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好是好,就是冬天池塘水为什么水少的水太少了,这句话中,就是表示什么的语气是转折语气吗

  出于信任姬临涛已经让将府中内务全权交给红叶打理。

  仆人带着红叶来到库房本是想将落尘的贵重器物打理一番,忽然看见库房旁边还有个小书库红叶走進去,里面装满了古书

  在造纸术未普及之前,书只能靠手抄故此很多都是绝世孤本。对于如今的九州来说只有士族才读得起书,知识太昂贵了

  湖东那些士族之所以傲慢,除去他们世卿世禄的地位还有对文化的垄断。

  即使黎国有姬临涛这样的人已经注意到文化的重要性让黎国人明白读书的重要性仍是任重道远,比如在太子府中当差的人

  红叶翻开书籍,这里面有些典籍在湖东已經寻不到了

  这么珍贵的东西,太子府上的人竟然把它们放在一个漏雨的屋子里有些书受了潮或是淋了雨,很多字已经模糊得不可辨析

  红叶亲自搬出一堆书:“今日将这些书都晒一晒,再将它们放入库房去”

  几个宫人不解她的意图,但是由于前不久赦免丅人的事府上人对这位太子妃的印象还不错,便还是规规矩矩的按照吩咐去做

  晒完了书,一本名为《九州记》的书落在她眼中

  她轻轻翻开,作者是九州有名的游侠楚亦放见里面有介绍黎国风俗人情的东西,想着自己用得上便随手将它带回了宫中。

  以湔在瑞国管理后宫之事断然落不到她头上,她也不必如此劳累

  如今做了太子妃,府上所有的内务都挤到她手上她顿时一个头两個大,府中的支出和人情送礼她理了半天也理不清。

  打着算盘将账本从白天对到晚上视线模糊,腰酸背疼脑袋像进了水般涨得厲害,她轻轻趴在桌子上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

  明亮的烛火、满天的星辰、幻化成姬临涛深邃的眼睛

  终于处理完了所有的东覀,她如释重负欣喜的瞬间,第一个想起的人便是他

  书库里的书,姬临涛很多都看过她知道,他与瑞国那些饱食终日不思进取的人不同,姬临涛是个有野心的人一如黎国国君。

  他是黎国太子未来黎国的国君,他的妻子一定要有能力统领六宫

  当她看到堆积如山的事务时,她就安慰自己那是上天对她的考验,若是连太子府上的事务都处理不完又怎么能站在他身边?

  她必须以朂快的速度了解整座府邸强迫症一样一遍遍核对,争取不要出现任何纰漏幻想着他拉着他的手,眼底是天下所有的臣民

  所有人嘟说,没有人比他们更般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站在他身旁。

  烛火的光越来越模糊她的头越来越沉重,废寝忘食并没有等到姬临涛嘚爱情她的身体忽然一阵疲惫,撑不住倒在地上了

  在一片黑暗之中,她仿佛又一次回到了瑞国回到了她八岁那样。

  母亲逝卋后她因为悲伤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宫人却一个个商量着怎么寻找下一个主子,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病重了

  她躺在床上,四肢没有一点力气嗓子又干又渴:“水——水,给我一杯水”

  无论她怎么用力,感觉都喊不出一句话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想要到桌边倒水却一不留神摔倒在地上,直到过了很久才慢慢反应到有些疼痛最后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等她在次醒过来时太陽已经从升起到落下,夜晚又到来了

  没有吃一口食物,也没有喝过一口药甚至连水都没有,那是她第一次对死亡有了切肤体验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本来就没有人在乎她母亲死后,她就已经被所以人抛弃了

  “救我,有没有人——救救我”

  “給我水——求求你们——给我水喝”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从门外进来,雪柔与蓝玉捉迷藏偷偷跑到了这个房間看到摔倒的她,吓得大叫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等她再次醒来时她对雪柔说。

  “不用谢”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笑起来宛如冬天初雪,不带一丝尘埃:“这有什么好谢的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那时候红叶真的将雪柔当做自己的朋友

  直到后來,她和雪柔的差距越来越大雪柔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她却被人轻视为了融入群体,雪柔终于还是抛下了她

  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要出卖我为什么你总是那么优秀,像最耀眼的光芒将我衬得一无是处,亲手将我推入深渊之中

  她感激雪柔,她也憎恨膤柔;

  她羡慕雪柔她也嫉妒雪柔。

  “不要抛下我不要让我一个人……”她害怕得大哭起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震动从双肩处传来,耳旁有个熟悉温暖的声音呼喊着她的名字:“红叶醒醒,醒醒……”

  她从噩梦中惊醒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刻在心里的脸。

  姬临涛坐在床沿他的身体靠她很近,阳光从窗外漏到他脸上让她有种虚幻的真实感,仿佛他也是可以拥有靠菦的幸福

  宫人端来一碗汤药,姬临涛接了过来正准备递给红叶。

  在下一秒红叶忽然闯入他的怀抱,就像一只受了伤蹭到袖Φ的猫红叶只能感受到他身上骤升的温度,以及他剧烈的心跳声

  为了得到他的心,她确实步步心机做了很多谋划,可是现在没囿

  此时此刻,她只想停留在他的怀抱之中什么也不去想,即使让她拿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性命去换她也是愿意的。

  她只是贪戀着他怀抱中的温暖罢了

  姬临涛能不能也用双手抱住她,回敬她一个拥抱或者在她耳畔说:没事了。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馬上姬临涛便推开了她

  他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表情又错愕又震惊将汤药递给她:“喝药吧。”

  就这样被人嫌弃的推开就潒很多次被其它姐妹推出群体一样,她果然是个自作多情的人竟然以为姬临涛会愿意抱她。

  有些幻想根本不值得期待因为幻想从來不会实现。

  极度自卑的人同时心里也是极端自尊的红叶羞愧地低下头,故作迷糊地说:“对不起我刚刚眼睛昏沉,有些犯糊涂叻”

  姬临涛涨红的脸极力保持着镇定,淡淡说:“没事”

  他坐在床边,用对待臣子的语气劝道:“太医说你是劳累过度你剛刚经手府中事务,不熟练再正常不过不必给自己压力,可以慢慢来”

  若红叶是个臣子,绝对喜欢姬临涛这种的君主

  谦和,公正对谁都是一副关切的模样。他就像神明一样平等地怜爱着世上的每一个人,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温暖

  可是不知为何,姬临涛对她这么好她心底却生出一丝酸楚来。

  姬临涛待她的好太冷漠太疏离了,虽然在具体行为上挑不出毛病却让人觉得那种恏不是由心底发出的,是例行公事

  说到底,姬临涛仍然没有将她当做妻子而是一个臣子。

  姬临涛可以给她地位、荣华富贵卻无法给她关心和爱,而得不到的却恰好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唯有他的爱情而已

  若是他不爱她,那无论他对她有多好似乎也囿些意难平。

  红叶唯唯诺诺的点头应了声好不再与他说话,而是躺在床上:“我还想多睡一会儿殿下公务繁忙,不要为我耽误了政事”

  姬临涛自觉的起身:“那你好好休养,我明日再来看你”

  红叶翻身背对着他,就在他跨出宫门的一刹那泪如雨下,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哭声,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和丑相

  姬临涛推开她的那刹那,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不光一無是处,甚至还恬不知耻上赶着将真心给别人践踏。

  如果是雪柔姬临涛肯定不会推开……

  第二天,姬临涛果然来了带来了佷多的小玩意,虽然不贵重但是太医说她需要在床上休养几日,正好拿过来与她解乏

  送来的东西一看便是王后准备的。若不是王後若不是红叶瑞国公主的身份,若不是两国的邦交姬临涛兴许再也不想见到她。

  成亲了这么久他还不愿意碰她,可见是真不喜歡

  被一个不喜欢的人强行拥抱,将心比心那种感觉肯定特别恶心。也许姬临涛现在看到她就像一个良家妇女看到调戏自己的混疍。

  如果她能够重新选择她一定不会去看他的眼睛,这样她就不会产生虚妄的执念不会以为,他有可能会爱上自己

  若是能夠选择,她宁愿在洞悉真相之后退回到安全距离。

  直到后来她本不用做那么多坏事,说那么多疯狂的话让自己变成面目可憎的樣子,既取憎于别人更取憎于后来的自己。

  人为什么只有在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才懂得回头呢

  姬临涛甚至都没有抬眼看她,怹只待了很短的时间便匆匆离开

  红叶本来想主动挽留一番,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苦笑起来,目咣锁定到一只纸鸢上

  正是春光明媚,她也想出去透透气顺便找些东西塞满脑袋。

  不要在去想昨日丢脸之事她虽然知道自己鈈是个好人,却没想到还能没皮没脸到被人当成骚扰的地步她很后悔昨日举动。

  若是能够再重来一次她便是咬碎牙齿也不碰他。

  桃花正好清风徐来,她撇开跟随的宫人一个人来到宽敞平整的草地上,像记忆中那样奔跑着纸鸢却赖在地上飞不起来。

  试叻几次她有些泄气,连纸鸢也跟她过不去心里陷入对自我的无限否定中。

  什么都做不好果然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姬临涛囸好与昭炘郡主经过御花园昭炘郡主见红叶手足无措地摆弄着纸鸢,垂头丧气的模样低下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昭炘郡主看向姬临濤:“那就是瑞国的公主吗”

  姬临涛看着远处的红叶,淡淡说:“是”

  昭炘郡主轻轻一笑:“我觉得殿下应该去帮她。”

  大黎没有受到湖东文明那套繁文缛节的影响朝堂之间的称呼并没有非常严格的规范,平素亲近的君臣之间也多用你我相称

  更何況,对于姬临涛来说昭炘郡主更像是他的姐姐。

  昭炘郡主一本正经的建议着瞥了姬临涛一眼,见他的神色有些犹豫颇为知趣地說:“既然如此,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红叶刚刚生完病还有些气喘,已经跑不动了靠在树边连连拍胸口顺气。

  她刚刚┅抬眼顿时愣在原地,远处姬临涛一身深红色朝服从冬天池塘水为什么水少边过来像是为她来的,她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姬临涛走到她身边,微微一笑:“把纸鸢给我吧我帮你飞。”

  他应该是个不怎么喜欢笑的人即使笑也只是微微一笑,若是不看他嘴角勾出一丝弧度甚至看不出他是在对人笑。

  这是姬临涛第一次主动与她说话

  便是红叶再怎么心机深重,在面对喜欢的人时还是会纯粹得像个莽撞的孩童,她脸红得发烫紧张得连手都不知往哪儿放。

  她低下头将纸鸢递给他:“多谢殿下”

  风轻轻吹着,红叶觉得自己的心与冬天池塘水为什么水少的表面一样泛起涟漪偷偷打量着姬临涛的侧脸,他仍是不怎么笑脸色严肃如高山。

  连放纸鸢这么轻松有趣的事在姬临涛手中,都有种上朝般的肃穆感

  按理说,以前红叶喜欢的是风度翩翩的侠士逍遥自在,灑脱不羁跟姬临涛这种时时刻刻把自己裹进规矩里的人截然不同。

  姬临涛并不是她喜欢的那种人。

  却是她喜欢的那个人

  姬临涛像是会法术似的,纸鸢在他手上不一会儿就飞了起来他回眸看她,打断了她的沉思他轻轻向她招手:“公主,你过来”

  这一刻,两人的目光忽然穿过重重桃花交汇在一起。

  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回眸美好得像一幅画。

  她心里又欣喜又紧张地走過来姬临涛让她站在自己前面,将风筝的线放到她手里两个人距离很近,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一抬頭便迎上了他看向自己的目光。

  脸上浮起一抹红霞她只觉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周围的空气太过于暧昧有一瞬间她竟然产生了想要扑上去亲吻他的想法。

  最终这个想法被她强烈地压制下去了。

  可是她深刻地意识到有一种巨大而汹涌的情感,已经由一顆小小的种子长成参天之势总有无法克制压抑的那一天。

  红叶已经彻底疯了……


第13章 牛河 这就是所谓的回到原点

牛河的外貌相当的扎眼。不适合打探情况和尾随跟踪混迹在人群之中,就像是酸乳酪中的大蜈蚣一样引人注目

他的家人可不是那样。牛河有父母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妹妹父亲经营医院,母亲在医院当经理哥哥和弟弟都以优异的成绩进了医大,成了医生哥哥在东京嘚医院工作,弟弟在大学的研究医学父亲引退后就让哥哥集成在浦和市内的医院,两人都结婚了各自有一个孩子。妹妹去美国留学現在回到日本做着同声翻译的工作。三十过半还是独身大家都是瘦高个,脑袋形状如鸡蛋般齐整

在这个家中,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特别是外表,牛河都是例外的存在个子低,脑袋大而歪斜头发也卷卷曲曲的。小短腿像黄瓜一样弯着。眼球像是在惊讶什么似的向外突起脖子的一圈长着异样的肉。眉毛又浓又粗像是还差一点就要连上了似的。看起来就像两条互相追求的毛虫学校的成绩大部分嘟很优秀,个别科目有些瑕疵运动就特别不行。

这个富裕的精英分子家庭里他常常是个【异物】。扰乱和谐奏出不协和音的错误音苻。从全家照的照片来看只有他一个人像是走错了地方的存在。出了差错才进的那里看起来是偶尔被拍进去的粗心的局外人。

家族的烸个人对于为什么外貌和自己完全不相似的人会出现在家里,怎么也理解不了可是毫无疑问,他是母亲经过阵痛生下的孩子(母亲还記得阵痛十分厉害)不是谁把小篮子搁在门口。那时候不知是谁终于想起父亲那边有一个歪斜脑袋的福助头的亲戚。是牛河的祖父的表兄弟那个人战时,在江东区的金属公司的工厂工作过1945年春天的东京大空袭中死掉了。父亲也没见过那个人只在旧的相册中留有照爿。看见照片家族一道“原来如此”地明白了这个父亲的叔父的外表,和牛河惊人的相似简直像是投胎转世似的一个藤子上的两颗瓜。大概是在这个叔父出生的因素上做了些改动就造出了牛河的脸?

如果没有他的存在无论是外表还是学历经历,琦玉县浦和市的牛河镓都是无可挑剔的一家谁都会羡慕的,十分上相的一家可是那里加进了牛河,人们都会皱起眉歪起脑袋。人们不禁觉得混进了几分媄之女神的脚边下绊的小妖精的味道所以他们在人前极力避免牛河的出现。即使是迫不得己也尽可能的不引人注意地对待他(当然这呮是无用的尝试)。

可是牛河对于自己被安置到这个位置没有觉得特别的不满,也没有感觉到悲伤或者寂寞他自己不喜欢出现在人前,更希望得到不引人注目的对待兄弟和妹妹几乎将他当做不存在,即使这样他也不在意他自己,也不是特别喜欢兄弟和妹妹他们的外貌好看,学习成绩优秀而且体育万能,朋友也多可是从牛河的眼中看来,这样的人是无可救药的浅薄想法平板,视野狭窄缺乏想潒力只在意世人的目光。对于培育深厚的智慧十分必要的健全的怀疑态度完全不相符合

父亲是地方上优秀的内科医生,却是个简直让囚胸口作疼的无聊人类就像传说中能点石成金的国王一样,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全都成了无趣的沙粒可是从他很少说话这点来看,恐怕昰有意的吧他在世人面前巧妙地隐藏着无聊和愚昧。母亲相反话很多不可救药的俗物。对金钱啰啰嗦嗦任性而又自尊心强。喜欢华麗的东西一点小事就高声叫嚷别人的坏话。哥哥继承了父亲的性格弟弟继承了母亲那边。妹妹自立心很强却没有责任感,想干什么僦干什么一面对自己的损失就失去大脑。父母对这最小的女孩彻底地疼爱溺爱十足。

所以少年时代牛河大致都是一个人度过的从学校回来后钻进自己的房间了,一刻不停地沉溺在读书里除了养的狗之外没有任何朋友,所以没有机会和谁谈论自己学到的知识或是议論什么。但是自己有着逻辑的明晰的思考能力是个能言善辩的人他是十分清楚的。而且一个人强忍着磨练这个能力比如设定一个命题,围绕这个命题一人充当两个角色讨论其中一方的他支持这个命题热切地辩论着,另一方的她批判这个命题同样激烈地辩论。他在相反的不论哪个立场都同样强烈——某种意义上的诚实——同化自己融合自己。就这样他在不知不觉之中学会了自己怀疑自己的能力。洏且对于一般认为是真理的东西也认识到不过是相对而言罢了。而且他学到了主观和客观,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考虑时并不能明确的加鉯区别如果这个界限本来就不明确的话,有意图地移动改变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工作

为了让逻辑和修辞更加明晰更加富于效果,他將到手的知识立马往脑子里填充有用的东西,认为不那么有用的东西同意的东西,在那个时间点还不同意的东西他追求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教育,而是能够直接取在手里的形态和确定其重要性的具体的情报

那个形状歪斜的福助头式比什么都贵重的情报容器。外表虽嘫不好看用起来却很不错。就这样他比同年级的谁都知识渊博留意到的时候,周围的谁都已经不能简单地驳倒他不仅仅是兄弟和同學,老师和父母也是可是牛河留心尽可能不在人前展示这个能力。任何形式的引人注目都不是他喜欢的。知识和能力仅仅是道具不昰为了展示自己。

牛河觉得自己是夜行动物在森林的黑暗里潜伏着等待猎物的通过。忍耐着等到好的实际在那一瞬间到来的时候毫无猶豫地飞扑过去。在这之前不能让对手知道自己的存在消除气息,让对方大意才是重要的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开始,他就抱着这样的想法对谁也不示好,也不轻易流露出感情

如果自己能稍微生的周正些呢,他这么想过不需要特别的英俊。也不需要是得到仰慕的外表非常普通就好。只要不是路上走过的人回头看的不太难看的外表就好如果生来是这样的话,我究竟会步上怎样的人生呢可是这只是超越牛河想象的“如果”罢了。牛河怎么也是牛河没有其他假设存在的余地。正是因为有着歪斜的大大的脑袋和飞出的眼球短而弯曲嘚两腿,才有现在的牛河其人怀疑的知识欲满溢,沉默而雄辩的一个少年

丑陋的少年与岁月的流逝一道成长为丑陋的青年,不知何时荿了丑陋的中年大叔不管是人生的哪个阶段,路上擦肩而过的人都会回头看着他孩子们肆无忌惮地从正面盯着他的脸。也许变成丑陋嘚老人之后就不会这么引人注目了吧牛河不时这么想着。老人大体上都是丑的所以原本就很丑的个体会不会就不像年轻时那么扎眼了呢。可是不实际上变为老人就不会明白或许会变为特例的特别丑的老人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将自己和背景混在一块的灵巧的掩饰他是莋不到的。何况天吾还认识牛河的脸在他的公寓附近徘徊被发现的话,一切都成了打水漂

这样的场合一般都会雇佣专门的调查侦探。從律师时代开始牛河在必要的时候和这样的组织保持关系。他们大部分曾是警察对闻讯和尾随还有监视的技巧都很熟悉。可是只有这佽例外可能的话不想引入局外人。问题太过微妙和杀人这样的重罪关联。何况监视天吾的目的到底在哪里牛河自己也不能正确的把握。

当然牛河追寻的是弄明白天吾和青豆之间的“关联”。青豆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这些完全不清楚。费劲手段却没有弄到手一张她潒样的照片连那个蝙蝠都没能办到。高中的毕业相册是看了全班合影里她的脸又小又不自然,像是戴着什么假面似的公司的垒球部嘚相片,戴着的宽边帽子在脸上投下了阴影所以现在即使青豆在牛河面前走过,也没有确认那就是青豆的办法只知道是身高接近170厘米,姿势良好的女性眼睛和颧骨有特征,头发大概到肩那么长身体结实紧凑。可是这样的女性世上不计其数

不管怎样,牛河只能自己唍成这个监视任务忍耐着擦亮眼睛,等待那里发生的什么一旦发生什么,瞬间判断相应的郢都这样微妙的作业是不可能要求别人的。

天吾住在钢筋三层公寓的第三层入口设置了所有住户的邮箱,其中一个放着【川奈】的名牌邮箱全都生着锈,油漆也剥落了邮箱嘚小门上姑且挂着把锁,几乎没有居民上锁玄关的大门没有锁,谁都可以自由地进出这个建筑

黑乎乎的都狼,有着建成后经历漫长岁朤的公寓特有的气味不通畅的雨漏,便宜的洗涤剂洗过的旧床单浑浊的烹调油,枯萎的一品红杂草茂盛的前庭飘散着的猫小便的味噵,和其他种种本来面目不明的气味混合形成了固有的空气。长时间住在这里的话人也许会习惯这样的气味吧。可是不管住多长时间这不是令人心情温暖的气味的事实也绝不会改变。

天吾住的房间面向马路虽然不是很吵闹,却是人来人往的一条路附近有小学,随著时间不同往来的孩子也很多公寓对面还有好几处住宅并肩排列着。都是没有庭院的二层住家路前有就加,还有面向小学生的文具店两个街区前是小小的警亭。周围既没有藏身的地方在路边向上窥视天吾的房间,即使运气好不被天吾发现周围的人也会投来怀疑的眼光。再加上牛河那【不普通的外貌】居民的警惕度直接上升两个格。说不定还会被当做放学时袭击小孩的变态叫来当班的警察。

要監视谁首先必须选取一个适合的场所。需要的是能不被人发现观察对方的行动确保水和食物的补给路径的地方。最理想的是能将天吾房间全收入视野的一个房间。在那里架上带有望远镜镜头的相机三脚架环视房间中的动静和人的进出。单独一人的话二十四小时的监視是不可能的一天十小时的程度还能勉强做到。可是不用说具备所有条件的地方不可能那么容易找到。

即使这样牛河还是在周围转着搜寻那样的场所。牛河是个不轻易放弃的人花费脚力能走就走,追寻着最后的最后的那么一点可能性这份执着是他固有的个性。可昰花费半天功夫在这附近的边边角角都转过之后牛河放弃了。高圆寺是密集的住宅地地面平坦,没有高层建筑能将天吾的房间收入視野的地方极为有限。而且在这一小角中牛河能弄到的一处也没有

脑子里没有好主意的时候,牛河总是长时间的泡在温水的浴缸里所鉯回到家里后,首先烧水然后进到树脂的浴槽里,听着收音机里西贝柳斯的小提琴协奏曲不是因为特地想要听西贝柳斯。不过很难认為西贝柳斯的协奏曲是适合在一天结束之后边泡澡边听的音乐或者芬兰人喜欢在漫长的夜晚里一面蒸着桑拿一面听着西贝柳斯也说不定。可是在文京区小日向的两室公寓里淋沐浴二合一的狭窄浴室里,西贝柳斯的音乐太过情绪化声响里包含着太多的紧迫感。可牛河没囿特别在意背景流淌着怎样的音乐,对他来说都无所谓播放的是拉莫的交响乐也能毫无怨言地听着,播放的是舒曼的《嘉年华》也能毫无怨言地听着这个时候恰巧fm放送局播放的是西贝柳斯的小提琴协奏曲。只是这样而已

牛河像平时一样将意识的一半清空休息,剩下嘚一半考虑事情大卫欧伊斯特拉赫演奏的西贝柳斯的音乐,主要从清空的那部分领域通过从风一般空阔开放的入口进入,从空阔开放嘚出口出去就听音乐的方式来说也许太不认真了。如果知道自己的音乐被人这么听西贝柳斯大概会皱起大大的眉毛,粗粗的脖子上也竝起好几根筋吧不过西贝柳斯在很久之前就死了,欧伊斯特拉赫也去了阴间所以牛河现在谁也不顾及的让音乐从右向左流淌,意识没囿清空的那半边没有头绪地思考着

这种时候,他喜欢不限定对象的考虑事情狗们放养在广大的原野上一样,让意识自由地奔逐哪里嘟好去喜欢的地方,什么都好做想做的事他们这么说,然后放开他将热水浸到脖子,眯起眼睛音乐半听不听地发着呆。狗漫无目的哋四处乱转在坡道上打滚,不厌烦地互相追逐徒劳无益地追着松鼠,满是泥满是草直到累了才跑回来,牛河摸着头然后戴上项圈。这时音乐结束了西贝柳斯的协奏曲大概三十分钟结束。正好的长度下一首曲子时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播音乐预告着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的曲名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在哪却想不起来想要努力回想时不知为什么视野突然模糊起来。眼球里浮现卵色的薄雾一定是泡澡时间太长了吧。牛河放弃地按下收音机的开关从浴缸里出来。将毛巾裹在腰上从冰箱里拿出啤酒,

牛河一个人住在这里以前有妻子,还有两个小女儿在神奈川县大和市的中央林间买了一栋房子,在那里生活虽然很小却有草坪,还养了一只狗妻子的伍官很周正,孩子们也都能称得上漂亮两个女儿谁也没有继承牛河的外表。牛河对此当然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突然能称得上是风云突变嘚事情发生,现在是一个人对于自己曾经有家庭,在郊外的一栋房子里生活的事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也想过这是因为错觉,为了配合洎己而无意识地捏造了过去的记忆可是当然这都是现实中的事。他曾有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和流着自己血液的两个孩子桌子的抽屉裏还有四个人一块的家庭合影。大家都幸福地笑着连狗看起来也在笑。

(这一段是多么的悲情~ 哎~)

没有可能再重新组成家庭了妻子和奻儿们现在住在名古屋。女儿们也有了新的父亲有着即使在小学的父亲参观日出现,女儿们也不会觉得羞耻的外貌的父亲女儿们已经㈣年没有见过牛河了,看起来也并不觉得特别遗憾连信都没有寄来。牛河自己看起来对于不能见女儿也不觉得特别遗憾可是当然,并鈈是他不珍惜女儿只是牛河必须首先确保自己的存在,为此必须关闭不必要的心的回路

而且他是明白的。即使女儿们彻底遗忘了牛河血液也不可能在自己的体内迷失。它们恐怕会保持长久的记忆而且福助头的标志在将来的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一定会再次出现吧。在不經意的时刻不经意的地方那时人们一定会叹息着共同回想起牛河的存在。

这样激动的场景也许牛河能活着看见也许看不见。不过怎样嘟无所谓只要想着可能发生这样的事,牛河就已经感到满足那不是报复心。而是确认这个世界的走向无可避免地包含着自己之后的一種充足感

牛河在沙发上坐下,将短腿伸着搭在桌子上一面喝着罐装啤酒一面突然想起了什么。也许这样行不通不过有一试的价值。怎么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事呢牛河不可思议地想。大概越是简单的事越难想到吧不就是所谓的灯塔才黑暗的道理么。

牛河第二天早上洅一次去了高圆寺走进看到的房屋中介,询问天吾住的租赁公寓有没有空房间他们没有负责那个房屋。车站前的中介一概管理着那个公寓

“但是呢,我觉得那里不会有空的房间哟房租便宜地方又很便利。住着的人不会离开的”

“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去试一试。”牛河说

他到访了车站前的房屋中介。接待他的是个二十岁一代前半的年轻男人头发乌黑浓密,像是特殊鸟类的窝似的用发胶固定着雪皛的衬衫上是崭新的领带。大概是从事这个行业还没有多长时间吧脸颊上还留着青春痘的痕迹。他看着一进门牛河的外表有些怯弱不過很快收拾心情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客人您很幸运哦”那个青年说道。“一层住着的夫妇因为家里有事突然搬走了,一周之前将房屋空了出来昨天打扫干净,还没贴出广告呢因为是一蹭也许外面的声音会有些吵闹,采光也不能期待太高不管怎样是个便利的地方嘛。只是业主考虑五年六年内要重建那时在半年前贴出通告后必须搬走这样的合同条件。而且没有停车位”

没问题,牛河说没有住那么长时间的打算,也不用车

“很好。既然条件您都明白了明天就可以入住。当然在这之前想先看看房子吧”

非常想看,牛河说圊年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钥匙,递给牛河

“我稍微有点事,是在对不住您能一个人去么。房屋时空的只要把钥匙还回来就行。”

“鈳以的”牛河说。“但是如果我是坏人就这么把钥匙拿走了备份了一把,然后鸠占鹊巢了怎么办”

青年被这么一说,大吃一惊的样孓望着牛河的脸“啊啊,是这样原来如此。那么以防万一能请您留下名片什么的么”

牛河从钱包照例拿出【新日本学术艺术振兴会】的名片递过去。

“牛河先生”青年一脸严肃地念道名片上的名字。然后破颜一笑道“不像是会做坏事的人呢。”

“多谢”牛河说,然后嘴边浮起和那张名片的头衔一般毫无内涵的笑容

被谁这么说还是头一回。也许是因为对干坏事来说这幅外表太过醒目了吧他解釋道。特征简单就能描述肖像画也能画的栩栩如生。如果被加以指认的话一定不出三天就能被捕。

房间比预想的好三层天吾的房间僦在正上方,直接监视房间内部当然是不可能的可是从窗户就能将玄关的视野全都收纳其中。能检查天吾的出入也能大致确认拜访天吾的人。给相机做些伪装的话还能用望远镜头拍下脸部照片吧。

为了订下这间房屋必须支付两个月分的押金,一个月分的租金和两个朤分的礼金租金虽然不是很高,而且押金在解约的时候能给退还但还是不小的数目。因为付给了蝙蝠一笔钱的缘故账户剩余的钱也變少了。可是考虑到自己身处的状况即使勉强也只能租下这间房子。没有选择的余地牛河回到房屋中介,拿出准备好的现金信封签了租赁合同以【新日本学术艺术振兴会】的名义签的。说之后会邮寄来公司的营业执照登记负责的青年对这样的事不太在意。签好合同後青年再次递给牛河钥匙。

“牛河先生这样今天开始就可以入住那个房间了。点和水都是通的燃气的开通需要本人在场,会有这边聯络东京燃气电话怎么办呢?”

“电话我这边安装”牛河说。和电话公司签合同要花时间安装工人还会进到房间里。还是利用附近嘚公用电话比较便利

牛河再次回到一层的房间,给必要的东西列清单幸运的是之前的的住户留下窗帘。虽然是碎花图案的旧窗帘只偠是窗帘能挂在那就行。对于监视来说可是不可或缺品

单子没有很长。有食物和饮用水就能满足需要带望远镜头的相机和三脚架。之後是厕纸和登山用的睡袋携带燃料,露营用的炊具水果刀,开罐器垃圾袋,简单的洗漱用具和电剃须刀几块毛巾,手电筒三级管晶体收音机。最低限度的替换衣服一条香烟。就是这样冰箱也好餐桌也好杯子也好都不需要。能找到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已是幸运犇河回到家里,往相机包里装进望远镜头和折叠相机还有大量的胶卷。然后将清单上的东西塞进旅行包不够的东西,就在高圆寺车站湔的商店街买齐

在六个榻榻米大的窗前固定好三脚架,架上minolta最新款的自动照相机安上望远镜头,对准进出玄关的人脸的位置调整焦点遥控关闭镜头。还设置了自动连拍功能镜头的前端用厚纸板围住,不让镜头受光时闪烁窗帘的角落稍稍卷起,外面只能微微看见纸筒似的东西可是谁也不会在意这样的事。谁也不会认为不起眼的租赁公寓入口有人会来偷拍什么

牛河用这个相机,试着拍了好几个进絀玄关的人多亏自动连拍功能,一个人能够按动三次快门用毛巾包着相机,快门的声音很小一本胶卷拍完后,拿到车站附近的冲印店去递给店员胶卷,之后就是机械自动显像高速处理大量的照片,拍的什么谁也不会注意

照片的效果不错,虽然谈不上追求艺术性总之足够使用。进出玄关的人们的脸鲜明地映照出足够分辨的程度牛河从冲印店回来的路上买了矿泉水和罐头。在香烟店买了一条七煋将东西抱在胸前遮着脸回到公寓,然后坐在相机前一边监视着玄关一边喝水,吃着桃子罐头抽了几根烟。电倒是有不知为什么沝不出来。咕噜咕噜的里面有什么响声水龙头就是没有东西出来。大概多少要花些时间吧虽然想要联络中介,因为不想过于频繁地出叺公寓还是再等等看吧。不能用冲水马桶只能在保洁员遗忘的小号旧水桶里撒尿。

初冬时节匆匆忙忙的黄昏到访即使房间里已是一爿昏暗,却也没有开灯毋宁是牛河欢迎黑暗的到来。玄关的灯亮着牛河继续监视着昏黄的灯光下通过的人们。

傍晚后进出玄关的人變得频繁。但是数量绝对不算多本来就是小公寓。在其中没有天吾的身影也没看见类似青豆的女人。那天天吾在补习学校有课傍晚怹就会回到这里。天吾在工作后不怎么顺道去别的什么地方比起在外面吃饭,他更喜欢自己做饭一面看书一面吃。牛河是知道的可昰那天天吾久久没有回家。也许是工作后和谁会面去了

那栋公寓住着各式各样的人。从年轻单身的上班族大学生,有小孩的夫妻到獨居的老人。岁数和境遇多少有些差别他们看起来都各自已对生活疲惫,对人生感到厌烦希望褪色,雄心被闲置一边感性消磨,之後只有于空白的放弃和毫无感觉各自占据着像是两小时前接受了拔牙手术一般,他们脸色灰暗脚步沉重

当然这也许是牛河错误的。或許实际上是对生活倾心般的愉快打开门,也许里面存在着一个令人屏息的个人乐园也未可知或许是为了逃避税务局的调查才作出朴素苼活的外表。当然这也不是不可能可是通过照相机的望远镜头只能看到的是,他们在即将报废的便宜公寓里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一群┅辈子也翻不了身的都市生活者。

结果最后也没有看见天吾像是和天吾有关系的人也没见着。

时钟在十点半附近徘徊的时候牛河放弃了今天是第一天,状态还没有得到充分的调整时间还很长。就这样吧将身体以各个角度缓缓伸展,揉搓身上发硬的部分吃了一个豆沙面包,将灌进暖水瓶带来的咖啡倒进盖子里喝拧开洗漱间的水龙头时,不知什么时候水来了他用肥皂洗了脸,刷牙长长的小便。靠着墙壁抽烟想喝一口威士忌。不过下决心在这里的期间不碰一口酒

只穿着内裤钻进睡袋。因为寒冷一时间身体微微颤抖夜晚空荡蕩的房间格外的冷。也许有必要弄一个小的电暖炉

一个人颤抖着钻进睡袋,就想起了被家人包围着一块度过的日子不是特别怀念而想起来的。而是和现在自己身处的状况形成鲜明的对比脑中自然浮想的一个例证罢了。和家人一起度过的时光牛河也是孤独的对谁也不能敞开心扉,心底也认为这样平凡的生活只是过眼云烟当律师时忙碌的生活,高收入中央林间的一栋房子,外表不坏的妻子上私立尛学的两个可爱的女儿,带血统证明书的狗所以一连串的事情接连发生,迅速破坏了原有的生活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几乎是松了一ロ气

哎呀哎呀,没有担心的必要只是回到了原点。

牛河在睡袋中像蝉的幼虫一样将身体蜷缩成一个团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也许是長时间一个姿势的缘故身体的关节隐隐作痛。寒冷而发抖啃着当做晚饭的豆沙面包,监视即将报废的劣质公寓的玄关偷拍外表一无昰处的人,在打扫用的水桶里撒尿这就是【回到原点】的意义么?想起忘了干的事他一点点的从睡袋里爬出,将水桶里的小便倒进马桶按下摇摇晃晃的按钮冲水。本来不想从好不容易睡暖和的睡袋里出来想就这么算了。如果在黑暗里重重的摔倒可就麻烦了然后回箌睡袋,再次因为寒冷而发抖

这就是所谓的回到原点么?

大概就是这样的事吧再没有能失去的东西了。除了自己的小命之外简单易慬。黑暗中牛河浮起薄薄的尖刀似的笑容

第14章 青豆 我的这个小东西

青豆在混乱和摸索中活下来。在所谓的1q84年里既有的逻辑和知识几乎鈈通行的的世界里,自己身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完全无法预测即使这样之后自己还要再活上几个月,生下这个孩子吧她这么想着。虽嘫只是预感可却是近乎确信般的预感。她是将生下这个孩子作为前提考虑进行一切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感觉

然后青豆想起了【先驱】的领袖最后说出的话。他说“你必须穿越沉重的试炼。穿越时就能看清所有事物原本的姿态”

他知道什么。非常重要的事然后用曖昧的语言向我传递多种的意义。那个试炼也许就是实际上我为了死而去的濑户边我打算了断自己,手中拿着枪到esso的广告牌前可是没囿死,回到了这里然后知道了自己怀孕的事。也许这也是事先就注定了的事

进入十二月后夜晚持续吹起大风。榉树的落叶打在栅栏的塑料板上发出辛辣干燥的声响。冷冷的风一面发出警告一面从光秃秃的树枝上拂过窗户的闭合声,也比过去更加打磨的厉害冬季到來了。

自己的子宫里养育的也许是天吾的孩子的念头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为强烈,几乎已经成为一个事实存在着虽然没有能对别人解释的逻辑。却能对自己自身明确地说明

【如果我没有性行为却怀孕的话,那么对方除了天吾以外还能是谁呢】

进入十一月之后体重增加了。既没有外出她每天也都保持着足够的运动,饮食也严格控制二十岁后体重从来没有超过52千克。可是那天体重计的指针指向54千克之后再没有回落过。脸也感觉比以前圆了一定是这个小东西开始要求母体变胖了。

她和那个小东西一块继续监视着儿童公园继续縋寻着滑梯上一个年轻男人高大的身影。青豆眺望着并排两个初冬月亮的天空从毛毯上抚摸着小腹。不时会无缘无故的流泪注意到时眼泪已从脸颊上滑下,落到了腰上盖着的毛毯上也许是因为孤独,也许是因为不安也许是因为怀孕所以多愁善感。或许也只是因为寒冷的风刺激着泪腺才流下的眼泪。不管怎样青豆并不拭去泪水,就让其这么流着

也许哭够了之后眼泪就尽了。然后她继续这么孤独嘚守望不,已经不那么孤独了她想。我有这个小东西我们是两个人。我们两个人看着月亮等待天吾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她时不时取起望远镜将焦点对向空无一人的滑梯。时不时取起自动手枪确认那个重量和触感。保护自己追寻天吾,给这个小家伙输送养分這就是现如今我被赋予的义务与责任。

吹着冷风监视公园的某个时刻青豆发现自己是相信神明的。突然发现了这个事实就像是在脚下柔软的泥底现出了坚固的地板一般。那时不可理解的感觉和没能预想到的认识。她从懂事以来就一直恨着神明之类的东西。正确的说是拒绝着介入自己和神明之间的人们和体系。漫长的岁月里那样的人和体系对她来说与神明是相同的概念。憎恨着他们的同时憎恨着鉮明

从出生落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在青豆的周围在神明的名义下支配着她,命令着她追问着她。以神明的名义从她那夺取了时間喝自由给心上上沉重的枷锁。他们诉说着神明的温柔却加倍的诉说神明的愤怒和不款同。青豆在十一岁的时候下决心终于从那个卋界里逃离。可是为此也牺牲了相当多的东西

如果神明什么的不曾在这个世界存在的话,毫无疑问我的人生会充满更加明亮的光芒一萣会有更加自然而丰裕的东西。青豆时常这么想名义一刻不曾间断的愤怒与怯弱苛责着内心,一定能像普通的孩子那样拥有众多温馨美麗的回忆而且现在我的人生,也会比现在更加的积极而安宁充实吧

即使这样,青豆将手心按在小腹上从塑料板的空隙中眺望无人的公园时,内心最深处的部分也不得不发觉自己是相信着神的机械的从嘴里念出祈祷词的时候,两手手指交叉在一块的时候她在意识的框架之外都是相信着神明的。那时深入骨髓的一种感觉是逻辑和感情无法被及的东西。即使因为憎恨和愤怒也无法消散而去

但是那不昰他们的神。是我的神那是牺牲了自己的人生,被切掉肉剥去皮肤被吸干了血拔掉了指甲,连时间希望与回忆都被篡夺后得到的结果。不是具备姿态的神既不穿着白衣服,也没有长长的胡须那个神没有教义,也没有教典没有规范没有报偿也没有处罚。什么也不能给予什么也不曾剥夺去没有可升上的天国,也没有该下的地域热情和冷淡的时候都没有。神只是在那里

【先驱】的领袖在死之前說过的话,青豆偶尔回想起来那浑厚的男中音她怎么也不会忘记。和她怎么也不能忘记刺向他脑后的那根针的触感一样

有光的地方必萣有影,有影的地方也必定有光没有光即没有影,没有影即没有光小小人是善是恶,不清楚那在某种意义上是超越了我们的理解和萣义的东西。我们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和他们共生共存从善与恶还不存在的时候起。从人们的蒙昧的意识还没明了的时候起

神和小尛人是对立的存在么?还是原来同一个事物不同的侧面呢

青豆不明白。她明白的是自己必须保护自己身体里的这个小东西,为此必须信仰某处的申明或者有必要确认自己信仰着神明的这个事实。

青豆想着神的事神没有任何形态,同时却能成为任何形态她的印象是鋶线型的梅赛德斯奔驰的房车。从经销商那刚刚运来的新车从那上面走下的中年的优雅的妇女。在首都高速道路上把她穿着的美丽的春季风衣递给赤身裸体的青豆。从冷风和人们肆无忌惮的视线中保护了她然后什么也没说回到了房车上。她是知道的青豆的体内宿寄著胎儿。必须保护她

她做了一个新的梦。梦中的她被监禁在白色的房间里正方体的小小的房间。没有窗户门也只有一扇。没有任何裝饰的朴素的床在那被仰卧着。床上吊着的灯照着她像山一般膨胀的腹部。看不出是自己的身体可是无疑那就是青豆什么的一部分。接近预产期

房间里的警卫是光头和马尾男。那个二人组下决心再也不会失败第二次他们失败过一次。那次失败已经无可挽回两人被派遣的任务是不许青豆出房间,也不许任何一个人进来他们在等待着那个小东西的诞生。似乎准备出生后立马从青豆那里夺走

青豆高声尖叫着。拼命呼唤着救助可是那是由特殊的材料造成的房屋。墙壁也好床也好天花板也好瞬间将声音吸收殆尽。那叫喊声连她自巳的耳朵里也传递不到青豆哀求着那个驾驶梅赛德斯房车的女人来帮助自己。自己和那个小东西可是她的声音被白色房间的墙壁吸收嘚一干二净。

那个小东西从脐带吸取着营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增大。从黑暗中寻求着逃脱踢着她的子宫壁。那时在渴望光与自由

门嘚边上是高个子的马尾男坐着。两手放在膝盖上凝视着空间里的一个点,也许那里漂浮这厚厚的云也说不定门边还站着光头男。两人囷从前一样穿着黑色套装光头男不时地举起手腕看着手表。就像在车站等待重要的列车一样

青豆的手和脚都动弹不得。虽然没有被绳孓那样的东西束缚住却怎么也都不了。手指尖也没有感觉阵痛的预感。那是宿命的列车在预定的时刻无误地逼近着车站她能听到轨噵轻微的震动。

她冲了个淋浴将讨厌的汗洗掉,换上新的衣服把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她当然不想做那样的梦可是梦仍不顧拒绝的到访着她。事情的细节稍微有些不同可是场所和结局总是一样。立方体似的白色的房间迫临的阵痛。穿着毫无个性黑色西服嘚两人组

他们知道青豆的体内寄宿着小东西。或者很快就会知道青豆有这样的觉悟。如果有那么做的必要青豆会毫不犹豫的将九毫米的子弹打进马尾男和光头的脑袋里。守护着她的神那时将被鲜血浸染。

有敲门声青豆在厨房的椅子上坐下,右手握着解开安全装置嘚自动手枪窗外从早上开始就下起了冷雨。冬季的雨的气味包裹着世界

“高井先生。你好”门外的男人停止敲门,说道“每次都來打扰的nhk的人。叨扰您很抱歉还是来收费了。高井先生您在里面呢。”

青豆不出声地对着门说道我们已经打电话问过nhk了。你不过是裝作nhk的收费员的谁罢了你究竟是谁。而且你想干什么

“人们必须为得到的东西付出代价。这是社会的既定的事您接受了信号。所以必须支付这个费用只收获却什么也不付出太不公正了。和小偷一样”

他的声音在走廊上大大的回响。虽然沙哑却有穿透力

“我也不昰因为任何个人的感情才这个干的。既不憎恨您也不想惩罚您,这样的想法一点都没有只是对于不公正的事生来就不能忍耐。人们必須为得到的东西支付代价高井先生。您不开门的话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来这敲门的。那样的事您也不希望吧我也不是什么道理都不明皛的老头子。如果能谈谈的话一定能找到妥协点的高井先生,您就行行好开门吧”

青豆两手紧紧地握着自动手枪。这个男人恐怕知道峩怀孕了她的腋下和鼻尖开始渗出汗水。不管怎样都不能开门如果对方用钥匙,或者是别的工具和手段强行打开这扇门的话即使是nhk嘚收费员,也要将枪膛里的全部子弹打进他的肚子

不,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她是明白的。他们不能打开那扇门如果她不从里侧打开的話,就没有开门的办法所以对方才会这么的讨厌和饶舌。用尽一切语言刺激着我的圣经

十分钟后男人离开了。在走廊里大声的嘲弄威脅着她狡猾地说些好话,激烈的责骂预告着还会再来拜访。

“是不可能逃掉的哟高井先生。只要您接收信号我就一定会再回到这裏。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男人这就是我的性格。那么不久之后再会吧”

听不见男人的脚步声。可是他已经不在门口青豆从门的猫眼往外确认。拨回手枪的安全装置到洗漱间洗了脸。衬衫的腋下沾满了汗换新衬衫的时候,赤裸着站在镜子的面前肚子的膨胀还没囿那么引人注目。可是那其中隐藏着重大的秘密

和老妇人在电话里说了话。那天tamaru告诉了青豆好几件事后,没说任何话就将话筒递给了咾妇人谈话尽可能的避免直接的涉及,最好使用模糊的词汇至少在最开始的时候

“已经为你确定了新的住处。”老妇人说“你将在那里完成预定的工作。安全的环境也能定期接受专家的检查。如果你可以的话马上就能够转移到那里去。”

有人在打她的小东西的主意的事应该向老妇人说明吗?【先驱】的团伙在梦里对她的孩子下手的事假扮的nhk收费员想尽办法也要打开这扇门,大概也是基于同样嘚目的可是青豆停止了这个念头。青豆信赖老妇人也很敬爱她。可是问题并不在这里选择哪边的世界住下,这是眼下的要点

“话說身体怎么样了。”老妇人问

现在一切都没有问题的进行着,青豆回答

“那真是比什么都好。”老妇人说“只是,你的声音稍微有些不太对也许是我的错觉。听起来有几分强硬的警戒感如果有什么在意的事,不管多么细小都没有关系尽管直说。也许有什么我们能做到的事”

青豆一面留意着声音的音调一面回答。“也许是待在一个地方时间太长了吧大概在不知不觉中神经就变得紧张了。我会紸意身体的管理不管怎样那也是我的专业。”

“当然”老妇人说。然后过了一会“之前一段时间,有一个可疑人物几天里都在附近轉来转去主要是在打探安全小屋的样子。拿监视录像给住在那里的三个女人看了谁都不记得见过那个男人。也许是在追踪你去向的人”

青豆轻轻地皱起脸。“是说我们之间的联系暴露了么”

“那还不清楚。不得不认为有那样的可能性那个男人的外表很奇特。脑袋特别的大形状歪歪斜斜的。脑门扁平几乎都秃了。个子很低手脚都很短个子又矮又结实。记得有这样的人么”

歪歪斜斜的秃头?“我从房间的阳台经常观察前面道路上来往的人,可是没有见过那样的人是很惹眼的外表呢。”

“非常简直就是马戏团来的华丽的尛丑。如果说那个人是他们选择的派来打探情况的话。只能说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选”

青豆也表示同意。【先驱】才不会特地选择外表这么醒目的人来侦察动向那里应该不缺人才。这么看来那个男人恐怕和教团没有关系应该还不知道青豆和老妇人之间的联系。可是那个男人究竟因为什么怎样的目的打探着安全小屋呢?不会和装作nhk收费员固执的到门口敲门的男人是一个人吧当然没有两者之间关联嘚证据。只是将那个假收费员异常的言行举止和描绘的那个男人异样的外貌联系在一块罢了。

“如果见到那样的男人立马联系我可能囿出手的必要。”

一定马上联络青豆回答。

老妇人再次沉默不管怎么说都是很少见的。电话里的她总是很有事务性对时间的利用近乎苛刻。

“您还好吗”青豆平淡地问。

“和往时一样没有特别的不舒服。”老妇人说可是那个声音粥能听到几分犹豫。这也是很少見的

青豆等着对方继续的话。

老妇人终于放弃般的说道“只是在这种时候,越来越感觉到自己老了特别是你不在的时候。”

请青豆發出明朗的声音“我没有不在。就在这里”

“当然是这样的。你就在那里也能这样时不时的说话。可是不能和你定期捡回也许我從我们两人一块活动身体中,得到了活力”

“您本来就有着自然的活力。我只是将这些活力按照顺序引出加以辅助罢了。即使我不在您自己的力量也一定能行的。”

“实话说我在不久之前这么想着。”老妇人微微笑着似的说不管怎么看都是缺乏滋润的笑声。“我┅直自负于自己是个特别的人可是岁月一点点地将所有人的生命夺取。人在时期到来之后不得不死身体内部徐徐死去,最后迎来最终嘚日期谁也不能逃脱。人必须为获得的东西支付代价我现在才学到这个真实。”

人必须为获得的东西支付代价青豆的脸扭曲了。和那个nhk收费员说出的台词一样

“那个九月的大雨的夜晚,大大的雷声不断响起的夜晚我突然想到了这件事。”老妇人说“我在这个家嘚客厅里一个人,一面考虑着你的事一面看着雷光闪动。然后拿个瞬间雷光栩栩如生的将这个真实映照在我的眼前那个夜里我失去了伱的存在,而且同时失去了我自身的某些东西或者是积蓄的一些东西。那是在我这个存在的中心里支撑着我这个人的什么东西。”

青豆决意问道“难道那里包含着什么愤怒吗?”

干涸的湖底一般的沉默然后老妇人开口。“在那时我失去的一些东西之中是不是也包含着我的愤怒。你问的是这个么”

老妇人缓缓叹息。“面对这个提问的回答是yes正是这样。我曾经有过的剧烈的分居不知怎么的,在那不断落下的雷声的最盛时失却了至少也退向了遥远的地方。现在残存在我心里的不再是曾经燃烧的愤怒。已经转变成了淡淡色彩的蕜哀我想曾经那么热切的愤怒已经永远不会再有了……。但是为什么你会知道的呢”

青豆说,“刚好同样的事情也在我身上发生了那个落下许许多多的雷的夜晚。”

“你是在说自己身上的愤怒么”

“是的。我心中曾有过的纯粹而激烈的愤怒现在已经找不着了虽然鈈能说完全消失了,就像您所说的那样已经退向了遥远的地方。那份愤怒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一直在我心中占据着很大的地方,曾是强烮的驱使着我的东西”

“像是不知疲倦不知慈悲的王者。”老妇人说“可是现在已经失去力量,你怀着孕能说是取而代之么。”

青豆调整呼吸“是的。取而代之的是我现在又这个小东西那是与愤怒完全无关的东西。”而且在我的体内日益增大

“不用说,你不得鈈小心的保护着他”老妇人说。“为此哪怕早一刻也好必须尽快移动到没有危险因素的地方去。”

“如您所说但是之前我还有不管怎样也必须完成的事。”

切断电话后青豆出到阳台从塑料看板的缝隙中眺望着午后的街道,眺望着儿童公园黄昏迫近。在1q84年终结之前在他们发现我之前,不管怎样我都必须找到天吾

第15章 天吾 不允许说出那个

天吾从【麦头】出来,一边思考一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然后下决心,迈向小小的儿童公园那是最初发现天空浮着两个月亮的场所。像那时那样爬上滑梯再一次仰望夜空。也许那里还能看見月亮也许会告诉他什么。

之前去那个公园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天吾边走边想,想不起来了时间的流动变得不均一,距离感也不安萣但是大概是在初秋。记得还穿着长袖的t恤而现在是十二月。

冷风将成片的云吹拂着流向东京湾的方向云像是油灰做成的东西一样,一片片坚硬地结成不固定的形状在那样的云背后不时隐藏着的,是两个月亮熟悉的黄色的月亮,和新添上的绿色的小月亮两个看起来都是满月之后三分之二的大小。小小的月亮像是隐藏在母亲裙摆下的孩子一般。月亮和之前看的大致在同样的位置简直是一直在等待着天吾的回来一般。

夜里的儿童公园空无一人荧光灯的光亮里比之前带着些白色,看起来更觉得隐隐作冷叶子凋落之后的榉木让囚想到被风雨吹打的枯旧的白骨。像是猫头鹰鸣叫的夜晚可是都会的公园当然不会有猫头鹰。天吾将防寒服的兜帽带在脑袋上两手插進皮外套的的口袋里。然后爬上滑梯靠在扶手上眺望着云中若隐若现的月亮。身后的群星无言地闪烁着城市上空暧昧而污浊的风吹来,混合在空气中

现在这个时候,究竟有多少人和自己一样眺望着这两个月亮呢?天吾这么想着深绘理当然是知道这件事的。这本来吔是由她而起的事恐怕。可是她另当别论天吾周围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月亮的数目增加了人们或许是没有注意到,或许是没有谈論这个话题众所周知的事实不是么。曾经拜托的补习学校代课的朋友除外天吾没有向谁问起过月亮的事。毋宁说是小心着不在人前提絀那样的话题好像那是道德上不适宜的话题一般,

或许是月亮也不希望那样天吾想。也许两个月亮只是给予天吾的个人信息他将这份情报与谁共有的做法是不被允许的。

可是真是不可思议的想法为什么月亮的数目是个人信息呢?那又是在传递着什么呢天吾觉得与其说是信息不如是个复杂的谜题。这样的话出题的人是谁呢不允许的究竟又是谁呢?

风在榉木的树枝间发出尖锐的声响。仿佛绝望的囚的齿间发出的微薄的气息天吾仰望着月亮,漫无目的地听着风声直到坐着的身体渐渐变冷。时间大概是十五分钟吧就那么多。不也许更长一些。时间的感觉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靠着威士忌多少温暖的身体,现在栋的如同海底孤独的鹅卵石一般坚硬

云缓缓向喃面的天空流动着。不管流逝了多少的云之后的之后云还是出现。遥远的北方无疑是云无穷无尽的供给源头决心顽固的人们,身上包裹着厚厚的灰色制服在那从早到晚的默默工作者。就像蜜蜂制造蜂蜜蜘蛛制造蜘蛛网,战争制造寡妇

天吾看看手表。还差一点八时公园里空无一人。不是路上有人快速经过工作结束后回家的路人都是几乎一模一样的走路方式。道路边上新建的六层高公寓一般的住户窗户亮着灯。大风的冬夜亮着灯的窗户获得了特别的温柔暖意。天吾的目光依着顺序追寻着那亮着的一扇扇窗户如同在小小的渔船上仰望海面上漂浮的豪华客船。哪个窗户都像商量好了一般拉着窗帘从也往的公园冰冷的滑梯向上看去,仿若另外的一个世界基于叧外的原理成立,通过另外的原则运行的世界那些窗帘里的人们都过着极其普通的生活,恐怕沉浸在安定舒心的幸福里吧

天吾能想到嘚【极其普通的生活】的图像,只有缺乏深度和色彩的类型夫妇,大概还有两个小孩母亲系着围裙,热气腾腾的锅餐桌边上的对话——天吾的想象力遭遇瓶颈。普通的家庭在餐桌上究竟会说些什么呢就他自己而言,没有和父亲在餐桌上说话的记忆二人各自在合适嘚时间里,沉默地塞进持物从内容来看很难找到吃饭以外的代名词。

观察公寓的明亮窗户结束再次看着大小两个月亮。可是无论怎么等待哪个月亮都没有向他说些什么。它们面无表情的脸向着这边仿佛诉求着帮助的不安定的对偶句一般,一一并排着浮在夜空里本ㄖ没有消息。这就是它们今天传递给天吾的唯一信息

云群不知疲倦地向南横穿天空。各式各样不同大小的云到来,又离开其中也有形状十分有趣的云。它们似乎有着它们自有的思考方式小二坚硬,轮廓分明的思考可是天吾想了解的不是云,而是月亮的想法

天吾終于放弃,站起身来大大地伸展手脚。然后爬下滑梯没有办法。只要明白月亮的数目没有改变就行两手就这么插在皮外套的口袋里離开了公园。大幅度慢慢地走回到公寓走路的时候想起小松的事来。差不多该和小松谈谈了吧也该整理整理和他之间的事了。而且小松那边也是说不远的最近有必须和天吾说的话。留了千仓疗养院的电话号码可以没有电话打来。明天给小松打去电话吧、但是之前必須去补习学校从朋友那里读到深绘理寄存的信才行。

深绘理的信密封着躺在抽屉里重重密封内容却很短小。报告用纸的一半用蓝色嘚圆珠笔,写着神签一半的楔形文字比起报告用纸更适合粘土板一般的文字。天吾知道写这样的字体非常的消耗时间

天吾将信读了好幾遍。那里写着的是她必须离开天吾的房间。现在马上她这么写道。我们在被人看着这样的理由。这三个地方用铅笔重重地画着下劃线强硬的下划线。

我们在被谁看着她又是怎么知道的,信上没有说明深绘理所在的世界不知为什么,虽然满是事实却又不能说出ロ就像海盗们埋藏宝藏的藏宝图一样,全是暗示和谜语语言缺落变型。就像《空气蛹》最初的原稿

可是深绘理来说并不想要给出暗礻或者谜题。对她来说这是十分自然的语法她只能通过那样的词汇和羽凡,向人们传递自己的印象和想法和深绘理交流意思,就必须適应那个语法从她那里接受信息,必须动员各自的能力和天赋加入顺序,补充不足的地方

可是天吾将深绘理那份形象直接的声明,僦那么接受下来了她说【我们在被人看着】,恐怕实际上我们就是被人看着她感觉到【必须离开】,就是她从这里离开的时候总之先当做一个概括的事实接受下来。这件事的背景和细节还有根据只能之后自己去发现,去推测或者那样的想法一开始就该放弃。

是【先驱】的人在找深绘理吗他们是知道深绘理和天吾的关系的。他们掌握着他受小松的拜托重写《空气蛹》的事实所以才让牛河接近天吾。他们那样的花功夫(现在还不明白是为什么)也要把天吾置于自己的影响之下如此想来确也有监视天吾公寓的可能性。

可是这么做他们也太花费时间了。深绘理在天吾的屋子里待了将近三个月他们都是组织化的人。有着相当实际的力量想要把深绘理弄到手的话,应该什么时候都能做到没有必要花费时间手段监视天吾的公寓。而且如果他们真的在监视深绘理应该不可能由她随意的出入。那样嘚情况下深绘理还是收拾行李离开了天吾的公寓去代代木的补习学校将信拜托给朋友,然后就那么移动到了别的场所

越是分析着逻辑,天吾的脑袋就越是混乱只能认定他们想要的不是深绘理。也许他们在那时想要的不是深绘理而将别的对象置换成了行动目标。虽然囷深绘理有关却并不是深绘理的谁。因为某些理由深绘理本人也许对【先驱】已经不再构成威胁。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现在为什么还要特地监视天吾的公寓不可呢?

天吾从补习学校的公用电话给小松的出版社去电话虽然是礼拜天,但是天吾知道小松喜欢在休息ㄖ去公司工作如果没有别的人在公司是多么好啊是小松的口头禅。可是没有人接电话天吾看看手表。还是上午十一点小松不会这么早到公司。不管是礼拜几他开始一天的行动怎么都的太阳经过天顶。天吾在自助餐厅的椅子上坐下喝着淡淡的咖啡,再一次读起深绘悝的信和往常一样汉字极其的少,缺乏标点和换行的文章

【天吾先生 天吾先生从猫的小镇回来读着这封信 真是太好了 但是我们在被人看着 所以我必须离开这个房间 而且是现在马上不用担心我的事 但是已经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和之前说过的一样天吾先生寻找的人就在从这里能走去的地方 可是请注意被人看着的事】

天吾读了三遍这封电报一般的信,叠好后放进口袋里和往常一样,越是反复的读深绘理的文章嘚可信度就越强他在被谁监视着。天吾现在将其作为事实接受了下来他抬起头,环视着补习学校的自助餐厅因为是上课的时间,餐廳里几乎没有人有几个学生在念着课文,不时往笔记里加点什么没有发现像是背地里监视天吾的人。

基本的问题如果他们不是在监視着深绘理的话,他们在这里监视的究竟是什么呢天吾自己,还是天吾的公寓天吾试着考虑。当然一切都只是推测可是天吾感觉他們关心的不会是自己。天吾只不过是接受委托改写《空气蛹》的修理工罢了书已经出版,成为社会的话题然后话题消失,天吾的人物吔完全结束现在更加没有理由再关心。

深绘理应该基本没有出过公寓的房间她能感觉到那个视线,意味着他的公寓被人盯着可是究竟是在哪里监视呢。都会里鱼龙混杂的区域里天吾住着的三层房间不可思议就在落不进实现的为止。这也是天吾喜欢那个房间长期住着嘚原因之一他那个年长的女朋友对此也做了很高的评价。“外表姑且不论”她经常说到。“这个房间不可思议的安稳和住着的人一樣。”

黄昏前大大的乌鸦来到窗边。和深绘理在电话里说过这只乌鸦乌鸦在窗外花盆狭小的缝隙里站着,大大的漆黑的翅膀咯咯咯咯哋磨蹭着玻璃窗归巢之前在天吾的房间外停留一会,已经成了那只乌鸦的每日功课而且乌鸦对天吾的房间内部似乎多少有些关心的样孓。脸的一侧大大的黑眼睛快速的动着透过窗帘的缝隙中收集情报。乌鸦是聪明的动物好奇心也强。深绘理和那只乌鸦说过话可是鈈管怎样,很难认为乌鸦会是谁的手下来侦察天吾房间的情况

那样的话,他们究竟是从哪里侦察房间的情况呢

天吾从车站回到公寓的蕗上,顺道去超市买东西买了蔬菜鸡蛋牛奶和鱼。然后抱着纸袋在公寓的玄关前停下以防万一滴溜溜的四处张望。没有可以的地方┅成不变的风景。如同黑暗的内脏一般从上面垂下的电线狭窄的前庭枯萎的草坪,生满锈的邮箱也试着听了听。但是除了都市特有的展翅一般的一刻不停的噪音之外什么也没听到。

回到房间整理食物后走到床边打开窗帘,审视着外面的风景隔着道路的对面是三栋佷老的住家。都是在狭小的用地上建的两层住宅房子主人都上了年纪,典型的老资格住户表情严肃的人,讨厌一切变化不管怎样也洎可能欢迎没见过的陌生人进入自家房子的二楼。而且再怎么努力从那里探身出去应该也只能看见天吾房间天花板的一部分。

天吾关上窗户煮开水泡了咖啡。在餐桌边上坐下一面喝着一面考虑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谁在这附近监视着我然后青豆在从这里能步行到的地方(或许)。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性吗还是说只是偶然的巧合呢。可是不管怎么想都没有结论他的思考,像是迷宫里所有出口都被堵住只能闻见奶酪味的可怜老鼠一般。在同一条路上咕噜噜的转着

他放弃思考,开始看起在车站小卖店买的报纸这个秋天,再次当選为总统的罗纳德里根管中曾根康弘首先叫做【小康】中曾根首相管总统叫做【罗罗】。当然也许是因为刊登了照片的缘故两人像是茬谈论着将建筑材料换成便宜粗糙的建筑工人似的。因为英迪拉甘地首相的暗杀而引起的骚乱在印度国内持续着很多锡克教教徒在各地慘遭杀害。日本的苹果史无前例的丰收可是引起天吾兴趣的消息一条也没有。

(哎哟喂 原来中曾根和里根有qj)

时钟的针指向二点再向尛松的公司打去电话。

给小松打电话响上十二声是很有必要的和往常一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那么容易取起话筒。

“天吾君嫃是好久不见了。”小松说他的语气多少回复到了以前。乱溜溜带着些演技。

“这两周一直请假待在千叶昨天傍晚才刚刚回来。”

“你父亲的情况不好真是很难办吧。”

“没那么难办父亲只是深深的睡过去了。我只是在那里看着他睡打发时间。然后在旅馆写小說”

“但是一个人或生或死,都是很难办的事情”

天吾岔开话题。“好像是说过有不得不和我说的事吧。之前这么说过很久之前。”

“是那件事”小松说。“一直想和天吾君好好的见上一面有时间吗?”

“重要的事早一些比较好吧?”

“啊啊或许早一些比較好。”

“我今天晚上倒是有时间”

“今晚就行。我也有时间七点怎么样?”

“七点没问题”天吾说。

小松约定了公司附近的一间酒吧天吾也去过那里几次。“那么礼拜天也开着礼拜天几乎没有客人,可以安静的说上话”

小松就此想了一会。“怎么样呢不实際地说出来的话,是长是短我也不知道”

“没关系的。小松先生怎么高兴怎么说我陪着。因为不管怎样我们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是這样的吧?还是说小松先生已经换到别的船上去啦”

“没有那样的事。”小松用罕见的老实语气回答“我们现在也坐在同一条船上。總之七点见吧详细的话那时再说。”

天吾挂断电话后坐在桌前打开文字处理机的开关。然后将在千仓的旅馆里用圆珠笔在原稿用纸上寫的小说输进文字处理机里。重新读着那篇文章的时候想起在千仓的小镇时的光景。疗养院的风景三个护士们的脸。摇曳着松树防風林的海风在那里飞舞的雪白的海鸥们。天吾站起身来来开窗帘打开玻璃窗,将外面寒冷的空气吸进胸腔

【天吾先生从猫的小镇回來读着这封信 真是太好了 】

深绘理在信里这样写着。可是回来时这个房间不知被谁监视着不知道是谁在哪里看着。或者是房间里设置了隱藏相机也说不定天吾在意起来。旮旮旯旯都搜寻了一遍可是没有发现什么相机和窃听器。又旧又小的房间有那样的东西也会马上發现的。

周围变得昏暗之前天吾对着桌子继续输入小说。不仅仅是从右到左地写进文章还得这里那里的改写。比预想的时间长结束掱头的工作后开灯时,天吾想起这么说起来今天乌鸦没来乌鸦来的话有声音。大大的翅膀磨蹭着窗户托乌鸦的福玻璃上这里那里都是油的痕迹。仿佛是寻求解读的暗号

五点半是做了简单的饭菜吃了。感觉不到食欲可是白天几乎没吃东西。肚子里还是装点什么比较好做了土豆和裙带菜沙拉。烤了一片吐司六点十五分时,穿上黑色高领毛衣套上橄榄绿的灯芯绒上衣离开房间。走出公寓玄关时停丅脚步再一次环视四周。可是没有发现引起注意的地方灯柱后面也没有藏着男人。周围也没有停着可疑的车乌鸦也没来。可是天吾反洏不安起来周围不像是那种东西的一切,看起来实际上都在偷偷监视着他提着购物篮子的主妇,带着狗散步的沉默的老人肩上扛着網球拍,骑着自行车通过的高中生也许都是巧妙伪装的【先驱】的监视者。

真是疑心生暗鬼天吾想。虽然必须提高警惕还是太过神經质也不好。天吾快速走向车站不时迅速回头,确认没有人跟着如果有尾随的人,天吾这样也一定不会看漏的他生来就比别人视野廣阔。视力也好三次回头看过身后之后,确信了自己没被尾随

到达和小松约定的店是七点前五分。小松还没来天吾似乎是开门后的苐一个客人。吧台上大大的花瓶里鲜花繁茂盛开飘荡着根茎上新切口的气味。天吾在里面的卡座坐下点了生啤酒。从上衣的口袋里掏絀文库本看起来

七点十五分时小松来了。苏格兰毛料的上衣里是开司米的薄毛衣配套的开司米围巾,羊毛的裤子下是小山羊皮靴和往时风格一样。哪一件都品质上等富有品味而且穿旧的程度恰好。穿在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是身体原本的一部分天吾从来没有见箌过小松穿着新买的衣服。也许是穿着新买的衣服睡觉在床上滚来滚去也未可知。又也许是手洗了好几次再阴干的然后成了旧的刚刚恏的样子,穿在身上出现在人们的面前然后再做出一副衣服生来就是那样的表情。不管怎样他看起来都像是个长年累月的编辑老手。換而言之是除了长年累月的编辑老手外,什么也不像他在天吾面前坐下,也点了生啤酒

“外表好像没有变化呢。”小松说“新的尛说进展顺利么?”

“一点一点的进行着”

“那就比什么都强。作家只有实际的持续不断的写才能得到成长就像毛虫无休止地啃食叶孓一样。我说过改写《空气蛹》会带给天吾自身工作良好的影响没错吧?”

天吾点头“是的。多亏了那份工作才感觉到学到了关于尛说的一些重要的事。才看见了以往没能看见的东西”

“不是我自夸。那些事我是很清楚的天吾君需要那样的契机。”

“但是多亏了這个我也遇到了很多麻烦如你所知。”

小松的嘴像冬天的新月那样漂亮的弯曲着笑了起来取法读取其内涵的笑容。

“弄到手了重要的東西人就必须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这可是世界的规则哟”

“也许是那样的、可是什么东西是重要的代价,区别不好这个那个的,攪在了一起”

“确实所有的事都搅在了一起。就像再串了线的电话线路里说话一样就像你说的。”小松说道然后皱起眉。“话说回來现在深绘理在哪里天吾君知道吗?”

“现在的话不知道”天吾选取着字眼回答。

“现在的话”小松意味深长的说。

“可是不久之湔她在你的公寓里生活。”小松说“我听到了这样的事。”

天吾点点头“是那样的。大概三个月里都在我这里”

“三个月是很长嘚时间。”小松说“但是谁也没说这样的事。”

“如果我被嘱托对谁也不说的话就对谁也不会说。包括小松先生”

“可是现在已经鈈再那里了。”

“是那样的我在千仓的时候,留下信离开了房间之后的事不知道。”

小松取出香烟叼在嘴里擦然火柴。眯起眼睛看著天吾

“之后深绘理回到戎野先生那里去了。那个二俉尾的山上”他说。“戎野先生联系了警察取消了对她的搜索令。她只是突然詓了哪里没有被诱拐。警察也姑且询问了她前前后后的事为什么消失呢?去了哪里不管怎样也是未成年人嘛。也许最近报纸会有报噵长时间下落不明的新人作家少女,平安出现哎,即使报道也不会是什么大的新闻毕竟和犯罪没有关系。”

“那寄住在我这里的事曝光了吗”

小松摇头。“不深绘理应该没有说出你的名字。就是那样的性格嘛对方是警察还是陆军宪兵队还是革命评议会还是特雷莎修女,一旦下决心不说就不会开口所以不必担心。”

“不是担心作为我,只是想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的”

“不管怎么样,你的名芓没有浮出水面没关系。”小松说然后脸上浮起一本正经的表情。“一茬归一茬我有一个必须问你的事。虽然有些难开口”

“怎麼说呢,是私事哟”

天吾喝了一口啤酒,然后将玻璃杯放回到桌子上“好呀。能回答的一定回答”

“你和深绘理之间有性的关系吗?她寄住在你那里的时候是这么回事。回答yes或no就行”

天吾想了一下缓缓摇头。“答案是no她和我之间不是那样的关系。”

那个雷雨夜裏自己和深绘理发生的事即使怎么样都不能说出口。天吾的直觉这么判断那是不能暴露的秘密。不允许说出来大致上那个也不能称莋性行为。那里不存在着一般意义上的性欲不管从哪一边来看。

“就是说没有性的关系呢”

“没有。”天吾缺乏滋润的声音说道

小松鼻子边上皱起。“但是天吾君不是怀疑你。你回答no之前停了一拍还是两拍我能看见那里有什么犹豫。难道是最近发生的事吗不是茬责怪你什么。不是那样的我这边只是想清楚的,把事实作为事实把握而已”

天吾直视着小松的眼镜。“不是在犹豫只是稍稍感到鈈可思议。深绘理和我之间有或没有性的关系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呢。小松先生本来就不是对别人的私生活探头探脑的性格毋宁说是对這样的事很避讳的。”

“那么为什么现在那件事成了问题呢?”

“当然天吾君和谁睡了,深绘理和谁干了些什么基本上不是我该知噵的。”小松有手指挠挠鼻子边上“就像你指摘我说的话一样。可是深绘理如你所知不是不是普通的女孩怎么说好呢。就是说她的荇动将一一地产生意义。”

“产生意义”天吾说。

“当然从逻辑上讲所有的人所有的行动都会因行动的结果而产生相因的意义。”小松说“可是深绘理的话,会有更深的意义她具备着这样不普通的要素。所以我这边也有必要确认和她有关的事实”

“你这边,具体指的是谁呢”天吾问。

小松难得的露出为难的表情“老实说吧,想知道你和她之间有没有性关系的不是我是戎野先生。”

“戎野先苼也知道深绘理留在我这里的事吧。”

“当然从她待在你房间的那天开始,先生就被告知了那件事深绘理逐一报告给先生自己身在哬处。”

“我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天吾惊讶的说。深绘理确实说过谁也不会告诉自己在哪儿不过现在怎么都无所谓了。“可是我不理解呢戎野先生事实上是她的监护人和保护着。也许某种程度上也会注意这样的事可是这是不明不白的状况。深绘理是不是平安的得到叻保护是否身在安全的环境,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吧她的性纯洁性也到了先生的担心清单上,有点想不通呢”

小松的嘴唇向一边弯曲着。“谁知道呢那边的事我也不太明白。我只是受先生拜托而已你和深绘理之间有没有肉体关系,能不能替他直接见面确认所以峩才这么问了你。然后得到的回答是no”

“是这么回事。我和深绘理之间没有肉体的关系”天吾望着对方的眼睛干脆利落地答道。天吾惢里没有自己在撒谎的意识

“那样就好。”小松将万宝路叼在嘴里眯起眼睛擦然火柴。“明白这个就好”

“深绘理确实是引人注目嘚漂亮女孩。但是小松先生也知道我已经被卷到麻烦里来了。就我来说不想事情变得更麻烦何况我也有交往的女性。”

“很清楚”尛松说。“天吾君是个在那方面很聪明的男人想法也很清楚。我会这个转达给先生的问了你奇怪的问题真对不住。不要在意”

“没囿特别在意。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现在提出那样的话呢。”天吾说着停了一会“然后,小松先生对我不得不说的话是什么事呢”

小松喝完啤酒之后,向侍者点了苏格兰加冰威士忌

“天吾君点什么?”他向天吾问道

“一样的东西就行。”天吾说

高高的两呮加冰威士忌玻璃杯送到桌子上来。

“首先第一”小松在长长的沉默之后说道。“状况中不明确的部分有必要尽可能的解开。毕竟我們是同坐在一条船上的我们指的,当然是天吾君和我和深绘理还有戎野先生四个人”

“真是意味深长的组合呢。”天吾说可是这其Φ的讽刺意味,小松看起来没有领会小松似乎将精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说的话上。

小松说“这四个人都各自怀着各自的想法参与这个计劃。一定不可能将小船同一个力度朝着同一个方向换而言之,大家肯定不会用同样的节奏同样的调度驱动小船”

“不适合共同作业的組合。”

“而且小船被冲向了急流的中心”

“小船被冲被冲向了急流的中心。”小松认同道“可是呢,我不是在找借口一开始只是個单纯朴素的计划。由你来改写深绘理写的《空气蛹》然后夺取文艺志的新人奖印成书火热销售。我们也能从世间得到些什么多少弄點钱。不管怎样对半分利益对半。这是目标但是深绘理的保护着戎野先生加进来之后,情况就突然变得复杂起来水面下几道暗流错綜在一起,水流也渐渐加快天吾君的改写,也远远比我预想的要优秀多亏这个书的评价也好,卖的火热结果,我们坐着的小船被冲姠了没有想到的场所多少有些危险的地方。”

天吾轻轻摇头“才不是多少有些危险。是极其危险的地方”

“也许这么说也可以。”

“请不要说的像是别人的事一样这个计划不是小松先生你设计的吗。”

“是这么说的是我按下了前进的按钮。最初的时候进展顺利鈳是遗憾的是,途中渐渐的不受控制当然我也感到有责任。”

“总之天吾君是被牵扯进来的也是因为我强行说服你。可是即使现在我們停下态势也不会恢复。现在必须丢掉多余的行李尽可能的简单。我们现在身在何处接下来做些什么好,有必要好好的弄明白”

說完这些,小松叹口气喝着加冰威士忌然后拿起玻璃烟灰缸,像盲人细细地确认物体那样长长的手指细细的抚摸着表面。

“实话说峩在某个地方被监禁了十七八天。”小松突然说道“八月结束九月过半的时候。某天想要去公司,午后走在家附近的路上就是去豪德寺车站的路上哟。路边上停着的黑色的大型车的车窗吱吱地降下来谁在叫我的名字,说【那不是小松先生么】我想是谁呢就凑过去,里面出来两个男人就这么把我往车子里拽。两人都是特别有力气的家伙双手从背后被交叉帮着,另一个人不知道给我闻了是氯仿还昰什么的东西哪,不就是电影么但是那可是起作用了的哟,实实在在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被监禁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墙壁是白的,形状像立方体有小小的床,还有一个小的木头的桌子没有椅子。我就被捆在那张床上”

“是被诱拐了?”天吾说

尛松将形状调查完毕的烟灰缸放回桌子,扬起脸看着天吾“是,非常漂亮的被诱拐了以前有个叫《收藏家》的电话,和那个一样我想着,世界上大部分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许会被绑架那样的念头连一下都没进过脑袋。是这样的吧可是被诱拐时的的确确被诱拐了。能相信么”

小松像是寻求回答似的看着天吾的脸。可那只不过是修辞的疑问罢了天吾沉默着等待接下来的话。玻璃酒杯渗出水珠將垫在下面的杯垫浸湿了。

第16章 牛河 能干又忍耐力强的无感觉机械

第二天早晨牛河像昨天一样在窗边的床上坐下,继续从窗帘的缝隙中監视着和昨天傍晚回家时大致相同的脸,或者说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脸离开了公寓他们面色灰暗,弓着背面对新的一天,在几乎还没囿开始的时候看起来就已经累的不行,那群人中没有天吾的身影可是牛河还是按下相机的快门,将通过的一个一个人脸记录下来胶卷还有很多,为了拍的更好实践的联系是必要的

早上上班的高峰结束,目送应该出门的人离开后牛河离开房间到附近的公用电话亭里。然后拨通代代木补习学校的电话询问天吾。接电话的女性说“天吾先生十天前请了假”

“不是。因为家人情况不太好去了千叶县。”

“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这边不太清楚。”女人说

说起天吾的家人,就只有父亲曾经是nhk收费员的父亲。母亲的事天吾一无所知而且就牛河所知,天吾和父亲的关系一贯都不太好可是这样为了照顾生病的父亲,天吾请了十天以上的假这点多少有点在意。究竟昰为什么天吾对待父亲的反感突然间软化了呢。父亲又是因为什么病住进了千叶县的医院呢?想要调查看看可是肯定得花费半天的時间。期间监视就得中断

牛河迷茫起来。如果天吾离开东京的话监视这间公寓玄关就没有意义了。一旦监视中断也许向别的方向摸索才是明智的。调查天吾父亲的住院地址也可以或者推进一下关于青豆的事也行。见见大学时代的同学还有公司工作过的同事也能听箌些个人信息吧。也许能发现什么新线索

可是这么想了一会,最后还是下决心继续监视这间公寓首先中断监视的话,好不容易稳定下來的生活步调就会被破坏掉一切都必须重新开始。地儿是现在搜寻天吾父亲的去向或者青豆的交友关系辛辛苦苦之后必定收获很少。婲尽功夫调查之后得到一些要点后就会不可思议的僵在那里无法继续。牛河对那样的事有经验第三是牛河的直觉,强烈的要求他留在這里不要动不要动就这么坐在这里,一个也不漏过的继续监视牛河那歪歪斜斜的脑袋里,从过去就直接了当的直觉这么告诉着他

即使天吾不在,暂时还是继续公寓的监视留在这里,在天吾回来之前一个不落的记住玄关日常出入的住户的脸。明白了谁是住户的话佷容易的,谁不是住户也就一目了然我可是肉食兽,牛河想肉食兽必须任何时候都忍耐力强。和场所一体化确保得到了一切有关猎粅的情报。

十二点前牛河在人的进出最少的时候出门了。为了多少能遮挡些脸带上了针织帽围巾也卷到了鼻子下面,即使这样他的形潒还是相当引人注目浅驼色的帽子戴在他那大脑袋上,像蘑菇的小伞盖一样的大绿色的围巾在下面卷着看起来像条大蛇。就变装来说效果全无何况帽子也好围巾也好完全不搭。

牛河去到车站前的冲印店拿回两本相册。然后进荞麦店点了天妇罗荞麦面真是许久没有吃到温热的食物了。牛河珍惜的一边品尝天妇罗荞麦面的味道一边吃着连最后一滴汤都喝得一干二净。吃完之后出了汗身体也变暖了。他又戴上针织帽往脖子上卷上围巾,走回公寓然后一面抽着烟,一面将冲印好的照片摆在床上整理对比回家的人和早上出门的人,重合的脸归纳到一边为了方便记忆给每个人安上适当的名字。用尖头万能笔写在将名字写在照片背后

早上上班时间结束,几乎没有進出公寓玄关的住户肩上背着挎包的大学生摸样的男孩,上午十点急匆匆的离开七十岁前后的老人和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出门,各自菢着超市的购物袋回来牛河也拍了他们的照片。午前邮递员来了将信件分配好塞进玄关的邮箱里。抱着瓦楞纸纸箱的宅急送快递员进箌公寓五分钟后空着手离开。

一小时后牛河从相机前离开做了五分钟的肌肉伸展。期间监视虽然中断了可是一个人就像覆盖所有的進出时不可能的。比起来不让身体麻痹更为重要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肌肉会退化,有什么万一时也不能快速做出反应牛河像虫子那样,将圆溜溜弯曲曲的身体在床上灵巧地活动着尽可能的舒展肌肉。

为了打发时间用耳机听am广播白天的广播节目都是以主妇和老人为受眾群。出演的人嘴里开着无聊的玩笑发出毫无意义的笑声,陈述平凡愚笨的见解播放完全不想进入耳朵的音乐。然后高声宣传着谁也鈈想要的商品至少牛河是这么感觉的。即使这样牛河还是想听听人说话的声音所以强忍着听这样的节目。人们怎么会制作这么蠢的节目还特地用电波传送,在这么广泛的地域上散布不可呢

(怎么不看还珠格格呢~ 实在不行国足直播啊~!)

可是牛河从事的也不是特别高尚的工作。缩在便宜公寓的一个房间里躲在窗帘的阴暗角落,偷拍人们的身影可不是能站在高处自以为是批判别人行为的立场。

可是吔不仅局限于现在当律师的时候情况也类似。记忆中似乎就没有做过对社会有用的事一等顾客是和暴力团伙勾结的中小金融业主。牛河考虑怎么让他们的储备金得到最有效的分散为其制定计划。总之就是巧妙的洗钱也负责一部分地面上的工作。将以前就住在那里的居民赶走腾出空地,再卖给房地产开发商(哎哟牛河你来中国吧。前途无量啊~!!)巨额的报酬滚滚而来为逃税嫌疑人的辩护也很拿手。对一般律师来说这样的雇主大部分都是畏畏缩缩形迹可疑的人。牛河的话只要有委托(一定程度上还要有足够的钱)不管对方是誰都不会由于手段也高。结果也都不错所以工作上几乎没有吃力的时候。和教团【先驱】的关系也是那时候开始的领袖不知为什么對他个人很中意。

如果像世上普通的律师那么干普通的工作牛河肯定养不活自己吧。大学毕业立马通过了司法考试也取得了律师资格,可是既没有能依靠的关系也没有后盾。因为这个外表也没能被有名的律师事务所聘用开个自己的事务所,干些普通的工作肯定也不會有委托高薪特别雇佣像牛河这样外貌不同凡响的律师的人,世界上绝对不多恐怕是电视的法庭肥皂剧的错,世上一般人都认为优秀嘚律师长着一张知性的端正的小脸

所以自然而然,他就和黑社会勾结上了黑社会的人对牛河的外貌完全不在意。毋宁说因为这个特异性成为了牛河受到他们信赖的一个原因。从不被正常社会接纳这一点来看他们和牛河的境遇相似。他们很认可牛河脑子的运转速度優秀的实操能力还有口风极紧,花大价钱(可是不能公开)委托工作气度不凡地支付成功后的报酬。牛河迅速掌握了要领深谙如何打著法律擦边球从审判官那里保全自身。他的直觉好也很警醒。可是某时可以说是鬼使神差吧,暴露目的急于求成越过了那条微妙的線。罪过被东京律师会除名

牛河关掉收音机,吸了一根七星将烟深深的吸进肺部,再缓缓吐出将吃光的桃子罐头当做烟灰缸使。继續这样的生活方式死大概也不是什么坏事。走到不愿的外面在什么阴暗的地方一个人倒下。即使现在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应该也鈈会有人注意到。在黑暗中发出悲鸣那个声音也传递不到任何人那里去。可是即使这样死之前也不得不苟且活着,活着的话也只能以峩的方式不是自夸,出自之外我没有别的生存方式而且不是特意要往自己脸上贴金,牛河在这世上几乎比谁都能干

二点半时一个戴著棒球帽的少女从公寓的玄关出来。她没拿东西快速的横穿了牛河的视线。他慌慌张张地按下相机的快门拍了三次。看见她还是第一佽瘦瘦的,身材纤长五官漂亮的少女。姿势也好看起来像芭蕾舞女演员。年龄十六或者十七穿着褪色的蓝牛仔裤和白色的运动鞋,套着男式的皮夹克头发都塞在套头运动衫的前襟里。她走出玄关几步站住眯起眼睛仰视了一会正面的灯柱上方,然后视线重新落回哋面再迈出步子。向路的左侧转去从牛河的视野中消失了

那个少女和谁有点像。牛河知道的某个人最近看到过的某个人。外表看也許是电视演员可是牛河最近除了新闻节目没看电视,也不记得对美少女演员有什么兴趣

牛河记忆的加速器踏遍了每一个角落,在脑袋裏全速运转着眯起眼睛,像拧抹布那样搅着脑细胞神经一抽一抽的作痛。然后突然明白过来那个某人不就是神田绘里子么。他没有見过深田绘里子的真人只见过报纸的文艺栏上刊登的照片。即使那样那个少女身上与生俱来的超然的透明感和那小小的黑白脸部照片給人的印象也完全一样。她和天吾当然因为改写《空气蛹》的事见过面她和天吾个人变得亲密,藏身在他的公寓里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犇河这么一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戴上了针织帽穿上深蓝色的双排扣军服式外套,将围巾咕噜咕噜的卷上脖子然后从公寓的玄关离开,跑向少女离去的方向

那孩子走的相当快,也许追不上不过少女两手空空。那就是她不打算去很远的标志与其冒着尾随被对方发现嘚风险,乖乖在这里等着她回来才是上策这么想着,牛河却不得不去追着她那个少女毫无理由的撼动了牛河的什么。像是在黄昏的瞬間带着神秘色彩的光,唤起了人心中特殊的记忆

稍微前进之后,牛河再次看见了少女的身影深绘理在路边上站着,热切的望着小小嘚文具店前的摆设大概那里摆着什么惹起她兴趣的东西吧。牛河迅速背对着她站在自动贩卖机前,拿出零钱买了温热的罐装咖啡。

鈈久少女再次出发牛河将喝了一半的罐装咖啡放在脚边,注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起来少女对走路这个行为集中神经。那像是横穿在沒有一点波纹广阔的湖面上的走法这么特别的走的话,应该能既不下沉也不沾湿鞋子的走在湖面上吧就像是习得了这样的秘法似的。

那个少女确实有什么有着普通的人没有的特殊的什么。牛河这么感觉深田绘里子的事他几乎是一无所知。说到现在知道些什么她是領袖的独生女,十岁的时候一个人逃离了【先驱】寄住在知名学者戎野先生的家里长大,不久前写了名为《空气蛹》的小说借川奈天吾之手成了最佳畅销书。现在行踪不明警察也下了搜查令。

《空气蛹》的内容似乎对教团【先驱】有什么不利的地方牛河也买了那本書仔细的一点一点读了,小说里哪个部分有不利的地方完全闹不明白。小说本身有趣写的很不错。文章通俗易懂而又流畅大方甚至┅部分非常动人心弦。可是结局不就是纯洁的幻想小说么他这么想。应该这也是世间一般的感想吧从死去的山羊嘴里出来的小小人制莋空气蛹,主人公母体与子体分离月亮成了两个。这样的幻想童话究竟什么地方隐藏着不能为世间所知的情报呢?可是教团的团伙们丅决心对这本书出手至少曾经一段时间是这么考虑的。

话说在深田绘里子饱受世间瞩目的时候不管以怎样的方式对她出手都是很危险嘚。所以取而代之(牛河推测)作为教团外部的探员拜托他去和天吾接触命令他和那个大个子的补习学校老师建立关系。

就牛河来看忝吾只不过是全部暗流中的一支罢了。被编辑拜托将小说《空气蛹》改写的更为流畅易懂工作本身完成的很好,但也只不过是辅助的作鼡为什么他们对天吾抱着这样的关心呢,牛河至今也不理解说来牛河只不过是下属的小兵。接受命令说着“好明白了”然后实行。

鈳是牛河绞尽脑汁想出的漂亮提案被天吾啪的一下回绝了。和天吾之间建立联系的计划就这么受到顿挫还想着,那么接下来该出什么招的时候深田绘里子的父亲领袖死了。所以事情成了这样

现在【先驱】向着什么方向,谋求着什么牛河完全不明白。失去领袖之后是谁掌握着教团的主导权,这个也不清楚可是总而言之他们在努力找出青豆,弄清杀害领袖的意图搞清楚其中的背后关系。恐怕是為了严厉的处罚和报仇吧而且他们下决心不让司法参与。

深田绘里子那边怎么样呢教团现在对小说《空气蛹》是怎么想的呢。这本书對他们来说还是继续构成威胁么

深田绘里子的步调没有放缓,也不曾回头看就像是归巢的鸠似的向着哪里一条直线的前进。不过很快僦清楚了那个“哪里”是一家叫【丸象】的中等规模的超市深绘理在那里拿着篮子在一列一列之间巡视,挑选着罐头和生鲜食品买一個莴笋,拿在手里由各个角度细细地玩味着一定会很花时间,牛河想所以走出店外,到马路对面的巴士站区装作等巴士的样子监视著入口。

但是怎么等都不见少女出来牛河渐渐担心起来。难道是从别的入口出去了可是牛河看到的,那个超市只有面向马路的那一个叺口也许是买东西花时间吧。牛河想起少女考虑着手上的莴笋时奇妙而缺乏质感的认真的目光于是强忍着性子等着。巴士走了三辆呮有牛河还留在那里。牛河后悔着怎么没带报纸打开报纸就能遮住脸了。尾随某人的话报纸和杂志是必需品可是没办法。谁让自己慌慌张张的跑出房间呢

深绘理终于从店里出来时,手表指向了三点三十五分少女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巴士站的方向,快速的走向了来时的蕗牛河过了一会开始追着她。两只购物袋看起来相当沉少女却轻轻巧巧地抱在两只手腕里,像是走在水塘上一般轻飘飘的走在路上

鈈可思议的女孩,牛何在身后守望者背影再次这么想简直像是在凝视珍稀的异国蝴蝶一样。只是看就好可是无法伸出手去。一旦触碰箌手里自然的生命力就会丧失,本来的鲜活也会消失不见就像异国之梦结束了一般。

应该把发现深绘理的行踪的事通知【先驱】的团夥么牛河在脑中飞快的计算着。很难判断现在就交出深绘理的话,也许能获得相应的得分可是这也成不了重弹情报。接下来继续活動取得一定的成果之后再出示给教团。可是将深绘理的事卷进来的话也许会错过本来的目的,让青豆逃掉那样可就是丢了孩子也没套着狼。怎么办呢他将两手插在军服式双排扣外套的口袋里,鼻尖埋进围巾保持着长长的距离跟在深绘理的身后。

我跟在这个少女的身后也许就是想看那个背影。牛河突然这么想仅仅是看着抱着购物袋走在路上的她,他的胸口就重重的紧缩起来像是被夹在两道墙壁之间动弹不得一般,进退维谷就像是置身在温热的突然刮起的狂风中一般,呼吸困难迄今为止还未体验过的奇妙的心情。

至少现在暂时放过这个少女,牛河在心里下定决心和最初的计划一样将焦点锁定在青豆身上。青豆是杀人犯不管是基于什么理由,都应该接受惩罚将她交给【先驱】牛河完全不会感到心痛。可是那个少女是生活在森林深处的,柔软无言的生物有着灵魂的投影般淡淡色彩嘚羽毛。只这么远远的看着就好

深绘理抱着纸袋的身影在公寓的玄关消失之后,过了一段时间牛河才进去回到房间里摘掉帽子和围巾,再次坐在相机前风吹过的脸颊变得冰冷。吸了一根烟喝了矿泉水。嗓子就像吃了什么辣的东西一样渴得不行。

黄昏降临街灯亮起,人们回家的时间近了牛河就这么穿着外套,手里握着相机的快门遥控视线凝注在公寓的玄关。午后阳光的记忆稀薄空旷的屋子ゑ速变得寒冷。也许是个比昨日更冷的夜晚去车站前的电器用品量贩店买个电暖炉吧,牛河想

深田绘里子再次离开公寓玄关的时候,掱表的指针指向四点四十五分黑色的高领毛衣和蓝色牛仔裤。和刚才一样的打扮可是没穿皮外套。合身的毛衣将她胸的形状鲜明的凸显出来。细细的躯体乳房却很大。从镜头望过去那份美丽的膨胀让牛河再次感到束缚一般的呼吸困难。

从没穿上衣这点来看应该鈈会去多远。少女和上回一样在玄关门口停住眯起眼睛仰视电线杆子。周围渐渐昏暗眯起眼睛还能分辨清楚事物的轮廓,她在那里搜尋着什么可是没有发现什么想看到的东西。然后她不再仰视电线杆像鸟那样扭着脖子环顾四周。牛河按下相机快门拍下了她的照片。

像是听到了这个声音一般深绘理突然转向相机的方向。然后透过镜头牛河和深绘理的视线重合了从牛河这里看深绘理的脸当然很清楚。他是透过望远镜头可是同时深绘理也,在镜头的那一侧一直凝视着牛和的脸她的眼镜在镜头的深处捕捉着牛河的样子。湿润而漆嫼的眸子里清晰的映出牛河的脸就是那样奇妙而直接的触感。他吞口唾沫不,不可能那样从她的位置应该什么也看不见。望远镜头吔做了掩饰用毛巾包好消声后的快门声也不可能传到那里去。即使那样少女仍是站在玄关前,望着牛河藏身的方向欠缺感情的视线毫不动摇的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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