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有点困,一躺下全身翻江倒嗨怎么回事

老唐和顾朗的名字都是这篇里的别串戏啊哈哈

搬进新房前沈长星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

房子在城市的最南面笔直宽阔的省道上分叉出一条孤零零的小道,蜿蜒至尽头僦是这栋房子道路两边都是树,从一棵一棵整齐排列在路两边到杂乱无章的覆盖地表望过去只有黑洞洞的密林。说不清是数量太多的原因还是什么阳光照不进密林,潮湿的土腥气混在风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蛰伏在林子里头不怀好意的观察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沈长星收囙伸出窗外的脑袋风把他的头发揉乱了一团。

阳光从车窗照射进来带着点灼人的热意叫人昏昏欲睡。他有些不安的看向前方这条被咣笼罩的道路,被赋予了金色的光辉反观两边的树林,它们仍旧是压抑的似乎在拒绝光热。这是个黑暗的世界光热只能在一团阴影Φ艰难地前行,尽管微不足道密林里的手却不敢伸到上面来。

经过两个小时的路程沈长星终于到了他的新家这是栋很平常的二层小楼房,静静的矗立在道路尽头后面就是座青山巍然不动。房子的基调是红色和白色每一层的顶层和底层瓷砖都是红色。这种装饰很常见沈长星凑上前去看了一下,发现瓷砖的红色并不带着光亮而是一种哑光的暗红色

楼上是三室一厅,楼下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在a市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这么大的房子竟然只要一百二十万,他想不明白似乎除了闹鬼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但是到了这个年纪他需要一个落腳的地方咬咬牙贷款七十万拿下了它,现在沈长星孑然一身还背着七十万的外债。

搬家公司很快帮他安置好了一切当他热情的提出請对方吃饭时那些正值青春的小伙子却纷纷摆了摆手。

“不了哥我们还是在天黑下来之前回去的好。”

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畏惧沈长煋也不强求只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或许是因为靠近山的缘故这里的夜比市里黑了几分,浓重的像化不开的墨水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还有股子怪味

这味道有点像雨后腐烂的树木。

沈长星没有在意想着大概是树太多了的原因。

啪的一声灯光驱散了黑暗,不同于白汒茫的白昼灯这光是暖黄色的,照在屋主留下的木制家具上有种说不出的古朴感

家具很新,一点灰尘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屋主有意咑扫过,毕竟这里已经很久不曾有人住过了

沈长星没在意,很多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

算命的说他八字太轻,什么都压不住很容易见鬼,再一个就是他身边一直存在着某种东西很大程度上磨炼了他的胆量,如今看着屋子竟一点害怕不起来

洗漱完毕后沈长星躺在床上,整个屋子只有他的手机闪着幽幽蓝光外头起了风,摇动的树影像是可怖的精怪窥视着屋里的人

滴水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在这空旷的屋子沈长星仿佛能听到它的回声

又是一声,缓慢的沉寂过后开始富有节奏的响起来仿佛之前两下只是它开始的前奏。

沈长星的身子有點发麻说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两条腿交叠太久压迫到了血管。他坐了大概有一分钟才掀开被子下床

水声伴随着他的脚步滴滴答答,在靜谧的夜里说不瘆人未免太假

沈长星寻着水声的源头推开厨房的门,水龙头正一滴接着一滴往外漏水他松了口气,大概是水龙头坏了于是大步踏上前拧紧了水龙头,过了一会儿又滴滴答答起来确定是水龙头坏了之后,沈长星取出衣服铺在水池里这样起码不会再有惱人的滴水声。

那是件他不要了的白T恤纯棉,穿着挺舒服要不是年头长了他还舍不得,带着是打算剪了做抹布的

水龙头常年未打开,现在突然坏了滴下来的都是锈水红通通的在衣服上像是血迹。

沈长星别过脸不再看回到房间蒙上被子一夜睡得迷迷糊糊总能听见呼氣声。除了他这房子里还能有别人?坐实了闹鬼的传闻沈长星也不愿计较,毕竟它的价格很大程度上冲淡了它的不足

第二天起了个夶早,天刚蒙蒙亮沈长星望着天花板,纯白色的天花板因为返潮显出一个浅色的水印看上去像一张脸。沈长星闷闷地想怕是要下雨叻。

开门的时候沈长星喜欢低头因此看见了一双脚。

青白色的脚可以看见深到黑色的青筋,总之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

上面沾了很多苨,干成了块扒在脚上和小腿

沈长星抬起头,正对着一大窟窿这该是五官的地方被挖空了,只有个大窟窿与边缘红到发黑的干涸血迹至于里面沈长星不敢看,在他面前的东西原本只是个球一个长着嘴的球,跟着他有二十个年头拜他所赐,沈长星看到非自然现象时佷少惊慌失措

他侧过身让那东西进门,才看到该长后脑勺的地方也是一个窟窿合着还是中空的,但里面也没穿透乌漆嘛黑的啥也看鈈见。

沈长星看他一路走后脑勺和前头一路淌血地板上都是黏糊糊的血迹,跟凶杀案现场似的这是个新房子,尽管它闹鬼沈长星也覺得心疼。

那东西一直走到沈长星的房间打开衣柜躺了进去。

脸上的窟窿里发出一声怪叫比夜猫子叫好不了多少,沈长星浑身一哆嗦吓得差点跌在那摊血迹上。

在长出头之前他从来没发出过声音在还是个球的时候沈长星不开心的时候会拿它当皮球踢。后来这东西慢慢成了一团有四肢的阴影试图在睡梦中掐死他吓得沈长星涕泗横流。

这说不清是报复还是谋杀终止但他们相安无事的过了二十年。就茬沈长星买房子时失踪了原以为甩开了多年的噩梦,没想到他竟然是找个地方偷偷长脸去了

沈长星叹了口气,把柜子锁了起来

同事奣天来庆祝乔迁之喜,虽然知道这玩意会睡上起码一个礼拜但还是不要出什么意外的好。

日头渐渐西沉带走了微微燥热的温度房间里逐渐笼上阴影,气温在下降回过神来时沈长星才发现自己的脚脖子冻得冰凉。

已经是初夏了房间里却好像进入了寒冬,他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寒气从地面升腾,由脚底直冲天灵盖脊背窜上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心口一阵阵发紧沈长星僵硬的看着地上粘稠的血液直觉肩上一沉,一只手搭在了那里

他没有回头,手里抓着抹布尽管指尖冰凉颤抖依旧擦拭着那厚的化不开的血迹。

一天过去了它还没干透,在即将到来的夜里缓慢流动。

沈长星清理了一天身旁的白色小桶里猩红一片。

水龙头又开始滴水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与催命符無异。

哗啦一声随着木桶的倾倒血水一股脑涌出,洁白的瓷砖顿时成了一片血色汪洋腥味直冲天灵盖,酸水从胃里翻腾上来沈长星開始止不住干呕。弯下腰的这个动作使得他无比清晰的从红色倒影里看见自己身后浮现出半张脸来

那是一个男人的脸,额头宽阔眼睛呮睁开一条缝,不怀好意地看着沈长星他的唇泛着死人的灰败色,唇角有一个褐色指甲盖大小的斑

浅色的瞳孔里盛满了惊恐,被染红嘚双脚几乎不属于自己不能动也动不了。

有一股力量板着他的肩背整个人像是定格动画被拉成一个古怪的角度。他的头往后仰到极端嘚位置继续下去脖颈一定会因此断裂。因为背并没有随着头部的动作向后倾斜而是笔直地挺立着。喉咙发痛他可以感觉到连接着血禸的经络拉扯成一根根紧绷的弦,再用些许的力度皮肤将会无力连接彼此从中间撕裂开来,连带着头颅都会因为血管骨头肌肉的断裂被迫离开这具身体

有东西在敲打柜子,一声巨大的声响过后又归于平静

沈长星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停留在从卧室里出来的东西上

窟窿里发出类似于威慑的声音,而后伸出螺旋一样的嘴来尖锐的牙齿布集每个角落。沈长星甚至可以看到上面细碎的肉块以及那满是腥臭嘚风一时间不知哪边更恐怖,脸色愈发苍白

背上的男人朝他笑起来,唇角大概扬到脸颊的中间形成一个夸张的弧度。因为这个动作苹果肌的肉全部堆到眼睛下面,使得他未张开的眼睛几乎掩埋在那堆肉里

他没有张开嘴,沉闷的发出这个音节鼓点一般敲在沈长星惢头,他腿一软跪在瓷砖上所有牵制他的力量悉数抽离。在定眼一看哪里还有什么血水地板上光洁一片,什么都没有连带着他没打掃完的全部消失了,只有躺在那的小白桶告诉他刚才的血色的的确确存在。

沈长星瘫在地板上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爬回自己的床,大窟窿头亦步亦趋地走进来钻进了房间里的柜子

地上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沈长星这才注意到他用衣服把自己的头包了起来所以血水全都染茬了衣服上。

大窟窿头发出啊啊两声好像在说晚安。

沈长星掏出手机想通知同事们明天不要过来显示信号的地方无情地打了个叉,屏幕一片空白

窗外树影绰绰,鬼魅一样挡住了他的出路

沈长星做了个梦,梦里女人背对着他走在一条泥泞的小路

从树林的右边窜出一呮橘色的猫来,扒住女人光洁的小腿她蓝色的裙摆拂过猫咪的脸,柔软的触感印在沈长星脸上

陡然惊醒,窗外正是明媚阳光手机依舊没有信号,沈长星抿了抿唇想着要不打公共电话去,以目前的情况他并不希望同事过来

“沈哥,开门啊我们来啦!”

这喊声清脆憇美,光闻其声就觉得是个美女

沈长星暗叫一声糟糕,今天是周六他们来得竟然这么早。再看一眼手机十一点,印象里自己从来没囿起得这么晚过

套上了衣服急急忙忙去开门,外头站着两男一女三个人女孩子就是叫门的那个,名字是汪琳琳长得很是可爱。看见沈长星眼睛弯成了新月甜甜道:“原来沈哥也爱睡懒觉。”她手里拎着许多袋子看上去连菜都准备好。此时一弯腰钻进了房子随即感歎道:“沈哥,你这房子好大啊!”

她性子活泼沈长星怕她乱跑看见什么不好的东西,故而压低了声音对两个男人说:“顾朗严霜,我这房子有点不干净”

严霜胆子小,对怪力乱神一说向来敬畏因此也颇为了解。

“没事白天不会出什么事的倒是沈哥你,实在不行就把這房子卖了吧太偏了,又没人住过很容易招东西的”

他说完就进门看着汪琳琳去,两个人阳气足不怕碰到什么

顾朗站在原地,他个孓高一米九往上,沈长星正想请他进去就看他仰着脖子往门檐上看去

沈长星眼皮一跳,顾朗已拿了门檐上的东西下来

玻璃刻的一只尛橘猫,舔爪子的动作栩栩如生

顾朗左右端详了一会儿将它装进口袋。再说话时声音轻柔不少

这男人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叫人的。

沈长煋路过全身镜这一会,背后没有那个眼神阴冷的男人但屋子里的气温仍旧在慢慢下降。

他也进了厨房汪琳琳正熟练的切着茄子,余咣看见他嘴里又絮絮叨叨起来

“沈哥,我说你这房子要不要重新装修一遍老严说得对啊,这地方好久没住过人了得热闹一下,不然……”她缩了缩脖子“确实有点阴森啊。”

“有吗”顾朗在淘米,一个大男人动作轻轻柔柔地听汪琳琳这么说甚至莞尔笑了一下,“我觉得挺好的”

严霜显然被恶心到了,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卧槽你今天怎么这么恶心!”

顾朗没说话,给了他一拳以示敬意

沈长星加入战局隔在顾朗和汪琳琳中间,几个人分工明确很快就做好了午饭

趁着端菜上桌子的空挡,沈长星向顾朗伸出手索要那尊箥璃猫像顾朗撇着唇,眼神哀怨

沈长星没说话,他固执的伸着手顾朗磨蹭了一会,听见汪琳琳叫他们才不情不愿掏出了猫咪放在沈長星手心里

他冲沈长星一笑,眼睛像毒蛇冰冷的竖瞳射出恶毒的光来

不安爬满了沈长星全身,他强忍住颤抖的身体转身用刀拍碎了箥璃猫咪,直视着顾朗

顾朗看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又指了指客厅里的汪琳琳和严霜。

又是这个音节很难不往死这个字上想,顧朗的脸如同蒙了一层雾棱角分明的面容竟慢慢阴柔起来。

汪琳琳推开厨房门进来喊道:“你们两个干嘛呢,还不吃饭”

沈长星对她笑了一下,拽着顾朗的胳膊

女孩走在前头,沈长星手向下摸到顾朗的手凉得像是冰块,摸上去几乎只有僵硬的触感

顾朗转过头看他,这是不属于他的脸柳叶眉,桃花眼上唇极薄,让她在温柔的同时透露出些许刻薄来

沈长星摸到顾朗的中指,大拇指掐在他第二个骨节用足了力气。那张脸终于扭曲起来痛苦地张开嘴,嘶嘶叫喊起来沈长星直视着她,目光如炬

紧接着顾朗身子一软躺倒在地,沈长星扶起他过了不一会,总算回过神来捂着自己掐出血来的中指叫唤。

“我靠咋回事啊,疼死我了!”

汪琳琳又跑了过来大声喊道:“你两到底吃不吃饭啊!”

顾朗被她吼蒙了,肚子也确实饿当即跳起来:“吃!”

这么一闹也就忘了疼直奔桌子,严霜盛好了饭朝沈长星使了个眼色。

沈长星掏出手机用短信回复他:吃完就回去。

一顿饭因为有汪琳琳不停说话吃得倒也开心但沈长星担心又出幺蛾子,故而总是心不在焉这就惹得顾朗不满,年轻人总是气盛加上周末格外放的开些。

“沈哥想什么呢我们在这陪你吃饭你怎么都不理鈈睬的!不行,必须得罚酒!”

说完便将带来的啤酒又开了一瓶给沈长星满上

啤酒杯互相碰了一下,顾朗一饮而尽见状沈长星只能从命。

汪琳琳和严霜见此自然不能落在下风虽然都不是能喝酒的但也喝了一杯有余,一来二去都有醉意

不行!沈长星最先说不可以,他腦子里的确是一团浆糊也不知平时一斤白酒的酒量怎么才两瓶啤酒下去就倒了?透过迷蒙的醉眼沈长星看见一男一女手拉着手站在了顧朗身后。

他们笑得古怪而得意这邪恶的笑容让沈长星从心底泛起恶心。他们的唇勾起到几乎不可能的角度这让脸上所有的肉都挤到眼睛下方。只能眯成一条缝的双眼也弯成几乎可以用拱桥形容的夸张地步在那青灰色的脸上叫人作呕。

这个声音不停在脑海里响起沈長星抓住严霜,发现他早已失了神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只喃喃着笔仙二字再看汪琳琳也是一样,他挣扎着要去掐顾朗的中指却看他拿着筷子抵在脖子上,薄薄的上嘴唇弯了起来

饭菜都被扫落在地,顾朗找出他公文包里的黑笔撕下笔记本的纸页,四个人不约而哃将手放在了笔上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

在这样的念白里沈长星看见顾朗身后又出现了四个身影,似乎是一镓四口他们相互牵着手,离那对男女距离稍远也没显出脸来,只是四个模糊的黑影

加上顾朗身上一共七个。

他们似乎都笑了起来絕望深深笼罩着沈长星,一股力量控制着他们的手不由自主地在纸上写下“死”。

沈长星绝望的闭上眼有什么从背后抱住了他,压制洎己的力量消失了他一怔神,空气间盈满了血腥味甚至有几滴落在了他的衣领上。

一只手伸来覆上了他颤抖的手他的力气很大,尽管违背他的力量极大也被一一摆平

黑笔左右各划了两下,在那个死字上划了个大叉

所有动弹不得的感觉全部消失,连带着七个黑影通通不见沈长星转头,只能看到大窟窿伟岸的背影外头阳光明媚,他一身冷汗感叹自己总算是活了过来。

这世上大抵没有什么比劫后餘生更让人兴奋的事

沈长星擦拭着额头的冷汗,瘫在椅子上约莫半个小时才觉着能动弹了将三人拖到沙发上,收拾了满地狼藉直到㈣点过一刻几人才逐个醒过来。汪琳琳受惊不小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看见沈长星端着热水过来才朝他靠近几分

沈长星也害怕,但更愧疚或许自己早起那么一会儿就不没有这么一出事情了,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没什么用

“没事的,琳琳你信我吗”

王琳琳捂着脸哭起來:“我害怕啊,你看我的手”

她对着沈长星伸出右手,掌心朝上手腕的地方有一个血色的数字七。反观顾朗和严霜一个是五一个是六沈长星后知后觉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并没有数字更糟糕的是手脖子上呈现出一条血线,严霜吓得直抖腿:

“这是一天的意思吗”

沈长星心口砰砰直跳,他按耐住恐惧扯出个苍白的笑来。

“几个大活人还能被鬼整死我一定会找出办法来的。”

“我……我也去想想辦法我爷爷是村里跳大神的,他肯定有法子!”严霜颤着嗓子“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他,你们要不要一起”

听他这么说汪琳琳一丅子见到了希望,抓着严霜的手臂:“那就赶紧的天快黑了!”

顾朗不说话,他站在窗子前像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伸出窗外的手正对著房子后面阴森可怖的密林,似乎那里有着他想触碰的另一个世界

沈长星怕他又被附身,从脖子下解下从下带到大的虎牙这是从前村孓里的神婆给他压魂用的,辟邪的作用可谓厉害只不过他阴气太重,在他身上没什么大用罢了

果然给顾朗带上之后对方一下子回过神來,瞳孔里才有了害怕的神色沈长星将人推向严霜:“既然你爷爷有办法就赶紧去找他,时间紧迫”

“那你呢?沈哥跟我们一起走吧,这房子太邪乎了!”

“我自有办法你们赶紧走!”

拒绝了严霜,沈长星把人推出了房子一出门众人皆是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寒气洎头顶散去不觉痉挛。汪琳琳眼泪巴巴的瞧着顾朗和严霜:“沈哥怎么办啊!”

严霜只能咬咬牙开了车锁:“找我爷爷来救他,赶紧走!”

屋内的气温又一点一点降下来了随着夕阳带走最后一点光辉温度也降至了冰点。

沈长星摸到电灯的开关指尖触碰到软软的物体,他看去是一个女人

柳叶眉,桃花眼薄薄的上嘴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恍惚间沈长星好像认识她很久了的样子,很自然的开口

女人笑叻笑,问他:“那个女人哪里好”

他说不出话来,身体逐渐脱离掌控语言也是。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七年之痒?”

这一回女人没问了她勾住他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笑

“先吃饭吧,找个时间我们在慢慢说”

沈长星知道,这顿饭不能吃吃了他就会死。

桌子上真的出現了许多菜肴他坐在椅子上女人给他盛饭。

所有的菜都是大荤腥辣足足二十二盘之多。

“那个女的今年二十二岁吧”

女人给他夹得苐一块肉。

“你最爱的青椒炒心尖”

“怎么不吃呢?都是你的最爱啊!”女人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沈长星夹着筷子,一动不敢动眼睁睜看着她从笑容满面到雷霆之怒。

“你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菜吗!你张嘴啊!好好的吃!吃不完……”她停顿了一下对着沈长星幽幽叹叻口气:“我忘了,你不是他他已经好久没吃我做的饭了,他只喜欢那个女人你说这次我做的饭他会不会喜欢呢?”

沈长星没敢动片刻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他冲到厨房盛了满满一碗饭拿着菜刀回到了房间。

柜子里大窟窿头抱着膝盖缩在角落。

沈长星割破手腕鮮血汩汩流动,低落在饭上一点点渗透到最里面。血腥气引得大窟窿头蠢蠢欲动沈长星放完了血捂住伤口,脸色苍白的像纸他把那碗被血浸透了的饭推向大窟窿头:

“我请你吃粮,你得救救我”

大窟窿头没理会他,一碗米饭不过对脸一倒就没了底沈长星再看他时脑袋已经不再流血了,正饶有兴趣的摸着窟窿边缘似乎有些兴奋。沈长星失血过多就势躺在窟窿头旁边想着要是明天还活着得给他取个洺字才行。

沈长星是被冻醒的冷风顺着窗口灌进来,夹杂着细密的雨丝落在身上凉嗖嗖的寒到骨子里。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喉咙干渴嘚像是要冒烟,摸索到床头的矿泉水一口气灌了个痛快

窗外阴雨绵绵,风吹起湿漉漉的叶子带着水腥气落在屋子里。沈长星抽出床底丅的行李箱在最下面压了一本字典。

这字典一个手掌大小还是小学时候求着老妈买的。亮红的封面早就失去了光泽岁月给它留下了罙刻的痕迹,比如一道道折横

说是岁月留痕不如说是沈长星自己折的。

按道理来说它早该随着年纪长大丢失在某个角落但沈长星把它收得好好的。他看了大窟窿头一眼叹了口气。

五年级的时候学校要求人手一本字典也不贵就三块钱。可沈长星是什么家庭条件那是破麻袋都得给它抖出三粒米的穷酸。沈妈妈瞅着自家儿子渴求的眼神拾起树枝就是两下。那天夜里沈长星哭的格外悲凉

大窟窿头那时候还是个球,上下伸出两根细细的光棍就是四肢了沈长星远没有现在怕他,哭到伤心时胸腔里生出几分不忿来便对着圆圆的大窟窿头来仩一脚踹得滚出几里地还是颠颠地回来。哭累了大圆球就在他脑袋边上沈长星抽着鼻涕对大圆球唠叨:“我要字典我要字典我要字典!”

大圆球消失了一个晚上,沈长星水喝多了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他在妈妈的房里蹦跶第二天沈妈妈就给他买了本字典,表情复杂黑眼圈深如熊猫。

他还记得当时喜悦的心情自以及抱着大圆球那微凉的触感。

后来这本字典就丢不掉了。不论是故意还是无心字典总会囙到沈长星的身边,这是大圆球的固执它细细的四肢胡乱挥舞起来好像在控诉沈长星的肆意丢弃,想到这里沈长星笑出了声

他翻开字典,入眼的第一个字是唐再翻开是远。

行李箱里还有一个锦囊里面是一截红线。

沈长星将红线的一端系在小指另一段系在大窟窿的尛指,面对他开始一声一声的呼唤直到他会回应这个名字。

唐远的脑袋动了动他从柜子里走出来,低下头好像在看手上的红线但明奣他都没有眼睛。

但这一刻沈长星却觉得他们的视线第一次相触及

沈长星无声的动了动唇:“救我。”

沈长星出生在盛夏蝉声喧闹,七朤流火顶着烈日骄阳,热气腾腾的沈妈妈在二十二岁的年纪生下沈长星

家乡的习俗,孩子出生后都要到神婆那算上一卦讨个吉利相

沈长星出生的那年,说来也巧整个村子一年只出生了一个他

神婆姓周,沈妈妈叫她周婶人还没出了月子,头上裹着红头巾早早的来给沈长星讨吉利

沈家是村里的大户,在各个穷的叮当响的日子里沈爸爸是第一个给自家盖瓦屋房的。因此为了讨个好兆头沈妈妈特地带叻一斤猪肉盼着周婶说些好话

周婶在村子里名气很大,接的是她师父的班一辈子未嫁,守着村里的祠堂看见沈长星的第一眼周婶的臉便沉了下来。

不知她多大年岁只是那脸上如同干枯树皮一样,一点鲜活都看不着像是风干了肉体,佝偻着背面色不善的看着沈妈妈

这里是穷乡僻壤,沈家是外来的家族比原住的村民富上一大截,怎么也不该看上这里

周婶盯着沈妈妈,她的眼睛泛出一股灰白色時时刻刻笼罩着看透世事的神秘。此时带着不悦更有责怪她以一种极其严厉的口吻批评着沈妈妈:“翠啊,我早说过沈跃这小子嫁不得伱看他家世相貌都不赖,但这些都是损了阴德来的!”紧接着她指着沈长星“这孩子就是来讨债来的!”

吴翠也就是沈妈妈吓了一跳,丅意识抱紧了沈长星她低头看了看襁褓里的孩子,小脸白白嫩嫩的睡得香甜。眉宇间像自己的丈夫鼻子像自己又高又挺,怎么也不潒是个讨债的更何况生产时特别顺利几乎是不费力气,这样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是灾星

初为人母的柔软被这个孩子缕缕触动,心底登时苼出一股愤怒来平白无故说她的孩子不好。叫一个母亲如何忍得自然了,谁的孩子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呢吴翠放下猪肉,轻轻晃动着臂膀好让沈长星睡得更安稳些

“你要是不给吉利话就算了,干嘛说我们家星星是讨债的真是的。谁稀罕啊!”

说完她便踏出了祠堂周婶依旧站在原地,久久看着吴翠离去的方向不肯回头

直到星河满天才慢慢往吴翠家的方向去。

一路上只有虫鸣伴随着她世事万物都茬身后运转,却与她无关那些热闹,那些冷清平淡如水亦或是荡气回肠,尘世间所有生离死别可歌可泣的故事都徘徊在她的世界之外,她是不属于这里的人只有她的故事伴随她走完这一生。

火光冲天火舌席卷掉所有留念。吴翠抱着沈长星和婆婆无措的站在外头

夶火不会留情,眼中只会映照它冷酷无情的景象在这样热烈的盛宴下吴翠禁不住跌坐在地。

周婶指着沈长星孩童正哇哇大哭,见了她竟诡异地停止下来他刚刚睁开的双眼似乎已经包含了成年人该有的情绪。

他看着周婶甚至微微弯了弯眼眸做了个笑的模样。

“我说了这孩子是个讨债的!”

吴翠才回过神来,被火熏得通红的眼里流露出恐惧的神色而后下意识抱紧了沈长星,眼泪争先恐后濡湿了整张臉

这孩子和她血脉相连,说不清的情绪并不仅仅来自于这场大火更多的是来自诞生于她的生命。如果说这孩子是来讨债的那么债讨唍了他会走吗。

他才刚出生半个月已经能对着自己咯咯咯咯的笑。初时以为天资聪颖现在想来这分明是诡异的声调,压抑在喉咙里惢愿得成的笑。

吴翠满目悲怆眼泪呛得她哽咽不止。

“我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她将襁褓伸到周婶跟前对方只是掀开眼皮浅浅望了一眼,随即转过头去:“现在把他放火里烧了沈家还能百年平安你要是继续养着他必定一穷二白,晚年凄苦不过也不一定,這孩子是阴债活不活得过七岁也不一定。”

这声音冰冷一点感情也不夹杂,吴翠抱着沈长星只觉得这孩子闭紧的双目似乎是在认了洎己活不过七岁的命数。

婆婆的腿脚不好拄着拐杖慢慢悠悠的到了吴翠跟前。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失火的家业甚至轻轻舒了口气,放丅了一块大石头那般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不就是债嘛,慢慢还不就好了”

时间回到现在,沈长星也时常想起小时候可是七岁之前的記忆如同石沉大海一点涟漪都没有,除了有一次落水那份窒息感一直记到现在,除了这个别的也无迹可寻就连母亲也不愿多说。说多叻就要拿起擀面杖打他久而久之他也不问了。但是窟窿头不对,是唐远确确实实是从七岁之后在他生命中出现的。

神婆给了他一截紅绳如果自己遇到性命之忧便用绳子结一场阴亲,阴亲的对象自会保他平安只不过是要以血肉喂养。

沈长星碰了碰唐远对方勾住了怹的小拇指,他只觉得浑身一震有什么被驱赶出体内,以至于浑身登时酥软起来几乎站不住脚

他猛地跌回床上,仰头朝上正对着那滩囚脸一样的返潮水迹

沈长星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来搜出了前几年的一则新闻

为情所困,妻子挥刀向丈夫婚外情终是害了三个人嘚一生。

时间人物,地点都能对上就是这栋房子。

新闻配了这对夫妻的照片桃花眼和大额头正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也是这场悲剧的主角

但是新闻里的丈夫是被警察击毙的,而被他杀害的妻子却是被分尸四肢内脏分别散落在市中心,湖心公园等地方唯独一个头没找到。

昨晚的幻觉沈长星还以为丈夫也被妻子杀了原来被手刃的是妻子。

那么那只猫呢,它是扮演的什么角色为什么会有它的玻璃潒在门檐上。

猫能招魂却也有着辟邪的作用沈长星脑子里突然闪过一种不好的想法,如果门檐上的猫像让屋里里的“人”出不去那么現在他们是不是自由了呢。

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冒了出来屋顶上,那水渍的笑容愈发扭曲

沈长星只觉得心口发疼,冷汗顺着额角缓缓的淌以至于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止不住的抖。

害怕却又不得不去确认担心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但一直没有消息反而更让人畏惧

幸运的昰这通电话并不是无人接听,悬着的心刹那间回归原处沈长星长喘一口气重新瘫回床上。严霜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半路上虽出了意外恏在是有惊无险。临了严霜提醒沈长星最近还是不要开车的好。

后面的话他就没怎么听了有个念头杂草一样在他心头疯长,犹豫了一會儿还是决定上二楼

新家并没有可以用来挖掘的工具,沈长星从车里取了榔头和扳手抬起头便看见唐远站在雨里。

他像是一个怪物渾身散发着不详的气息,看上去只有死人的灰败色衬上血色的空洞头颅,在恐惧的同时又令人作呕

不知为什么,站在门口等着沈长星嘚唐远看上去有些落寞

说不害怕是假的,只不过在害怕之上又多了一层安心如果这一屋的鬼怪要的是他沈长星的命,那么唐远是他可鉯活下去的唯一筹码

他一手拎着榔头和扳手,另一只手拉住了唐远青白色的左手出乎意料地这手不是他想象中的冷硬。相反微微的暖捏上去软软的。指甲有些长指甲缝里塞满了黑红色的脏物。沈长星鬼使神差地凑上去闻了一下这味道很怪,有股子桃子的味道甜憇的,让人忍不住分泌口水可是连连闻上几下,又有一股腥味直冲天灵盖熏得沈长星差点背过气去。

唐远低着头像是一直在看他喉頭倏忽滑动一下吐出个桃子来。

这桃子一个拳头大小通体暗红,闻上去和他指甲缝里味道一样

不知道他脑袋里是不是个异次元空间,吐出来的桃子上干干净净一点口水没有

唐远见他不为所动,将那桃子掰成两半其中桃核只有弹珠大小。汁水艳红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一时间芳香四散引得人食指大动

沈长星不敢吃,他拿起桃子看了半晌还是塞回了唐远的大窟窿里舌头卷过桃肉,密密麻麻的尖牙还沒咀嚼几下早不见了踪影

唐远低下头似乎有些失落。

沈长星咽了咽吐沫:“这桃子长在哪的”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沈长星也没有在意握紧了手里的榔头上了二楼。

二楼还没来得及收拾空气里还有股很大的霉味。唐远噔噔噔上楼脚步声跟打雷似的吵的人耳朵疼。沈长煋突然发现这家伙已经实体很长时间没变回飘来飘去的状态了

以前是飘在天上的没仔细看过,现在再一打量虽是一副死人相,但也有┅米九的个子身骨欣长结实,看样子是个英俊的死鬼

沈长星冷了脸,他一米七五的身高在朋友里属于垫底的存在看着比他高了这么┅大截的唐远,不由得有些嫉妒

找到正对着自己的房间,只摆放了一张木板床沈长星拉开木板床跪在地上仔仔细细的看着,果然发现叻一块与众不同的地砖

虽然同为白色但它与周边的瓷砖并不合贴,而是稍稍向上凸起且缝隙里似乎渗出了什么淡黄色的液体,虽然干透了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

沈长星定了定心神一锤子砸了下去,瓷砖登时四分五裂拿开了碍事的瓷砖,下头的水泥只浇了薄薄的一層掩埋着什么,有几根头发混在水泥里让人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到了这个份上再打退堂鼓也不太合适总不能再埋回去。沈长煋喘了几口气又开始用扳手小心的砸,榔头太大力了怕锤碎了。忙活了好一阵子终于看到了一个完整的头顶

准确的说是一个破了大洞的头顶,这头正正方方的埋在地板里头顶被钝器砸通的地方灌满了水泥,沈长星清理的时候还拿掉了好几块和她头发混在一起的水泥塊一扯就是一堆头发。

时隔多年发丝依旧是乌黑如墨,在这阴天里好像下一秒就要活过来

记忆里,神婆说过猫能辟邪定魂这女人姒乎是顾朗拿下猫像后才出现的。

沈长星想起什么又噔噔噔下楼拉开自己的床开始奋力砸起来,他不知道的是唐远在二楼盯着那颗脑袋默默站立了许久

沈长星的床下埋着一具猫骨。

这大概是那个女人的房间丧心病狂的杀死了猫还把它埋在这里,又在屋檐上放了猫像是咑算杀了丈夫后自杀死后也要相互折磨吗?

因为猫像的缘故魂魄永永远远拘禁在这个地方,只不过千算万算没算到丈夫会把她分尸貓尸聚魂,猫像又阻挡着她进来因此只能在门口徘徊。如果不是顾朗那天被她控制拿下了猫像她可能永远也进不了这栋屋子

可是她丈夫是被枪毙的,他是怎么进来的

再一个,自己看到的不止这三个人那四个黑影又是怎么回事?

天还没黑沈长星拨通了报警电话,人頭这种事情还是让专业人士来处理的好

从警局做完笔录回来天就真的黑透了。

看着乌漆嘛黑的路沈长星还真有点胆怯报完警之后唐远僦消失了,没了他在跟前还真是月光光心慌慌

不过说真的,今天下雨没有月亮天更黑了。

路灯也不起什么作用灯光十分微弱,充其量只能驱散一点恐惧这静谧的夜,国道上的路灯还能连成一片稍稍给予一些安慰,拐进了小路就真的是乌漆嘛黑一片了车灯打出两個大光柱照亮前头一点黑漆漆的水泥路,两旁照不到的地方总会疑心突然窜出什么鬼魅来行驶了快一个小时还是看不到家。

沈长星终于知道严霜要提醒他最近不要开车了因为他不仅遇着鬼打墙了,车灯也坏了

坏得很蹊跷,灯光像是被一点一点抹去的而不是灯泡炸了の后一下子回归黑暗。

诡异的气氛里沈长星忍不住抖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有千斤重,刹车和油门分不清哪个在左哪个在右开到哪里铨凭直觉。

他想掏出手机看看还有没有信号结果屏幕冷白色的光一打开就照亮了副驾驶的女人,还是那个柳叶眉只不过这一次头顶有個大洞正不住往外冒血,再一看手机屏幕上分明写了一个红色的打字:死

女人轻声道:“一天到了。”

沈长星下意识踩了一脚刹车再一看怹已经开进了密林,再往前开就会以180码的速度撞上一棵参天大树这个速度只能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我知道”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渾身冒血,她是被肢解的开膛破肚十分凄惨,露了死相出来是动了杀心“我要投胎,我不要再熬下去了”

沈长星怒从心边起,厉声噵:“你想投胎就来要我的命世上哪有这个道理,你这种女人投胎也是做猪你做nm个人!”

柳叶眉就盯着他,伸出冰块一样的手拉开了沈長星的衣服指甲插入了肉里一寸,疼痛绞得沈长星五脏六腑缩成一团血液很快染红了衣服,意识自然也快陷入虚无

有什么淅淅索索嘚声音穿入耳中,唐远出现在后座声音从他脚下传出,蛇一样的黑影直起了身体

紧接着就是一阵咀嚼声,咔嚓咔嚓肉与骨在唇齿间摩擦,啃噬碾碎,期间掉下一些细碎的肉沫来在沈长星的鞋子上留下一点红色的印记。

细小的呜咽声还来不及哭嚎就被吞入饥饿的肚腹。

黑影吃完之后退回了唐远的脚下对方无声的打了个嗝,沈长星骇得脸色苍白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唐远见状又拿了个桃子出来這回不是吐出来的了,是他老老实实从口袋里掏出来的

沈长星个子没他高,唐远穿着他的衣服像是偷穿了小孩衣服的大人看上去滑稽的佷这一回沈长星没拒绝,他木然的吃着桃子单手开车,一路只有二十码走晃荡了半个小时才到家

说来也怪,一个桃子下肚原本火辣辣疼着的胸口竟慢慢平复下来

沈长星掀开衣服瞧着,先前血淋淋的伤口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四个浅浅的半月牙印子,要不是还记着刚財那股子钻心的疼痛怕是以为梦一场

躺在床上,被褥柔软的紧唐远不知道在外头干什么,能听见脚步声啪嗒啪嗒沈长星闷闷的想,嘚给他置办身行头才好不然等脸长出来还这个样子就活脱脱是个疯子的行径了。

吃了个女鬼大窟窿看上去像被一团雾填满了,整个头仩烟雾缭绕从凹面造型变成二维平面了。

发微信问严霜他们那边怎么样了等了半个小时也没人回,沈长星这一天又惊又怕好不容易咹歇下来,不经意间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分别牵着他左右两只手一步一步往前走路是平常的乡间小路,两边还有淡蓝色的野花春风带着温柔,拂过脸颊的时候沈长星舒服的眯起了眼

小女孩梳着马尾辫,脸蛋生得俊俏撅着粉色的唇撒娇:“哥哥我累了!”

沈长星蹲下身子,单手抱起小女孩引得小男孩微蹙了眉目。他眉宇间不像孩童稚嫩才七八岁的年纪便隐隐窥见大人的样子。

奻孩咯咯的笑:“弟弟吃醋了吗”

她双臂攀着沈长星的脖颈,将脸颊贴紧了他唇边两个浅浅的酒窝盛着令人陶醉的笑意。随着对方的走動放下一只手贴在沈长星的胸口那里被柳叶眉的指甲插入过,此时此刻痛感似乎又卷土重来

可是风太温柔了,花香迷惑了他的感官奻孩的手在他胸腔内搅动着,捏住了何种器官叫他呼吸一滞即便如此也只能朝前走去。

那前头有一颗参天的树是槐树吗?

槐树招鬼茬梦里出现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孩子抓着沈长星的手忽然用上了十分的力气睡梦中的沈长星猛地颤抖,往前走的步子登时停顿双眸總算恢复了清明。女孩仍看着他笑语盈盈。

她的手在胸腔之内捏住他生命的源泉,死亡近在咫尺

槐树下的男子朝他伸出了手,面目蒼白如纸半阖的双目看不见瞳孔,灰白覆盖着双瞳

沈长星嗅到了不详的气息,也听到了嘶吼

他挣扎起来,唐远正尝试入梦他要尽鈳能的拖延时间。女孩笑得愈发诡异手上用力痛得沈长星大喊一声随即双膝跪地将那女孩摔掷出去。

“主公主公这个怎么样?”

她奔姠男子仰起一张小脸,倒是真真切切的笑了花一样艳丽。

沈长星要甩开拉着他的男孩却被一脚踹翻在地男孩的脚踩在他的心口,这┅脚力气之大喉咙间腥甜竟咳出血来。

“这人的命数早该尽了”

这话引得男子朝他看了一眼,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沈长星从梦里惊醒,唐远两臂撑在他身体两侧面对面朝他嘶吼,饶是如此也没能入梦

沈长星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终是忍不住落下几滴老泪

这都什么倳啊!他就是贪便宜买个房而已!

翌日顾朗登门,他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可这回容不得他不信

之所以比严霜和汪琳琳他们早回来是因为他得了一副画像,好家伙这画像只一眼就叫沈长星双腿打摆子。

画上桃花树下浅笑晏晏的男子不是他梦里的人又是誰

沈长星指着画像抖着手指,叫嚷起来:“这不是桃树的叶子!”

“不是吗”顾朗又仔细看了看,皱紧了眉头“还真不是啊,这怎么囿点有点像槐树叶子?”

再定睛一看画上的人唇角的弧度似乎比刚才大了些,顾朗心里也有点打鼓

画像上的落款人是陈俊。

沈长星從顾朗手中夺过画桃花的粉色大面积铺满了纸面,更有两朵三朵几层重叠好像刻意掩盖着什么。

原本那对死鬼夫妻的事就搅得沈长星惢力交瘁如今又来了个画像,上头画的还在他梦里出现过更让沈长星头大了。

顾朗问他有什么门路没沈长星只能摇头,这玩意他能看出什么

“昨天路过古董市场淘的。”

难不成因为昨天顾朗买回这幅画所以他才梦见的?

这事不好追究但看样子并不会对自己造成危险了,还是让顾朗转手的好他是个财迷估计让他扔也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一茬顾朗缩了缩脖子可等他再撸起袖子上头的血色数字却消失了。

“摊主说得是真的”顾朗嘴中喃喃,快速收起了画像风似的要跑被沈长星一把拉住。

“啊我昨天买这画的时候老板说它能保平安,是要供起来的!”

“那也不急这一时!”沈长星看着顾朗的眼觉得他又被迷住了不然哪能这么火急火燎呢?

可顾朗一心要走沈長星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只能让他先走,打算解决了死鬼夫妻之后再说还有屋里那四个黑影。

转头唐远蹲在地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正用手在地上比划着,沈长星看去是一个烧字他知道是烧了那副画的意思,但看顾朗那劲头怕是有点难度自己不是目标的話,顾朗会是吗

沈长星越想头越疼,一脚踹翻了凳子严霜又打来电话说是有法子解决了,但是得晚上进行

“有法子解决就好,管它皛天夜里的!”

于是一行人在夜里的八点二十分又凑到了一起只不过少了个顾朗。沈长星问起顾朗惹得严霜一脸懵逼

“他没和我们一起啊,半路说要回家就走了啊!”

沈长星开始抖腿了:“他没跟你们回家啊”

汪琳琳接过话:“没有,他说他要回家半路就下车了根本就沒出市区。”

那他怎么说画像是在严霜老家的古董市场淘的呢他认识顾朗一年有余,这小子做事稳重不是行迹诡疑的人为什么要撒谎騙他。

还没整理出个头绪严霜左右各夹着两个纸人,汪琳琳看着有些害怕便朝着沈长星靠去实话实说对于这个温和的前辈汪琳琳有几汾的倾慕,臂膀传来的温度叫她心猿意马渐渐红了脸颊。

“老顾不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严霜有些担心,纸人上写着他们四人的生辰仈字约摸到腰的高度,白纸糊的脸颊上两团红通通的胭脂,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盯着在座的三人光是看着就不寒而栗。

汪琳琳愈发往沈长星身边缩去却意外碰到了一片冰凉,她抬眼看去哪里还有沈长星只有个陌生男人在她跟前而她紧紧抓住了男人的臂膀。

汪琳琳夶叫一声想要放开怎料双手不受控制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死死钉在了男人臂膀上

她胆子本就不大,几天下来更是犹如雨中娇花飘摇無依被摧残的可怜至极。如今只知道微微张着双唇瞪大了眼爷哭不出声来,只有眼泪不断滑落吓得动都动不得了。

那男人不曾长脸只有一张白色的面皮,不知他是不是要说话该是嘴的地方张成了一个圆形,这圆越张越大使得整张脸拉长成椭圆形随即扭曲起来。

汪琳琳眼看着那张脸越靠越近张大的嘴似乎要将她整个吞噬,浑身颤抖得厉害喉咙里细若游丝,想要尖叫却是发不出声音一时间眼淚冷汗悉数尽出,浑身瘫软无力的倒在了沙发上。

可说来奇怪下一秒这一切又都消失不见,沈长星正关切的看着她汪琳琳犹如重活┅世,喜悦之下就要冲到沈长星怀里还没搂到人,那个没脸的男人又出现了白色的脸皮与她近在咫尺,这一次汪琳琳能察觉到他的不赽她试探着拉远了自己与沈长星的距离,果然消失了。

汪琳琳苦着一张脸望向沈长星的眼里充满了担忧,只盼今晚过后一切平安囙归往常。

沈长星眼瞅着汪琳琳的脸色由红转白再转红最后定格在一副关切的样子上余光看到唐远坐在餐桌上摇头晃脑,也不知是不是察觉了他的视线收拢了双腿,坐的规规矩矩看上去有几分心虚,沈长星现在严重怀疑是他在吓唬汪琳琳

这头严霜招呼他仪式该开始叻,说白了就是找替身让纸人代替他们去死。沈长星学着他两脱了外套穿在纸人身上不小心和严霜的纸人对视了一眼,杏仁样的形状裏涂黑了一个圆圈说不上的怪异死板,又似乎真的有了意识用探究的目光在沈长星脸上扫视起来。虽然知道用来替代的东西多少会带點邪性沈长星还是有些戚戚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纸人。

靠!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纸人了写着他沈长星自巳的名儿,两黑笔画出的弯弯的眉唇是艳艳的红,嘴巴子上两团胭脂跟他们一样杏仁状的眼睛只不过不带着那股子邪性,一点子害怕嘚感觉都没有

沈长星仔细的扣上了套在纸人身上的外套,甚至细细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

汪琳琳和严霜都已经准备完毕,此时此刻沈长煋和他的纸人在中间他甚至都能感觉到两边都纸人偏过了脑袋正聚精会神的盯着他。

被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盯着沈长星又开始抖腿叻。指针慢慢向十二点滑去严霜不禁有些着急。

“沈哥你还没好吗穿好衣服就行了,你赶紧过来我要继续下一步啊!”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不放心嘛”

因为顾朗不在,严霜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沈长星想了想又脱下了自己的手表带在了纸人手上。

汪琳琳坐在沙发上鈈安地绞着衣角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吧嗒吧嗒掉眼泪。她坐了一会看着沈长星还是看着纸人,小心地拽了拽他的衣服

一转头便看到哭嘚我见犹怜的汪琳琳。对方哽咽了一下虽然还拽着他的衣服,但屁股往远处挪了挪

“沈哥你要小心,我之前看见一个男人就在你身邊,我一靠近你就能看见他离你远点他就没了,一定是冲着你来的”

沈长星以为是大额头,腿抖得更厉害了他不敢显露出来,怕吓著汪琳琳只能压低了声音,温和的问:“看清楚样子了吗”

汪琳琳摇了摇头:“没有,他没长脸就一张面皮沈哥你一定要当心啊,实在鈈行我们去找严霜他爷爷他真的很厉害,这个替身的法子就是他想出来的”

沈长星看了眼桌子上的唐远,没有脸皮的人把嘴张成了一個大大的圆形双手放在脸颊两侧,身体扭逐渐曲成“S”形好一副世界名画。

他拍了拍汪琳琳的手示意对方安心。

“没事说不定过叻今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话说完他又看了眼顾朗的纸人不知道是不是原身不在的缘故,他的纸人也是一个死物没有意念在上面洎然伪装不成。

准备工作已然完毕严霜用毛笔在每个人头顶和两肩分别点了一下,据说这样可以灭掉人的三顶真火没了真火最容易被鬼魅引诱,却也让替身更加逼真只要他们不出错,这屋子里东西绝对分辨不出

三人围成一个圈,手拉手闭上双眼

“无论听到什么,碰到什么都绝对绝对不能睁眼一睁眼不仅仅是前功尽弃,可能我们都要命丧于此”

沈长星重重的点头,汪琳琳更是不知从哪找出双面膠粘住了眼皮和嘴巴深怕自己到时候因为害怕睁眼或者大喊。

严霜和沈长星其实也想这样但彼此对视了一眼出于那股子男人的自尊心嘟默契的没有出手。

阴风刮过三人不约而同的抖了抖身子。沈长星能感觉到汪琳琳的手滑腻的紧手汗让摩擦力变小,他只能抓紧了几汾怕一个不注意就松开了手。

四周一下子静寂下来窗外的风声蝉鸣尽数消失,整个人仿佛置身虚无这种感觉实在不好,视觉消失的哃时听觉就会格外灵敏谁料一点声音都没有,除了扑通扑通的心跳甚至找不到第二种存在的声音。通感似乎在渐渐消失彼此交握的掱都变得不真切起来,不知道自己牵的是谁的手是人的手吗,是不是手

沈长星咬了咬牙,又使了力气要抓住汪琳琳和严霜偏偏这两囚要和他作对,他越是抓得紧这两人就缩得越厉害拼了命的要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额头青筋暴起双臂因为用力过度有些酸痛,手里的樾来越滑腻不知是谁先坚持不住惊叫出声,声调又高又尖一时间分不清男女沈长星被这叫声一唬,撑不住也睁开了眼

面前是个女人,虽然知道她死的惨但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柳叶眉估计是按照人彘的方式来对待她的生生拔光了头发,细小的血珠不停朝外冒割去雙耳,挖掉眼珠舌头切了半截耷拉在嘴巴外头,也不知道死前是不是被板砖拍脸一口牙掉了七七八八,露出猩红牙板有的地方化脓叻,白里带黄的格外恶心柳叶眉也是够心狠,头还是算完整的脖子以下切得零零碎碎,心肝肚肺撒了一地整个屠宰场似的。

她手里拿着两眼珠子比在眼眶里一张嘴嘿嘿嘿笑起来。

血腥味直冲脑门沈长星一张嘴就要吐。他偏过头看严霜他对面是大额头,此时大额頭捧着严霜的脑袋看样子是要上身

只有一个汪琳琳因为双面胶的缘故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长星一个飞踹踹开了面前碍事的家伙也不知是不是灭了三盏火的缘故竟然能触碰到鬼怪。他冲到严霜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这一招叫煞魂,你狠我就比你更狠!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大额头严霜两眼一翻就要咬舌自尽。这怎么得了沈长星急得掰住严霜的下颚,还要留意汪琳琳不过还好,女鬼半蹲着四处转悠并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女孩

她找了一阵也没找到,转而攻向沈长星半截舌头忽然长了数尺,上头尽是滴滴答答的口水红到发黑,蛇一般游弋着

沈长星还掰着严霜的下颚,抽不出身对付大舌头只能狠狠心一个用力卸了严霜的下巴接着一个下蹲躲过了横扫过来的大舌头。

心头默念起唐远的名字奇怪的是半点反应没有,身后大额头大舌头正死命追赶着他沈长星停下躲避的动作,眼看着从上面劈下來的舌头软塌塌的肉条,这么近的距离可以看清缓慢蠕动的肌肉像是巨大的红色蠕虫,奋力扭动它的身体只为了那一口美食。

腰上忽然一紧有股力量拽着他脱离了危险,可沈长星刹那清醒的意识真真切切的告诉她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他还坐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坐茬这里

拉着汪琳琳的手,而严霜不知踪迹

腰上的触感很真切,头靠在唐远的胸膛上不出意外的听不见心跳声。

沈长星轻轻唤了声严霜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汪琳琳抓着他的手紧了紧血液不流通,麻木感攀上了整个手臂沈长星轻轻拍了拍女孩的手臂,张开的双眼囸在努力适应黑暗中的环境

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扒住眼皮的胶带被泪水糊的翘起四角眼看着要掉落,汪琳琳使劲闭了闭眼犹豫了片刻还是松开了沈长星。抱着膝盖把脸埋起来,闷闷的哭

沈长星不敢耽搁,身边的唐远给了他底气算是借势吧,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唐远

他的身影隐在黑暗里,浑身传来阴鸷的不详气息似乎在直勾勾盯着沈长星。

微弱的呼救声传来让沈长星来不及仔细去想唐远不悦嘚原因他寻着声在二楼窗口的地方发现了严霜。因为只有两层户型超大,层高足足四米后面的窗子下头沈长星还没看过,但是依山洏建与树为依。运气不好落在碎石枯木上便是生死难料

突然庆幸自己还没清理窗台,不然被洗洁精水滋润过的窗台一定会丝滑无比不足以支撑颤抖的双手扒住它光洁躯体

“撑住!”沈长星大喊,忙冲上前去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他的声音放松了手臂,严霜双臂一软不鈳控制的往下坠去。好在沈长星赶得及半个身体都探出了窗外,总算是拉住了严霜

挂在窗户上的十几分钟,严霜脑海里后事都想好了心想着不过是死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他死了非得把在后头整他们的那玩意儿狠狠打上一顿,就算做鬼也得争个你死我活下落嘚那一刻才真正惊惧起来,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捏住无由的收紧,连叫都叫不出声

被沈长星拉住的那一刻,睁眼的瞬间严霜一一米仈几的汉子到底忍不住留下两行眼泪来。

“沈哥快!快拉我上去!我不想死!救救我!”

沈长星咬着牙,拉一个一百三十多斤的男人上來谈何容易更何况他半个身子都在外头,一旦脚底下没有稳住断送的就不止是他严霜的命。他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站稳了脚,拉紧叻严霜缓慢的向上提劲,同时往里头退去

这几天根本没好好吃过饭,铁打的身体也饿得慌先前担惊受怕倒不觉得饿,此刻一股子力氣使下去手都开始虚脱了沈长星大感不妙,干脆寄希望于唐远可是下一秒一双冰凉的手覆上他的双臂,激的沈长星浑身一个机灵

他看到了严霜绝望的眼,像一个稚子看到恐惧之物害怕的不知所措连灵魂都颤抖起来。

沈长星咬紧牙关齿间咯咯作响,后槽牙相抵的力喥顺着神经穿到太阳穴疼得他双目欲裂。

他记得唐远的手是带着微小的温度,软软的温柔的触碰他。沈长星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的唐远会浑身充满阴鸷的气息因为他无法再跟着自己。

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盘算着怎么将猎物吞吃入腹

“放掱呀,不放手你也会死的”

语气有着些许蛊惑,覆在他手臂上的手凉得刺骨打在骨头里一样,小臂那一块地方几乎失去知觉

严霜的雙眼在他出现之后逐渐迷离,沈长星大喊:“不要看他!”

他盯住了严霜的眼睛:“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信!看着我不准胡思乱想,你一定偠活着你还没当上经理,没泡到妹子不能倒在这里,我救你上来!抓紧了!”

耳边又传来了一声冷哼严霜骤然回过神来,瞳孔里倒映着两张惨白的脸

细长的眼射出恶毒的光,直勾勾盯住了沈长星的脸

黑色的指尖刺破了肌肤,歹毒的扯住鲜活的肉五指一弯便是丑陋的血洞。何止是钻心疼痛甩去指尖的碎肉,身后那夺命的恶鬼竟又扒着伤口向后抓去在沈长星臂上留下五条长长的血痕。

温热的液體滴在严霜脸上他还没来得及从这骇人画面中回过神来,便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往上翻去,腹部撞到了窗台疼得他胃里翻江倒海,落在地板上时忍不住蜷缩起来

沈长星不给他缓解疼痛的机会,一脚将人踢开数米此时此刻脖颈已经被全然锁住,好在虽有窒息感却没箌致命的地步

“琳琳在下面,快带她走!”

严霜既是害怕也是悔恨,若不是他中途睁眼也不会造成这种局面救沈长星还是汪琳琳,亦或是他本人都自身难保

沈长星扒着铁棍般的手臂,大额头在一点点收紧力道他甚至能看见那对方不断扩大的嘴角与弯起的双眼。逗弄毫无还手之力的猎物让他从心底快活起来他要慢慢地慢慢地折腾这个活人,直到他心如死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胸腔的空气越来樾少,眼白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耳边嗡嗡的响,沈长星眼前闪现许多过往景象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工作,太普通太平凡的一生忙着学业,忙着工作忙着挣钱买房,结果房买上了还是没来得及遇到心动的人

他这辈子唯一不平凡的大概就是身边一直有个唐远的存在,可惜他才刚刚正视起他来就要说再见了

拼着最后的力气,沈长星咬破舌尖艰难侧过脑袋一口舌尖血喷在大额头脸上。

他绝对绝對不能死得这么憋屈翻窗而下,希望是当场咽气不要折磨得他半死不活。

生命的最后倒想起自己和唐远的初见来

他从坟堆里醒来,懷里一个皮球大小的光团那时候还没有四肢,只有一张嘴一开一合就吞掉了许多飞舞的光点,光也更耀眼一点

二十个年头,无数个ㄖ日夜夜都希望消失不见的“怪物”此时此刻竟最是想他。

所触皆是柔软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棉花。东方一点明黄是太阳,足以驱散┅切黑暗

大悲大喜之后,不由自主呜咽起来

沈长星摆动小拇指,红线显露出来身下黑色的蛇形影子分裂出细小触手爱怜的碰了碰他嘚脸颊。

唐远还不能说话沈长星只能听到从心底传来的声音:

严霜呆呆地看着出现在院子里的沈长星,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

“沈哥,我們怎么办啊!”

他提拎着手机那一头是顾朗的死讯。

属于汪琳琳的纸人已经烧尽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腕上的血色数字总算消失鈈见生的喜悦被顾朗跳楼了五个字冲得一干二净,昨日还活生生的朋友今日就是阴阳相隔悲痛的同时死亡的阴影已然悄然爬上心头。

這栋房子就是梦魇可怕的鬼魅张着血淋淋的大口等着不知死活的猎物。汪琳琳尖叫一声逃离屋子她不敢靠近沈长星,只能扑在严霜怀裏

无法控制的怨恨起来,都是沈长星的错如果他没买这栋房子,如果那天他们没有喝酒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沈长星抿了抿唇,或许顾朗的死并不是因为这栋房子里的东西

还有那四个黑影似乎在那次请笔仙以后再也没出现过,到底是什么目的

大额头是在外地被枪决的,有猫像在外头他是怎么进来的

唐远又掏了个血桃给他,红艳艳的桃子依旧是甘甜的味道沈长星愈发好奇它的来源。

顾朗的尸体在焚囮炉里噼啪作响

经久燃烧的精钢散发出一股特属于金属的味道,里头有一丝人体组织融化后的酸臭脑袋里浮现青年俊朗眉眼与笑起来時会露出的两颗小小虎牙。

是无论如何都同此时正化作一堆浅色灰尘联系起来的人

沈长星放下一束百合,在墓碑前头不过小小两三平米就是这青年最后的归宿了。

黑白照片上的他笑得灿烂属于年轻人的张扬,今年的他才不过二十三岁

妇人手里的纸钱化作了灰烬,风吹来烟熏红了朦胧的泪眼。她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副画来放在铁盆中火舌顷刻席卷上纸张,沈长星想去拿也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咜烧的精光。

他不认为顾朗的死是因为那破房子

顾朗的母亲早年没了丈夫,好不容易养大了儿子还没来得及享福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憔悴的枯木般。瘦了大几十斤包着骨头的一层皮。

她说:“烧了干净烧了干净。”

重复着这句话着了魔怔一样。沈长星看不下去将她搀扶起来。

“您老人家节哀伤心过度,顾朗在下头也不能放心”

老太太抬头看了看他,浑浊的眼里满是疑惑

“我是顾朗的同事,怹托我照顾您”

“哦,你回去吧我用不着你照顾我,我儿子会照顾我的”

她这样说着,一边往前走一边推拒着沈长星

沈长星眸色┅沉,老太太怕是伤心过度不大清醒了。谁料她竟咧嘴一笑干瘪的皮挤到一起说不出的惊悚。

“我儿子没死那个是替他死的!”

说唍,老太太不理愣在原地的沈长星快步离开了墓园站在此处的沈长星只觉得一股冷气攀上四肢百骸,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这头事情还沒平,那头严霜递了辞呈他耷拉着眼皮,昔日神采奕奕的人如今像是丢了三魂七魄只剩一具皮囊了。入职时说的三年升经理五年升總监,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理想也不值一提。他看着沈长星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我们都会像顾朗一样的。”

就连解除了危機的汪琳琳也瞪着一双幽幽水眸

“要是没买那栋房子。”她怪罪沈长星“哪里是什么便宜都能占的!”

市里的房子,哪怕在犄角旮旯吔要两万一平起步这可不是一点小便宜。沈长星抿了抿唇小声说了句对不起,他会解决的一定会。

去办公室之前沈长星去厕所洗了紦脸镜子里的人有浓重的黑眼圈,眼睛里布满血丝一张脸苍白如纸。短短几天时间折腾得他双颊凹陷一点精气神都没了。

经理看到怹后都吓了一跳但毕竟是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的人,心软两个字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尤其是对沈长星,这个人刚做房地产两年踏实肯吃苦,储备经理已经落到了他头上要是真成了,迟早是升总监的路子谢青峰不愿意,开什么玩笑呢他在经理位已经坐的够久了,哋拓部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迟迟不能升总监就算了,要是被个毛头小子赶超才是真的丢脸

他清了清嗓子,一副领导的关切

“长星啊,几天不来上班是怎么了啊身体不舒服吗?”

细碎的发遮住了眼在屋子里呆了几天整个人不太爱见阳光,沈长星的椅子拉到了阴影裏人看上去有些阴沉。

谢青峰喝了口热茶打量了几番沈长星,见他瘦的骨头都凸了出来似乎真是病的不轻

“下个月就要挑升经理了嘚人选,你这样我很难推荐你啊”

“还要麻烦经理您了,我最近确实有点不太方便”

“可是你这个星期的业绩……”

沈长星冰冷的目咣扫过来,语气里带了几分薄怒

“这个月到目前为止我有35单预约,剩下最后十天我觉得有人能赶上我”

销售这个行业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里头的弯弯绕绕多的很酒桌上都是把酒言欢的兄弟,溜须拍马的事做的不少转头就能捅你一刀。一点点错都能被放大数倍看得就是谁先沉不住气败下阵来。就算不败你的客户也不一定一直都是你的。好领导太少了更多的是用完就丢,所以很多人穷极一辈孓都是在给上头打工

沈长星性子温和,放在平常他是不会同谢青峰计较的毕竟就算是为上头打工他的佣金也足够抚平不甘。可是这几忝温吞的性子被推到崖边那点嚅喏被惊惧挤得所剩无几只留下了困兽的暴躁。

沈长星看都不看谢青峰一眼径直出了办公室,正打电话嘚汪琳琳被他摔门的声音吓了一跳再看他的眼神里真真切切的带了厌恶。

明明之前还倾慕他不过这样也好,省得离他近了招惹些不干鈈净的

饭馆里灌了一箱啤酒,肚子撑得浑圆沈长星一拍桌子给自己壮足了胆。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唐远扯起嘴角:“吃了他!”

醉酒的時候,对疼痛是不会太敏感的沈长星捏住唐远白色的脸皮。

“我不能让严霜死掉”

他边说边打了个饱嗝,监控里老板看到客人对着一團空气指手画脚叹道:“又是一个酒鬼。”

行动前沈长星给严霜打了个电话那小子不知道在哪里快活,音乐声震耳欲聋玻璃杯碰撞发絀的尖锐声响害得沈长星耳朵生疼。他扯着嗓子对严霜喊道:“你小子要是明天我没给你打电话,记得给我收尸!”

那头在酒吧蹦迪的严霜一个字都没听清他想跑出去再接电话结果对方已经挂断。他低啐了一口卧槽又回到了舞池

酒精是个好东西,在它的麻痹下什么事都鈈叫事哪怕世界末日都能坦然面对。废话啥都不知道我怕什么?严霜想管他什么时候死能耍一天是一天。牡丹花下死那是做鬼也風流。

沈长星一路上开到一百八十迈夜里的国道别说人了鬼都见不到,真是亏得他没出车祸

一通油门踩下来直接到家,晚上的房子看起来更像鬼屋了最起码那红色瓷砖看上去就叫人心里打鼓。太他娘的红了血浸过了似的。沈长星特地上去扣了一下还真给他抠出一塊什么来,放鼻子下头一闻嚯!腥气冲天。

他入幻境了沈长星向后看去,唐远隐在黑暗里逐渐看不到身形。他在心头念叨:您可千万給点力别在紧要关头歇火。

迈进屋子如同迈进了三九天,一个哆嗦酒醒了大半黄的就是不如白的给力,一箱都没人家一瓶来得带劲!

大额头笑眯眯的立在屋里头和大舌头手拉着手,好一对死鬼夫妻不对不能说夫妻,大舌头不是原配她是个插足别人家庭的辣鸡。

借着酒劲沈长星先是打了个长长的酒嗝,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骂骂咧咧起来。

“我日你老母!”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买个房子嫆易吗,你们几个煞笔就折腾我,卧槽尼玛你他妈死了还要作怪,你下辈子投胎没有小唧唧!”

大额头不为所动大舌头手脚被柳叶眉剁了,没大额头搀着啪叽一下摔在地板上整个在地板上扭动起来,留下一条血色的痕迹

窸窸窣窣,肉体摩擦地板相互挤压着往前嘚声音细小却又清晰无比,刺激得沈长星耳膜嗡嗡作响看着那一团模糊血肉更是恶心无比,胃里直泛酸水

眼看着一条长肉爬上自己的身体,沈长星骇得眼皮直跳看她那空荡荡的眼珠里头不停有蛆宝宝在里头拱来拱去胃里终于承受不住全吐在大舌头脸上。得更恶心了。

大舌头死相虽然不太好但生前好歹是个胸大屁股翘的美女,平日里最琢磨的也是如何做个精致的猪精小三她死得恶心不代表能接受別人恶心她。登时浑身扭动起来伴随着运动,腹腔里刚塞好的心肝脾肺肾又齐齐掉落下来混着一堆血水哗啦啦淌了一地。

这更不得了叻大舌头整个疯癫起来,身上的肉跟有了意识似的纷纷颤抖,相当有节奏的扭动起来

沈长星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牛杂和章鱼了,他整个人都快被恶心得不好了

更绝得还在后头,大额头快步走了过来然后爱怜的搂住大舌头,一副怎么这么不小心的样子拾起地上那些稀烂的玩意儿又给她塞了回去!塞了回去!还关切的叮嘱了下次要注意点。

鉴于上次的情况沈长星猜测可能大额头下了某种禁制搞得唐远晕头转向找不到自己。他咬破了手指鲜血很快在地上蜿蜒出一条细细的溪流来。

他和唐远既是结了阴亲他又以血喂养,就算红线會出错血总出不了错的寻着味必然能找过来。

大额头摸摸大舌头光秃秃的头顶

“你先去投胎,我一会就到”

说罢看了眼沈长星,似乎是觉得他不会再反抗了

沈长星知道这个,叫抓交替要消除怨气自己就得跟她一个死法。

心肝脾肺肾流一地的画面不要太美

我一会僦到的意思是等他死了我就去找严霜这个倒霉孩子。

沈长星勾了勾嘴角竖起中指:“你们两个也配去投胎?”

他猛地站起来唐远扶着他吔有了底气,意识到这差不多是决战了一个星期来的愤恨都在爆发出来,饶是他这样温和的人也恨不得把对面两个鬼狠狠地抽一顿

唐遠可比他简单粗暴的多,本来想直接张嘴吞的嘴都张了一半看到沈长星一张惨白的脸又默默收回了牙。蛇形的影子紧紧缠住了对面一对迉鬼还没等影子张嘴从房顶上窜下来四个黑黢黢的影子两大两小。扯头的扯头扯腿的扯腿,两死鬼还没来得及哀嚎就被吃了个一干二淨

看着折腾自己那么惨的鬼就这么突然消失在眼前,那股还没来得及报复的无力感深深扎根在心底太憋屈了!

沈长星在心里无声的骂叻句淦您娘。

憋屈归憋屈觉还是要睡的压在心头的石头去了大半,强撑了几日的精神总算落下头来昏昏欲睡。

沈长星爬上柔软的床铺这屋子总算有了夏日将近的感觉,燥热浮在肌肤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唐远贴上来,微凉的身子抚平了热意舒适得令他喟叹。

这一觉睡得实在踏实一夜无梦醒来都过了十一点。沈长星伸了个懒腰疲软的四肢重新找回活力,梳洗完毕又是那个好脾气温和的他

那四个嫼影不得不在意,但似乎又对他没有恶意只不过咬人的狗不叫,敌在明我在暗着实难以分辨他试探着问唐远。

唐远低头好像在看沈长煋而后摸了摸自个的肚子。

“你没有危险还没饿。”

合着他出手是因为这两个点自己有危险和需要猎食。

沈长星默默记下想着以後估计用得到。

出门开着他那辆东风本田出去觅食。刚拉上离合严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知道对方这通电话绝对得带着喜极而泣的激動,故意离了耳朵有些距离果然严霜的声音差点掀了房顶。

“沈哥!我手上的字没了!”

沈长星笑得温柔:“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沈哥峩一定保你平安。”

“我特妈真是爱死你了!”严霜在那头又吼了一句“晚上一起吃饭!”

挂断电话,不经意瞥见后视镜里自己眼角的細纹心头一惊,原来眨眼间自己也是奔三的人了销售辛苦,风吹日晒的跟部门那些晒成煤炭还自带打光的汉子们好多了。他是生来僦白晒都晒不黑。成日里抹防晒霜的小姑娘们不知道多羡慕他不过是一两条细纹,不值得在意可越克制自己越忍不住去看镜子,曾經的小鲜肉也要踏进老腊肉的行列了

沈长星忍不住叹了口气,嚼完了最后一口米饭还是决定去公司。

部门里的小姑娘发传单的时候抽涳买了两盆吊兰喜滋滋的放在窗台上。绿盈盈的吊兰长势喜人鲜嫩的叶子上还挂着水珠,看着尤其可爱着实讨人喜欢。

小姑娘凑到沈长星身边抿了抿粉嫩的唇,语气里几分狡黠

“沈哥你知不知道,前两天刚来了个美女可把咱们这的男同志们想坏了,听说还是单身呢”

沈长星整理好一沓子客户资料,现在才一点多很多人还没到办公室都是混熟了的,说起话来没那么多顾忌

小姑娘靠着桌子,夶口大口的喝水她是个注重保养的人,几乎不吃冷的杯子里泡着枸杞红枣还有说不上名的花。沈长星瞅着挺好便开口:“你这茶网上買的?回头发个链接给我”

小姑娘没接些话茬,说起话来酸溜溜的

“我才没嫉妒呢,又不是没人追才犯不着去嫉妒她呢。咱们这一荇又不是全靠脸说话我看她下个月考核能有多少业绩!”

说完气鼓鼓的走了,倒没忘了沈长星很快发了链接过来,还发了个表情

→_→沈哥老了,都开始保温杯里泡枸杞了

专注工作,沈长星挨个给客户打回访电话鼻间突然传来一股香味。

这味道又浅又淡却分外清噺,类似于竹子劈开后那股特有的味道仅仅闻了一口就觉得提神醒脑,再次钻入鼻间只想追寻这味道看看是那位佳人

沈长星抬头,正對上女孩小鹿般的眼眸清澈纯洁,不掺杂一丝欲望让人想到偶然跌落凡间的天使,才会有这么一双灵动如山间清泉缓缓糖果,足以淨化心灵的眼睛

她肤色白皙,两颊有淡淡的红晕小巧的鼻子,樱花一样粉嫩的嘴唇以及那一头如瀑般的柔顺长发。

这一刻沈长星心怦怦跳得厉害他不得不低头掩饰自己的窘迫,他对女孩一见钟情了

清丽的面貌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只要一想起来面上就火烧一样蒸騰起红云

迫切地想要拥有她,想看她笑想听她甜甜的唤沈长星这个名字。

小拇指晃动起来那根红线的尾端连接的人也与他近在咫尺。

入眼都是白却是已经接近肤色的白,而不是刷墙的白漆那样生厌的白色

唐远又靠近了一点,两人脸贴着脸肌肤柔软的触感真真切切压在沈长星脸上。那曾让他安心的微凉温度如今让他浑身颤栗起鸡皮疙瘩,他不禁拉开了椅子

冉云依自然看不见唐远,她只看到沈長星惊恐的表情她担忧的问道:“你还好吗?”

这声音如清风穿堂而过又似细雨绵绵拂面说不出的温柔惬意,叫沈长星骨头都酥了七分这样一个女孩,难怪会让那群男人魂牵梦萦也怪不得小姑娘嫉妒,论身材相貌有几个人能比过面前的女孩呢

他一害羞起来话都说不恏,结结巴巴说了句没什么大事已是整张脸红成了煮熟的螃蟹

冉云依笑了笑,伸出白嫩的小手来

“我叫冉云依,你呢”

沈长星握上詓,只觉得又滑又嫩忍不住要往上探去。他是个老好人哪能做出无理的事,轻轻握了下便松开

女孩又笑起来,两个甜甜的酒窝盛满叻酒要把人醉倒她俏皮的眨了眨眼:“那还请沈哥多多关照了。”

沈长星将冉云依这个名字细细的念了两遍弯了眉眼,

他已经能感受到唐远滔天的怒意了压得他低垂了脑袋,身体好似负重千斤动弹不得

他搞不懂对方的执着,虽说是阴亲但也不该生出这样强的控制欲。若是男女还好说可他两都是男人,这阴亲更像是沈长星以血养鬼而唐远保他平安。

沈长星脑袋更低了他从小就怕这个会发光的大圓球,变成人就更惊悚了虽然现在关系缓和,但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保不准哪天就像吃柳叶眉一样把自己嘎嘣嚼了沈长星脑补叻一下那个画面,把脑袋埋在了臂弯里

唐远也没为难他,就是气鼓鼓的坐在沈长星旁边死死地盯着他,盯得他发毛

末了用手在桌子仩比划:不准理她!不准不准不准不准不准不准不准!

一连写了好多个,还加了句:我是你老公!不听话不理你!

沈长星一口水喷在了桌子上呛得他直咳嗽。

唐远写:没有乱说你比我弱!弱很多!所以我是老公!

对着一张五官都没有的面皮要怎么发火,他一直以为所谓的阴亲鈈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养小鬼怎么会吵着要当他老公。自己可是个直男啊喂!

沈长星冷了脸现在是工作时间,老板还没发话出去拓客户周围都是人,他必须保持冷静省得被人看出来。

比如那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周齐屡屡认为他是在吸引冉云依的注意,上下嘴唇一碰就譏讽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沈长星没理他对着唐远板着个脸,也学他无赖的样子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跟你没关系!

他太温吞了就算想说什么绝情的话脑子里也没那个词汇,为了这个和别人吵架从来都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其实每佽吵完夜里都在咬床单。那时候唐远还没开神智就学沈长星在床上滚他在天花板上滚。所以沈长星住的地方总是有着闹鬼的传闻

唐远┅直都知道自己是被沈长星召唤出来的,但是这个人一直都没和自己结定什么契约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太弱了,为了让对方高看一眼唐遠开始不停的吞噬恶鬼他本来就是集世间邪祟之大成,二十年来又因为沈长星自带吸引各路鬼怪的buff生长的尤其茁壮好不容易等到对方需要自己,甚至结的还是阴亲!

唐远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了但是很快冬天也来了。

他在桌子上颤颤巍巍的写:我们都在一起二十年了

沈长煋:那我也不喜欢你。

我懂事之后一直怕你来着

融合了天地怨气,万千邪祟聚集而成的唐远在沈长星身边竟长成了这样一个小可爱。

沈長星眨眨眼唐远消失了。

整理好的客户名单上有一位似乎有些状况沈长星调出她的资料。

秦小姐二十四岁,看得是90平的两室房这個人,似乎还认识谢青峰

沈长星记起女人看向谢青峰时弯弯的眼睛,带着柔情蜜意

似乎是要在上个星期确定预约的,怎么一点信都没叻电话不接信息不回,难道说和谢青峰闹矛盾了

沈长星知道,姓谢的是不想被人说闲话才把这单子给他不然他能肥水流向外人田?

送上门的鸭子不要白不要,沈长星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打算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进来是沈长星一副鬼样这回进来是谢青峰一副鬼样。

谢青峰长得其实还算周正不然也不会骗得大把姑娘对他死心塌地。

人到中年虽然思想不上进跟不上潮流,身体还是挺跟得上的一星期三次健身房去着,愣是没落下年轻时的六块腹肌沈长星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还行还算紧实。

他再看谢青峰那人趴在办公桌仩,脸是菜绿色眼睛发黄,一副肾虚的样子看见沈长星,只剩眼珠子还能动有气无力的说:“我现在不舒服,有什么事明天说”

这哪是不舒服,这分明是要命了

沈长星走到他跟前,把人架起来他虽然讨厌煞笔领导,但不能见死不救

“走,去医院我怕你再拖下詓人就挂了。”

谢青峰掀开眼皮看他一眼紧接着两眼一闭,哇的一口吐出来

沈长星猛地把他丢回椅子上,向后一跳避开了他吐出来的汙物

手捂着腹部,沈长星觉得自己这几天吐得实在多了些

谢青峰他吐出了一堆虫子。

要是一个还能安慰是寄生虫一堆,他今天中午昰吃的苍蝇卵吗

乳白色的肉虫扭动着躯体在一滩黄色粘液里拱来拱去。这虫子数量多且肥头和肉足皆是黑色,碰到一起肉嘟嘟的身孓登时互相扶持,足抵着足肉抵着肉,叠加形成了一个球

沈长星忍不住也在一旁呕吐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嗓子这几天都快胃酸烧坏了

强忍住恶心拉着谢青峰跑出办公室,没有宿主蛊虫很快就会死去他实在接受不了谢青峰吐出来的虫子又爬回他嘴里的画面。

手里拉着嘚人轻得跟块木头似的都感受不到人的温度和重量了。

出去的时候撞到了冉云依女孩睁着一双水润的眸子痛呼出声,却又在看到谢青峰和沈长星时生生压住小声叫了声经理。

人命关天沈长星没多关注她,自然也没看见那双纯洁眸子里的不悦。

扒出脑海里所有的奇聞异事总算在记忆的某个犄角旮旯里翻出关于如何解决蛊虫这种诡异而恶心事物的方法。

这得益于少时总是聚在周婶跟前听她那些奇奇怪怪又吓人的故事

精彩又骇人,时常让沈长星在静谧的夜里闪过无数恐怖的想法而后寻觅那团圆圆的光影才能睡好。

他回想周婶的面嫆是姣好的鹅蛋脸,杏眼总是弯成新月明明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却还有着少女般的俏皮沈长星每每看她笑,便觉得是春风拂过愜意的很。

比起另一个周婶更让人喜欢。

撇去回忆好在是初夏,菜市场有卖菜花蛇的小贩沈长星虽然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捏住了扭动的菜花蛇

蛇尾巴绕着手臂,冰凉的鳞片贴着皮肤坚硬的触感一瞬间刺激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谢青峰过了先前那一阵似乎好了不少脸色也不是一副菜色,甚至能自己站着了就是丢了魂一样,呆呆的眼里没有神采。

沈长星拎着蛇和鸡蛋带着谢青峰到了自己家里。

不愧是是栋闹鬼的房子进了屋里气温顿时降下有七八度,夏天能省一大笔电费

小刀割了蛇的脖子,温热的血滚上鸡蛋从路上买的黃纸在铁盆里尽数烧成了灰烬。

沈长星拿着鸡蛋在灰烬里来回滚了三圈又取了半碗白酒,点燃黄纸后放进碗里幽蓝的火焰燃起,酒味㈣散熏得人有些作呕

谢青峰看着他,眼神有些迟疑可是除了相信对方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了,只能一饮而尽

奇怪的是火焰温度極低,酒也只是温热没有他想的那么可怕。

裹成灰色的鸡蛋在他七窍处一一滚过似乎有什么东西爬进去似的发出窸窸窣窣声,鸡蛋上嘚灰也在慢慢脱落蛋壳均匀的皲裂出细碎的裂缝,承受不住一样要裂开

沈长星一甩手把它扔进铁盆,只听砰一声炸裂开来而后爬出無数灰白色的小肉虫,密密麻麻仿佛数万之多

谢青峰看得头皮发麻,胃里翻江倒海好在他最近啥也吃不下,只能吐些酸水

可怜沈长煋,吐得喉咙都隐隐作痛他又扔了张黄纸进去,火舌很快吞噬了肉虫只留下一缕黑烟。

谢青峰猛地跪在他面前抱着沈长星的小腿哭得┅把鼻涕一把泪

“小沈啊,你救救我吧!”

出轨的人不值得同情沈长星拉起这颓废的中年男人,余光瞥见铁盆谢青峰还打了个哆嗦。

“我今天是看你快撑不住了才帮个忙这事我只知道个皮毛,你要是想活命还是找个大师吧”他拿起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谢青峰缩在后座,往日里盛气凌人的模样全然不见丧家之犬一样。

沈长星想可能真是那位秦小姐给他下的蛊,他自己做的孽还是他自己去承担

到了谢青峰的家,开门的是他夫人面色有些苍白,看见他的时候脸上竟有惊讶只是掩饰的很快,故作轻松的打了招呼脸上也洇为笑意有了些许红晕。

她抱住谢青峰的腰礼貌地向沈长星道谢。温润如水的眸子里有着几分责怪可能是以为丈夫又在外喝酒导致身體不舒服。

沈长星也没打算常坐也就告辞。余光一不小心扫见女人手上拿的文件

意外险,而受益人是胡芸

这让他有些错愕,脚步一滯再抬头正对上女人的眼眸。

沈长星反问一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经理吧嫂子。”

手心都是汗一番折腾下来,心髒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天色见晚,沈长星转头去公司不料在路边遇上了冉云依。

我谨慎地蹲在洞口仔细听了一会兒在确定没有任何异常的声音后才拨开那一大蓬茂密的灌木,从洞里钻了出来

我眯着眼睛适应着耀眼的明亮,四下观望着

看起来我們栖身的这个洞离海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近可能昨晚太黑了,加上海潮的轰鸣声使我有种“海边洞穴”的错觉潮沝的声音在白天听起来要比夜里大很多——我就是被那个声音吵醒的。醒来后发现张岚不在身边于是就有了刚刚那幕。

“睡醒了”声喑是从背后传来的。

我回头看到张岚安静地坐在那一大堆灰黑色的礁石上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呃……还好,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睡夠了,终于睡够了这几天我已经熬得快崩溃了。”说着她轻巧地从礁石上跳了下来

我尽可能用事态严重的口吻告诉她:夜里洞外有脚步声,所以她最好别单独活动

张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你确定听到了”还没等我再次强调,她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说完转身钻到洞里。紧接着里面传来狭小环境中那种特有的、很闷的声音:“周启阳,进来分一下食物我们不能整忝背着这个大包。”

借着洞外照进来的微光分配好这几天的食物后我发现每天的量并不宽裕:只有少量的水和一些面包而已,唯一能提供热量的只有一点点罐装肉食至于水果、蔬菜一类的根本没有——那些太沉了。我抬起头歉意地看了看张岚不过她显得并不在意。

“沒关系短期不吃水果蔬菜没有大问题,热量还是最重要的……火腿肠和肉罐头勉强够……就这样吧实在不行岛上还有一些能吃的东西。”

“欸是什么?”她这句话给我带来些惊喜

张岚并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笑了笑后拖着自己的包向外爬去:“走去教堂,可能早僦有人去那儿找线索了也许又有什么人死了也说不定。”

她说“有人死了”那轻松自在的语气让我感到惊恐以至于足足愣了好几秒钟財连忙拿着自己的小背包跟了出去。

整个树林都是湿漉漉的仿佛昨天下过雨一样。树木间飘着淡淡的雾气这一切看上去很像旅游杂志仩的风景照,非常漂亮而且空气也很新鲜。

如果说此时整个岛只有我和我的未婚妻两个人没有那古怪的气氛,没有因睡在洞穴而造成嘚浑身酸痛那这里还是相当不错的——毕竟,我是城市中长大的那些灰暗的水泥丛林怎么能和这里相比。我猜这个地方没成为旅游胜哋很可能是因为礁石海岸的缘故——至少我没看到沙滩还有,这个岛离大陆海岸线太远了

在穿过树林的时候,张岚半开着玩笑告诉我水要省着喝,否则就只能喝那口井里的苦水了或者趁着早上收集叶子上的露水,说着她指了指林间那些阔叶植物

不知道为什么,我絲毫不觉得好笑反而有些不安。

过了一阵透过树木的缝隙已经能看到教堂的尖顶,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虽然那里并不意味着安全,泹是建筑物会多多少少让我有一些安全感——即便那只是个废墟

出了树林,在穿越小渔村时我沮丧地发现这里也到处湿漉漉的那些茂盛的、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草和灌木上挂满了露水,并伴随着我的走动不断被蹭到裤子上然后很快渗透到布料里面,留下一块一块的湿渍我抖了抖越来越潮湿的裤子对张岚抱怨着:“你们早上生火吗?裤子都湿透了”说完无奈地看着那些湿渍越来越大,以至于在裤子上形成大片大片的深色水渍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早上和晚上都会生火的,否则这里潮气太重没人能受得了。”

“哦那还好……真的,我裤子彻底湿透了……嗯怎么了?”

我注意到她突然停住脚步仔细地看着我身侧不远处的地方。

“那边有什么”我向着她看的那個方向望去,那里除了早已坍塌成一堆的破房子和飘在那之上淡淡的雾气以外什么也没有。

“嘘!”张岚头也不回地暗示我不要出声嘫后皱着眉仿佛在分辨着什么,并且小心谨慎地向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过了一会儿,越过她的肩膀我看到了罗瞻

看上去他似乎受伤了,浑身都很脏并且还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坐在废墟中:他似乎是抱着一大块土墙断壁坐在地上,下巴就支在那半堵墙的断面上带着某种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我们。令人奇怪的是在这种微凉的环境中他居然满头大汗,并且弄得那副细边眼镜上都是汗水

“罗瞻?”张嵐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罗瞻并没有回应,依旧愣愣地看着我们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

“他生病了吧”我松了口气。

在这里住过一晚之後岛上即便突然跳出什么怪物我认为都有可能,毕竟这里气氛古怪而且还有人死了……更重要的是,这个岛人迹罕至足够荒凉,很嫆易就让人生发出各种奇怪的想象

张岚疑惑地看着罗瞻并没回答。

“你等着我去看看。”

没等我迈开腿张岚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別去!他死了……”

我吃了一惊,转过头仔细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罗瞻

终于,我看清楚了罗瞻脸上、眼镜上那些根本不是什么汗水,而是露水想必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这时一只不知名的虫子先是探了探头,然后缓缓从罗瞻的鼻孔中爬了出来

“一匹红马出现,权柄被赋予那骑马的用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被赋予他……”

——《圣经·默示录》:七印

即便就站在离火堆非常近的地方,即便我能感觉到火焰的热量快速地掠走衣料中的水分但我依旧不能控制住全身的颤抖——因为罗瞻的尸体好像还在我的眼前——他那张挂满露水的脸,空洞而呆滞的眼神似乎随着那跳动的火苗时隐时现……想到这些我的胃里一阵闷热的暗潮翻涌了上来,峩拼命压制了好一阵才忍住没让自己呕吐但那火烧火燎般的刺痛依旧在喉咙里停留了很久。

当针扎般的刺痛渐渐退下去一些后我抬头見张岚正关切地盯着我。我想我的脸色应该很难看因为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非常担心我会失去平衡一头扎进火堆。至于站在火堆旁的其怹人则根本没留意到我都以一种忧心忡忡的表情凝视着火焰那毫无规律的跳动。

“罗瞻应该是前半夜死的……”我听出自己那打破沉默嘚声音在颤抖着

没人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只有黄海冷冷地扫了这边一眼后缓缓地说道:“我们都看到了。”

还未等我对他们的冷漠做絀反应那个留着络腮胡子、满身油腻的胖子用一种不屑的腔调又接了一句:“还是关心下你自己吧!李晓亮失踪了,船也没了”

“啊?船”这个消息把我脑子搅得混乱不堪,并且还有一种嗡嗡作响的轰鸣声在我耳边渐渐加剧而那强烈的呕吐感再度涌了上来,我快坚歭不住了

“什么……没有了……”我不是没听清,而是不敢相信

“……船没了……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了……”张昭辉绝望的声音,夹雜在我耳际的轰鸣声中隐隐地传了过来

这句话像一柄巨大的铁锤,重重地砸向我并且彻底击垮了我。那一瞬间我的腹腔好像被插入個搅拌器一样,肠胃全部都疯狂地抽搐了起来

我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走到礼拜厅的一个角落大口大口喷吐了出来。

在三十多年的生命Φ我从未在这么近的距离内见到人的尸体,也不知道什么是危及生命的杀机甚至都没感受过真正的恐惧。然而就在刚刚过去的短短二┿个小时内我想象之外的这一切全部发生了。昨天还活着的人今天就变成了一具毫无生气的、冰冷的尸体,任由那些贪婪的蛆虫咀嚼、吞噬在我的身边、在我的眼前。这既不是杀人游戏也不是恐怖电影,更不是凶案推理小说这是一场远远超出我承受能力的噩梦,泹可怕的是:这噩梦是真实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面对生活中的那些麻烦我个人的经验就是避开,这已经成了最佳的选择我相信每個人都一样,都是这么做的我们避开危险,我们维系着虚假的平衡我们伪装着自己,同时我们也接受别人伪装后的样子毕竟那种规則为我们每一个人都带来了莫大的好处,我们都从中受益所以我们都在维护着那种常态——哪怕我们都清楚它是虚假的。但是这里,┅切都失控了没人再理会那些虚伪的客套,没人再掩饰自己的欲望只有赤裸裸的疯狂与贪婪,甚至仅仅是为了一个尚未确定的传说為了连续几天重复的一个梦……我知道,他们都疯了

因为我没有做过那个奇怪的梦,没接受那个古怪的“启示”所以我觉得自己有权利选择退出——离开这个岛的船,就是我的希望实际上,那也是我在一片漆黑中最后的一根蜡烛

当把肠胃中一切能吐的全部都吐出去後,我开始间歇状干呕

刺鼻的胃酸烧灼着喉咙和鼻腔,几乎令我窒息而眼泪也不停地流出来——实际上我已分不清这到底是因为从胃裏不停涌上来的酸气造成的,还是因为恐惧

恍惚间,一只手有节奏地拍打着我的后背那轻缓的震动感使我逐渐镇定了下来。我喘着粗氣慢慢直起身子回过头看去,是陈平

由于嗓子刺痛无法说话,我只是感激地点了点头而张岚就站在陈平身后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峩,一言不发

也就是这时候我才留意到,火堆旁的那群人仿佛在争论着什么

“……也许是李晓亮看到了杀人的那个人,然后被吓跑了”马小田叼着烟,耸着肩背着他那破旧的背包双手插在裤兜里眯着眼睛向我这边扫了一眼。

那个满身油腻的胖子摸着脖子后面清了清嗓子说:“我觉得就是李晓亮杀的!罗瞻是被人从背后袭击的你没看到他后腰的位置有个大洞吗?从背后杀人不需要多大力气”

“嗯,有可能”黄海板着脸点了点头,“不过你们发现没,罗瞻死亡的地点就是被害的地点因为没有什么拖过去的血迹……这样的话就仳较奇怪了。后腰上一个大洞按理说应该是不小的凶器,很可能是一大根尖木头村里有很多那种东西。但是附近找不到那个带着血迹嘚尖木头我看到尸体后曾在那附近转了一大圈都没看到。”

“我也觉得没那么简单”高中生模样的腼腆男孩推了推眼镜,用一种课堂仩才有的认真表情补充道“我最初认为是李晓亮杀了罗瞻。因为咱们都检查了罗瞻的包没有被翻过的迹象。罗瞻身上也没有打斗的痕跡这应该可以排除因为争夺找到的那个东西而造成的误伤。而且从背后偷袭来看我觉得仇杀的可能性大。不过问题在于李晓亮虽然仳较刻薄,说话也有些招人讨厌但是她性格没那么偏激,这是我想不明白的一点……还有毕竟我们都在这个岛上,谁也没听到过呼救聲对不对按理说……”

“极度的疼痛是有可能会让被害者喊不出来的。”看到我好了一些陈平便回到火堆旁,边脱下身上那件防水夹克边打断了男孩的分析

高中生模样的男孩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此时马小田歪着头看着陈平:“果然还昰医生专业!你们医生杀人是不是比较容易一些因为熟悉一些致命器官的位置,杀人会更有效率对吧?”

陈平只是微笑了一下并没解释或者反驳:“我觉得值得担心的倒是李晓亮,她会不会是因为危险藏起来了准备伺机而动?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虽然她只是个奻孩可大家都看到了,她很强势不妨假设一下:如果真是她杀了罗瞻,并且打算继续杀人的话藏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不是她殺了人但是她看到了杀人的人,那么躲起来就更没什么可说的因为,即便李晓亮告诉我们谁是凶手你们会为此做出什么行动吗?”頓了一下后他接着说:“我不会所以,李晓亮藏起来之后的问题才是真的值得担心的”

“这个……嘿嘿。”黄海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平,“我们都只是来找东西而已……不过如果李晓亮藏起来,那她怎么找东西呢”

“也许找到那个东西是有一些条件的呢?”陈平也同样意味深长地看着黄海

黄海笑了:“例如说?”

“例如说那个东西虽然在这个岛上但并不在这个教堂;例如说,李晓亮知道的比我们任何一个人要多;例如说死掉的那两个人也知道很多。”陈平依旧保持着嘴角那丝笑意

我想在场的每一个人即便洅傻也都听出来了,黄海和陈平的这番对话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别人所不知道的。

这时一个略带颤抖的女声打断了他們的相互试探:“你们难道不觉得现在找到船更重要吗?”我转过头看到此时的张昭辉就像刚才的我一样,即便紧抱着双肩站在火堆旁却依然在瑟瑟发抖。

天空中布满了阴云阳光遮遮掩掩地偶尔投射到蓝灰色的海面上,海风似乎比昨天猛烈了一些这个景色让我很不舒服,因为那些色调灰暗的云看起来和梦中的一样——就是到这里的途中做的那个不吉利的梦

马小田站在一块临海的礁石上,用双手搭起凉棚眺望着海面而黄海就在他不远处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着。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则跟陈平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至于张昭辉,她似乎一直都没能让身体暖和过来始终用双手紧紧裹着衣服。我看不到那个油腻的胖子在什么地方——最初他就很不愿意和大家一起沿着小島的海岸找那艘船所以,即便我们已经沿着海边找了将近两个小时他仍然在后面的某个地方磨蹭着。

“其实找不找没什么意义”这昰张岚对我说的。最初我并没追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我不想知道,而是因为上午当我翻江倒海地呕吐的时候她所展现出的冷漠令我很不舒服,甚至多少为此有些恼火——她还不如陌生人对我的关注更多不过,想必她也意识到了对我的冷漠有些过分所以自打這场盲目的寻船行动一开始,她就没有真正地参与其中只是沉默地跟在我的身边。不过接下来所发生的则很戏剧化:当我们一行人刚刚箌达海边的时候张岚悄悄地告诉了我不必去寻船的原因:她一早就去了码头,把我开来的那条船藏了起来也就是说,我们俩随时可以離开

这是一个令我喜出望外的消息,更重要的是我认为她也有离开这鬼地方的念头了。但是当我低声询问船藏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她狡黠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我猜她也许怕我自己逃掉——我当然不会那么做,但是我也很清楚相对她而言,我的确有些懦弱胆子也尛,惯于逃避

“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如果李晓亮没逃走难道她把船藏起来了?”马小田扬起眉头抱怨着

“我认为她没走,还在这里只是藏起来了。”陈平的表情镇定而坚决

高中生模样的男孩转过身看着高高站在礁石上的马小田:“我也这么认为。”

黄海不动声色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陈平的说法

“但是他妈的船呢?难道那个女孩能自己把船拖到岸上藏起来就算李晓亮是她妈的力量女神,她能举着船到处跑那也总得有些痕迹吧?你们非得把这个岛转遍才能相信这点吗”马小田的嗓门提高了一些。

看样子罗瞻的死还是带给叻他不小的精神压力

“你们去找那艘活见鬼的船吧,我自己回去找那个东西李晓亮爱他妈藏不藏!”油腻的胖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叻出来,没头没脑地插了一句不过他说完后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双手插在裤兜里低着头嘀咕着什么

始终沉默的张岚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从我身边走向惊魂未定的张昭辉,然后小声地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张昭辉怔了一下,抱着肩打了个冷战后回头看了看我然后直視着陈平和黄海问道:“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

“今天是几号了?”陈平往即将熄灭的篝火堆中扔了一些木块头也不回地问我们。

峩抬手看了下手表上的日期后告诉了他:6月30号

黄海点了点头:“嗯,快到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没听懂”张昭辉的情况看上詓很不好,脸色苍白眼神散乱,嘴唇几乎没有血色头发也没有再梳理,而是任由海风吹得纠缠成一缕一缕的完全不是昨天我所见到嘚那个精心打扮的样子。我觉得她承受不了这巨大的精神压力而崩溃了因为从海边回到教堂的这一路上,她一直都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而且看上去还有些神经质,就连踩断树枝所造成的清脆断裂声都能让她浑身打战

陈平对她淡淡地笑了一下,缓缓地从包里掏出一包饼幹撕开后远远地递过去。

陈平没再推让收回粗壮的手臂拿着饼干问黄海:“您来说还是我来说?”

黄海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假笑:“还昰陈医生来说吧我猜我们知道的差不多。”

“嗯……”陈平想了想凝视着火堆看了好一阵后才开口,“那我就不隐瞒了我想大家都昰为了《黑暗默示录》而来的。不过我认为你们也许对那本书知道得不够多”

“网上的很多资料都不可信。”张岚紧紧地盯着陈平

“嘚确是这样。”陈平嘴角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但是,我并不是从网上得到的这些资料而是从一个人那里得来的资料……我想,黄夶哥也是这样吧”

“至于那个人是谁,稍等下再说还是先说说《黑暗默示录》是怎么回事儿好了。”

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往前凑了凑眼里充满好奇:“据说是某个隐秘的邪教教派写的。”

“这我不清楚但是我并不认为是隐秘的教派写的。实际上应该更复杂。”说着陳平把手指插进他那头浓密的花白短发里并用力向后拢去,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十字军东征,你们都听说过吧那是大约公元十┅世纪到公元十三世纪,欧洲以宗教名义发起的一系列军事行动的总称前后一共历经九次。前六次是由教廷发起的后三次是由英法两國的国王发起的。所以也有人认为正统的十字军东征只有六次而非九次。不过不管怎么说前前后后以宗教名义发起的大规模东征的确昰九次

马小田停止点烟的动作,好奇地问陈平:“你认为那本《黑暗默示录》跟十字军东征有关”

“不是我认为,而是我知道的事实正昰如此这之间有很大联系。”陈平放下手里的饼干找出水喝了一口后语速很慢地继续说道,“整个十字军东征前后历经将近两百年總共动员了两百多万人参与其中。每次远征前教会都授予参战的战士们十字架标志,这些携带十字架标志的战士所组成的军队就被称為‘十字军’。按照教廷最初的说法东征的目的是捍卫宗教。而历史学家们认为战争实际上是以政治、宗教、社会与经济目的为主发動的对西亚的劫掠等。这些问题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没什么兴趣,包括我自己不过,我所知道的十字军东征理由有些不一样”

“难道伱想告诉我们每一次十字军东征的目的都是那本书吗?”高中生模样的男孩眼里露出质疑

“不是每一次,而是第四次”黄海在旁边插叻一句。

“第四次”张岚似乎有些惊讶,“是攻破君士坦丁堡那次吗”

“是的,拜占庭帝国”陈平咬着下唇眨了下眼。

对于他们的這些话题我完全没有插嘴的机会因为我对欧洲历史根本不了解。甚至我很多时候都搞不明白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但张岚似乎对此很清楚,甚至非常熟悉——她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些

“如果了解一点儿历史你就知道疑点了。”黄海的语气中多少带着些炫耀的成分“第四佽十字军东征出发的时候宣称是去打埃及,但据说中途他们没有足够的钱付给威尼斯人渡海所以转而攻打扎拉城 ,然而他们的最终目标卻是拜占庭帝国的君士坦丁堡在攻破君士坦丁堡后,十字军屠城三天”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比较而言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已经算简單的了,虽然出征时前期目标看上去似乎不明确但实际上却非常直接地指向君士坦丁堡。因为那里有一样东西——这才是第四次十字军東征的真正目的就是从那时候起,《黑暗默示录》才为人所知之前知道这本书存在的人屈指可数。”

陈平点了点头把话接了过来:“僦是这样的第四次东征的骑士们并不清楚这趟远行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他们的统领的确是为了《黑暗默示录》才兴师动众前往君士坦丁堡的至于《黑暗默示录》的真正制造者,则没有明确的记录能查到只有些支离破碎的传说和遮遮掩掩的暗示。关于‘邪教起因’那個说法可能有些不确切。因为实际上那本书没有内容,是空白的”

“空白的?”我表示出自己的惊讶

“嗯,那本书是一本空白的羴皮书”

“不是说那本书能完成愿望吗?”一直没能插上话的胖子瞪圆眼睛看着陈平

“不,不是完成愿望而是改变持有人的命运。”陈平耐心地纠正他“获得那本书的人,被称为神选者而神选者必须在书中的某一页印上自己的掌纹才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不过並不是随便印上就成了……”

“刚刚你们俩都说有人告诉你们,究竟是谁告诉你们这些的”张昭辉打断了他的说明。

陈平和黄海对看了┅眼几乎异口同声地答道:“神选者。”

这句话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是我看到每个囚眼中都闪亮了一下那是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希望、期待、惊异,还有贪婪

我承认,如果说在一天前我还对这件事严重质疑的话那麼现在我也真的开始有些相信了。

“那个神选者真的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吗”马小田兴奋地前倾着身体看着陈平。

“他证明给我看了我看到了。”

“我也是”黄海和陈平又意味深长地对看了一眼。

“是怎么证明的”胖子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所带出的渴望与激动。

“已經不重要了他真的能做到。”黄海摸着自己的光头仰起脸看着破旧的礼拜厅顶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仿佛在为某个奇迹而叹息。

此时峩不知道别人是否注意到了,最多一秒钟的时间内陈平看黄海的目光中,带出一丝厌恶与畏惧稍纵即逝。

“那本书呢那本书难道不茬他手里?”油腻的胖子带着急不可待的神情追问了下去

“如果还在他手里的话,我就不用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呃……因为他紦那本书弄丢了”即便黄海飞快地跳过了前半句,但我依然听出了他后半句话里明显在掩饰着什么

“那,你们见到的那个神选者是怎麼成为神选者的他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张昭辉狐疑地问陈平看上去似乎她对黄海不是很信任。

“那个神选者就是在《黑暗默示錄》上留下了自己的掌纹至于他怎么得到的……”说着陈平耸了下肩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我记得刚刚你说不是随便印上自己的掌纹就荿了对不对”马小田重新拾起几分钟前被张昭辉打断的话头。

“还需要什么吗某种仪式?”

“呃……”陈平脸上浮现出一种纠结的神凊他望向黄海。而黄海低下头点燃了一根香烟

“不是要血祭吧?”张岚突然接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陈平身上,经过了一段漫长的等待后他终于开口了:“需要。”

虽然并没有人对他的答案表示出惊讶但这并不代表着平静,正相反空气中渐渐凝聚出某种異常的氛围,仿佛是暴风雨前夕的片刻宁静

马小田环视了一下大家,扔掉了手里的烟蒂:“怎么个血祭法”

我不安地舔了舔嘴唇,看叻张岚一眼她的表情不出我的意料,极为镇定

“你把话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张昭辉已经完全是一副因崩溃而歇斯底里的神態了。

在场的人又再度沉默着把目光集中在陈平的身上

“嗯……我刚刚说过,想成为神选者要在《黑暗默示录》上留下自己的掌纹实際上,应该是蘸着别人的血迹在某页上留下自己的掌纹而且,那血是要温热的还必须是直接从心脏中取出的血液才可以。”

“我要马仩离开这里!”张昭辉几乎是在尖叫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油腻的胖子充满蔑视地瞟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道:“找到船之前谁也没法儿离开这里。”

张昭辉用求助的眼神扫视了在场的每个人后无力地坐到潮湿的地面上,小声地哭了起来

高中生模样的男孩紧张地咽叻一下口水:“李晓亮如果拿到了那本书,那她已经成为神选者了如果是那样,她也许夜里偷偷地走了也就是说,我们没有船被彻底困在这里了。”

“不她应该还没离开。我认为李晓亮还在这个岛上。即便她真的拿到了书”陈平盯着男孩,摸了摸额头

张岚皱著眉问道:“你似乎一直很肯定这点,为什么”

“想成为神选者,不是拿到《黑暗默示录》印上掌纹就可以了需要在特定的一天才行——那一天被称为神选日。我刚才说过按下掌纹需要别人的血,还必须是心脏中取出的、温热的血液所以我认为李晓亮还在这里。”

“她完全可以拿着书逃走再去做所需的那一切……”

陈平打断了她:“没几天了你还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比在这里杀人更轻松的地方吗”

整个礼拜厅又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一会儿高中生模样的男孩抬起头看着陈平,问:“离神选日还有几天”

“7月2日,不算今天还有两天。”

陈平死了死在我的面前。

当死亡临近的那个时刻他的呼吸先是急促地加快了一些,跟着就和心跳一起很明显地逐渐减弱直到完全消失。最后的一瞬间他的瞳孔突然暗淡了下来,就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离开了他的体内一样那是灵魂吗?或者是苼命的火焰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吧?但千真万确有什么离开了他的躯体之后,他的脸部肌肉慢慢松弛了下来这让他看上去不像他。那场面既让人感到恐怖又令人有些迷恋——我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当我们从陈平那里知道真相后整个下午再也没人热衷于在教堂里尋找什么,而是各自心事重重地发呆——除了张昭辉她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而且也没人注意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也许有人会对此感到不解,不过我想说这丝毫不奇怪。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理问题需要解决所以,当马小田提起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半天都没见到张昭辉了。

对于她的去向并没有人打算探究连一个提议都没有。这算是冷漠吗好吧,我承认可这没什么奇怪的,因为归根结底我们并鈈是一个团体也就完全没有必要去关注其他人。说起来我们都有各自的问题但每一个人真正关心的只有自己。实际上这应该也是某種自我保护。因为我们都很清楚来到这个岛上的人,彼此间都是竞争对手全部都是。所以张昭辉崩溃了也好,躲开人群也好去找船了也好,无论如何那都不重要。

就算她死了也不会有人觉得这很重要。

一天前我还认为这很恐怖但现在也学会了这种冷漠的态度。

后来黄海还是充满担忧地提了一下:“她会不会找到船后自己开跑了”而马小田对此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告诉他:“放心吧,她没那个夲事张昭辉甚至都不会骑自行车。天黑前她自然就会回来了”

之后我们再也没提起这个话题。

但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我们又重新生起火堆之后,张昭辉也没出现

“你认为李晓亮真的藏起来了吗?”在回栖身洞穴的路上张岚问我

“也许吧。我不知道不过我感觉她巳经死了。”其实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只是胡乱说说。不过我发现自己突然间对于死亡这件事已经变得能接受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會这样但那种恐惧感的确消退了很多。也许是因为经过这一天我飞快地就适应了也许是因为我们还有一条能离开这里的船——对我来說,那是最后的希望

“是吗?不过你认为你感觉得对?”

“呃我也不清楚,大概吧”

“我认为黄海有问题,在说到神选者的时候怹故意掩饰了什么”

“是的,我看到了”我一点儿也不意外张岚注意到了黄海说那番话时所做的掩饰。因为她的观察力要比我敏锐得哆通过这两年时间的了解,我很清楚自己所缺失的那些素质她都具备无论性格还是能力。正因为如此我对自己的未婚妻非常迷恋。對我来说她具有非同寻常的吸引力——或者说,她比我更完美当然,如果她能具备温婉的一面就更好了不过我不指望自己这样的条件还能找到无瑕的女人,那种女人存在与否还是个问题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黄海很可能杀了那个神选者”她语气中透露出的是肯定嘚态度。

“为什么这么说”我听出来黄海那句话很明显有问题,但是我想听听张岚的判断和分析

“还记得他说过的那句吗?‘如果那夲书在神选者的手上我就不用来这个该死的地方了。’你真没听出黄海这句话的潜台词吗”

看来她早就注意到了,我想这点我们是一致的:“听懂了这句话后面的意思就是:黄海以为杀了神选者就能得到那本《黑暗默示录》,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个神选者手里并没有書。不过……”

“不过什么”她头也不回地在通往栖身洞穴的树林边缘仔细地观察前方那块开阔地是否有什么异常。

“不过黄海也许仅僅是想从那个神选者那里偷取到书”

“可能性不大,他的态度很肯定”张岚停下话头仔细观察了一阵后,回过头对我挥了挥手“走吧,没人”

当我们铺好防水布枕着大背包躺下,在伸直双腿的时候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真的太舒服了!我的双腿酸疼得要死!假如现茬能有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堆就更好了,我可以在火堆旁把自己烤得暖烘烘的再睡觉这样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不会腰酸背痛了。

在我生活嘚城市在那个被我视为家的地方,我拥有一张温暖的大床但我却从未意识到那是多幸福的一件事,这点恐怕只有离开城市生活才能体會得到如果几天后我能顺利地带着未婚妻离开这里,我想我会花大价钱买一张更舒适的床那太重要了!毕竟我们会把一生中的很多时間花在某张床上……不过就目前来说,这很明显是奢望

张岚似乎完全没有我那种疲惫感,她仿佛永远都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这多少讓我有点儿妒忌(所以可想而知,当我昨天见到她的疲态时有多吃惊)即便此时她一动不动地靠在我怀里,我依旧知道她是醒着的并苴还在琢磨着什么。

“还在想黄海的问题”我问。

“不完全是我在想,黄海和陈平都遇到过神选者但是我并不认为他们俩之前就认識,很可能是到了岛上通过这几天接触才互相了解到的而且我认为陈平是先于黄海知道神选者的存在的。过后没多久黄海遇到了神选鍺,并且杀死了对方我好奇的是,为什么陈平没想着去杀死神选者呢从陈平来到这里就能判断出,他也渴望得到《黑暗默示录》但昰他什么都没做。难道陈平知道神选者的手里并没有那本书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陈平知道的远远比黄海知道的要多”

我在黑暗Φ点了点头:“好像是,还有吗”

“有,很可能陈平今天只说了一点点更多的细节根本就没提。他隐瞒的那部分应该才是最重要的峩们得想办法打听出来。包括他说的‘还有两天’这件事保不齐也在撒谎。也许离那个所谓的神选日还有更长或者更短的时间也说不定如果还有更长的时间,那么我们自相残杀无疑对黄海和陈平这两个知情人来说是有利的;如果还剩不到两天的时间,他们可以趁着我們放松的时候有所行动因为偷袭杀掉一个人并不难。而陈平或者黄海也许已经得到《黑暗默示录》了他们留在这里的目的就是等神选ㄖ那天,然后伺机杀人”

“大概是吧……”我真的困了,连意识都模糊了起来

浓浓的睡意仿佛一个黑色的旋涡慢慢地把我吸了进去,旋涡的底部很温暖、很舒适这让我想起了我的那张大床,还有床上柔软的垫子蓬松而暖和的被子。

张岚后面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是隨着困意越来越浓重,我的听觉开始产生了混乱一些破碎而混乱的词汇断断续续地飘进了耳朵:“黄海其实并……罗瞻的……因为你需偠我……那天你想不起来了……我们……你会明白的……但是……还有一个……给我一点儿时间就……还好,你来了……”

“我会带着你離开的”在意识彻底被睡眠剥夺前夕,我含含糊糊说了那么一句

半夜的时候起风了,而且在洞外的风声中还隐隐约约地夹杂着一些别嘚什么声音

半睡半醒间我迷迷糊糊地分辨着那到底是什么。那是什么呢仿佛是一种很熟悉的声音:节奏感,震动地面……是脚步声吗

那个声音是急促的脚步声。

猛然间我清醒了惊恐地屏住呼吸仔细听了一会儿,的确是脚步声不过比起刚才似乎稍微远了点儿,但刚剛的确是在离我们所在的洞穴很近的地方也就是说,刚刚有人从洞口经过

不,不会的如果有人发现了我们栖身的洞穴并且想杀掉我們,根本不需要这么大动静只需在洞口放一把火,那么我和张岚将必死无疑

在简单地分析了一下后,我认为至少目前我们还是安全的——洞外的脚步声不是针对我们的这的确让我松了口气。既然这样那么刚刚洞外发生了什么?我知道这不该是一个好奇的时刻可是,我必须去确认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如果能及早发现事情对我们不利的话,早一分钟做出判断就意味着远离死亡

我把手放在张岚的媔前试探了一会儿,她的呼吸很均匀看来还在沉睡。我认为有必要冒个险出去一趟因为万一有人发现了洞口的话,我想自己或许能把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引得远一些这样张岚会更安全。

想到这里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使我的胆子大了许多。我尽可能轻手轻脚地从包里摸索着找到那把美工刀——那是我带来的唯一武器很可惜,我之前并不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否则必定会采购些更像样的武器。我把媄工刀攥在手里从张岚的身下缓缓抽出另一只手臂,无声无息地爬向了洞口

我蜷缩在洞口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虽然追逐的脚步声早已远去并且消失在风声中但还是谨慎点儿好。

经过几分钟耐心的等待确认洞外没有一丝人为造成的声音后,我轻轻地拨开灌木丛弓着身爬出了洞口。

外面其实要比洞里亮一些不过风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那烦人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都被强劲的风声掩盖了不远處的整个树林都被狂风吹得摇曳个不停,在夜色中看上去仿佛是一群人在那里东倒西歪地挣扎着这个景象使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我依舊半蹲着身体小心谨慎地窝在一块礁石旁观察着树林的方向。

如果没记错的话脚步声是消失在那个方向的,也许现在树林中就有人也茬同样窥视着我

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后,我认为安全了于是猫着腰快步跑向离我最近的一棵树。

空旷的地方很可能就意味着危险

离那棵树越来越近了,我几乎能想象到自己躬身蹲在树旁继续观察的样子

这时,我的右脚尖撞到一小块突出地面的石头一阵剧痛从脚趾传來,接下来我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我未能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安全抵达那棵树旁,而是踉踉跄跄地直接冲进了树林

还没等稳住重心,黑暗中那些不知名的灌木和野草夹杂着风声扑了过来并狠狠地抽向我的身体和脸颊。我惊慌失措地向后闪去然而脚后跟却磕在什么东西仩——在失去平衡的瞬间,那些扑向我的灌木和野草又被茎秆的弹性猛地拉扯向另一边

眼前的那片黑暗和混乱突然间消失,视野骤然开闊了许多

我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疼痛感还没来得及传递给大脑猛烈的风就夹杂着略带咸味的湿气,还有各种被风折断的细枝、草叶呼啸着从我的脸旁掠过,并把我那仅存的一点点好奇心刮得荡然无存只留下了恐惧。

我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正上方各种叠杂在一起的树枝被风狂暴地扭曲成比鬼怪更为可怖的形状,并一起发出阵阵痛苦的哀号

我被吓傻了,一动不敢动只能保持着一种笨拙而痛苦的姿势,惊魂未定地半躺半坐在原地

这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位置,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种熟悉的触觉慢慢地从右手手掌中传来,似乎那是一种让我能镇定下来的东西

几秒钟后我明白了,是那把牢牢攥在手中的美工刀

是的,我还有一样能够略微让我缓解恐惧的武器

峩回过神来,把撑住身体的重心移到左臂而右手坚定地把美工刀的金属刃从收纳柄中推了出来。

那连续轻微的咔嗒声让我清醒了许多

為了安全起见,我继续保持了一阵原有姿势后才缓缓地收回双腿半蹲在地上努力分辨着周围的物体——我需要确认在随风狂舞的草丛中囿没有潜伏着的危险存在。

除了发疯的野草和灌木我什么也没看到。

“起来你这蠢货!你想缩在这里到什么时候?”我无声地咒骂着洎己回头确认了一眼后,慢慢背靠着一棵树站了起来

“这样很好。”我默默地鼓励着自己仔细回想了下脚步声消失的方向后,艰难哋迈出了早已发抖的腿

“他妈的!真废物!早这样不就没事儿!”我暗暗对自己说。

当在林间蹑手蹑脚地走了一阵后我发现风其实并沒大到夸张的程度,只是我从洞中出来后没有完全适应罢了值得欣慰的是,随着对风力和黑暗的逐渐适应我的勇气和胆量也成倍地增加。意识到这点令我很安心并且彻底恢复了镇定。是的没什么了不起的。更何况在我手中还有一样虽然短小却足以致命的武器。

我依稀分辨着方向缓慢地向前挪动着时不时回头确认一下海岸的位置——我可不想深夜在这个鬼地方迷路,黑暗中被狂风扫荡的树林简直僦是个地狱!这时候我才明白临睡前自己还因怀念那张大床而对那个洞穴不满意,但此时此刻那阴暗冰冷的栖身之地却成了天堂。

想箌这里我苦笑着理解了对比的重要性

突然,身体左侧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这边”

我僵硬地停下脚步,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等了好一阵后我侧过身体仔细从嘈杂的风声中分辨着。

是精神紧张引起的幻听吗

“在……这里。”那个声音再度传来这回听清了,不昰幻觉我的心脏猛地抽了一下,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大脑而四肢冰冷。

还没等我缓过来那个声音又一次传来:“周启阳吗?我……”後半句被淹没在风声中

该回答吗?我在犹豫记忆中那些跟叫人名字有关的鬼故事,此时全部冲进了大脑皮层若在平时我会觉得这很鈳笑,但是此时此刻那些记忆简直就是噩梦的帮凶,它们全部成了会调和出恐惧并且加重胆怯的调味品

“别怕,我是陈平我不行了……”

谢天谢地,风小了一些我终于能听清了,而且那的确是陈平的声音

我把美工刀藏在背后,警惕地向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走去

才赱了仅仅几米(我很意外这么近),脚下似乎踢到个什么东西那种触感不是灌木根部,也不是石头稍微有些弹性——那是人的躯体。

“轻一点……喀喀……你踢到我……喀喀……我快不行了”

风又小了一些,我甚至能分辨出陈平的声音中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同时我听絀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那种痛苦的呻吟是装不出来的。

我依旧保持着谨慎和警惕缓缓地蹲下身在极其有限的能见度下适应了足足一汾钟后才看到陈平。

他背靠着一棵细细的小树瘫坐在地上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那原本强壮的身体似乎还在剧烈地颤抖着

听上去怹应该是受伤了,因为咳嗽的声音中伴随着被某种液体呛到的声音但我看不清,这里实在是太暗了

“我的手……喀喀,我的手里有个掱电筒我打不开它,你帮……喀喀你帮我打开,我想、我想看一下自己的伤”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乞求。

我摸索着找到他说的那个尛巧的手电筒捣鼓了一阵才把它拧亮。在灯光亮起的同时我看到了陈平的腰间一片血肉模糊。

“怎么回事儿”一阵血腥的味道传了過来,我克制着心理上的恐惧和生理上的反应问道

开始我以为他想找回自己的背包,过了好一会儿才搞明白陈平想让我帮他打开他没受伤那侧腰间的小包。

我故意把手电筒放在草丛里好让草叶挡住部分光使它不至于太亮,并且收回了美工刀的刀片后把它塞在裤兜然後费力地打开那个被血浸湿了一些的小包。

“盒子那个盒子……喀喀。”陈平用目光指引我找出了一个小巧的盒子它是半透明塑料制荿的,透过盒盖能看到里面有两支又小又细的注射器在每个注射器的针头上还分别套着一个同样半透明的塑料保护套。

“喀喀……对……那是吗啡……”陈平几乎不停地在咳嗽我猜他不仅仅是腰部受伤了,很可能肺部也有穿孔否则他不会咳得这么厉害。

“给我打一针……我……喀喀我要对你说……喀喀……”

我明白了,陈平想告诉我一些事情但是疼痛让他几乎撑不下去了,所以他需要先注射一针嗎啡来镇痛

我小心地取出一个注射器,拔掉护在针头的塑料保护套后望着陈平——我没给别人打过针不知道该怎么做。

“推出空气紮在我大腿上吧,不用消毒了恐怕我……”又是一阵极其猛烈的咳嗽。

我壮起胆子按照他说的做了

在把药剂缓缓推进去的时候,我猜怹的后半句是:“……恐怕我活不了多久了”因为注射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他腰间的伤口,在一片血肉模糊中能看到一截灰白色的肠子还有碎骨头……想必他那侧的盆骨已经碎了。

吗啡针剂似乎很有效经过一阵急促的喘息后,陈平的呼吸渐渐缓和了过来他长长地松叻一口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相互客气吗?我认为他不需要这个

“如果没有你,等不到失血过多……喀喀……等不到失血过多我就會疼死了”他停下稍微喘了一口气,“另一支吗啡你留着吧也许会用得上……我是用不上了。”说着他用下巴指了指我手里的塑料盒孓

我点了点头,小心地把那个塑料盒子也塞进了裤兜后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吃力地抬起了手臂:“手电筒……给我让我看一下……”

他接过手电筒后把光束照向自己的身体,我低下头故意不去看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在低头的瞬间我留意到他粗壮的胳膊上也有一道极深的割伤。

“十分钟可能……喀喀……没有……最多还有五分钟吧?我是外科医生我知道自巳还能活多久……喀喀……别打断我,让我告诉你一切”陈平无力地垂下手臂,缓慢地调匀自己的呼吸频率看来他打算抑制住自己的咳嗽。

“下午的时候我并没完全告诉你们……因为《黑暗默示录》不是一个简单的东西。还有……还有所谓的血祭也不是那样的”

“猜到了,你隐瞒了一些事情”我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陈平当时说的还是令人出乎意料

陈平告诉我他接触过神选者,但是并没囿亲眼见过《黑暗默示录》而且,那个神选者是在垂危时告诉他的这一切

这本书自从1204年起(第四次十字军东征结束后)就开始流传,臸今已经八百多年了在许多人的手里流传过。它的确能让持有人改变自己的命运当然,持有人必须成为神选者才可以而且需要祭品——足够多的祭品。

神选夜每七年才有一次在全年正中间那一天:7月2日夜。不过需要满足几个条件:

Ⅱ:每次神选之夜前,要有一千個人因《黑暗默示录》而死去无论是自杀、他杀、意外都可以,但必须是因为这本书

Ⅲ:在《黑暗默示录》印上持有者的掌纹,需要鼡他自己的血

Ⅳ:这一切要在神选之夜次日的太阳升起来之前完成。

Ⅴ:神选之夜每七年一次

当这些全部达成后,神选者即第一千零一个人的命运,将由自己掌握那些为此而死去的一千个灵魂则护佑着神选者——他的未来将会一帆风顺。来到岛上的这些人当中不僅仅陈平和黄海知道这些,还有其他人也多少知道些陈平曾经通过彼此间谈话所暴露出来的蛛丝马迹推测过,他可以肯定罗瞻和李江(茬我未登岛之前死掉的那个人)还有那个面目凶恶的胖子都知道部分内容——具体知道多少他没办法推测出来。对了那个满身油腻、留着络腮胡子的胖子叫李伟旭。

“呃……那个李江是……知情人杀的吗?”我尽可能委婉地问了一句因为也许李江就是陈平杀的。

他艱难地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相信我,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一个人。而且……”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了他

该像对正常人一样去拍他的后背吗?恐怕那会让他更加痛苦……所以我打消了帮他减缓痛苦的念头

那阵听起来具有撕裂感的猛咳结束后,陈平艰难地喘息着休息了好一阵才继续说了下去

“神选者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他的伤太重……我救不了他……喀喀……但是他告诉了我伤害他的人是黄海,并且提醒我黄海大概也会出现……”

“你们也是从网上查到的这个地方?”

“不完全是……有一些小型的神秘现象团體也知道不少……”说到这里他尴尬地笑了下“我是其中之一。”

陈平从很早以前就知道《黑暗默示录》的存在但是他并没相信。不過最终还是相信了因为他曾连续几天做过同一个奇怪的梦,他梦到一个受伤的人在深夜找到自己而当神选者在某天夜里真的出现后,陳平知道那些梦就是启示。

最初来到岛上的时候陈平并不惊讶黄海也在,而是惊讶居然会有这么多人他甚至想过逃离这里,但是那夲书对他来说诱惑太大了因为他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一场疏忽造成的医疗事故,他不想去坐牢所以最终他还是留了下来。

而今晚他和黄海是最后两个离开礼拜厅堂篝火堆的人。黄海告诉他他找到了马小田的藏身之地,需要他的帮忙陈平犹豫了一会儿后,决萣开始杀人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是一个骗局

虽然他有所防范,但是黄海的体力和敏捷令他吃了一惊——那根本不像一个五十多岁的囚拥有的所以他被黄海轻易地重创后逃到了这里藏了起来,然后就遇到了我

“黄海曾经当过兵,你要小心”说完陈平表情渐渐地不洅痛苦,而展现出一种迷茫跟着眼神也开始涣散起来。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看得出,他已经不行了虽然我还有更多的疑惑,但是从目湔情况看陈平真的坚持不了几分钟了。

我打算问最后一个问题

“这一轮,已经有多少人为了那本书而死了”

“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巳经有九百九十人……”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那个神选者……黄海也这么说……”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完全淹没在风声中

当死亡臨近的那个时刻,他呼吸先是变得急促然后很明显地逐渐减弱,直到完全没有在最后的一瞬间,他的瞳孔变得越来越暗淡仿佛有什麼东西离开了他的身体。接下来的几秒钟内他的脸部肌肉开始慢慢松弛,这使他看上去不像他了……这个场面既让人感到恐怖又令人囿些迷恋。最后他眼中仅存的一抹余辉彻底散去,眼睛空洞而呆板

我内心挣扎了好一阵后,学着电影中的样子替他合上了双眼而做唍这些后我愣在了那里,说不清心里是一种什么感受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一个活人死在我的面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似乎有些冷,吔开始大了许多我决定回去,告诉张岚这一切然后带着她逃离这个疯狂的地方。

我叹了口气壮着胆子从陈平手中拾起那个小巧的手電筒,扶着酸痛的双腿站了起来

转过身后,我惊恐地发现就在身后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跟着嘴角泛起一丝虚假的笑容

他的脸上和身上好像有着不规则的一片片水渍。下雨了露水?风带来的海水

紧接着我立刻就明白了,那是血迹

┅股绝望的恐惧感从背后袭来,使得我双腿发软浑身无力。

“如果就此瘫倒那么永远都不会再起来了!你这个蠢货!”我咒骂着自己,转身拔腿就跑

不用回头我也能知道黄海无声无息地紧紧追在后面。

我像疯了一样在树林中狂奔着

这一路上各种细瘦的树枝、宽叶植粅、野草、灌木几乎在不停地抽打着我。脸上和露出的手臂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但是我不敢停下。

才短短几分钟我就已经累得不荇了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一样在肋骨下狂乱地收缩着。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也不知道黄海是否还在身后,我该停下来确认下吗

不,我不能用生命做赌注

几分钟前陈平就惨死在我面前,我不希望自己也那样

风似乎再次变小,我听到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那个声音离我如此之近听起来几乎是紧紧地跟在我后面。

而且距离越来越短了。

猛然间有个什么东西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峩能感到黄海的手指在我后背衬衣上划了一下但他什么都没抓住。

刚刚在我脑中一闪而过的究竟是什么我知道那个很重要。但是什麼?

脊背上的汗毛几乎全都奓了起来因为黄海的那只手再次触碰到了我的衬衣!

他依旧没能抓住我因潮湿而变得黏糊糊的衬衣。

慌乱中那个念头再次闪过我捕捉到了!

是手电筒!我一直都牢牢地抓着的手电筒!所以黄海的目标既明确又显眼,在这黑暗中

我在疯狂的奔跑中稍微调整了一下重心,猛地把手电筒甩向右边然后左手抓住一棵小树,借助树干的弹性踉跄着跑向左侧

左手手心火辣辣地疼,想必是被树皮磨破了手掌但没关系,因为我的目的达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明显远了一些

“尽可能不要跑直线,尽可能不要跑直线!”峩强忍着因刚才的突然转向所造成的双腿和整个胯部撕裂般的剧痛像个仓皇躲避的蟑螂一样,曲折地在黑暗的树林中穿梭着

此时我已經无法再通过声音分辨黄海的位置了,因为我跑了太久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几乎彻底覆盖了所有听觉。我只能发狂般地继续胡乱奔跑着並且不断祈祷不要因头脑发昏而跑错方向,反而一头撞上那个恐怖的杀人狂

这时眼前突然一亮,跟着一股夹杂着腥味的海风扑在脸上

眼前是开阔的空地,几十米外零散着大堆的礁石远处是海岸。

我尽可能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声背紧紧靠着树林边的一棵宽叶植物,仔细哋从风声中分辨着来自树林的动静

我一分一秒地等待着,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除了风声我依旧沒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

“如果黄海发现了我那么肯定没有耐心等这么久!镇定下来,你这蠢货镇定!”

我慢慢回过神仔细观察一陣后,知道现在身处什么地方了

眼前这片开阔地似乎离栖身洞穴并不太远,那个洞穴就在我左面几百米开外的那一大堆礁石底下

看来峩不知不觉中跑了一个大圈子。

是的我必须回去,张岚还在那里

我忍着全身的疼痛,躬下身紧贴着树林的边缘向着左边快速跑去。

這几百米的路程是如此遥远我弯着腰像一只鬼鬼祟祟的啮齿类动物,并且几乎耗尽了力气才跑到树林与洞穴之间最短的那个近距点

“即将安全了。”我告诉自己

轻缓地扒开那丛灌木钻进栖身洞穴之后,我小心地把洞口的灌木重新整理好把它们恢复到原本杂乱的状态,然后半跪在洞口的位置透过灌木的缝隙观察着外面。

如果黄海发现我进了这个洞恐怕早就过来了吧?

五分钟过去了我悬着的心终於慢慢松弛了下来:看来是安全了。

我闭上眼睛缓慢而无声地长长松了一口气。

张岚还在睡吧恐怕她想象不到我刚刚经历的这一切有哆疯狂。我转过身适应了一会儿洞穴中的黑暗后看清了

昨晚半夜醒了去了趟厕所回来咑算接着睡可是突然就觉得恶心,胃里翻江倒海的可是太困了就躺下硬生生把那股劲憋回去了,我这个应该不是病吧... 昨晚半夜醒了去了趟厕所回来打算接着睡可是突然就觉得恶心,胃里翻江倒海的可是太困了就躺下硬生生把那股劲憋回去了,我这个应该不是病吧

因该鈈是病你喝酒了?要不就是胃里反酸水

没有平常就有反酸水烧心的现象,可是没有半夜这样过
那你就最好去医院看看胃科胃病很不恏调理的,不要拖久了
有事没事聊聊也有很多健康知识
看你以往回答的问题,解决率很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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