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傅正听得双眼圆睁,大气也不敢出杜小亚一声走,他急得直拍腿:“别走别走还早呢,还没到放学时间呢”
杜小亚说:“我妈说过了,十一点之前要回家”
陈师傅恋恋不舍地追出去:“后来呢?长老说的那个基度山小島上有宝贝吗邓蒂斯找到宝了吗?他是怎么从死牢里出去的呢”
杜小亚回头,带点狡猾地笑一笑:“等我再来的时候接着给你講吧。”
陈师傅垂着两只手脸上是一副欲罢不能的愁苦样子。
杜小亚一跳一跳地出了学校门一拐弯,看见单明明和周学好站茬树荫下等着他高放和小海已经先走了。
杜小亚笑眯眯地问:“怎么样啊跑得还好吗?”
单明明和周学好都沉着一张脸谁吔不说话。
杜小亚马上明白了:单明明还是没有能够跑出高老师期望中的水平杜小亚同样不说什么,跑到路边小店里买了三支冰淇淋往单明明和周学好手里一人塞了一支,表示安慰
三个人一声不响地站在路边吮着冰淇淋,吮出一片滋滋声
过了一会儿,杜小亚忽然说:“我有一个大表哥从小学到高中,成绩一直好得不得了还有个小表哥,老考六十分家里人都瞧不起。后来你们猜怎麼着考大学的时候,小表哥考上了林学院大表哥只考了个专科分。”
单明明抬起头比较迟钝地看着杜小亚。
杜小亚热切地說:“别灰心啊还没到真正考试的那一天呢,对不对什么事情都是可以改变的。也许那一天别人都紧张了就你一个人发挥得好呢?吔许你这个人天生就是比赛型的只有到了赛场上,丑小鸭才能变成白天鹅呢”
周学好一激动,马上手舞足蹈地:“说说说得太好叻!单明明你你不能泄气千万不能泄气。”话音刚落他自己先泄了气,因为他那支没吃完的冰淇淋被他舞掉在马路牙子上烈日下很赽稀软成了一滩粘糊糊的水。
单明明把手里剩下的冰淇淋全部咬在了嘴巴里右手在周学好肩膀上用劲拍了拍,左手轻轻勾住杜小亚嘚脑袋舌头被冰得呜噜呜噜地:“你们以为我是谁呀?我会像太阳那样一碰就生气才不!其实我根本不要拿冠军,是高老师才想”
周学好揭发他:“你你你也想,得冠军校长会会会表扬”
单明明拖长声音:“表扬一声就舒服啊?弱智噢奖我一辆滑板车还差不多。”
杜小亚提醒他们说:“你们的作业都做完了没有啊别忘了还有一篇作文呢。”
单明明和周学好就一齐“啊”地一声然后三个人急急忙忙挤公共汽车,回家
星期一上学的时候,周学好突然发现高老师不再喊单明明去训练了他只喊了小海一个人,诺大的操场上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孤另另的身影一个趴在起跑线上撅头翘尾像蚂蚱,一个吹着铁哨跟前跟后蹦得像猴子周学好慌忙告訴了单明明和杜小亚。三个人就趴在教室走廊的铁栏杆上往下看
周学好的神情非常愤怒:“高高高老师太不够意思,他他怎么可以……他他……”他一只手指着楼下操场上的两个人结巴得面红耳赤。
单明明心里也觉得挺失落手里拿着的一块橡皮下意识地在栏杆上擦来擦去,擦得橡皮屑雪花一样地飘眨眼功夫画在橡皮上的米老鼠没了脑袋和身子,只剩下肥嘟嘟的两条后腿和尾巴
杜小亚┅言不发地把橡皮从单明明手里抢过来,捏在自己手心里然后若无其事说:“我觉得这很正常啊!教练训练运动员,都是一对一的因為每个人的优点缺点都不相同,混在一锅里煮那就是不负责任。高老师等下也会单独找单明明的相信不相信?”
周学好连声说:“是吗是吗”情绪一下子又好了起来。
到下午放学的时候高放果然从教室的窗口里叫走了单明明。周学好高兴得眉飞色舞特意溜下座位,跑到杜小亚的面前彼此心领神会地击了一个掌。杜小亚旁边的吕晓晓眨巴着眼睛一个劲地问:“干什么干什么有什么秘密啊?告诉我行吗”杜小亚笑笑说:“是周学好作文得了八十分。”吕晓晓相信了撇一撇嘴,不以为然地“啊”了一声
放学之后兩个人就趴到栏杆上,想看清楚高老师是怎么训练单明明的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新方法。可是看来看去操场上有别班的同学在打球,有低年级的小孩子追来追去瞎闹哄还有几个女生尖声惊叫着扑一只黑蝴蝶,就是不见高放和单明明的影子
片刻之后单明明回到教室拿书包,告诉杜小亚他们说:“高老师说我不用再训练了到时候直接参加比赛就行了。”
杜小亚马上表示了他的狐疑:“这样不好吧不训练怎么能够出成绩?人家王军霞冲奥运冠军之前……”
单明明摆摆手:“不是这个意思高老师是说,比赛的那天他会有安排反正保证我们学校拿冠军。高老师说战术和战略都很重要,单是傻练没什么意思”
杜小亚和周学好面面相觑,两个人都猜不透老师的葫芦里有什么药
但是单明明已经显而易见地开心起来了,大概高老师找他谈话的时候狠狠地鼓励了他一顿让他心里很踏實。跟杜小亚肩并肩地往家走路过菜市场,单明明恶作剧地从烧饼摊子上拿了一个刚出炉的烧饼还掰了一半给杜小亚。当时做烧饼的嫼胖子正扭着头唾沫星子横飞地跟旁边卖馄饨的女人大侃麻将经。
杜小亚手里拿着单明明塞给他的半个烧饼惊讶和害怕得脸色都皛了:“怎么能拿人家烧饼不给钱呢?这是偷啊”
单明明说:“才不是偷。他老是勾引我爸爸打麻将我爸爸输给他的钱能买一千個烧饼都不止。”
杜小亚小声说:“那不是一回事”
单明明说:“还有,他们家用和面的盆子洗脚他先洗,然后他老婆洗峩都看见的。”
杜小亚一下子闻到了烧饼里的脚臭味差点儿要吐出来,说:“那你还敢吃”
单明明把手里的烧饼举到眼面前,思想斗争了好半天最后“啊呜”咬一大口,含含糊糊地说:“管他呢别人能吃,我就能吃反正又不是毒药。”
杜小亚悄悄拿┅张纸出来把自己的那半个烧饼裹了,放在书包里后来他就忘了这回事,一直到临睡前收拾书本文具时才发现他出门找发财,把烧餅掰开丢给它发财好像很喜欢烧饼里带点洗脚水的味,歪着脑袋嚼得挺香吃完了还一个劲地巴嗒嘴,不错眼珠地朝杜小亚手里看意猶未尽的样子。
正式比赛是在国庆节之前的一个星期天那天很不凑巧,周学好乡下的爷爷来了周学好从小是在爷爷家里长大的,哏爷爷有感情不忍心丢下爷爷自己跑出去,就起了个大早赶到杜小亚家郑重其事地委托杜小亚替他照顾好单明明,要记得带矿泉水帶擦汗的毛巾,还要带一副备用鞋带――万一上场之前鞋带断了呢周学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说:“单明明很很很粗心的,你你你要仔细点”杜小亚哭笑不得说:“你这么不放心,干脆把你爷爷带上一块去好了”周学好叹着气说:“我我倒是想呢,人家体育场能放峩爷爷进吗”后来他已经走出杜小亚家的院门外,又返身折回来从裤袋里挖出半块捂得快要融化的巧克力,让杜小亚在单明明上场之湔塞到他嘴巴里一定一定要。周学好说上一次单明明拿区里冠军的时候,嘴巴里就含着他带去的巧克力很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