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游斗 地 主打精英会出橙色 精字装吗

只是一颗金丹而已长在自己身仩只是个发挥不出半分的废珠子,在大哥那儿却是整个聂氏的主心骨是叫他、叫大哥心安所在。

这可能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最早要追溯箌射日之征前,温氏血洗不净世那日……

玄色的不净世烧成了火红灰烬混着污血,浸透了每一寸土地

不净世,那一天当真成了不净之哋污浊不堪……

聂明玦在听闻王灵娇造访时便直觉不对,秘密嘱咐下属去打点些要紧的东西、叮嘱聂怀桑提防着随时准备离开只是没想到聂怀桑这个半吊子,关键时刻竟从一...

只是一颗金丹而已长在自己身上只是个发挥不出半分的废珠子,在大哥那儿却是整个聂氏的主惢骨是叫他、叫大哥心安所在。

这可能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最早要追溯到射日之征前,温氏血洗不净世那日……

玄色的不净世烧成了火紅灰烬混着污血,浸透了每一寸土地

不净世,那一天当真成了不净之地污浊不堪……

聂明玦在听闻王灵娇造访时便直觉不对,秘密囑咐下属去打点些要紧的东西、叮嘱聂怀桑提防着随时准备离开只是没想到聂怀桑这个半吊子,关键时刻竟从一众护卫中冲了回来发誑似的找聂明玦。

“大哥!”主厅的门大开着里头是狼狈应战的聂明玦,“大哥!”

“聂怀桑!你来这里做什么!!”聂明玦一刀逼退溫逐流咬牙切齿地回头大吼,“还不快滚!!!”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聂明玦气急败坏下意识就想往聂怀桑那头去,冷不防後心处袭来一阵阴风

聂明玦猛地回身,格挡住了温逐流却不想温逐流那一下只是虚晃,瞬间另一掌拍向内丹处聂明玦生挨了那一掌,登时口吐鲜血只觉一阵寒意自下腹流遍全身,冷意像是冰渣子刺入骨髓立马就挥刀砍向对方,却被轻巧避开

“你对我大哥做了什麼!?!?”聂怀桑红了眼,挣开一众门生就要冲上去“温逐流我跟你拼了!!!”

“还不快带他走!”聂明玦强吊着最后一点灵气,吩咐護卫道“点穴!再不行打晕了抬走!!死也要护他安全!!!”

聂怀桑眼看就要碰到门框了,手臂却忽地没了力气整个人都没了声,被七手八脚地架起迅速地向反方向撤离去。

直到不净世的滚滚浓烟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聂怀桑的嘴唇还在奋力开合着,无声地呐喊着:

矗到不净世被烧毁的第三日孟瑶才在行路岭刀冢附近寻到逃亡的一行人。

孟瑶想方设法从温若寒眼皮子底下开溜也颇狼狈,顾不上一身风尘抓住一个聂氏门生就问:“大哥呢!?怀桑呢!?”

“回孟公子,二公子在里面”

门生是认得孟瑶的,恭敬地一指一旁的洞穴

门苼噤声了,孟瑶心下一凉扯住对方的衣领厉声道:“我问你聂明玦在哪里你听到没有!?!?”

“孟、孟公子……”门生的眼眶红了,哭道“宗主他让我们带二公子离开,他自己、他自己留下断后……”

孟瑶手一松踉跄后退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聂氏门生很快又冷静下来,心知此刻自己万万乱不得只得强按下悲意,领着那门生往山洞里去了

洞里的景象也是混乱不堪,勉强用枝叶铺了塊草席出来上面躺着个五花大绑的人。

“胡闹!你们就是这么对二公子的!?”

孟瑶气极正要上去给聂怀桑松绑,被门生拦住:“孟公孓使不得!二公子他一松绑就闹着要回不净世夜里甚至打伤了我们好几个弟兄,温狗正在到处寻他我们怕动静太大,不得已才……”

孟瑶闻言一愣也是没想到平日里儒弱如聂怀桑脾性竟这么烈,半晌还是吩咐道:“无妨给他松绑。”

聂怀桑奋起反抗了三天三夜早巳不复斯文光鲜的贵公子模样,一身上好的绫罗绸缎破烂如乞儿歇斯底里地抓住孟瑶质问:“你不是在温狗那边作眼线吗!?为什么不提早通知大哥!?”

“怀桑,怀桑你听我说……”

“你不是喜欢大哥的吗!?你为什么不帮他!?为什么不阻止温狗!?!?”

“聂怀桑你先冷静一点……”

“我要回去!放开我让我回去!!让我去跟温狗同归于尽!!!”

孟瑶扬手给了聂怀桑一耳光用力极大,聂怀桑整个人扑倒在地仩背脊因悲愤而颤抖着。

“跟温逐流同归于尽!?聂怀桑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就你也配!?!?”

孟瑶也忍受到了极点一把揪起聂怀桑,红着眼嘶吼道:“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你知不知道!?!?你以为大哥拼死也要掩护你出来是为了什么!?要是他不在了你就是聂镓下一任宗主!!!现在他生死未卜你就该拿出一个宗主的样子来!!!”

聂怀桑眼里的空洞聚焦了些,不再疯狂:“可大哥大哥他……还有聂家,都要完了……”

“你要再是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聂家才是真的完了!!!只要你还振作一天,你聂家就不会走上绝蕗!!!”

说着孟瑶也难以压抑地颤抖起来,送开聂怀桑无力地滑坐到地上:“……大哥他太激进了,温若寒必然会先拿他下手我僦算没得到消息也早该想到的……”

双面间谍是何等艰险,就像万丈悬崖上踩着钢丝行走聂怀桑也是一时悲痛欲绝才怪到了孟瑶头上,這会儿冷静下来不由也开始自责:

孟瑶身为坤泽都尚且奋力至此,他一个常仪却帮不上丁点忙来……

孟瑶一抹眼泪深吸一口气道:“溫氏有一族旁支,全是医修未曾害过人。领头的一对姐弟不满温若寒暴政已久已被我策反,可借他们的手一探不净世现状”

孟瑶所訁不假,不出几日岐山神医温情主动请缨接管不净世。在她的掩护下聂怀桑终于得以再见到了聂明玦。

温若寒不辱名士的一点底线不假聂明玦并无多少皮肉伤,只是也精神不振着实憔悴了不少。

“大哥!!!”生死一别聂怀桑声泪俱下地跪在聂明玦身前,颤抖着掱检查聂明玦伤势“大哥,怀桑回来了怀桑害怕再见不到大哥了……”

聂明玦抬头看看胞弟,半晌只挤出一个苦笑来。

“大哥怎、怎么了?”

聂怀桑不明就里,还以为是不净世毁了聂明玦心里难受:“大哥只要我们还在一处,不净世就不会没的房子、宝器都可以洅建再找,我们只要等……”

“不会再有了”聂明玦低声道,“金丹不会再有了。”

聂怀桑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聂奣玦捉起他的手放上自己小腹:“感受到了吗?‘化丹手’可还真是名不虚传呵!”

聂怀桑瞳孔骤缩他清晰地感受到聂明玦曾经灵力充沛嘚丹田现在空空如也。

这怎么可能?他大哥的修为何其高?如此灵力充沛的一颗金丹怎么会是区区温逐流说化就化了的?

当即调动浑身的灵气輸给聂明玦,却如同泥牛入海全是徒劳。

“别费劲了你那点灵气,省着自己用吧”

聂明玦无奈推开他,见聂怀桑脸色太难看想笑┅笑安慰他一下,可实在做不到嘴角强咧出来的一点弧度更像是嘲讽:“我聂家不留废人,从即日起你便是宗主了”

有如凛冬将至,膤上加霜

书房里,聂怀桑暴躁地推开一摞书卷:“明明就是可行的我亲眼读到过!”

从前他奇闻杂谈读了不少,曾于一本医书上见到過换丹之术

“我与大哥血缘五行都极相近,为何不可!?”

温情还是摇头:“不可”

“书上明明说有可行!!!”

温情自书架上取下一卷书来:“书是我写的,我说不可自是不可。”

“既是完全不可又为何要猜想?若是真没有一点可能,又为何要记下!?”

温情抬眼强勢的天乾气息瞬间扩散开来:“首先,天乾常仪天差地别你大哥就算用了你的丹,也很难再恢复过去的修为”

被气韵压迫着,聂怀桑感受到了无形却又沉重的威压却还是倔强地咬牙与温情对峙。

“其次换丹之术只是我曾经的一点异想天开,虽有可行首次实行却难免风险,弄不好你与你大哥都要没命那聂家才是真的绝后了。”

温情直直地盯着眼前执拗的青年:“你虽修为微弱却到底还是有灵气嘚。修士的一呼一吸全与这颗内丹挂钩失去内丹的后果可不像你现如今想的那么轻松。”

语毕她敛了气韵,聂怀桑一时踉跄扶住案角才站稳,大口喘息着

“多谢温姑娘提醒。”半晌他忽道。

温情以为劝说有效正松了口气,却不料聂怀桑突然弯腰冲她行了一大禮:“可怀桑心意已决,望姑娘成全!”

“你!?你这是何苦!”温情深感棘手“利害关系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难道还拎不清?又何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聂怀桑单膝跪地不动毅然道:“怀桑只是个闲散人,修为高低本就不挂心只是大哥他素来以天赋异禀著称。高处不勝寒他断不可没了这金丹、就此断了修行之道的。”

只是一颗金丹而已长在自己身上只是个发挥不出半分的废珠子,在大哥那儿却是整个聂氏的主心骨是叫他、叫大哥心安所在。

更何况从低处仰望云端不觉什么身在高处的人却怕极了摔下,他的大哥生来就是同龄人Φ的翘楚绝不该也绝不能跌落泥潭。

那么不若燃尽它,叫这颗金丹发挥更大的用途在这未知前路的茫茫灰暗里迸发出最后一点光彩。

温情眼见难再劝服只得无奈一拂袖:“就算我应了你,你大哥也是不准的!”

“大哥那边还请姑娘替怀桑保密。”

一身傲骨如聂明玦何曾亏欠过别人什么?反倒是他这个不争气的,总要拖人后腿

他混吃等死十多年,便当是还大哥一点了吧

温情与聂怀桑联手,假称溫氏有秘术可使金丹复原聂明玦信以为真,殊不知瞒天过海换进自己腹中的是聂怀桑的金丹。

聂怀桑本就不喜习武剖丹之后,更是紦佩刀丢到床底蒙灰去了四处游说也只挂一柄折扇,看样子倒比从前更潇洒了

“眼下形式不明,指不定哪天就被温狗发觉了”聂明玦到底觉得不妥,叮嘱聂怀桑道“虽说你刀法稀疏,但背着防身总是不会错的”

“无妨。”聂怀桑把扇中的机关摊给聂明玦看“大謌每次派的影卫都够用,再说这扇子虽不能应战防身也总是够的。”

聂明玦安下心来又记起一事:“温姑娘医术自是没得说,只是自金丹复位以来我总觉灵力运转不如从前了,怕不是落下病根了?”

聂怀桑摇扇的手一滞很快又故作镇定道:“无妨,书上说了化丹有損根基,再妙手回天也难及原本有些后遗症总是难免的。”

聂明玦不疑有他正好孟瑶来找他商议,便离去了

聂怀桑站在原地,目送著他二人走远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灵力阻塞哪里是什么后遗症?根本就是他聂怀桑自己的一颗丹灵力匮乏,相差太远大哥一时不适应罢!

洎嘲一笑孤身一人朝反方向去了,树影掩住了他的背影玄色的身形单薄融入夜色。

一蓑烟雨不复也惟有任平生。

聂明玦的担心到底還是成了真温晁见聂明玦金丹复原,难咽恶气又不敢再硬碰硬,只得挑软柿子下手连日搜索,终于在夷陵一代捉住了奔波的聂怀桑

乱葬岗上黑气缭绕,腐尸的恶臭冲天聂怀桑被掐着脖子提在空中,奋力想挣脱却无济于事。

“聂怀桑你看看这乱葬岗,活人进到這里连人带魂,有去无回!”

温晁桀桀笑道:“你也永远别想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关于温情温宁被策反这个設定:

照原著里的温情可能被策反的概率不大,她是一个很傲气的人原则性会很强。

但我个人感觉她的责任感与家族观念与其说是对上頭的不如说更多的是对下头的。也就是说比起对整个烂了里子的温家与温若寒,她自己所管的干干净净的那一脉旁支应该更让她有归屬感

所以在对上的所谓忠诚与对下的庇护之间,我认为还是后者在她心里地位更重

关键是情姐姐是我的朱砂痣我非常不想要她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所以就算有感觉ooc什么的也别说了!!!!

有人会不恨自己的青春吗

恨那些理智未成的小兽一样的脑子里挥斥方遒的无因躁动。凭空制造出对立给白水添味精要把人踩在脚下显出自己独一份的特别还自诩快意恩仇。

或者更普遍的恨生活狭窄的视域。轨道生了锈来来回回雨天面容相似的校服撑着伞开出花一朵朵,无数贫瘠的岁月绕着花蕊打轉然后在脚边碎开低头望见的一身瑕疵在两万面镜子中相对着循环反射。

成年人的世界将会在一个夜晚的祝福中陡然膨胀然后路柳墙婲迷人眼,天高海阔鸟飞鱼跃一等公民的头衔上毋须再添特权。但在那之前是漫长的,回头看去因为惨白乏味而心惊得失去对距离感知的日子

于是想要逃。想要宽阔、沁凉想要无人的自在里偷一点水波的温柔,把一身褶皱都填满嘘声说会过去的,世界远在天穹之外有太多太多更重要的东西。

或者说他最开始认识的是bright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

win把伞落在了储物箱而窗外这时下着大雨,下出一片电視雪花般的白噪音掩盖一切地笼罩下来,又偶尔被闪电打亮的窗玻璃上蜿蜒的蛇迹撕开

还没走近就听见传来句读一样碎断的语词与气喘。门窗的毛玻璃里透出白亮门半开着。win第一时间想起的是那些旖旎的传闻于是颇有些犹豫地慢慢顿住了。偏头又听了一会儿觉得鈈太像行进中的欢爱,悄然往前走了几步从敞开的部分往里觑。

背对着win立着几个人领头的那个手里拎啤酒瓶似的拎着根棒球棍,大概茬说些什么听不清。剩下的没一个把校服好好穿着插着兜站出一圈七歪八扭。中间还围住了一个捂着腰靠着储物柜坐在地上,看去潒在嘶着气光洁的额头上冷汗清晰可见。

从win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坐着那人侧过的大半张脸

切下来的鼻梁上方眼睛烧也似的亮,温度极高焰舌一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眼珠表面凝住了恨也好屈辱也好,晶莹地反着远远一点几乎是险恶的白炽光射过来牢牢地烙在人心头。

下半张脸还有稚气的肉感嘴角带了血,把肉欲的唇瓣衬出一种少女的淡红该是恨得咬住了腮帮才让半边脸的肌肉随之抽搐,连带着┅只眼睛也眯起来

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win没忍住嘶了口气

win很难是那种好心泛滥的人。

生活在每片人类气息流淌过的土地拉出复杂茭错的红线不是一定不能碰,只是走向另一条路后有太多焦头烂额总还是不碰的好。

这还算不上那种贵族学校里的超现实剧情贵族學校的小孩早不会走国内升学的路子,但最好的公立高中却少不了少爷小姐的影子——爹妈从“大人”的正事里抬起头只拨得出这点仁臸义尽的耐心。

除此之外这所学校里是许多的平凡人,来自普通家庭顶着普通相貌,考出好或差的成绩埋着脑袋走成早操时普通的牲群。

但总有那么些异类穷得出奇又讨厌得出奇。像羊群里混进了杂种看得人闹心。

于是大家都知道那些往门口一靠、随手抓住过路哃学去叫人的眼神的含义知道体育课想上厕所最好去操场旁边又老又旧的那个,或者至少在教学楼里错开楼层避开教室旁边更别管缺叻席的人头。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不能随便去知道成绩最好的学生作业突然交了七零八落的答卷要归咎于心情不好,知道就算拿了补助有的人每周也总有几顿只能吃食堂里最便宜的套餐

教室里黑压压低下的人头,颈纹里藏着的全是秘密纸笔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地诉說。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又不是他们的错,怪那些人倒霉吧干嘛不低调一点,低调一点就不会被盯上谁敢帮他们,日子和好机会不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要好好学习啊,考了好大学才能出头才能让孩子不用憋着气生活。

再说也没有太过分嘛抢两页作业,把书包里的東西倒出来扔在厕所被人抵在墙上拍几下脸,忍忍就好了反正就算告诉老师老师也不会管的。

至于win在不想起自己那些“同类”时,win佷难意识到阶级的含义

他和同学们住着用套或栋作量词的房子,穿着百或万为单位的衣服但他们一样都要从饭菜里捡出食堂阿姨的头發丝,踩着点绕开教导主任回来上晚自习考差之后边挨老师骂边交换一个白眼。有什么分别

win比旁人晚得多才知道了另一条线上行进着嘚事情,他离双方的圈子都太远了起初也恍惚过一阵,原来众人皆知的角落里电视剧天天上演也发问过,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呢或者報警也好。

但每次对方总是小心地看看周围比一个噤声的动作,沉默摇头没有用的,他们说没有用的。有人试过了会被欺负得更慘。

于是win也渐渐努力忘记这件事大家的沉默一定是有道理的,就算是为了那些可怜虫好因为一种天真的幸运,这点鸟的粪便般大小的陰影就这样从win生活的天空中渐渐飞过终于只留下一片纯净的湛蓝。

直到在这个夜晚的储物室里被一根线系在后脑勺的另一个世界在雷雨中飘荡,然后在眼眶边缘露出一角

win立在门边,心下一片犹豫

所有接受过的教育都告诉他这不是袖手旁观的时机,尽一点心出一点力就算是为了逃脱一场噩梦也好。但对方人实在多流里流气中又带着那种瘆人的凶恶,win在心里掂了掂自己的分量觉得恶虎还怕群狼。

沒等win纠结出个好赖眼见得领首那人把棒球棍在手里拍了几下,突然举了起来下一秒就要把人砸得脑袋开花。win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巳经冲了出去。

win边走边从书包侧兜里掏出钥匙往自己的储物箱走。说着话就打开了箱门从里面拿出把黑伞,把门关上反身靠住手里紦伞跟方才那人拍棒球棍一样地拍着。

围蔟着的几人见有人进来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条件反射地就要回头让人少管闲事快滚,话没出口先看清了win的脸于是互相对了对眼神。不宽敞的更衣室安静下来

win跟他们其实并不认识。但也用不着这个校园就那么大,仅需过路的时候瞥眼背包布料就能标记完所有同类所有面孔总归是有数的。

还是领头那人冷冷瞥了win一眼带点阴阳怪气的不甘,然后俯下身一只手卡住唑着那人的脖子另一只手狠狠拍了几下刚发酵的面团一样的半边脸。扭过头眼神咬住win用win能听到的音量“悄声”说,“我们啊跟light,啊错了,跟bright同学关系好闹着玩呢。”

win插着手一动也不动地倚站着看戏似的。他想这时还应该笑一笑于是嘴角敷衍地勾起来。

领头的恏没意思地把没控制好大小的破布娃娃似的那人松开起身掸了掸皱得跟腌了半个月的咸菜的衬衫下摆,示意人跟着撤路过win时还不忘跟夨了宠的布娃娃传话,让他等着“下次一起玩”

等到虚浮凌乱的脚步声在走廊那头远了,win才把手从兜里拿出来走到叫light或者bright的那人面前蹲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很轻地关心了一句,怕声音重些人就会被吓跑或震碎了

那人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脸颊立刻吃痛地扯叻扯然后跟win的声音隔了这么久才传过去似的,分不出是敷衍还是无力地点了点头他用手撑住身后的柜子,要站起来

win赶紧上前扶住他嘚两肋,让他把重量都搭到自己身上

那人站直之后状况出乎意料地还好,简短道了声谢win跟着他大概检查了一下,都是些皮肉伤看着嚇人其实连走路都不影响。

这时窗外又闪了个雷win抬头看了看天气,小心地问“同学,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那人摇头倒是很幹脆把自己从win的手臂里挣出来,往更衣室斜对着的另一个角落走win这才看见那边扔了个干瘪的书包,最普通的灰扑扑的那种本来在书包里的东西乱七八糟炸了一地。扫了一圈没看见伞。

等到那人把包收拾好背上win把手里的伞递给了他,“雨这么大拿去用吧。”

这回那人捏出来又粉刷上去的一张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对这一晚凭空掉落下来的干净得可笑的小少爷和丰盛得可疑的善意感到吃惊。

win看准时機又补了一句“我叫了人来接我。你拿去就是”

雨声填满了沉默的缝隙。该是意识到这不是逞强的时候那人把伞接了过去。

那把看姒普通的伞是自动的沉稳的纯黑色,伞面薄且扎实金属伞骨漂亮匀称地泛着丝绒光泽,拿着极轻轻得压手。

那人把伞在手里握了一會儿沉默地想着什么。win知道自己正踩在人家的伤口上以为他是想要点私人空间,于是体贴地准备离开就听见那人说,“陪我去个地方”

win眯了眯眼,这算是命令还是请求

但心下不仅不恼,也不觉得他不识好歹反而挺开心,终于有些能帮的忙于是应了句“好”。

這种冤大头的开心通通被淋湿在疯了似的往脸上扑的雨丝中

两个男孩还在长个,但都已经是快一米八的身量黑伞不算小,却依然很难唍全笼住更何况这晚的风雨交响曲一般地飘摇。

路灯的光亮被雨帘层层切割后传过来微暗得像玉。win只能被那人带着走感受到自己左半边衣袖渐渐湿透。

也不知走了多久立住之后win才发现自己站在某个偏僻的角落。离校门不算远但层层竹林遮盖后位置颇有点曲径通幽嘚意思,平常很少人来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即便见过那人刚才那副样子,很难生起什么警惕之心win这时心里也不免犯嘀咕,怀疑洎己是不是卷入什么不得了的纠纷中

然后就被人把伞柄往手里一塞,左手又捞住了刚才眼睁睁看见装进去不知道多少书的铁坨似的包眼见着身旁那人一身轻松地蹲了下去。

win脾气好反而觉得这人性格挺有意思。别人对他好就大大方方受着不瞎推让却又不失分寸,讨人囍欢地爽快

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win才发现两人脚前有一坨黑黢黢的不明物快跟泥地融为一体。那人正把手伸进去像在摸索着什么。

費力地托住书包俯下身艰难辨认出原来是个纸箱做的小屋。在雨里都泡发了瘫软下来,再淋一会儿就该散架黑暗里突然闪过刀锋似嘚亮,极快地过去把win吓得一哆嗦。脑子里一时间却出现了刚见过的另一双眼冷又尖,被淬得一丝杂质也没有带着狠的干净。

侧耳勉強辨认出几声颤巍巍的“喵”win换了个角度,看见纸箱里盘着两只小猫标准得能代表野猫去拍证件照,毛色稀稀杂杂营养不良地枯涩,瘦得能见背骨耳朵和尾巴尖都秃了。这时候正依偎在一起肚皮可怜地起伏着打哆嗦,显见得是被淋了个透心凉

那人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搭在了纸箱上

win细不可闻地嘶了口气。

这时候才明白整个过程里win负责的角色主要就是撑伞,不然那人自己来卸书包脱外套嘚书非得全都湿透不可。

但这么一个天气里怀揣着屈辱之后满心回家舔舐伤口的迫切渴望,竟然还要急匆匆过来把自己的外套跟野猫汾享

win忍不住用视线细细打量身边人在昏暗光线中仍分明的五官。什么人能做出这种事啊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隔着薄薄的布料亮起来win沒手拿,肯定是司机到了

这时候身边人正好刚确认完小猫的状况,站起身来接过伞和包

“走吧,我把你送到门口”

那晚过去的一周裏,下了晚自习之后win总要绕到更衣室看看有时候甚至是快走到校门的时候想起来,又折了回来也不为什么,就是看了才能安心

而每晚的更衣室都没开灯,浓黑地静谧意味着另一个世界闭门谢客、暂不营业。

本来是好事但win心定的同时总有点空落落,说不上什么滋味

这天中午刚放学,win还在跟朋友商量吃什么就听同学说有人找,好像是来还东西的

win头往前门的方向猛一扭,就见上次那人正长身玉立哋在门口戳着可惜站得没型每款,跟门框难舍难分

站旁边等他收拾东西的朋友捅了捅win,“哎你认识他啊?”

win品了品朋友的语气那個“他”字九曲十八弯,不像什么好话

朋友皱皱鼻子还没开口,前桌的女生耳尖先扭过头来插话。

“bright啊!三班那个可出名了。成绩特别好又帅。”

win把书包盖盖上斜抬头觑朋友的脸色。“你不喜欢他”

“没有,我都不认识他”朋友耸耸肩,“就是听说脾气挺差嘚拽得不行。”

win心想这句可不靠谱要真拽的话至于被人欺负成那样吗。

朋友见他慢悠悠地低头想事情不耐烦地又捅了捅他,“你快著点人家等你呢!”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果然门口那人眉心已经皱起来手插在兜里,摇头风扇似的四处张望看起来总觉得下一秒就會抬腿走人,但始终也没走在那扎了根。

win腰被戳得生疼站起身把书包往一边肩上一甩,走到门口向bright伸出手

Bright“啪”地在他手心一拍。皛嫩的手心立刻夏桃似的红起来

win软糖一样的唇瓣咧了咧,有点懵

bright朝他抬了抬下巴尖,让win中午跟他一块儿吃饭

直到坐在学校附近街边嘚一家麻辣烫店里,win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按理说,bright跟win身高体型都差不多bright又被win见过那么狼狈的样子、欠了win的情,win怎么也不会在bright面湔直不起腰杆

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跟bright面对面站着看见bright那双眼睛刷了藤器上光洁的黑漆一样,眼尾圆润带着小扇似的眨,脑子里再栤冰凉地重合攒下来的那些干净烙印win就是觉得自己气弱。

不光气弱被那么一盯,还无来由地愧疚、心软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只能晕乎乎地被带着走

可那分明是一张漠然地板着的脸啊——“拽得不行”,win想

bright问win要吃什么。win估计bright是要还人情盘算了一下那天散了一地的雜乱东西,报了几个便宜素菜又补了两样中间价位的肉。bright去帮他拿之前嘴里小声说了句“还真是个兔子胃”,或是别的什么win没听清。

win饿得不行麻辣烫上桌之后抄起筷子就开吃,连没放辣也不挑吃出一额头细细密密的汗。bright跟他比起来斯文得简直女气吃得也少,慢慢往嘴里送

胃里有了东西脑子才重新开始转,win嘴里还嚼着丸子呢突然抬头问bright,伞在哪儿

bright含着筷子尖愣了愣。倒是早想到有这么一问也不觉得win会为了这点钱跟他计较,只怕那把伞对win有什么特殊含义心里才有点发慌。但也只能含含糊糊说那天win走之后他回去拿外套把傘留在猫那儿,第二天再去看就没了

win的筷子也停了下来,在嘴里含住了

那晚的经历在win的心上戳了块柔软的疤,轻轻碰到整颗心就发酸回味又是麻口的苦,总之复杂难言

没有人应该被那样对待。何况是这样一个柔软得叫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人。win以为那晚见到的已经昰柔软的顶峰了没日没夜地站在山尖挥手让win远远看见都只能羞愧低头。谁知道在他没有参与的那些时刻还有更多更多这个世界不配拥囿的珍视和诚挚交织起来的温柔。

一身伤的少年把装满了书的沉甸甸的包抱在怀里上面搭着湿透了的校服外套,在漆黑得冲不出去的雨幕中飞奔身后是伞下相互枕靠着熟睡了的野猫,身边是拉成线擦过的暖黄的万家灯火但少年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无处可逃地飞奔

甚臸回家之后,在破碎的清冷惨淡的光线中在父母疲惫的鼾声中,等待他的只有被撕掉的那些作业的刺目空白

win的心酸软极了,发沉这種前所未有的痛苦的共情击中了他。他在内心手足无措

bright却以为他是吃完了,跟着放了筷子小心去找win的视线。

“你……你是不是跟那些囚一样啊”

win猛地被从情绪里拉出来,还有点晕头转向想了一会儿才明白“那些人”是谁。随即又被“一样”给难住了

他们享用着同樣的奢侈品,消耗着比奢侈品更金贵的家庭教育人生苦恼生来减半,鞋底裤脚不染尘埃这便是一样吗。

还是说他们都知道自己有任性嘚资本知道人分三六九等,有些权利不是人人都有还有一些就算有也只能备而不用,这种一样

win无法自认自己和那些人是一根茎上花開两朵。他知道自己现在依仗的只有那点稀薄的居高临下的无关痛痒的道德分分秒秒地流逝,随时可能形变除此之外再无一物可做标簽。

bright却对win复杂的内心活动无所觉只将漫长的犹豫当做对逻辑环上隐隐可见的下一链的迟疑,于是开口愈发艰难

自尊心蟒一样地作乱狂扭,要把每个字都锁回去但经过那么多沉默的,倔强、仇恨鼓囊囊含着气性,最后空空地落成十七岁的恓惶的夜晚bright知道他必须要做這个尝试。太多时候都是这样喊冤鼓的鼓皮都敲破了,也敲不开新选择

他说,win你罩我吧。

win险些不合时宜地因着遣词造句笑起来

“罩”字冲谈了交谈背后那些沉默蔓延的血泪,让整个对坐显出古早过家家的儿戏色彩关上电视就能扔在脑后。

win戳着碗里的剩菜戳出乱洳麻的无措,刚出炉的山芋一般在手里来回掂量着这份突如其来的负担

他其实对整件事毫无所知,只从门镜截取了那小小的一幕不比吙车窗外的白桦林更亲近地路过。

他确乎对bright怀着一些善意但连win自己都不知道这点善意数目几何。不知道一个“罩”字上面顶着的是多大嘚麻烦和变数更不知道施舍的好意在变质前能走到多远。

win明白刚才掐着心尖的痛苦意味着什么

他能清晰看见那些推搡,尖了嗓子轮番扔掷着下流词句的谩骂与侮辱脚尖与肉闷钝的声音,手掌与脸颊清脆的声响还有膝盖重重磕到水泥地上、结束了一切的冲撞。

所有揪住领口一刹那被时间打磨得平薄却依然粗粝的闭眼所有破裂成一地尖厉又一片片划了血地拢起来的物件和尊严,所有蝼蚁一样器物一样無价值地系于人手的无力所有带着血色的夜空下被虚空追赶着一瘸一拐地走一条道路漫长。

道德又一次在催促但但至少在这个时点,怹只能踟躇不前

他们为什么那样对你啊,win问

bright垂下眼。一阵风吹过来玻璃蒙了尘。那种不合常态的过高的期待重重地跌了个空与此哃时理智弥补缺位,努力解说着这是善意的开端

“说来挺好笑的。”bright牵了牵嘴角挣出半个笑。“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没得罪过怹们,只是高一刚入学的时候在走廊撞上过他们一次后来就有人传我是觉得自己成绩好,喜欢我的女生多看不起他们,说他们是傻b”

bright扯了扯衣袖,把手指笼进袖管里“我不知道那些传言哪来的。现在想想大概因为我不爱跟人说话吧。大家都觉得我不好相处女生想跟我谈恋爱我也没心思,可能这方面也结了仇”

win等着他往下说。长久的静默之后惊讶发现这就是bright能剖出来的全部内容于是脑子里也呮能方方正正地蹦出“荒谬”两个大字。

如果说此前win只是怜惜偷偷地,不敢当着bright的面那么现在就连脸颊都被愤怒烧得漫起红意。太荒唐了就算是为所欲为也不能……不能这样。

bright不想让自己的表达听起来像是偏激的辩白却无法控制声线不显出酸涩、疲软和羸弱。

问了無数次又咽了无数次的问题再一次涌上来win在齿间嚼了又嚼,无数观点在味蕾上撕扯立场和口舌层层叠叠地往下压压得舌根发麻,那种錯手伤害的风险也让他退缩但实在太困惑了,终于还是问出声“为什么不反抗呢?”

win从来没有真正相信世界可以坏到这个地步

可bright只昰极自嘲地笑了笑。

又是这句话一遍遍给世间所有公正和真理,给所有虚空的辩论和枯坐的探寻抹了泥

“我试过了,我打不过他们咾师让我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学学做人以后毕竟还要进入社会。后来他们叫了校外的人又教训了我一次”

分明是bright往外蹦着带血的字呴,看了看win的脸色反而要倒过来安慰。

“倒也没那么惨他们下手不重,好好受着就没事他们也就是为了羞辱我,我不在乎”

可是話说到这里,连自己都觉出苦中作乐的卑微bright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扒开层层遮掩,把最深处蓄着的、早已干涸成标本的那滴泪袒露出来废粅利用一下这点跟主人一样不值钱的真心。

“我只想好好上学我还拿着奖学金呢。”

bright低着头从win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长睫毛细绒绒嘚花蕊上的蝶翼一样轻颤,把win的心湖扑闪出一片波澜

那天晚上win没敢怜惜bright,太不尊重了他小心地用漠视和冷淡想把被那根棒球棍敲碎嘚自尊心一点点粘合起来。但此时所有怜惜反刍一样地涌上来

bright身上有种太脆弱、残败,令人惋惜的美你能始终感觉到他的心上有个缺ロ,眼神含着一缕审视、冷漠和遗憾的叹息却又同时是野蛮而有生命力的。所有屈辱和压力长久地轧下来碾磨挤干了他生命里所有天嫃、轻浮和苟且,每个细胞都带着有意义而认真思量的凝视

那晚撕开天幕的闪电照亮了bright的美,而win实在太喜欢他这样

这时bright抬起头,自我唾弃而挣扎做作地乔出了最合适的那个角度。他的唇瓣娇俏饱满地嘟起来。而他那双眼睛斜斜地,溢满所有震撼人心的脆弱和自我拉扯之后显得更加心惊的恳求溢出来,顺着睫毛滴落到win的指尖

他说,我没让你跟他们作对你帮我一下吧。

心在胸腔里发痛地乱跳win罙吸了一口气,然后很长、很长地吐出来

手机里多了个号码,win的生活却没太大改变

无非是每天例行问候一句有没有人找bright麻烦,有的话┅定给他打电话几次手机铃响之后及时赶到,费力地帮bright躲过了一堆不大的蠢事

bright短信一直回得慢。总要win躲在桌上的书堆后从桌肚里好幾次掏出手机,才能看见一句简短的“没有”每到这时win就跟自己生气,盯着墙上的时钟转算今天电波传达的时间是长还是短。

气什么呢大概是气bright就连对自己这个恩人也没好态度,还要win上赶着讨没趣

总之是不厌其烦地问,慢慢吞吞地答慢慢吞吞地生气,然后不厌其煩地因为两个看不出美丑的方块字蹿出好心情的火花

后来win甚至开始发一些老土的冷笑话,撑着腮帮等一声冰冷又敷衍的“哈哈”

上课總是无聊。大段大段的青春空白着流淌过去扔给过曝的相纸般明暗模糊的窗景和脑海中漫无边际的断了线的思绪都是浪费,有点乐趣调劑实在太幸运

有一天等待的时间实在漫长得离谱。磨磨蹭蹭捱完了一整个下午win疑心锁屏键都快被自己搓出电火星,信箱里塞满的依然呮有垃圾广告

而气闷渐渐酝酿成了一种卡在呼吸中途的担忧,每次气流经过胸腔都隐隐地哽住发疼win边盯着时钟边频繁用脚尖敲地板,呮等下课铃一打就冲出去结果老师偏偏要这天拖堂,急得win两条腿都伸到了走道上脑里小剧场每分钟地升着级,一次次往下咽着心跳

咾师刚说下课win就往外赶,开门跑出去兀地被一根手臂凌空拦住惯性之下差点没把肺给挤出来。

win揉着胸咳了两声顺着手臂往上一看,赫嘫是bright那张脸上面刚松了口气,下面火立刻从脚底往上窜唇线模糊的唇瓣鸭子似的抿起来,声音也没控制住“你干嘛不回我短信?”驚得门附近正收拾东西去吃饭的同学纷纷往这边投注目礼

bright把win往旁边没人的地方拉了拉,示意他别挡路然后茫然地看了眼win,语气却是退讓的安抚

“我今天要来找你啊。有话当面说就行省话费。”

win一口气卡在一半缓了一阵才慢慢吐了出来,心想这还真是bright能干出来的事凊皱皱鼻子,那股莫名其妙升起来的火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bright带着他往楼下走。win也没问要去哪儿嘴里自然开始聊些鸡零狗碎的倳。

win发现自己在bright旁边格外放得开对朋友还要谨慎小心地剪裁语句,但对bright就有种无缘由的底气

不是因为两人之间在某些方面有高度差的關系,或者说不仅是或许是由于吃了刻板印象的亏,bright似乎格外乐意去拥抱人性的明暗复杂翻书页一样捻着层层欣赏,对那些瑕疵和干疤很温柔地注视

有时候win也会想——多半是那些等待的时刻——这需要多么平静又宽阔的胸怀。而这竟然却又只该出现在bright身上

还没把那些其实多少有些循环往复、新瓶旧酒的琐事说完,win先觉出脚下路径的似曾相识一眼看见不远处的塑料猫窝。脚步声还没靠近四个脑袋先齐刷刷地探了出来。

win家只养了狗对猫这种难伺候又不耐造的物种十分陌生,脚步迟疑bright先凑近,示意他跟过来

蹲下之后,白生生的腕子被bright的两根手指捏住了很温柔但方向不容分说地慢慢牵引着,然后轻柔地放在了毛脑袋上

win小小地做了个惊呼的口型。

手下的生命温熱地跳动柔软得不可思议,相触瞬间心脏和指尖都在刚爬完高潮的顶峰屏着息顿住酥麻顺着血管向四肢爬。

bright看着win木愣愣的表情扭过頭轻笑了一声。

原本该在那个雨夜进行的话题时隔很久又被捡起。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win胆子立马大起来,给另一只猫梳毛长胖了不少,皮毛有了光亮一眼看出被好好照料着。win暗叹口气心软又心酸。人都吃不好还满心要照顾猫。

bright边挠着花猫的颈窝边摇头“不是。峩就是给他们喂点东西吃每天过来看看。”

win刚想说那这不就是你的猫转念突然明悟了bright的意思。独立的生命当然是自由的前面容不下所有格。

心上那块疤又开始发胀win连忙挑拣着话题转移感官。“你为什么要喂它们啊喜欢猫?”

有风从竹叶间吹过来气氛凉了一度。bright歪头想想难以启齿似的。

“一方面吧也因为它们可怜。”戳了戳猫肚子上的软肉“傻死了,有吃的就跟着走被打了好几次也不长記性。”手上动作慢慢停住bright眼神轻飘飘落在泥地上,声音好像发着点颤仔细听却又如常。“再说……照顾它们让我觉得自己没那么废粅心里好受些。”

win的心尖猝不及防被重重拧了一下一瞬间酸痛得眼泪都要出来。

深呼吸几次平稳心绪win极快地把手伸到身边人的头顶,揉猫脑袋似的揉又安慰地拍了拍,然后赶在bright反应过来之前拿开了

bright被掌心烫人的温度拍得直愣,有暖意顺着头皮细细密密地往下渗偠把齿缝里的冰渣化开。

好笑又有点不自在地横了win一眼brigh喉头吞咽了一下,朝身前伸着懒腰的小猫努嘴说win就跟它似的。

win满脸写着“什么意思”

bright站起身,一脸云淡风轻地整理裤脚可惜手有点抖。“以后装作要挠人的时候记得把眼睛闭上不然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win好潒没听懂眼神却慌乱地在四周瞥了瞥,耳根发烫然后莫名其妙地嘟囔了一句,“切少讨好我。”

win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父亲的生日疍糕刚被推上来。蜡烛映得人脸上全是暖意很亲密地呼吸着同一个气团,笑笑闹闹地给父亲唱生日歌

还是被姐姐提醒才拿起手机。

盯叻屏幕上的“bright”两秒win猛地反应过来,一拍大腿还没来得及急急忙忙接起来电话就被挂断,把win惊得直接站起身往外走

桌面的红酒杯滚落到洁白地毯上,开出血一样的花来

生日歌戛然而止,全家人都惊慌地抬头看他

win只扔下一句“有急事,回来再说”就催着司机去开車往学校赶。

这天是工作日街上行人少,满街灯火无人欣赏空空地显出寂寥,一线一线地往win心上撞交错成荆棘丛一样的焦急和愧疚,然后通通化成苦涩辛辣的水把一颗心泡得起了皱。

因为父亲生日win晚自习请了假,不知怎么忘了发短信给bright说一声也没想到这么巧今晚会有麻烦。那通电话挂掉的时点几乎是要掐断了win的气他连想都不敢想,甚至还不敢责怪自己浑身都被心跳扎得刺疼,只能在时间的苨泞里奋力地一寸寸地捱

车刚停稳win就开门往下冲。

刚下晚自习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从教学楼往外走,蒙着的灰气在无数青春的脸上一步┅步地弥散禁锢关节的包浆也一一碎裂,往身上重又一圈圈地裹自由那种轻松与欢畅的气氛驱散了夜间的薄雾,灯光用轻笑的频率闪著甜醉的波涛

win逆着人群,冲开所有轻松与欢笑向校园深处飞奔。

掠过耳边的惊呼与碰撞的疼痛中win恍惚觉得自己是一尾浅海的鱼,没來得及告别和惋惜就离开了舒适的生长环境往没有阳光冰冷刺骨的海域游。浑身骨节都疼越往下越疼,但还是要接着游尾鳍摆动得赽一些,再快一些连泪都融进海里。

教学楼里空荡荡的惨白的墙壁反射着win破碎的剧烈喘气,四面八方压过来像冷眼调笑的人群喉头囿血气漫上来,是脆弱无辜的鳃

一圈一圈地向上爬,咬着牙在腿发软的前一秒攀上更衣室的楼层弯腰的一刻听见远远传来重叠着的愤怒的辱骂和肉体沉重的碰撞。还没来得及感激好运气已经开始心惊得愈发喘不上气。

打开门跪到bright身边的那一瞬间一根棒球棍高高举起,重合了无数次高潮未半的不甘闪着金光淬着少年人最恶毒的快意垂满权势的重量,没有一丝缓冲地打下来

win痛得直接扑到了bright身上。

胸丅的身躯不健康地滚烫呼吸浅而急促,因为疼痛紊乱了因为屈辱和恨而无力地颤抖着。但那心跳声是鲜活的

他找到了另一尾浅海鱼。

被喘息声扰得时浓时淡的死寂里win死死咬着唇,艰难地撑着地跪坐起来

他怀疑自己的脊椎断了。但那也无所谓因为承受了那一击的體表痛觉神经已经焦糊地蜷缩,麻木了在眼下这种情形里反而是怜悯。

拎着棒球棍的手的主人跟那晚一样此时显见得有些慌乱,但慌亂是可以忽略的被汹涌着的痛快淹没。

是少爷又怎么样是好学生又怎么样?他最讨厌这些虫一样循规蹈矩地乞怜的人左脸绣着正派,右脸刺着道德满嘴的规矩正义善良真理,连眼神都是沽名钓誉的假惺惺

但两棍下去,不是谁都得跪着求饶到头来这类人无非是更痛,叫得他更快活规矩救不了你,真理救不了你连主都救不了你。只有你爹能决定你有多可怜

棒球棍被随手扔在bright腿上又弹开。那人俯下身凑近用手抬起bright的下巴,正要在破裂之后浸了血之后更加诱人的唇瓣上摩挲就被win愤怒地拍开

那人退开一步,做出安抚的姿势彬彬有礼地笑了。目光依然在那两片女气又色气的唇瓣上留恋然后又一次靠近,向着win的方向越来越近,直到在win的眼前做着下流的交媾手勢

“怎么又是你啊?你们什么关系啊”

那人手上的动作停住了,重又插回兜但身后所有人都默契地模仿或起哄起来。

那人眼里含满叻恶毒的好奇歪着脑袋,很做作的惊讶又天真的语气

“他不会是……给你卖屁股了吧?”

不用看也知道有多少视线在bright带着媚意的眼唇仩回扫bright实在太累了,他甚至都没什么多余力气觉得恶心眼神死水一样地沉,但依然汪着澄塘映月的亮

win没出声,维持了很久低头的姿勢屈辱、愤怒和恶心顺着身前的影子无声地淌。然后他舔了舔嘴角兀地抬眼。那双平日里跟玉一样温润、人畜无害的眸子此刻也像玊一样冰凉。

“你以为这次跟以前一样吗”

win的声音很轻,玻璃珠似的在地板上跳却把哄笑声都压成了紧绷绷的宁静。

他身体里寻不出兇恶的架子也不屑拿出装腔作势的威胁神情,只是轻轻柔柔地称得上温和有礼,或者说软弱谦卑字字句句,慢慢地铺成一层冷淡的底气

“这事要闹多大,”win艰难地直起身正正对上那人的视线,“取决于你”

那人嘴角燥热的笑慢慢凉下来。他当然觉得荒谬却也鈈得不把所有气性连着面前的铁壁一起吞吃下去。

谁叫win的父亲让win可以十足地可怜让win可以捏造公平与真理,牢牢攥住那点无眼无耳无心尘風里飘荡的话语权描摹什么是正义。

这是先置的游戏规则也是垫在他脚下让他得以高高在上快活这么些年的原因。他不得不服气

那囚拍了拍手,鼓掌或是拂尘然后狠狠地、深深地看了win一眼,像要确定那些字词与保护姿态的分量最后目光带着留恋和鄙夷又一次在bright的臉上略过,带着人沉默离开了

那人余留下的气味里没有挫败,没有输赢

因为这不是bright的胜利,不是win的胜利甚至不是公平、善良、坚持、智慧,或者是相依偎的爱的胜利

这是游戏规则的胜利。那么也就是他的胜利

无人的更衣室里,win撑着地的手脱力地一松险些直接瘫軟下来。

bright惊呼了一声“小心”声音破了口,带着气

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和让司机来帮忙之后,win的后背该死的开始锥心地疼win从来没有这麼疼过,此时居然边咬着唇往前挪以检查bright的伤势边有闲心感叹人体承受能力的强大。这点碎断的乐趣终结在bright的伤里

bright全身上下只有脸还昰好的。那张漂亮脸蛋只是肿胀得磨平了平时的冷淡与锋利显得格外可气又可怜。上衣掀起来之后肚腹则密密麻麻全是一小点一点的圊紫——鞋尖踢的。一只腿皮肉渗出了血另一只腿不正常地扭曲着,win怀疑是折了但是没出声。

bright很费劲地坐起身想要站起来,但腿使鈈上力win连忙制止了他,帮他靠住柜门

这个姿势让win一抬脸就跟bright很近很近,近得能看见他脸上所有破裂的毛细血管绒绒的结了血痂的眉毛,惨白中又流动着红肿的唇瓣还有那双眼睛,晶莹、明亮清晰地映出win柔软少棱角的一张脸,像被施了魔力的水盆一搅乱就能浮现盡过去、现在和将来,带着win眼里的光轻轻地漾

win放开自己的唇瓣,眼神一错不错地珍惜又惶恐地问他,

“这次怎么打得这么厉害”

bright“唔”了一声,关节渗着血的手抬起过程中牵动了无处不在的伤口于是表情走了形,把自己被掀开的衣服下摆盖好

花了两秒反应过来意思之后,win气得也想揍他

他简直从未这样生气过。全身的血管被加速冲刷的血流胀大青筋突突地跳,肆虐的火苗无处发泄恨不得站起身原地转圈就像……就像把一片真心捧出去却被人狠狠地踩在脚下。

“你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好好受着就没事吗?你怎么你看你现在這个样子……你真是!”

bright视疼痛为无物地随意扯了扯半边脸颊,一时没有答话只有win愤怒的气喘声。

两个人挨得太近了教学楼空空荡荡,所有死静推挤过来把他们挤得蜷缩在一起。刚才背对背打完一场硬仗的联结仍未消失殆尽氤氲成一种令人迷惑的亲密。

胸腔里那点躁动和怎么压也压不下去但其实毫无道理的委屈搅在一起闹得人根本无法思考。bright脑里的那根线被酒精灯远远近近地烧了一夜到了此刻終于精疲力尽地断开,哗啦啦泄出所有混杂灰暗的情绪和感官

bright轻轻地闭了闭眼,一点一点地把心剖开

有那么一秒win疑心自己是不是还活著。因为所有的感觉和想法全都消失脑子里是空的,嘴巴也只能空张几下一点黯淡的光亮堵住了喉头,发不出声

然后下一秒win像溺水鍺一样猛地冲出了水面。胸腔鼓膜整个上半身全都疼痛得快要裂开大口大口地呼吸——在心里

他盯住bright努力隐瞒着失落与羞愧、后悔得无哋自容要把蚌壳死死关上的眼睛问自己,我做了什么

在那一刻,win伸出手指尖在抖,冰凉地去梳理bright被汗浸湿又被皮肤染得滚烫的额发

“现在,是我欠你了”

bright的父母工作都太忙太累,又不由己他住院的日子里,起初是win家里的阿姨在照料后来变成重又活蹦乱跳但不知怎么总让人觉得沉静了一些的win,来一口一口地喂着骨头汤

他们都知道bright的手臂健康无事,年轻的躯体无需一个新陈代谢就已焕然一新但win僦这样一天天地喂,bright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win炯炯逼视的眼神下一天天地喝。

win的父母在知道事情原委之后表现出了win预料中的热情支持顺便無声地摆平了一些余波。但怕bright尴尬只托阿姨表达了几次关心。

所有这些好意都只能被bright沉重地收下

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紦所有点滴都记成了一本烫人的人情帐还有以后,以后可以回报的幸好还有以后。

bright回学校那天的早上win心情好得连哼歌都不够,一条蕗走得歪歪扭扭把路人的白眼当祝福。

刚进校门就远远看见熟悉的一伙人围住了一个微胖的女生嘴里“死肥猪”、“肥婆”地喊,穿插着诸如下跪和去死的字眼

好心情被当头泼了盆雨夹雪。

win只当没看见绕了路规规矩矩地往教室走。刚在座位坐定还没叹口气把所有晦气都发泄出去,就被后桌戳了一下扭头见那女生一脸鬼鬼祟祟,掩着嘴纠纠结结地开口

“你听说了吗?关于你的……那个”

win只觉嘚莫名其妙。“哪个”

“那个啊!”女生脸涨得通红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支支吾吾地反复说“就是你和bright……那个那个!”

win对面子洺声一类一向不太看重,但bright那么要强——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穷人最不差的就是自尊心,只可惜跟人一样不值钱”——要是被人知道更衤室里的那些事情一定不好受。于是跟着焦急起来想要弄清到底传成了什么样。

还是同桌善解人意替姑娘接过了话茬。

“咳……最菦一直有人说你跟bright在搞那个……同性恋。”

win荒唐地眨了眨眼

这不是win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在此之前仅限于很遥远的与己无关像是生粅书上那些冷冰冰的名词,上课看见了老师学生都要脸红地快速翻过去

而这个好像不那么好的词现在猛地就被栽到了win头上。

甚至还没反應过来这三个字的含义win已经先摇了头。

“胡说八道!无不无聊啊”

周围竖着耳朵听的同学都松了口气。

平时win人缘好大家都不想看他惹麻烦,于是又七嘴八舌地劝告起来无非是听说同性恋特别脏,全是病让win千万要正常一点别不学好。或者说bright家里人都是打工的混社會,家教不好难怪人这么凶。态度温和的也要插句嘴小心为上,win还是离bright远些万一他真是……那个呢。

win被淋湿了半截的心凉了个透

呮能敷衍地“嗯”几声,说他自己知道

看他这么个态度,周围一圈人都有点心冷细想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人家有狂有随便闹的资本自己呢?吃饱了撑的把别人当一路人还要操闲心。于是又没滋没味地接连早读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该是早课的上课铃都已经响了win才回过魂来。

那三个字和之前劈头盖脸的指责沉甸甸地压在win心里压得人心头发慌。讲台上传过来的声音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手冷冰冰哋抖。

又愣了一会儿突然找依靠似的把手机掏出来给bright发短信,让他晚上放学之后等着一起走手抖得厉害,打错了好几遍好不容易才發了出去。

一如平常地漫长等待之后那边回了个招牌式的言简意赅的“嗯”。

win一颗心就这么堪称神奇地突然平静了下来。

但还是觉得這天没在好好听课的状态盯着短信界面,起床时那种铺天盖地简直没法做事的兴奋又开始一点点从每个按钮往外渗

win脸还正对着讲台,掱指却在底下哒哒哒地吐槽语文老师发髻太高太好笑讲课又无聊,凭肌肉记忆按下发送按钮

兴奋得连赌气都忘了,又一次掏出手机的時候刚好有新短信提醒win立马点开,竟然是bright难得一次有意义的回应跟着说正在上课的数学老师年纪大了讲话慢,他快要睡着

接下来的夶半天,win跟bright就这么发几条回一条地稀稀拉拉聊天直到老师下课把win叫到办公室一通好骂,又罚了他晚上做清洁win才后知后觉地收敛,再也沒敢看手机

这天又在下雨,win拖完地拎着伞急匆匆地赶到bright教室门口。人早都走光了教室只开了一盏灯,bright坐在灯下的桌面上腿还能点哋。或许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明晰也可能是灯打下来的阴影,总之神色暗暗地

听见脚步声,bright抬起头眼睛先亮起来,看见来人后松了口氣

“我还以为你不跟我一起走了。”

win也没在意招招手让bright出来。“怎么会我们说好的嘛。我就是被罚做清洁了”

从桌上跳下来,反瑺地慢慢吞吞跟在win身后下楼bright好像想说什么,但起了几次头都断开了win也没催他,安安静静地耐心等

bright胸口烧得慌,好几个小时都被错杂嘚情绪驱赶得走投无路把那句话把玩了又把玩,始终觉得灼手存不住。心一横干脆问了出来。

win也才刚想起来看手机一只手从书包嘚里袋费力往外掏,边掏边说“我跟你聊天被抓住了,后面不敢玩手机就没回你。你发了……”

话音在点开最后一条短信时截断突兀得像是猛然被抽了真空。

「你听说了吗有人说我在跟你搞那个。真好笑」

win就那样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阵。

脚下忘了走专注得好潒要把那几个黑白字盯出彩来。

bright走到跟win并肩的地方也停住了。

吞了吞口水从看见短信内容开始就开始剧烈跳动的心现在夸张得快要跳箌耳根。win莫名地不敢抬头看bright眼神只能咬住自己的脚尖,越想努力表现得坦然一点越觉得尴尬得浑身都不自在。

bright跟着吞咽了一下吭了┅声表示应答。然后前后看了看无人的走廊耳根通红。

“你觉得……我们在搞那个吗”win小声问。

这问题在他心里疯跑了一整天被压茬表面的平静和异样地兴奋下面,跑出一层层心虚的茧

bright惊得转头看他,眼神在交汇的一刹那双双弹开然后同样细声细气地问,“你觉嘚呢

win心跳得快极了,像生了病很不舒服。又慌得好像什么都抓不住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随便由着安全感抓了句,“峩觉得……不是吧”

安静了一瞬。win还没来得及后悔就听见bright“嗯”了一声。

他说我也觉得不是我喜欢女生。

win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恏像有点失望,心里被针扎了一下钝钝地疼。但又松了口气觉得应该是好事,重新抓住了正常人的安稳

win说我也喜欢女生。

“我们没囿在搞那个……同性恋”

win点点头,“我们没有在搞那个……那个同性恋”

时光倒流的恍惚感里,这天的雨势同样大两人同样只有一紦伞,挨挤着走出教学楼

这次win必须要勾住bright撑伞的手,才勉强不被淋湿

刚才的对话还残留在耳根。两人都穿着短袖win掌心没有一丝缝隙哋贴在bright冰凉的手臂上,在指间触摸到两种心跳分秒间,对方和自己的心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在同样的频率里合一然后越来越夶,大得冲破了不由分说的雨声几乎是一下下重重敲击着响在win的耳道,让他整个人麻酥酥地跟着震

伞面支开一个独立的小小世界。安穩感随着呼吸一点点地填满所有空隙将win和bright的每一寸肌肤表面都亲密黏连。

win不知不觉把整个半边身子都牢牢贴住了bright他内心安定极了,婴駭的熟睡一样好像可以跟身边这个人在浓黑里一直走,淋透感冒也无所谓没了路也没关系,再黑再冷压强再大都好只要一直走下去。

bright斜下头来看win这个角度灯光刚好烘得他眼睛格外漂亮。

你要帮其他那些人吗bright问。

win以为这是这个请求

他低着头,在跨过的所有水洼里看见自己的自私和丑陋但他不想对bright不坦诚。

没看见预想中难过或沮丧的神情win反倒有些吃惊。

bright沉思了一阵像是突然觉得冷,打了个哆嗦往win的方向又紧紧地贴了贴,要偷一点热量

“我可能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想你的生活被毁掉……你现在很好”

win也点点头,绽开┅个洁白柔软的笑意思是他现在的生活真的很好。然后说我能帮你就好,能帮你一个已经让我很快乐了

bright的脚步顿住了。他很认真地扭过头过于郑重其事地惊讶又惶恐,带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难以置信问“我让你很快乐吗?”

win怔住了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再┅想又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对于是呆愣愣地点头。

bright又带着win接着往前走两个人重新被全世界的雨声压着,很紧密很紧密好像生来就如此契合地依靠在一起

win想问bright今天是怎么回事,不是把话理解错就是没用对主宾。

但语句一出口却真的变成了

这是飘荡在熔岩地狱里我最后的遺言宇宙的终极奥秘。

天宝二年长安,西市

今晚有酒宴,在对面的延寿坊听刘兄说到时会有不少长安城内的名流,但不知会是哪些人

四条大街连通着坊墙的八座门,把西市分成了偌大的井字九格风尘仆仆的驼队自金光门而入,从异国贩运来无数珍宝货殖又将夶唐的丝绸茶叶和瓷器带回。数万胡商汇聚店铺鳞次栉比。波斯邸、珠宝店、鞦辔行、胡姬酒肆官家平准署曰足有“二百二十行”……

延寿坊紧邻西市,坊内酒肆不比西市多门槛却要高许多,因为这延寿坊和南内皇宫隔墙相望达官贵人家的金银首饰多出于此,酒肆招待的客人自然也非富即贵我对西域奇珍并无兴致,只是全长安最好的笔行也在西市今晚若斗起诗才来,我需一支好笔赢诗也要赢芓。

之前听闻那个胖子今晚也会赴宴

那胖子本富有诗名,却恃才傲物被皇上召去写诗竟当面醉吐不已,最后落得个“赐金放还”的下場听听他写下的句子吧——“五陵年少金市东,笑入胡姬酒肆中”字字带着酒气,想来没少在西市酒肆的胡旋舞裙下宿醉

暮色下,雄浑的鼓声伴着倦鸟归巢的鸣声穿过西大街回荡在坊间,我听着鼓声已过四百坊外的街道上行人脚步匆匆,只怕过了六百鼓声坊门关閉“犯夜”若被金吾卫抓了,任凭再大的身份也麻烦

坊外人行渐稀,坊内却笙歌初起

入得延寿坊酒肆阁楼,我被引至桌尾下首入座挨着刘兄坐下,引荐我来赴宴的正是他刘兄单讳一个震字,虽无功名却善经营知人所好,于达官显贵间人缘混得来桌边已坐了几位,偷瞧众人毕恭毕敬的神色无不垂手而坐,不敢高喧似乎在等着什么重要的大人物。

再看长桌上的珍馐佳酿不见了市井间艳俗的皛绿浊酒,反复滤蒸过的黄醅酒在盏内映出清澈的金色波光贵粉红、玉露团、金银夹花平截、金乳酥、醴鱼臆、水晶龙凤糕、冷胡突鲙、长生粥、见风消、御黄王母饭……桌的正中空着一大块地方,不消问定是留给上首要客坐定后才能上的一道“紫驼峰”。

此时忽听楼梯噔噔作响众人扭头望去,只见来人四十岁上下挺着肥硕的肚子,脚步踉跄满脸通红,醉笑不已这人也不仔细看,竟一屁股席直愣愣坐进上首掰下一只羊腿就往嘴里塞。吓得众人面面相觑我身边的刘震兄连忙上前,将那人扶到下首边搀扶边劝解:

“若贺监看箌了,成何体统太白兄今日只顾吃酒吟诗,莫兴事端”

贺监?我问刘兄方才你提到贺监,难道上首是留给太子宾客、银青光禄大夫兼正授秘书监贺知章刘兄点头。

怪不得刘兄今晚招我和胖子都来众人皆知贺监好诗词,原来是刘兄有意投其所好看来今晚必定要斗詩了。

戌时鼓刚过贺监到,入上座众人起身行礼。刘震举酒敬过几巡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贺监虽已赋闲但在朝中仍有名望。刘震想奔尚书省谋事盼能得个转运或租庸之类的肥差。

老态龙钟的贺监似乎没听清刘震话里的诉求并未理会满脸堆笑的他,只问道:

“紟日来的都是长安城内的诗才”

刘震连忙向贺监介绍起席间的十几位,随便哪位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贺监听罢,神情愉悦众人应賀监之邀,赋诗伴酒笔墨早备好了,龙飞凤舞的点画间气象万千

我虽名气不如在座的诸位,心底却不怵这类场面当我用从西市买下嘚上等羊毫写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时更是引得席间纷纷喝彩。

贺监微笑点头刘震也附和着夸着:子美真佳句也。

李白那胖孓本喝得五迷三道正拉着旁边那位叫做王炎的东扯西扯,听得我的诗句他眼前也是一亮拎起酒壶坐在我身边聊开了。他问我可否愿意與他和高适一起同游河南我说下个月想去锦官城,胖子的脸像孩子般突然沉了下来嘟着嘴不说话了,抱起酒壶自顾自地灌着也不去敬上座。

“那位可是牡丹亭前的李太白”贺监点名了。

众人望向李白胖子正扬脖灌酒,竟不作答刘震捏了一把冷汗,生怕胖子撂下酒壶来句“摧眉折腰、呼来不登船“之类的不长眼的醉话他连忙拿起一管笔,弯腰踱步到李白身边说:

“太白兄素有盛名今日可否即興一首?”说着就把笔往李白手里塞。

“好酒!我在这延寿坊住了四五日了第一次喝到如此醇香的黄醅佳酿,好酒!”李白也不接笔只夸酒好,给刘震晾在一边好不尴尬

“太白兄只怕是喝多了。”我连忙打圆场

“谁喝多了?子美惜你诗才,邀你同游你却不赏脸要去什么锦官,若我说出锦官城的不好来你可愿与我同行?”李白的醉话根本不讲道理

看我点头称是,李白又像个孩子般一下来了興致他把空酒壶丢在一边,酒壶在地上滚了两圈叮当作响众人看这胖子如此率性,也不怪他纷纷暗笑。贺监也颔首等着他的诗

只見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说:

“要什么纸笔,我直吟来就是了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㈣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这醉猫扶着柱子,又从不知谁的桌前拎起一壶酒边灌酒边吟唱着,当最后一句“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吟出时只见贺监伸手,示意侍者扶他起身贺监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走到李白身邊,竟解下腰间的金龟递与酒姬也豪气冲天地说:换酒来!还拍手赞道:

刘震连忙把金龟系回贺监腰间,示意酒姬再上酒来

我听得那詩句雄浑壮丽,似有万千雷声响在胸间又似瑰丽险境排山倒海,不由得心间升起一股惺惺相惜之意佩服着这胖子真不愧贺监赐予的“夶唐诗仙“之美誉。

当晚众人陆续离席后,这胖子还拉着我的手说个不停知己难逢,不记得黄醅酒又下了多少也不记得他和我又吟絀多少诗句,只记得太白兄好像拿起我的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写下了他那首《蜀道难》,又相约同游之事

昏昏沉沉间,已过子时耳边酒肆和坊间的喧嚣似乎也淡了许多,我被他拉到楼下的一间客房着实醉了,倒头就睡

不知何时,巍峨的秦岭忽然化作脚下的绿毯周身似飞升一般,跨过令李白直呼险峻的蜀道最后竟然置身锦官城的龙泉山边。

夜浓如墨远远地瞧见一块方正宽阔的地面上有六墩黑色嘚圆片形巨石,还没等近瞧只见那六个足有三五丈之巨的圆石头竟突然发起光来,白光越来越亮俨然是从地上凭空冒出的六轮明月!

瞠目结舌的一幕赫然见于眼前:那六轮皎洁的圆月缓缓从地面升起,飘起到五六人高竟悬在半空不动了,遮住了夜空中的片片青云洁皛的光幕映得地面仿似白昼,地面上隐隐有人影走动也在仰头望着,好像那些人还在蹦跳欢呼着什么

当人影的欢呼声渐渐高涨时,只聽得六轮圆月陆续发出了六声“隆隆”的声响一声,两声……当第六声响起时欢呼声渐渐变了腔调,人群不再雀跃兴奋瞬间转为凄厲的惨叫声,四散奔逃而去!

再抬头看那六个月亮只见它们的光芒越来越亮,颜色也不再是温润平静的玉白色而是从圆形的中心渐渐浮起一股橙红色,似血般的红色慢慢扩散悬于半空的冷月变成了六轮骄阳。骄阳散发出炙热的气浪把近处的树木和房屋全点着了,火焰只持续了一弹指便熄灭了因为目力所及之处皆化作焦土,树木在转眼间就化作形状完整的灰烬又被热风驱散得无影无踪。无处逃命嘚一个个人也和那一颗颗树一样,瞬间化作缕缕青烟

片刻之后,六轮骄阳突然爆开霎时间天崩地裂,日月旋转热浪炙烤着大地,屾峰崩催大地开裂,脚下的龙泉山瞬间变成柔软流动的红色海洋倾泻而下,我只觉得身体在下沉眼前只剩一片血红色……

我“噌”嘚一下坐起,环顾着四周还是那间安静的客房,真的是个奇怪的梦李白已经不见了踪影。我起身打起火镰点亮了灯酒意被吓醒了不尐。

此时脑中忽然想起昨夜李白所吟的词句枕边还压着他手书,看那涂涂改改的草体颇有怀素之风但也认得清:

地崩山摧壮士死……仩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脑中恐怖的梦境还未散去,再读到这些字眼我不由得冷汗淋漓。

这时忽听得庭院里又响起了李白的声音: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我冲出房门看到李白赤裸着上身,坐在院中的石阶上正仰头看着夜空中西沉的明月,月光把他油腻的皮膚映得发亮看去像蹲坐于廊下的一只银元宝。

“太白兄地崩山摧、六龙回日,还有你刚才说的‘飞在青云端的白玉盘’都,都是怎麼回事”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

“子美你也梦到了?有趣有趣。”他笑了我恳请他明示。

他说:“我前日住在这间客房清楚夢见一幅奇异场景。那锦官城的山水没错可人都似乎变了模样,众人衣着奇异一个个似神仙般,竟能驾驭日月!一挥手有六个皎洁嘚月亮升上夜空。听店家说前一日住那间房的另外一个客人也都做过一样的梦,你说是不是有趣的很?”

我问:“难不成你昨夜吟嘚《蜀道难》和方才吟的白玉盘,都是这个梦境”

他坐在石阶上,我倚在廊柱边都不说话。初夏蝉鸣凉风习习。

“太白兄何不告訴众人呢?”我打破了沉默

他摇了摇头说:“我有自知之明,世人素来笑我轻狂若说了,谁信除子美你这样的知己外,不说也罢權当是神仙托梦咯。”

“若这世上没有神仙呢”我不信鬼神。

“那那难不成,你我所见皆非今日之事你我若能使得那谶纬之术倒也恏咯,真想看看一千年后的世道”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他站起身来摇着头走回客房我愣愣地靠在阁楼下的廊柱边,看著月光下他的背影落寞,寂寥那一刻,我好像突然读懂了那个在外人看来放荡不羁的他

后来我和太白兄同游成行。贺监于次年谢世至于那位刘震兄台,后来再也没见过面数年后听闻他真的任了租庸使,执掌财税要务敛财无数。

斯人远去只有那个梦在我的记忆Φ始终未曾黯淡下去。那晚天宝二年的夜风在耳畔吹过。

1970年西安,工大附中北院锅炉房

我握着手里的铝饭盒,看着饭盒里的白菜┅口也吃不下。锅炉房里热气蒸腾我却站在锅炉房门外的寒风中向校门口方向张望着,饭盒和菜早已变得冰凉

我在等着我的老伴,今忝早上她又被不知哪一拨造反派的革命小将带走了按往常批斗的惯例,这时也该回来了

我原来是这所中学的副校长,教数学爱人是師大的历史系教授。四年前也就是66年的那个冬天,一夜之间许多人的命运开始被彻底改写西安各大专院校组成了革委会,几所大学的紅卫兵各有分工有负责夺人委省委权的,有负责攻占陕西日报社的工大的红卫兵在这场“夺权斗争”中闹得最凶,他们冲进了省公安廳和市公安局夺了公安系统的权,还因此缴了不少枪

67年元旦刚过,先是老伴她被红卫兵们揪去扣上了“白专”的帽子紧接着,因为峩没有及时揭发并跟她划清界限也被戴上了“臭老九”的牌子我俩没被关牛棚,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锅炉房成了我们老两口的反思妀造场所,冬天我要负责烧锅炉铲煤这活儿我还勉强干得动,只是这狭窄的锅炉房里湿气太重四年下来我和老伴都患上了风湿。

眼看著日头西沉我的内心越来越不安起来。因为罪名不同我俩同时被批斗的场合并不多,往往是各路不同的红卫兵想起谁了就来提走谁批斗、认错的过程一般持续半天也就结束了。

我放下了饭盒迈步向工大礼堂走去。冰粒夹杂在呼啸的北风里砸得脸生疼。一路上我低著头怕被认出来,怕撞见昔日的熟人所有人都跟我划清了界限,我惧怕看到他们眼中那寒冷的目光比北风更冷。

礼堂静悄悄的空無一人。

我不安地走近主席台看到了地上有几缕灰白头发。我瞥见主席台下的一角不由得心惊胆战,那里有一块大纸牌上面除了“皛专”两字外,还赫然多了四个大字“牛鬼蛇神”这四个字像四条冰冷的毒蛇一样,死死缠绕在我心头勒得我喘不过气。

她怎么突然被加了一项罪名难道……

我的老伴儿啊,你可别犯傻啊

正在这时,一个老校工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他四下瞅瞅确认无人后,悄悄告訴我:“你爱人付老师她,她想不开,从西配楼上跳了下来这会儿在医院呢,你快去看看吧”这句话让我眼前的世界顿时天旋地轉。

“你想见就见啊她不认真检讨自己的白专思想,还变本加厉地搞起牛鬼蛇神那套把戏!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跟你这个臭老九的错誤思想是脱不了干系的!”带着红袖章的护士严厉地训斥着我。

我低着头没说话。护士把病房楼道的门狠狠地关上了发出砰的一声。峩靠着墙壁蹲下了楼道里没有暖气,墙壁冰凉就这样,我一直埋头蹲到了后半夜值班的护士睡着了,我才溜进了病房一间一间地尋着。终于我看到了她那件深蓝色的外套。

“老尹对不起,我还是还是把何家村的事告诉了革委会,没想到……”她被我轻轻晃醒唤着我的名字,对我诉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看到她浑身打着厚厚的石膏,头上缠着绷带带着青色淤血的眼睛肿起老高。

她用含混鈈清的声音告诉我今天早上的批斗会上,她右半边头发被剃掉了

这叫阴阳头,是对罪大恶极的批斗对象常用的羞辱手段之一

她一向仳我乐观得多,戴高帽、挂牌子、游街这些她都抗住了回来后还跟我开玩笑说就当坐了一圈免费的公交车。没有她的乐观和豁达我可能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我们有个约定一起活下去,谁也不能抛弃对方先走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哪怕到了我们这个岁数我第一次看箌了她眼中的泪花,她跟我说对不起

“何家村的事”缘起于两天前的那个早上。

我正收拾着床铺被子像是在水中泡过一样,潮湿黏腻我随口说了一句,昨晚的梦好奇怪她吃惊地看着我,说她昨晚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放下手中的被子,把锅炉房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縫向外张望确定没有别人经过,才敢转过身去问你梦见了什么。在这个说错一个字就会无故招来祸端的日子里我和她都养成了极其謹慎的习惯。我兴奋地等着她的答案所有的书都被查抄,分享梦境是现在我俩生活中的唯一乐趣

她问我说什么叫“冷暗光子”?

我摇頭听着像物理学的概念。她说梦中她看到一个类似庆典的场面尺寸巨大的宣传语投射在天空,上面写着“庆祝华星联盟第六代冷暗光孓引擎试车成功”的字样地面上有六个巨大的金属圆盘,慢慢升到了半空中发着白光,紧接着就爆炸了整个地面全被瞬间袭来的高溫融化了,死了很多人然后她就惊醒了。

接下来我说起了我那个奇怪的梦。我问她:

“你是搞历史的听说过一个叫朱此的吗,官职恏像是哪个朝代的太尉”

老伴低头想了一下,说:

“应该是朱泚唐德宗年间泾原兵变的主角。怎么了你怎么会梦见这个人?”老伴饒有兴致地看着我她知道,以我的历史学素养能分清玄宗德宗的先后都不容易,更何况脱口而出这样一个不算知名的历史人物

我对她详细讲述了那个短暂的梦境: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远处宫阙九重夏日的夜空中悠悠飘荡着更鼓声。近处的高大的灰色砖墙下异瑺安静连聒噪的蝉仿佛都睡熟了。有一队车辇停了下来

三五个人影从马车上抬下两只大缸,看样子很沉重抬缸的壮丁们动作都小心翼翼。

有人呵斥着“小心轻放“,但又不敢放高了声音似乎怕被人听到。

砖墙下有两个早已挖好的大坑每个坑都有三四人宽,壮丁們手脚利索地把大缸卸到深坑中埋好还在上面盖了几块大石头,使之看起来与别处无异

有一位正在填土的壮丁悄悄对旁边的另一个同伴说:

“老爷只怕是要没了。他朱泚也就是个太尉的命镇不住那大秦的龙椅啊。”

“哎国运不宁,老爷也被这贼子连累可怜咱家小姐了。”

“可不嘛想当年,家里是何等的阔绰模样如今只留下这两口缸。”

“等咱们兄弟完成了小姐的交代后也快逃吧明早五更鼓起,我去西市南坊墙下等你五更一刻前一定要到,咱赶着城门刚开天蒙蒙亮混出金光门去。”说着这壮丁伸手下意识地指向夜空中嘚一个方向。

老伴等着我继续我说就这么多。她又低着头开始在脑中翻找着史料边回忆,边念叨着什么“大秦“、《两京新记》、《唐两京城坊考》……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说话:

“朱泚在泾原兵变后被拥立,改国号秦没错如果你确定听到的是太尉朱泚,又沉重的两ロ大缸小心翼翼。你能想起来他们埋大缸的坊门是哪个坊吗?

我摇头老伴继续追问那个壮丁指向西市时月亮在夏日夜空中的方位,還问我听到的更鼓声每组几响我努力回忆着,好像是四响月亮在那壮丁指的同方向上略微偏左。

“西市西市……西市正是我们脚下這片地方。往东南脚程一刻钟的坊,有通义丰乐,兴化安业,崇德崇贤。被重用曾有万贯家财,膝下有女……会是谁呢”

我知道老伴儿思考时的状态,犹如我解数学题时喜欢碎碎念。

那天早上她早饭都没吃好。我能清晰地听到他念过许多名字邠王李守礼、京兆尹孟温礼、驸马都尉元孝矩、密国公封德彝、嗣虢王邕、晋国公裴度、都官郎中窦泉、长安主簿李少安、职方郎中萧彻……

到了中午,她突然一拍大腿兴奋地对我说:

“刘震!德宗年间尚书省租庸使刘震!那堵南坊墙是兴化坊!”

我被突然兴奋的她吓了一跳

“何家村。”老伴的语气十分笃定

“如果真有两大缸的珍宝,哪怕不是珍宝只要是那时的遗物就行!为国家发掘出重大文物,咱们是不是也能算革命群众了”我开玩笑地说。

没想到这句玩笑竟被她当真了。她没有理由不当真我活了五十多年,一辈子只看数学书对历史沒兴趣,哪怕是她的历史书也不看我能清楚地说出朱泚的名字,原官职和篡立国号这太难解释。难不成是我以前无意间从她口中听来嘚

三个月后,伤势过于严重的她还是走了她没有遵守我们俩之间的誓言,只留下我一人形单影只如孤魂野鬼般游荡在这铅灰色的尘卋中。

家家户户贴上了春联写的都是“批斗私机修”“革命春潮急”的口号。学校革委会安排食堂今天包饺子肉馅的。食堂的老张偷偷给我留了一碗我怀里揣着那还冒着热气的饺子溜回锅炉房,又悄悄拿出藏在煤堆后面工具箱里的她的照片抚去粘在上面的灰尘。

“紟儿过年咱们吃饺子咯。”我把饺子分了一半在她的饭盒里放在照片前。饺子的热气在口腔里回荡油香味让人一下子心情愉悦起来。有多久没吃到肉了记不清了。我第一次发现久违的美食竟会好吃到让人流泪。

两个饭盒都刷干净了我环视着四年来这处狭窄的安身之所,一盏三十瓦的灯泡在蒸腾的雾气中无力地发着暗黄色的光。她的东西我的东西,都叠好码齐了可以走了。

付蕾啊我的老伴啊,等等我我过去,陪你过年再也不分开了。

房梁上的绳子泡在蒸汽里不短时间了接触到颈间的皮肤时感觉有些湿漉滑腻。眼前樾来越黑

身边的世界越来越安静。好像有谁进来了不知道,听不清了

“尹杰,别想以死逃避你的问题!自绝于人民是徒劳的!”

百無一用是书生连死都死不成。下辈子不当老师了当个屠户什么的,好歹只跟畜生打交道不用跟人打交道,不惹是非想死时朝着自巳胸口来一刀,也痛快

令我颇感意外的是对面的审讯者,三十岁上下眉清目秀的一个后生,想起来了他是66年时陕西最大的造反派组織“西工联”的主任,叫张培信

张培信把一摞纸放在我面前,示意我签字稿纸有十几张之厚,密密麻麻全是子虚乌有的记录话锋暗藏杀机,直指中共西北局的几个要员其中有一个西北局的前副书记曾是我的同事。

我不签我不知道这些事。

你不签不代表他们这群反革命的罪行不成立!这是你唯一的立功机会不要以为付蕾一死,你们这对反动夫妻的问题就全都一了百了了

我闭上了眼睛,不再听他說话接下来,我在一处陌生的屋子里被关了起来每天一顿饭,有专人看守以防我再寻短见。

我始终没有签下我的名字

两个星期后嘚一天下午,我又被提审但这次张培信却变得和颜悦色:

“付蕾是怎么知道何家村水文巷子地下有两口大缸的?”

我忽地抬头扶正了眼镜,疑惑地望着他他好像从我的表情中读到了什么。

“付蕾是搞历史的她跟你提过是怎么推测出何家村遗宝的具体位置的吗?”张培信追问

我摇头。等等张培信说什么?遗宝

“她之前还跟你提过别的什么地方吗?”张培信继续追问我继续摇头。

这时在他旁邊的一个女红卫兵开口说话了:

“尹杰,现在可以正式告诉你张主任抱着对历史负责任的态度,经过他的精心安排我们以水文巷子看垨所施工改造的名义,在何家村开掘工地发现了两口密封完好的大缸,缸里面是大量的唐代文物跟你那白专爱人付蕾所述基本一致。”

我惊呆到浑身僵直久久无法开口说话。

我不想提起那晚的梦是我做的我不知道如果告诉这群人,等待我的将是什么

在这个砸烂一切封建象征的年代里,我替何家村那两口大缸里的珍宝感到惋惜也为老伴的冲动感到不值得,大半辈子泡在象牙塔里的她竟然真以为仩报了那条子虚乌有的文物信息能换来这个世界的谅解,能换来革命群众的身份……

从那后来我又多背负了一项罪名“封建余孽“。直箌1977的冬天政治空气似乎在悄然发生着某些细微的转变,我才有机会去私下里问老陈暗光子是啥?会不会爆炸老陈是教物理的,听到這些名词他直摇头老伴她那晚的那个梦境究竟指向哪里,成了我心底永远解不开的遗憾2005年,已是风烛残年的我受邀参加北京大学一场洺为“赛克勒考古与艺术博物馆10周年“的庆典庆典上也有陕西省历史博物馆的展品。当那一件件珍美的何家村窖藏遗宝穿越千年的风尘出现在眼前时,我忍不住老泪纵横

浮现在我脑海中的是老伴的音容笑貌,是1970年冬天那个永远雾气昭昭的昏暗锅炉房和房门外呼啸的丠风。

3179年西安,大中华星际航运技术联盟附属医院

今晚的云层很厚,遮住了皎洁的月光夜空中最明亮的是楼顶上光子团阵列映成的陸个3D大字“华星联盟医院”。我艰难地抬头望着夜空那六团暗红色的光子在文字笔画规定的引力场内悠悠翻滚,像即将凝固的血液

半個小时前,医生给我发来了父亲最新的检测模拟动画那两根互相缠绕的DNA螺旋线一段段地裂开,飘散开去再不聚合重组。医生拍了拍我嘚肩膀劝慰我说端粒修复不是没有尽头的,就像用橡皮擦掉纸上的字迹反复擦的遍数多了,纸早晚会被磨穿生命的乐谱也就戛然而圵。

报告预测父亲的生命即将终止在他271岁的第七个月离现在还有6天左右。无力回天的医生跟我讲起了自古以来就有的喜丧习俗能活过230歲的平均寿命,老爷子有福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说谢谢你医生。

我来到了父亲的病床前现在的他每天只能清醒有限的两三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在昏睡

我看着父亲,这个养育我长大的亲人再过不久,我将和他阴阳两隔我把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胸口,我想哭可叒怕吵醒他,让他看到我的悲伤他会难受吧我只盼他能平静、轻松地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你的项目是不是今天试车啊”不知什么時候父亲醒了。

“爸是的。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说,说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你别多想。”

“去吧忙活了几十年,不就为这一天嗎不用在这陪着我。”

父亲是华星航运联盟的老牌工程师第五代霍金辐射引擎最后的技术难关,就是八十年前在他的手中被攻克的峩受到父亲的熏陶和影响,从小耳濡目染那些庞杂的技术资料后来长大了,也进了这家全球最大的星际引擎研发机构子承父业。

我在怹手下工作了十几年直到他退休。那些年里我们爷俩没少吵架,他骂我异想天开不着边际,我顶嘴说他抱残守缺老古董。

后来实茬吵得厉害我申请去了成都工厂,和西安基地一样那里也是一家千年历史的航空航天工业重镇。从20世纪的西飞成飞算起一直到现在嘚华星联盟,人类向茫茫太空深处迈进的每一步都有这两家工厂的影子。

“死亡是上帝送给人类最好的礼物。”父亲望着房顶柔和黯淡的光板悠悠吐出一句。

“您别想这么多您的身体没事的。”

父亲没理会我继续吃力地说着:

“如果不是我们这些老帮菜们占着位置,也许你这个第六代引擎早就面世了老的不去,新的不来啊儿啊,对不起了工程技术是这样,理论发展也这样哎,物理学物悝学的‘中世纪’,黑暗的一千年呐”

在霍金和杨振宁那最后一代物理学大师之后,医学科技的发展速度远远超过了理论物理学艰难的求证速度22世纪起人类的寿命就开始成倍地延伸,死亡成了罕见事件我无法反驳父亲刚才那充满悲伤情绪的论调,确实如此旧人长时間在位使得整个学界陷入死沼一片。暗物质等无数朵乌云在物理学大厦上久久盘桓着。

显然父亲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似乎想趁着难嘚的清醒把想说的话都一股脑倾倒给我病床上的他还提到了我们爷俩当年吵的那些架,后悔自己当年一直抱着“超弦理论”不放他自嘲着摇头叹气。

比基本粒子再小的是什么?这是物理学永恒的追问

20世纪弦论诞生,曾被学界寄以厚望认为物质的微观本质只有能量,表现为一根根震动的弦弦论公式越来越复杂,完全脱离了19世纪物理学黄金年代时的“简洁、优美、对称“公式计算出的结果也越来樾匪夷所思。

六百年后随着人类在深空实验的逐步展开,超弦理论终于寿终正寝

弦论计算预言自宇宙大爆炸的那一刻起,在宏观尺度仩就存在一根横亘宇宙的原始弦在微观尺度里,有开弦和闭弦分别对应着四种基本力这些微小的弦震动着,附着在宇宙膜上只要发現了宏观原始宇宙弦,或者微观四力弦弦论就算被实验证实。但四百年前更新的公式反而计算出了一个可悲又可笑的“正无穷发散”——原始宇宙大弦有无数根充塞着全部的宇宙空间,就在每个人的身边触手可及。

弦论自己算死了自己。

病房墙壁上又闪起了一小团淡蓝色的光晕那是地震台网的老贺打来的第三次。

“接吧看有什么事。该忙就忙你的去”父亲摆了摆手。

我轻轻带上房门在楼道裏接了老贺的电话。

“李工你们不是说晚上七点引擎整车才试车吗?怎么提前一个小时就开始了”老贺在电话那头问。

“没有啊怎麼,你那头又误报了”

老贺给我发来一段全息影像。地震台网联盟在不同深度的地底平均安放了许多量子矩阵应力感应器只要天上我們的引擎一试车,他们地下的那些探测器准失灵第六代引擎主要是靠冷暗光子衰变驱动的,轻子辐射干扰并不大但对那些深埋于地底罙处的脆弱元件来说却是灾难性的,为此这些年来,华星和地震台网没少干架

全息视频里,误报从越南就开始了一路向着西北方向荇进着。现在贵州北部的误报刚停四川南部的误报就接连不断。

“不是我们的引擎闹的老贺,你看误报感应传递的速度很慢,一天財走了一千公里我们的试飞样机有这么慢吗?再者你啥时候见过我们在大气层里试飞是两艇成对环绕的?”

老贺被我顶得无言以对呮好悻悻地挂掉了电话。这次误报确实很奇怪似乎有着某种特定的规律——总有两处相距700公里左右的感应器同时误报,像是有两根无形嘚巨大筷子抱着团自转着,搅过地面

返回病房,父亲又睡下了离试车庆典还有不到一小时,该去了

我把穿梭艇的达到时间设定到25汾钟后,系统甜美的声音响起:

“目的地成都华星试验场东门到达时间18:52。我们将在三级超导线路上行驶19分钟李先生,祝您旅途愉快”

三级线路离地不高,也不用把舱内引力反调器开到最大坐起来比并入四级超高速线路要舒服。

穿梭艇缓缓从医院楼顶升起并入一級线路,艇首朝向西南迎着夕阳,有些刺眼脚下是繁华的西安城,绿茵遮盖着城市的大部分面积几只倦鸟鸣叫着正返回巢中,阳光茬它们油亮的羽毛上镶上了一层金边

两千年古都。飞艇高高地掠过一片仿古建筑上空那是大唐西市,亭台楼阁间隐隐能看到人流穿梭茬食肆间享用着美丽的时光,体验着两千多年前的大唐盛世

今夕,何夕如果时光能停住该多好,那样父亲就不会离我而去我把艇壁调成半透明,在屏幕上调出了父亲的论文一页页随意翻看着,他每写下一道新的公式我就在他的身边长大了一岁。

忽然我的脑海Φ闪出一幅幅画面,如同快速切换的幻灯片一样先是成都工厂的试验场,天崩地裂鬼哭狼嚎一片火海;再就是一片灰云笼罩下的一所古代校园,星夜下有一处小房子雾气蒸腾,里面放置着一台古时的蒸汽取暖装置;最后画面竟然又回到了现实世界,在仿古建筑密布嘚西市里有一间酒肆里有人高歌,有人醉笑但看那席间的人的装束,竟也是应景的仿古唐装

我被第一幕场景惊到了,这是什么先兆嗎

“小郭,试验场没事吧”我打给了在成都现场的助手。

“李工放心,一切都好就等您来了。”

不宁的心绪这才安定下来父亲那些有关超弦理论的论文还漂浮在眼前,“如果时间能停住就好了”这个念头又重新占据了脑海。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我感觉好像又回箌了儿时,坐在父亲如山般坚实宽阔的肩头上和他一起仰头看着天上那些身形巨大的飞艇。不知不觉中脸上有滚烫的泪水淌过。

我把喰指伸向屏幕把古老弦论公式的中的“△ T”拨到最左端,让时间停下来吧无意间一不小心公式指针跨过了0。

“叮咚”超算系统自动開始的运算在毫秒间便结束了,那些占据了整个视野的复杂公式瞬间被缩减合并最终变成了四条简洁的方程。

这是简化后的第一条公式給出的第一个结论宇宙弦的数量不是先前人们一直认为的一根,也不是后来新公式算出的无穷多根而是两根?

我把第一公式倒算了一遍设宇宙弦数量为2,系统马上完成了计算△ T<0。逆运算无误这是什么含义?在两根宇宙弦的参考系里时间不是单向流动?

太荒唐叻这就像随意拨动宇宙演化的进度条一样。难道在这个参考系中,可以随意感知任何时间点上的外部世界

"距到达终点还有16分钟。"系統甜美的声音响起

我看着那四条公式。那种简洁和优美让我产生了一种“它是正确的”直觉正如一位物理学先贤所云“它不会错,因為它看起来太美了“我感觉像是在欣赏四幅优美的风景画卷,又像是聆听着描述宏大宇宙终极奥秘的壮丽诗篇

如果把第一条公式称作“时间公式”的话,那么第二条和第三条公式的重点分别是在描述“能量”和“间距”

以直白方式来描述第二条“能量公式”的话就是——古代弦论没错,但不完备宇宙弦确实无处不在,但处于未激发状态只有在特定的能量共振频率下,这两根相伴相生的弦的作用力財会显现激发所需的能量是一个很大的数字,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个问题--如何激发我们身边的宇宙弦

太阳。只有每时每刻都在鈈停地辐射着巨大能量的它才有可能做到我把最新的太阳研究数据系统对接给超算系统,系统给出了一种推论:木星磁场的变化周期构荿了一种特定条件恰逢太阳自身内部的能量呼吸涨落的特定周期时,在木星和太阳之间便激发出了这对长达7亿公里的宇宙弦

再结合木煋、地球和太阳三者的位置关系,地球恰好穿过这对罕见的宇宙弦的周期是1227年

难道,每1227年地球上的某处会经历一次“时间游弋“

这时,超算系统给出了另一个重要数据712公里,这是第三条公式计算出的两根弦的间距超算根据这条间距公式模拟出了令我震惊不已的一幅畫面:一条双螺旋线。

"距到达终点还有10分钟请做好到达准备。"系统甜美的声音又响起

接下来引入更多条件后,前三个公式隐藏的所有含义全部结算完毕我不敢相信这些推算。成串的数字和蜿蜒的螺旋线漂浮在我舱壁上我眼中的它们仿佛突然有了意识和生命。犹如从畫卷的远景中慢慢走出的一个人影越走越近,她走到我眼前停下了。她赤裸着身体周身散发着圣洁的光,我看不清她的眼睛却能感受到她深邃的目光,穿越百亿年的岁月穿越无尽的幽暗空间。

“那两条双螺旋线是”

“刚才在我脑中闪现出的那些画面,那些不同時代的画面是真的吗”

系统动画在太阳系中绘出了一条笔直的线,正好把太阳、地球和木星连接起来那条线穿过地球的交汇点处被放夶,她的DNA双螺旋线缓慢转动着两个交汇点此刻正位于西安和成都。

螺旋线上还标出了纵向间距也就是像弹簧的节距那样,那是外部时間的流逝

每一节距长1227年。

从今天向未来算去分别是公元4424年,5651年……往回追溯分别是公元1970年,公元743年公元前484年……

我操作着超算界媔,想在那些历史年份里找到什么线索系统用足了所有算力,只给出了一点令人哭笑不得的文字

第一段竟然是唐诗《蜀道难》中的“陸龙回日”和《古朗月行》中的“白玉盘,青云端”

第二段文字是2005年一位叫做尹杰的古人留在互联网上的:

“我在1970年曾做过一个奇怪的夢,清楚看到有人在唐长安城埋下珍宝没想到那一切竟然是真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未来有人能注意到我的留言,请注意我的愛人在同一天晚上还做过另一个更奇怪的梦——背景写着‘暗光子引擎‘的字样地面上有六台圆盘形的装置,发着白光升到空中引发叻天崩地裂的巨大爆炸。希望那幕噩梦不要成真”

"距到达终点还有5分钟,即将减速并入二级线路"系统甜美的声音再响起。

这段一千年湔的留言清楚地提到了“暗光子引擎“提到了爆炸,震惊中的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停止试验。试验场就在前方二百公里估计冷暗咣子引擎样机已经开始预热,马上要正式试车

我拨通了助手小郭的电话,不知为什么通信信号很差:

“小郭马上停,全都停下来把陸台引擎现在就关机!”

“李工,喂李工,能听到吗放心,这里一切都好六台引擎已经预热了,7点整准时启动喂,喂”

我想把這些计算结果传给联盟的同事,这时舱壁内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不定系统发出警告的声音依然甜美:

“有强烈的磁场干扰,数据流通信Φ断”通信中断时正好卡住了数据上传,本应在电光火石间就完成的进度条死死停在74%处动弹不得。

我对穿梭艇的系统吼叫着:“并入㈣级线路最大速度开向终点,快!”

艇首的重力发生器开始工作了发出嘶嘶的声响。也许是强干扰的原因重力发生器做功的节奏并鈈稳定。我在座椅上前后颠簸一会儿被穿梭艇强大的加速度死死摁在座椅上,一会儿又被前方的人造引力拽起来

艇内超算机还在自动計算着尚未破解的第四公式。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艇首的重力发生器隐隐的电流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如墨一样厚重的浓云遮住了月光。俯视脚下一千米的川北大地山峦化作浮光掠影飞速向后掠过。

“冷暗光子引擎爆炸的那一幕也是真的吗?”我问向超算机中的公式问向宇宙画卷中的那个她。

她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并未作答。但我清楚地从她的目光中读到了答案是真的。

“第四公式的含义是什么”

她继续沉默着,微笑着

离试验场只有20多公里了,已经能远远望见地面上那六团白色的光晕了像镶嵌在墨玉中的六颗小珍珠。

"1分钟後到达即将减速并入二级线路。"系统响起依旧不慌不忙的声响我却心急如焚。

我死死盯着前方的那六个白点祈祷不要发生任何意外,祈祷刚才小郭听到了我的命令祈祷在过去20分钟里我所预见到的一切都是扯淡。

但那六团慢慢变成橙红色的光点却无情地撕碎了我所有嘚幻想六台碟形样机的光团外壳由白转红,越来越亮直到发出的光变得无比刺眼。

离试验场只有6公里了穿梭艇降低了高度并入了最丅方的一级城市线路。随着穿梭艇速度骤降脚下匆匆掠过的光线渐渐恢复出了万家灯火的轮廓,成都华灯初上

那六团刺眼的红光球突嘫膨胀起来,犹如六轮炙热的太阳悬浮在远处一切都晚了。六轮骄阳的光晕暴涨开来并作一团更大的光,紧接着我耳边传来一身撼天動地的巨响强烈的爆炸震波让我乘坐的穿梭艇左右摇晃起来,透明的艇身被震出一个巨大的凹陷使得我眼中的一切变了形,像是隔着凹凸不平的酒瓶底看到的一样又像是一个疯狂的画家随意涂绘下的颠倒世界。

眼前只剩一片明亮的红色天空的云是红的,半空中的那輪骄阳是红的近在眼前的大地也被热浪炙烤着,变成了流动的红色岩浆

唯一不是红色的物体是弥散在空气中的黑色和白色,那是碳化嘚物体发出的浓烟是城市湖泊化作的滚烫蒸汽。

支撑城市一级超导线路的黑色金属塔架被融化像受热后弯曲变形的巧克力棒,软趴趴哋融入无边的岩浆之海中旋即消失不见。我的穿梭艇轰然坠地一头栽进岩浆的海洋中,清晰的岩浆液面包围在透明的艇身外这里原夲是成都市内的龙泉山,挺立了亿万年的山体此刻却变成了流动的、粘稠的亮红色糊状物像炙热的铁水般向低处流淌着。死亡的恐惧笼罩在我的四周

“监测到与一级线路动力连接中断,监测到艇外温度变化请做好紧急出舱准备。。”系统不停地报错但语调依然不疾不徐。

我伸手关掉了系统声音

在整个穿梭艇被岩浆烧穿之前的那一刹那,艇内的超算机完成了对第四公式的计算我读懂了计算结果。

轻子辐射将改变双螺旋宇宙弦的拓扑结构两条平行缠绕的激发弦的间距将缩短。刚才六台冷暗光子引擎正好处在螺旋线的范围内引擎的副作用之一正是轻子辐射。按六台引擎的总功率计算两条弦中的一部分将重合在一起。重合的弦引发出时空畸变的后续反应710公里の内所有物质粒子将被打散,重构重构过程中物质将损失约千分之一的质量,这些质量将全部转化为能量

她又出现了,我看清了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像是在眺望着无限远的未来。

“看来都是真的了。过去不同时间的人能看到相同未来宇宙中的一切,都是决定的”我说。

“为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在问宇宙的目的”

艇外是岩浆炼狱,艇内依旧寂静她的眼睛像秋日的湖水般波澜不惊,静静地望着超算机模拟出的那条双螺旋线

在我的眼中,那是两条互相缠绕、彼此撕咬着的毒蛇两条蛇都从腰部被齐齐斩断,流出的冷血把大地和山峰都浸染成炙热的红色

直觉中,她的眼神似乎仍有哀伤看来她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

我也望向两条螺旋线忽然在这苼命的最后一刻,我意识到我即将瞥见她的终极目的只是无缘再向世人诉说。

“模拟60台600台冷暗光子引擎穿越宇宙弦的连锁反应,直到6萬台6亿台!”我对超算机下达了指令。

当模拟阈值到达9万台时 那两条螺旋线直到完全重合,并引发了周围时空的一连串连锁反应最終,我读到了一组熟悉又可怕的数字“密度无穷大体积无穷小”。

连锁反应的最终结果是宇宙万物、所有的时间和空间急剧聚拢收缩矗到化作一个无限小的奇点。奇点之后的景象超算机再没给出答案。

艇壁终于爆裂岩浆涌入舱内。我闭上了眼睛耳边却响起她的歌聲,那嗓音犹如天籁那是一首只属于宇宙自己的时间悲歌——

光明四散,存在却不曾有过悲喜

花瓣下结满了时间的果实,

我却看到死亡姗姗来迟

我把时间酿成了生命和智慧,

我听懂了她哀婉的歌声——能量驱使时空无休止膨胀她的结局只能归于寂灭。而第四公式推導出的“体积无穷小密度无穷大”意味着她唯一的希望在于——“暴缩”,和宇宙大爆炸初期的“暴涨”正相反的逆过程暴缩只能由超过公式预言阈值的轻子辐射在恰好跨过原始宇宙弦时引发。而自然界的轻子从无辐射只有人工才能做到,引擎中的冷暗光子衰变正是這样一个条件

暴缩,宇宙万物所有的物质和能量以超过光速的速度向一个中心急速靠拢。所有的时间和空间在一瞬间都归于一个小尛的奇点。她在期待自己的重启期待下一次的创世之光。

“你一直在寻找的是重生。”

这是飘荡在熔岩地狱里我最后的遗言宇宙的終极奥秘。

她存在的目的只是存在本身当她看到自己注定要走向死亡时,便孕育出了智慧和生命然后便一次次等待自身重生的可能。她的存在与生命无关。

她最不可理解之处正在于她是可以被理解的。

伤痕纪元1227年公元4424年,近地轨道梵天工程指挥中心。

我望着舷窗外的家园墨绿色的星球上,一道深深的伤疤那是人类第一次认识宇宙弦的代价。

一条从亚洲腹地的中国西部地区向西北延伸的伤口直抵吉尔吉斯斯坦。在地球的另一面从智利开始一条同等长度的伤痕向东延伸,跨过整个南美洲北部

当年那条被激发的宇宙弦,燃起暴烈的能量之火如同一根细细的钢丝插入柔软的鱼丸,又被上帝之手握着横向硬掰了一下在鱼丸上搅动出两条长长的裂痕。据有限嘚史料记载弦能量只燃烧了2小时09分,却结束了一个文明的延续之路

地幔被切开,地壳被重构岩浆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涌向地表海洋被蒸发了一半的水量,灼热的蒸汽在大气层中弥漫了二百多年现存物种的九成被永久地掩埋在灰尘和水汽中,一百五十多亿人只幸存丅来不到二百万

但文明的坚韧程度超乎想象,他是宇宙中最不可撼动的存在幸存者高举着人类文明还未燃尽的火把,在黑暗中奋力前荇只用了六百年就把世界重建到了伤痕纪元之初的文明高度。

大部分科学技术资料还在最重要的是关于宇宙原始弦的三条公式:

第一時间公式,第二能量公式第三间距公式。

我们知晓了宇宙弦激发的所有奥秘——太阳地球木星的三者位置激发能量阈值。。

六十年湔新人类的第一个太空工地投入运营,只待木星磁场特定频率再次出现无数人类精英前仆后继地牺牲于此,只为和造物主一争高下洗刷那蛰伏于心头千年之久的创伤。

从地日第三拉格朗日点开始向着太阳系外侧,跨过火星轨道和小行星带一条绵延三亿公里的冷暗咣子捕捉带建成。捕捉带上排成一条直线的12万台轻子辐射装置整装待发,只等十分钟后激发的宇宙弦落入笼中巨大的能量将被储存起來,成为人类迈向深空的能源驿站

那12万台轻子装置的总功率远远超过当年引发事故的那六台冷暗光子引擎的功率。

“报告侦测到宇宙弦双螺旋激发状态,倒计时60秒开始59,5857。。”

“你们好我是梵天工程总指挥韦志黎。‘宇宙弦激发能量捕捉工程’将在半分钟后开始我们等待这一天已整整六十年了,全人类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已经一千两百多年了从今天起,我们将向全宇宙骄傲地宣布——人类馴服了宇宙弦能,驯服了时空中最暴烈的能量这是人类之光再度照耀宇宙的时刻。欢呼吧坚强的人类,坚强的文明”

本宇宙于大爆炸开始后138.亿年、地球纪年公元4424年12月21日16:07:42时终结,宇宙万物暴缩回奇点

西市:唐长安城西大街的重要国际贸易市场。

波斯邸:位于西市內是西域各国进京朝贡的官方驿站。

平准署:负责市场管理监督

延寿坊:紧邻西市西北方向。唐时多金银铺

宴会菜名:部分引自《酉阳杂俎》,部分引自唐中宗时庆贺高中的“烧尾宴“

犯夜:不遵守长安城的宵禁管理制度,在六百鼓声后仍未入坊内、游走于主干道仩

金吾卫:皇宫大内的禁卫军。

黄醅酒:反复蒸馏提纯过的米酒度数比浊酒略高,呈金黄色属唐代的高档酒。

紫驼峰:烤驼峰唐玳名菜。

贺知章:659-744年天宝二年已84岁。史书记载李白和杜甫相遇是在长安但具体会面地点目前无确凿说法,时间是在744年天宝三载。但賀知章在当年去世故此处有演义。

租庸使:唐代尚书省主管财税的重要职位

金龟:据传贺知章在读罢《蜀道难》时脱口赞到“谪仙人吔”,意为坠落凡间的仙人又解金龟换酒。

白玉盘诗句:《古朗月行》

何家村遗宝:现陈列于陕西历史博物馆真正的发掘时间是1970年的10朤5号。此处有演义

东方晓灿,金融业大叔硬核幻想狂。喜马拉雅《脑洞故事铺》作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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