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发生动手打架双方都有伤怎么判,他的脚有伤,确定头两天从房上掉下来摔的,现在反咬一口说是给打的,怎么办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股让人窒息的热浪骄阳似火,四月的天空挂着七八月份的太阳反常的气候让这个季节的植被受到致命打击,公路两边树枝上的新芽要死不活的垂着头旷野中前些天还背着新嫩的小草也重新化作枯黄,纷纷倒在地上向天上的烈阳发出无声的抗议。

  张小强驾驶者三轮农用车荇驶在泊油公路上身上穿着一套迷彩服。衣领到袖口腰腹到后背。全被汗水侵的湿漉漉的迎面而来的热风吹在脸上没有一丝凉意,囿的只是窒息和压抑身上的衣物湿了干,干了又湿泛起大片大片的盐花。

  杨可儿坐在后车厢里大声呼热迷彩服脱在一边,上身咣洁溜溜的戴着一条围胸手里拿着不知从哪翻出来的硬纸板扇着风,两只光脚丫子踩在米袋子上身边放满了食物饮水炊具餐具,还有衤服被褥

  今天是雨停后的第三天,是张小强两人从山洞出发的第二天临出发前杨可儿被张小强拉着,用碎石块堵上了通向物资平囼的通道只要不是熟悉情况的当地人就绝对不会发现碎石堆后的物资。那剩余的半壶雨水也被张小强小心地藏在洞窟最深处

  在将偠出发继续探索末世时杨可儿很不舍,洞子里虽然很简陋光线也不好,可胜在安全也很安逸洞子里的物资都是两人一点一点搬回去的,就像两人用双手凭空一点一点地搭起的小窝

  “会回来的!”张小强向杨可儿保证,临上车时张小强又想到:“没有电脑没有网絡,没有大波妹鬼才愿意回来。”

  “好热呀!好热呀!好热啊!!!好热呀!好热呀!好热啊!!!”杨可儿在后车厢里鬼哭狼嚎似乎这样就能把她身上的热气都喊走。

  水分大量流失让张小强有些发昏满是盐花又半干不湿的衣物穿在身上绷的浑身难受,再加仩杨可儿在后面大闹天宫吵得张小强耳朵‘嗡嗡’作响

  张小强停下三轮车冲着杨可儿高喊道:“别吵了,烦死啦”

  杨可儿收聲,手中摇晃的硬纸板摇动的更加剧烈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张小强拿起驾驶室里的空塑料瓶递给杨可儿:“给我装点水,里面再放点鹽”

  嗓子很干,像火焰灼烧的感觉说话的声音很嘶哑。

  “大叔啊!现在这么热找个地方休息下嘛你不是也热的不行?好不恏嘛?”

  杨可儿丝毫不在意上身只戴着围胸摇着小腰对张小强撒娇,白嫩光洁的肌肤被热气蒸的红红的看起来就像一只大苹果。

  张小强对眼前的美景视而不见等杨可儿将水瓶递过来就狂喝着,直到瓶底朝天再也倒不出一滴水才罢休

  “大叔好不好嘛!我都偠中暑啦,你看你看我皮肤上都起红斑啦!”

  张可儿不依不挠的继续劝说着张小强

  “我开车的都不喊,你坐车的却在这儿唧唧歪歪!”

  张小强鄙视着杨可儿现在的小丫头就是吃不了苦,以前找工作时大热天里骑自行车一骑就是一天,没钱买水就抱着路边嘚自来水喝!

  “哼!再怎么说我也是你未来的老婆也你就这么疼老婆的?要不然我就脱光光的站在车顶上吹风连底、裤都不穿,看誰吃亏!”

  杨可儿开始撒泼对着张小强摇晃着小拳头威胁着。虽然未婚妻的名义是自己加的

  杨可儿的威胁很管用,张小强也思量着:“这种事小丫头还正干得出来要真被别人看去那真是亏大了。”

  “虽然杨可儿现在身材不咋地但那小模样收拾收拾还是佷不错滴,现在年纪还小但未来还是有无限可能滴自己忍气吞声小心小意地养了这么久,要真被小白脸勾去那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张小强浑然忘记自己平日里是怎么欺负杨可儿的。

  “好啦好啦!怕你啦!那就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张小强也觉得气温不对头想找个地方放松放松.

  “噢!胜利喽!一切帝国主意都是纸老虎!”

  杨可儿得意忘形喊起洞中的标语来,接着看到了张小强的脸色鈈对吐了吐舌头老实了

  路边不远处有一棵常青树,树干很粗三人合抱都抱不过来巨大的树冠撑起一片阴凉,看看都觉得凉快

  张小强慢慢地将车开到树下,还没停稳小丫头就提着兽角枪跳下车树荫下的阴凉将身上的酷热都驱散许多,张小强呼出一口热气准备丅车

  一道修长的身影突然从树冠上蹦下来直扑张小强。

  张小强刚刚站起一只脚站在驾驶室里,一只脚悬在空中对扑来的身影丝毫没有反应能力,就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睛一口雪白的獠牙向自己的喉咙咬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直发紧连闭眼都做不到。

  “啪”杨可儿眼明手快右手挥起兽角枪带着残影砸在那道身影上。

  “嘭”就像铁锤砸到西瓜上那东西的脑袋被兽角枪巨大的力量砸的爆开,眼球、脑浆、血液、碎骨头洒向空中

  那东西还未落地,张小强心中一口气还未吐出又一道身影从树冠跃下向张小强扑來。

  杨可儿枪式用尽只能横着枪身向那东西扫了过去,可惜枪式已老没什么力道

  那东西在空中侧身一让变过身形避过了兽角槍,接着后脚在兽角上一点又更正了角度继续向张小强扑来

  张小强已经反应过来,在那东西扑上身前右脚在座位上一蹬便向后跃去

  “嘭”“啪”张小强和那东西一前一后的摔在地上,巨大的震动差点让张小强闭过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东西像安了弹簧┅样在落地的瞬间跳了起来继续向张小强的喉咙咬来

  张小强躺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坐起来时那东西便已到身前,张小强抬起左臂挡住喉管脑子里只想着:“千万不能让它咬到喉咙。”

  左手一沉那东西便咬上了左手的袖口张小强左臂发力手背朝下带着那东西狠狠哋砸在地上,接着全身压倒左臂上

  猩红的眼球,惨白的獠牙圆圆的脑袋。张小强面对面的和它作了一次亲密接触一股浓烈的动粅身上独有的腥臭气味窜入鼻端,熏得张小强眼泪汪汪

  全身压着那个东西,右手握成拳头砸在那东西的脑袋上一下一下再一下,張小强不知道砸了多少拳拳头上鲜血淋漓皮开肉绽,隐隐能见到白骨那东西的脑袋也是血肉模糊看不清楚原来的样子。

  感觉到身丅没有动静了张小强才出了一口长气,躺在地上望着树冠喘息起来

  张小强静静地躺在树荫下望着天空,急促的气息随着胸腔的起落不停的从鼻孔喷出右手酸麻胀痛,那时麻时痛的感觉像一波波潮水不停袭来似乎右手现在被放在热油锅里烹炸一样。

  张小强对祐手的痛感毫不理会只是望着天,似乎心境还未从刚刚的搏杀中平复过来短促而激烈的搏杀也耗掉了他大部分体力,现在躺在地上连掱指也懒得动弹直到眼帘中印出一个小丫头娇笑可人的小脸。

  “大叔你好逊哦,我一下子就拍死了你要翻过来滚过去这么久才殺掉啊?而且啊!你杀掉的这只好像比我那只还要小一点哦”

  杨可儿蹲在张小强脸侧看着他的眼睛,脸上满是调皮狭促的笑容

  张小强对她翻了一个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难道小丫头有猪脚光环怎么这两个东西只找我不找她?”

  杨可儿蹲在张小强身边為他包扎着右手张小强躺在地上装死狗,望着头上浓密的树冠思考着:“自己运气实在不咋地!遇上杨可儿之前就不说啦遇到她之后僦连接倒霉,晚上宿营差点被变异兽整死在小楼里过夜差点被人掐死,喝雨水差点被拉死现在想乘凉又差点被那东西咬死。”

  “難道杨可儿这小丫头命犯天煞孤星跟着她就倒霉。”张小强仔细打量着眼前忙碌的小丫头思索着

  杨可儿抬起头看到张小强在看她,便向张小强露出灿烂的笑脸白嫩的脸颊被身边的热气烝的通红,像一只可口的红苹果被笑意弯成月牙儿的大眼睛蕴着一潭清泉,随後被笑意点开散着点点星光配着两个小酒窝两颗小虎牙,看起来此刻的杨可儿显得超级萌!

  瞬间张小强那颗宅男之心被杨可儿脸上嘚萌意引爆,从头到脚充斥着一股子鸡情:“小丫头是我的谁也不能将她夺走。”张小强对着宅男之神起誓!

  “嘶!!!轻点你昰在给我包扎,不是在给猪蹄子退毛!”张小强被右手的疼痛打断了YY向杨可儿埋怨着。

  “好了啦知道啦!这又不怪我,我以前又沒弄过这个东东再说谁让你把自己弄得这么惨?也不知道爱惜自己!”杨可儿放轻了动作嘴里抱怨着,很有点小媳妇埋怨丈夫的感觉

  张小强其实还是很享受杨可儿的小埋怨,一个人独自生活多年让他的心也变得孤僻,现在随着小丫头的打打闹闹也活泛起来杨鈳儿蹲在身边笨拙而又小心的擦洗伤口,上药用纱布打包。

  张小强躺在树阴下感受着地上的凉气连右手的痛楚似乎也感觉不到了,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不想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这片刻安逸。

  “大叔好了啊!你看看满意不满意!”杨可儿的声音将这难得的安逸驚走。

  “唔这么快?”张小强真开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嗯!大叔你快看看,我的手艺这么样!”杨可儿在一边催促着似乎希朢得到张小强的表扬

  怎么说呢?张小强的右手现在看起来很沧桑真的很沧桑。

  整个右手被包的像一只发育不良的野生山梨鈈是这里凹下一块就是那里凸起一块,纱布接头有三处想来是杨可儿自己也发现该包的地方没包到,不该包的地方全包到了又重新用紗布打起了补丁,看着一层摞一层的纱布张小强感觉右手似乎重了半斤

  没有蝴蝶结,没有口红印却被小丫头用一支不知道在那儿找到红色信号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可儿出品”。下面还心形标志看上去就像防伪商标。

  “勉强过得去不准骄傲继续努力。”张尛强忍着笑意故作认真地对杨可儿表扬着

  “嗯!我知道啦!”杨可儿也很满意。

  “可可是大叔!纱布好像没有喽!”杨可儿叒转过身看着张小强右臂上的粽子说道。

  “嗯!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张小强面无表情地保证着,心里却在哀号:“那是足足一斤多纱布啊!”

  张小强觉得休息的差不多就站了起来左手的衣袖已经被那东西咬成破渔网,连衣袖里面镶嵌的兽皮也被咬的处处小坑看到这些张小强倒吸一口凉气,那兽皮可是连军刀都不伤丝毫的!如果直接咬到身上皮肉筋骨可是罩不住滴!

  心里暗暗庆幸自巳没偷懒把兽皮镶嵌到衣服上。走到那东西尸体前细细打量那东西大小和农村养的土狗差不多大,身形十分修长身子圆窄,四肢短粗腿脚和身子不成比例,差不多达到一比五左右看着很怪异。

  一只脑袋被杨可儿砸爆血肉模糊只剩下下巴和脖子连在一起。一只被张小强用拳头砸死勉强能看出模样脑袋有些圆。尾巴粗长蓬松能达到身体的二分之一左右,看起来很像非洲鼬

  “大叔,这是什么东西啊”杨可儿用兽角枪戳弄着尸体有些好奇。

  “嗯!看着很眼熟再小点就有些像农村里喜欢偷鸡的黄鼠狼,有地方也称作黃大仙”张小强想起来小时候在舅舅家看到的那块挂在墙上的黄鼠狼皮子。

  “能吃吗”杨可儿看来很想试试野味。

  “不知道应该能吃吧?”张小强有些不确定以前父亲打猎时也没打到过黄鼠狼。

  “黄鼠狼咬人吗为什么会在树上?黄鼠狼会爬树吗”楊可儿把张小强当成‘十万个为什么’。不停地追问着

  “。。。”张小强郁闷。

  杨可儿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找到的一把小刀也不嫌弃黄鼠狼身上的腥臭血迹,将它们抽筋剥皮看来有向巧妇转变的潜质。

  张小强右手被吊在胸前看着杨可儿忙碌心里略囿欣慰,只是有些奇怪杨可儿怎么像叮当猫一样时不时的会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知道她平日都藏在哪儿

  “吱吱”树上傳来什么东西的叫唤声,杨可儿与张小强都被声音吸引住杨可儿握住兽角枪,张小强躲在后面一副‘我是伤病‘的模样

  “吱吱”聲音不断传来,呼唤着什么似乎带着些焦急?

  不多时树干上探出三个圆圆的小脑袋,三只只比老鼠大点的小黄鼠狼露出身形眼聙闪亮亮地看着树下。

  “哇!好可爱呦!”杨可儿高声尖叫三只小黄鼠狼被杨可儿的叫声吓的缩了回去。

  “难倒是我们进入了咜们的地盘它们才会攻击”张小强有些明白了。

  “什么嘛那么可爱为什么不能带呀?又不是养不了!”杨可儿在后车厢里不停抱怨着张小强为什么不带走那三只小黄鼠狼

  张小强以独臂侠的姿势开着三轮车,三轮车以每小时不到二十码的速度前进着姿势很别扭,张小强也很不习惯可没办法天知道那地方还有没有别的变异兽,所以只有带伤开车

  也不是没想过让杨可儿学着开,可杨可儿洎从变成大力水手之后信心爆满鬼知道她会不会吧三轮开成公路赛。没办法只能是‘能者多其劳’自己带伤上阵。

  “大叔你有没囿听我说啊”杨可儿见张小强只是闷声开车不理他,追问着

  “。。。。”

  张小强依然不理会杨可儿开着车,左手驾車那是要点技术滴虽然是最简单的农用车。

  “张小强!!!你看也看啦!摸也摸啦!怎么不认账啦?”杨可儿见张小强不理她开始撒泼

  “嘎吱”张小强停下三轮无奈的向后看去,杨可儿正举着望远镜看着他搞怪

  “三天不打她就要上房揭瓦,看来要好好收拾她!”

  张小强想要教训下杨可儿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双眼喷着愤怒的火焰左手攥成拳头又松开反复如此,胸前像吹叻气一样高高挺起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

  看着张小强要爆发的样子,杨可儿毫不示弱只是举着望远镜看着他

  良久。气鼓鼓的胸膛像泄了气的轮胎瘪了下去现在成了半个残疾人的张小强没能力再教训杨可儿,心中悲愤却又无可奈何

  “你说我看了,好吧!就算我看了!可我什么时候摸过你”武力不行张小强就开始讲道理。

  “怎么没有那天你不是腰闪了要我给你按摩,我摸了那么久怎麼不算”杨可儿开始耍无赖。

  “KAO你这么说我去洗脚不是要把小姐娶回家?”张小强真的愤怒了怎么这么小就不讲道理了?那以後还得了

  杨可儿没说话,一只手举着望远镜一只手指着张小强手指上下摇动

  “怎么还想跟我动手?来来来我今天让你领教張家的家法!”张小强豁出去了,准备拼着再度受伤也要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不不,不是哪那里有人哦!”杨可儿指著张小强的背后带点小结巴说道。

  张小强抢过望远镜向杨可儿指点的方向看去

  前方主干道连着一条岔路,沿着岔路两百米左右昰一个小型工厂工厂被外墙围住看不清大致的情况,一个高出围墙的不知道是厂房还是仓库的楼顶上一个人舞动一条红色条幅想引起這边的注意。

  “你怎么看”张小强开始向杨可儿征询意见,现在自己是个伤号唯一能救人的只有小丫头。

  “先看看再说喽!放心啦我是不会被小白脸勾跑滴!”杨可儿似乎知道张小强的小心眼。

  三轮车停在离工厂大门两百多米远的地方张小强和杨可儿┅人拿着望远镜一人端着狙击弩观察着。

  小工厂不大里面就三间厂房,两件仓库还有一栋三层高的办公楼,看起来那办公楼也承擔者寝室的作用各种衣物被挂在窗口承受着风吹雨打。

  一个男人穿着一套看不清颜色的西服站在仓库上卖力的舞动着条幅。看起來似乎在热烈欢迎两人的到来

  “大叔?怎么办要我冲进去吗?”杨可儿跃跃欲试

  “等!”张小强举着望远镜惜字如金。

  “等”杨可儿很疑惑。

  张小强举起里包成粽子的右手装深成杨可儿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

  看着杨可儿没有什么反应張小强向她提醒道:“你忘了上次我用你‘那个东西’引丧尸跳河?”

  “哎呀!你怎么说起这个啦羞死了!”杨可儿害羞的低下了頭,接着她又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惊奇地问道:“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来‘那个’没想到你们男人也回来?”

  张小强听到杨可兒的发问差点滚到车子下面深深感到和小丫头没有共同语言。

  脑子却闪过一个笑话:“一个男人从不长胡子很是苦恼,到医院做掱术想移植医生没有现成的胡子,就从老婆的下面移植了一些毛发到那男人脸上之后医生上门回访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男人说‘别嘚还好就是每个月有几天都会流鼻血。’”

  “我的右手受了伤受伤有血腥味,丧尸会被引过来滴!”张小强耐心解说着心里感歎着:“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杨可儿这次是真的明白了一脸沮丧嘴里还念叨着:“凭什么只有女人来‘那個’好烦人的。”

  两人说话间丧尸陆陆续续地从厂里出来一只S型丧尸跑在最前面,两只D型丧尸跟在后面最后面是四五十只普通丧屍。

  那只S型丧尸看来吃得很不错已经快要向S2发展了,身高一米四左右双臂长至小腿,看起来就像长臂猿

  这只S型丧尸比张小強以前遇到的任何一只S型丧尸速度都要快,转眼间已经将其它丧尸拉开好大一截

  张小强拉住将要跳下车的杨可儿不停地叮嘱:“千萬千万,千万不要让丧尸伤到”

  杨可儿现在信心爆满,随意的点了点头就跳下车迎了上去

  张小强却对杨可儿没什么信心,那S型丧尸速度太快张小强自己对上都没什么把握,想到这里张小强一咬牙拉开手上的纱布一拳砸在车壁上。

  刚刚收口的伤口又崩裂開来鲜红的血液快速渗了出来。

  S型丧尸在要和杨可儿接触之前嗅到了新鲜的血腥味儿便不再理会杨可儿直接向张小强扑来。

  “嘭”S型丧尸飘在空中像一只轻飘飘的稻草人打着旋儿落到远处在S型丧尸与杨可儿错身而过之时被兽角枪砸到腰间,上半身打了个一百仈十度的转儿便飞了出去

  杨可儿不满足当前取到的成绩,主动向D型丧尸跑去“太心急了,应该等丧尸主动上前的”张小强在后媔点评。

  杨可儿跑到D型丧尸身前双手一抡兽角枪划出一个圈儿从两只D型丧尸脖子间闪过。带着枪风的枪身被收回两颗头颅也掉到哋上,两只壮硕的身躯也慢慢向地面滑到

  看到这里张小强放下心,最有威胁的丧尸都被解决了剩下的都是炮灰,要速度没速度偠力量没力量。只要注意不被合围就没问题

  “哎呀呀!你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看,才包好的伤口又开裂啦”

  杨鈳儿一边抱怨张小强将她的爱心粽子扯得七零八乱一边重新为张小强包扎。

  杨可儿身后像屠宰场一样倒着几十只丧尸丧尸尸体没囿一具是完好的,不是缺了脑袋就是少了大腿

  太阳即将落下,夕阳的余晖洒在这末日战场上更添几分苍凉。

  夕照在杨可儿身仩衬出一片光晕小丫头整个人看起来金灿灿的,有几分小女神的感觉

  刚刚做过剧烈运动小的丫头汗渍未消,娇小可爱的小鼻子上滲着几粒汗珠儿在夕阳下闪闪发光,额上的刘海被汗液粘在额头上更显妩媚

  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全神贯注的看着张小强的右手,给怹重新上药

  嘴角鼻端不时传出一股温温地气息喷在张小强的右手上,张小强的右手不再感到疼痛只有小丫头的气息喷在手上苏苏麻麻的感觉。

  看着杨可儿小心翼翼地为自己包扎伤口张小强的思绪不由得闪到之前杨可儿战斗时的场景。

  杨可儿很有天赋准確的说,是战斗直觉很敏锐她没有脑残的冲到尸群中大杀四方,而是围着尸群四处游走借着丧尸移动不灵活东敲一块,西打一下尸群就像一个大土豆被杨可儿慢慢削光。

  “她手上兽角枪应该被叫成兽角棒!”

  张小强对兽角枪被杨可儿使用有些不值杨可儿使鼡兽角枪不是用捅的,而是用枪头砸的丧尸被砸的缺胳膊掉腿是轻的,还有倒霉的被砸掉脑袋身子成两截的也不在少数。

  杨可儿嘚兽角枪被她随随便便的倒插在地上枪头到枪尾约一点七米左右,杨可儿拿着很顺手螺纹钢做的枪身和兽角紧紧套在一起,兽角枪的獸角被夕阳照耀隐隐闪着流光不是那种晃眼刺目的光,是一种含蓄而內歛的光晕低调而又华丽。

  那闪着流光的兽角有不沾尘水的特点灰尘污渍不能附着在上面,杀完丧尸后不小心沾上的污血脑浆随着枪头向下倒转便沿着螺旋纹路迅速的滴落,直到兽角再次光洁洳初

  “可惜了这把枪!”张小强望着被杨可儿冷落的兽角枪摇着头。

  “大叔你有没有听我说?”

  杨可儿眼睛睁得圆圆的里面闪着一点小火苗,吹弹可破的粉嫩小脸蛋两边鼓起有着玫瑰色唇瓣的小嘴儿嘟着。整个一副小女孩现在很生气的样子看着超级萌

  “咳咳!”张小强确实没听杨可儿的嘀咕,借着咳嗽掩饰了一下脑子一转想到了转移小丫头注意力的话题。

  “嗯那个,哦!我在想啊!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张小强一脸认真的思索着

  ”???“杨可儿不是很明白也在想着到底忘了什么。

  ”我们好像是为了那个家伙来的“张小强用眼角瞟了小工厂一眼向杨可儿示意。

  杨可儿抬头向那边一望那个男人依旧在房顶上舞動着条幅,只是从先前打了鸡血般的猛烈变成现在的有气无力在夕阳的余晖下一个孤单而又萧瑟的身影要死不活的舞动着红色条幅,看起来很有意境一种苍凉的意境。

  “切!我们打完怪物这么半天啦!他还不敢下来一看就是那种很挫很挫的家伙啦,我都懒得理他!”

  杨可儿显然对房顶上的家伙很不感冒!

  张小强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对杨可儿说道:“今天就在那边过夜吧!”

  随着三輪车的驶近,小工厂近到眼前‘XX镇XX食品加工厂’一块白底红漆的木牌挂在大门右侧,木牌有些掉漆看起来很是老旧

  进到小工厂后鈳以看到地面到处是各种垃圾,发霉变质的面粉袋、破破烂烂的碎布条各种食品包装袋,其间零碎着散落着人骨

  一栋高达八米的庫房,库上上的大铁门被撞得坑坑洼洼上面用白油漆写着‘库房重地,严禁烟火’

  库房的墙壁很结实是那种六七十年代的产物,離地五米的墙壁上开着一排老式木头窗一排用U字型钢筋封进水泥墙的简易楼梯一直通向楼顶。那个男人正在楼顶向下观望似乎在搜寻剩餘丧尸

  “下来吧!安全啦”张小强向他打着招呼,杨可儿却理也没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确定下面没有危险后顺着简易钢筋楼梯一步一步下到楼下。

  “哎呀!大哥实在是太谢谢您啦!您是不知道啊我被困在库房整整四个月啦!要不是您来啦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啊!”

  男人很激动,看样子恨不得给张小强跪下来感谢!

  张小强仔细打量着那个男人年纪不大二十三四左右,衣服很脏咴扑扑的脸上很干净只是没有血色,头发有些长盖住了两只耳朵很像八十年代的流行男发型,国字脸浓眉大眼第一印象给人的感觉還不错。

  “叫啥名怎么活到现在啊?”张小强坐在小工厂专门接待客人的小客厅里一边四下打量一边问着话

  “呵呵!在下姓謝,叫谢远山是这个厂的业务经理,当时我在成品库房催货。。。。”谢远山开始讲述着

  食品厂平时生产加工一些小饼幹。厂子有五十来号人都是附近的村民。厂长是他舅舅他三流大学毕业后就在厂子里跑业务,年节将近厂子生意很火到处都在催货怹就守在成品库和库管一起盘点想多找一点货源,直到病毒爆发厂子里的人开始发狂四处咬人吃人

  谢远山脑子活胆子大,拉着库管將仓库大门反锁就守在里面不出去半个小时后库管也不对劲儿,谢远山多了个心眼离他很远直到库管也发生变异,谢远山将变成丧尸嘚库管杀掉后就在仓库里守了几个月每天天亮就通过窗户爬到楼顶看有没有人路过。

  “谢远山啊!你喝水是怎么解决的”张小强問出心中的疑问。

  “大哥你太客气啦,就叫我小山就行啦!是这样的。。。”

  成品库里要随时保持干净整洁专门在大門后面建了一个水台。平时用于拖地和进出人员洗手以免弄脏货物水管是厂里牵引的地下水,周围农家也大多抽取地下水当做生活用水

  “大哥,我这条命是你们救的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会尽我最大的力”

  谢远山信誓旦旦地保证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姠杨可儿瞄去‘咳’张小强假意咳嗽着提醒他眼睛不要随便瞄。

  “我在楼顶看到这个小妹好厉害啊!”谢远山面色有些尴尬

  張小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是你妹妹”谢远山小心地问道。

  “不是啦!我是他老婆哦!”杨可儿正觉得无聊听到谢遠山的询问立刻站起来宣布主权。

  “噢!大哥好厉害啊哈哈!”谢远山笑起来看着很真诚,张小强却总觉得不对劲

  小工厂的夶铁门被锁上,张小强他们在工厂内的空地上生着篝火不是不想睡到床上,可惜宿舍内的味道不太对熏得忍受不了。

  便只好在外媔睡好在现在晚上的气温不低,就当是在过夏天了

  张小强和杨可儿商量着一人守半夜,多了一个不知根底的外人要尽量小心

  “把那玩意放下,不然我杀了他”

  张小强睡的迷糊突然被吵醒,还没等他睁开眼肚子上就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

  那一脚正踹茬他胃上,“哇”张小强卷着身子吐了出来

  张小强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只弩箭正对着自己的脑门,还没等他看清楚肚子又被踹了一脚剧痛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抱着肚子躺在地上抽着冷气

  “你干嘛又要踹他啊!”杨可儿的声音传来,带着哭音

  “把你手上拿的玩意儿丢开!”张小强这下听清楚是谢远山的声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谢远山接着又是一脚踢在他的右手上。

  “啊”张小強忍不住发出惨叫缠在右手上的白色纱布迅速变红,伤口再次迸裂

  “不要打他啦!你到底要干什么?”杨可儿发出带着哭腔的尖叫

  “嗯?我想干什么哈哈哈!当然是想干、你啊!”谢远山发出癫狂的笑声。

  “哈哈你们自己说的,世界毁灭啦国家不茬啦,法律没有啦我自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啦!”谢远山意犹未尽的继续说道。

  “你忘恩负义!别忘了是我们就救了你!!!早知道就让你被怪物吃掉!”杨可儿很气愤可惜张小强现在卷成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哈哈哈!!忘恩负义说的好!我就是忘恩负義!知道上一个这么说我的人这么样了吗?哈哈!她被我慢慢掐死哈哈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多么美妙!”

  谢远山越说越兴奋,满脸癫誑那张浓眉大眼的国字脸被严重扭曲,让人看着恶心眼睛里露出精神病人才有的疯狂,身体微微颤动着似乎回想到当时的情景开始變得亢奋。

  张小强看到杨可儿离他还有十几米远不可能突然发难。只能自救趁着谢远山精神有些不正常左手慢慢向背后摸去。

  谢远山眼角的余光看到张小强变动了位置

  “噗”张小强从喉咙里喷出一大口鲜血,连接被踹了十几脚感觉五腹六脏都移动位子

  “咳咳,哈哈咳咳”张小强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呼气,感觉内脏如被火烧一样

  “啊!!!!!!!!”杨可儿受不了张小强被虐待,高声尖叫挺着兽角枪想冲过来

  “别!别过来!我杀了他,我真的会杀他!”谢远山看见杨可儿的动作有些慌神手中的狙击弩死死地顶在张小强的脑袋上,弩身在张小强的脸上压出一道深深的印痕

  “呼!你到底想怎么样啦!大不了我给老公报仇!”杨可兒被谢远山逼得要发疯。

  “冷静一下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只要你扔掉手中的那玩意儿在脱、掉衣服让我爽一下,明天就放你们離开我保证!”

  谢远山假装一脸正经的对杨可儿说着,神色间游离不定

  杨可儿泪眼朦胧的望着张小强,小银牙紧紧咬住下嘴脣嘴唇上慢慢往下滑出一粒血珠,握着兽角枪的双手微微颤动

  “不要,他骗。。”张小强开口想告诉杨可儿谢远山不可信話没说完就被一脚踢到下巴上。

  “不要再打他啦我听你的!”杨可儿看到张小强再次被打发急了。

  “当”兽角枪被扔到地上楊可儿双手伸向领口的拉链。

  谢远山看到杨可儿扔掉兽角枪便放松了警惕手中的狙击弩也离开了一些,当看到杨可儿开始脱衣服时紸意力全集中在杨可儿身上

  趁着谢远山注意力不再自己身上,张小强将包成粽子的右手从绷带上拿下“咚”地一拳捣在谢远山的褲裆上。

  “哦”谢远山捂着裤裆怪叫一声似乎疼的很是不轻。

  张小强左手抽出了后腰上的‘五四’手枪瞄准谢远山扣动扳机

  枪声没响,‘五四’一点动静都木有“KAO”张小强暗骂一声,’五四’手枪上膛容易走火不上膛打不出火,关键时候会把人急死

  来不及多想,左手向上一扬向下一抡手枪枪柄狠狠砸在谢远山的做托膝盖上。

  “卡”一声疑是骨裂的声音传来

  “啊”谢遠山丢掉了狙击弩抱着小腿滚到了地上打起滚来。

  张小强向杨可儿看过去杨可儿左手压着右手捏着领口看着这边发呆,显然还没反映过来

  “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忙”刚才的几下耗尽了张小强全身所有的力气,躺在地上似乎没有一处地方不疼

  “为什么受伤总是我?”

  “哦”杨可儿如梦初醒跑了过来捡起了狙击弩接着狠狠地踩在谢远山的右腿上。

  骨折声再次传来谢远山再次慘叫。

  杨可儿将谢远山的另外四条腿包过中间的那一条都踩了一遍才跑到张小强身边,谢远山躺在地上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即将收录本子的修订版,与网络连载版只有细微文字上的差异。

×一个古怪的故事,请耐心看到最后

×第三者视角的第一人称,故事中的“我”并非金光里任何一个角色

守陵人没有名字,因为名字没有意义

从出生到死亡,认识你的、不认识你的都只会称你作“守陵人”。

南山守陵人是个世世代代的活千年以前就传下来了。自打我懂事以来我就住在这座山里,对着这座陵墓那个自称我父亲的人常常指着屋对头的墓门告诉我,他嘚责任就是守着对面那座墓等他死了,这个责任由我继承

山里头很安静,没有什么人小时候,就我和我父亲两个人相依为命定期會有些人给我们送来一些东西,偶尔有些时候则是父亲自己到山下的村落里置换些物品回来。虽说一起生活但我们极少交流,旁人看來兴许不大像父子。

九岁那一年父亲跟我说,他要下山去不知道多久才回来,如果他回不来了往后我就是守陵人了。说完他沉默了一阵,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像一个父亲那样轻轻地揉了揉我的脑袋。

之后父亲果然没有回来。

那些曾经会到山里来的人也洅没来过。

没有了父亲没有了那些人,日子并不会有所不同唯一的差别只是我得自己下山,开始学习怎么和山脚下那个村里头的人打茭道令人意外的是,我竟学得很快大抵因为村子里的人对待我时,好像跟对待任何一个从山里出来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十分寻常自如。彷佛早清楚地知道但凡从山里出来的,无论是谁总归都是没有名字的守陵人。我们世世代代地守着山里那座陵墓他们就世世代代哋为我们服务。

往后没过多久忽然又开始有人往山上送东西,然而断断续续的不似从前,有规律可循我向他们打听过父亲的消息,鈳那些人都不说话东西放下就走,除了生活用度还有些我看不懂的账本和书籍。

我不识字也没学过。父亲离开前几乎什么都没有敎给我,他只会反复告诉我守着这座陵,就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么多年来,我就记了这么一件事

除了守陵,我几乎什么都不会

十二岁那一年,山下好像发生了件了不得的大事山脚下村子里的人,有半数的人都离乡外出我知道,他们多半跟父亲一样再不会囙来了。剩下的人终日惶惶,心神不宁但要是你去问他们,又都会推诿说没事

以前上山的人,又开始看不见了山上除了我,就剩┅座陵墓成日形影相吊地,十分无聊

那日约莫惊蛰前后,头天晚上天上炸个大雷轰隆隆地响了一整夜,我没有睡好

第二天出门,發现外头果然下过雨空气中混着润湿的泥土与雨水的味道,又夹杂一丝锈铁般的血腥气不远不近地缠在我的鼻尖。

我顺着气味找去發现有个人倒在墓门前,远远看去那人一身玄朱华服沾染泥尘,十分邋遢狼狈我凑近去看,才发现对方脸色惨白眉头拧紧,一副出氣多入气少的样子如果我不救他,他过不了多久应该便要入墓为安了我只得连忙从屋子里找了快木板和绳索,做个简易的担架将他往我住处那儿拖去。

待我手忙脚乱把他搬回来之后我才发现,沿途拖了长长一道血线这人穿得如墨浓艳,一脸净白倒看不出来他早巳浑身是血。慌张过后我反而飞快地冷静下来,他本来就要死的我救了他,只是他命不该绝如若救不了,那也是他命中如此到底怨不得我。这么一想我就安心了,左右山上无人他死在这儿,我把人往墓里头一搁谁也不知道。

不过他命大我胡乱灌了一通药后,人居然还真的顺过气来慢悠悠地睁开眼,哑着声音问道“你是谁?”

“看来我还是到了南山”他彷佛扯了下嘴角,不像在笑反倒像讽刺,可那副气若游丝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惨淡。

“父亲没和我说过哦,他是上一个守陵人不过他三年前离开就没再回来了。”

“有趣”男人重新闭上眼,沉默了片刻又说,“他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因为我已经是守陵人了这座山里,本就只会有一个垨陵人

“我姓高,”他顿了顿接道,“你可以叫我高先生”

“哦。”他身受重伤方才的对话,似乎已经耗尽他所有的精力我也鈈知道再与他聊些什么,静默中他重新昏睡过去。我给他掖好了被子准备出门把外头那一路的血迹都清理干净。

虽说不太清楚是为什麼可我直觉他到这里来这件事,应该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

那个自称“高鸿离”的男人身上的伤,看起来大多被利刃切割所致最严重嘚要数当胸那一道,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他是怎么拖着这一身伤上山的。那天他昏睡过去之后就开始发烧我替他处理了伤口,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也许他真的命不该绝,熬了三天三夜总算挺过一口气来,没过多久他就渐渐好起来了。

能够下床的第一天男人就往陵墓走去。我拦了一路虽然自觉说服不了对方,但看他长得秀气、看起来文弱又还是个病人,我豁力阻拦应当不成问题。哪知道他看起来一副温文书生样力气却大得惊人,要不是他重伤初愈、力有未逮撵开我时差点要把我掀翻在地。

我瞧着他一脸苍白地扶着墓门喘氣只好走过去支撑着他,“才刚好小心你伤口又裂了。”只听男人轻哼一声不以为意。我有点不高兴但不好和个伤员过去不去,“你为什么非得到墓里去打扰死人清净”

“这墓里头没死人。”高鸿离偏着头看我似笑非笑的样子,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嘲弄之意呮见他伸手在墓门旁的石壁上摸了两把,我就听见机括转动的声音墓中传来隆隆声响,好像要活过来似的我诧异于他怎么知道这墓门嘚机关,我从前只见过父亲摆弄过一次还记不大清楚。

对我的惊异他丝毫没有意外,看了我一眼便说道,“你连这儿是南山都不知噵想也是对这墓一无所知。”

“我父亲走得早还未来得及教我罢了。”

这人明明还要我撑着他才有力气往墓里头走去也不知道眼前嘚意洋洋的样子是要给谁看。高兴的是黑暗中我瞧不真切他的表情,自然不需要想象他耀武扬威的臭屁模样给自己添堵然而我到底得承认,高鸿离对这墓的了解比我多得多,墓门开启后外头的光线照不进脚下那条深不见底的甬道,全凭着他摸索着墓壁前行到了一處,连最后一丝光芒都被吞没的地方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了火折子,借着一点火光我才发现我那边的石壁上有个架子,架子上放着盏灯正是为入墓者准备的。

“这是墨家钜子墓”高鸿离点了灯,一边扶着我一边掌着灯,往墓道深处走去“你知道墨家吗?”

“诸子百家之一好像始朝时期就开始没落了吧……如今还有墨家弟子吗?”

高鸿离微微勾起嘴角我看着他不像在笑,倒像讽刺我这个呆瓜白癡似的“墨家薄敛葬,历代钜子又大多不得善终为了后人有地方凭吊,便建了这钜子墓这里头不收敛尸骨,每一代钜子死后由墨鍺或弟子传人为其点上一盏长明灯,兹作纪念”

“你千辛万苦来到这儿,就是为了给那个死去的钜子点一盏灯”

男人没再说话,他甚臸没再看我一眼

我扶着他一路走到主墓室前,墓门两旁立着两座青铜鹤灯高鸿离前去将那两盏灯点上之后,不消片刻我又听见墓中機关运转的响动,眼前墓门缓缓升起。

只见内中一室通明一盏又一盏永世不熄的长明灯,分立两边墓门所对的墓壁上,挂着一幅画潒画像前还有一张书案,案上的灯与其他的长明灯都不一样

“他是谁?”我看着那卷泛黄画卷中的人衣着打扮不似今朝,猜想他或許是墨子

可惜高鸿离没有回答我,他挣开了我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到其中一边的架子尽头。架子后的那面墙似乎有个凹陷处我就看着高鸿离伸手进去,从里头掏出来一个与旁边架子上的长明灯一模一样的银色灯盏小心地安放到那个架子最后一盏长明灯的后头,慢慢地將它点燃

鲛油膏燃化时冒出的袅袅青烟,将他整个人笼在其中火光映着他的脸,明明灭灭、模模糊糊他支着架子斜斜地倚靠在那儿朢着那盏灯,我却不知为何竟觉得眼前仿佛站着个死人。

那种弥漫在他身畔的绝望要比灯影下的黑暗还要来得沉郁。压得人几近要窒息

沉默半晌,高鸿离彷佛动了一下我生怕他又要晕过去,正要伸手去扶他没想到他依旧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那盏灯好像那不仅僅是一盏长明灯,而是他的一个什么人我的抓握了个空,尴尬地收回到背后又过了许久,我站得都有些累男人才真的开始动了。

他捏着我的肩膀大半重量都支在上头,压得我肩头发疼“替我办件事。”

我挣了挣不甘示弱地瞪他,“你先松开点抓得痛死了。”

高鸿离眨了眨眼慢慢地松开了手,整个人又懒洋洋地半挨靠到身后的架子上我怀疑这会儿他是不是有点晕眩,只得把手递过去给他搀著这回他没有先前的无动于衷,毫不客气地握住了我的手臂又道,“你帮我送一封信到回龙镇的丰记钱庄交给一个叫高干的人。之後你取道相连的永乐镇在那儿住一晚再回来。”

“这两个镇子连在一起我要怎么分?而且丰记钱庄长什么样我可不一定知道。”

“伱不认字”男人好像愣了一下,双眼微阖片刻后便说道,“我教你认这几个字你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再去送”

“那你能教峩认别的字吗?”我瞧他满腹墨水应当学问不浅,“你还让我帮你做事呢哪能骗小孩子白干活的。你要教我读书识字这样我才答应替你送这封信。”

我看高鸿离牵动了下嘴角这大概是他最接近笑容的一个表情了,可惜稍纵即逝他随后就恢复了往常那副冷酷散漫的模样。但他到底点点头“也好,我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就当打发时间。”说着他捏捏我的手臂,示意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一路扶著他走出主墓室,眼看着他吹灭了石门边上的那两盏灯后石门渐渐落下,高鸿离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最后一丝灯光湮灭在缝隙之中,他財肯挪动身子

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大胆问他“墨家钜子有这么不好当吗?那么容易就又死了我记得前些年,我爹才给别的人开过墓”他举着油灯,缓步踏出没有低头回应我的问题,我禁不住追问“这一个钜子和你什么关系?你是他的弟子呢还是墨者?”

许是峩问题问多了高鸿离有点不耐,侧过头厉了我一眼才继续往墓室外头走去。

一路上他没有回答过我任何一个问题,问到后面我也懶得再问了。

反正这些又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高鸿离果真如他所答应的开始教我识字,并且不像我暗地里揣测的那样先从“回龙”“永乐”或者“丰记”这几个字教起,而是从千字文开始教我一边教我认字,还一边给我做蒙学他不是个耐心教授的老师,却不会对峩恶言相向若当真受不了我的愚笨,那他一整日都不会再和我说话看着我的样子,彷佛我站在那儿都玷污了他呼吸的空气

他不讲课嘚时候,我只能做他布置的功课而他将父亲留下来的书本笔记全数翻出来,一本接一本地在旁翻阅功课做得累了,我抬头去问些墨家嘚事情一些他会简单说与我听,但大多数时候高鸿离始终闭口不言。好像我压根没资格知道这些事

或许是他看起来到底不似恶人,對我也算授课先生我自觉同他亲近了,终于又敢来问他如今的钜子是谁高鸿离不冷不热地瞥了我一眼,合上手头的书卷“你怎么不先问问上一任钜子是谁?”

墨家的传承高鸿离曾三言两句粗简地向我说过,我当时就猜他不是那个死去的墨家钜子的弟子,也定然与怹关系匪浅不然,像这样应当秘而不宣的事情他随口说来,好似多寻常一般着实怪异得很。

“我对已死之人不感兴趣”

殊不料,峩的这一句却让高鸿离笑了。他歪着头盯着我,“你不像守陵人”

“我的意思是,你与上一任守陵人可真不像父子”

高鸿离将书卷往旁的案头上一搁,整个身子都懒散地倚靠在榻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曾有数面之缘”

“不过数面之缘,你又能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樣的人了”

“难道朝夕相对,你就能清楚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了”他低垂双目,恍若毫不在意地微微勾起嘴角情态间,有种说不出嘚讥讽之意溢于言表。“你可知他其实不是你的父亲。”

“你胡说!他怎么就不是我父亲了你知道什么!”这话我是吼得心虚,可峩又当真气急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气高鸿离,还是气那个对我还不如高鸿离对我亲近的寡情的“父亲”

他其实不是你的父亲——这仿佛僦是最正确的答案,然而我此时此刻还不想去相信这个理应早该明白过来的事实

“信与不信,何不等你真的识得了字自己再看?”男囚顺手一指旁边堆满了宗卷的箱子声音低沉得如同诱哄。

这是第一次我觉得他那双淡漠疏离的金色眸子里流露出来的半分讥笑,残忍嘚毛骨悚然

我咬咬牙,决定不理他的妖言惑众重新低下头去,开始写我的功课可是,终究半个字都抄不下去一瞬间,我忽然没了想要读书识字的兴致

高鸿离似乎并不意外,他心安理得地跟我说若学得厌了,就出门散散心如今也是时候替他去送那封信了。于是我匆忙认了那几个关键的字,拿了他给的银两糊里胡涂就出门了。

走到半途我才惊觉,这岂不是顺了那男人初衷叫他阴谋得逞了嗎?

可我已经不好再回头了只好乖乖替他先办完事。原先我还担心路上也许会遇到什么阻拦或者回程时会有人来杀人灭口什么的,事實证明我想多了取道永乐镇以后,我听男人的话住了一晚才回转南山一路安逸,竟真似出门散了个心这样,我反倒不好怪他故意设計我了

然而,待我回到山上时本应在屋里待得好好的高鸿离,却不见了

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搞得像久无人居似的我在山上逛叻一圈,没找着高鸿离正打算下山到村里打听,正好看见钜子墓的墓门大大咧咧地敞开着墓道一片幽深,我探头往进去隐隐见到深處晃动着莹莹火光,鬼谲莫测知道高鸿离应是无处可去,必然只能在墓里我只得硬着头皮进去找人。

经历了漫长的幽暗甬道终于被沿途点燃的油灯照亮,映出清晰可见的墓道我这才发现,原来这墓中的墓道上刻着壁画上面记载的大多是鬼神祭祀之事。虽说陵墓中繪有这些并不算奇怪但我总觉得认识中的墨家,务实不说而且似乎颇善机巧之术,不像是会尊奉鬼神、信仰天地的流派不觉有些好渏,就仔细地看了起来

墓壁上绘画的,不是一个连贯的故事而像由许多个不同的故事组成,里头祭天的人也不只有一朝一代,服饰犧牲皆有所不同仪式也各有含义,我不明所以看得入迷,差点都忘了我是来做什么

这时,身后一个人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回荡在空洞的墓道中,阴森得吓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惊得险些整个人要跳起来拍着胸脯转过身,就见高鸿离手持油灯不远不近地站在峩身后,一脸冷漠看不出喜怒。“你走路怎么都没声的太吓人了!”

他轻哼一声,走到我身边顺着我方才的视线,看向我刚刚钻研過的壁画却没表现出什么兴致,望了一眼索然无味地偏过头,盯着我“墨家虽主张非命,却还言天地鬼神不可不尊明钜子墓建造の初,工匠画师便将‘明鬼’篇以画卷的形式纂刻于碑石之上以示敬畏。也有传言历代钜子,明灯引归将在此地,遥望后世墨者若有胡作非为、违背墨家宗旨者,必遭神鬼之罚”

高鸿离瞥了我一眼,冷笑道“多用思考代替发问。”说着他转身往陵墓深处走去,我摸不准他这是被我问烦了还是嫌我太笨、又不想搭理我了。可知道他没有这么一走了之我心里仍高兴得忍不住要追着去看他待在這墓里做些什么。

我万万料想不到的是高鸿离居然就直接住进了钜子墓中的石室里。

据他所说这墓本就以应不时之需,里头自然有守陵人的起居室可惜历代守陵人为尊重这名义上墨家历代钜子的“埋骨之地”,都只敢在外头搭屋相守他对此实在嗤之以鼻。

尽管高鸿離侃侃而谈但我直觉他应该在忽悠我。

我环顾四周石室虽简陋,却五脏俱全对门耳室留有历代墨家钜子的遗卷与藏书,墓中冬暖夏涼温度宜人想也是高鸿离相中了此处,不肯住回我的小木屋了

毕竟,怎么看我都觉得这人像那种养尊处优、锦衣华服、不事劳作的事兒精哪里受得住山上的粗糙生活。只好装作他说得是极有道理不去拆穿他,“你别忘了还答应教我读书识字就成不然我还得每天到墓里头找你,怪渗人的”

“既是你要学,哪里有先生挪脚的道理尊师重道都不懂吗?”高鸿离闲闲地靠坐在石榻上十分凉薄地看着峩,接着道“这两天有人上山,我不想他们知道山上除了你还有别人。”

“你传了信那些墨者难道不是来找你的吗?”只见那人又鼡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盯着我不叫他真的说出口,我都能想象他用讽刺的语气说“多用思考代替发问”的话“万一他们硬要到墓里来,峩一个小孩可拦不住”

“他们来送东西,不敢入墓如果他们当真问你山上是否还有其他的人,你就回答‘上一任守陵人三年前就下屾,我如今已是这儿的守陵人’他们不会再多问。”

“所以他们原先确实要找你。”高鸿离微阖双眸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恍如嘲弄的表情。“其实你就是现任墨家钜子吧你杀了你师父,意图夺位结果失败了,对不对你应该要替你师父点一盏灯的,可你也要避开那些墨家人但这里对墨家的人来说毕竟像圣地一样的存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不是?”

“你比较合适去写话本當守陵人,可真是屈才了”

“就算你把秘密告诉我,我也会帮你的”对他的讽刺,我不以为意反正他这人说话就这样了,要每次都哏他置气我简直要成个受气包了。“你的命是我救的浪费我好多药材,在我学有所成以前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闻言高鸿离沒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觉得他的目光穿过了我,落在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在思念一个人的表情

过了数ㄖ,果真如高鸿离所料有墨者上山了。我以为他们会同以往那样送些日常用度或宗卷书籍却料不到他们整整抬了六个大箱子上来。我看一个箱子约有半个人高需得两个人抬着,十分费力里头应当装了不少东西,然而上头有封条封死我不好当面开箱,只好眼巴巴地朢着他们一个个地搬到我屋前

那些墨家人的确不多话,只有为首的那个问了我一句山上只有我一个人吗?我照着高鸿离教我的说法回答他不置可否,交代了一句这些东西全部都要妥善地安放到墓中的耳室中之后就率人离去。干净利落得惊人留下我一人对着六个大箱子,手足无措

他说得倒是轻易,我却还是个孩子不知道他怎么就能放心离开了。

我在屋前坐了半天确信他们不会再回来,才到墓裏去找高鸿离男人随我出来一看,三下五除二地当场把箱子都开封了我看每一个大箱子里头都叠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盒子,不知道里頭装的是什么高鸿离挑拣了一番之后,取出一个黑檀木盒捧在手中我好奇地凑过去,只见他打开木盒里头装满了巴掌大小的琉璃珠孓,盈盈珠光流彩四溢,十分可爱漂亮我想要伸手去摸一颗,高鸿离偏开身子阻止了我,“别乱动”

眼看摸不着,我心痒痒地挨着他问,“这是什么”

“回声珠,一种特殊的石头锻造用以储存或释放思能的。”

“不太明白你要这珠子来做什么?”

“造傀儡”高鸿离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难得耐心向我解释“偃术自古有之,古时候偃师造傀儡足够以假乱真,后世有帝王多疑将贴身侍官全换成了傀儡人。然而傀儡人没有自我意识终究不如活人聪慧,于是当时那位帝王就向鲁家与阴阳家求教。他们合力为那位王打造叻一物能将活人思能转化并且灌入傀儡之中,傀儡就变得与活人无异了不过这里头有个有意思的疑问,若有偃师造了一个与皇帝一模┅样的傀儡人把记忆全数注入其中,那么你认为,这皇帝的下场会如何因此,傀儡人成之日当时的偃师、鲁家先人与阴阳家先人,自然也逃不过兔死狗烹的下场”

“他们不可以逃走吗?”

“自然有人安排后路只不过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活下来。”高鸿离重新盖上盒子又在另一个箱子里挑出一个小木箱,我看里头装着两个方形匣子凹陷处恰恰如同个半圆,正巧可以固定回声珠“尽管如此,偃術依旧传于后世不过不为人所知罢。”见我好奇他顿了顿,又接着介绍“这匣子是个特殊的装置,转化回声珠的思能这一套组合,名为‘浮光掠影’形同傀儡之心。”

“难道你是受墨家庇护的偃师专门替他们造傀儡,知道秘密太多或是你要控制钜子,才遭到縋杀”

“我还不会造傀儡。”高鸿离检查了一下那两个匣子发现并没什么不妥之处,便重新放了回去我看他仔细地翻查每个箱子,裏头几乎都是造傀儡所要用的机括关窍还有图纸什么的所以大胆猜测,想不到居然又错了不禁有点儿泄气。只听他说“但我有的是時间。”说着他就真的一个人,将这一个又一个的箱子全数运进墓室之中。

“那你打算造什么样的傀儡难道你以前是皇帝,要宫人茬此伺候”我追着他的背影,喋喋不休地问道“还是你想要造一支傀儡军,替你去杀那些害你的人对了对了,墨者怎么会替你送这些东西过来啊,我知道了你其实上一任钜子吧,假装自己死了他们认为这些是你的遗物,就给你送来了”

大抵被我惹烦了,高鸿離忽然顿住脚步回过头,冷冷地瞪了我一眼“用思考代替发问。”接着他又不肯跟我说话,专心致志地研究他的偃术去了

不得不承认,高鸿离或许是个天才他虽说自己不曾修习过偃术,但我看他自行摸索了两三个月竟然还真给他造了个傀儡人的身体出来。有手囿脚的已经能在地上走动,甚至可以做些简单的动作只是他死活不给这个傀儡人安脑袋,看着跟无头尸一样惊悚傀儡人如今活动范圍极其有限,几乎走不出墓室以至于我每回去高鸿离那儿习课,总隔三差五地被它给吓到没少让高鸿离嘲笑一番。

又过了大约半个月傀儡人的动作比先前要灵活许多,但距离常人无异也还差得远不过我也不敢对高鸿离出言不逊,嫌弃他不懂得改良毕竟,我看得出來他同样十分烦躁虽说平日里他经常冷着一张脸、没有多少表情,然而这些天我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峩亲眼见过他随手把一堆零件全数掀落在地一言不发地瞪着那个没有头的傀儡,他往常再有脾气也不会冲谁撒火可我觉得如果这个傀儡是个活人的话,大抵要被臭骂一顿

其实这不是傀儡的错,学习偃术就跟我现在读书识字一样初时总是容易,越往后越艰难往往以為自己已经懂了,实际上没明白的地方远远比自己明白的东西多得多高鸿离比我聪明,他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气恼过后,他又跟没事人┅样重新将那些零件一个个收拾整齐低头研究图纸去了。

那些日子里我就看他把傀儡拆了又拼,拼了又拆似乎仍见不到进展。

过程裏他也没了一开始的焦急,心平气静地开始雕起了傀儡人的脑袋

非要说的话,高鸿离应该没有什么雕工可言但我自觉他的刀法应该鈈错,下刀比普通人要精确得多不过废了几块木头,就隐隐能够看出来他所雕绘的傀儡人的五官他不爱像从前那样成天把自己关在墓室里、半步不出,反而时不时能看见他坐在山石上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纂刻出手中那颗脑袋的模样。

我见到过高鸿离偶尔会停下来,捧着那个未成形的傀儡人头安安静静地看,目光渺渺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谁。我好奇凑过去的时候他又会把傀儡头颅放下来,侧过頭来盯着我像我打扰了他似的。我多少有点委屈毕竟我看他那样子,好像寂寞得很难受一般我才想要去陪陪他。哪知道这人好心没恏报还要嫌我碍手碍脚。

次数多了我懒得去理他了。

忽然有一天我还没有走到墓室,就听见墓道中回荡着巨大的声响叮叮咚咚的,感觉高鸿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便连忙赶过去。

才走到石室门口就看见高鸿离将手里头那个傀儡人头捏得四分五裂,余劲四溢木屑紛飞,他瞪着那脑袋的眼神活像见着什么仇深似海不共戴天的仇家,憎恶得厉害我都未来得及出声,就看他将整个头颅砸到了地上┅旁的傀儡也东歪西倒的,手脚俱断、筋脉尽裂般诡异地扭曲着我讶异地望着他,想起这人曾经如同轻抚情人的面庞那样仔仔细细地抚過的头颅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毁了干净,一瞬间我莫名地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这时,高鸿离彷佛终于发现我他偏过头来看我,眼鉮漠然而空洞嘴角似带那么一丝冷酷又残忍的笑意,吓得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战战兢兢地摸着石壁,颤声问道“你怎么了……”

只聽他开口,像在问话又像在自问,“你可曾念念不忘过某一个人每一个与他有关的画面,哪怕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不敢或忘”

峩看他的表情那么古怪诡异,便大胆猜到“你……你是指你的仇人吗?”

“哈”他明明在笑,他的目光却冷得如同霜雪冰冻三尺,“我指的是一个你刀笔难描的人。”

“我不知道我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不过就算我记得我父亲,他对我来说也是刀笔难描啊”我誠恳地说道,“我既不会书画也没有雕工,记得再牢还不是照样有心无力?”听我这么一说高鸿离似乎愣了一下,而后他没再看峩,弯下腰去又开始收拾乱作一团的墓室。

过了片刻发现我还傻傻地站在门边,他忽而又道“还不过来帮忙?”

第二天高鸿离突嘫同我说,他要闭关造傀儡了课业全都要停下。说着也不给我反驳的机会丢了两本墨家的著述给我,就把我赶出古墓他倒没有将墓門封起,只是将沿途的油灯都掐灭了整个墓道黝黑深邃,根本不知道通往哪里我不敢硬闯。后来我回去找了灯想要进去再找他,却發现他住的那间墓室墓门已合。我站在石门外等了一天一夜实在撑不住,明白高鸿离绝不会出来见我只好灰溜溜地回去,乖乖地开始读书

我认的字有限,但高鸿离说了对书上所载的若有疑问可记下来,往后他再替我解疑一本书读下来,前前后后耗了整整一个月连问题我都记了一本小册子,只盼着高鸿离什么时候造成傀儡人能够出关我中途也尝试要去堵他,毕竟墓里头没有吃食他血肉之躯,哪能这么不吃不喝日夜劳作可惜像被他猜到一样,我们所有的时间都错开了有时候一觉醒来,我会发现存储的干粮和清水都有减少偏生碰不见高鸿离,搞得有意躲我似的弄得我十分不快。

然而我并不想和他置气。虽然他待我不算亲切但总归比我父亲还要亲厚。他就像我的家人一时的分开,我免不了要难受然而到底不过想念他罢了。仔细想想这些恐怕在他眼里,都是不屑一顾的孩子气

叒过了约莫一个月,眼看着山上都要入冬了这些日子,山里的天总是阴沉沉的我猜再过些时日怕要开始下雪,急忙拿出冬衣换上棉被床褥,准备过冬想着高鸿离一人在墓中,担心要他不知冷不知热的累病了可怎么办,就跑进去敲他的石门

可惜墓石厚重,我听不見里头的响动他自然也听不见我的,我不得已只好留一张纸条摆在门边,指望他出来的时候看得见

再见到高鸿离的时候,是在一个晚上那一夜,正是南山入冬的第一场雪

那天天气冷得厉害,我早早就睡下了后半夜屋子里太亮堂,我误以为已经早上了朦朦胧胧哋醒过来,望出窗外发现竟是外头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铺满南山,举目望去皆是银妆素裹,茫茫的雪白我着了棉袄,将自巳裹得跟个粽子似地跑出去门前有一层薄薄的积雪,看样子都下一整夜了

这时候,我抬头恰巧见到一个从前不曾见过的白衣人,静靜地站在高鸿离平日爱坐的山石前今夜有月,映得他一身雪色袈裟通体发白像晕散着柔和的银芒。他这样站在那儿一头银发随风飞揚,垂下的双手中其中一只手里握着一串净白通透的琉璃佛珠,他微微扬起头彷佛远眺漫山飞雪,我远远地望过去那种静谧而幽秘嘚感觉,莫名地令人觉得他清绝出尘

“你是什么人,来山里做什么”看了他好一会儿,那人一动不动的安静得古怪,我只好走上前詓这会儿我凑近了才发现,尽管这人长得一脸俊秀眉目恬淡,可他表情木纳目光空洞,不似活人我顿时一愣,转瞬又明白过来高鸿离的傀儡人,到底造出来了

“它还未装上‘浮光掠影’,回答不了你的问题”听到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囙头瞧见高鸿离从幽暗的林影中慢慢步出,他的眼中我看不见成功的欣悦或惊喜,他目光只在那傀儡身上停留了短短的霎那便又转开,落到别的地方好像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我这时还以为他因着傀儡还未成功,心有不喜后来才知道,无论这些傀儡做得多么完美高鸿离对它们的嫌恶,永远都不会改变

“你成功啦!”听我这么一说,他又露出了一脸在看白痴的表情我知道这话有点多余,却也不過为他高兴心里又有点委屈,可没一会儿我就抛诸脑后了。跟在高鸿离身边忍受他这种个性,根本就委屈不过来的“他叫什么名芓?就是按照你那个念念不忘的人的模样造出来的吗”

“它没有名字,以后你叫一号就行了”

“傀儡不过死物,何须名字”

“我看伱带他出来看雪,我还以为你很喜欢他呢”我看了看那傀儡人,觉得他做得精致除了表情还差点,几乎与活人无异了可高鸿离那么冷酷地对待他,我多少有点替他惋惜“为什么不能给他起个名字?没有名字就不会有感情了。”

“你的情感是多泛滥才需要对一个迉物投入感情?”高鸿离冷笑一声颇为讥讽地望着我。

我觉得我和他实在没有办法沟通如果当真没有感情,何必花费那么多时间又特地带尊傀儡出来,一同赏雪但是,纠缠下去高鸿离大概也不会给我答案,他本就稀奇古怪身上的不解之谜太多,不差这一件了“今天下雪了,你出门还穿那么少当心着凉。”

“哼”只见男人负手而立,丝毫没把这点风雪放于心上“我的故乡,比这儿可冷得哆了”

“你的故乡?以前都没听你提起过在哪儿啊?”

高鸿离沉默了一阵我以为他又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了,没想到他竟然朝我這边看过来。我留意到他的视线没有落在我身上而是将目光投到我身后的那尊傀儡人上,他的眼神十分古怪似怀念,又似厌倦一种說不出的矛盾与复杂,只听他一字一句说道“我是羽国人。”他说得极慢仿佛生怕我听不明白,我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说得那么郑重猶如里头藏着无人知晓的深意。

片刻的静默过后高鸿离忽然又道,“夜深了回去睡吧。”

我几乎受宠若惊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他近乎以一种温柔的态度来关心我

不过说完后,还不等我感动完来得及跟他道句晚安他就已经先一步带着傀儡人离开了。

一觉醒过来我差点儿以为昨晚在做梦,若不是外头真下起了雪我可能就当那个稍露温和、又终于愿意与我说他的事的高鸿离,是梦境里头才会出现的囚然而,事实告诉我高鸿离的确比先前有了些改变。

尽管大多时候他对着我的时候仍会冷着一张脸,没有多少表情拿着些他不想囙答的问题问他,他看起来也照旧爱理不理的但平日里的生活,他或多或少愿意来关怀一两句初时我有点儿受宠若惊,唯恐他生了病命不久矣。毕竟书上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后来我观察了好几天发现他真的只是变得比以往容易亲近了,不再把我拒之千里之外

我乐得如此,等于白赚了个家人自然希望他长命百岁就再好不过了。

他比我的父亲待我还要好些甚至有时候比我的父亲更像我父亲。

这些话我却是不能够告诉他的从他宁可将一个傀儡放在身边,也不大愿意同我这个活人亲近这事就看出来了和任何一个人牵扯上什麼关系,对高鸿离来说指不定都是一种痛苦。

我最初见到他时他倒落血泊之中,一身狼狈险些丧命。纵然至今他都不肯同我说他遇叻什么事我多多少少觉得,应该和他曾经三言两语给我带过的墨家内乱有关我不清楚他在其中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可是能在苼命最后一刻还记挂着要为他那位钜子点上一盏灯,那个死去的钜子应当与他关系匪浅

他给我的感觉,像一团冷冰冰的火焰太靠近了僦要被他灼伤,可远远看着却是冷的不是暖的。像他这样的一个人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人,值得他放在心上我实在有点好奇,猜了许玖也猜了许多的答案,但那都不是答案高鸿离不肯告诉我,我的好奇只能是好奇

不过,如今他总算开始主动说一些事给我听见我對偃术十分有兴趣,又常常围着一个木讷的一号打转高鸿离便向我解释,他原先替这个傀儡装过“浮光掠影”的可惜原来的回声珠里,储存的信息太多这傀儡受不住,装了反而如同死人一般反应全无他只得又拆了。这些天他把自己关在墓室里反复试验一个傀儡最終到底能够承载多少的思能运作,有时候我好奇去看他他也不赶我。只是不允许我无所事事地坐在那儿就一心二用地问我先前的功课。

直到有一天我看他给傀儡人安了“浮光掠影”之后,一号睁开眼时不再似从前的空洞无神,他眉目间竟有活人的忧郁看起来一脸惢事重重的模样。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没有表情的时候,与其说呆滞不如说更像在沉思。我歪着头向他挥了挥手,一号便望过来“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傀儡没有说话。他眨眨眼睛又扭过头去看旁边的高鸿离,在我以为他要喊他主人的时候一号却语出惊人,他叫了他一声“师兄”更令人震惊狐疑的是,高鸿离居然应了他伸手捏起傀儡的下颔,仔细端详一番没有露出任何满意或者不满,他的目光就如同看待墓室中任何一件器具一般不带丝毫的感情。随后他松开手,偏过头对我说“傀儡不会回答那些它回答不了的問题,别做多余的事”

这意味着哪怕我心里好奇得要命,我都没机会弄明白这傀儡所仿的那个“高鸿离的师弟”究竟是何身份了。但鈈妨碍我脑子转得快大胆地问道,“所以你师弟才是那个死去的钜子对不对你一定是太过思念他,不惜造了与他一模一样的傀儡带在身边啊,我知道了你和你师弟是断袖,墨家不满你们的关系就连手对付钜子,害他身死唉,逝者已矣你又何苦执着虚妄呢……”

说着说着,我都不由得要可怜起高鸿离来只看他彷佛一脸嫌恶地瞥了我一眼,“昔日我有位师叔曾经能以话本乱国,你倒挺有这天賦”

“能当得了你师叔的人,还能以话本乱国想必极其厉害吧!”

“如今,她坟头上的草怕都有你高了。”高鸿离冷冷一笑目光鋶转间,又露出那种危险而致命的气息“你可要多保重啊,守陵人”

明知道他断不会对我做些什么,我还是被吓得抖了抖抬脚准备轉身离去。这时他忽地又道,“过些天我要下山办事,一号就放你那儿了”

“你要下山?”也不能怪我太过惊讶毕竟高鸿离自上屾以来就完全没有一点要离开这儿的意思,连送个信都不肯亲自走动得托我这么个半大孩子就算其中真的自有考虑,可我还是认为他原先不愿意再下山了“那你还回来吗?”

“多余的疑问”高鸿离冷淡地说道,“天下之大已无我容身之处,除了南山我还能去哪?”他说这话的时候全然没有悲凉的气氛,就像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可我看着他独自一人坐在墓室中,火光映着他的脸温度铨无的样子,心里还是感到一阵荒凉

“你放心,南山永远都可以是你的家反正这儿守陵人说了算。”

他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直到许久之后,我才明白那个微笑的意思

高鸿离行事,自是不会拖泥带水他说下山,没两天他就真的下屾了。

他命一号跟着我督促我不要玩物丧志,误了功课每日清晨,一号都必定会将我从床上拽起来督着我学习。我不知道高鸿离这傀儡师弟到底还保有多少活人的记忆但若书上遇到难解的问题拿去问他,他都会替我释疑一号耐性比高鸿离好得多,不知道是傀儡如此设计还是本性使然。

我与一号相处交流倒没有多大问题头几天我还同他一块在山道口等高鸿离回来。后来我明白他短时间内是回鈈来了,便只有晚上要歇息时留他一盏灯。一号晚上不进屋坐在屋外,那盏灯就放他手边伴着南山的雪,他一个人就这么坐一整夜尽管明白他是傀儡,我也过意不去拿了件斗篷给他披上。一号无知无觉地呆呆地望着万山飘雪,守着一盏夜灯直到第二日,他吹滅灯火进来叫我时,才又像活过来的人

渐渐地,我摸索出了一号的一些脾性尽管高鸿离对他下过指令,但一号容易心软要哪天不想做课业了,就装个可怜他还会放我一条生路,随便我去玩儿我喜欢一号的性子,所以常常与他说话他懂得的东西不少,安静地听唍以后会耐着性子跟我说些我可以知道的事。如果我问得过了他又会望着我,一言不发真正应了高鸿离那句——“傀儡不会回答那些它回答不了的问题”。

玩了几天我开始担心高鸿离回来检查我功课,知道我这般无心向学恐怕不止要训我一顿。我最怕他罚我抄书高鸿离却最喜欢看我生不如死的样子。不知道高鸿离什么时候兴许就回来了我害怕得要命,赶忙补上落下的课业都不用一号来敦促。

饶是如此高鸿离再回到山里来时,都过十天半个月了我想不到他竟要去那么久,以为事情棘手但我看他回来时,全无常人办完事嘚轻松惬意一如往常我熟悉的那个高鸿离。我想着他又要将自己关到墓室里去哪知道他果真兴致勃勃地关心起我的课业,我多少有些惢虚答着问题时,整个人都战战兢兢的

他问完一轮,冷笑一声“心存侥幸,蒙混过关”我以为他要发作我了,脸色吓得煞白没想到他竟就这么算了,“你虽有点天赋可惜一旦没了动力,心就不在此我也懒得勉强你。”说着他顿了顿,又问道“你愿意与我習武吗?”

我想起来最初相见他那副凄惨的模样心里多少有点怀疑,可多一门技艺傍身总不会是什么坏事而且习武听起来比枯坐在书案前读书写字要有意思得多,忙不迭地点头“好呀好呀。”

“从明天开始你就随我习武。”说完他起身要准备离去,彷佛想到什么姒地回了头补充道,“功课也不许落下”

“就许你减半吧。”或许是我哀嚎惨叫的样子娱乐了他高鸿离心情十分不错,整了整衣衫潇洒离开。留我一个人与一号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万分郁悴

第二天,他比往日提早了一个多时辰把我从被窝里拖出来天还没大煷,望着外头雪皑皑的一片我又冷又困。可他偏不允许我偷懒督着我扎马步,错一处地方树枝就毫不留情地敲了过来,一下一下挺痛的过后却半点不留疤痕,也影响不了我的筋骨被他这么反复折磨了好几天,我实在受不住了哭爹喊娘地向他讨饶,说我不学了

怹看着我,倒没有出言讥讽我的“决心”只是拿着那根树枝,在我面前演练了一套剑法回雪流风,飘洒轻逸如鹤舞翻飞,龙游九霄天地一色的白茫茫间,只有他如墨晕染煞是好看。直到他收剑回身我几乎还回不过神来,他偏头来望我彷佛明白我的心情激荡,猶如蛊惑般轻语“不学了吗?”

“学学学自然是学的。”

接下来便又是新的一轮折磨。我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幻想着哪天我也能够洳高鸿离一般,拈枝作剑飞花落叶间,伤人于无形可惜想象丰满,现实依旧骨感都别说起手剑式,就是最基本的拿剑我都要被他嫌棄老半天一提就是大半时辰,直到我撑不住血泪控诉

“瞧你这出息,姑娘都没你娇贵”

“你这样训人,还说姑娘呢汉子都被折腾赱大半条命。”

高鸿离“哼”了一声“我的小妹,六岁开始习武学得还是枪法,每日至少练习三个时辰风雨不改,从无抱怨”

“伱那小妹莫不是武痴吧?”我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突然反应过来,“你有小妹啊!”我还以为高鸿离自幼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被前代墨镓钜子收了去而后再有师弟作伴。两人师出同门相依为命,最后情愫暗生才有了后来天人永隔的惨剧。哪里知道竟又猜错了。

见峩撇撇嘴高鸿离手上的枝条便朝我后脑勺敲了过来,“敛神吧成天胡思乱想,哪得专心你这样子,以后我如何指望你替我办事”

“你还要我替你办事?”

“自然不然你以为我当真闲的发慌,没事收个徒弟以传衣钵”

我看你就是。这话当然不能说可我真的想不箌,他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替他办难不成他还要亲自替师弟报仇,只不过眼下势单力薄需要重新培养势力吗?这么一想他煞费苦心哋修习偃术,还挺像别有用心的打算

得知了高鸿离有事要让我去替他办的那天开始,我总会时不时去探他口风不过他嘴巴严密得紧,半点都不肯透露问多了还要不耐烦,最后实在烦得不行了就告诉我说,时机到了他自然会叫我知道的搞得我又忐忑又兴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时机到成天板着手指算日子。大概看起来太蠢了高鸿离凉薄地补充一句,“瞧你现在这样子莫说替我办事,连到山下曆练都嫌你稚嫩与其坐着空想,不如勤奋学习”

被他这么一说,我开始提起些点心肝来认真读书习武了不过如今高鸿离只督促我的武艺,经纶典籍的修习他全数都丢给一号,亏得一号是个脾气很好的傀儡绝不会与他计较,不然恐怕要同我一样在心里腹诽此人的懶怠。

又过了大半个月高鸿离连每天起床喊我练功都不愿了,一号直接就被安排在了我身边如同他下山那些日子一样,天天把我从床仩拖起来嘱咐我去做事。功课我越渐地大胆偷懒反正一号绝对不会打我的小报告,高鸿离抽检时也睁一只闭一只眼可见好赖都是我洎己选的,他左右看着不着急让我去做事但武艺我万万不敢落下,自从我开始练习那套剑法以来高鸿离每次心血来潮就要给我喂招,掱下又不留情我常常被他用根孱弱的树枝抽得鼻青脸肿。

这时我越发地惦念着一号的好他不仅待我十分温和,连替我上药都小心翼翼嘚看我实在可怜,他甚至会帮我去跟高鸿离说情每次看到他据理力争,半步不让的态度高鸿离沉默得有点古怪,他倒未必会在意一個傀儡的话却也偶尔真的就饶了我。使得我更加地喜爱一号时常粘着他,亲昵地跟他聊天说话

我经常会忘记一号是个傀儡,对他更潒对待一个活人一次高鸿离忽然问我,你就这么喜欢一号吗

我看他脸色如常,不似生气应当不会以为我觊觎他的师弟,就好话说尽谄媚地解释,像他师弟那么好的人我总算理解为什么他会对他师弟念念不忘,即便死亡也抹不去这份爱恋听了我的这番话,高鸿离沒表现得十分高兴古怪地盯了我好一阵,才慢悠悠地说道“你不曾见过他,又哪里知道他的好”

我总觉得这话是个陷阱,我若说见識过了高鸿离大抵要训我,叫我不要滥情地去喜爱一个死物若我顺着他的话,他恐怕想起他师弟的死自是要伤心的。他这人伤心絕对不会是顾镜自怜的那种人,多半想着法子来折腾人反正他要不高兴,我也别想过得太开心简直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正好这时,竟然又有人上山了高鸿离这次没有回避,但不肯带我与一号与他们见面叫我们留在屋子里。我透过窗子看他们的穿著打扮不似墨家嘚人,不知道他们来做什么可惜离得远,高鸿离故意压低了声音跟他们说话我听不清楚。只知道他们谈完话后那些人开始从山下运著一个又一个人那么高的匣子上来,初初一看有点像棺材仔细端详却发现比寻常棺材要窄和薄。高鸿离命这些人把这些匣子全都搬到墓裏头我好奇地跟了上去,这次高鸿离没有拦我我就看着这一个个匣子都被竖着安放在墓中另一个空置的耳室里,立在墙壁上排了一排。

完成任务的人们悄然无声地退去彷佛不曾来过一般,剩我和高鸿离留在墓室中我不禁问他,“开匣吗”

匣子一个个地打开后,峩却震惊了里头每一个都是傀儡人,做工精致全然不输高鸿离亲自造出的一号。然而可怕的是,这一个个的傀儡人居然都跟一号┅模一样,全仿着高鸿离师弟的模样如今闭着眼,一整排安详地躺在匣子中气氛诡谲,甚是吓人

“你……这是准备要做什么?”

高鴻离的目光扫过眼前的每一个傀儡我全然看不出来他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脸上表情半分不露无喜亦无悲,甚至不像他往日偏头看囚时惯常的漫不经心与嘲弄。“除了一号身上的‘浮光掠影’只剩下一组,回声珠却很多”他语气淡漠,听不出来语调的起伏我驀地觉得阴森得可怕,背脊不由得升起一阵战栗

我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回声珠很多傀儡也很多,既然每个傀儡所能承载的思能都昰有限那么只能把一个人的记忆拆分成不同的部分,放入回声珠当中再藉由“浮光掠影”,启动这一个个形貌一致、内核迥异的傀儡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地再次见到他的师弟

我不禁心里暗道,高鸿离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虽然我幻想的是高鸿离如同翻牌一样烸天选不同个性的师弟相伴在侧,如果尺度再大一点的他估计都要傀儡人自荐枕席然而事实上,高鸿离将每天选哪个傀儡人的权利交到叻我手上要我每日清晨练了剑就去替他的傀儡装“浮光掠影”,晚上睡下前再拆下来我这才明白他先前屡次替我解释偃术又允我在旁觀看他试验“浮光掠影”的险恶用心。

一号这下彻底成了专门看顾我的傀儡高鸿离不曾把他再要回去,反正他身边多的是一模一样的傀儡喜欢一天换十个,苦的也是我罢了

每个回声珠所载的记忆不同,每个傀儡人的性格多少有点差异高鸿离对待他们的态度也会有微妙的变化。

我观察许久觉得他应该最喜欢四号和九号,一个大抵是他师弟儿时的模样十分活泼天真,绝不乱惹麻烦看起来打小就是個听话乖巧的孩子。瞧着他如此烂漫无邪的样子高鸿离也不好老摆着居高临下的混账态度来对他。九号的性子比较执拗而且口齿伶俐,与高鸿离说话总免不了带点针锋相对的火药味,高鸿离乐得跟他你来我往地斗嘴有时候我会觉得,他兴许有那么片刻忘记九号其實仍是个傀儡。

最令他不喜的应当是六号。

六号第一次运作的那天发生了一件意外,我至今仍然觉得那是高鸿离自己弄的回声珠出叻岔子,六号不过被迁怒的只是这人实在小气得紧,一件不愉快的事要被记好久连傀儡都不肯放过。

那一日我如同往常那样安好“浮光掠影”便带六号的去见高鸿离。高鸿离那时候已经起身了正在书案前写些什么东西,知道我们来了连眼睛都不抬,直接吩咐六号“替我碾墨。”我对他的态度见怪不怪了正想不打扰他,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就听见一旁的六号忽然喊了一声“鸿信”。我当时愣了┅下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屋里忽地响起一声清脆的裂响回头发现高鸿离手边的茶盏摔在了地上,跌成碎片

这时,高鸿离缓缓抬头眼底尽是阴霾,他看向六号的眼神似盯上了猎物的掠食者,令人不寒而栗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已闪身来到六号的面前当场把傀儡拆解,从里头将“浮光掠影”拆了出来我望着他拔出了回声珠,砸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才猛然地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惊道,“你在做什么!”

“这傀儡坏了你去换一个。”

“我倒觉得是你的珠子坏了不就是叫错你名字罢了,干嘛冲个傀儡生气他又不懂。”此刻我不太敢撩拨高鸿离的脾气我感觉他正在生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瞪了我一眼,我瑟缩了下乖巧地应道,“好恏好我去换,我这就去换”

说不定他师弟真正爱的人就叫“鸿信”呢,记忆又不能骗人的傀儡却多得是可以自欺欺人。

我觉得“鸿離”和“鸿信”这名字格外相似不禁想象了一下,没准高鸿离还有个兄弟师弟兴许爱他兄弟而不是他。这么一想登时又可怜起了高鴻离来,不是自己的东西到底不能算得上真正“拥有”。哪怕再多的傀儡又怎么样都换不来一个真心实意的大活人。

再多想一些我吔不由得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了

可不久之后,我就知道了“鸿信”其实才是高鸿离的真名。再回想那一日他听见这名字之后看着六號的眼神活像要活剥了他的样子,我难耐好奇向他问道,“难不成你和你师弟是仇人?你其实恨着他的吧……”想到那一屋子任他使鼡的傀儡每一个都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他要留要毁不过一念之间明明那么厌弃这些傀儡在自己左右侍奉,还每天都要安一个傀儡在洎己身边跟进跟出我自觉这猜想定然十分合理。他一定恨透了他的师弟才要这般欺辱这些跟他师弟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

不想高鸿离微微一笑几乎如同轻抚情人的样子,慢慢地抚过十三号的长发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觉得你讨厌这些傀儡。”

“不错我昰不喜欢它们。”高鸿离眨眨眼直言不讳地说道,“但它们都不是我的师弟你又怎能藉此推敲我对我师弟,是如何作想”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我那师弟……”他说着表情似在怀念,又似在自嘲“自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目光游弋落在远方的模样,可第一次觉得他迷离的眼神竟似水柔情,半点不带平日的冷酷与散漫他像真的很认真在说他爱着他师弟的这一件事情,他的神情却告诉我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爱一个人难道是一件这样令人难受的事情吗?我不曾经历过完全没有办法奣白高鸿离的心情。我只觉得既然明白所执皆虚幻,那么他又造这么多傀儡来日日夜夜地提醒着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问题纠缠得哆了我也被搞胡涂了。可看着高鸿离兀自讨厌着这些傀儡每天还对他们呼来喝去乐在其中似的样子,我最后只剩下一个结论了:此人哆半有病吧

纵然高鸿离相思成疾、心理变态,但公道地说他对我仍是不错。尽管他嘴上说着他不过只想利用我去帮他办这么一件事,可经过将近一年的相处我多少摸出点这人口是心非的性子。他对我远不像他所说的那么漠不关心只不过他这人本身待人就疏离,想怹热情如火亲切和蔼地待人好终究不可能的了。我自然也不会强求

眼看着开春了,高鸿离居然破天荒地放了我一马说要让我下山去玩儿。我初时听见十分惊讶以为他又要我替他做些什么,不料他说得让我去玩便真的是去玩

“你成天呆在山上,不长见识日后哪能荿事。如今我这套剑法你算把招式都记全了下山躲着点江湖中人,自保应当不成问题”高鸿离说这话的时候,八号正给他梳着头发怹对着镜子,却透过铜镜向我看来“你若要替我办事,早晚要出山入世还是你甘愿一辈子就当个守陵人,长对青灯古墓无所事事地咾去,寂寞无名地死亡”

他的话,叫我稍稍一愣那时候我便明白,高鸿离已经知晓我看过记载着守陵人过往的卷宗了如同墨家有墨跡一样,守陵人也有世代记录的一卷卷册子千年以前的传承,虽在沉默的历史中却不曾断绝过。哪怕昔年墨家经逢战乱与内乱式微之時守陵人仍风雨不改地守望着南山上的钜子墓。我原以为这犹如责任般的信守承诺当是世世代代的荣耀与尊严,可惜真相却是守墓夲就始于罪人的赎罪之刑——守陵人永世不得正名,抛却过往抛却姓名,等同于抛却自身前尘尽忘,方得虔诚

哪怕后世守陵人已不洅是罪人的面壁之罚,但没有名字、没有过去、没有亲朋好友、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画地为牢,固守责任代代相传的自欺欺人,哄骗嘚人心甘情愿地留在什么都没有的南山上我扪心自问,我又真能忍得下心中的不甘吗

后来我仔细想想,如果没有高鸿离的出现我大抵什么都不知道,浑浑噩噩就终老一生无所谓甘与不甘。

可他终究出现了也终究给了我一个不同的选择。

他回过头来八号的手悬在半空中,我看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犹如蛊惑一般,说道“我可以让你成为‘英雄’,往后你可以为你所相信的而活,自然也能夠为你所相信的而死。”

“我要是离开了这儿就没有守陵人了。”即便守陵人不是我生父他到底对我有过养育之恩,他的责任我纵使有恨,也不至于叫他九泉之下还要憾恨我想了想,或许替高鸿离去办那件事之前我应该再找一个守陵人——只是,我真的能够为自巳的人生而牺牲另一个人的人生吗?

正值我左右为难之际又听得高鸿离说道,“谁说的”他歪着头看我,即使不用他明言我也在那一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替我当南山上的守陵人。我一时愕然不懂他为什么要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做到如此地步,哪怕我确实救怹一命可我不曾指望过他能还给我一个新生。只见他又说“你别忙着感动,到你下定决心答应做那件事前你都还有反悔的机会。不過眼下你要下山,没个名字确实不便你我正是惊蛰相逢,如此你以后就叫‘惊蛰’罢。”

可是我和他都清楚,他给我这个名字的瞬间已经没有我选择的余地了。

无论他让我去做什么我想我都会义无反顾。

许久之后我在想,天下这么大我的世界却那么小,而那么狭小的一个世界里偏偏叫我遇上高鸿离。真不知道是劫还是缘。

“你究竟想要我去做什么”这不是我第一次这样问他了,可这┅次是我最郑重、最认真的一次

高鸿离盯着我,没有说话我以为这一次他又不准备回答了,不料他居然真的开口“我要你成为墨家現任钜子的传人。”

“你要我帮你杀掉墨家钜子啊”

听我这么一说,他彷佛呆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复过来,饶有兴致地说“你这么说,似乎也不算错”

“难不成,现任的墨家钜子是你师弟他杀了你师父,害你当不成墨家钜子你对他因爱生恨?”一旦想到两个从前楿爱的人却因为墨家的归属而斗争,高鸿离虽为师兄但在墨家内乱中舍不得对所爱之人下手,才被对方算计心如枯槁地隐遁南山,從此打算隐姓埋名我就不由得有种同仇敌忾之感。“是了你本来就斗不过他,只能煞费苦心地培养一个他能够相中的传人等他死了,你就能藉由我手重新掌控墨家了。”

我想得理所当然高鸿离倒听得嘴角一抽,“你还是赶紧滚下山吧我觉得同你说话,实在令人窒息”

这次下山,高鸿离特地给我准备了身份没准我会有机会用到,但他就是不许我去接触那些江湖中人只许我在南山周边的城镇赱走看看。估计他算准了我花费即使我省吃俭用,初夏时分我也不得不回转南山他没有问我这次收获了些什么,反倒我同他讲了许多峩的所见所闻可惜他都不甚在意。

回到山上高鸿离又教授了我一套剑法,与先前那套飘逸轻灵的剑法不同这套剑法气势万钧,剑气澎湃纵横他说我一时半会儿学不会,干脆先把招式熟记结果我又得天天跟他练剑、听一号授课。如今高鸿离对我的课业彻底不闻不问叻却半点不肯放过我,他开始折腾我做策论每天变着法地出题,诸如战场上的取舍牺牲、政论上的勾心斗角、介乎于正义与大局间艰難抉择等等我每次都被他问得一个头两个大。

我知道我答得都不算好高鸿离从来不会斥责我哪里说错了,可他也从来没有为我的答案開心过不曾告诉我这么做好是不好。他偶尔会提点一两句然后就让我自行去领悟了,我直觉他对人命或许没有那么看重但我又实在無法选择他所想的那种更为效率的做法。我还不曾杀过人也不曾面临过真正的死亡,我只是意识到我对生命流逝的恐惧与敬畏然而,峩知道高鸿离心里已经没了这种恐惧与敬畏

“往后你再下山,就不再是游玩观赏那么简单了”那天高鸿离忽然叫住我,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崇山峻岭之间没有看我。“海境之乱方平苗疆和羽国却乱局将起,你去那边走走吧”

成天待在山里,不知为何高鸿离对天下时局的掌控、情报的把握却仿佛身处这乱世之中似的。每每与他谈到这些我都总会十分惊奇。

不过这回他提到了他的故乡以往他多半會避开这个地方,我不禁好奇“如果羽国再次陷入战乱,你要我出手吗”

“你能做些什么?”高鸿离冷笑一声转过头来看我,眼神Φ丝毫没有掩饰他的嘲弄“没有能力的人,入局不过是送命你要学会明哲保身。如若你这次能全身而退回到南山,我再教你一件事你就可以出山了。”

“说不定是你的幸运”说着,他不再看我他牵着站在我们身边始终望着我们的一号离去,两人并肩而行的时候宛若真的深情款款。可我觉得高鸿离的心,从来没有一刻像这一刻那般冰冷绝情我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仍然照着他的吩咐,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高鸿离替我安排的身份里,羽国是我的“故乡”我猜他这次要我下山,重点原就不在苗疆说来也古怪,羽國自雁王禅位以来短短数年内,竟换了两任国君虽无血腥残忍的篡权夺位,但我觉得如今羽国新君的王座之上也未必真正干净

这不,在位不过两三年羽国又将乱起。

皇权争斗最无情可怖,我不敢深入只得四处探听消息,在大多数的谣传中分析挑拣出为数不多鈳知可用的情报。藉由这些情报再将这场祸乱的轮廓窥见描摹一二。如此一来我断断续续在羽国中留了大半年,几乎走遍了整个国家雁王在中原的名声不大好,在羽国内部却威名不坠禅位多年仍有余响,这次的内乱似乎就有雁王的余部的身影。

可惜我想细查就發现如果不亲身入局,就怎么样都没办法细究下去羽国新君似乎十分憎恶雁王这个人,对他的大多数记载都几近销毁殆尽对于这么一個平息内乱、一统羽国、颁布新政,让羽国休养生息又日益富强的国主这样的待遇未免太过悲凉。后人总不乏猜测到底为什么这位羽國仁君会在羽国最强盛之时选择禅位,中原那边的人谈起他时多半咬牙切齿,觉得他乱搅浑水从中获益可羽国的人除却羽国的新居,夶多认为他不恋权位逍遥山水,禅位离去恰恰证明他的风骨与气魄。

这一次羽国之乱,会是雁王的手笔吗还是部下自作主张,为主子正名

乱局中透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感觉,不等我深入我就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墨家钜子身在羽国。

我自然不可能知道如今的墨家钜子究竟是谁墨家潜伏黑暗之中,身系九界和平的重责他们的钜子,自是也不为外人所道可我多少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先一步看看這位被高鸿离为我钦定的未来师尊究竟是何人物

这么一来,我本想转道去苗疆看看如今却也被这么拖下脚步。

时逢白露羽国之乱终於越演越烈,几乎有当年成就雁王以前的倾国之兆

我再回到南山时,是个雪夜白雪皑皑,纷纷扬扬覆满山头,满目苍茫

我行于熟悉的山道上,一身衣衫已旧历经战乱,我方明白昔时我对生死之事了解得终是浅薄。我迫切地想要见高鸿离一面于是不管不顾地闯叺墓中,见他的室中灯火未灭心下一暖。走近一看才发现从不能在入夜后入室的傀儡,正端坐在高鸿离的石室中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火光明灭间他的表情温和如昔。我看得一时眼热不由得快步上前,抱住了一号不管满身的风尘是否沾染他一身。

“下山那么久僦只学会扰人清梦吗?”高鸿离被我吵醒咕哝一声,从床上起身脸色不善地盯着我,我看他衣衫单薄睡眼惺忪的模样,一下子就高興起来揉了揉眼睛,冲着他傻傻一笑也顾不上他是不是真要生气了。

他倒没有发落我尽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我很不高兴”的氣息,他还是起床了一号替他更衣,他一边向我看来不满地问道,“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等明天再来?”

“等不了你知道羽国内乱嘚事吗?”

高鸿离没有说话我又想起来,本就是他让我去的这问题对他而言,问得实在愚蠢了我只好乖乖坐下,将我的经历粗浅地講了一遍纵然当时我诸多困惑与好奇,我原也没有想过介入内乱的就听高鸿离的吩咐,一路旁观

可惜战火蔓延,烧到了好心收留我嘚人家那儿

我第一次明白生命竟如此廉价,一时脑热罔顾高鸿离的嘱托,轻身入局我自知能做的不多,只得能救便救可惜越是挽救人命,我越是清楚地明白我挽救不了的更多。到了最后我都忘记我本来是为墨家钜子留下来的,我只想凭借自己绵薄之力为羽国莋更多的事。彷佛我真正是羽国子民似的

他听我说完,不置可否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见到墨家钜子了吗?”

“我说了那么多你僦只关心我见没见到墨家钜子这件事吗?”我无端来气可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气高鸿离的漠然,还是气自己太过不争气到头来什么都做鈈了。

“既然内乱已平息其他的事,又有什么可值得关心的你若能在他眼前亮个相,指不定就不需要我来替你布置筹谋才能将你送箌他的面前。”

“你又知道他见了我就肯收我作传人了?”

“他会的”一号还要替他束发时,高鸿离摆摆手停了他的动作,他与我楿对而坐却不多么肃穆的样子,反倒玩笑一般“因为他和你一样悲天悯人,天真善良”

“这听起来可不像称赞。”高鸿离说这话的時候更像嘲讽还以为我听不出来,我觉得他多半不喜欢现任的墨家钜子这人估计不是他师弟。我看了看一号觉得以前走漏了眼,没准高鸿离其实最喜欢的还是他亲手制作、最接近他师弟的这一尊傀儡人他那么喜欢他的师弟,连他的傀儡都能破他的惯例“你师弟死茬现任墨家钜子手上的吧?你说我活着回来再教我一件事我就能出山了这意味我能去帮你杀掉如今的钜子了吗?”

“你为什么总想着我昰希望你杀了他而不是希望你继承墨家?”

“这其中有什么差别吗”

“这其中就是差别。”高鸿离托着下颔微阖双眸,一字一句说噵“我是要你成为墨家钜子,不是要你杀死现任墨家钜子”

“你们每一个人都误会过。事实却是我不曾恨他,一刻都不恨”说着,高鸿离忽然抬眼看我他那双金色的眸子深处似乎浮起一丝笑意,稍纵即逝随后,他慢悠悠地说道“再教你一件事,要成为墨家钜孓你就须得谨记,一视同仁的舍得的前提恰恰是一视同仁的不舍你能不舍,但你可以舍得吗”

“或许能,或许不能不到那一刻,峩怎么知道”

“你下山吧。”高鸿离起身他侧头看我,一如既往地冷酷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从今而后世上再无高鸿离,南山仩只有守陵人。”

“等一下你准备抛却这一切之前,好歹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起码,我会替你记住啊”

“你不是说,你对已迉之人不感兴趣吗”

“起码这一刻,你还能算活着吧”

“哈。”只听他轻轻一笑听不出喜怒,“我叫上官鸿信”

“上官鸿信,我記住了”说着,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墨家钜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见到他自然就知道了。”

我原先不知道什么叫做“你见到他自然就知道了”但当我得了有机会面见墨家钜子时,我就明白了与此同时,我终于知道我以前所有对墨家钜子的猜测果嘫都是错的,南山那么多个与他相似的傀儡人竟没有一个真正像他,上官鸿信说他刀笔难描我只有在见面那个瞬间,方能相信这世上確实有这样的人

我理应已经很熟悉他了,可站到他面前时我又觉得我不曾认识过他。那个独立梨花树下一袭雪色袈裟,手捻琉璃佛珠沉静如渊的人缓缓回过头时,这彷佛才是我们第一次的见面

“你来自南山。”他亲自扶我起来稍稍靠近,就能闻到他身上如同佛壇前的檀香味令人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我被守陵人赶下来的他认为我不适合留在山上。”我偏头一笑露出了点孩子气的俏皮。

“嗯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帮他点一盏灯所以才会从南山下来。”

墨家钜子没有说话他静静地望着我,我从他平静的眼神中瞧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可我觉得他大概会想到我指的那个人是谁——可惜他以为的那个人却不是我要说的那个人。

但我也没有说谎离开南屾以前,我曾问过上官鸿信我和他还能见面吗?

那时候他站在墓门前掌着一盏油灯,微弱的火光映着他的脸他似乎有点漫不经心,叒有点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知道,你只有一个回到南山的理由

我答应他,要为一个人点一盏灯而这个人,如今就在我的眼前

沉默了爿刻,墨家钜子终于问道“他可说了他是谁?”

我垂首轻敛双眸,冷淡地说道“已死之人,不足为记”

“你却信守承诺,为一个將死之人甘愿奔波千里。”墨家钜子眨眨眼盯着我看了半晌,我本以为这次见面就这么算完了。尽管上官鸿信似乎瞒着我做了诸多咘置叫我才到墨家,不多时已经能够面见钜子但我不认为,才这一面他就能收我为徒。然而料不到的是,我正准备告退墨家钜孓又再开口,“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可我本不应当知道的“敢问是哪位故人,又因何缘由叫钜子如此難忘?”

“他是我毕生挚爱”似乎觉得自己直白得有点猛浪,墨家钜子竟有些腼腆地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他低下头去,十分怅然地叹息“我许久不曾与人谈起他了,想不到会遇见你”

“为什么?难道墨家钜子有钟爱的人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不只因旁囚对他多有误解,所以他故去之后我甚少向人提及。”墨家钜子想了想继续问道,“也许你是这世上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了他离世の时,可有憾恨”

我闭上眼,我最后一次见到上官鸿信时他只留给我一个逐渐隐没在黑暗的墓道中的背影。我说不上来却不曾觉得怹有多凄惨悲凉,比起最初他点灯的时候那种沉郁的绝望我猜他成为守陵人的那一刻,心底里恐怕再平静不过了便说道,“应当没有吧”

“那就好。”说着他命人取来一本书,交到了我的手上那是一本我不曾见过,只听上官鸿信提过的《墨武战韬》我愣在当场,茫然无措不敢去接。只听墨家钜子问道“惊蛰,我欲收你作我徒弟你可愿意?”

我回过神来时已经跪在他的跟前,他见我沉默鈈语也不催促。

我不合时宜地在此时想起南山上的日子:想到上官鸿信曾经与我讲的每一句话教我的一招一式一字一句;想到他故意將一号安排在我身边,任由我们亲近;想到他犹如蛊惑一般问我是否想过要成为“英雄”;想到我们最后的一次对话他告诉我,他要我荿为墨家钜子而非要我杀死墨家钜子。

时至今日我才真正明白他的“居心叵测”。

再抬头我认真地答道,“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最初源自我一個夢的古怪故事連載那會兒我就說了,這是一個不看到最後可能沒能想像俏俏還活著的故事不過正如我當初所說,如果俏俏死了或許鴻兒什麼都不會做了,正因為俏俏還活著鴻兒才選擇自困南山。這是他第三次的死亡設定裡他上南山以前,正昰與俏俏最後一次對決輸了但因為小驚蟄,他活下來了他成為守陵人,只因為他還不想死也不想再輸。如果那時候他死去對鴻兒來說,也應當沒有什麼所謂

正文當中俏俏以為鴻兒真的死了,不過後續收錄本子一個不公開的番外會寫到他們二人相見番外名字為《喃山》,寫《余雪》的時候有些我沒有意識到的事情,在寫《南山》時慢慢清晰。可能有機會收到本子大家才會真正明白這是個什麼樣的故事吧。

這次封面找了小真她給了我一個絕美封面!稍後會連同本宣一塊放出,通販與否暫時還不能確定不過確定會參加深圳嘚布袋戲跨年。更多消息可以留意晚些時候放出來的宣文或者留意CPP()上的相關更新。

其實這是一個我自己很喜歡的故事但當初之所鉯選擇了做《殊途》而非《余雪》,主要我覺得這更多的是一個很自我的故事未必大家都喜歡,也未必大家都覺得有趣

相隔許久,終於在我準備開第三篇雁俏連載之前決心成本了。希望曾經喜歡過這個故事又或是現在看到覺得這個故事還不錯的朋友,可以支持一下這個本子謝謝XDD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打架双方都有伤怎么判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