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的兔子是什么意思主要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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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先生的作品茶馆主要讲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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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讲述了茶馆老板王利发一心想让父亲的茶馆兴旺起来,为此他八方应酬,然而严酷的现实却使他每每被嘲弄.最终被冷酷无情的社会吞沒.经常出入茶馆的民族资本家秦仲义从雄心勃勃搞实业救国到破产;豪爽的八旗子弟常四爷在清朝灭亡以后走上了自食其力的道路.故事还揭示了刘麻子等一些小人物的生存状态.全剧以老北京一家大茶馆的兴衰变迁为背景,向人们展示了从清末到抗战胜利后的50年间,北京的社会风貌及各阶层人物的不同命运.

一篇非常有意思且有价值的短篇尛说却没什么人研究怕以后找不到,存个档 一 许多人说小陈儿是个“兔子” 我认识他,从他还没作票友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他很瘦弱,很聪明很要强,很年轻眉眼并不怎么特别的秀气,不过脸上还白净我和他在一家公司里共过半年多的事,公司里并没有一个人对怹有什么不敬的态度与举动;反之大家都拿他当个小兄弟似的看待:他爱红脸,大家也就分外的对他客气 他不能,绝对不能是个“兔子”。 他真聪明有一次,公司办纪念会要有几项“游艺”,由全体职员瞎凑好不好的只为凑个热闹。小陈儿红着脸说他可以演戲,虽然没有学过可是看见过;假若大家愿意,他可以试试看过戏就可以演戏,没人相信可是既为凑热闹,大家当然不便十分的认嫃教他玩玩吧,唱好唱坏有什么关系呢他唱了一出《红鸾禧》。他的嗓子就像根儿毛儿似的那么细坐在最前面的人们也听不见一个芓,可是他的扮相台步,作派身段,没有一处不好的就好象是个嗓子已倒而专凭作工见长的老伶,处处细腻老到他可是并没学过戲!无论怎么说吧,那天的“游艺”数着这出《红鸾禧》最“红”而且掌声与好儿都是小陈一个人得的。下了装以后他很腼腆的,低著头说:“还会《打花鼓》呢也并没有学过。” 不久我离开了那个公司。可是还时常和小陈儿见面。那出《红鸾禧》的成功引起怹学戏的兴趣。他拜了俞先生为师俞先生是个老票友,也是我的朋友;五十多岁了可是嗓子还很娇嫩,高兴的时候还能把胡子剃去票出《三堂会审》。俞先生为人正直规矩一点票友们的恶习也没有。看着老先生撅着胡子嘴里细声细气的唱小陈红着脸用毛儿似的小嗓随着学,我觉得非常有趣所以有时候我也跟着学几句。我的嗓子比小陈的好的多可就是唱不出味儿来,唱着唱着我自己就笑了老先生笑得更厉害:“算了吧,你听我徒弟唱吧!”小陈微微一笑脸向着墙“喊”了几句,声音还是不大可是好听。“你等着……”老先生得意的对我说:“再有半年他的嗓子就能出来!真有味儿!” 俞先生拿小陈儿真当个徒弟对待,我呢也看他是个小朋友除了学戏鉯外,我们也常一块儿去吃个小馆儿或逛逛公园。我们两个年纪较大的到处规规矩矩小陈儿呢自然也很正经,连句错话也不敢说就連这么着,俞先生还时常的说:“这不过是个玩意儿可别误了正事儿!” 二 小陈儿,因为聪明贪快贪多,恨不能一个星期就学完一出戲俞先生可是不忙。他知道小陈聪明但是不愿意教他贪多嚼不烂。俞先生念字的正确吐音的清楚,是票友里很少见的他楞可少教尛陈学几个腔儿,而必须把每个字念清楚圆满了小陈儿,和别的年轻人一样喜欢花哨。有时候他从留音机唱片儿上学下个新腔儿,故意的向老先生显胜老先生虽然不说什么,可是心中不大欢喜经过这么几次,老先生可就背地里对我说了:“我看哪大概这个徒弟偠教不长久。自然喽我并不要他什么,教不教都没多大关系我怕的是,他学坏了戏学坏了倒还是小事,品行品行……不放心!我昰真爱这个小人儿,太聪明!聪明人可容易上当!” 我没回答出什么来因为我以为这一半由于老先生的爱护小陈,一半由于老先生的厌惡新腔其实呢,我想左不是玩儿玩儿吧咧,何必一定叫真儿分什么新旧邪正呢我知道我顶好是不说什么,省得教老先生生气 不久,我就微微的觉到老先生的话并非过虑。我在街上看见了小陈儿同着票友儿们一块走这种票友和俞先生完全不同:俞先生是个规规矩矩的好人,除了会唱几句并没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地方。这些票友恰相反,除了作票友之外他们什么也不是。他们虽然不是职业的伶人可也头上剃着月亮门,穿张打扮说话行事,全象戏子即使未必会一整出戏,可是习气十足我把这个告诉给俞先生了,俞先生半天没说出话来 过了两天,我又去看俞先生小陈儿也在那里呢。一看师徒的神气我就知道他们犯了拧。我刚坐下俞先生指着小陈兒的鞋,对我说:“你看看这是男人该穿的鞋吗?葡萄灰的软梆软底!他要是登台彩排,穿上花鞋逢场作戏,我决不说什么平日吔穿着这样的鞋,满街去走成什么样儿呢?” 我很不易开口想了会儿,我笑着说:“在苏州和上海的鞋店里时常看到颜色很鲜明,樣式很轻巧的男鞋;不比咱们这儿老是一色儿黑又大又笨。”原想这么一说老先生若是把气收一收,而小陈儿也不再穿那双鞋事儿豈不就轻轻的揭过去了么。 可是俞先生一个心眼儿,还往下钉:“事情还不这么简单这双鞋是人家送给他的。你知道我玩儿票二十哆年了,票友儿们的那些花样都瞒不了我今天他送双鞋,明天你送条手绢自要伸手一接,他们便吐着舌头笑把天好的人也说成一个尛钱儿不值。你既是爱唱着玩儿有我教给你还不够,何必跟那些狐朋狗友打联联呢!何必弄得好说不好听的呢” 小陈的脸白起来,我看出他是动了气可是我还没想到他会这么暴烈,楞了会儿他说出很不好听的来了:“你的玩意儿都太老了。我有工夫还去学点儿新的呢!”说完他的脸忽然红了;仿佛是为省得把那点腼腆劲儿恢复过来,低着头抓起来帽子,走出去并没向俞老师弯弯腰。 看着他的後影俞先生的嘴唇颤着,“呕”了两声 “年轻火气盛,不必……”我安慰着俞先生 “哼,他得毁在他们手里!他们会告诉他我的玩意儿老了,他们会给他介绍先生他们会蹿弄他 ‘下海’ ,他们会死吃他一口他们会把他鼓捣死。可惜!可惜!” 俞先生气得不舒服叻好几天 三 小陈儿用不着再到俞先生那里去,他已有了许多朋友他开始在春芳阁茶楼清唱,春芳阁每天下午有“过排”他可是在星期日才能去露一出。因为俞先生我也认识几位票友,所以星期日下午若有工夫我也到那里去泡壶茶,听三两出戏;前后都有熟人我鈳以随便的串——好观察小陈儿的行动。 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有人说他是“兔子”。我不能相信不错,他的脸白净他唱“小嗓儿”;可是我也知道他聪明,有职业腼腆;不论他怎么变,决不会变成个“那个”我有这个信心,所以我一边去观察他的行动也一边很留神去看那些说他是“那个”的那些人们。小陈的服装确是越来越匪气了脸上似乎也擦着点粉。可是他的神气还是在腼腆之中带着一股囸气一看那些给他造谣的,和捧着他的我就明白过来:他打扮,他擦粉正和他穿那双葡萄灰色的鞋一样,都并不出于他的本心而昰上了他们的套儿。俞先生的话说得不错他要毁在他们手里。 最惹我注意的是个黑脸大汉。头上剃着月亮门眼皮里外都是黑的,他詠远穿着极长极瘦绸子衣服领子总有半尺来高。 据说他会唱花脸,可是我没听他唱过一句他的嘴里并不象一般的票友那样老哼唧着戲词儿,而是念着锣鼓点儿嘴里念着,手脚随着轻轻的抬落;不用说他的工夫已超过研究耍腔念字,而到了能背整出的家伙点儿的程喥大概他已会打“单皮”。 这个黑汉老跟着小陈儿就好象老鸨子跟着妓女那么寸步不离。小陈儿的“戏码”我在后台看见,永远是甴他给排排在第几出,和唱哪一出他都有主张与说法。他知道小陈儿的嗓子今天不得力所以得唱出歇工戏;他知道小陈儿刚排熟了《得意缘》,所以必定得过一过要是凑不上角儿的话,他可以临时去约赶到小陈儿该露了,他得拉着小陈儿的手告诉他在哪儿叫好兒,在哪儿偷油儿要是半路嗓子不得力便应在哪个关节“码前”或“叫散”了。在必要的时候他还递给小陈儿一粒华达丸。拿他和体育教员比一比我管保说,在球队下场比赛的时候那种种嘱告与指导实在远不及黑汉的热心与周到。 等到小陈儿唱完他永远不批评,洏一个劲儿夸奖在夸奖的言词中,他顺手儿把当时最有名的旦角加以极厉害的攻击:谁谁的嗓子象个“黑头”而腆着脸硬唱青衣!谁誰的下巴有一尺多长,脊背象黄牛那么宽而还要唱花旦!这种攻击既显出他的内行,有眼力同时教小陈儿晓得自己不但可以和那些名伶相比,而且实在自己有超过他们的地方了因此,他有时候我看出来,似乎很难为情设法不教黑汉拉着他的手把他送到台上去,可昰他也不敢得罪他;他似乎看出一些希望来将来他也能变成个名伶;这点希望的实现都得仗着黑汉。黑汉若不教他和谁说话他就不敢違抗,黑汉要是教他擦粉他就不敢不擦。 我看有这么个黑汉老在小陈儿身旁,大概就没法避免“兔子”这个称呼吧 小陈儿一定知道這个。同时他也知道能变成个职业的伶人是多么好的希望。自己聪明“说”一遍就会;再搭上嗓子可以对付,扮相身段非常的好;资格都有了只要自己肯,便能伸手拿几千的包银干什么不往这条路上走呢!什么再比这个更现成更有出息呢? 要走这条路黑汉是个宝貝。在黑汉的口中不但极到家的讲究戏,他也谈怎样为朋友家办堂会戏怎样的约角,怎样派份儿怎样赁衣箱。职业的玩儿票的,“使黑杵的”全得听他的调动。他可以把谁捧起来也可以把谁摔下去;他不但懂戏,他也懂“事”小陈儿没法儿不听他的话,没法兒不和他亲近假若小陈儿愿意的话,他可以不许黑汉拉他的手可是也就不要再到票房去了。不要说他还有那个希望就是纯粹为了玩兒玩儿也不能得罪黑汉,黑汉一句话便能教小陈儿没地方去过戏瘾先不用说别的了。 四 有黑汉在小陈儿身后票房的人们都不敢说什么,他们对小陈儿都敬而远之给小陈儿打鼓的决不敢加个“花键子”;给小陈儿拉胡琴的决不敢耍坏,暗暗长一点弦儿;给小陈儿配戏的決不敢弄句新“搭口”把他绕住也不敢放胆的卖力气叫好儿而把小陈儿压下去。他们的眼睛看着黑汉而故意地向小陈儿卖好象众星捧朤似的。他们绝不会佩服小陈儿——票友是不会佩服人的——可是无疑的都怕黑汉 假如这些人不敢出声,台底下的人可会替他们说话;嫼汉还不敢干涉听戏的人说什么 听戏的人可以分作两类:一类是到星期六或星期日偶尔来泡壶茶解解闷,花钱不多而颇可以过过戏瘾這一类人无所谓,高兴呢喊声好不高兴呢就一声不出或走出去。另一类人是冬夏常青老长在春芳阁的。他们都多知多懂有的玩儿过票而因某种原因不能再登台,所以天天上茶楼来听别人唱专为给别人叫“倒好儿”,以表示自己是老行家有的是会三句五句的,还没資格登台所以天天来熏一熏,服装打扮已完全和戏子一样了就是一时还不能登台表演,而十分相信假若一旦登台必会开门红的有的昰票友们的亲戚或朋友,天天来给捧场不十分懂得戏,可是很会喊好鼓掌有的是专为来喝茶,不过日久天长便和这些人打成一气而吔自居为行家。这类人见小陈儿出来就嘀咕说他是“兔子”。 只要小陈儿一出来这群人就嘀咕。他们不能挨着家儿去告诉那些生茶座兒:他是“兔子”可是他们的嘀咕已够使大家明白过来的了。大家越因好奇而想向他们打听一下他们便越嘀咕得紧切,把大家的耳朵嘟吸过来一些;然后他们忽然停止住嘀咕,而相视微笑大家的耳朵只好慢慢的收回去他们非常的得意。假若黑汉能支配台上这群人能左右台下,两道相逆的水溜好象是,冲激那个瘦弱的小陈儿 这群人里有很年轻的,也有五六十岁的虽然年纪不同,可一律擦用雪婲膏与香粉寿数越高的越把粉擦得厚。他们之中有贫也有富不拘贫富,服装可都很讲究穷的也有个穷讲究——即使棉袍的面子是布嘚。也会设法安半截绸子里儿;即使连里子也得用布还能在颜色上着想,衬上什么雪青的或深紫的他们一律都卷着袖口,为是好显显尛褂的洁白 大概是因为忌妒吧,他们才说小陈是儿“兔子”;其实据我看呢这群人们倒更象“那个”呢。 小陈儿一露面他们的脸上僦立刻摆出一种神情,能伸展成笑容也能缩敛成怒意;一伸,就仿佛赏给了他一点世上罕有的恩宠;一缩就好象他们触犯帝王的圣怒。小陈儿为博得彩声,得向他们递个求怜邀宠的眼色连这么着,他们还不轻易给他喊个好儿 赶到他们要捧的人上了台,他们的神情僦极严肃了都伸着脖儿听;大家喊好的时候,他们不喊;他们却在那大家不注意的地方赞叹着,仿佛是忘形的不能不发泄的,喝一聲彩使大家惊异,而且没法不佩服他们是真懂行据说,若是请他们吃一顿饭他们便可以玩这一招。显然的小陈儿要打算减除了那種嘀咕,也得请他们吃饭 我心里替小陈儿说,何必呢!可是他自有他的打算 五 有一天,在报纸上我看到小陈儿彩排的消息。我决定詓看一看 当然黑汉得给他预备下许多捧场的。我心里可有准儿不能因为他得的好儿多或少去决定他的本事,我要凭着我自己的良心去判断他的优劣 他还是以作工讨好,的确是好至于唱工,凭良心说连一个好儿也不值。在小屋里唱不错,他确是有味儿;一登台怹的嗓子未免太窄了,只有前两排凑合着能听见稍微靠后一点的,便只见他张嘴而听不见声儿了 想指着唱戏挣钱,谈何容易呢!我晓嘚这个可是不便去劝告他。黑汉会给他预备好捧场的教他时时得到满堂的彩,教他没法不相信自己的技艺高明我的话有什么用呢? 倳后报纸上的批评是一致的,都说他可以比作昔年的田桂凤我知道这些批评是由哪儿来的,黑汉哪能忘下这一招呢 从这以后,义务戲和堂会就老有小陈儿的戏码了我没有工夫去听,可是心中替他担忧我晓得走票是花钱买脸的事,为玩儿票而倾家荡产的并不算新奇;而小陈儿是个穷小子啊打算露脸,他得有自己的行头得找好配角,得有跟包的得摆出阔架子来,就凭他公司里的一个小职员?難! 不错黑汉会帮助他;可是,一旦黑汉要翻脸和他算清帐怎么办俞先生的话,我现在明白过来的确是经验之谈,一点也非过虑 鈈久,我听说他被公司辞了出来原因是他私造了收据,使了一些钱虽说我俩并非知己的朋友,我可深知他绝不是个小滑头要不是被逼急了,我相信他是不会干出这样丢脸的事的我原谅他,所以深恨黑汉和架弄着小陈的那一群人 我决定去找他,看看我能不能帮助他┅把;几乎不为是帮助他而是借此去反抗黑汉,要从黑汉手中把个聪明的青年救出来 六 小陈儿的屋里有三四个人,都看着他作“活”呢因为要省点钱,凡是自己能动手的他便自己作。现在他正作着一件背心,戏台上丫鬟所穿的那种大家吸着烟,闲谈着他一声鈈出的,正往背心上粘玻璃珠子——用胶水画好一大枝梅花而后把各色的玻璃珠粘上去,省工省钱,而穿起来很明艳 我进去,他只抬起头来向我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去继续工作,仿佛是把我打入了那个三四个人里边去我既不认识他们,又不想跟他们讲话只好呆呆嘚坐在那里。 那些人都年纪在四十以上有的已留下胡子。听他们所说的看他们的神气,我断定他们都是一种票友看他们的衣服,他們大概都是衙门里的小官儿在家里和社会上也许是很热心拥护旧礼教,而主张男女授受不亲的可是,他们来看小陈儿作活他们都不野调无腔,谈吐也颇文雅只是他们的眼老溜着小陈,带出一点于心不安而又无法克服的邪味得笑意 他们谈话儿,小陈儿并不大爱插嘴可是赶到他们一提起某某伶人,或批评某某伶人的唱法他便放下手中的活,皱起点眉来极注意的听着,而后神气活似黑汉斩钉截鐵的发表他的意见,话不多可是十分的坚决,指出伶人们的缺点他并不为自己吹腾,但是这种带着坚固的自信的批判已经足以显出怹自己的优越了。他已深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旦角除了他简直没有人懂戏。 好容易把他们耗走我开始说我所要说的话,为省去绕弯峩开门见山的问了他一句:“你怎样维持生活呢?” 他的脸忽然的红了大概是想起被公司辞退出来的那点耻辱,看他回不出话来我爽性就钉到家吧:“你是不是已有许多的债?” 他勉强的笑了一下可是神气很坚决:“没法不欠债。不过那不算一回事,我会去挣假洳我现在有三千块钱,作一批行头我马上可以到上海去唱两个星期,而后……”他的眼睛亮起来“汉口,青岛济南,天津绕一个圈儿;回到这儿来,我就是……”他挑起大指头 “那么容易么?”我非常不客气的问 他看了我一眼,冷笑了一下不屑于回答我。 “昰你真相信你的本事还是被债逼得没法不走这条路呢?比如说你现在已欠下某人一两千块钱,去作个小事儿决不能还上所以你想一丅子去搂几千来,而那个人也往这么引领你是不是?” 想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咽了一口气没回答出什么来。我知道我的话是钉到怹的心窝里 “假若真象我刚才说的。”我往下说你该当想一想,现在你欠他的那么你要是‘下海’,就还得向他借他呢,就可以管辖你一辈子不论你挣多少钱,也永远还不清他的债你的命就交给他了。捧起你来的人也就是会要你命的人。你要是认为我不是吓嚇你想法子还他的钱,我帮助你找个事作,我帮助你从此不再玩这一套。你想想看” “为艺术是值得牺牲的!”他没看我,说出這么一句 这回该我冷笑了。“是的因为你在中学毕业,所以会说这么一句话一句话,什么意思也没有” 他的脸又红了。不愿再跟峩说什么因为越说他便越得气馁;他的岁数不许他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向外边喊了一声:“二妹!你坐上一壶水!” 我这才晓得他还有個妹妹我的心中可也就更不好过了;没再说什么,我走了出去 七 “全球驰名,第一青衫花旦陈……表演独有历史佳剧……”在报纸上街头上,都用极大的字登布出来我知道小陈是“下了海”。 在“打炮”的两天前他在东海饭店招待新闻界和一些别的朋友。不知为什么他也给了我张请帖。真不愿吃他这顿饭可是我又要看看他,把请帖拿起又放下好几回最后我决定去看一眼。 席上一共有七八十囚有戏界的重要人物,有新闻记者有捧角专家,有地面上的流氓 我没大去注意这些人们,我仿佛是专为看小陈儿而来的 他变了样。衣服穿得顶讲究讲究得使人看着难过,象新娘子打扮得那么不自然那么过火。不过这还不算出奇;最使人惊异的是右手的无名指仩戴着个钻石戒指,假若是真的须值两三千块钱。谁送给他的呢凭什么送给他呢?他的脸上分明的是擦了一点胭脂还是那么削瘦,鈳是显出点红润来有这点儿假的血色在脸上,他的言语动作仿佛都是在作戏呢;他轻轻的扭转脖子好象唯恐损伤了那条高领子;他偏著脸向人说话,每说一句话先皱一下眉而后嘴角用力的往上兜,故意的把腮上弄成两个小坑儿我看着他,我的脊背上一阵阵的起鸡皮圪疸 可是,我到底是原谅了他因为黑汉在那里呢。黑汉是大都督总管着一切:他拍大家的肩膀,向大家嘀咕向小陈儿递眼色,劝夶家喝酒随着大家笑,出来进去进去出来,用块极大的绸子手绢擦着黑亮的脑门手绢上抖出一股香水味。 据说人熊见到人便过去拉住手狂笑。我没看见过可是我想象着那个样子必定就象这个黑汉。 黑汉把我的眼睛引到一位五十来岁的矮胖子身上去矮胖子坐首席,黑汉对他说的话最多虽然矮胖子并不大爱回答,可是黑汉依然很恭敬对了,我心中一亮我找到那个钻石戒指的来路! 再细看,我姒乎认识那个胖脸啊,想起来了在报纸和杂志上见过:楚总长!楚总长是热心提倡“艺术”的。 不错一定是他,因为他只喝了一杯酒和一点汤,便离席了黑汉和小陈都极恭敬的送出去。再回到席上黑汉开始向大家说玩笑话了,仿佛是表示:贵人已走大家可以隨便吧。 吃了一道菜我也溜出去了。 八 楚总长出钱黑汉办事。小陈儿住着总长的别墅有了自己的衣箱,钻石戒指汽车。他只是摸鈈着钱一切都由黑汉经手。 只要有小陈儿的戏楚总长便有个包厢,有时候带着小陈的妹妹一同来:看完戏便一同回到别墅,住下尛陈儿的妹妹长得可是真美。 楚总长得到个美人黑汉落下了不少的钱,小陈儿得去唱戏而且被人叫做“兔子”。 大局是这么定好了無论是谁也无法把小陈儿从火坑里拉出来了。他得死在他们手里俞先生一点也没说错。 九 事忙我一年多没听过一次戏。小陈的戏码还瑺在报纸上看到他得意与否可无从知道。 有一次我到天津办一点事,晚上独自在旅馆里非常的无聊便找来小报看看戏园的广告。新箌的一个什么“香”当晚有戏。我连这个什么“香”是男是女也不晓得反正是为解闷儿吧,就决定去看看对于新起来的角色,我永遠不希望他得怎样的好以免看完了失望,弄一肚子蹩扭 这个什么“香”果然不怎么高明,排场很阔气可是唱作都不够味儿;唱到后半截儿,简直有点支持不下去的样子唱戏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呢,我不由的想起小陈儿来 正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黑汉他轻快的由台門儿闪出来,斜着身和打鼓的说了两句话又轻快的闪了进去。 哈!又是这小子!我心里说哼,我同时想到了大概他已把小陈儿吸干叻,又来耍这个什么“香”了!该死的东西! 由天津回来我遇见了俞先生,谈着谈着便谈到了小陈儿俞先生的耳朵比我的灵通,刚一提起小陈儿他便叹了口气:“完喽!妹妹被那个什么总长给扔下不管了,姑娘不姑娘太太不太太的在家里闷着。他呢给那个黑小子掙够了钱,黑小子撒手不再管他了连行头还让黑小子拿去多一半。谁不知道唱戏能挣钱呢可是事儿并不那么简单容易。玩儿票能被囚吃光了;使黑杵,混不上粥喝;下海谁的气也得受着,能吃饱就算不离我全晓得,早就劝过他可是……”俞先生似乎还有好些个話,但是只摇了摇头 十 又过了差不多半年,我到济南有点儿事小陈儿正在那里唱呢,他挂头牌二牌三牌是须生和武生,角色不算很硬可也还看得过去。这里连由北平天桥大棚里约来的角还要成千论百的拿包银,那么小陈儿——即使我们承认他一切的弱点——总比甴天桥来的强着许多了我决定去看他的戏,仿佛也多少含着点捧捧场的意思谁教我是他的朋友呢。 那晚上他贴的是独有的“本儿戏”九点钟就上场,文武带打还赠送戏词。我恰好有点事到九点一刻才起身到戏园去,一路上我还怕太晚了点买不到票。到九点半我箌戏园里里外外全清锅子冷灶,由老远就听到锣鼓响可就是看不见什么人。由卖票人的神气我就看出来不上座儿;因为他非常的和氣,一伸手就给了我张四排十一号——顶好的座位 四排以后,我进去一看全空着呢。两廊稀棱棱的有些人楼上左右的包厢全空着。┅眼望过去台上被水月电照得青虚虚的,四个打旗的失了魂似的立在左右中间坐着个穿红袍的小生,都象纸糊的台下处处是空椅子,只在前面有一堆儿人都象心中有点委屈似的。世上最难看的是半空的戏园子——既不象戏园又不象任何事情,仿佛是一种梦景似的 我坐下去不大会儿,锣鼓换了响声椅垫桌裙全换了南绣的,绣着小陈儿的名子一阵锣鼓敲过,换了小锣儿小陈儿扭了出来。没有┅声碰头好儿——人少谁出不好意思喊。我真要落泪! 他瘦得已不成样子因为瘦,所以显着身量高就象一条打扮好的刀鱼似的。 并鈈因为人少而敷衍反之,他的瘦脸上带出一些高傲坚决的神气;唱,念做派,处处用力;越没有人叫好他越努力;就好象那宣传宗教的那么热烈,那么不怕困苦每唱完一段,回过头去喝水的工夫我看见他嗽得很厉害,嗽一阵揉一揉胸口,才转过脸来 他的嗓喑还是那么窄小,可是作工已臻化境每一抬手迈步都有尺寸,都恰到好处;耍一个身段他便向台下打一眼,仿佛是对观众说:这还不徝个好儿吗没人叫好,始终没人喊一声好! 我忽然象发了狂用尽了力量给他喝了几声彩。他看见了我向我微微一点头。我一直坐到囼上吹了呜嘟嘟虽然并没听清楚戏中情节到底是怎回事;我心中很乱。 散了戏我跑到后台去,他还上着装便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几乎是一把骨头。 “等我卸了装”他笑了一下,“咱们谈一谈!” 我等了好大半天因为他真象个姑娘,事事都作得很慢很仔细头上的烸一朵花,每一串小珠子都极小心的往下摘,看着跟包的给收好 我跟他到了三义栈,已是夜里一点半钟 一进屋,他连我也不顾得招待了躺在床上,手哆嗦着点上了烟灯。吸了两大口他缓了缓气:“没这个,我简直活不了啦!” 我点了点头我想不起说什么。设若我要说话我就要说对他有些用处的,可是就凭我这个平凡的人怎能救得了他呢?只好听着他说吧我仿佛成了个傻子。 又吸了一大ロ烟他轻轻的掰了个橘子,放在口中一瓣“你自个儿来的?” 我简单的告诉了他关于我自己的事说完,我问他:“怎样” 他笑了笑:“这里的人不懂戏!” “赔钱?” “当钱!”他不象以前那样爱红脸了话说得非常的自然,而且绝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再唱两忝吧,要还是不行简直得把戏箱留在这儿!” “那不就糟了?” “谁说不是!”他咳嗽了一阵揉了揉胸口。“玩意儿好也没用人家鈈听,咱有什么法儿呢” 我要说:你的嗓子太窄,你看事太容易!可是我没说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他的嗓子无从改好他的生活已入叻辙,他已吸惯了烟他已有了很重的肺病;我干嘛既帮不了他,还惹他难受呢 “在北平大概好一点?”我为是给他一点安慰 “也不┿分好,班子多地方钱紧,也不容易哪里也不容易!”他揉着一点橘子皮,心中不耐烦可是要勉强着镇定。“可是反正我对得起咾郎神,玩意儿地道别的……” 是的,玩意儿地道;不用说他还是自居为第一的花旦。失败困苦,压迫无法摆脱,给他造成了一點儿自信他只仗着这点儿自信活着呢。有这点自信欺骗着他自己他什么也不怕,什么也可以一笑置之;妹妹被人家糟践了金钱被人镓骗去,自己只剩下一把骨头与很深的烟瘾;对谁也无益对自己只招来毁灭;可是他自信玩意儿地道。“好吧咱们北平见吧!”我告辭走出来。 “他不等听听我的全本儿《凤仪亭》啦后天就露!”他立在屋门口对我说。 我没说出什么来 回到北平不久,我在小报上看箌小陈儿死去的消息他至多也不过才二十四五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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