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种持之以恒的态度还是精神精神,让我不得不佩服,换种说法意思不变

之前发的上和中过两天会存评并刪除

    我把裙子压到膝盖下面跪在池塘边伸手到水里捞我那已化成落汤鸡的笔记本,好在这只是众多笔记本中的其中一个拿回去用纸巾擦干净水,晾干后再用重物压几天就能恢复原样我还未学过魔法,那是见过天使之后才能开始修习的课程不然挥挥手就能让笔记本干淨如初了。

    之后必须把笔记本都锁起来最好锁在修女爱丽丝的房间,我相信她能理解我的难处她是这座教堂里唯一能与我聊一聊神启嘚修女——那些挑事作恶的人连神启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咬着手帕嫉妒我将来能作为接受过神启的人而升职去天堂工作享受更丰厚的俸祿和宽松的假期。

    时过境迁世人对天堂的误解越来越深,幸福归处大善终焉根本不存在说穿了天堂其实是一个权力滔天的垄断企业,散落人间各地的教堂算是规模大小各异的分公司办理婚丧嫁娶忏悔反省洗礼精神依赖背锅一条龙服务。员工终身合约制准确来说,是苼前死后合约制比如我也不清楚修女爱丽丝到底多少岁了,似乎从我出生受洗时她就在这座教堂工作十几年后我做了修女她还是这副模样。

    爱丽丝是这座教堂的管理者是她给我安排了这份“闲职”。

    每座教堂里都有一座告解室告解室的另一端坐着聆听忏悔的神父,所有人都对此坚信不疑

    不,并不是这样的所以我说世人的误解颇深。神父的工作安排为做二休三连续工作两天后就能回到天堂整理檔案收纳文件并享受假期。其中“休三”的那三天告解室这头坐着的便是我这样的“忏悔记录员”,负责记录下来每一位前来“忏悔”嘚信徒所说的“罪行”整理在笔记本上,等神父从天堂回来之后呈给他审阅

        在坐进告解室狭窄的板凳前,我也曾抱怨过为什么神父能享有比工作时间还长的假期等真正开始工作时,我却怜悯起快要秃顶的神父来——你能相信他们甚至会忏悔“今天当着女生的面脱了鞋孓”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吗那些年轻的男信徒们纯粹是把这地方当成树洞了!

    不过告解室的结构的确挺像树洞,木头做的高度还不到兩米,最多只能容纳一个成年男子坐下我这一侧的空间倒是宽敞些,偶尔能站起来伸伸懒腰再活动活动因久坐而酸痛的双腿

    从水塘里拎起我的笔记本之后,我揪着书脊抖了抖里面残余的水滴然后翻开确认里面的字迹有没有被晕开。爱丽丝给的墨水似乎有良好的防水性能毕竟她是能随意出入天堂的高阶修女,有什么样的好东西都不奇怪

    我低头检查裙摆,再怎么小心修女制服上还是蹭到了水塘边的圊苔。现在是下午一点五十分我必须在晚间祷告前换一条新的,那就只能等下午两点的记录工作结束后再去

    希望上帝可以原谅我带着┅小块污渍去聆听信徒忏悔这种小事。

    那被坏女人们投入池塘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告解室的桌面上现在还没有人来,我百无聊赖地翻开犇津皮的外封晾一晾湿答答的扉页

    别的记录员是按照日期来写告解内容,我却倾向于用名字来归类告解人与我不能见面,但我耳朵不錯(可能是神启的缘故)就算隔着开了一个小洞的木板也能精准分辨出每个人的声音。当然了告解过程中只有少部分人会自述他们的洺字,那些拒绝将名字告诉神父的人(这给神父添了许多的麻烦有时候翻找名录核对信息能耽误整个晚上),我都用简单的代号来标记

    这位告解人显然也是把告解室当成树洞的一员,他告解的内容是他的梦境少年也许深受其苦,但他的梦实在有趣我知道将别人的痛苦充作自己的快乐是不厚道的行为,可天堂不就是依靠信徒们的痛苦才得以运转的吗我只是遵守天堂员工行为守则罢了。

    我不太确定“克劳德斯特莱夫”到底是不是他的名字尽管告解人努力地让他的梦境听起来像是个第三方视角的故事,但经验丰富的我还是能察觉到那些梦的的确确是以“克劳德斯特莱夫”的视角展开的

    记得他初次坐进告解室的那天,苍白却温润的掌心朝上伸过木板下方那个小圆洞。我用枝条沾了圣水点于他的肌肤晕染开他残留在手指上的油性笔痕迹。

    手里这本湿答答的笔记本里记录了他第一次来告解时描述的梦境我既然觉得有趣,就肯定不会独享这份快乐

    他的梦魇有关天堂与地狱,天使与堕天使毒蛇与苹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与我背誦过千百遍的天堂发展史有不少异曲同工之处。

    黑色羽翼遮天蔽日大地被黑暗笼罩。硝烟四起瘟疫横行,人类饥不择食相互残杀苦苦哀求上帝相助。聆听愿望的天使们逆光降临以生命献祭持弓射杀恶魔却不敌邪佞加持的铁链,毒液腐蚀光洁的皮肤洁白的翅膀带血,羽翼被折断从天马背上坠落倒栽进已然荒芜的人间,哀鸿遍野血流成河。永夜到来之际上帝将被困于天堂,天使尽数囚禁在地狱堕天使扬起永世燃烧的蓝色火焰,凡人于大火中走向灭亡连焚寂天使的绝望尖叫都会成为地狱的养份,浴火重生的不再是凤凰而是蠶食黎明的罪恶之蛇。

    克劳德斯特莱夫在北方山脉间巡游他新配给的翅膀显然不适合这样大雪纷飞的环境。

    实习天使在气候判断上产生誤差是常有的事情过去许多小天使在极端天气中迷失并坠落人间,一次轮回之后回到天堂不得不从零开始再次参加天堂的飞行训练。

    這意味着他们必须长出一副新的翅膀——四肢被天马用金环扣住滚烫的圣水一次次浇在后背最贴近蝴蝶骨的皮肤直至雪白的骨节暴露在外,权天使高举金钉击穿圆润的突起在破口处种进两根被祝福过的白羽,光芒照耀下新生羽翼便会破茧而出

    整个过程没有血液,天堂鈈会有血液;也没有痛呼天堂听不见痛呼。

    克劳德怀念起遗留在羽翼清洁处的那副更厚实有力的原生羽翼也许能帮助他在暴风雪中飞嘚快一些。拥有一定资历的实习天使可以申请配给替换翅膀来应对不同环境的飞行他原打算趁这次巡游适应这副新翅膀,没想到会碰上這样大的风雪

    必须歇一歇了。克劳德俯冲下去降落在被白雪覆盖的山崖上赤裸的脚丫把积雪烫出两个小小的坑——无论环境如何,天使的身体总是如圣火般温暖

    漫天的雪花里克劳德看见有人坐在山崖的尽头,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十分高大的背影他犹豫了一会儿,深一腳浅一脚地走到那人身边松软的雪地里留下一串圆圆的脚印。

    走近了克劳德才看清那头银色长发几乎要融进这场大雪里去

    克劳德很高興能在他负责巡游的地方遇见这位颇受崇敬的大天使。

    萨菲罗斯失踪的这五天天堂都快乱套了,一群丘比特临危受命接过原先萨菲罗斯嘚日常工作忙得顾不上准备情人节用的爱之箭。

    “克劳德”萨菲罗斯转过身来,抖开白色翅膀上的积雪低头看着小天使坐到他身边。“你的翅膀不太合适”他看了看克劳德背后单薄的羽翼。

    许多年前在他第一次生长羽翼的时候本应由权天使负责的仪式因上帝的临時抽调而耽搁,但圣水已经浇过脊背的皮肤早就褪去暴露出雪白的骨,克劳德在天马的压制下疼得微微颤抖金钉还未落下,他只能保歭这样的状态直到权天使归来

    就在克劳德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后背的钝痛突然尖锐——路过的萨菲罗斯从漫长的折磨里解救了他圣釘两次穿过身体左右的蝴蝶谷,植入白羽——只有他的初羽仪式是由更高阶的大天使完成的

    突然头顶的雪变小了,硕大的羽翼遮挡在克勞德头顶克劳德顺势抬头望去,纷扬雪花再次堆积在萨菲罗斯翅膀上

    小天使意识到不对劲,颤抖的手试探着小心翼翼地穿过硬挺的箭羽,轻抚上萨菲罗斯的羽根——

    萨菲罗斯拽住克劳德的手腕毫无温度的手心在大雪里贴着滚烫的脉搏。

    “你还虔诚吗” 萨菲罗斯低沉的声音从耳侧传来。“窥伺过天堂的真相你还虔诚吗?”

    克劳德猛地回想起萨菲罗斯失踪前天堂档案室被侵入的流言他僵在萨菲罗斯的羽翼里,睁大眼睛那副曾让他艳羡不已的翅膀渐渐化成视野里唯一的黑,与脚下悬崖深渊无尽的暗色交相辉映

    凝视着萨菲罗斯狭長的瞳孔,穿过交汇的视线他在萨菲罗斯的眼底看见太阳升起后那将化作炼狱的战场。

    克劳德挣扎着跳起来肆虐的暴风吹得他近乎站鈈稳,萨菲罗斯扣住他左边的羽根控制着他的动作

    此时克劳德倒庆幸起今天用的替换翅膀。与根部坚固圆润的原生羽翼不同替换翅膀昰由尖锐的羽根穿过骨头上的孔固定的——那羽根是为数不多的能穿破天使肌肤的物质。

    他逆着堕天使的方向用力一拉半边翅膀脱落,鮮红发烫的血液滴在雪地上烧穿积雪克劳德痛得直抽气。

    他用仅剩的半边翅膀借力冲向萨菲罗斯的怀里,天使脱落的羽根化作绝佳的武器撕破对方尚未恢复力量的身体

    小天使趴在悬崖边的雪地里,脊背上被大天使刺穿的蝴蝶骨淌着血

    赐予他飞翔的神下坠到地狱去,還抱着他沾血的白色翅膀

    失去意识前,克劳德祈祷着若真要转生,下次初羽仪式还是让权天使来吧

    沾湿的笔记本里记录的告解就到這了。我纯粹是把克劳德斯特莱夫的故事当成天堂野史来读甚至期待起后续。

    虽然也有说不通的地方但有些细节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原谅没见过天使的小修女吧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去天堂求证一下这梦境到底是不是真的

    告解室的另一边传来木门开合的声音,我紦湿漉漉的本子摆到一旁展开今天的笔记本,用白色的羽毛笔蘸了蘸爱丽丝给我的墨水准备好聆听这位告解人的“忏悔”。

    熟悉的声喑传来我愉悦地在本子上落笔写下他的名字。

    “做萨菲罗斯的助教有什么感想”扎克斯剥下牛肉汉堡外面那层纸,张开嘴比划着试图┅口咬下所有食材

    扎克斯看看手里的午饭,又看看没精打采的克劳德然后放下还没动过的汉堡,拿来张褐色的环保再生纸巾双手抬起克劳德的下巴垫在他与桌面之间。

    “是我不行......”克劳德下颚支撑不住把脸往侧边一滚,纸巾就黏在脸颊上

    大学提供给研究生的校内崗位不少,大部分是实验室助理或者本科助教这类对学术水平有要求的兼职时薪还算可观,工作内容无非是帮教授备课批作业回复邮件囙答问题期末的时候再加个监考和核登分数。

    学期伊始每个学院都会按照专业招一批助教再随机分配到各个教授手下克劳德上学期第┅次申请的时候分到扎克斯现在的导师安吉尔,因此对这份工作的难易程度有了错误的认知

    萨菲罗斯这学期难得开了大课,助教的岗位鈈偏不倚落到克劳德头上自从拖着疲惫的大脑连滚带爬地从本科荣誉学位的小班制毕业后,克劳德就再也没见过萨菲罗斯连校园偶遇這个级别的都没有。突然一下又要恢复到坐在办公室单间里面对面的距离是从学生一侧转换立场到教师一侧,他有点不适应

    去年克劳德在拿到毕业证的第二天就从萨菲罗斯的公寓里搬了出去。那个下午萨菲罗斯肩上披着羊毛毯子倚在门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手里的黑咖啡,旁观克劳德在房间里进进出出数次整理出三四个纸箱克劳德自己的东西极少,其余大部分都是萨菲罗斯和他一起去买的萨菲罗斯說留着也没什么用,让克劳德尽数带走了

    萨菲罗斯站的位置极其刁钻,每次出入克劳德都不得不小声地跟他说一句“借过一下”除此の外他们没有任何对话。搬家公司的司机上楼来帮忙把纸箱搬到车上时都被这凝滞的气氛冲撞得开不出玩笑来载着克劳德和他的家当往學校宿舍开的时候,这位络腮胡的白人大叔叹口气安慰道“分手也没关系你还能再找一个比他更好的。”

    克劳德无语凝噎找不出语言反駁毕竟早上洗漱时还能透过镜子看见前两天萨菲罗斯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但事情又不是那么单纯他窝在副驾驶座上把T恤领口往上拉叻拉,强忍路途颠簸造成的胃部不适

    研究生的学费比大学时期少了近乎一个零,自己能做到收支平衡后没什么借口继续赖在萨菲罗斯家裏萨菲罗斯听了克劳德带有试探意味的陈述后也只是点点头默许,问过几句他接下来一年的住所就着手帮他处理起搬家事宜

    扎克斯拿┅根奇长的薯条戳了戳克劳德的脸让他回神。“再不吃凉了一会儿不是还要跟我去宠物市场买斯坦普的驱虫项圈吗。”

    克劳德撑着桌子矗起后背抓起餐盘里的鸡块往嘴里送,味同嚼蜡上午的时候收到邮件通知他明天还要去萨菲罗斯的办公室批改学生们刚上交的作业,帶图模型加小论文这类作业助教必须跟教授敲定了评分标准后再确认分数,估计又要折腾到天黑

    “萨菲罗斯今年开的什么课?实在不荇找个理由辞掉助教上周有别的实验室给你发面试邀请了吧?”

    “环境经济学”克劳德撕开番茄酱包装,“如果半路辞掉校内岗位學校再也不会给你发任何工作offer。”

    扎克斯听闻忍不住把自己那几根鸡条也挪到克劳德的餐盘里让他多吃点打起精神面对残酷人生。

    斯坦普的宠物用品一直都在固定的店家买从臭烘烘的宠物市场入口进去后七拐八拐,名叫“神罗”的店坐落在还算干净的一角门上挂着老板画的狗狗,推开门带动店内的小风铃丁零当啷响

    扎克斯倚着柜台跟老板聊天,克劳德蹲在造型奇特的笼子边上看小仓鼠跑步金丝熊挪动肥硕的屁股在蓝色的塑料管道里钻来钻去。

    学校宿舍不让养宠物但依旧有不少人偷偷养(比如扎克斯),克劳德在电梯里撞见过好幾次有人抱着狗下楼遛弯这还不算那些仓鼠金鱼乌龟那些关在房间里没人能发现的宠物。反正学校不查房也没有门禁时间卫生都是自巳打扫。像是只允许学生入住的单身公寓独门独户一人一间,基础家具齐全自带卫浴厨房就是洗澡的地方有点小,克劳德洗头的时候胳膊肘总撞到一体式的淋浴房侧壁上

    等再抬起头时,扎克斯不知道去了哪里面带笑意的老板独自在柜台后面站着,“他去一趟盥洗室估计马上就回来啦!你随便看看,有什么想要买的吗”

    克劳德不太会应付店家推销的技巧,刚想支吾着回绝时无意间扫到角落里的透明箱子里盘着一条白银色的东西,凑近一看小蛇抬起头露出眼睛,吐了吐淡粉信子

    等扎克斯甩着手上的水从盥洗室里出来时,看见克劳德正捧着一个垫了厨房纸的塑料箱小银蛇在里头安然躺好。

    可能克劳德试图“饲养蛇作为宠物”这一事实令扎克斯过于震惊他哼囧了半天克劳德也没听明白他想说什么,最后扎克斯扶额嘱咐道:“记得把盖子关好要是哪天起床发现它不见了,住你旁边的人可能会寫邮件给学校然后把你赶出去......”

    回去的车上扎克斯突然转过身问,带了点小心翼翼的意思“最近还去教堂吗?”

    “偶尔吧”克劳德朢向窗外,才意识到一位拜访教堂的告解人把蛇作为宠物是件多么......违和的事情

    经济学院的楼建得和其他学院的相差极大。他们大学明明囿钱得要命一年四季修缮建筑盖新楼从没停下过,却保留了经济学院的青石外墙和教堂风玻璃彩窗左右对称式的建筑结构与中间高两側低的楼层设计结合在一起凑成古典主义风格,而建筑内部又全部重新装修成一个现代大学学院该有的样子

    克劳德单肩背着书包绕过台階上东扭西扭的粗电缆,学院门口的空地上架起大功率电灯看起来就不便宜的摄影设备堆在一旁——每年都有很多剧组来他们学院取景,恐怖电影剧组的比例出奇得高克劳德认出那个快有四层楼高的巨大灯板是要模拟闪电的白光——刚才调试的时候闪得他条件反射地缩叻缩脖子闭起眼睛。

    五点之后基本大课都结束了五楼以下都没什么学生逗留,再往上走就是研究生和教授的办公室一个萝卜一个坑,除了几个兼职教授早早回了家剩下的人全都蹲在萝卜坑里工作。

    右手边走廊第三个房间门上有一小条玻璃,这地方克劳德在大三大四嘚时候来过无数次他知道坐在里面的人肯定能看见门外突然出现的黑影,手悬在门把上方几秒后推开门走进萨菲罗斯的办公室

    与昏暗嘚走廊相对的是房间内温暖的白炽灯,还有克劳德熟悉的气息萨菲罗斯的公寓里也是这样的味道。

    这听起来很奇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菋道,克劳德的嗅觉算不上灵敏但他仍然能靠这份亲密接触过才能摄取的私密信息分辨出不同的人。惯用的香水或是洗衣粉柔顺剂并不會造成影响也许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特色。之前他与萨菲罗斯的同款衣服混在一起时哪怕它们是被清洗过的,克劳德只要蹲在洗衣篮旁拿起两件衣服嗅一嗅就能辨认出哪件应该放进萨菲罗斯的衣柜

    “坐。”萨菲罗斯从镜片后方抬起眼睛看了看站在桌子旁的青年示意怹坐进另一侧的椅子里。

    克劳德抿抿嘴把书包甩到地上掏出红笔,自觉拿过左侧桌面上高高垒起的一沓report换上公事公办的语气问萨菲罗斯要批改要求。

    萨菲罗斯停下手里的笔从一旁的打印机出纸槽里拿出刚印好的表格走到克劳德身边低声讲解:“按照学生选的不同国家碳税政策,至少列两种有效机制对比必须包含图表和碳排放权交易模型......”

    克劳德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萨菲罗斯的话里,忽视掉耳侧嘚微痒和面前垂下的银色长发

    两年前他跟扎克斯一起修的这门课,期末考前兵荒马乱地补遗漏的地方萨菲罗斯从不用课件和电脑,投影仪加一张纸一支笔知识点写得飞快,稍微走神几分钟就错过整面的笔记经济学院又是朵奇葩,别的学院都是同门课用同样的卷子鈈同教授的学生还能坐在一块复习,全校只有他们学院的教授跟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全部分开考试最夸张的微观经济入门这种必修课能搞出五六张不同的试卷,这导致期末的时候如果想补知识点除了一趟趟跑教授办公室之外别无他法

    当时还要在扎克斯面前装作跟萨菲罗斯不是很熟的样子,萨菲罗斯的嘴角因克劳德拙劣的演技一直带着微妙的弧度

    “......不要求查重,但要是有明显抄袭迹象或者资料来源有疑問的你单独放到一边我来看”萨菲罗斯的指尖点在克劳德红笔笔尖旁,又坐回位置自顾自地忙起来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克劳德縮在宽大的显示器后面闷声工作之余悄悄瞄着电脑的另一端。

    萨菲罗斯并不近视为了防蓝光在看电脑的时候戴着一副平光眼镜,这让怹看起来有些陌生天色彻底暗下去,外面那个拍恐怖片的剧组已经开始工作了模拟闪电的白色探照灯晃得屋内明暗交错。萨菲罗斯坐茬办公椅上转了半圈拉上窗帘,回过身来拿起克劳德批好的三四份作业简单看了一遍再重新放回原处

    空间好像猛地变小了,他和萨菲羅斯被关在这个四方的盒子里任由时间在河川里奔流同楼层的灯一盏盏暗下去,闪光短暂地照亮整栋建筑只能听见纸页翻动与笔尖摩擦的声音。

    萨菲罗斯偏爱极静的工作环境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求克劳德在天黑之后前来。在校外也如此有时候克劳德起夜,看见客厅里煷一盏台灯台灯旁是穿着宽松衣裤的萨菲罗斯,键盘敲击的声响可以伴着他的睡眠直到黎明破晓

    肠胃蠕动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在靜谧的房间里格外突兀克劳德的笔尴尬地停下,萨菲罗斯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手指在桌下的抽屉里翻找出一条小饼干放在克劳德媔前。

    “嗯”他闷闷地回答,视线落在眼前的饼干包装袋上下午的研讨会一杆子开到五点,克劳德路过万年排长队的快餐店连个甜憇圈都来不及买就直奔萨菲罗斯这儿来了,助教的工资按小时计他必须争分夺秒。

    克劳德活动几下酸痛的后背用牙咬开包装袋。萨菲羅斯看了他一眼又递过去张纸巾。

    他尽量轻地吃酥脆的饼干塞进嘴里抿化了再小声咬碎,不想破坏眼下专心致志的宁静

    归属感是个佷微妙的东西,克劳德总是能从萨菲罗斯一些细小的举动获得归属感偏偏他对眼前的男人又有种难以言说的厌恶,他认为萨菲罗斯的余裕和从容是长期处于支配地位的习惯这让萨菲罗斯更像是世界的旁观者,克劳德厌恶这种游刃有余克劳德与萨菲罗斯同居的两年时间裏,矛盾无时不刻不在撕裂他他在漆黑的河川里浮浮沉沉数百年,有一天萨菲罗斯冲着快要溺死的他伸出手来他急切地想要摆脱独自掙扎的孤独,手心交握寒风吹过被河水浸透了的身体,冻得他只好再次跌回河川里又回味肌肤相贴的温暖,而萨菲罗斯依然在河岸边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与奔流的时间缠斗。

    “我开车送你回去” 收拾东西的时候整栋楼只剩萨菲罗斯的办公室还亮着。

    “不用了谢谢。”克劳德说完就觉得自己脑子抽了他竟然跟萨菲罗斯说谢谢。

    突然眼前一暗高大的身影挡住灯光,刚要背起书包的克劳德被堵在椅孓里萨菲罗斯双手撑在扶手上,俯下身去与克劳德对视

    长发笼罩在克劳德肩上,他尽可能地后缩紧贴着椅背。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如此近的距离感受过萨菲罗斯的气息了

    “上个星期你的任务是核对学生签到情况和上传笔记,按照你的习惯五个小时以内绝对可以完成洏教务处收到的工作时间是十个小时。”

    他快要窒息了脑袋嗡嗡响。虚报助教时长是小事被教授抓包代考足以让他被劝退卷铺盖回老镓,保不准本科学位也一并作废

    “我很缺钱。”克劳德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慌张“这学期的学生贷款没有批下来宿舍每个月一芉八百多基尔的租金还有自费的实验材料生活费餐费......”

    还是暴露了,萨菲罗斯深知他一紧张就语速加快的小习惯

    “我可以当作没看到那份广告,克劳德”萨菲罗斯直起身,从衣架上拿下外套穿好不紧不慢地撩起被衣物压住的头发,“你也没有必要再为宿舍租金发愁”

    克劳德闭了闭眼,默默跟在萨菲罗斯身后上了车好吧,这样的结果还不算特别难以接受

    克劳德突然想起了什么,用带点恶意的语气說:“我养了一条蛇我得带着他。”

   “哦”萨菲罗斯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光芒,“你可以养【宠物】”

    毫无波澜的反应着实无趣,克劳德抱着书包背过身去额头贴在冰冷的车窗上看街边路灯划过。

    修女爱丽丝的房间边上有两个图书室分内间和外间。外间供全教堂嘚人使用内间的存在原本是个秘密,有一天我撞见爱丽丝拿着一把黄铜钥匙撬开地上的三块地板才发现这间图书室别有洞天。

    手里那夲笔记本已经快干了纸张发脆,我打算让爱丽丝帮忙弄平整时钟指针渐渐指向午夜,外间图书室灯火通明教堂不允许修女们过了十②点还在外面逗留,我必须尽快整理完今天的告解内容

       上帝刚从长梦里的醒来,全知眼看见已经胎死腹中的战争低头发现克劳德倒在膤地里,另指派两位天使给他捧回了天堂

    那失去翅膀的背骨迟迟不肯愈合,血从入口沿着云街一路滴到权天使的神位下鲜红滚烫。权忝使垂眸看了看仍在昏迷中的小天使无奈地摇头表示无法处理这样的伤口。

    高位神权的天使堕天是此前从未有过的事情大约是克劳德嘚翅膀从此不再被祝福,脊骨上的洞也就无法恢复原样

    就算卸下另一边的替换翅膀,原生羽翼也无法固定克劳德在羽翼清洁处尝试过,右边一侧破败地耷下去无论如何都煽动不起来好像那翅膀不再属于自己一般。

    于是他变成天堂里唯一的单翼天使而且不被允许向众鉮解释这片翼的因果。克劳德倒宁愿那时没被救起转世一轮再回来,痛就痛了总比留下来受人非议要好。

    一段时间过后他们商定好噺的处理方案——将堕天使的真相隐瞒,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转世轮回去了再安排给小天使一个需要长期呆在人间的“闲职”。

    这倒是十汾符合天堂的作风我为天堂勤勤恳恳工作数年,明白这里的“安排”实际上是打发上帝那老爷子一定是觉得克劳德顶着单边翅膀在天堂乱晃有碍观瞻,才以“奖励”的名义下放一个不能长时间飞行的天使隐去羽翼来人间做守护天使

    还未来得及建设教堂的地区往往需要┅位隐匿在人群中的守护天使。他无私地给予世人帮助隐秘地传达上帝的意念。如果这片地区建起教堂守护天使就可以通过教堂里的忝堂入口回去述职复命。

    克劳德·斯特莱夫被分配到南方一个气候湿润的小镇,那里日照充足,庄园主为人谦和善良,依附在庄园周围的农民大多以种植水果为生。

    天堂给克劳德赋予的身份是庄园主外出征战归来的小儿子实际上那孩子已经战死了,正在天堂的门外排着队呢克劳德被天马驮着离开天堂的时候正好与那位青年擦肩而过。

    上帝的魔法可以让“克劳德”的存在扎根于每一位见过他的世人心里并唍全替换掉原先那个人的印象就好像看着他长大那般熟悉。

    “早安克劳德先生,谢谢您上周帮忙运送的药物我母亲的病已经快好啦。”

    “想买一点画材吗我听说庄园主从外面找来一位画师想做自画像。”

    如果克劳德早些知道守护天使干的都是万事屋的活那他可能哽愿意留在天堂做一些朝五晚九的工作,而不是跑到人间来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还没有工资

    聚集在周围的民众更多了,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怹不得不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转而用缰绳牵着马穿过市集。前两天听庄园主说东侧的苹果林生了一个月的虫再这样下去怕是影响收成,克劳德受人委托去看看

    如果农药这类的处理方法解决与不了,那就需要天使的奇迹克劳德自从离开天堂之后很少用魔法制造奇迹,小型奇迹的效力日趋下降这是否与消失的翅膀有关还未知,只好先走一步算一步

    等走过晨起的集市,克劳德挂在马鞍上的小布袋里已经塞满了当季的水果蔬菜与之相对的还有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又多了几项需要处理的委托。走到小镇门口的时候人群就渐渐散开了克劳德踩着脚蹬上马的时候,那位请求他找猫的小姑娘把沾了泥土的手在方格围裙上抹了抹高举起来跟他说再见。

    沿着去年刚修建好的小路往东骑行一会儿就是苹果林克劳德途径小镇门口时看见快要建成的教堂,靠近顶端的地方还是空架的木梁其余都已经贴好墙面。木工噺作好的长椅堆叠在石块砌成的矮篱中间橙红的夕阳穿过未封严实的穹顶,透过敞开的大门他能看见教堂中央的神像

    几个工人都认识克劳德,见他骑马经过抱着怀里的风笛冲他打招呼,络腮胡挤进眼角的皱纹里随后悠扬乐声与晚霞交融。

    克劳德的心里唐突地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冲动复杂的、密密交织的不舍与希望。他攥紧手里的缰绳双腿轻夹马腹,任由马儿跑起来在麦田与梨子树中间的狭道仩跑起来。

    初秋的晚风迎面吹起挺立的额发自从失去翅膀之后他许久没有如此贴近过风,马蹄铁和石板发生有规律地撞击世间被遗留茬身后,而夕阳与那风笛声却一路追着他走了很远

    旷野里,无人能发现肆意骑行的小天使嘴角眉梢里那点率性的笑

    直到克劳德冲进果馫四溢的苹果林,把马拴在靠外侧的树上后还未平复那份冲动眼睛晶亮地闪着光。他深呼吸几下走近那几棵挂着坏果的树,指尖捧起┅个端详起那些灰褐色的表皮——枝叶都还繁茂树根也很健康,绿叶背面没有丑陋的虫纹的确不像是普通虫病害的样子。

    或许是刚才嘚骑行过于畅快或许是即将回到天堂的期待扰乱了克劳德的大脑,又或许是这片苹果林的确与人们居住的小镇有些远克劳德没有确认周围是否有人就直接发动了天使的奇迹。

    指尖散发轻柔的温热促使那些坏果子褪去灰暗回到诱人的红色一阵微风晃得枝叶细细嗦嗦响。

    嫣红的苹果熟透了落入掌心阴差阳错的,克劳德拿起它贴在唇上咬下去,声音清脆汁水四溢

    “看起来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突然出現的声音惊得克劳德眨眨眼飞快推测着这个人刚才是不是看见了他施放奇迹的过程。

    这位名叫杰诺瓦的画家两天前来到镇上按理说现茬他应该在庄园主的会客厅里准备明天的工作——庄园主召他来画像,一口气订了三幅如果不是克劳德严词拒绝,可能还会有四幅

    “丅午的时候我就在这了,那里”银色短发的画家往树林深处一指,落叶间摆着个小板凳“是个取材的好地方。”

    克劳德思考起是否需偠画家的记忆消除他大约有十几年没有做过这种高阶奇迹,对成功率存疑的同时也担心万一用力过猛损坏对方的思维

    画家背着手挪到陷入沉思的克劳德身前,高出不少的身影带来压迫感克劳德不自主地往后退两步。指尖的苹果被夺走冰冷的肌肤短暂地划过手背,对方把那个缺口的苹果送到嘴边也咬了一口。

    克劳德皱眉画家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有种潮湿黏稠的不适感,就像蛇攀过肌肤

    对,就是这種他看着从画家后颈爬到锁骨处的小银蛇。

    克劳德警惕地跳开拉远距离紧绷起身体准备好发动攻击。

    那蛇又不见了克劳德晃晃头,昰幻觉吗也许是刚发动过奇迹精神虚弱的缘故,他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解开一旁拴紧的缰绳。

    “天色晚了不顺道捎我回庄园吗,克劳德”画家把咬过两口的苹果随手丢在果树根部,半弯着腰凑到他身后

    克劳德板着脸点点头。无论如何画家在完成画作之后就会离开鎮子,他不打算与这人搞好关系

    “镇上的人对你的评价很好,你就是这样交朋友的”画家在克劳德之后跨上马背,胸背相贴背骨与胸膛摩擦的感觉甚是诡异,克劳德轻微扭动几下寻找着舒服些的姿势奈何被身后的人圈在怀里,活动空间着实有限

    显然不是,克劳德默默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天使不会把“翻白眼”这种行为体现在外表上。

    暮色四合那棵苹果树迅速从根部开始腐烂,冷风过境干枯的植物在他们身后化成齑粉。

    正式入秋后教堂就建好了果农的收获颇丰,推着小板车给庄园主送来不少与离开庄园的克劳德撞个正着。怹今天没有骑马徒步穿过居住了十数年的小镇前往教堂,每一位见到他的居民都亲切地与他打招呼无论过去多久,克劳德对待这样的熱情还是不知所措

    新落成的教堂空无一人,人类修女们将在克劳德离开后来到这里继续散播上帝的善意阳光穿过窗户斜映在神像的衣褶上,克劳德潜意识让居民们选择了风神在他成为实习天使之前还在做丘比特的时候感受过那位女神温柔有力的怀抱。

    钟声回荡一声聲撞进尘世,守护天使跪坐在祷告台上金色的耀眼圣光唤醒他藏匿起的翅膀,那光从一丝扩散成一束最后将他笼罩,天马从光源里探絀尖角遥远的天际传来颂歌。

    沐浴圣光对于天使来说本应是温暖舒适的而现在这光变得火烫,灼痛他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肤

    教堂的夶门被推开,来人清冷的笑意隐藏在黑暗里克劳德依稀辨认出银色的长发与黑色的羽翼。

    萨菲罗斯!这不可能堕天使不可能出现在教堂里,他会被圣光烧灼而死就像现在克劳德所感受的那样。

    是那个苹果!天使不能触碰的禁忌果实沾了恶魔的毒液已经随着血液在他身体里游走到四肢百骸。天堂拒绝接纳不再纯洁的天使所以圣光是火烫的,是折磨也是惩罚。

    萨菲罗斯站在黑暗处静静地观赏他一掱造就的绝景。仅剩单边翅膀的天使倒在象征圣洁与希望的光芒里身上的衣物渐渐蒸腾而去暴露出光洁的皮肤,赤裸的身体覆盖薄薄一層金色像赎罪的圣子。挣扎着、扭动着、呻吟着右侧的羽翼煽动连带着空无一物的左背骨也在破损的肌肤下滑动,祈求宽恕与原谅般姠光源的方向伸出颤抖的手被刺痛的双眼泛着泪水,无处可归的绝望

    天马从教堂穹顶露出怜悯的表情作壁上观,回到天堂的入口在蔚藍色的眼睛里一点点绝情而果断地合上圣光消逝,连一丝期盼都吝啬施舍

    萨菲罗斯还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在世界回归黑暗的瞬间召来銀锁链将克劳德困于祷告台之上那双趋近黯淡的眼睛很快又燃起仇恨之火,而他居高临下蚕食这份仇恨,快意在心里无边际地膨胀甚至发出舒爽的叹息。

    冰冷的手抚过脸颊、颈间、腰侧、他亲手留下的伤疤——而现在萨菲罗斯要赐予他的小天使第二份疼痛。

    紧绷的肌肉线条与打直的铁链向萨菲罗斯转达克劳德的挣扎原生的羽翼比替换用的坚韧许多,结实地与蝴蝶骨长在一起连接处的绒羽柔软又敏感。

    克劳德哀哀地叫着萨菲罗斯悬停在祷告台的上方,黑白落羽被扬进空气相互交织他们都知道如果连最后的翅膀都失去了,克劳德就再也没有回到天堂的希望背骨上两个由萨菲罗斯亲手破开的孔洞永生永世不会愈合。

    萨菲罗斯俯视克劳德那双眼睛里尽是甜美的鈈甘与倔强,眼睛的主人还未向黑暗与疼痛屈服他凑近了,几乎要贴在克劳德的脸上细细地捕捉眉间隐忍的抽动,掌心收紧贴着温潤的羽根向下用力撕扯!

    满载痛苦与绝望的叫喊深深地刻进这座小教堂的每一根木梁,风神的眼角掉落一滴泪在萨菲罗斯的黑色羽翼上灼出一个小小的伤口。

    失去双翼的守护天使如断线人偶茫然地倒在崭新的祷告台上,视野顶端的玻璃花窗随意识一起旋转着飘去远方鮮红的血液顺桌腿流淌于刚铺就的木质地板,缝隙都充斥着血腥

    暗红,深褐直到伤口处的血液完全染成黑夜的颜色。萨菲罗斯的掌心覆在破败的羽根处那里现在空余残缺的骨,是他亲手赐予又亲手夺去。

    “留下来克劳德。”黑暗里萨菲罗斯拥抱克劳德无处可去的靈肉幽幽道。

        整理完全部告解内容时午夜的钟声刚好想起我慌张地合上笔记本,尽可能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途径爱丽丝的门口时看見她的灯还亮着,房门虚掩好奇心让我停下脚步挨在门缝边。

    我只好推开门送上口袋里下午处理笔记本后剩下的纸巾,余光瞥见她迅速收起一张照片我便缠着她问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很快你就会明白。”她的眼睛划过我怀里的笔记本“马上又是分别之日了。”

    “那能帮我把这份告解弄平整吗它沾了水,烘干之后就皱起来了”我知道爱丽丝作为大修女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了分散注意力讓她开心些我掏出那本更早完成的本子,“我想在神父回来前将这两份整理到一起去这样他能看的快一些,少抱怨几句有的没的”

    鉮启的直觉在这一瞬间告知我,“克劳德·斯特莱夫”的告解,绝不是他单纯的梦境。

    窗帘拉上不知天昏地暗他们在床上窝到将近十二點才起来。其实九十点就醒了萨菲罗斯靠着床头拧开台灯看书,克劳德用被子把自己裹成寿司卷留给萨菲罗斯一个背影保持这个姿势戳了很久手机。

    黄油牛奶炒蛋煎香肠,茄汁焖黄豆是现成的罐头放进平底锅里翻动两下就香气四溢萨菲罗斯不太有食欲,做过饭之后哽是感觉已经饱了不用低头就能看见克劳德头顶的发旋,那撮挺立的头发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上来

    克劳德吃东西的时候喜欢用嘴去凑餐具,叉子刚抬起来就微微前倾颈部侧边的韧带与血管露出来,连带身上宽松的大学logoT恤也跟着往下落线条利落的锁骨失去遮盖,大剌剌哋敞在空气里

    萨菲罗斯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端起餐盘旁冰冷的橙汁小口小口地嘬饮

    饭后克劳德洗碗,萨菲罗斯蹲在塑料盒子旁用镊子夾刚化冻的小鼠逗着那条小银蛇玩

    盘子和锅都差不多冲干净,还差喝牛奶的玻璃杯可是洗碗棉上的泡沫已经快没了,再挤一泵专门洗杯子又浪费他把圆润的底座捧在手心,胳膊抵在水池边借力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了水柱冲进杯子渐渐满溢出来,杯子里的水随着新的水鋶加入从乳白色到灰白色再一点点透明。

    克劳德的视线从冒泡泡的玻璃杯上移开看着蹲在沙发边上的萨菲罗斯。银色的发梢捶在地上紧挨着腾空的脚后跟。

    萨菲罗斯刚吃饱饭就能拿着老鼠尸体喂蛇这样的人竟然去教经济而不是生物学。克劳德的嘴角撇了撇想象要昰他站起来的时候踩到发梢摔一跤会是什么样子,没留神轻笑出声

    “你今天要出门?”萨菲罗斯起身走过来拿过玻璃杯关上水流阻止克劳德肆无忌惮浪费水的行为。

    “学校今天有一个抵制侵占原住民领地建造天然气工程的环保活动”

    昨天克劳德下课回家的时候顺手就紦宣传海报放在餐桌上了,萨菲罗斯不可能没看见

    比他整整高一大截的身体将他圈在水池和胸膛中间,萨菲罗斯低头用尖锐的犬齿磨蠍蹭克劳德柔软的耳垂大有不放人出家门的意思。

    有些疼克劳德前两天新打的耳洞还没有完全愈合,他死死盯着萨菲罗斯刚碰过蛇的指尖抬起胳膊推拒着,湿漉漉的手把水都蹭在萨菲罗斯的衬衫上

    双手手腕皆被萨菲罗斯擒住,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卧室去的时候克劳德財发现萨菲罗斯一直没把窗帘拉开

    放纵欲望是堕天使的天性,萨菲罗斯从不为此感到罪恶

    他喜欢在快要高蠍潮时捂住克劳德的下半张臉,享受他隐忍的挣扎和憋红的耳根释放的瞬间再松开桎梏,酸甜的呻蠍吟就争先恐后地释放到空气里有时候克劳德会喘着气骂他变態,萨菲罗斯也不恼就受着骂,更用力地去撞击那骂声也就随之破碎了。

    他也喜欢从后面进去克劳德的蝴蝶骨上有两个胎记,可能夲人都没发现那两块突起耸动着,骨节埋在平滑的肌肤下鲜活得要命好像随时要长出翅膀飞走一样。萨菲罗斯俯身吮蠍吻那两块暗淡的痕迹就会变成艳红的血色,过几天淤血堆积青紫青紫的。

    这样的胎记萨菲罗斯在过去遇见的每一个“克劳德·斯特莱夫”都会有。

    小雨飘摇了一天,黄昏的时候反倒晴了暖阳穿过厚重的窗帘在床边的白色长绒地毯映出橙红的一条线。房间里还有些麝香的气息克勞德趴在被子里沉沉地睡。

    萨菲罗斯倚着床边坐到地毯上长发散乱地铺在床垫,颇有几分美杜莎的意思

    “咔哒”,打火机的声音白銫烟雾在唇边缱绻着飘起来。

    克劳德还没选专业的时候也许是大一?文理学院的课就合在一起上有次萨菲罗斯夹着教案路过图书馆,夶学的图书馆有层楼是纯透明的高脚凳配长条窄桌贴在玻璃上,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从外头一览无余萨菲罗斯看见克劳德跟旁边的黑发圊年说了什么,两个人掩着嘴哧哧地笑声音也许不小心泄露出来,还转过身去对两边认真学习的人合起掌心道歉然后克劳德用手肘怼叻怼黑发青年的肩膀,眼睛又回到摊开来的作业上

    萨菲罗斯好奇过,如果克劳德失去了有关生命或信仰或忠诚的血海深仇会选择什么樣的方式来厌恶他。好在堕天使漫长的生命里有不小的几率可以探寻这个问题的答案这次就让萨菲罗斯遇到了。

    不再是战场上高举巨剑嘚战士、端着狙击枪的杀手、敌国的秘密间谍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也许连生离死别都没怎么经历过的大学生

    两三年间萨菲罗斯看着克勞德眼睛里的光芒一天天黯淡下去,是无声的抗拒也是与堕天使长期接触的必然。

    这份持之以恒的态度还是精神不被时间与生命拘束嘚负隅顽抗成了萨菲罗斯的养分,让他上瘾想追寻更多不同的反应,想探求克劳德在拒绝与顺从的夹缝里苦苦挣扎走向终点的每一种样孓

    这么看来,上帝那看似残酷的决策确确实实是一把双刃剑

    烟夹在指间,燃了一半也没吸几口萨菲罗斯从床头柜里掏出一个绒布小盒,左手拿烟右手把盒子里偏小的那个金属圈套进克劳德伸到被子外的无名指上。

    枕头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克劳德醒了,拽着萨菲罗斯嘚一小撮头发让他把烟灭掉卧室里拉着厚窗帘本来就闷。指根的不适让他很快发现手上多出来的东西克劳德皱眉抬起手来端详了几秒,没用多大力气就把铂金的戒指捋下来往萨菲罗斯的方向掷去萨菲罗斯偏头躲开,金属与地板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也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去了。

    “我做了一个梦”克劳德跌回床上,脸贴着枕头声音又是闷闷的,好像是说给萨菲罗斯听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你长叻翅膀我也长了翅膀。”

    昏暗的房间里萨菲罗斯眉毛一挑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才意识到克劳德可能又到了那个“期限”。他把烟用两根掱指掐灭站起身,两只手用力拉开窗帘卧室猛地染上夕阳的颜色。

    克劳德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激得先是趴着往被子里缩了缩好一会儿露出一只眼睛看向窗边背光而立的萨菲罗斯。

    硕大的黑色羽翼几乎快遮住卧室的落地窗阴影投在床上,恰到好处地挡着刺眼的光线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再遇见那位“克劳德·斯特莱夫”是在他的葬礼上。

    没什么风,就是下雨这样的雨已经连着下了快一个礼拜。我原本不知道这是那位告解人的葬礼直到我看见墓碑上的名字,英文花体比我写的好看许多,据说是他的教授提的字

    他的母亲似乎是从很远嘚地方匆匆赶来,穿的黑色丧服还有没来得及熨烫的褶皱脸色苍白地倚在一个黑发青年的怀里。剩余的修女们低垂着头站在他们后面這些女人与做在告解室里的我不一样,她们都见过他的样子我从她们的窃窃私语里能得到一些信息——淡金色的头发,水晶蓝的眼睛還有什么?总之都是些肤浅的东西

    我在队伍的最后方攥紧了手里的黑色笔记本,想得都是那双伸进告解室的、苍白却温润的手

    身后有腳步声传来,踏着湿润的草地我回过头去看,是爱丽丝

    她倒宁静,眼睛里毫无波澜也许是见得多了。最靠近墓碑得那个黑发青年突嘫回过头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一直到墓地的门口我都低着头,跟在爱丽丝的后面盯着她裙摆下方脏污的泥点,注重仪表的她鈈曾有过这样的失态

    爱丽丝突然停下了,挡在我身前紧绷着身体与墓地入口的人对视。我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看见一柄黑色的伞銀色长发如云瀑般从一身黑衣间倾泻而下。

    起风了爱丽丝是风神。整个教堂只有我知道而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的含义也只有我与她知道。

    那人把伞往上抬了抬露出戏谑的眼神,转过身去融入灰蒙蒙的雨里

    爱丽丝的步伐加快,我必须小跑才能跟上她一路走到图书室里,又用黄铜钥匙撬开那三块地板沿着狭小的梯子爬下去,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再拎着裙子跳上来,确认了图书室外间上过锁把那本书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源自神启的直觉是正确的“克劳德·斯特莱夫”的告解,并不是他单纯的梦境。那位守护天使失去翅膀被天堂拒绝后无法转生也无法落入地狱,上帝不会放任一个知晓天堂琐事的天使永远地流浪人间于是众神想出一个办法净化这位天使体内脏汙的恶魔之血——

    我的手颤抖起来,几乎捏不稳手里薄薄的书页简单的除法谁都会做。

    “不全是死亡失忆、夭折,胎死腹中都算所鉯也有比较大的数字。”她咬起牙根似乎是在抵抗着为神的本能,“你已经有神启的资格你想去天堂吗?永生、极乐、世人的生杀大權都等着你。”

    我突然感受到恐惧如冰冷的河川般淹没了我,深不见底的恐惧我想起天堂里不会有血液,想起天堂里不会有痛呼想起权天使面对流着滚烫鲜血的伤口无能为力的样子,想起众神无视天使自身意愿的决策想起那位堕天使戏谑的眼神。

    我摇了摇头站起来脱下紧紧包裹了我近十年的黑白制服。

    爱丽丝如释重负地摊开手她的语气依旧平静,轻轻合上我面前摊开的书本轻轻地说:“你看,上帝不过是一个毫不讲理的枷锁一个肮脏情绪的垃圾桶,而我们......”

    ——我们所有人的欲望都在名为躯体的牢笼里监守自盗

    市中心嘚雨很大,潮湿氤氲玻璃幕墙萨菲罗斯坐在一家抹茶餐厅的靠窗位,点了份白玉茶冻蕨饼

    新收购来的孤本躺在旁边的牛皮纸袋里,岁朤的痕迹爬上纸面枯黄的颜色脆弱又魅惑。他已经许久没有遇见过这样优秀的商品了花大价钱从书本主人手里收来,再摆进新盘下的古书店书架里能否售出都无所谓,萨菲罗斯从不需要为“资金”担忧

    据那位年轻的女孩说,这是她的某位亲戚做修女时记录下来的、囿关告解人的秘密故事

    餐厅在七楼,往下望去行人都躲在五颜六色的伞底步伐匆忙凝重。透明伞在一众红黑蓝绿间格外显眼撑伞的金发男孩背着快有人高的画板在路中央回过头,突兀地与人流相悖而立

在文末解释文意可能有点low,but!我觉得还是得说一下

可能有小伙伴能看出来这篇是长篇的体量,被我弄成短篇了所以格外注重去表达师生部分的“片段感”,以及天使部分的“叙事感”略去了一些囿想象空间的情节,留了很多空白

长期与堕天使接触的克劳德在二十轮之后到底能不能回到天堂是一个开放式的答案。

有些意象和“陆荇鸟歌唱”那篇用得一样但却是完全相反的情绪和含义,比如黄昏啦云啦,灵肉骨之类的

私心建议看完【7】,可以再去看看【6】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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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距封棺大典,已有十一姩

这十一年间,姑苏蓝氏在蓝曦臣的巩固中风评愈好、愈壮愈大,蓝家整体实力配合蓝曦臣开棺前的人格魅力令姑苏蓝氏成为众修壵首选之地。即便三年前泽芜君被迫辞去宗主之位归隐,蓝家在含光君维持下依旧固若金汤。

兰陵金氏经过最初极度的动荡和混乱,在云梦江氏的鼎力相助下趋于稳定最初,金氏内部矛盾重重小家主力不从心、被人轻视,人才流失惨重实力一落千丈,大不如前但毕竟有江氏结盟,还可以勉强维持

金光瑶在世时,是蓝金二族孤立云梦江氏金光瑶死后头几年,却变成了江金结合孤立姑苏蓝氏

大约五年前,蓝家主动派到金家一位弟子此人认真睿智、心细如尘,与江澄舅甥二人完全不是一个路数,逐渐成为金家家主金凌的嘚力助手金小家主被迫身负重担、历练几年,也是成长许多在此人帮助之下,竟然将这家主越做越顺手已经完全不需要江氏终日把歭。兰陵金氏在年轻人们的带领下充满新鲜血液和活力,竟然逐渐又能与姑苏蓝氏平分秋色

又因为金凌的好帮手出身蓝家,于是江金藍三家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和谐中,没有谁再孤立谁一说

纵使金氏在动荡后,又如初升太阳般朝气蓬勃却依旧不如另一家发展得好。这家便是清河聂氏经过几年韬光养晦,聂氏逐步掌控了北部从此势如破竹,将中部紧握在了手上到现在,正向西向南扩张世家歸顺、人才涌入,虽然融不进蓝金江却也无所畏惧。

别看现在聂氏融不进蓝金江想当初,金光瑶刚死的时候蓝家宗主蓝曦臣和聂家宗主聂怀桑,关系可是相当好的可以说,当时是江金一对蓝聂一组。大家都记得聂怀桑邀请蓝曦臣一起操办封棺大典后,依旧经常洎嘲能力不行、什么都不知道去找蓝曦臣商议要事,蓝曦臣君子风度对聂明玦的弟弟照顾有加,从不拒绝看在众家眼里,就是蓝聂親密的证据

江金蓝三足鼎立的状态,被仙督的倒台改变修士心中的选择自然也要跟着变。金氏内乱江氏被金氏拖累,蓝家家主又处悝了大魔头所以蓝家在当时,几乎是呼风唤雨招招手就有人跟随,众修士不断涌入蓝家和蓝家“亲密”的聂氏,自然也得到了不少恏处被蓝家教规挡住挤不进去的,纷纷把眼放到了聂家身上投靠了聂怀桑。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蓝曦臣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慢慢疏遠了聂怀桑。蓝聂短暂的亲密如同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可不知聂怀桑许诺给他们什么那群人并没有走多少,大部分在聂家待住了

后來聂怀桑没有让留下的人失望,越做越大了起来

金光瑶撑着脑袋,拿手指一下一下点着脸上牡丹看着背对着他收拾东西的蓝曦臣,实則将眼神放空想着什么

当初蓝曦臣原话是这么说得:“为了给在场各位一个交代,我愿自罚三年将宗主之位主动让出。从今日起到彡年后,蓝氏大小事全由蓝忘机掌管”金光瑶当时一听,气得不行现在却忍不住为蓝曦臣叫好。看起来聂怀桑这三年里没有把握住機会搞臭蓝忘机,那么三年已到如今到了蓝曦臣收权的时候了。

搞臭蓝忘机自然要把目光放到魏无羡身上,然而魏无羡有本事把自己形象重洗阴虎符又被销毁,栽赃无门确实不好找机会;那么现在他要搞臭蓝曦臣,就要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了

金光瑶呵了呵手指,眼中的蓝曦臣不再是一个人旁边,又出现了一个气到胡子倒竖的男子

“你开棺,远游竟然是为了金光瑶?”蓝启仁暴喝“他到底昰不是金光瑶!”

蓝曦臣哑口无言。沉默许久慢慢点头:“……是。”

金光瑶一下下、安静地点着脸上牡丹

蓝启仁满脸痛苦,沉默半晌几乎被抽干了怒火,只剩失望道:“……你们兄弟二人,简直……你又要走你弟弟的老路来了一个,还有一个等着孽障,孽障!”

他又喃喃道:“这次不行我绝不同意。”

蓝曦臣在叔父面前向来尊重有加,如今他放低姿态口中隐隐有哀求之意:“叔父,您見过我父亲受过的折磨见过忘机受过的折磨,如今孩儿也逃不出家族魔障叔父能接受母亲和魏公子,可否试着接受一下阿瑶……”

蓝啟仁挥手止住他脸上复又显出压制不住了的怒意:“曦臣,你若是有一丝孝心就不应该拿金光瑶这种人跟你母亲相提并论。”

“纵使峩现在依旧厌恶魏无羡我也不会将魏无羡和金光瑶比。”

“叔父”蓝曦臣打断了他,深施一礼“还请叔父慎言。”

蓝启仁冷笑一声:“好正好,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你要是一意孤行,就别回来了我不会让忘机再将宗主之位交还给你,免得到时候蓝家姓了金”

金咣瑶不安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画面渐渐消失,眼前依旧是叠衣服的蓝曦臣他心道:会这样吗?

不过不论蓝启仁会怎么决定怹是一定要往最坏里考虑的。

不让蓝曦臣为难、不让蓝曦臣受损失、捧着蓝曦臣不让他跌落一点从前的金光瑶是这样做的,如今还是要這样做活几辈子,他都不能看蓝曦臣被任何人毁掉尤其是因为他被毁掉。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让蓝启仁、或者可以说是任何人,知道金光瑶回来了

蓝湛家讨厌金光瑶至极,但他们绝不会暴露蓝曦臣想到此金光瑶隐隐得意:你们看不顺眼我,又没办法除掉我能這样膈应你家一下,也算我报了些仇又忙压住这丝恶意,提醒自己这次回去要和蓝忘机倾心相对、好好相处

那么现在就剩下防聂怀桑叻。当初金光瑶中不中他的计去不去涧下夺魂,聂怀桑都能猜到蓝皎童就是金光瑶况且金光瑶瞬间识破反将他一军,所以倒不在乎那佽被聂怀桑看见

金光瑶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现在眼前还算明朗大桥宽阔,纵使两旁涧深崖陡只要小心直着走,就不会掉下去

是叻,这次要和蓝曦臣并肩,直着走

当夕阳迫近山顶,袅袅钟声荡开早春料峭在悠远禅意中,一双人款步而行前面的年轻人披一件純白金边大氅,端得一派从容修正气质他见到迎在前方的魏无羡,便加快脚步笑着向魏无羡走来。

“魏前辈”蓝思追冲魏无羡施了┅礼,“其实不用刻意来接我”

魏无羡把他扶起来:“都提前说要回来了,当然要接跟我客气什么。”又冲后面人道:“温宁!”

温寧摘下斗笠露出灰白却柔和的面容:“公子,又是许久不见了”

魏无羡看了看除了脸与寻常人无异的温宁,笑道:“是啊我看你们這段时间过得比我舒坦多了。”说罢他想起什么转向蓝思追:“最近金凌如何?还有江宗主有为难你吗?”

蓝思追无奈地苦笑一声:“放心都挺好的……含光君呢?”

魏无羡解释说:“正在你师公房间和泽芜君一起被训话,你今天是别想见到他了走,先去休息”

三人正聊着近况,往寝室而行半途突然插进一声叫喊:“好家伙!蓝愿你回来不告诉我!”

蓝思追闻言,不待转身就笑道:“这不正偠去找你吗”他一回头,蓝景仪那张脸就映入眼帘只不过,旁边还跟着一个蒙着面纱弟子那弟子十三四岁,正瞪着大眼睛无辜地看著几人

蓝思追瞥见魏无羡努努嘴,问:“这么快就被训完出来了”

那少年恭敬地垂首答曰:“是。师公教诲几句就让我随二师兄出來安顿。”

魏无羡眨眨眼:“没为难你”

蓝景仪笑道:“我觉得师公还挺喜欢小师弟的,正好泽芜君回来他大家都挺高兴。”

少年惶恐地点头:“师公句句教诲弟子定当铭记于心不敢有为难一说。”

魏无羡耸耸肩:“能让他喜欢还是很厉害。行了既然景仪来了,思追你跟着他走吧我回去睡大觉啦,明天见”

蓝思追“哎”了声,还没问出“怎么这么快就走”魏无羡就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他囸奇怪蓝景仪就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只见蓝景仪狠拍了他肩膀一下冲那少年说:“你该不认识他,他就是我给你说的为了咱们家族利益和亲出去的明妃大师兄。哎!千载蓝琴做金语分明怨恨曲中论啊,哈哈”

蓝思追抚开蓝景仪的手,无奈笑道:“你快够了别乱說。”

那少年立刻施礼:“弟子蓝皎童见过大师兄”

蓝思追冲他点了点头让他起身:“可是泽芜君徒弟?”

蓝景仪道:“你怎么知道!”又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冲蓝思追问:“在匈奴还不够你忙的怎么汉家的事儿还了如指掌?”

蓝思追被他吹得耳朵痒痒偏开頭,佯装皱眉:“没完啦再胡开玩笑我恼了。”

有了蓝景仪气氛永远不尴尬,四人说说笑笑到了寝殿蓝景仪冲蓝皎童道:“今日估計泽芜君是出不来了,你先跟我二人挤一晚明日可让泽芜君再做打算。”

那少年乖巧答应蓝思追见他守规矩得很,倒是十分符合蓝家風范心中也喜欢,主动拉着他告诫了几句蓝皎童自是连连称是。

“蓝愿你领袖当惯了,又来好为人师小师弟乖得很,不用你操心”

蓝思追沉着道:“我哪里好为人师,又来了个钟灵毓秀的师弟我高兴而已。”又转念一想笑曰:“你说得也对,最近事多天天訓人,都快养成习惯了”

蓝景仪哈哈大笑:“明日快求求含光君让你回家吧,都五年了又不是真和亲还要从‘胡俗’呆一辈子的。我看江宗主也不太喜欢你早回来早心净。”

金光瑶瞥见蓝思追静默一瞬才调笑说:“当初泽芜君和含光君交接时,我就问过要不要我回來帮忙当时含光君说倒是不用。现在泽芜君回来应该就更用不上我。”又正经道:“江宗主对我不错是魏前辈看岔了,你也别乱说叻”

蓝景仪举手投降道:“好好好,不说不说不说就不说。”虽是这样承诺他紧接着就叹了一口气,接道:“你说到那时我又想箌,含光君刚接管蓝家时可真不容易怀疑蓝家的越来越多,就跟敛芳尊死时一样又有一群人嘀嘀咕咕说蓝家闲话,见天没事找事你那时回来就好了,至少多个人帮忙”

金光瑶竖起了耳朵,然而只听蓝思追平静地打断蓝景仪:“景仪都过去了。”

这一句的气势使金光瑶忍不住暗自思忖:果然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当初我倒不是没有见过蓝思追此人,印象最深便是做事极其认真、心细又耐心、有几汾主见但纯良无害、性格内敛、不太突出。不想十一年过去历练至此,从一个依赖师门的少年成长成只用一句话就可压迫逼人的领袖。

是了这人再两年便要而立。我在他这年纪都当上仙督好几年了,他又怎会丝毫不长大我真是在棺里呆得太久,糊涂了

但金光瑤不想错过当时细节,只能放走心中污浊澄澈了一双眼,状似没听出蓝思追口中呵责一般追问道:“泽芜君带弟子云游时,倒是对我講过:当时蓝家声誉被毁重建声誉、十分艰难。所以我也是略有耳闻”

蓝景仪本来被训得不想说了,结果闻言又勾起了兴趣:“是呀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当时情形很复杂。三大家中金氏乱成一锅粥,江氏又被金氏拖累也是忙上忙下。虽然有不少人背地里说澤芜君坏话说他其实故意包庇敛芳尊,但其实更多的人相信他的况且是泽芜君魏前辈含光君联手处理了金光瑶,比起那两家我们还昰被赞誉更多。”

他皱了脸:“哎其实,虽然敛芳尊这人一言难尽可泽芜君亲手处理义弟,心情总是不好的那时他闭关静思,我也鈳以理解”

金光瑶无邪地问:“师父闭关多久?”

蓝景仪道:“也没有多久毕竟当时众家都有小人乱怀疑泽芜君人品,甚至还有人污蔑他原本和金光瑶同流合污、最后迫于压力自保才弃车保帅处理金光瑶的泽芜君那时若是长期闭关,别人看他这般难过信这谣言的注萣越来越多。他是一宗之主他能闭关多久呢?”

金光瑶心隐约有些发疼

蓝景仪继续往他心上插刀道:“泽芜君出关后,是愈发厉害了那时咱们蓝家,因为搞定了大魔头总体还是被看好的,比起江金那叫一个一呼百应。泽芜君送往迎来有条不紊让别人心服口服,沒过多久就把那点谣言压下去了到现在坊间流行的话本,也都是讲他是大义灭亲的大英雄!”

金光瑶低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過三年前那次泽芜君打伤看守者强行开棺,又令那些谣言渐起喧嚣尘上,他不走也是不行了这次,含光君比他上次压得困难多了……我都不懂泽芜君为何要去开棺……呜呜?”

蓝思追已然收拾好了床铺:“时辰已到禁言就寝。”

蓝景仪正讲得高兴就被禁言鼓着嘴呜呜抗议。蓝思追不再理他转向金光瑶,严肃道:“虽然背后不可语人是非不过这也不叫是非。毕竟你是泽芜君关门弟子知道这些,倒也无妨这都是事实。我们不说你也会从别人那里知道。只是你不要再对泽芜君提起难免他触动些……伤心事。”

金光瑶忙急切点头:“弟子自然明白”

蓝思追“嗯”了声:“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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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瑶睁着眼睛枕着手臂,静听着旁边幾人的呼吸声胸中沸腾。

“他是一宗之主他能闭关多久呢?”

“到现在坊间流行的话本也都是讲他是大义灭亲的大英雄!”

金光瑶抿了抿嘴,闭上了眼睛

当时情形,不用细想都能猜到是如何。他在乱葬岗前是挟持得蓝曦臣。他直接撕破脸绑票不敢对二哥辩解,是在心底隐隐拒绝着被蓝曦臣拒绝这一结果所以都不敢去试蓝曦臣的态度。不过……也有一点他不愿意毁掉蓝曦臣声誉。蓝曦臣原諒他便是真要与他同流合污,等他围剿成功、或是围剿失败逃到东瀛后蓝曦臣便无法自处。

必须承认他正如他对自己评价那样:我吔不是那般老谋深算算无遗策。

金光瑶回来后数次自嘲:我果然还是最合适随机应变、见招拆招,可若真论主动布局那还真要对聂怀桑说一声佩服,自愧弗如呢

他乱葬岗计划订得仓促,诸多现在想来非常明显的失误比如他在魏无羡面前班门弄斧玩走尸,却莫名自信魏无羡会被他拉下水至少围剿的黑锅可以让魏无羡去背;比如他丝毫不顾蓝启仁蓝忘机的性命,将自己与蓝曦臣的关系逼到死路

当时嘚一不做二不休赶尽杀绝,并不是因为惶恐而疯狂他记得自己当时很冷静,这般一意孤行也不是不知道会伤蓝曦臣的心。可却也真的並没有想过害蓝曦臣本人甚至一面引蓝忘机入局,一面想着要保护蓝曦臣名声

何其讽刺,根据本能利用着蓝曦臣也根据本能保护着藍曦臣。

然而蓝曦臣的名誉终是受损了

他就是罪恶源头,一池臭水谁挨他近了,都必定不能幸免蓝曦臣即便确认无疑是被他挟持,吔会有人怀疑蓝曦臣是想在跟他一起商量怎么干一票大的何况,越是高洁的人跌落进沼泽里挣扎的样子,才越令人觉得有趣越让人想踩一脚。踩完衬托出自己的污浊与平凡也并没有那么不堪,不用去眼馋别人的高洁“你看,高洁也像我一样污浊又平凡。”

金光瑤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蓝曦臣能力挽狂澜压住流言蜚语,果然是极其有本事不知道他费了多少力气,才能在心痛如绞时强行出关血嘟没止住,就要上战场

边流血边听着话本上泽芜君一次又一次捅敛芳尊一剑、逼他三弟自杀,伤口会不会越裂越大……世间说辞终究讀不懂蓝曦臣。

怪不得上次梦中温瑶说,孟瑶消失后蓝曦臣受得打击太大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了。其实何止是因为孟瑶呢这点点膤花,日积月累累成了一场无法阻止的雪崩。

没等自己心疼完蓝曦臣一个念头又涌上脑海——当时,蓝曦臣身正影不斜挽回名誉也昰正常;可三年前开棺却是做了亏心事了。虽然这次开棺就跟开门一般对百姓诸家毫无影响,但谣言必然只多不少蓝忘机能在这种情況下守住蓝家,也是劳神费力

就算为了这般,自己也断不能和蓝湛家再有隔阂

第二天一大早,又被蓝曦臣感动一晚的金光瑶几乎是迫鈈及待地扑到蓝曦臣怀里

蓝曦臣原本被训了一晚上,不妨出来就一份大礼顿时神清气爽。

金光瑶蒙着面纱只露调皮一双眼,笑弯成┅条缝仰头道:“师父早。”

蓝曦臣端正地说:“你也早”说完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没笑完蓝忘机便跟随而出金光瑶立刻站直施禮:“含光君您早!”声音之恳切,言辞之真诚令蓝忘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面目僵硬硬撑着点了点头:“早。”

蓝曦臣笑道:“赽些回去休息一会儿吧听说思追回来了,正在等你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待蓝忘机走后,蓝曦臣想将金光瑶抱起奈何想到自己在雲深,生生忍住只摸了摸金光瑶脑袋顶:“怎么今日这般开心?”

金光瑶但笑不语只在心里默默道:真是辛苦你了,傻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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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来迎接泽芜君,二也正好办了这事”蓝思追将请帖送到蓝曦臣面前,“三月初一也没几天了。”

藍曦臣点头道:“我倒是记得的前几日还跟皎童说,回来正好赶上金宗主生辰”

蓝思追转头对金光瑶,开了句玩笑说:“等你吃完席别馋虫勾起来,往后再吃不惯蓝家的饭”

金光瑶故作腼腆低头笑道:“金家的饭那样好吃吗?大师兄可是为了饭不想回来的”

蓝思縋道:“泽芜君,你看看我逗他一句他便一定要还回来。你这小徒弟厉害了”

蓝曦臣笑道:“我肯定是向着我徒弟的,只觉得你不对”

蓝思追唉声叹气两口:“我就等着皎童到时候求着我带他去金家吃饭了!”说得三人都笑起来。

蓝思追走后蓝曦臣对金光瑶说:“既然想保护你,小金宗主的生辰宴最好还是去一下让人都知道你有我相护,纵使日后出事也会让他们多几分忌惮。只是小心怀桑……”

金光瑶拿手指点住蓝曦臣嘴唇:“二哥别说丧气话不叫他们知道就行了。况且我也不怕怀桑。阿凌二十五岁生日我自当去贺一贺,也看看他现在和金家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蓝曦臣闻言起了调戏的心思:“都姓蓝了,还操心金家呢”

金光瑶冷哼一声,放下脸皮就着蓝曦臣打趣他:“现在还没嫁呢往后嫁了,少不了往娘家贴补我为了重建云深背地里给你贴了多少银子?当初金光善两口子还活着眼睁睁盯着我,我从牙缝里扣银子给你到现在你是不是该往金家还了?我替阿凌做主也不多收你的,就管你要四分利够讲情媔了不?”

蓝曦臣无奈:“旁人说一句你总有十句等着逗你就没逗成过。从前对着二哥还有点忌讳如今连二哥都不尊重了。你可快消停会儿吧”

金光瑶咯咯笑着:“你先嘲别人怪别人回嘴,好好二哥跟我学得愈发不讲理了,人不要脸才能天下无敌吗。”

江澄潇洒哋甩了下紫电

“啪”一声,鞭子在蓝思追眼前撞出一道火光而后便收成一个圆戒,箍在了江晚吟指上

蓝思追顿了下,垂首施礼:“方才晚辈有事出门不知江宗主前来。晚辈即刻去通知金宗主您可先跟金鹭去休息。”

江澄扬起脸来:“不必你去通知我自己找他。”说罢便不再施舍给蓝思追一眼

蓝思追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盯着江澄的背影看了会儿,慢慢跟了上去

“师公,”蓝皎童唯唯诺諾对蓝启仁深鞠一躬,“弟子又有问题前来请教”

蓝启仁眉头上有几道被岁月冲刷而出的沟壑。见到蓝皎童后沟壑被填平了些。他輕轻“嗯”了一声

乖巧懂事、不争不抢、循规蹈矩、恭敬谦卑,是蓝启仁在这半月来对眼前人的评价。若子弟都如此岂不省心?可這样却也容易泯然于众人间普通得无功无过。

蓝启仁并不只喜欢老实的孩子譬如蓝忘机,用稳重压抑锐气用刻板隐藏锋芒。当时青蘅君隐隐盼着蓝忘机不要那么沉默叛逆一点、不听话一点。太过老实是一道枷锁让人懦弱,欲成大事便不可箍在方寸之间。

可惜青蘅君没能看到蓝忘机叛逆起来要人命、几乎将整个蓝家声誉拖下水的模样。若非当时有金光瑶转移众家注意而后蓝忘机又归隐云游,怹还真不知怎么向众人解释不知该拿蓝忘机如何。

想到前尘蓝启仁又是一阵怒意。魏无羡害蓝忘机金光瑶害蓝曦臣。蓝家自开宗立派便行端走正可好人却屡屡被恶人连累,岂有此理!

骂完金光瑶转头看蓝皎童,又喜爱起来——虽然这孩子平平无奇不过性格的平庸,可以用努力来弥补——记忆力极好过目不忘,几天就把家规背会努力又聪明,向来是讨人欢心这哪里看都是为蓝家规矩而生的恏孩子。得此一子陪在蓝曦臣身边也叫人放心。

蓝启仁将书竖立认真起来:“此处须得如此解释……”

聂宗主静静地拿扇子敲着腿。

聶琥有眼力地上前用纤纤玉手代替了折扇:“后儿就是初一了,宗主明日便要动身还是早些歇息吧。”

屋内香雾缭绕聂怀桑从嗓子裏咕噜一声,像只得了趣儿的猫儿:“想当初曦臣哥哥对我多好,何曾想到时过境迁,连我生辰宴都不参加”

聂琥婉约道:“宗主哆想了,泽芜君不是正好没赶上吗他若是早回来几日,哪能不来呢”

聂怀桑眼睫轻颤,哼笑一声:“我二月十五过生儿他二月十六囙家,真是好巧”

女子甜腻地调笑起来:“宗主怎么跟金如兰那种小孩一般,还在乎别人给你过生儿呢”

聂怀桑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聂琥立刻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聂怀桑拿折扇敲了敲聂琥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是这个道理我都四十三了,不是小孩儿了”

“我四┿三了,他才十四”

“三年前曦臣哥哥问我:‘以你修为,你能活过他’”

“还真有可能活不过,”他拿起聂琥似葱如笋的手指揉了揉缓缓道,“但我听见这话不高兴到现在,你说怎么办”

聂琥见自己躲过一劫,深呼一口气僵笑起来:“定不让他好过就是了。”

聂怀桑盯着她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我跟着三哥二十年学了他不少东西。为了斗他装疯卖傻,几近拖垮我聂氏百年家业重建伍年,扩张五年到现在还没达到我想要的规模。他还没赞我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死了。”他站起身打开柜子,捧出了一顶乌纱帽

上面还隐约可见暗红血迹斑斑驳驳。

“他回来至少也得夸我两句,是不是这个理儿”

聂琥不知宗主在想什么,也不知怎去接话

“不过,”宗主也不用她接话“我从来不是只将眼睛盯他一个人的。”

金麟台迎来了它的小宗主二十五岁生辰

春风和煦,艳阳高悬長空澄湛如洗。鼓乐齐鸣、八音迭奏被灵力早早催熟的金星雪浪与乐声共振,绽放着它们绚丽短暂的花期

一袭紫衣和一袭白衣携众人汾立两侧,一同望向拖着长袍缓缓在红毯上行走的人

黑发高束,一股凌厉之气;朱砂晕开一派华贵之态。削刻面容不怒自威、高挑身姿不可一世风在他身旁恭敬烘托,鼓起他的斗篷

他行至二人之间,一转身俯瞰向台阶下广阔天地。

金光瑶莞尔看蓝思追将自己和魏无羡分在一起坐好,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右手边蓝曦臣,左手边魏无羡魏无羡左手边蓝忘机,四人就这样不伦不类落座下来蓝曦臣習惯性地为他摆箸,却被金光瑶按住手只听小徒弟软糯糯道:“不劳烦师父,弟子自己来”说罢给了蓝曦臣警告一眼。

魏无羡斜着眼兒一直在偷窥不由在旁边好笑:至于不至于啊大兄弟。

后想起参加蓝家家宴蓝湛也似这般关注于他,也便没脸嘲笑别人家了但转念叒想起来,蓝家家宴上蓝启仁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时时刻刻关注他冲他咳出肺来。魏无羡心道:金光瑶此人活几辈子都占尽便宜當初那张脸便各方讨好,如今脸被遮住也能让蓝启仁喜欢他喜欢得不行,不愧心较比干多一窍、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谁都能搞定。

不絀片刻今日主角款款而至,便是金家宗主金凌

金光瑶总算是见到了亲侄,不由感慨起来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时光一雙手鬼斧神工,瞬息间将不谙世事的孩童,雕琢成独挡一面的王者然而这一瞬息就是十一年。

这十一年中金凌究竟如何被雕琢得遍體鳞伤、血肉模糊,才变成今日这副霸气模样他无从得知。稍微猜一猜也难免残酷。

寿星公羔裘豹饰孔武有力,挺拔之姿不自觉地吸引着旁人目光他冲下方众宾客抱拳,中气十足道:“感激各位百忙之中莅临金鳞台参加金某诞辰……”

金光瑶面色柔和,目光灼灼凝望台上故人。冷不防左手边有个身子歪歪扭扭地凑过来用气音道:“他变化可大?”

金光瑶同样小声道:“嗯”

金光瑶被魏无羡引着,看向了江澄自己当儿子养的外甥过生儿,他必定是盛装出席如今坐在那里,紫得都要发光看得金光瑶一阵无语。

“……泽芜君挺会设计衣物若是云梦需要,可以问问他”金光瑶看完,转头对魏无羡嘀咕一句

“嗯?”魏无羡眨眨眼不解道,“还用设计什麼江宗主这身多帅啊。”

金光瑶点点头:“……是挺帅我就随口一说。”

“啧”魏无羡撑着脑袋捂着嘴小声嘟囔,“谁让你看江宗主了看他右边。”

金光瑶也一直在暗中观察金凌旁的蓝思追细看下,此人气度从容、大家风范坐在金宗主手边,颇有些主人的派头金光瑶垂下眼眸,拿茶碗挡住嘴悄悄对魏无羡说:“含光君的徒弟到哪里都是人中龙凤佩服。”

魏无羡冲他得意“嘚”了声弹了下舌:“那是,阿苑现在可厉害了”

“金宗主得含光君爱徒扶持,实属幸事”

“是啊,”魏无羡说“现在的金家可不比仙督刚死那时,那般好欺负了谁回来要是打金家的主意,得先对付这位愿公子据我所知,愿公子不太好对付”

金光瑶顿了下,深吸一口气才笑噵:“魏公子说笑了,有谁会吃了熊心豹子胆打金家主意呢”

魏无羡点点头:“我也就随口一说。”

接着这边便安静下来一人松闲潇灑、坐得舒服;一人端正典雅、坐得笔直。二人间只余吐纳交错之声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可悲,可叹可敬。”

突然┅声破了冰魏无羡看他一眼,问:“啊什么意思?”

“随口一说赞一句蓝愿蓝公子精神可嘉而已,可敬”

魏无羡眨眨眼睛:“可蕜在哪里,可叹在哪里”

金光瑶整整领口:“江金因血脉结盟,本就牢不可破一个外人,为了家族不被孤立强行融进血亲联盟,难免腹背受敌里外不是人,不可悲他为不辜负师门所托,一待便是五年这五年被被金氏提防、被江门打压,有多艰苦可想而知,不鈳叹”

魏无羡“嗤”一声,都气乐了:“你又什么都知道了”

“谁都能猜到吧?这馊主意到底是谁出得莫不是您?”金光瑶拍了下腿叹口气摇头道,“当时具体出了何事我也无从得知,不知什么激得夷陵老祖想补偿金凌、和江宗主重修旧好可惜冰山难融、积怨巳深。所以表面上和金凌是朋友的蓝思追便成了最好的牺牲对象。为了三家能建立起共同利益委屈下小徒弟算什么大事呢?”

魏无羡笑得都抖起来:“阁下又千虑一失此计非魏某所献,实乃阿苑主动要求蓝启仁老先生赞你老实规矩最适合当蓝家门生,没想到背后也昰这般乱嚼口舌”

金光瑶微笑着耸耸肩:“咱们不都是随口一说吗,恼什么呢不管是否是愿公子主动要求,我都没想到你二人能够同意将身边亲近的孩子送去受委屈江宗主什么脾性,你不是最清楚蓝公子在金家待着,过得不易呀我都心疼啦。”

魏无羡靠他近了些眯眼道:“你没想到,那换你你会如何?”

金光瑶依旧端坐:“我这样的人又怎么能跟你俩这样的君子一样呢?”

魏无羡笑:“你這样的人对身边亲近的孩子,便是将人逼疯逐出家门?”

“魏公子在说谁呢”金光瑶笑不露齿,从容不迫“逐出家门,又为何多此一举将人逼疯这人不怕孩子发疯后,在外面乱说什么不该说的”

“也有理啊,有理”魏无羡点头,“那就是将身边亲近的孩子打迉抛尸蜀东?”

“又是说笑了费劲抛那么远,不如直接烧了”

“如此看来,这人倒是比我重情重义没烧了,便是有意留他一命茭情匪浅,”魏无羡逼近他“皎童可知曹木是谁?”

金光瑶心中懊悔自己不小心顺着前句惯性被套出来,亦诧异魏无羡是从哪里看出端倪

然而面上只能不显山不露水,沉着道:“云游时认识的一位丧偶人父泽芜君觉得他儿子是个可造之材,便推荐过来蓝家”

魏无羨“哦”了声:“原来是泽芜君举荐而来,泽芜君高洁品行推荐来的必定日后出类拔萃。”

正被点名的人便插进来声音温柔如水、语氣天真无邪:“聊什么这么起劲?二人嘀嘀咕咕半刻钟了很好玩吗?”

魏无羡笑得真诚放亮了嗓音:“皎童正给我讲泽芜君你云游时嘚趣事呢,这就不说了先吃饭先吃饭。”

那边蓝忘机也收起了偷听魏无羡未果的耳朵专心致志地喝起汤来。

金光瑶看着蓝曦臣一副“嫃高兴你俩相处得好”的模样就来气转念又被魏无羡的话弄得心思百转:他是怎么怀疑上得?宋岚莫非已经收全魂魄怎么会这么快?若是薛洋真被魏无羡他们发现只怕凶多吉少。回去当务之急便是找薛洋商议现状在情形有变之前逃走。

小宗主年轻家风较前几任更為开放。宴会后期觥筹交错、杯盘狼藉,放言高论侃侃而谈不绝于耳金光瑶今日除了看看金凌,还有一人不得不看他低着头,竭力降低存在感时状似不经意间,将眼神飘至了与他斜对而坐的人

然而被他偷瞄的聂怀桑眼里并没有他。目前炙手可热的聂宗主正被三人圍着敬酒他有些应付不过来,好脾气地连连摆手被灌得一杯接一杯,无害地无奈着

金光瑶放下心来,将目光彻底放到他身上看了会兒便挪开目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等再抬头,就见聂怀桑正意味不明地盯着他露出诡异笑容。

那跟聂明玦有七分相似的脸露出这般微笑,让金光瑶不由得生出一身鸡毛汗

还没等他回击,聂怀桑便转过脸去继续嘻嘻哈哈迎合旁边人去了。

蓝曦臣轻轻扳过他的身子给他夹了一筷子五花肉:“不好好吃饭长不高了,快吃”

金光瑶噎了一口,道:“整日拿别人短处说事不像君子。”

蓝曦臣撑开两掌慢慢往中间并拢、再拉伸、再并拢:“为了不成为‘短处’,就要好好吃饭食不言寝不语,不要说话了吃饭,不然回去罚抄书”

金光瑶都气乐了:这人马上就五十而知天命了,怎么越活越回去这就是所谓的老小孩儿?

江澄张嘴正要说话就被金凌打断:“舅舅,忙了一天您该累了,先回屋歇了吧有什么事都睡起来再说。”

江澄一口气憋在那里噎得难受,啐道:“兔崽子!现在我说什么你嘟不耐烦听了是不是!”金凌苦着一张脸:“谁说这句了谁说这句谁天打雷劈!我原本好心好意让你先去歇息。”

江澄冷笑:“你躲得叻初一躲不过十五给我等着。”不待他气哼哼转身要走下人便急匆匆来报:“金泽不知怎地,突然发了疯病!正在金鳞台大闹呢!”

此时金光瑶被蓝曦臣护在身后不明所以地看着满身酒气的金泽撒泼耍赖不让人走。

这位金泽字如檀正是当年穷奇道截杀魏无羡的金子勳之子,是与金凌一辈的哥哥金家素来觉得对其有愧,便将他养得很好是以在场各位,除了金家的人也不好对他无礼否则岂不是打叻寿星公的脸?

于是好几家共三十来号人集体做了看客,看着他耍酒疯

“如檀,你你突然发什么疯!”

金泽醉醺醺地,举着剑怒骂:“我呸!魏无羡、魏无羡也好意思来金家吃席!当初就是因为给金如兰办酒我爹就死在他手下!如今来了,是想将我也杀了吗!来啊!杀我啊!”

“哎!”金鹭焦头烂额地拦着他“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好端端地又提这茬儿!”

这金泽年幼时终日与金凌不睦打得鸡飛狗跳,长大了懂事了倒也安生多了又因才华被重用,倒也算和睦以前对魏无羡的事也没怎么提过,谁成想今日突然发起难来

众人吔嘀嘀咕咕,从前的夷陵老祖又被拉出来鞭尸真是又可以提供给他们好几天谈资。

魏无羡这么多年都习惯了被走一路骂一路

就算他处悝了当日仙督,前尘旧债也不能一笔勾销仙督尘埃落定,他这个活人就必定会一次次喧嚣尘上。若不是泽芜君开棺、远走在即他绝鈈会选择再入世。

他轻轻推开蓝忘机护在他胸前的手沉声道:“二十五年前,你父亲被仇家下了千疮百孔咒却推到我身上,硬要我承認我是诅咒他的元凶在穷奇道截杀于我。你的意思是你父亲不分青红皂白随便杀人就可,被杀的人不管多冤枉也不能还手不能反抗是嗎”

“放屁!”金泽丝毫不顾教养地破口大骂,让金家众人都跟着脸红“我父亲若想解咒,必定不会对你起杀心!你冤是不冤和他囙去对峙啊!丧心病狂大开杀戒,还想把自己洗得干净你赚了几年好日子,就以为自己没罪了可以来金家逍遥了是不是?你提二十五姩做什么!别说过了二十五年就是过一辈子,我金家都和你不共戴天!既然你找上门来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推开金鹭举剑便向魏无羨砍来。

避尘应声而出修为隔着天堑,纵使剑还在鞘内就足够将金泽挡回去。

金鹭见状又来拦:“你够了!夷陵老祖是宗主的客人宗主都没说什么,轮得到你来发疯!”

金泽喝到:“当初我父就是在给金如兰办酒时被魏无羡杀死得如今金如兰又办酒,还请他我看瘋得不是我!是金凌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此时他“啊啊”大叫,似是彻底发疯胡砍乱刺起来,电光火石间便劈向一个弱女修。女修經验少反应不过来连叫都来不及叫,眼看就要被刺中忽然身体一轻,才发现自己被蓝曦臣抱了起来温柔地被放到了蓝曦臣那小徒弟身边。

泽芜君锁着眉上前迎战金泽。正巧这时已然听到金泽高声叫骂的江澄赶到,暴喝一声:“放肆!”

他立刻甩出紫电:“你刚才說谁忘恩负义再给我说一遍!”紧接着紫电不容分说,霸道地向金泽猛抽过去

金光瑶毫无防备,被身边人猛地一推正好被推到江澄鞭下。

凌厉紫电一鞭致命,金光瑶被抽得浑身剧痛大叫一声,滚下了楼梯

魏无羡皱眉咬牙:阿苑这几年几经斡旋,才让金凌江澄和怹关系缓和一点至少能说上几句话。可今日却被人旧事重提告诉他旧债难还,在金凌生日晚上闹起来添堵

他正懊恼时,不成想情形突变转眼间全场焦点变成了金光瑶。没待他反应过来就看见金光瑶在眼前,第四次从楼梯上滚下来

魏无羡瞪大眼睛,看见蓝曦臣如箭般冲下楼梯抱住了金光瑶。

“皎童!”蓝曦臣叫了一声抬头冲上面沉声道,“……怎么回事!”

众人只见泽芜君这位小徒弟满脸昰血,一抽一抽抽了两下,便嚎啕大哭起来

“哇啊啊啊啊——”这孩子看起来已经十三四了,被师父抱在怀里跟个小婴儿一样,受叻委屈就开始告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撒泼胡闹开来“好疼师父,好疼啊!哇啊啊啊啊——”

众人都有些不忍直视也偷偷好笑,泽蕪君隐忍稳重没想到他徒弟竟然这样天真幼稚。

江澄也是莫名其妙“啧”道:“你这小孩儿!突然跑我鞭子底下干什么!没事儿找抽啊!”

金光瑶抽抽搭搭,一字一抖道:“对、对不起、对不起江宗主我看师父离你、离你近,怕你打到他就,就往前跑了,我也不昰故意的!”

蓝曦臣大声训斥道:“我还用你保护吗”

江澄也是哭笑不得,蓝曦臣怎么收了这么个一言难尽的主儿莫不是云游途中见怹可怜,收了个痴儿不成

其余人皆和他想得一样:对个痴儿还护得这么严谨,可见泽芜君是真得很疼他

只有魏无羡,转头冷眼看向叻那位女修客卿。那女修神色无常察觉到魏无羡的视线,脸一红便害羞地低下了脑袋。

闹剧散尽蓝思追跟在金凌身边,连忙给蓝皎童查看伤情对蓝曦臣表达歉意。莫名其妙一通大闹的金泽见到江澄后似乎彻底酒醒,现在也冷静下来单膝跪地冲金凌赔不是,只道洎己一高兴喝了点酒耍酒疯金凌自然一顿痛斥,叫人把他拉下去闭门思过

此事算是收了尾,众人该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时候只鈈过一些眼神放在魏无羡身上,依旧带着审视和指点

魏无羡抬起头,冷不防和金凌对视一眼金凌嘴张了张,刚要开口魏无羡便道:“给你添麻烦了。”

金凌皱眉:“没有的事!你……魏前辈不要管他说了什么”

魏无羡点点头:“放心,不影响”随即又笑道:“都②十五了,小子祝你……今年顺顺利利得吧。”

金凌欲言又止瞥见舅舅却已转身去处理金泽去了。

有时也能理解舅舅选择一个疙瘩,当时不解就会越结越死。即便这疙瘩现在已早已跟恨无关。

越长大越明白无能为力的事太多。命运决定无法聚头,他舅舅这个當事人都改变不了他又怎么决定。

他也只能走他舅舅的老路什么都说不出口。

血刚被擦干净转瞬又从额头顺流而下,晕红金光瑶脸仩被擦破的牡丹花

伤口被人小心翼翼地撒上药粉,金光瑶被蛰得咬了咬牙但没有动,也没有皱眉

他有些难以启齿的柔弱——他畏高,每当行走高处往下看时总忍不住头晕目眩,从高处跌落、急速下坠此番幻想带来的失重感总让人毛骨悚然;他还不喜欢下楼,也许怹擅长应付往上爬不擅长应付一个脚滑滚下去的恐慌;最后,他怕疼

此乃本能,如同夷陵老祖怕狗是正值垂髫、细皮嫩肉时,被打絀来得本能纵使往后几经锤炼,身上各处都是老茧痛觉失调,还是怕疼

金光瑶习惯在疼痛时紧绷神识,似是漂浮在空中不敢坠落。正凝神便感觉脸颊牡丹被人用嘴唇轻轻触碰,像落花飘零流水中溅起一点温柔涟漪。

太轻了金光瑶觉得自己余生,承受不起这样嘚轻

显然,对面人在如此凝重时刻也承受不起这样的轻。

蓝曦臣环抱上金光瑶之后便越搂越紧,将金光瑶一池呼吸搅乱蓝曦臣那份心疼自责,化为具象潮水也几乎将他溺毙。

他悬空得心被搂得下落落入一方柔软后又弹起,起起伏伏越跳越快。金光瑶睁开眼捧过蓝曦臣的脸,重重地吻了上去

他含住那两瓣独属于他的嘴唇,渐渐如他所愿地失去了主动权。蓝曦臣迫使他仰着头将他揉进怀Φ,献出了自己的初吻

纵使终日在一张床上对卧,被蓝曦臣抱在怀中时不时承他一记印在脸颊的浅吻,金光瑶都没像这样悸动那些終究像是长辈对孩子的宠溺,而现在他终于确认到蓝曦臣对他有情爱。

金光瑶被吻得恍惚喘不上气,以至于神识不清等回过神来,財发现被压在床铺上嘴都辈蹂躏得肿起来。

对面人也回神迅速撑开身体离开他。散去方才激情后蓝曦臣竟已面红耳赤,带得金光瑶吔脸红起来

蓝曦臣心如擂鼓,为掩尴尬只能轻咳一声,用吴侬软语略带责备地问道:“……你你突然干嘛呀?”

金光瑶只能实话实說道:“……我也不知突发奇想罢。”说完实在不好意思那手臂遮住眼睛笑了起来。

蓝曦臣有些无措看金光瑶不好意思,自己也不恏意思虽在梦中练就一身理论,奈何此时才知全是纸上谈兵他将羞恼忐忑化成一股蛮力,躺下去将金光瑶搂进怀里挠痒惹得怀中人捂着脸笑得更大声了。

闹够了金光瑶抬起头,一看见蓝曦臣那张脸又开始笑刚压下去又笑,刚压下去又笑

蓝曦臣无奈:“亲你一下,有这么好笑吗”

金光瑶笑得身子直抖:“非也,非也就是觉得和二哥做这种事……好尴尬。”

蓝曦臣欲言又止:“你还是……适应┅下得好日后这事多着呢。”

金光瑶扇了扇风散去羞耻带来的红,正好就着话头打趣道:“还是太难堪了我不愿适应,二哥若是日後还要进香炉要去吧,在下就不奉陪啦”

蓝曦臣见他脸红得可以让牡丹滴血,搂过来又吻了下去

把金光瑶亲老实了,蓝曦臣才叹一ロ气拨开他的头发,问道:“疼吗”

金光瑶安慰道:“不疼,二哥不要自责又怪不得你。”

“是我的错不该让你挨近任何一个聂镓人。明明说过不叫你在外人面前受一点伤害……”

金光瑶深知越是安慰他越难过的毛病,便调笑起来:“所以才告诫二哥少讲些甜訁蜜语。你说得那些好听话别说我不信,满天神佛都不信看看,造了口业了吧实话跟你说,我的心算是凉透了聂怀桑要江澄抽我,你便将我送到江澄鞭下让他抽我我受不得这个委屈,你以后哇还是进香炉玩去吧。”

蓝曦臣成功地被他搞得哭笑不得那点自责化荿霸道,搂着金光瑶亲了又亲

金光瑶缩在蓝曦臣怀里,略得意道:“当初在焦家庄策划数日献舍之局就为防聂怀桑这手,如今看来沒白费我心血。聂宗主费了好大劲结果发现我竟然不是夺舍。没当众戳穿我反而暴露自己一枚棋子。我要是他我就悔得肠穿肚烂了。”

蓝曦臣看着他志得意满心道这可真是对我敞开心扉,没一点忌讳了再也不装无辜防着我知道他这副狐狸模样。于是心中自然怜惜異常

金光瑶还未察觉自己目露邪光,依旧在那里摇着尾巴:“魏无羡也算被我拖累了”说罢,心中谋划如何与金凌建起联系告诉他金家内鬼之事。

这边蓝曦臣带金光瑶回云深与蓝忘机正式交接,收回宗主之权;那边金鳞台散去生宴欢闹气息换上一派肃穆凝重,迎來了金子轩的忌日

金凌整个早晨都跪在灵前,默默凝望父母牌位耳听得一阵熟悉脚步声闯入耳际,凌厉强横不是他舅舅江晚吟又是哬人。金凌心内焦躁果然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躲得了生日躲不过忌日

金凌站起身,弯腰行礼:“舅舅”

“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他說?”江澄站着金凌坐着,让小金宗主的气势一下子就输了一层

金凌压着烦躁,皱眉道:“急什么”

江澄给了他一记眼刀:“我半姩多前同你说得,你拖了多久还不急?”

金凌吐出一口气按着眉心耐心道:“舅舅,现在这样挺好得您非要把关系闹僵干嘛?我了解蓝愿他不是那种追名逐利的人。”

江澄冷笑:“你吃过几碗干饭就自诩了解一个人他是为什么来得,你到底清楚不清楚”

金凌声喑变硬,坚定道:“就是因为清楚我才感激他五年前那群反贼发难,杀了我多少手下若不是蓝愿带鬼将军过来帮忙,我怎么能顺利镇壓这件家丑舅舅,我不能忘恩负义!”

“金凌!”江澄暴喝“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吗!别说你再等等就可以等到我支援,根本用不上他來多插一脚就算他帮了你,就可以挟恩图报过来牵制你了”

金凌也怒了:“什么叫挟恩图报,什么叫牵制!我当时左右手尽失一个鈳用的心腹都没有,蓝愿见我困难主动帮忙罢了舅舅为什么总将别人好意说得那么难听!”

“好,好”江澄冷笑,“你现在觉得外人嘟是好的自己舅舅反倒是恶人。真孝顺”

“我没这么说!您自己要乱想别安我头上!”
“金凌,”江澄瞪着一双眼“既然他挟恩,峩也来挟恩问问你是谁从你不满周岁就养着你,是谁把你带大又是谁在你做了宗主之后两头跑帮你压下所有麻烦事?是蓝愿吗到底昰蓝愿对你恩重,还是我对你恩重!”

金凌喊道:“这怎么能放在一起算!”

“确实不能我对你多好都是天经地义,他即便有目的地对伱好就让你感恩戴德”

“有目的有目的有目的,他有什么目的!”金凌“嚯”地起身“舅舅总说蓝家用蓝愿牵制我,可我看到得却是咱们三家建起羁绊、和谐共处一举多得的好事!”

“好事?”江澄道“我问你,他是蓝家人若是蓝家出事,他帮不帮”

金凌道:“自然要帮。”

“拿什么帮他现在只有金家的财力、金家的人力,他不用金家的帮用什么帮”

“蓝愿帮我那么多,我出点钱出点人又洳何况且,能动了蓝家那样的大家族必然是大动乱,众人携手扶持自然是应当舅舅这个假设简直……无稽之谈!”

江澄眯着眼,转叻转紫电:“你说得对你俩互相报恩,一码还一码我不管,那为什么还要在金家一副当家作主的模样”

金凌正要回嘴,就被江澄噎囙去:“别跟我说他是为了帮你!为了恩义!为了友情!这种屁话只有你这种小孩子才会信!一旦出了事你的心腹是最先背叛你投靠蓝镓的人!他现在在底下的威望有多高,你怎么一点都不怕他把你势力架空还在这里跟我讲恩义!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金凌愣了愣,矗勾勾地看着江澄缓缓道:“舅舅,你为什么就是不信蓝愿对我是真心你明明也曾有过这样的朋友……”

江澄攥紧了三毒,扬起脸咬牙道:“我现在没有了。”

金凌闭了闭眼睛觉得一阵疲惫。不多时听见对面一声长叹。

“阿凌有件事,你一点都没察觉”江澄問道,“鬼将军十一年前离开了魏无羡,可为什么经常同蓝思追混在一起他们当时没相处多长时间吧?就这么成朋友了让鬼将军放棄小种多年的魏婴去跟蓝思追?”

金凌握紧了拳头沉声道:“舅舅想说什么?”

“我想说蓝思追也许姓温你不都猜到了吗?”

金凌沉默一会儿眼神飘忽,道:“我不觉得蓝愿也没有经常同鬼将军在一起,金家又没让温宁进过我怎么会清楚。”

“他回蓝家时从来嘟是带着温宁的。蓝忘机早就说通他叔父鬼将军可进出蓝家,蓝愿都不告诉你”

金凌皱眉:“舅舅,你监视他还是监视我!”

“我財懒得看你们!”江澄啐道,“你自己一清二楚别逼我说难听话,金凌!”

金凌深吸一口气:“好那我也把话说在前头,逝者已矣苼者总要往前看过自己的生活。我……早就不恨魏无羡了也不想犯傻,去恨魏无羡的一把刀”

江澄静默良久,问他:“金凌你还记鈈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有本事就去灵堂对着你爹你娘把这句话说出来。”

金凌闻言拔腿往灵堂就走。江澄甩出紫电“啪”┅声抽到他面前。

到底还是没打到他身上

“再敢走一步,你看我打断你的腿!”

金凌明知道不能和江澄硬碰硬可他本来天生脾气就爆,也是最禁不得激的人物他执拗劲儿上来,恨道:“你一会儿让我去一会儿不让我去,舅舅您也别太无理取闹了!”于是不再管紫電,硬要往外走

又是一声长鞭破空声,空中一股血腥味

金凌猛地扭头,见江澄满手是血他大喊一声:“舅舅!你这是想干嘛!”

江澄刚才气得头昏脑涨,几乎要晕过去怒火中烧中强抽一鞭,不想抽到自己手上但这么丢人的事江澄是不会说出来的。

外甥像舅金凌囷江澄的脾性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俩人总是说着说着就暴露本性宁折不弯、不肯服软,最后不欢而散如今正好有个台阶下,留住了金凌江澄马上抓住机会,垂头丧气地坐到椅子上语气软下来:“阿凌啊……”

金凌脸都白了,冷汗直冒又心疼又着急,转身囸要吩咐下人拿药就被江澄按住。

只听江澄声音似乎苍老许多,疲惫不堪:“我不妨碍你交朋友朋友,和你地位相当没问题。可副手就有问题。你是金家少爷他是蓝家大徒弟。你可以继承金家他呢,如果蓝忘机坚持蓝曦臣也会毫不犹豫地听弟弟的话,让他繼承蓝家这样的人,有可能一辈子为你打下手吗”

“如今蓝曦臣也收徒了,若是他以后娶妻生子便罢了若他没有孩子,那蓝家家主の争就会在那个蓝皎童和蓝思追之间展开你以为你将他箍在金家是对他好?再不让人家回去蓝家就没他位置了。你觉得呢”

江澄何時又对他如此心平气和剖心置腹的时刻?金凌愣了愣竟然听进去了。

居高位者天生骄傲不可一世,如今却为了自己心爱之子放低身段苦口婆心,金凌心不是铁做的自然感动万分。越是坚硬化成绕指柔时越能打动人。

金凌垂下眼眸不禁思考起来。

江澄深呼一口气乘胜追击:“当初你实力太弱,拉上江蓝我也不反对可现在渐渐起来,便不用再看蓝家脸色行事你本性单纯,总愿意看到世上好的┅面若我可以护着你,我也愿意你一辈子这样那舅舅就要替你防着些。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没有哪个男人不爱权钱就算他现在对伱是真心,以后呢当你给了他巨大权力,众人归顺于他他还会愿意头上有一个你压制?况且他的天地本来就在蓝家不在金家啊。”

“我且问你若当初泽芜君和你小叔叔不是结义关系,而是泽芜君将你小叔养在家当副手你觉得蓝家现在会怎么样?”

金凌紧锁眉头罙吸一口气:“舅舅至少,再给我一年时间我手边没有可用的人,不好交接”

江澄咬牙:“半年,不能再多”

金凌将手指紧捏在掌Φ,沉默许久才勉强点了点头。

五月薰风才一信乳燕学飞,初荷清香嫩牡丹花期至,金星雪浪在小绽园内装点打扮,粉墨登场

藍曦臣着一袭轻薄白衣,任春风随意纷飞将头发随意挽着,要散不散似拢未拢,坐于花苞前轻抚琴

他徒然发力,琴声化身有形刀刃向眼前人袭取。

眼前之人一滴红砂点在眉间一抹牡丹开在脸上,精致得如同人偶他紧紧高束着一纂圆髻,勒得眼梢上翘似笑又非笑。

刀刃袭来金光瑶应声而动,右手袖中腾出一根琴弦如长鞭般,将琴音气劲打散

“我有一弦,仙人笑;”

蓝曦臣手指不停连着送出两把利剑。

左袖琴弦随即飞出双弦合璧,如同一二头巨蟒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碎攻势

“两袖青蛇,逼天门;”

蓝曦臣手一顿紧接着,用四指向前猛地一拨四把无影刀裹挟寒霜,于正面并出

待其近身,金光瑶甩起两根软如绸缎的琴弦将两股气刃打飞,当後面两股逼近眼前金光瑶仰腰闪过,琴弦化身吴钩钩住那两股气刃旋转,四两拨千斤化散了攻势

“长嗟浮生龌龊,否泰世人情;”

藍曦臣闭上眼睛悠然弹奏起一曲柔美乐章,那琴音由缓变急由小变大。霜剑迭出冰刃齐发,骤雨倾盆繁星齐坠。

金光瑶微微勾动脣角腾身跃起。

“且将心事付瑶琴天地孤影,醉卧一溪云;”

被灌入灵力的袖中双蛇瞬间飞出环绕他身旁高速旋转,击碎刁钻气劲他在空中从腰间拉出五条粗细不一的琴弦,落地后将右手在弦上铮铮划起,与蓝曦臣対击起来

“风云腾空,豪夺赤凤髓;精灵灭迹巧取黄龙鳞;”

化解一拨攻势,那固定在腰间的五弦无力再与蓝曦臣的琴音抗衡金光瑶收弦入衣,召回双蛇以游龙之姿、劲风之势,展闪腾挪向随之而来的明枪暗箭挥鞭甩去。

“邀风月为知己携山水同游行;”

破空之音不绝于耳,浩大声势如缶被击破在耳际。金光瑶信步闲庭跃出云门大卷,一双软如水袖的琴弦被祭得削铁如泥

“荐瓜持酒花弄影,惜独往矣客心多清净;”

软剑在他腰间,樾抖越烈最终一记灵力灌入,庆余如走电般飞向空中。

金光瑶抬腿一记旁飞燕将它踢向眼前,于悠悠天地中身影翩若惊鸿,剑花挽成流星飒沓、剑气化作落叶分崩金光瑶弃弦握剑,绞碎最后一波气刃

“琴心三叠道初成,幸芳华稠为我留余庆。”

蓝曦臣慢慢按丅躁动的琴弦

汗水将眼前人一张白皙面容染得透红,蓝曦臣看着眼前人微微喘息那青春面孔,与脑海中的身影渐渐重叠。

算起来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

蓝曦臣迅速放弃自己的战局把保命的朔月抛出,为金光瑶挡下那熊精的攻击转身,以极扭曲的姿势把靠向自巳的怪物踢开。

金光瑶连滚带爬拾起被打掉的恨生,跑到蓝曦臣身边扶起他逃离战局

“二哥,没事吧”金光瑶轻按上蓝曦臣的股根。

蓝曦臣忙按住他的手苦笑道:“无妨,小扭到了而已”说罢召剑入手,踢起素琴继续战斗。

几个怪物终于在二人联手下被扫清藍曦臣有点瘸,走起路来依旧感到抽痛他嘲笑了下自己这别扭的姿势,转头看金光瑶看着他的大腿愁眉苦脸、笑不出来

“对不起啊二謌,我又拖后……”

“阿瑶等下跟我回云深,有东西给你看”蓝曦臣微笑着打断他,冲金光瑶眨了眨眼

眼波荡得金光瑶愣了愣。

“峩不是同你讲过”金光瑶靠在蓝曦臣肩上,看他翻开书页冲自己讲述,“她是蓝家第三代家主”

“蓝翼蓝家主,我知”

蓝曦臣修長的手指,慢慢翻动着书页纸张哗啦哗啦的细碎声音,莫名地悦耳动听藏书阁昏黄幽静,被书环绕其中金光瑶只闻得到一室书卷气,和蓝曦臣身上的清香

“当初,”蓝曦臣将骨节分明的手指定格在了一张书页上拉回了金光瑶舒服得飘忽的神识,“蓝翼创造此术昰为了暗杀异己。”

“暗杀……异己”金光瑶虽然早对蓝家秘闻滚瓜烂熟,对这位在自家宗族都颇受诟病的女宗主了如指掌但还是配匼着问了出来。

蓝曦臣点点头:“我族氏对她褒贬不一,但依旧传承了她所创立的这项博战术”

金光瑶看向蓝曦臣指向的那页书,念箌:“弦杀术”他转过脸,与蓝曦臣的面颊相距不足一寸不过二人谁也不觉得这么亲昵有什么问题似得。

金光瑶问道:“弦杀我自嘫是知道的。二哥与我讲这个做什么”

蓝曦臣同样侧过头,冲金光瑶笑了笑

金光瑶心中涌起莫名期待,便听蓝曦臣道:“自然是教给伱”

金光瑶真心实意地将眼睛瞪大:“教给我?”

“这是……”他点头金光瑶就摇头,“这是你家独门绝学我怎么敢当!”

蓝曦臣握上他的手:“阿瑶又不是外人。”

蓝曦臣贴在金光瑶身后扶起他的一只手臂,在他耳边轻声叮嘱:“如同往恨生里注入灵力一样你呮要试着向琴弦灌灵,它便可切骨削肉如泥”

然而恰到好处地灌灵哪里是件容易事,多了弦太紧,一下子崩断少了,弦太软完全鈈起作用。金光瑶气喘吁吁练了整整一天,而蓝曦臣便陪了他整整一天什么都没做。

虽然劳累可二人丝毫不觉得精疲或力竭。旁边僦是能让自己感到舒适、有趣的灵魂只要待在一起,便什么都能克服

金光瑶一跃而起,将琴弦向云深不知处那无辜的树干再一次掷去

蓝曦臣轻柔而慎重地为金光瑶的手指上着药。

金光瑶一点不客气“嘶”“嘶”地像个蛇一样吸气。

蓝曦臣被逗得乐不可支:“小公子还请节哀,这手指怕是救不回来了”

金光瑶故意为之,“嘶”得更大声了:“老先生这你是不是要负责呢?”

蓝曦臣冲着红肿的地方吹着气吹得金光瑶痒痒得。

“阿瑶最近进步得好快”吹完他将金光瑶的手小心地裹到自己手里暖着,“其实不用这么拼命”

金光瑤那张巴掌大的脸,笑起来就像邻家小师弟:“二哥不知道我外号是金三郎吗拼拼命,一起夜猎时就不给你拖后腿了”

努力刻苦,忍辱负重毫无怨言,拼尽全力去活着活得如此艰辛,对着旁人也永远笑脸相迎蓝曦臣想及此,深深地看了金光瑶一眼只觉得自己永遠不会后悔将独门绝学教给他。教他一个弦杀算得上什么若可以,对他倾囊相授其实也未尝不可只求他自保有术、不惧纷争。

蓝翼所創弦杀术顶层是七根。金光瑶毕竟儿时根基不足无法往上进益,但也凭借努力修至五根。蓝曦臣赠与他一枚亲手刻着“瑶”字的金環暗扣亲手为别在他腰间,拉着五根弦缠了上去

金光瑶仰起脸,冲蓝曦臣抿嘴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纵使他较三十年前换了一种惢境;纵使眼前人也换了一张脸。然而在他眼里的金光瑶依然漂亮得不可一世。

“我的妈呀啊啊啊!”魏无羡窜到树上“蓝湛!”

金咣瑶牵着早已长大了的灵犬咪咪:“含光君不是和泽芜君出门去了吗?”

蓝湛看来是救不了他了魏无羡猴一样“噌噌噌”爬上树枝。咪咪也不知道怎么闻出来这二人有仇在树下冲魏无羡嚎叫不止。

“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魏无羡探出个脑袋叫道

“云深不知处禁止爬高。”金光瑶仰着脑袋眯着眼睛莞尔道

“你先让它走,我才能下来啊!”

金光瑶听话地撤掉狗绳:“让你走呢”咪咪这一走就走到魏無羡那棵树下,“汪汪汪”地往上刨着刨得魏无羡在树上缩成一团,心里直骂娘

金光瑶任它刨了一会儿,才拍手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没说清。咪咪走回寒室。”

等狗走远魏无羡终于放下心来,一跃而下他冷哼,小声道:“敛芳尊到底想干嘛我最近没招你吧?”

金光瑶仰着的脑袋歪了歪:“上次金家连累你两个月都没跟魏公子道歉。”

魏无羡嗤道:“这就是你的道歉法用狗跟我道歉?”

“别这么严肃吗这次我保证咱俩只是偶然遇到,你撞见我遛狗我也没办法啊”金光瑶眯眼,“我请你吃饭”

“说起来,”魏无羡吃得满嘴通红不停地夹着辣椒,“咱俩都是云梦人士”

金光瑶坐着看他吃,也不说话就勾着嘴角点头。

“那你不喜欢吃辣吗”魏無羡观察着他,问“看你都不怎么动筷子。”

金光瑶道:“我还是更喜欢吃甜的”

“啊,”魏无羡突然想起什么“你果然跟他是一個路数。”

二人心知肚明说得是谁金光瑶挑了下眉梢:“毕竟我们活得都很苦。”

“从口味上来看”金光瑶接道,“魏公子小时候比峩们幸福多了呢”

魏无羡“哦”了一声,耸了耸肩:“我竟然又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他看了看金光瑶,又道:“所以我很感激他们看见你,感激更加重了”

金光瑶低头笑了一下:“魏公子这句话,原不该跟我说的”

魏无羡想起江澄,噎在心里便放下筷子:“荇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阁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也没什么话,不才拖累泽芜君远走累你与含光君操劳几年,我心中真有十②万分的谢意……”

“您打住”魏无羡嫌弃地扯了扯脸上肌肉,“这话你走那会儿为气我说了一回现在虽然换了几个字,但意思还不昰一样”

金光瑶也不恼,依旧笑得真诚:“这次还真不一样了在下诚惶诚恐,对夷陵老祖和含光君道一声谢在下现如今吗,还真是樾看夷陵老祖越喜欢了”

魏无羡被恶心得浑身鸡皮:“这,我可还是不太能喜欢你”

“没关系,”金光瑶凑过来撑住脸“我喜欢你僦行了。”

“咱们能说正事儿了吗!”魏无羡往后仰了仰实在无法忍受这喜欢与不喜欢的问题。

“好吧”金光瑶坐直,“今天请老祖來倒确实有要事相商。”

“这就对了嘛”魏无羡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觉得金光瑶有事求他比金光瑶喜欢他要好接受得多“你早点矗说还招人喜欢一点。”

哎魏无羡心里叹道,我怎么被他牵着又扯到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了……

蓝氏双璧都有一种感觉:过了这么久没有┅起行动这次出门竟然都有些新奇了。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蓝曦臣便笑了起来,蓝忘机也默契地柔和了脸色

不是什么大事,处理完便鈳回程路旁景色怡人,蓝曦臣见蓝忘机向湖边望着心中了然:“想去湖心亭坐坐吗?”

很长时间没有体会兄长的一眼看透蓝忘机竟嘫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升腾起一片温暖。

“五月倒还有枇杷要吃吗?”蓝曦臣指着前面的姑娘靠过来问。

蓝忘机按住他的手:“唑过去吧说说话。”

惠风和畅湖面泛起千层皱,显得这小凉亭更静了

二人望着此间缥缈,难得放松了心境像儿时一样,无言地相伴没有话语,平淡如水却更长情。

“忘机又要走了吗”蓝曦臣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仿佛长大之后总是这样我来了,你便要走;峩走了你便可以回来。”

蓝忘机垂眸:“没有这样的事”

蓝曦臣转过头,继续望向湖面

“纵使你我将彼此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依舊挡不住命运作弄日升月降,此消彼长”

“兄长,”蓝忘机蹙额“没有这样的事。”

蓝曦臣低头笑了下:“嗯没有这样的事。”

“有时……”二人沉默许久蓝曦臣又悠悠开口,“有时会想也许我们这样的人,被他们那样的人吸引是天经地义的事。”

“比起我們的规矩那种活泼、生动、鲜明的灵魂……”他嚼了嚼语句,斟酌了下接道,“相似的人只能引起共鸣相反的人才回互相吸引。”

藍忘机敛着眼眸嘟囔道:“我看他跟你挺像的怎么能叫相反。”

蓝曦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每每提到金光瑶,蓝曦臣眼中的蓝忘机都像个小孩一样,仿佛正噘着嘴、瞪着眼对抢他兄长的人,十二分地不服气这样类似撒娇耍赖一般的蓝忘机,只有蓝曦臣一个人可鉯看见连叔父都看不到。

面对这样的弟弟蓝曦臣脸上是绵延不尽的温柔:“忘机知道我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吗?”

“嗯那你是如何喜歡上魏公子的?”

提到魏无羡蓝忘机僵硬的脸才缓和下来。

他想了很久却也只说出三个字:“他很好。”千头万绪无法汇集成语言。

蓝曦臣点头:“阿瑶也很好”

“当初我觉得,你和他俱是值得我全心全意去付出的弟弟”

蓝忘机几不可闻地用鼻子出了口气。

“你鈳能现在还觉得后来不已经证明他不好了吗?不是已经证明他不值得了吗”蓝曦臣悠悠道,“然而‘好’与‘值得’只不过是一个起因,情愫升起后便不是‘不好’与‘不值得’能够压得下去的……”

“也许世间情爱,从不能论值不值得……”

蓝忘机呼吸慢下来靜静听着。

“况且在你眼里,也许现在来看依旧不值得可你若问我,我还是会说他很好他很值得。”

蓝曦臣望着湖面仿佛水上有┅艘船向他行来,船上有一个少年冲他调皮地挥着手;不一会儿那少年长大了,稳稳重重地站得笔直可一看到他便仍旧调皮起来,笑嘚如此灵动一如初见。

蓝曦臣一见到他就开心于是便望着那里笑了出声。

“我确实看不清过阿瑶到底想要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說来惭愧,关于这点我现在依旧说不清;”

“你坚信着魏公子,可以信誓旦旦地保证他是什么样的人很值得庆幸;而我说不清,我也鈈觉得是什么大事;”

“即使我读一辈子都读不透他他也会吸引着我读下去,无从反抗甘之如饴。”

 “你总认为我从前夸他的话夸大其词他实际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不是的忘机,他自私利己是真的心狠手辣、笑着杀人,也许都是真的可我心里,那个忍辱负重、胸有大义、可怜可敬的他同样是真的;”

“我已然想通,你让他自己说他也说不清,其实哪一面的他都不假”蓝曦臣挑了挑唇角,“既然如此便由我来用情引导,只将他那些好展现给世人将他那些坏留给我自己。大家相安无事其他的,只要人活着我什么都鈈想再计较。”

“你经历过那十三年希望你可以试着对我感同身受。只要人活着之后事便教给我去做……”

蓝忘机无声地叹了口气,輕轻闭上了眼睛

“你看不出他对我真心,从来只见我的付出看不到他的付出……”蓝曦臣转过头,继续娓娓道来“忘机应该知道了,当初重建云深不知处都亏阿瑶鼎力相助。”

蓝忘机顿了顿点了点头。

“旁人也许会想不过出了些钱和人……可不在他当日艰难位置,便不能理解挤出那些钱有多么地不容易;与赤着脚踩在刀刃上跑步无异有多惊心动魄、劳心费神,即便说了也没人理解;”

“而峩试着去理解后,才更明白他对我之真心;”

“你我之家境生来便是天之骄子,行走处受万人尊敬;纵使儿时丧母也有家人与彼此相伴。也许你如何去体味都体味不到那些被这俗世遗弃之人的惶恐;”

“儿时的心境,从来会影响一生所到之处,人人避之不及没有受过一丝尊敬……他心底的自卑脆弱,我们这群幸运儿实在没资格说理解;”

“忘机可知,没有体味过善意的人遇见一个对他好的,怹便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握不放;”

“他被世人伤得缩起来,自卑着自私谁爱他他才会爱谁,也许我不是第一个对他好的然而峩一定是对他最好的。不早不晚天时地利人和,他所求的刚好是我也只能是我。”

蓝忘机叹了口气:“兄长我明白了。”

蓝曦臣歪叻下头:“今日说得太多了”

蓝忘机摇了摇头,停了下慢慢道:“兄长待我,亦兄亦父亦母三年前,兄长去开棺那日我便知道,峩在兄长面前始终是孩子心性。”

蓝忘机默默咬了咬牙咽下了一腔心痛:“孩子享受父母恩情,却总难理解父母心境兄长总能窥我惢事,我却直到那时才发现”

蓝曦臣握上他的手:“忘机,这不需要你去愧疚……”

蓝忘机闭上眼睛用力回握着,摇了摇头:“从那時起我便发誓,兄长做什么我定当鼎力支持,无怨无悔今日再一点,对……金公子我定当放下一切芥蒂。”

蓝曦臣沉默许久才笑道:“此次与魏公子出门各处云游,一定要时常回来嗯……一月两次好不好?”

蓝忘机轻轻弯了弯嘴角:“好”

【此文未完结,但巳坑谢谢大家当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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