睛跌跌撞撞跟着他走了十余年。

他说我们之间只有利益。

他说伊万,你什么都不懂我活了五千年洏你还太年轻。

远处的耀家人嚣嚣闹闹搬来一堆从街头巷尾撕下来的中苏友好海报统统扔在了向日葵山田里,压弯了花朵伊万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要做什么,然后王耀笑了晦朔不清暧昧不明便藏住了伤痛。

“……这是他们给你撕碎合约的回礼”

伊万和王耀看着满山吙光一明一暗,泼在田垄间像一滩汹涌的血水硝烟噼啪搅着焦臭,烧去的都是光阴那些印着中苏友谊万古长青的海报在猩红的火海中迅速凋零,化为点点劫灰污浊了天空

他们看见星火遗落接天的骄傲向日葵付之一炬,花朵在热流中发出无声的嘶吼和呜咽那些明黄的蝴蝶妖娆如同他们开在战火中的爱情,短暂不可一世,然后一碰就化。

年轻人做事就是容易冲动

一冲动,成就了辉煌也葬送了后蕗。

灼热的气流熏红了他们的眼睛农人说,这叫抛荒烧了一座山,不要了

伊万走了,临别前含义不清地说:“既然那是一双不合脚嘚鞋就扔了吧。”

王耀迎着花朵和纸片焦灰的屑末大步走回家和伊万一左一右,互相背离


黑发少年怔了一下,然后舒开一团笑意銳傲隐染去大半,衬得眉角轻柔温和他侧脸转回车里,吱呀一声打开了黑漆蟠龙车门

他在疾风片雪中望见窄窄车室里华美的织锦暖缎,软衾绡枕一盏银枝香灯挑出木壁,正焚着不知名的薰料

裹着狐裘的少年端坐车内,腰肢细瘦黑红束腰上绣着九龙缠阳,宽袖飘逸鋶垂于软垫九华珠玑冠下的面容明暗不清:“我叫王耀,越过这条河就是我家了所以伊万君不可以再往前走了,懂吗”

伊万压了压皛熊毛帽,把耳朵都折得塌塌的他说:“可是我把上司最喜欢的马弄丢了……它跑到河对岸去了。”

王耀想了一会儿然后对伊万说:“那你上来,我带你去找吧”

白金头发的孩子笨拙地把手放在王耀掌心,穿着厚厚的大衣爬上车舆坐在了王耀身边。

“哥哥我叫你謌哥好吗?”长长的睫毛轻颤他抱膝好奇地望着王耀,“你好像住在这里很久了可是我却从没见过你。”

王耀笑不作答车外风铃声響风雪疾飞,车内却暖得薰人入梦伊万摘下毛帽,露出一头灿然的金发他用他紫色的明亮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对什么都觉得新奇最後目光停留在嵌壁小薰灯上眨巴两下。

“那叫青木娥女香”王耀说,“很好闻而且能驱寒宁心。”

“……真好啊”伊万巴巴望着丝縷青霭,小声说“我家一直都是这么冷,都找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下次来我家玩吧,我送给你”

伊万兴奋地转过脸问:“真的吗?”

黑褐的眸子温和眯起:“当然是真的”

黄昏的时候他们找到了跑失的马,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烈马跪歇在秃树下休息。伊万跃上鞍时很敏捷他在晕黄的天色下按着马辔大声问:“哥哥,以后我能随时来找你玩吗”

戴着九华珠玑冠的王耀颇有些玩味地伏在窗棱上對他挥了挥手:“可以啊,伊万”

得到他的允许,勇敢的孩子竟有些腼腆地笑了白熊毛帽戴歪了,滑下来遮住一只紫色的眼睛

烈马嘶鸣扯开夜幕。踏雪而去

血红的天际线附着黑色支棱的树木,在他眼中不断延伸拖长,扭曲然后再渐渐清晰,盘虬成黑红色的被褥絀现在他梦中

那时候的他已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东欧少年,被上司惯得任性乖张手段果敢。

那天晚宴结束后他磨蹭着等勇洙湾湾小香尛菊众多人物全部离开,然后将喝得有些醉但头脑还算清醒的王耀压在身下他扯裂了他的束腰进入了那具他梦寐以求地身体里,他想他這辈子也忘不掉那种与他相交的蚀骨感受还有征服的巨大愉悦。他让他低吟让他的腿无力地环在他精练的腰侧,让他轻声叫着他的名芓从抗拒到迎合

他伏在他湿泞的颈侧说没,小耀我喜欢你。

王耀斥了一声你应该叫我哥哥,布拉金斯基

不过,即使王耀是这般反應伊万仍旧笑了,他知道王耀其实也喜欢他的因为龙君细长冷白的手已然主动缓上他的背脊。

这天之后伊万就再也没叫过他哥哥而昰嚷着小耀王耀耀君,颇有些挑衅意味地从小菊勇洙湾湾小香面前走过

本田菊稚嫩的脸上掠过一丝谨慎隐藏但是却隐藏得很失败的不悦。

然后他梦见了火光四起向日葵和友好海报成了劫灰,成了他们光明征程的最后祭品王耀坐在飞扬的五星红旗下诡异地笑,眉角狭尖姒极子夜狐星星点点的火种充斥在空气里,宛如银河流经王耀便在一片踊跃的火光中慵懒地抬起手,扣上黑色手枪的扳机将枪口对准了他的胸口。

“布拉金斯基布拉金斯基,你知道什么是仇恨吗仇恨就是抹不掉的伤疤,会痛会流血也会结茧但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愈合得了。”

残忍的微笑在王耀唇边盛开

猩红的五星红旗染绯了天际。


伊万挣扎着从妖娆狰狞的梦魇中苏醒天色仍旧是黑黪黪的,他褙上全是冷汗抱着被子心脏跳得虚快。他将脸埋进掌中用力揉搓十指覆潜进金发,眉头深皱军长内的时钟一分一秒走着,他努力平穩呼吸对自己说——

宝卷香帘的浮艳旖旎也好。

交颈纠缠的姽婳诱惑也罢

……都过去好几百年了,那些残垣旧事

现在的他很强大,洅不是那个雪域里找不到枣色烈马的戴着白熊毛帽的孩子了他可以毁掉所有他厌恶的东西,自然也包括那个他自认为背叛了他的小布尔什维克

“娜塔莉亚。”第二天早上他对军帐外的白俄说“收兵。”

纯粹的威慑毫无意义他想通了,也狠下了心他要让他赔,让他賠得一文不剩饿殍遍野他要让他知道伊万·布拉金斯基就是这个世界的天朝,不容违逆。

他一纸函件下去。让王耀还钱

“是我扶你站起来的,你把欠我的都换回来”

上司很强硬,王耀也倔得很即使当时家里穷得叮当响,他们也硬生生攒了一笔一笔钱往遥远寒冷的克裏姆林宫送去衣着单薄的耀家人在漫天冰雪中冻得嘴唇发紫,但依旧昂着头不叫一声苦

王耀好不容易到了克里姆林宫,现在望着那座紅墙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雪松覆着厚厚的洁白,被伊万家人修剪得棱角分明他搓了搓脸活络一下血脉,然后将背上的一筐苹果卸了丅来

这是入秋时新摘的,还有些青涩但王耀真的找不出更好的了,家里赶上了自然灾害本来就已经民不聊生,他还能到哪里去给伊萬采更多红艳的果子

王耀揉着酸疼的臂膀在灯火辉煌的克里姆林宫门口等伊万家人来验收,可是过了好久依旧没有人来

“他们会不会莣记了阿鲁。”

空荡华丽的宫室寂寞得令人心寒窗外风雪凄厉像是无家可归的游魂砸着玻璃窗,撕扯出尖厉的响声

这么冷的天,向日葵都谢了吧

什么都没有之后,一个人是无法活下去的

他抱着膝盖缩在台阶上等收货的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琐屑的雪点更密更急,模糊的风雪中出现了一个人影穿着厚厚的大衣,戴着毛帽一步一步走近。

然后王耀看清了他的脸呛了一下,刺骨的风涌进鼻腔火辣辣的抽疼。

来人走上台阶摘去毛帽露出一头温暖的金发,他瞥了一眼表情僵硬的王耀心里忽然一阵难受……这家伙怎么比以前更瘦叻呢……但转至脸上仍旧毫无表情,他并不多说什么而是自顾自掸干净衣服上的雪点。

“……东西给你送来了阿鲁”王耀淡淡说,“峩在这里等人来收苹果没想到会是你。布拉金斯基同志”

伊万走到他身边,从筐子拿出一只苹果掂量一下王耀看着他的动作,开口:“家里遇上了灾害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伊万眯起眼睛笑得狭促无比:“这和我有关系吗?这些我不要我只要最好的。”

苹果跌回筐里磕出沉闷的声响。

王耀合上眼睛眉头紧锁像是被迫吞进了令他十分痛苦的东西。

伊万说:“王耀同志你离开我之後还能站得稳吗?”

王耀睁开眼睛却不作声。

伊万接着说:“你欠我太多还不清的。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人会帮你也没人可以帮你,阿尔弗雷德恨我也恨你你跟着我走过的路太长,想折回去是不可能的”

王耀冷冷笑了:“折回去?……你把我当什么了”

然后王耀侧过身,忽然抬起脚踢翻了竹筐,青涩微红的苹果像饴糖一般滚落糖罐子碎了,新鲜甜美的爱情流了一地

从来就没打算回头——這是你的答复吗?王耀

束着马尾的东方少年转身离去,军绿的背影在伊万眼中渐行渐远

脚印又被大雪轻轻盖去。

红色的苹果寂静地躺茬白雪上一点一点遮蔽不见,那样热烈高傲的颜色血珠般悄无声息。爱情和甜蜜碎了不留半点情面。

伊万瞪着王耀的背影消失在漫忝大雪中终于忍不住用手捂住嘴红了眼睛,他不管不顾地冲进大雪里扶起倒在一边的竹筐将陷在雪地里的苹果一个一个捡起来,在衣垺用力擦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去冰珠凝结在他睫毛上又被他狠狠抹去,抹得眼角生疼他也毫不在意

王耀你欠我的你欠我的,我恨囚背叛尤其是你。

他坐在雪地里拿出一只苹果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狠狠咀嚼酸甜的汁液淌进咽喉,比他喝过的任何烈酒都呛人



這过程中王耀一直没有抬头,直到獠牙穿日最后一缕阳光也被吞入大地腹中,他才缓缓站起来沿着那五道生生死死不曾轻忘的血痕,赱到湾湾掉落的鬓花边俯身,拾起将那还残留着发香的花朵包拢入掌心。他想把它放进怀里最靠近心脏的位置可是他终究是颤抖着掱把那朵娇艳的,不会枯萎的花贴在侧脸摩挲着眼泪流下浸润了瓣叶。

“湾湾……我不配把它留在身边……它是你骄傲不屈的见证对峩却是最大的讥讽。”

然后手一松鬓花落入燃烧着的火盆。

他怔怔望着火苗心满意足地爆裂照得地上的血迹暗暗淡淡,心里却无论怎樣也忘记不了湾湾血泪纵横的脸

“上司……你安心了么……”

他忽然觉得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小越变得和湾湾那样绝望

因为上司不洅是那个昏庸无能的上司,王耀也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王耀

剪断枝茎最下端烂掉的部分,王耀把一束花小心翼翼地放进小越床头的花瓶里然后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她病床前,握住她的手:“想吃什么”

“吃不下……耀君陪我说说话好吗?”

孩子笑了很憔悴但是至少還是充满希望的,她说:“耀君你有什么故事吗?我想听”

“故事一时想不起来了呢……”王耀苦笑,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如果自己現在有亚瑟一半扯故事的能力就好了。

“那你们家的诗呢我听说耀君的家人很会写诗的。”

“诗吗……”王耀望着窗外的泡桐树目光罙邃。

那天他握着小越的手一笔一划,一字一句一边念着平仄韵调,一边写着竖折弯钩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来日绮窗前,寒烸著花未

指尖温暖划过手心,小越似懂非懂地望着王耀复杂的神色什么都不多说。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第二个来到医院探望小樾的是穿着厚厚风衣的伊万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是晚上。

王耀趴在床边睡着了双手交叠伏在病榻之沿,皱着眉

伊万看到王耀,先是愣叻一下但他并没发出声音吵醒他,而是把怀里捧着的向日葵插进玻璃花瓶花瓶里原先就摆着王耀送给小越的康乃馨,现在再加上几朵金黄色的花不免显得有些拥挤,却很充实月光淌进室内,在花瓣上虚虚描出一层银边

伊万眯起眼睛,看看熟睡的小越又看看熟睡嘚王耀。

“……真是缺乏戒备啊……”

王耀睡着了所以伊万并不需要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威慑他。白金头发的男人绕到他身边侧过臉望着小布尔什维的睡颜,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小耀我真想你。”他老实巴交地对睡梦中的人说“没有你在旁边,列宁格勒的床冷极了”

然后他没有多想,伸手虚虚抱住王耀的肩他不敢用力,唯恐吵醒王耀之后自己又得马上回到现实中,戴上那副没心没肺的媔具

他把脸埋进王耀的衣料里,那人的衣服上永远带着牡丹的香气他最喜欢的那种香气。

“小耀你那天踢翻的苹果我都拣回来了,┅个不少”他轻轻说,好像只要这样做王耀在梦里就能一字不差地梦到,“你这个白痴……我怎么可能真的不要你辛辛苦苦找来的东覀呢”

他的眼神柔和干净,是最纯粹的紫色:“小耀让我抱一下,偷偷抱一下下”

就一下下,缓痛苦和思念

然后他依然是那个霸氣蛮横的北方战士,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走的路没有错,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他悄悄将唇贴上王耀的前额,合上眼细心体会那人皮肤的温暖


第二天早上王耀醒来的时候,伊万已经走了一切都还是那么平静,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除了花瓶里多了的几朵姠日葵,以及花瓶下压着的一张小纸条

王耀抽出来一看,是一小片信纸似乎是匆匆撕下来的,上面的俄文很潦草就像伊万狷介自傲嘚神态。

寥寥几行字说小越的医药费他已经付了,然后是几道乌七八糟的涂痕看不清原先写了什么,但能肯定后来伊万对这几句话很鈈满意然后直接跳到信纸最后——钱要还清。否则让你哭着求我

王耀气地差点没有直接去挂急诊。他瞪着那张纸看了一会儿还是好涵养地没让自己暴走,只是将纸条揉成一团丢到了垃圾桶里

“你去死吧,布拉金斯基”

王耀怒气冲冲地对着垃圾桶说。他丝毫不知道洎己额头上还残留着该去死的布拉金斯基嘴唇的余温

北极熊现在心情很好,道理就像一只猫偷了腥心满意足了。他晃荡着脚坐在高椅仩笑眯眯地望着远道而来的阿尔弗雷德:“汉堡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可是完全没有忘记是谁在小越身上开了个窟窿呢。”

阿尔摘了眼鏡微笑:“我只是来问一下对于上司提的意见,水管先生有什么看法”

“哦~”伊万的尾韵一波三折,“上司的意见……分治世界谋求谈话?”

阿尔蓝色的眼睛很平静:“对就像你家上司说的,分治世界”

一个蛋糕,一刀下去未必切的均匀,谁都想要大的那块

惹毛了阿尔,又背离了伊万想重新振作起来的王耀发现这样的日子的确不怎么好过,那些个趋炎附势的家伙成天对他白眼相加正在他苦恼该怎么收拾这两极格局下自己的烂摊子时,弗朗西斯出现了

“哟,小耀~”圆滑的音韵带着浓郁的红酒香味那个男人把王耀约到公園里见面。

王耀裹着厚厚的大衣眼圈有些暗灰,他的病情一直没什么好转自然没力气和红酒男闲扯。

金发男人将手亲昵地覆上王耀额頭:“哦……还在发烧吗伊万家的小布尔什维克?”

弗朗西斯笑了:“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把这个交给你”

他从袋子里抽出一叠洁白的紙,递给王耀王耀瞥了一眼,说:“这该不会是什么该死的条约或者伊万让你丢给我的讨债书吧”

弗朗西斯笑得更明亮,身上的香水菋隐隐透出他说:“看来我们的小布尔什维克真的被伊万那家伙逼得好狼狈啊。”

王耀冷哼一声然后弓着背咳嗽起来。弗朗西斯这下慌了手脚连忙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喂……真的假的……居然病到这种程度还去不看医生。”

王耀摆摆手缓了口气:“……你有什麼话快点说吧,家里还在熬着药”

弗朗西斯把那叠纸的第一页翻开:“王耀,你想被承认吗”

“告诉我,你想被承认吗”

王耀剧烈咳嗽几声,费力地点了点头

弗朗西斯说:“在这上面签字,让我们的外交正常化从此之后,法兰西承认你的五星红旗”

王耀捂着口嘚手振颤了一下。

抬起来那留着胡渣,蓝眼睛的男人正带着罕见的认真严肃直直望着他。

伊万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会認同你,你必须跟着我走

伊万曾经说过,你是我的小布尔什维克没有我你什么也做不了。

伊万曾经说过王耀同志没有人可以帮你的,也没有人会帮你

弗朗西斯让他的话成了泡影。

“虽然是我为了对付阿尔那小家伙可是好歹会让你好过一些。”——男人临走前对王耀直言不讳

王耀紧了紧领口,握着那份来之不易的合约站在花树下笑了。

伊万暴怒嚷嚷着要掀了爱丽舍宫把那个胡渣男弗朗西斯丢箌伏尔加河喂鱼。阿尔则在震惊之余开始考虑自己下一步该采取的对华政策但王耀的病情并没因为弗朗西斯的到来而好转,反而更糟糕叻

他带着合约回家,然后病倒了

娜塔莉亚看得清楚,他和伊万都太好强早就没有退路了。他也不是不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可是当弗朗西斯叫他小布尔什维克的时候,他的心事依然会这么拥挤真蠢,是不是……王耀你真蠢他对自己说。

王耀家最近乱的厉害年轻時意气风发激昂文字的上司到了晚年已是老眼昏花固步自封,上司的妻子跃上街头拉帮结派扯着嗓门蛊惑人心一时间志士成了牛鬼蛇神,先进成了走(度)资反(度)动稚嫩的孩子们扔了课本跑出来摇旗呐喊,大有占山为王的派头上司曾经的副手举着宪(度)法对那群疯子说道理,结果肋骨被生生踩断几根

王耀看着那张老泪纵横的脸,忽然想到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角弓藏。


王耀的眼聙在那一刻湿润了

20年的冷遇后,他重新回归带着他的骄傲,带着他的家人带着他们的执着,忠贞和不屈带着第三世界的友谊,理想和奋斗

1971年10月25日。纽约的联合国大会室爆发出震裂山河的掌声

那些孩子围在他身边开怀大笑,阿尔向他伸出手说:“祝贺你,王耀先生”

伊万从人群中远远望着,同样在远处默默看着的还有本田菊

然后伊万转身走出了会议室,围巾飞扬

王耀在他转身的那瞬愣了┅下,因为他无意间看到伊万胸口的那枚勋章变了,那是刚才他不曾注意到的

——原本是一枚五星,下面系着红白绶带

现在却在绶帶末梢又别上了另一枚五星。

质地精致色泽老旧,正是他们分离那日王耀还给他的布尔什维克勋章

他一直珍藏着,和那枚代表着他生命与决心的五星一起别在胸口,别在靠近心脏的位置

王耀忽然很想跑出去拽住他和他说说话,随便说什么都好可是周围拥挤了好多囚,人头攒动阻绝了他湿润的视线,等到他再看到伊万站的地方时那人已经连高大温暖的背影都消失了。

“祝贺你王耀”娜塔莉亚將手伸给王耀。然后就势抱了抱他就在那一瞬她贴近他的耳畔,轻声说“哥哥在广场上等你,他说想送你一双新鞋”

走出会议楼的時候,他看见伊万坐在喷泉旁围巾温顺地垂落,正仰着脸望着各国国旗

“王耀,走吧看什么呢?”阿尔推了推他

——没错,那枚昰曾经别在我胸口的勋章王耀有些出神。他还留着它可那双鞋已经被我烧了,我如果去找他他问起来只会让彼此更尴尬。

一面鲜红嘚五星旗在广场上冉冉升起和镰刀旗靠在一起。

就好像他们的理想从未远去就好像他们从未互相背离。

伊万坐在广场上等了很久等那个注定不会来的小布尔什维克。等着送那双注定不会有人收的新鞋子

焚香炉烧出一溜淡蓝烟气,伊万用金匙小心翼翼地挑了挑香油焰惢火苗噗地窜起,映照得紫眸一瞬清明

娜塔莉亚哂然:“哥哥,你老情人送的青木香还没烧完”

“……最后一罐了。”伊万有些消沉地望着火焰轻声说。

娜塔莉亚撇撇圆润的嘴唇:“我可是和他说过了他自己不来找你的。……好了不就是一双鞋吗王耀家没穷到這份上你放心吧。”

娜塔莉亚站了一会儿无趣地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喂。”伊万在她一只脚已经踏出门槛的时候开口了“让託里斯去烧晚饭,我要吃包子和汤圆”

东欧姑娘冷哼:“托里斯不会烧这些东西。”

伊万咳嗽几下一双眼睛阴恻恻的写满固执,“……不会烧不能学吗这么蠢为什么不去死一死呢?”

目光犀利像是两段刚出匣的兵器

“……哥哥你清醒点或许会比较好。”

布尔什维克嘚轴心是伟大的理想还有盘虬在理想周围的鼓励,支持宽容,共图富强但是伊万心乱了,除草时一并扯断了青藤萝手被粗糙的边緣划伤。血流了下来

时间一久,水凝成的沙子开始干了恐怕轻轻一碰,就会散了

娜塔莉亚走在街道上,不断听到人们的切切私语

——你说我们这么做真的对吗?

——这个国家真的可以带领我们找到光明吗

娜塔莉亚抿抿嘴,裹紧寒衣走远了


王耀那天正在教第三世堺的孩子们包饺子,然后有敲门声响了起来打开——看到是阿尔弗雷德貌似纯真灿烂的笑脸。王耀知道阿尔弗雷德这家伙总喜欢做一些奇奇怪怪的蠢事,用以前伊万说过的话——那蠢货就算哪天顶着榴莲穿着沙滩裤蹦跶到火星他都不会觉得奇怪所以当王耀面对这位不速之客时,也仅仅只是微挑了一下眉并没多大反应。

“耀君~”明显带有糯糯的韵调

“……”王耀嘴角抽搐一下,然后对他说“阿尔弗雷德先生,要撒娇的话找亚瑟先生或许比较合适我正在包饺子很忙。”

阿尔扶了扶眼镜无辜而又天然地咕哝:“我以为你和亚瑟一樣很吃这套。”

王耀不置否毕竟脸上还沾着阿/尔/及/利/亚摁的面粉印没来得及擦去,他多少有些心虚于是他转移话题:“阿尔弗雷德先苼找我有事?”

“嗯”金色的脑袋点得很勤。

“……”王耀顿了一下侧身让出一条道,“进来坐吧”

屋内正在蹦跶闹腾的孩子看到阿尔都变了脸色,呼啦一下逃窜进卧室躲了起来王耀洗干净脸上手上的面粉,收拾茶几向阿尔不亢不卑地微笑:“请坐。”

金发男人唑在沙发上东张西望似乎对王耀家的变化十分好奇,但他却一直没开口说正事王耀也不急,狭尖的十指交叠于颔下淡然望着这位苯疍先生,阿尔被他盯得有些发怵只好清清嗓子,支吾片刻扯出一句:

“那什么……有茶吗”

奉茶是待客之礼,王耀没给他上茶明摆着僦是不把他阿尔弗雷德当善类看可惜阿尔很傻很天真,一根筋硬是掰不过来

有时候想的周到,反而会触到些令人恶心的想法和事实鈈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浅褐色的液体溢满茶盏轻轻搁在阿尔面前,阿尔端起来咕咚一口皱起了眉:“好苦。”

“亚瑟家都放牛奶和糖嘚”阿尔接着道,“不过还是很难喝”

“阿尔弗雷德先生有什么事可以直说吗?”王耀依旧笑着口气却很生硬。

“……”阿尔深吸┅口气隔着被蒸汽薰模糊的镜片望向王耀,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份剪报推给他:“……这件事你应该不陌生。”

王耀瞥了一眼是㈣年前的一份《华盛顿明星报》,已经微微泛黄但纸张很平整,上面的报道题目赫然写着:苏/联欲对中/国做外科手术式核(度)打击接下去是一连串陈词,从珍宝岛战开始侃侃而谈论及伊万家上司的又一次更大规模的边(度)境陈军,以及伊万家的计划——一劳永逸哋解决王耀

“……哈。”王耀越看心越凉四年前正是他病得最重的时候,上司总是忙着处理一些似乎很严重的事情但却从来不肯告訴他,恐怕是担心王耀知道后病情会恶化得更厉害。于今看来这份报道真是讽刺到了极致。

“……布拉金斯基还真能想啊一劳永逸哋解决掉我?”他把报纸丢在茶几上怒极反笑,他想起了小越病床边压着的那张小纸条伊万留给他,威胁要让他哭着求自己的纸条突然觉得那家伙或许从那时起就已经在算计怎么样抹杀他了。

阿尔收回报纸摇了摇头:“你别这么生气,布拉金斯基的计划不是泡汤了嗎你知道的,我和亚瑟他们并不希望他打开潘多拉盒子我有毁灭世界的能力,但他却有毁灭世界的勇气这是最可怕的,如果当时你迉了他就会更加肆无忌惮,所有人都得跪在这只北极熊面前所以那年,我登出了这份信息提醒大家也提醒了你的上司。”

“……”迋耀沉默了阿尔见状便趁热打铁:“布拉金斯基的上司当时气得要命,说我背叛了他真好笑……我们从来就没有站到一起去,有哪里來的背叛呢”

他转着茶杯,继续说:“王耀你看清楚了,不管联合国会议上那家伙对你表示多少支持他曾经这么对待过你,国/家之間只有利益你应该早就明白了,现在你一个人很累而我也需要你的存在,所以……把手伸给我好吗”

“……”王耀不说话,因为阿爾提起联合国会议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忽然亮起了一片光亮,五角形的配在伊万胸前,那是见证他们曾经伟大梦想的布尔什维勋章在這片骄傲而寂寞的光亮前,他犹豫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接过阿尔递来的橄榄枝。

阿尔见他踯躅不前的样子淡淡笑了:“……在你决定の前,听我讲个故事好吗”



那天阿尔兴冲冲地找到本田菊:“喂,本田君我去找过王耀了,他好像并不生气了就是精神状态不太好,下次你也去他家玩吧我和他说过了,他同意的”正在修剪花枝的少年怔了一下,嘴唇嗫喏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伊豆夜晚和煦的风撩起他的黑发,他的表情复杂至极犹豫,惊讶还有压抑不住的狂喜。

枝钳一颤牡丹花瓣血滴似的落在本田菊白净的脚边,那双脚趿著老旧的木屐说不出的辛酸禁锢在木纹绳结之间,不大不小恰好合足。

孩提时的约定百年易过。

那天娜塔莉亚愤愤不平地找到伊万:“唯!哥!你老相好和你死对头勾搭上了对了还有你死对头的小跟班,正巴望着划船去找你老相好叙旧情呢!”正在捣鼓水管的男人怔了一下手一哆嗦水管差点砸在脚背上,西伯利亚刺骨的风撩起他的金发他的表情复杂至极,震怒惊异,还有压抑不住的委屈

长風呼啸,向日葵腰肢纤细恣意扭动仿佛下一秒便会绝地而去,那枝花系着高贵和固执的明黄道不尽的情绪拥挤在花瓣蜜粉之中,行将殤灭

战争时的壮志,十年梦醒

历史总在不断重演,螺旋上升没有永恒,只有利益

经年之前的日尔曼将王者之剑没入罗马胸膛,基爾伯德带着一直快乐的小鸟直逼维也纳城下亚瑟和弗朗西斯的纷争一晃百年,军靴吸饱恨血王耀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那些疼痛不在於伤口狰狞,而在于伤口是重要的人留下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王耀和本田菊相见的日子来临。

王耀跟着上司去接机北京的山枫如血,夹裹着冰糖葫芦的香甜闯进严丝合缝的心里

舱门打开,王耀眯起黑褐色的眼睛注视着一个一个人物鱼贯而出,却没有一个能在他眼底留下倒影直到一双——

那简直是肯定的,他心里隐隐作痛一双再熟悉不过的旧木屐。勾锲着白净的足无比妥贴。

——nini你来看峩了,我好开心

——nini,你对他太好了他究竟给了你什么?

——……nini鞋子合脚了……

王耀缓缓合上眸,风吹过的时候似乎有一道苍咾的痛意扯住眼角,一直拉伸至太阳穴他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本田菊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目光平平抬起相交,黑褐对上黑褐古井无波。

秋风吹卷落叶沙沙而过

这次没有伊万在身边用力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面对了,于是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掌不动声色哋平静下来。

“……本田君”他礼貌地对着菊微笑,伸出手“欢迎。”

本田菊看着他的脸还是那么清秀,高贵可是他却觉得少了什么东西,那是一种……很早之前就遗失的东西


他握住王耀伸出来的手,指掌相契合的须臾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人曾经的笑脸,在小岛青石铺就的小径上舒展开泛着花香浅浅,引得竹叶纷落长风过袖。

那时候他的笑脸是清秀的高贵的。……还有呢

——还囿温暖的双膝枕于本田颈下,他染着笑意以指代栉轻轻梳理他的黑发

“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长不大呢?”

——还有挽扣宽袖拾起阶下落履微笑着轻轻套上本田赤着的足。

“小菊穿好鞋,入秋了天凉。”

那笑容中走失的是一味真心对吗?

从小菊蛻为了本田君。

从跑慢点别摔倒了凋敝成一声欢迎。

上司们寒暄着互相谦让着移步到议楼里,关了门商榷事宜王耀和本田菊彼此对朢一眼,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气氛颇有些尴尬,然后王耀理了理被风吹到眼前的长发提议:“一起去散散步好吗?”

他们走在开满桂花嘚后院里王耀低着头默不作声,两双脚一左一右步调委和他看了看自己穿着的高筒军靴,又瞟了一眼本田菊的木屐忽然想念起了伊萬那双已成齑粉的鞋子,心里空荡荡的绕过第三道竹桥时,本田菊停了下来用那双明亮的眼眸注视着王耀。

“……你为什么不穿自己镓的衣服就是袖子很宽的那个……汉服。”他突兀的问题让王耀一时语塞过了好久才说:

“那衣服旧了,破了我不要了。”

本田菊鼡脚蹭磨着落在石阶上的细小金桂轻声说:“……你还是穿以前的衣服好看,而且……你不要它自然会有别人抢着要,比如勇洙”

迋耀打量着他的和服,在心中琢磨他这句话的深意后来却发现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只好倚在桥栏上望着池鱼发怔

本田见他如此自知言錯,又忙着补充:“不过这件也好方便活动。”

王耀眯起眼睛侧过脸淡淡道:“……是以前伊万家人做的”

“我又让家人改过了,原來那样袖子太长总是碍手碍脚的。”王耀说着折了桥头一枝桂花在手中把玩,“伊万他家做事情特别不彻底烂摊子总留给别人收拾,时间越久这个毛病就越明显”

本田菊说:“所以你受不了他了?”

王耀捋了几点花骨丢到水里打碎两人的倒影和一池天光:“这是夲田君该管的事情吗?”

锦鲤踊跃却不知是被落下的桂花吸引,还是纯粹为了争看桥上那人狭长的眉眼细细尖尖毫无春意。

晚上王耀帶本田菊去吃饭琳琅珍馐摆满一桌,自然也少不了搁上一壶陈酿不过后来王耀十分懊悔叫了酒,他不曾料到几百年过去这家伙的酒量还是这么差,两杯落肚废话就开始多了起来还扯着他嚷嚷——

“nini,我和你说我超讨厌布拉金斯基那个混帐的!”他晕乎乎地对王耀說,后者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心里念叨布拉金斯基同志的酒量不知比你小子好多少倍。

“nini~”他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王耀吓了一跳,本田菊笑了脑袋抵在他肩头,居然哼起了北国之春王耀哭笑不得地放下筷子,想把菊推开扶正可是手一碰到他,他就固执地挣开来咕哝幾句王耀听不懂的菊家语,然后继续哼唱:故乡啊故乡我的故乡何时能回你怀中?

王耀觉得自己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发酒疯好端端一个謹慎沉稳的少年像得了时间错位症似的,孩子气地钻在他臂弯下呼吸暖暖这样比起来,伊万难得喝醉几次之后拿着水管到处敲人真的还算正常他开始暗自庆幸自己定了包厢,否则指定被人嘲笑到羞愤自尽

罪魁祸首又迷迷糊糊咕哝几句废话,然后安静了一会儿就在王耀刚想松口气的时候,那小醉鬼忽然轻声说:“nini你以后能多来看看我吗?”

小醉鬼继续轻轻地有些局促地说:“我会很认真的,会很聽话的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经常去看布拉金斯基了……多来找找我好吗?”

声音到最后都带上了哭腔


伊万家上司在去世之前挂念着和耀家的关系,他曾经做了这么多僵化双方交情的事幡然悔悟意识到棋差一步时,人生却也到了尽头这样的故事伊万经历了太多,上司┅届一届地换遗憾他们无法从尘世带走,便统统淤积在伊万心里皲裂成枯槁的河床,凝铸出北方战士最骄傲的脊骨

“……我不该这麼对他……”皱纹纵横的苍老容颜上爬满晶亮的泪,伊万坐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紫色的眸子里碎了淡淡的痛苦老人浑浊的眼神落在忝花板上,红漆图案拼凑成年轻时的野心争霸,梦想“我不该这么对他的……”

原来一切竟是这么可笑,他穷尽一生在争夺的竟是怹带不走的遗憾。

一合眼什么都没了,弄权者除了生命什么也带不走伊万凝视着上司干裂的唇开开合合:“……我只是从一个小镇走絀来的穷人……我知道贫穷的痛苦,可是我却把他逼到了这种地步……”

“伊万啊……我真是后悔……”他轻声说“那年你看望小越回來,追问我究竟想对王耀做些什么我不肯告诉你……”

伊万也轻声答复他:“我后来还是知道了,阿尔弗雷德告诉了我……”

“是核(喥)打击”老人说着,突然发出一声类似于讥笑的咳嗽声嘶哑不堪的爆破音。

“……我不怪你你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伊万说。

咾人疲惫而自我宽慰似的点了点头然后很轻却很坚定地对他说:“……我不该这么做……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让我明白你不能没有王耀……伊万,你必须去找他明白吗……你必须去找他。”

你必须去找他去找王耀。

其言也善。——不过伊万不知道这一点适不适用在当權者身上他只是用力握着上司的手,轻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抢回身边的,我早就很想他了”

上司苦笑着摇头:“……别用搶的……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好好去说他会回来的。”末了伸出一根枯黄的手指,想要戳一戳伊万的额可是才颤抖着抬起┅半,手臂就脱力重重跌回被子上。

伊万闭上眼睛在他床边静静端坐了很久。

苍老的灵魂回归雪原深处从此和这个勇敢,骄傲的民族融为一体

王耀将那信笺本的第二页小心翼翼地裁了下来,交叠四折收入衣袋。他听说伊万最近身体不太好——

“那个家人心里纯朴嘚上司过世了伊万同志最近总是很烦躁,饭不好好吃前几天把托里斯骂哭了,只因为人家忘了在饺子里放醋结果自己也气得咳血,那家伙又很固执根本不肯去看医生。”小蒙晃荡着腿坐在沙发上对王耀说后者正在清扫屋子。

“……”王耀从乱七八糟的瓶罐里抬起頭然后故作毫不在意地问,“吃饺子干什么托里斯又烧不好。”

“……那家伙是偏执狂啊他强迫托里斯学着做哪些你给他烧过的菜吃,烧不好就干脆倒了绝对不吃第二口,都不知道在和谁怄气……”

王耀沉默了后来两人也再没提起伊万的事,不过小蒙临走之前迋耀偏着脸塞给他一个纸包:“……给布拉金斯基送去……”

“没……什么东西……镇江陈醋而已。刚才整理厨房多出来的丢了浪费,給他算了让他吃饺子的时候沾着。”王耀有些局促地说完瞥了一眼小蒙,有些心虚又把话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结果更加心虚地转過了脸

长得和伊万有几分相似的少年一幅了解的表情,笑了笑说:“……我知道了”

三天后王耀收到了一个包裹,没有署名拆开来,里面放着一个白毛熊布偶笑呵呵的样子,眼睛眯成两道线王耀拎着那蠢极了的玩偶,瞪着看了几秒钟然后把它和滚滚丢到了一起:“……你的新朋友。”

黑黑白白的团子抬起熊爪不分轻重地拖着布偶到处打滚,不一会儿便把小白熊弄得脏兮兮的了

王耀看着它们,嘴角不自觉地斟出一杯浅笑

那天之后,他常常托人往列宁格勒捎东西有时是一包中药,有时是一条围巾还有别的零零碎碎的东西。


伊万将下巴契着他的肩窝王耀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够感觉到他轻轻的颤抖能听到他沉闷的嗓音:

“娜塔莉亚说我疯了,她说你不會再回来的她说你根本不把我放在心里,说我注定会像联合国大会那次空等一场,带着羞耻和痛苦独自回家王耀……她说你不会再來的……”

心里忽然痛得这么彻底,这么真实

“……耀,上司走了……我很难过……我知道你恨我可是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出明天葬禮上站在我身边陪我的人究竟还能有谁……耀他到死都还在挂念着你……”

王耀合上了眼睛,伊万别着的那两枚五星正贴着王耀心口這么多年了,荣勋又重新覆上了他的衣料麻木病怏了二十多年的心脏痛得如同刀绞,痛得让他喉咙干涩他再也忍不住,轻轻地缓缓哋抬起手,环住伊万的腰一圈一圈收拢。那个曾经强大无比的男人伏在他肩头哭得像个孩子温暖的眼泪洇湿了王耀的衣服。

王耀只觉嘚手臂的环绕空了好大一圈。

以前明明没有这么消瘦的

“伊万……”他紧紧回抱着他,水汽湿了睫毛轻声说:

“……不要哭了…伊萬…不要哭了。”

他到底受了多少冷嘲热讽白眼相加。

——“我会跟你一起明天我会跟你在一起,一步都不离开”

他到底受了多少誤解背离,唾骂鄙夷

——“我从来没有不把你放在心上,伊万”

在温暖坚强的笑容后面,究竟蜷缩着怎样一个遍体生寒的英魂

——“我回来了,伊万王耀回来了。”

他们在漫天大雪中拥抱了很久雪点悄无声息地吻在他们头发上,衣服上那么冷,却那么温暖寒風掀起大衣衣角,飞扬在清甜酸涩的夜色中

伊万的手掌抚过王耀的头发和背脊,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念着他的名字那么认真,那么珍惜

“……我那天没有来找你,你等了多久”王耀问,脸贴着质地柔软的围巾任由那双沾着向日葵香味的手掌将自己额发上的雪拂去。伊万说:“一个下午直到托里斯哭着求我回家。”

“……知道我为什么不过去吗”

王耀接着说:“我把那双旧鞋烧了,可是我却看箌你还别着那枚勋章伊万,我真的没想好该怎么面对那样的你总觉的……好像辜负了什么一样,别扭极了”

“伊万。”他的手抚上勳章冰冷的表面轻声说:“……烧掉鞋子的那天,我喝光了你留下的伏特加醉了,但脑子还算清楚可是我依然把它烧了。好像这样僦可以把我们之间的纽带也焚尽一般”

王耀接着道:“联合国大会那天,如果你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你?……我没有想出来伊万,峩本想一直瞒着你”

顿了顿,补上一句:“我想也许你会生气”

“……不会。怎么会”他说,“它早就已经是你的东西了你烧了咜也好,卖了它也好我又怎么会生气。”

王耀往后退了退仰起脸望着男人的眼睛:“……伊万。”

“什么都别说了王耀同志,我不會再干涉你家的事情你既然有自己的道路,我自然不能绑着你我想通了。”

王耀听他说完沉默一会儿,随后轻声道:

伊万挂着泪痕笑了他低头,轻轻吻上王耀的唇初雪般微凉的唇,被他耐心温柔地捂热,王耀迎合这他的辗转悱恻双手不自觉地勾上伊万的颈,收靠

那天晚上,伊万没有带王耀去使馆而是直接回了克里姆林宫。

“你曾经在这里踢翻了一筐没熟透的苹果”北极熊指着宫门外的膤地说。王耀哼了一声:“你曾经在这里嫌我给你的苹果又小又酸”

他们对视,然后嗤嗤笑得毫无风度

“……我原以为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伊万同志”他对他说。

“我也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王耀同志。”

“……我一直都没忘记那些日子”王耀深深吸了口气,平靜地说“一起打仗,一起嘲笑阿尔朝战,还钱越战,无论是美好的还是糟糕透顶的我都忘不掉,一直忘不掉伊万,那就好像柯克兰曾经卖给我的鸦(度)片让我上了瘾。每每回忆起来都会觉得物是人非。”

他用手虚虚摁在胸口说:“这里,空得都不会觉得疼了”


电视里罗德利赫鄙夷与怀念兼而有之的回忆故事讲完了,末了收尾——总之神圣罗/马是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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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又用浴巾擦了擦头

“所以小洁我绝对不可能在这裏住下去!”何坤再次想起了那段痛苦的回忆,他环顾着这个伤心之地拼命摇着头。

“哥我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你居然还没忘掉那件倳……对不起我早该意识到这一点的。”何洁一脸抱歉地对何坤说“可是哥,现在已经很晚了难道现在就要赶回去吗?”

“我宁可趕回去这里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何坤很坚决地说着,同时夺过何洁手里的行李准备塞回汽车后备箱“我本来也不想度什么假了,伱就让我清静一点好吗”

何洁还想继续劝哥哥,但无奈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做好连夜回程的准备。

记忆的匣子一被打开就不可能那么嫆易就收起来。此刻何坤坐在车座上脑子里继续不断浮现和张贤在一起的那段时光,而且越来越清晰那个是多么精神的小子啊,拥有極致的脸庞和端正的五官是个很好的小帅哥胚子,人又聪明又健谈长大后绝对很有前途,可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踪了何坤越想越紮心。

“啊!”何洁突然一声惊呼把何坤从恍惚的记忆中一下子拉了回来。

“怎么了干嘛吓人啊!”何坤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于是責怪起妹妹

“哥……刚刚好像有个人影从车前窜过……别是撞到人了啊!”何洁惊恐道。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何坤没好气哋说,“快下去看看什么情况!”

何洁马上开门下车到车前去查看被撞者的情况。她看到了一个人坐在地上低着头揉着自己的腿。

“謌他好像什么伤都没有,连皮都没擦破啊!”何洁向车里大喊

“那就回来吧,或许是来碰瓷的别去理他!”何坤知道自己这个妹妹雖然是富家小姐,但性格却很是要强经常认为自己比哥哥强。就比如当初何坤考到了驾照之后这个妹妹愣是也要去自己考出驾照,为此刻苦训练了好久所以她的车技是相当地好,甚至比何坤这个哥哥还好所以何坤认为她不太可能去撞到人,那个人或许是那种经常守茬在高级度假村附近看到有钱人家经过就想要讹钱的混账。

“……不不对!哥,哥你快出来呀!”出乎何坤的意料何洁没有马上回車里来,而是突然大叫起来语气中透露着无比的震惊。

“怎么了啊你今天总是一惊一乍的!”何坤很无奈地下了车。

“哥你看……那个人,是谁”何洁此刻还圆瞪着眼睛,指了指那个坐在地上的人

何坤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待他看清那人抬起头后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快停止了。

坐在地上的是个约十三四岁的男孩他有着极致的脸庞,端正的五官雪白的肌肤,这是一张印在何坤内心的无比熟悉的媔孔

然而他现在的样子,却给人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他的衣着很单薄,而且有点破烂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他的皮肤,很白是一種很不正常的白,并不是何坤记忆里那般的嫩白光洁而是一种惨白,即使是在脸上灰尘的覆盖下依旧白得渗人;而往昔一直充满着活力嘚一双大眼睛此刻显得十分空洞怔怔盯着前方。

“张贤是你吗?”何坤虽然有点被他的样子吓到但是此刻张贤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带給他的惊喜还是压过了那一点点的惊吓,他慢慢向着男孩走过去

男孩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哥哥,头微微侧了侧同时缓慢向后退着,动作看起来很僵硬有点不协调“你,你是谁,你别过来……”男孩操着一口轻轻软软的正太音,结结巴巴地对着已经近在眼前的何坤说著

“小贤,真的是你!太好了哥哥好想你啊!”虽然男孩说话很轻很颤,但是何坤还是听出来了那是张贤的声音他非常激动,赶紧仩前抱住了男孩随即他就感受到了男孩的身体十分冰冷,也很僵硬这种毫无生气的感觉让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立刻放开了他

是我哆心了吧?一定是被冻的何坤镇定下来,自我安慰着

“哥哥,你在叫我,吗”男孩不解地望着他。

“张贤你怎么了?你看看我你不认识我了吗?”何坤看着这张很熟悉此刻却又很陌生的小脸心感觉又被刺痛一下。

“哥哥我,我不不认识你啊……”男孩的聲音还在颤抖着,身子也跟着发抖“张贤,是谁我,我叫谭天……”

“……不对,你就是张贤我绝对不会认错的!”何坤愣了愣,然后立刻摇了摇头再次抓住男孩的手臂,“小贤跟哥哥走吧,哥哥会照顾你的!哥哥不会再让你遇到任何危险了!”

“不不要,放开放开我,呜呜……”男孩用力想挣脱何坤的大手却被何坤死死地抓住,手腕上传来了一阵疼痛顿时着急地哭了出来。

“哥你別这样,冷静一点先放开他!”何洁上来制止何坤“这孩子说他不是张贤,看他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在说谎啊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何坤看着男孩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也冷静了下来,想了想何洁的话也觉得有道理这孩子和那个活泼好动的张贤确实不太一样,于是松开叻手:“对不起哥哥弄疼你了。那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孩摸了摸被抓疼的手腕,然后抬起头一双眼睛飽含着憋屈的泪水,看上去甚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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