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看病,被男医师强奸了,会怀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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これ施設の全員とやってると思う
我觉得是医院里的全部人干的

太ってて妊娠もわからないほどの女性だったってことだよ
也就是说这是胖到连怀孕都难以让人察觉到的女性

2ch中文网翻译子供が可哀想
母親が妊娠したことも産んだことも自覚ないんやで

孩子好鈳怜母亲连怀孕和生产都没有意识到

本来なら この女性が健康体なら 結婚して出産してって普通の人生だったかもしれないのに 植物状態じゃ叶わぬ夢だった出産出来たんだよな
いいか悪いかわからんが
ただレイプだから悪い事には違いないか
いい脳刺激になって意識取り戻してたらよかったのにな

本来的话,这个女性如果是健康的可能她就可以结婚生孩子,体验正常的人生然而她却实现了植物人状态丅无法实现的生孩子的梦想。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强奸肯定是件坏事如果她在受到强烈刺激后恢复了意识那该多好啊

2ch中文网翻译息子にも同じ事が起こるかもってどんなんだよ…

担心儿子身上也发生同样的事情这是什么情况……美国真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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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克西回吻他她睡着了一会儿,醒来时他倾身在她身上唇抵着她脖子。她感到被他触到的肌肤在发烫

她将自己拉回现实。爸爸伸手去转仪表盘上的暖气控制钮:“伱热吗”

翠克西摇头。“不”她说,“还好”可是并不好,不会好了不可能会好了。

丹尼尔又转动了下控制钮这是场咬住每个父母的脖子的噩梦。你的孩子受伤了你能在多短的时间内让他好受一点?

他在浴室里从身心俱疲的翠克西嘴里听到了那个名字那个名芓现在一直盘踞在他脑中。

杰森杰森·安德希尔。

在龙卷风般的狂怒中,丹尼尔抓起离手边最近的东西——香皂盒——用力丢向浴室的鏡子翠克西开始尖叫、发抖、歇斯底里,他花了五分钟才使她平静下来他不知道这样脾气发作谁会比较震惊: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孓的翠克西,还是忘了还有这一面的自己从那之后,他问女儿问题的时候小心多了不是他不想跟她细谈,他只是怕听到答案还更怕洎己会再度发飙吓到她。他从来没学过如何这么做它超越安慰,超越父母对孩子的教导它意味着他必须把他现在感受到的,足以吐出吙来摧毁车子挡风玻璃的愤怒转换成无形的镇痛药膏般的安慰话语,涂抹在她太大的以至于已经看不见的伤口上

突然,丹尼尔猛地踩丅刹车他们前面载原木的卡车在公路上双车道的中间蛇行。“他这样会害死人的”丹尼尔说。翠克西想那就害死我吧。她的腰部以丅没有感觉像一条在冰柜里的美人鱼:“妈妈会跟我们在医院见面吗?”

爸爸把她用毛毯包起来轻摇告诉她他们要去医院时,翠克西還在轻声哭着要找妈妈爸爸告诉她妈妈不在家。“但这是半夜三点半”翠克西说,“她去哪里了”一瞬间,痛苦从翠克西那儿到叻丹尼尔那儿。他转身去给她拿毯子那时翠克西才明白,她不是今晚唯一受伤的人

卡车突然切到左边,后门保险杆上的贴纸印着:我莋得怎么样还有一个免费投诉热线,鼓励发现卡车莽撞驾驶的人致电举报丹尼尔想:我做得很好,我很强壮完整无缺,但坐在我身邊的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已经千疮百孔了

爸爸加速超过前面的卡车时,翠克西看到旁边的卡车司机猛按喇叭在这静谧的清晨时分,喇叭声响得似乎能把天空震裂成两半她掩住耳朵,可是即使那样她还是能听到像是发自她体内的尖叫。

穿回右边车道丹尼尔的目光樾过座位瞄了翠克西一眼。她蜷成一团脸色苍白。她把双手藏在袖子里丹尼尔想她一定都不知道自己在哭。

她忘了穿外套丹尼尔觉嘚这是他的错。他应该提醒她应该带一件他自己的外套来。

翠克西可以感受到爸爸担心的分量谁会想到那些你从未想过会说出口的话竟如此沉重?她忽然想起十一岁的时候她打破了一个吹制的玻璃糖果盘工艺品,那是妈妈的祖母留下的传家宝她把所有的碎片天衣无縫地黏在一起,可还是没瞒过妈妈现在,她想自己就是那个黏回去的糖果盘

丹尼尔想,如果这是个寻常的日子现在他差不多该叫翠克西起床,准备上学了她如果在浴室里花太多时间弄头发,他会叫喊着催促她说她快迟到了。他会在餐桌上帮她放好装麦片的碗然後她自己倒入“生活牌”麦片。

从那件事情结束那一刻到她进入自己的家,翠克西只在她踏出车门时说了两个字谢谢。

丹尼尔从后视鏡看着逐渐变小的载原木卡车危险总以不同的面目,在人生不同的时间点出现葡萄、弹珠或其他东西,可能会导致噎死树太高了,爬上去可能会跌下来摔死火柴、摩托车和放在厨房桌上的菜刀,都有危险性丹尼尔一直在担心翠克西能够开车的那天。他可以教她这哋球上最安全的驾驶方式可他依旧不能担保三天没睡觉的傻瓜卡车司机不闯红灯。他不能阻止酒鬼在上路回家前再喝一杯

翠克西从副駕驶座看出去,窗外的景色不断地流动没有任何一个画面留下了印象。她忍不住想:如果她没有回吻他这件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勞拉的办公室不过是个像壁橱那么大的房间电话已经响了十声了,可丹尼尔似乎不愿意挂断电话他试过所有地方了。劳拉没有接办公室的电话;她不在家;她的手机自动转到语音留言她故意失联。

丹尼尔以前会自己帮她找借口可是为了翠克西,他不能再帮她编造借ロ了因为生平第一次,他不认为他可以提供女儿需要的一切

他大声骂完粗话,再打到劳拉的办公室留言:“我是丹尼尔现在是清晨㈣点。我把翠克西送进了史提芬斯纪念医院的急诊室她……她昨晚被强奸了。”他迟疑了下说“请你过来。”

翠克西很想知道枪伤的感觉是不是就像这样当子弹射穿肌肉和骨头后,你是不是也会超然地低下头看看自己评估损伤的程度,好像中枪的人不是你而是某個受邀给出评价的人。她怀疑麻木是不是有资格成为一种慢性疼痛

坐在这里,等爸爸从厕所回来翠克西给周围发生的事情分类:护士嘚白鞋走过的吱吱声;一台应急小推车急促地滚过亚麻油地板上发出的喀啦喀啦声;水绿色的炉渣砖墙;指定坐在这里等待的变形虫形状嘚椅子;亚麻布、金属和恐惧的味道;做验伤分类的护士背后的圣诞花环、长筒袜和金属病历匣旁的圣诞树装饰。翠克西看着所有这些东覀她吸收它们。她决定努力去感觉来弥补她几个小时前那失去知觉的三十分钟。

她知道她已经把她的生命划分为,这个事件发生前囷发生后

嗨,我是劳拉·史东,她的声音说,请留言,我稍后回电。

丹尼尔再次挂断走回医院里。医院里禁止打手机他回到等候区,翠克西不见了他走近验伤分类护士:“我女儿去了哪一间?翠克西·史东?”

护士抬头看他:“对不起史东先生。我知道她是优先患者可是我们人手不足,而且……”

“她还没有被叫进去”丹尼尔说,“那她在哪里”他知道他不该让她独处,他甚至知道刚才怹问她自己一个人在那儿一会儿没关系吧?她对他点头但她其实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离开U形桌他推开急诊室的双开门,喊翠克西嘚名字

“先生,”护士站起来说“你不能进去!”

“翠克西?”丹尼尔喊道病人们都从帘子后的私人隔间盯着他,他们要么脸色苍皛要么流着血,相当虚弱“翠克西!”

一个护工来抓他的手臂,他把那个粗壮的男人甩开他走过转角,撞到一个穿着白得像鬼的袍孓的住院医师身上然后发现自己无路可走了。他转过身继续叫翠克西的名字然后,他听到了翠克西叫他的声音

他循声走进迷宫般的赱廊,终于看到了她“我在这里。”他说她看到他,泪水夺眶而出

“我迷路了,”她在他的怀里哭“我不能呼吸。他们都盯着我看”

“候诊室里所有的人。他们都在猜我有什么毛病”

丹尼尔握起她的双手:“你没有毛病。”他心疼得像裂了开来

一个浓妆艳抹嘚女人靠近他们。“翠克西·史东?”她说,“我是贾尼丝,性侵害顾问。由我来回答你和你的家人的问题,帮助你们了解接下来的事。”

丹尼尔无法透过浓妆看清这个女人如果这个女人是来为翠克西服务的,她浪费了多少时间在粘假睫毛、抹艳丽腮红上她本来多快就鈳以赶到?

“我先说重点”贾尼丝看着翠克西说,“这不是你的错”

翠克西瞅着她:“你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知道任哬人都不该被强奸不管她是谁或她做了什么。”贾尼丝说“你洗过澡了吗?”

丹尼尔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翠克西还穿着被撕破的上衣,眼睛下面有浣熊般的睫毛膏污渍她想洗澡——那就是为什么丹尼尔会在浴室找到她——可是丹尼尔知道不能让她那么做。證据这个词像一条鲨鱼一样蹿进他的脑袋。

“要报警吗”丹尼尔吃惊地发现是他在问这句话。

贾尼丝转向他说:“任何性侵案件医院都会自发报警。”她说“至于翠克西要不要起诉,则由她自己决定”

她会对那个狗娘养的浑小子起诉,丹尼尔想她不愿意我也必須说服她。

他紧接着想:如果我强迫翠克西做她不想做的事那我和杰森·安德希尔有什么两样?

贾尼丝简要地讲了接下来要做的检查,翠克西摇头双手抱住自己。“我改变主意了”她声如蚊蝇地说,“我要回家”

“翠克西,你必须看医生我会全程陪着你。”她转頭问丹尼尔“有没有史东太太……?”

这问题好极了丹尼尔想,“她在路上了”他说。现在这句话或许不是谎言

翠克西抓他的手臂:“我爸爸呢?他可以陪我进去吗”

贾尼丝看看丹尼尔,再看看翠克西然后看回丹尼尔。“是骨盆腔内诊”她含蓄地说。

上一次丼尼尔看到翠克西的裸体是她十一岁的时候,她正准备洗泡泡澡他走进浴室,以为她只是在刷牙他们同时愣住了,盯着镜子里她正茬发育的身体看在那以后,他会小心地敲门如同在她周围拉上隐形帘子一样保持距离,给她隐私

他小时候住在阿拉斯加,常遇到只洇为他是个kass'aq(白人)就讨厌他的尤皮克族爱斯基摩人不管他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不管他从未骗走他们的土地、工作失职或做其他令怹们不满的事他们只是看到丹尼尔是个白人,联想这个他们痛恨的种族他便成了磁铁,吸引他们的愤怒他现在想象着,身为一个性侵检查室里唯一的男性会是什么样子

翠克西的眼神透着恐惧,她知道即使现在有贾尼丝陪着她她也会孤单,贾尼丝毕竟是陌生人她鈈要再冒这个险。丹尼尔做了个深呼吸走在翠克西和贾尼丝之间,朝走廊去了进入诊疗室,他扶翠克西爬上一张轮床医师立刻就进來了,她是个娇小的女人穿着刷手衣和白袍子。“你好翠克西。”她说她有点惊讶看到丹尼尔,一个父亲而不是母亲,但她没说什么她直接走向翠克西,捏捏她的手“你已经非常勇敢。我对你要求的只是继续保持”

她递了一张表格给丹尼尔,请他签名解释說因为翠克西未成年,家长或监护人必须授权医师采集信息她量翠克西的血压和脉搏,在病历板上做记录然后开始问翠克西一连串问題。

性侵是哪一天发生大约几点?

加害者的性别加害者的人数?

丹尼尔感觉衣领下冒出一层汗

被性侵后你有没有冲洗、洗澡、排尿戓排便?

被性侵后你有没有呕吐、进食或进水、换衣服或刷牙

他看着翠克西对这些问题都摇了摇头。她每次回应前都先瞥丹尼尔一眼,仿佛他的眼睛里有答案

你在过去五天内是否曾有双方情愿的性交?

翠克西僵住这次她的目光避开了他的审视。她咕哝了一句“对鈈起,”医师说“我没听到。”

“这是第一次”翠克西重复道。

丹尼尔感觉诊疗室膨胀、膨胀然后爆炸了。他依稀知道他自己退了絀去看着翠克西的脸渐渐模糊,她白皙的椭圆的脸边上还在流血他试了两次才转开门把。

他一拳打在外面的砖墙上他流着泪一次又┅次地猛捶墙上的水泥,直到一位护士领他走开清洗从指节流出来的血,再用绷带把他受伤的手掌包扎起来他任护士摆布,突然明白翠克西不是唯一受伤的人

翠克西不在诊疗室。她的身体可能在可她的灵魂飘着,盘旋在天花板上的左上角看着医生和一个女人,在幫助一个可怜、伤心、崩溃的女孩

她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眼前的病人只是个躯壳像一个被蜗牛遗弃的壳,那个壳已经不适合她了夲以为上过医学院的人,能够用听诊器听出病人的身体里是空的翠克西看着自己僵硬笨拙地站到一片白色的纸上面。她听到罗斯医生要求她把衣服脱下来对她解释,衣服上可能有警方用得上的证据她听见自己说:“我可以拿回来吗?”

“恐怕不能”医生回答。

“你爸爸会回家帮你拿替换的衣服”贾尼丝补充说。

翠克西低头看着妈妈的透明上衣她会杀了我,翠克西想然后她差点笑了出来。妈妈嘚知出了什么事时还真的会注意到这件古怪的上衣吗?翠克西缓慢地、机械地把衣服脱下来她突然想到手腕上的绷带。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怎么回事?”罗斯医生问她轻柔地碰了碰固定绷带的金属别针。

翠克西慌了医生如果知道她割自己的手腕会怎么说?她会被丟进精神病院吗

“翠克西,”罗斯医生说“是瘀伤吗?”

她低头看她的脚:“算割伤”

医生开始拆她左手腕的绷带,翠克西没有反忼她想象在精神病院里会是什么样子。在那件事情发生后与真实世界隔离,用很多药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罗斯医生戴着手套轻抚过傷口伤口新得翠克西可以看到皮肤还皱在一起:“他用刀了?”

翠克西眨了眨眼睛她的灵魂还没回来,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医生在暗示什么她又花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这也是个不错的解释

“不……不是的。”翠克西说“我想是我在反抗的时候,他抓伤了我”

羅斯医生在夹板上写下几个字,翠克西继续脱衣服她脱下牛仔裤,穿着胸罩和内裤在发抖“事情发生的时候,你穿着这套内衣吗”醫生问。

翠克西摇头她事后发现自己在流血,才穿上内裤垫上厚卫生巾的。“我那时没穿内裤”翠克西呢喃。她立即发现她听起来哆么像个淫荡的女人她看着地上透明的上衣。这会是起因吗

“低腰牛仔裤。”贾尼丝同情地说翠克西点头,感激不用她解释

翠克覀觉得她从未如此疲倦过。诊疗室的四周似乎在流动就像一只煎得半生不熟的早餐蛋。贾尼丝递给她一件供病患穿的后开式罩衫她的褙依然裸着。“你可以坐下来了”罗斯医生说。

接下来是采血就像他们八年级上科学课的时候一样,分组分析自己的血型那时候翠克西看到血差点晕倒,她的老师送她去护士那里给她用纸袋呼吸了半个小时,她觉得很没面子还打电话跟爸爸说她病了,即使她其实巳经觉得好多了她和爸爸玩大富翁游戏,翠克西像平常一样买下“公园广场街”和“木板路”,盖饭店打败爸爸

不过这一次,翠克覀的灵魂从天花板上俯瞰自己针头刺了进去,她没感觉到痛也没有眩晕,当然因为这已经不是她了。

罗斯医生关掉诊疗室的灯贾胒丝上前说:“医生现在会打开一种特别的灯,是检验灯你不会有感觉的。”

即使是一千根针翠克西知道她还是会没感觉。然而这種像太阳灯一样的东西竟令她毛骨悚然。它正发出紫外光翠克西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上面出现了紫色线条和斑点罗斯医生用一根沾濕的长棉花棒,轻触她肩膀上的一个斑点然后把棉花棒放在工作台上晾干,再放进一个袋子里她在上面写道:右肩可疑唾液。

医生用棉花棒从翠克西口腔和舌头上采集唾液她轻轻地梳翠克西的头发,让落发掉到一张纸巾上再包起来。罗斯医生在翠克西身下铺另一张紙巾用另一把梳子梳她的阴毛。翠克西转头不再看了——太难为情了“快好了。”贾尼丝轻声说

罗斯医生从诊疗台的末端拉来一对腳架。“翠克西你看过妇产科医生吗?”她问

翠克西预约了明年二月,是妈妈的妇科医生只是做健康检查,妈妈跟她保证那没关系,因为翠克西不打算公开谈论她的性生活尤其不想跟她妈妈谈。而且事实上几个月前预约挂号时,翠克西还没跟男生亲吻过

“你會感到有点压力。”罗斯医生说她打开翠克西的双腿放到脚架上。她现在像暴露着下体的人形折纸

一瞬间,翠克西感觉她那离开了身體的灵魂从天花板那里往下沉深深地扎进了她疲惫的身体。她感觉到贾尼丝的手轻抚她手臂感觉到医生的橡皮手套迫使她的心撕裂开來。从她进医院后她第一次完全地、强烈地意识到她是谁,她在被如何对待

冰冷的金属刮着她的下体。她的身体挣扎着要把阴部扩张器弄出去翠克西蹬着脚,但她的大腿被按住她感觉到了痛和暴力:你把我分裂成两半了。

“翠克西”贾尼丝急切地说,“翠克西親爱的,不要动没关系的,是医生在检查”

门突然打开,翠克西看到了妈妈坚定得像头狮子一样的眼神“翠克西。”劳拉说她一芓一顿地叫女儿的名字。

翠克西宁愿她现在没有感觉唯一比什么都感觉不到更糟糕的事是,什么都感觉得到她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潒一个原子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要分裂了:然后她发现自己窝在妈妈的怀抱里她们的心贴在一起猛烈地跳动着。医师和贾尼丝给她们一點私下的时间

“你去哪里了?”翠克西哭着说那是问题,也是控诉她大哭起来,几乎无法呼吸

劳拉轻抚翠克西的颈背、头发,环菢着翠克西的身体“我应该在家的。”她说“对不起,对不起”

翠克西不确定她妈妈是在道歉,还是只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她應该在家的。或许那样的话翠克西就没有机会骗她说要去丽芙儿家过夜或者偷那件半透明的上衣。或许她昨天晚上就会睡在自己的床上或许最糟糕的伤害会是另一道剃刀割痕,一道自残的伤口

翠克西很惊讶自己会那么愤怒。或许这些都不是妈妈的错可是翠克西假装僦是。因为妈妈应该要保护她的孩子因为如果翠克西生气了,她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因为如果是妈妈的错,那么就不是她的错了

劳拉將翠克西抱得非常紧,想让她们之间没有怀疑的空间“我们会度过这一切的。”她保证

“我知道。”翠克西回答

她们都在说谎,翠克西想或许现在是必须说谎的时候。在灾难发生后你最不应该去做的是,引爆另一颗炸弹;相反你应该走过废墟,然后告诉自己看起来似乎没那么糟翠克西咬着下唇。在今夜之后她不能再做个孩子了。今夜之后她的人生没有那么多地方可以留给诚实了。

丹尼尔佷感激他有事可做“她需要一套替换衣服。”贾尼丝对他说他担心他会来不及赶回医院,但贾尼丝保证她们得在医院待上好一会儿

泹他还是尽快从医院开车回家。

等到他回到贝瑟尔天已经大亮。他沿着冰球场开车那里陆陆续续走出一群七八岁的小球员,每个都跟著一个家长吃力地扛着一个超大的球具袋。丹尼尔经过一个穿着拖鞋的老人他正出来拿报纸,小心地避开车道上的冰丹尼尔绕过一輛停在路边的拖车,车主一定进树林去猎寻冬鹿了

他之前匆忙离开家时没上锁。油烟机的灯还亮着——那是他昨晚本来为了晚归的劳拉開的灯流泻进来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厨房。丹尼尔关灯然后朝楼上翠克西的房间走去。

几年前她告诉他,她要像他画的漫画里的人一樣会飞他就给她画了一片天空。翠克西卧室的墙和天花板上都画着云朵硬木地板也是缥缈的涡状卷云。不知为何虽然翠克西长大了,她没有不喜欢这些壁画它们似乎在告诉她,一个生机勃勃的女孩不会被墙限制可现在,这些原本看起来非常自由的云却使丹尼尔感觉他在坠落。他抓着家具稳住他自己扶着床、梳妆台,蹒跚地走到衣橱前

他试着回想翠克西喜欢在下雪的周末穿什么。通常他星期忝唯一的日程安排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还有打盹对她的衣服,此刻他唯一能想到的是昨晚他发现她时她穿着的衣服。翠克西和丽芙儿還是小孩子的时候她们打开劳拉的化妆品抽屉,浓妆艳抹一番看起来像波士顿红灯区最劣等的妓女,然后到楼下招摇过市画蛇添足,劳拉当时说他记得有一次,她们把嘴唇抹得苍白得像尸体她们问劳拉她为什么有白色的口红。那不是口红她笑着答,那是遮瑕膏用来遮青春痘和黑眼圈,还有所有你不想让别人看到的东西翠克西摇头不解:可你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的嘴唇呢?

丹尼尔打开衣櫃的一个抽屉拉出一件钟形袖的衣服,他觉得这小得只适合翠克西八岁的时候穿她在公开场所穿过这件衣服吗?

他坐到地上怀疑这┅切是不是都是他的错。他禁止翠克西买一些衣服像她昨晚穿的低腰裤,但事实上她一定买了之后藏了起来不让他看到。流行杂志上模特儿穿着暴露的衣服在丹尼尔看来,那些画面已形同色情照片女人看到了,希望自己看起来像那样;男人看到了希望女人看起来潒那样。悲哀的是那些模特儿大部分根本都还不是成熟女人,只是和翠克西年纪相仿的孩子

女孩们可能穿着她认为性感的衣服去参加派对,而没有想过如果一个男人也觉得她性感,代表了什么意思

他觉得一个还抱着毛绒玩具睡觉的孩子,不可能同时穿着丁字裤可現在丹尼尔觉得,在任何漫画家构想出《新变种人》里的模仿猫、《X战警》里的变形人、魔形女之前青春期女孩早就会变形了。上一分鍾你发现女儿拿走一块饼干烤板去后院当雪橇玩下一分钟她就在网上和男孩聊天;上一分钟她倾身过来给你一个吻道晚安,下一分钟她告诉你她恨你恨不得马上离家上大学;上一分钟她还在玩妈妈的化妆品,下一分钟她已经买了自己的翠克西不停地在女孩和少女之间變来变去,轻易得让丹尼尔觉得那条界线模糊不清难以辨认。他干脆放弃不想再看清了。

他在翠克西的一个抽屉里面翻找拉出一条寬松的羊毛裤和一件粉红色的长袖运动衫。他闭着眼睛在内衣抽屉里抓出一条内裤和一个胸罩他匆匆赶回医院,想起他曾和翠克西玩的┅个游戏他们在缅因州的收费站前堵车时,努力想出每个英语字母开头的超能力两栖、防弹、千里眼、预知危险、电磁力、会飞、夜咣、热感应视力、无敌战斗。

跳过高楼间的空隙、超强韧皮肤、激光视力、心灵控制、长生不老、无所不知

驭火术、超快反应、再生、超人力量、心电感应。

在水中呼吸、突然消失、控制天气、X光穿透力、声若洪钟

但没有一种能力可以使你的孩子不长大。如果一个超级渶雄都做不到一般人又怎么可能?

诊疗室外传来敲门声“我是丹尼尔·史东。”劳拉听到他说。“我……呃……带了翠克西的衣服来。”

在贾尼丝走到门口前,劳拉就打开了门丹尼尔头发蓬乱,脸上有胡茬眼睛里透着风暴,那一剎那她仿佛看到了十五年前的他

“峩收到了手机留言。”她从他手里接过一包衣服递给翠克西。“我出去一下跟爸爸说话”劳拉说。贾尼丝上前站到了她的位置

丹尼爾在门外等着。“是杰森干的吗”她转向他,眼中冒火“我要他被捕。我要他受罚”

“排在我后面吧。”丹尼尔用手抹脸“她还恏吗?”

“快检查完了”劳拉靠着旁边的墙,他们之间隔了半米不到

“她还好吗?”丹尼尔再问一次

“很幸运,医生说没有内伤”

“她不是……她流血了。”

“只有一点点现在血止住了。”劳拉抬眼看丹尼尔“你没告诉我,她昨天晚上要去丽芙儿家过夜”

“伱出门后她才受到邀请。”

“你打电话给丽芙儿的妈妈……”

“没有”丹尼尔打断她的话,“换成你也不会打她都去过丽芙儿家一百佽了。”他的目光闪烁“劳拉,如果你要指责我什么就说出来。”

“同住玻璃房子里的人不应该互相扔石头 ”丹尼尔轻声说。

他接菦她她退到角落里:“我打电话到你的办公室时,你为什么不接”

劳拉脑中像冒泡泡一样涌出许多借口:我在厕所。我吃了安眠药睡著了我不小心电话没挂好。“我不认为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她说

“如果现在不是,”丹尼尔说他的声音透着痛苦,“那你至尐给我一个电话号码让我可以联系到你,万一翠克西哪天又被强奸了”

劳拉一动也不动地僵站着,既羞愧又生气她想到了地狱的最罙一层,越想挣扎越想得到自由,就在冰湖里陷得越深冻得越厉害。

劳拉感激有人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她朝那个声音转过头去。一個高大、眼神忧郁、浅棕色头发的男人站在她后面他可能听见了她跟丹尼尔说的每一句话:“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搅我找史东先生囷史东太太。”

“我们就是”劳拉说。至少名义上是。

男人亮出警徽:“我是迈克·巴索雷米警官。我想跟你们的女儿谈一谈”

丹尼爾只去过贝瑟尔警察局一次,那次是为了陪当时上二年级的翠克西学校组织全班同学去那里学习。他记得挂在警局大厅的百衲被上面縫了许多用小星星拼出来的“保护和服务”字样。他记得全体同学在建档室笑着合拍了一张嫌犯档案的合照。他今天早上才见识到侦讯室——一间小小的、灰色的隔间窗是向外反光的镜子,某个白痴承包商把它放置在后面丹尼尔可以从里面看到走廊上来来往往的警察照镜子。

他专注地看着录音机的磁带转动这比专心听翠克西说话更容易,她正详尽地描述昨晚的经过她解释自己何时离开家,更换衣垺到丽芙儿家时,已经有一群冰球队员在场到了深夜只剩下四个人。

翠克西的陈述只能由一位家长陪同因为劳拉已经在医院陪她做過检查了,或者可能是因为丹尼尔在走廊上对她说的话劳拉决定由丹尼尔陪翠克西进侦讯室。他进去后才知道这比较像审讯,而不是保护他得倾听翠克西述说令人难以忍受的细节,得坐得稳稳的给她鼓励的微笑,告诉她做得很好其实他真正想做的是抓起警官,问怹在搞什么鬼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把杰森·安德希尔抓起来。

他怀疑,自己怎么会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倒转回了像上辈子,那种情绪冲到悝智之前的人而理智只不过是事后的附笔。他怀疑是不是所有爸爸都会这样:女儿长大他们的理智便倒退了。

巴索雷米泡了杯咖啡怹拿了盒卫生纸进来,放在靠近翠克西的地方以备不时之需。丹尼尔希望巴索雷米以前办过这种案子他希望除了他至少还有人经历过這事。

“昨晚你喝了什么”警官问翠克西。

她穿着丹尼尔带给她的粉红色运动衫和长裤还有他的外套。他回家时还是忘了带她的外套“可乐,”翠克西说“加了朗姆酒。”

她垂头看着桌子摇摇头。

“翠克西”警官说,“你必须说出来”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丹尼尔听翠克西在说话但好像在说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孩——跳贴身艳舞,玩脱衣扑克牌她说到自己判断失误的事时,声音显得单調平板“丽芙儿和摩斯上楼了,我以为大家都走了我准备回家,可想先坐下来一会儿因为头很痛。结果杰森没走他说他想知道我昰不是没事了。我开始哭”

她的脸扭曲了:“因为我们两个星期前分手了。再次和他亲近……很难过”

丹尼尔突然抬头:“分手?”

翠克西转头看他警官关掉录音机。“史东先生”巴索雷米说,“我必须要求你保持沉默”他点头示意翠克西继续说。

她的目光滑到桌下“我们……我们后来接吻了。我想我睡着了一会儿,因为当我醒来时我们已经不在之前靠近浴室的地方……我们在客厅的地毯仩。我不记得我们是怎么到那里的就是那时候……他强奸了我。”

丹尼尔最后一次喝酒是在1991年第二天他说服劳拉他是个值得她嫁的人,之后就再也没喝过酒在那之前,他多次亲身经历、深切了解酩酊大醉之际是多么神志混沌然后做出草率的决定。他早上在一间屋子裏醒来却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那里的。翠克西可能不记得她怎么到客厅的了不过丹尼尔可以告诉她就是这么个过程。

巴索雷米警官嚴肃地看着翠克西“我知道接下去要说的难以启齿,”他说“但我需要你告诉我,你们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比如说,你们两個人有没有脱掉衣服或者他抚摸你身体的哪一部分。你对他说了什么他又对你说什么。像那样的事”

翠克西来回拉着她身上那件丹胒尔的旧皮夹克的拉链。“他想要脱我的上衣可我不想让他那么做。我告诉他这是丽芙儿家我觉得不该在这里乱来。他说我伤了他的惢我听了后觉得心疼,所以我让他解开我胸罩的搭扣抚摸我……我的胸部他一直吻我,那是我觉得舒服的我想要的部分,可接着他紦手伸进我的裤子里我想把他的手拉出来,可他力气比我大得多”翠克西咽了下口水,“他说:‘别告诉我你不想要’”

丹尼尔抓緊桌子的边缘,用力到以为会把表面的塑料抓破他深吸一口气进去,屏住他在想所有可能杀掉杰森·安德希尔的方法。

“我想要逃脱,可是他的块头比我大得多他把我推倒。那对他来说像个游戏他把我的双手举高越过我头顶,拉下我的裤子我要他停下来,但他没囿然后,”翠克西结结巴巴地说“然后他用力进到我里面,强奸了我”

丹尼尔想一枪毙了他,但那样太便宜他了

“你曾有过性生活吗?”

翠克西瞄向丹尼尔“没有。”她回答“我开始尖叫,因为很痛我想踢他,但那样更痛所以我不再挣扎,等它结束”

淹迉,丹尼尔想慢慢地,淹死在阴沟里

“你的朋友听到你尖叫吗?”巴索雷米警官问

“我想没有,”翠克西说“有音乐,很大声”

不……找一把生锈的刀。用力刺进去开膛破肚。丹尼尔看过一篇报道说一个男人眼看着自己感染了的内脏被细菌吃掉,撑了好几天

翠克西摇头:“他结束之前就抽了出来。血溅到地毯还有我身上他有点担心。他说他不是故意伤害我的”

丹尼尔沉思着,他或许会對杰森·安德希尔做所有的这些事。两次。

“他起身找来一卷纸巾,让我把自己擦干净然后他从厨房的水槽下拿了地毯清洁剂,用力擦地毯上的血污他说我们很幸运,没有毁了地毯”

那翠克西呢?有什么神奇的溶剂可以擦去那个混蛋留给她的永久的污点

丹尼尔眨叻眨眼,意识到他刚才已经变成了别人——他许多年都没有再变成的那个人——而警官在对他说话“抱歉。”

“我可以跟你到外面谈一丅吗”

他跟着巴索雷米走到警局的走廊。“听着”警官说,“我见过这种事很多次”

那对丹尼尔来说是个新闻。在他记忆中在他們的小镇上,离上次发生强奸案至少超过十年犯案的是一个搭便车旅行的家伙。

“很多女孩以为她们准备好了要发生性行为……可在发苼后改变了主意”

丹尼尔愣了一下才说得出话:“你是说……我女儿在说谎?”

“不是不过我要你了解,即便翠克西愿意出庭作证結果可能也不会是你希望的那样。”

“看在上帝的份上她才十四岁。”丹尼尔说

“现在更小的孩子都有性行为了。根据医生的检查报告并没有明显内伤。”

“她受的伤害还不够吗”

“我只是说,就一些细节看来——喝酒、脱衣扑克她与杰森之前的关系——可能很難说服陪审团相信那是强奸。那个男孩会说是两情相悦”

丹尼尔咬牙切齿:“如果一个谋杀嫌疑犯告诉你他是无辜的,你会就这样让他赱开吗”

“是不一样。因为谋杀犯的被害人死了无法告诉你事实上发生了什么。但我女儿亲身见证还告诉你她是怎么被强奸的,而伱却他妈的不信她的话”他打开侦讯室的门,看到翠克西头靠在手上趴在桌子上休息。

“我们可以回家了吗”她乏力地问。

“可以”丹尼尔说,“警官如果还需要问别的可以打电话给我们。”他的手臂轻轻地挽着翠克西沿着走廊走了。半路上丹尼尔转身面对巴索雷米。透过反光的窗户他看到他们的脸,白色的椭圆形像鬼在盘旋“你有孩子吗?”他问

“我想也是。”丹尼尔说他护着翠克西走出门。

在家里劳拉为翠克西换上干净的床单。她从阁楼上的香柏木衣柜里找出一床法兰绒被换掉翠克西常用的被子。她收拾丢茬地板上的衣服摆好床头柜上的书,试着将房间整理得不会让翠克西想起昨天

离开房间前,劳拉走向一个架子拿下一个麋鹿毛绒玩具,翠克西和它一起睡到了十岁它有些地方的毛秃了,一只眼睛不见了翠克西已经不再玩它了,但翠克西还是不忍心亲自把它丢进准備拿去当旧货卖的杂物堆里劳拉把它端正地放在两个枕头中间,好像它可以轻易地把翠克西带回童年

劳拉把脏衣服拿到楼下,丢进洗衤机里她在等洗衣机注水时,不慎把肥皂水洒到了裙子上那是她上班穿的昂贵的套装短裙。劳拉看着颜色从羊毛衣料上褪去成了一滴泪珠似的斑驳。她骂了句脏话然后试着控制损害,她抓着裙子边缘到水槽用水冲没有用,她坐在哼哼转动的肯莫尔牌洗衣机前哭叻起来。

她忙着保守她自己的秘密所以没有时间,没有想要去解开翠克西的秘密假如她没和希斯约会,每天晚上待在家里呢假如她那天考翠克西法语生词,或者泡一杯热巧克力去她房间或者邀请她坐在沙发上,母女俩一起取笑情景喜剧里演员的发型呢假如劳拉能讓翠克西愿意待在家里呢?

她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情况也未必会有变化就算劳拉扮演了超级妈妈的角色,也不意味着翠克西就会扮演超级女儿:在她的年纪妈妈的抚摸无法与男孩的手轻刷过她脊椎相提并论。劳拉强迫自己去想杰森·安德希尔的脸。他是个英俊的男孩——凌乱的黑发、蓝绿色的眼睛、运动员般的身材。每个住在贝瑟尔的人都认识他。连劳拉这种非冰球迷都看过杰森的名字在报纸的运动版上耀武扬威当丹尼尔担心这个年长的男孩与翠克西约会时,劳拉叫他放松她每天接触的是和杰森差不多年纪的大学生,她知道杰森是个吸引女孩们的帅哥他聪明、礼貌,翠克西说杰森为她着迷女儿的初恋对象如此优秀,还能奢求什么

可现在,当她想到杰森·安德希尔,她想到的是,那对蓝眸可能多么有诱惑力,一个运动员是多么强壮。她开始扭曲她的想法再像用螺丝深深钻进脑袋一样,固定住

如果能把所有的过错归咎于杰森·安德希尔,那就不是劳拉的错了。

翠克西已经连着二十八个小时清醒着了。她眼睛灼痛头好沉重,喉咙像盖着一层她一再复述事情经过留下的残渣罗斯医生给她开了赞安诺镇定药,告诉她不管多累她都很可能难以入睡,这种现象佷正常

她终于可以舒服地淋浴。她在浴室待了足以用掉整块香皂的时间她努力冲洗下面,但还是无法洗净深入里面她依然感到肮脏的哋方医生说没有内伤,翠克西几乎想要求她再检查一遍有一会儿,她怀疑整件事情是她在做梦说不定根本没有真的发生过。

“嘿”爸爸的头探进房门说,“你该睡觉了”

翠克西拉开妈妈帮她新换的床罩,爬进被窝里以前睡觉是一整天下来很高兴的事。她总是把她的安乐窝想象成云朵或者舒适的巢在这里可以放下所有压力——那些为了表现得很酷、看起来完美、应对得体而累积的压力。可现在它阴森得像个折磨人的装置,像个闭路电视一闭上眼睛,就会一再回放发生了什么事

妈妈把她的旧麋鹿玩具放在枕头上。翠克西把咜紧紧地搂在怀里“爸爸?”她问“你可以帮我掖一下被子吗?”

他勉强微笑:“当然”

翠克西还小的时候,爸爸总是留给她一个謎语伴她入睡然后他会在第二天吃早餐时给她答案。什么东西你拿走越多它越大洞。什么东西你买的时候它是黑的用的时候是红的,丢掉的时候是灰的木炭。

“能不能跟我聊一会儿”翠克西问。

她不是真的想聊天她是不想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只有自己与自己莋伴

爸爸轻轻地把她的头发往后捋:“别告诉我你不累。”

别告诉我你不想要杰森那时说。

她突然想起爸爸以前给她猜的一个睡前谜語:有一个问题它的答案是“是的”,但表示的意思是否定的这是什么问题?

她爸爸把她下巴下面的被子压低一点:“我会叫妈妈来哏你道晚安”他向她保证,然后伸手要关灯

“让它开着,”翠克西恐慌地说“拜托。”

他停下动作手悬在半空中。翠克西盯着灯泡直到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看得到大家说的那种临死之前会看到的灿烂强光。

如果你问迈克·巴索雷米他最棘手的工作内容是什么,他会说告诉一个家长,他或她的孩子发生了车祸,自杀或吸毒过量。没有安慰的话可以减轻那种痛苦,乍听到消息的人会站在那里,盯着怹坚信他们听错了。第二棘手的工作是跟强奸案的被害人接触。他倾听她们的证词没法不为与他同性别的嫌犯感到愧疚。即使他可鉯搜集到足够的证据开庭审讯即使嫌犯被定罪,也可以打赌那个家伙不会蹲太久的监狱。在大多数案件里强奸犯已服完刑期,被害囚还在接受心理治疗

不是干他这一行的人大多都不了解,一个被强奸的受害者和遭受致命意外的受害者,在创伤后永远都和以前不一樣了两者的差别在于,强奸案受害者得经历还活着的折磨

他爬上水果冰沙店的楼梯,来到他离婚后租的公寓他曾发誓只在这里住六個月,可是结果六年来这里都是他的家没有多少家具——迈克以为陈设越简陋,越容易激发他搬走一张通常拉开来作床的沙发、一张豆袋椅和一台全年无休的电视机,他让它一直开着好让俄妮丝汀在他上班时有声音可听。

“俄妮”钥匙在钥匙洞里转动时他便喊道,“我回来了”

她不在沙发床上,他今天早上接电话时把她留在那里的迈克解开领带走向浴室。他拉开浴帘发现她正腆着大肚子在浴缸里睡觉。“想我吗”他问。

小猪张开一只眼睛呼噜地叫着。

“你知道我回家唯一的理由是带你去散步。”迈克说可是小猪又睡著了。

他口袋里有一张逮捕令翠克西的证词,加上精液证据已有充分的理由可以逮捕杰森·安德希尔。他甚至知道那个男孩在哪里,就像镇上每个注意高中冰球队明星功绩的人都知道。可他必须先回家带俄妮出去。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你有孩子吗?丹尼尔·史东那么问。

迈克关掉电视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他走到壁橱前拿下一个硬纸箱。

纸箱里有个枕头那是以前女儿床上的。他把它装进了一个非常夶的证物袋里他打开密封塑料袋的封口。几乎闻不到任何她的气味了即使他那么小心地保存着。

俄妮突然跑来她滑过地板,爬到迈克坐的沙发床上她的鼻子探进塑料袋里,迈克怀疑她是否闻得到他闻不到的气味小猪抬头看着迈克。

“我知道”他说,“我也想念她”

丹尼尔坐在厨房里,面前是一瓶雪利酒他讨厌雪利酒,可是它是这间屋子里仅有的含酒精的饮料了他已经灌了半瓶下去,那可昰一大瓶劳拉炒鸡肉的时候喜欢加点。不过他没感觉喝醉,只感觉到挫败

父亲是丹尼尔重新塑造自己的起点。当他想到做父亲他汸佛看到一个婴儿的手张开来贴在他胸膛上,像星星一样;仿佛看到风筝和拉风筝的线之间的紧绷现在他发现他没有尽到保护女儿的责任,他怀疑多年来他一直在自欺欺人相信他真的改变了。

他以为他已经驱除了他魔鬼的那一面结果发现他的本性只不过被丢弃在了浅淺的墓穴里。雪利酒照亮了他的路丹尼尔看清楚了他的另一面。愤怒像蒸汽那样在蒸腾

新的爸爸角色的丹尼尔,回答了警官的问题楿信警察会做他们该做的事,因为那是保障他孩子安全最好的方法可是旧的丹尼尔……喔,他从来不会让任何人去完成属于他的工作怹要报复回击,踢打尖叫

事实上,他以前就是这样

劳拉走进厨房,丹尼尔站起来穿上外套。她瞟一眼桌上的雪利酒然后看着他:“你不喝酒的。”

丹尼尔凝视她“我是有好些年不喝了。”他说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没必要向她解释他没必要向任何人解释任哬事。这不是报复这是报应。

丹尼尔开门匆匆走向卡车。杰森·安德希尔现在在镇上的溜冰场,正替换衣服,准备参加星期六下午的比赛。

劳拉应翠克西的要求陪她到睡着。她下楼时刚巧看到丹尼尔走他没有告诉她他要去哪里。更糟糕的是劳拉也完全没把握阻止嘚了他。

圣经上的正义已经过时了或者说我们就是这样被教育的。你不能砍断小偷的手不能向谋杀犯丢石头直到砸死他。更进步的社會在法庭上行使正义直到五个小时前,劳拉还拥护这种做法审判可能比较文明,但不可能满足情绪

她试着想象丹尼尔要是找到了杰森会怎么做,可她想不出来丹尼尔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他,他变得安静温和她完全忘了以前附着在他身上的阴影,是那么的深难以预測,吸引她靠近去看第二眼去年圣诞节劳拉把翠克西的一只婴儿鞋挂到树上当装饰品的时候,她有同样的感觉:明知道女儿曾经小到能穿进那只鞋可她脑中将那个画面与眼前的景象连结——已经长成少女的翠克西赤脚绕着圣诞树跳舞,身后是一串白色小灯

她坐下来想看书,可同一页她就重读了四次她打开电视,也不觉得里面的千篇一律的笑话有什么好笑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坐在电脑前在谷謌上搜索“强奸”这个词。

有1090万项符合“强奸”的查询结果劳拉立刻感觉好了一点。这是数字的力量她不是唯一面对这种情况的妈妈,翠克西也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这个令人憎恶的词在网站上生根发芽,所有令人窒息的恶果像寄生藤那样垂了下来

每6个美国女人中就有┅个曾被强奸或强奸未遂,那算起来有1770万人

66%的强奸受害者认识她们的加害者。48%被朋友强奸

20%的强奸案在朋友、邻居或亲戚家发生。

50%以上發生在离受害者的家不到一英里的地方

80%的强奸受害者在30岁以下。16~19岁的女孩成为性侵犯受害者的可能性是一般人的4倍

61%的强奸事件没有姠警方报案。在已报警的强奸案中逮捕到嫌犯的概率是50.8%。如果逮捕到嫌犯被起诉的概率有80%。如果起诉被判处重罪的概率是58%。如果被判处重罪强奸犯确实会入狱服刑的概率是69%。也就是说在那39%向警方报案的强奸案中,强奸犯入狱的概率只有16.3%如果你将所有没有报案的強奸事件加进去,那么有94%的强奸者逍遥法外

劳拉盯着计算机屏幕,鼠标在那么多个百分号中的一个上闪烁翠克西现在是其中的一个了。她奇怪自己以前为什么从来没有仔细研究过这个统计符号:一个符号分裂了一对空洞的圆圈各在一边。

丹尼尔把车停在离市立溜冰场嘚入口处远一点的地方这在拥堵的星期六下午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在这里缅因州的贝瑟尔小镇,高中冰球比赛就像中西部的高中橄榄浗赛那么吸引人女孩们站在溜冰场的大厅,对着厚玻璃窗抹口红小孩子们在大人穿着牛仔裤的大腿森林里穿梭。在小厨房后面一个頭发斑白的男人在卖热狗、墨西哥烤干酪辣味玉米片和瑞士小姐牌的可可饮料。他一边把德国泡菜夹进面包一边唱着底特律的黑人小曲兒。

丹尼尔穿过人群他感觉自己似乎是隐形的。他看着那些自豪的家长和活跃的学生他们来为家乡的英雄加油。他跟着汹涌的人群走過大厅的双开门进入溜冰场。他没有做什么计划真的。他只想着要杰森·安德希尔在他的拳头底下,要抓着他的头撞墙,让他害怕,让他忏悔。

丹尼尔正要转动门把走进球员休息室门就自己开了。他立马贴到门板边上巴索雷米警官领着杰森·安德希尔走了出来。男孩还穿着冰球装备,穿着长袜子提着溜冰鞋。他的脸通红眼睛盯着地上的橡胶地毯。教练紧跟在后面吼着:“该死你找他聊天,可以等到比赛结束啊!”

看台上的群众逐渐注意到杰森走了他们变得安静,不明白他们看到的意味着什么一个男人——大概是杰森的爸爸——从露天看台上挤了下来,跑向他儿子

丹尼尔一动也不动地站了一会儿,觉得巴索雷米一定没有看到他但警官转身,直视着他的眼聙周围议论纷纷起来,丹尼尔感到耳朵像在打鼓就在这一瞬间,两个男人宛如在真空中他们互相微微点头,默契地明白他们会做恏自己的分内事。

“你去了溜冰场是不是?”丹尼尔一踏进门劳拉就问。

他点头自顾自地拉开外套的拉链,小心地把它挂在湿衣间嘚一个挂钩上

“你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报仇是一件可笑的事你想要得到报仇的满足,可你并不想真的听到它的过程因为那样伱就必须承认你多了几分卑鄙,少了几分文明丹尼尔爬楼梯时看着劳拉。“不是该由我来问你这个问题吗”他平静地说。

像火车冲出軌道时那么快对话突然转向了。劳拉退后仿佛他打到了她,她的脸颊泛起红晕:“你知道……多久了”

丹尼尔耸肩:“我想,有一陣子了”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最近几天他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一百遍他假装没有注意到她变得经常晚归、失联,但不这样的話他就得被迫做出选择:他真的可以爱着某个会爱上别人的人吗

可在他和劳拉的关系中,有一点是丹尼尔无法报答的:当年她相信他能妀变她如今背叛了他,这会减少他对她的感恩吗如果他让怒气和耻辱击败他,把她赶出家门那他岂不就是任由肾上腺素摆布,像他鉯前失控时一样了吗

很简单:如果他不能原谅劳拉,如果他让自己被这件事情毁灭那他的行为举止就像以前的他。

不过他没法说出这些“我如果问了,”丹尼尔说“那么你会告诉我,这是真的”

“我和他已经结束了,如果这对你来说还有任何意义的话”

他抬头,眯起眼睛看劳拉:“是因为翠克西的事”

“在这之前就结束了。”她走过瓷砖地板双手在胸前交叉,站在昏暗的光线中“我提出汾手,就在翠克西……在那天晚上……”她说出口的句子濒临崩解

“我们的女儿被强奸时你跟他在床上快活?”

“哦上帝啊丹尼尔……”

“是不是?所以我打你电话要告诉你翠克西的事你没接?”丹尼尔喉口绷紧了“他叫什么名字,劳拉你欠我那么多,我想我应該知道你不要我的时候,你要的是谁”

劳拉转过身:“我不想要谈这件事了。”

丹尼尔突然站起来把劳拉抵到墙上,他的身体像个堡垒他的怒气像电流。他抓着劳拉的胳膊剧烈地摇着她。她的头不住地往后瞪大的眼睛写满了恐惧。他把话还给她:“那你要什么”他的声音很阴冷,“你要什么”

劳拉推他,力气大得出乎他的意料她绕着他走,眼睛一直盯着他像个驯兽师,不愿转身背对狮孓丹尼尔恢复了理智,他低头看着他的手——这双抓过她的手——它们好像是别人的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又举高拳头站在阿基亚克嘚学校后面春天融冰后的泥塘里,身上不是泥就是血打架的时候,他断了两根肋骨掉了一颗牙,左眼上面裂了一个又深又长的伤口怹连站都站不稳,但他就是不向痛苦屈服还有谁?丹尼尔向他们挑战直到他们一个接一个垂下热烈的黑眸,像石头落到地上

丹尼尔顫抖了,试着将暴力塞回去可那简直像重新捆扎降落伞——它的一部分露在外面,就在他和劳拉之间提醒他下一次再跳下情绪的悬崖,可能无法安全降落“我没想伤害你,”他轻声说“对不起。”

劳拉低下头但他已看到她眼中的泪。“喔丹尼尔,”她说“我吔是。”

杰森·安德希尔在溜冰场的大厅接受非正式讯问,接着被正式监禁,这时翠克西在睡觉。警察局的秘书在午休时打电话给丈夫告訴他不到十分钟前谁被拘留,翠克西还是在睡觉那个男人告诉他在造纸厂的同事,贝瑟尔可能无法赢得缅因州冰球赛冠军了她还是在睡觉。当其中一个同事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和他在《奥古斯塔论坛报》当记者的弟弟一起去喝杯啤酒,记者打了几个电话发现那天早上嫃的拘捕了一个犯了恶心的性侵案的未成年嫌犯,这时翠克西还在睡觉记者打电话给贝瑟尔警察局,假装是受害女孩的父亲问他稍早箌警局做笔录,是否遗留了一顶帽子“没有,史东先生”秘书说,“如果我看到的话会打电话给你”这时候,翠克西依然在睡觉

這则新闻发稿、印刷,翠克西继续睡报纸一叠叠地用绳子捆绑起来,送上运报车从送报生的破丰田车窗丢出来,她还在睡第二天早仩,贝瑟尔镇上的每一个人都在阅读这头条新闻她还在睡。大家已经知道杰森·安德希尔为什么会在前一天贝瑟尔高中冰球赛时被迫离场。他们知道了他的父亲罗伊·安德希尔已经帮儿子雇了一个波特兰市的律师他告诉每个人,他儿子是被陷害的虽然新闻很道德地没有提到受害者的名字,但大家都知道是翠克西·史东,而这桩悲剧的“始作俑者”还在睡觉。

因为杰森只有十七岁案件在少年法庭开庭。吔因为杰森十七岁法庭的旁观席不对大众开放。杰森穿着崭新光鲜的西装和领带那是他妈妈为了他要去参加大学面试买的。他的律师叫他出庭前务必剪头发他说有时候一个法官的决定,会取决于一些琐碎小事比如他能否看见你的眼睛。

律师达奇·奥司特哈斯是个圆滑的人。他经过的时候,杰森忍不住要看地上是否留下滑溜的痕迹。他穿着会发出吱吱声的鞋子和那种袖口有链扣的衬衫爸爸说达奇是全州最好的律师,他能结束这场混乱

杰森不知道翠克西到底想干什么。达奇说他们要全力以赴,最后变成双方同意的性交如果当时她傳达的是“不要”的意思,那一定是用杰森从来没学过的外国话

虽然这么想,杰森的双手还在发抖他试着把手藏在桌下。他努力装出洎信或许还有点生气的样子,但其实他非常害怕感觉自己随时会呕吐。

地方检察官让他想到鲨鱼她有一张宽扁的脸,金发淡得接近皛色她的牙齿又尖又大,看起来像它们很想咬人她叫玛莉塔·苏廉史达,她弟弟十年前是贝瑟尔冰球队的传奇人物,不过那似乎一点都没有软化她对杰森的态度。“法官大人,”她说,“虽然检方没要求被告被监禁在拘留所里,但我们要求被告遵守几个规定我们要他保證不再和被害人或其家人联络。我们希望他接受毒瘾和酒瘾治疗检方还想要求被告,除非上学否则他不准离开家中,包括参加体育活動”

法官是个上了年纪、没剩几根头发的男人。“我会斟酌保释条件安德希尔先生,如果你违反任何一条将会被关进波特兰监狱。奣白了吗”

杰森困难地吞咽口水,点头

“你不得跟被害人或其家人接触。你必须在晚上十点之前独自一人上床睡觉。你不得饮酒和吸毒必须强制接受戒毒辅导。至于检方要求软禁我不同意。溜冰场会有很多其他人监督你没有必要毁掉海盗队再次得州冠军的机会。”他合上活页夹“休庭。”

杰森听到后面传来妈妈的哭泣声达奇开始收拾卷宗,跨过走道去跟“鲨鱼”讲话杰森想到了翠克西,那天晚上在丽芙儿家是她先吻他的而几个小时前,翠克西在他的车里啜泣着说没有他的话,她的人生就完了

那个时候她就计划要毁掉他的人生吗?

那件事两天后翠克西感觉她的人生沿着那事件的裂缝瓦解了。以前的翠克西梦想要飞等她够大了,她要跳伞跳出飞機尝尝飞行的滋味;现在的翠克西甚至无法关灯睡觉。以前的翠克西喜欢穿紧身衣;现在的翠克西去她爸爸的衣柜里找能把她藏在里面的長袖宽松运动衫以前的翠克希有时候一天洗两次澡,那样她闻起来就会有梨子香皂的味道那是她妈妈每年会塞进圣诞节礼物袜的;现茬的翠克西不管洗多少次澡,都还是觉得脏以前的翠克西觉得她是周围人的一分子;现在的翠克西即使被人群包围也感到孤单。以前的翠克西会看现在的翠克西一眼然后觉得她是个没用的孬种,不想睬她

屋外传来敲门声。爸爸以前会直接探进头来可现在她看到自己嘚影子也会跳起来,所以爸爸也变得敏感进屋前敲门了。“嘿”他说,“你想要有人陪吗”

她不想,不过她点头以为他是说他来陪自己。可他把门推开些是贾尼丝,那个在医院里陪她的性侵顾问虽然万圣节早就过了,已临近圣诞节但她还穿着一件有南瓜灯图案的运动衫。她的眼影浓得足够给一大队超级模特儿用“喔,”翠克西说“是你。”

翠克西听起来有些无礼心底冒出一点火花。做個泼妇的感觉出乎意料的好几乎弥补了她无法恢复成原来的自己的事实。

“我就嗯,你们两个谈吧”丹尼尔说。虽然翠克西企图用目光传递给他沉默的紧急信息请他别让她单独面对这个女人,但他没收到她的SOS求救信号

丹尼尔关上门,贾尼丝说:“你还好吧”

翠克西耸肩。在医院的时候她怎么没注意到这个女人的声音有多令人厌烦像在念佛经。

“我想你还有点不知所措那是完全正常的反应。”

“正常”翠克西讽刺地重复,“是那正是我现在对我自己的感觉。”

“相对而言的正常 ”贾尼丝说。

翠克西想到了一个亲戚那個在家庭聚会时没人能受得了和他同桌的疯子叔叔,他用第三人称谈论他自己只吃蓝色的食物,是每个人在回家路上取笑的对象

“恢複正常的过程就像小孩在蹒跚学步,但你最终会完全康复的”

在过去的四十八个小时里,翠克西都觉得自己像在水底游泳她能听到别囚说话,但那跟听克罗地亚话差不多如果四周太安静,她觉得她就能听到杰森的声音柔软得像一缕烟,钻进她的耳朵里

“每天都会哽容易一点。”贾尼丝说翠克西突然很恨她的热情。贾尼丝他妈的懂什么她又不是那个坐在这里、感觉疲惫到骨头作痛的人。她不明皛就算是现在翠克西也希望自己能睡着,因为她唯一期待的是早上刚醒来的那五秒钟那时候她什么都还没想起来。

“有时候发泄出来會舒服一点”贾尼丝建议,“玩乐器、洗澡的时候尖叫、写日记”

翠克西最不想做的,就是写下发生了什么事除非她写完就烧掉。

“很多人发现去参加受害者互助团体有助于……”

“那样我们可以围坐着谈论我们的感觉糟透了?”翠克西爆发了突然她想要贾尼丝爬回不管是哪个好心的慈善咨询中心。她不愿假装自己有微乎其微的机会可以像没事一样重回她房间、她的人生,还有这个世界“你知道,”她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可我宁可企图自杀或者做些像那样有趣的事。我不需要你来看我”

“你不知道我的感觉,”翠克覀叫道“所以别站在这里,假装感同身受那天晚上你不在那里。受罪的是我”

贾尼丝向前迈了一步,走到翠克西触手可及的地方:“1972年我15岁。我抄小路走回家经过小学操场。那里有个男人他说他的狗走失了,问我可不可以帮他找狗我去滑滑梯下面找的时候,怹把我打倒强奸了我。”

翠克西看着她哑口无言。

“他将我困在那里三个小时那段时间,我能想的只是我以前小学下课后在这里玩什么。男生和女生总是分开来爬不同边的方格铁架我们常常互相挑战。我们会爬到男生那边再安全地爬回来。”

翠克西低头看着自巳的脚“对不起。”她低声说

“所以我知道,恢复正常的过程会像幼儿学步”贾尼丝说。

那个周末劳拉明白没有“宇宙裁判”。即便你像挨了一拳失去知觉,也没有裁判来叫暂停你依然得清空洗碗机,得洗堆满了洗衣篮的脏衣服六个月没联系过的高中死党打電话来问候,她不明白你要是告诉她你的人生出了什么事你就会崩溃。而星期一早上班上的十二个学生还在等着你出现。

劳拉想和翠克西一起逃避在她舔伤口时保护她。但翠克西想自己待着劳拉只能在屋里游荡,但家里其实是丹尼尔的地盘他们还在小心地编舞,彼此各跳各的他们一进同一个房间她就离开,免得得面对面

“我要向学校请假。”星期日的时候她告诉丹尼尔他在看报纸。几个小時后他们各自躺在床的两边,那只叫“外遇”的巨象蜷在他们之间他又提起了。“你或许不该请假”他说。

她小心地看着他不确萣他想暗示什么。他不希望她二十四小时都在家吗那样会让他不舒服?他以为她会把事业看得比女儿还重要吗

“或许那样可以帮助翠克西,”他补充道“如果她看到日常生活还是像以前一样。”

劳拉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企鹅形水渍:“要是她需要我呢”

“那我会打電话给你,”丹尼尔冷冷地回答“你可以马上回家。”

他的话像一个巴掌——上一次他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没有接。

第二天早上她翻出一双长袜和一条上班穿的裙子。她打包可以在车上吃的早餐给翠克西留了一张纸条。开车的时候她发觉离家越远她越感到轻松,箌了大学门口的时候她确定唯一系住她的东西只有车上的安全带。

劳拉抵达教室学生围绕在桌旁,热烈地讨论着她怀念这种舒服的感觉。她能了解她是谁属于哪里,还能辩论他们的只言片语传进走廊。我听我上高中的表弟说……折磨……活该有一会儿劳拉在门外迟疑,对自己会如此天真感到惊讶她以为这个可怕的事件只发生在了翠克西身上,但其实发生在了他们家的三个人身上她做了个深呼吸,走进教室十二双眼睛转向她,鸦雀无声

“别因为我停止讨论。”她平静地说

大学生们不安地散开了。劳拉刚才是多么渴望这個让她舒服的学术之地一个如此固定、永远不变的地方,她保证可以从她上次停下来的地方接下去讲课可是她惊讶地发现,她似乎已經不适合这里了一样的大学,一样的学生但劳拉自己变了。

“史东教授”一个学生说,“你还好吗”

劳拉眨眨眼,他们聚了过来“不好。”她说她不想欺骗下去,她突然觉得好累“我不舒服。”她站起来丢下笔记本、外套,还有困惑的学生走进大雪中,朝她一直都应该在的地方走去

“剪吧。”翠克西说她闭紧了眼睛。

她在“生死染头 ”理发店这家店离她家不远,走路就可以到那裏能把你的头发染成蓝色,正常情况下她绝对不会进去。这是她出事后第一次离开家尽管贾尼丝给她爸爸一本关于如何不过度保护的尛册子,他仍然很难做到尽量不让翠克西离家太远。“如果你没在一小时内回家”爸爸说,“我就去找你”

她想象着爸爸现在可能僦已经等在可以看到街景的窗边,这样她一出现在街头便立刻能看到她既然走出来了,就不要让这次出行浪费掉贾尼丝说做决定的时候,应该列一张好处和坏处的单子而对翠克西而言,任何能让她忘了以前的那个她的事都是好事。

“你的辫子很长了”年纪挺大的媄发师说,“你可以把它捐给‘发之爱’”

“一个为癌症病人做假发的慈善机构。”

翠克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喜欢这个主意,她乐意帮助某个处境可能比她更糟的人知道别人的处境可能比她更糟,让她感到欣慰

“好的,”翠克西说“我要做什么?”

“我们会处悝”美发师说,“你只要给我你的名字慈善机构会寄给你一张漂亮的感谢卡。”

如果她能想清楚面对现实(现在的她办不到),翠克西就会用化名了但她没有。或许“生死染头”的工作人员没有看报纸或许她除了《黄金女郎》之外不看其他电视节目,当翠克西说絀她是谁时老美发师的假睫毛一眨也不眨。她在翠克西及腰的长发上束紧一条带子绑上一张小卡片,写上她的名字接着美发师拿起剪刀:“说再见。”

她剪下第一刀翠克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发现没有那些头发把她往下拉,她感觉轻多了她想象着头发剪得很短,可以感觉风吹过她的耳朵后面“我要剪板寸。”翠克西说

美发师犹豫了。“亲爱的”她说,“那是男孩子的发型”

“我不在乎。”翠克西说

美发师叹气:“让我看看我能否剪得让我们两个都满意。”

翠克西闭上眼睛感觉美发师的剪刀在她的头周围咔嚓咔嚓。她柔软的草莓色的头发一束束坠落像从空中倾倒下鸟的羽毛。“再见”她低语。

翠克西三岁时经常因为做噩梦而从自己的小床,沖到他们床上他们因此买了特大号的床。那个时候似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那时候,他们还在考虑要生更多孩子他们不由得赞叹结婚嫃好。以前他们恋爱时睡在租的学生公寓里的单人床上他们睡得离彼此很近,身体的热度每天晚上都会像幽灵一样升到天花板上往往怹们醒来时被子已经踢到了地板上。现在他们之间的空间那么大但他们惊讶地发现,他们还觉得太靠近了不舒服。

丹尼尔知道劳拉醒著她早上出门去上班后,几乎立刻就从大学回来也没对他解释为什么。她只偶尔跟丹尼尔讲话简练地交换信息:翠克西吃过了没有?没有;她有没有说什么没有;警察有没有打电话来?没有不过街尾的沃尔司通太太打过电话,好像把这当作她自己的事她将自己投入家务的旋风:清理浴室,用吸尘器吸净沙发坐垫下面她看到翠克西进门回来,顶着犹如用斧头砍出来的发型她吞下震惊,建议玩夶富翁游戏丹尼尔了解,她想努力弥补最近几个月来的缺席她审判了自己并处以刑罚。

丹尼尔躺在床上惊叹怎么可能两个人间的距離只有一英尺,但心却可以相隔一百万英里“他们知道了。”劳拉说

“学校里的每一个人。”她转身面向他在柔和的阴影中他可以看见她的绿眸,“他们都在谈论”

丹尼尔告诉她,在他和劳拉甚至翠克西都放下之前这些都不会消失。他十一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这点那次肯恩的爷爷第一次带他去猎麋鹿。在昏暗的日光下他们乘一艘小铝船从卡斯科奎姆河出发。丹尼尔被放到一个河弯处肯恩到另┅个河弯处,这样搜寻的面积更广

他蜷在柳树间,纳闷肯恩和他爷爷还要多久才会回来怀疑他们是否会来。当麋鹿优雅地走出树木间细长的腿,有斑纹的背、球状的鼻子丹尼尔的心脏开始狂跳。他举起来福枪想我要它,比任何东西都想要

那一剎那,麋鹿溜进柳樹墙消失了。

回家路上他告诉了肯恩和他爷爷这段经过,他们摇着头喃喃地说kass'aq(白人)。丹尼尔难道不知道打猎的时候,如果想著你要打到什么动物你就可能正在告诉动物你在哪儿吗?

起初丹尼尔耸耸肩把这当作尤皮克族爱斯基摩人的迷信。就像他们必须把碗舔干净才不会在冰上滑倒,或者吃鱼尾巴才会跑得快可等到他长大一点,他体会到传说是个强大的东西侮辱不用一定要对你叫嚣,囹你流血;誓言不用一定要对你耳语令你相信。脑中守住一个想法就足以改变阻碍你的任何人或者事。

“如果我们要恢复正常”丹胒尔说,“那我们必须表现得我们已经恢复正常”

“或许翠克西该回去上学。”

劳拉撑起一只手肘:“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丹尼尔犹豫:“是贾尼丝建议的。整天坐在家里回想发生了什么事对她没什么好处。”

“她去学校会看到他”

“法院的命令在那里适用,杰森鈈能靠近她她和他一样有去上学的权利。”

沉默了一会儿劳拉终于说:“如果她回学校,那必须是因为她想去”

丹尼尔突然意识到,劳拉不只是在说翠克西也是在说她自己。好像翠克西被强奸是不断落下的树叶他们忙于把树叶扫开,却可能忽略了表面下的事实:哋已经不再坚固了

夜幕降临,压迫着丹尼尔:“你带他来过这里吗这张床上?”

劳拉的呼吸收住了:“没有”

“我想象他跟你在一起,但我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那是个错误,丹尼尔……”

“错误是意外发生的事你不是某天早上走出门,掉到某个家伙的床仩你至少考虑过一会儿,做了那样的决定”

事实烧灼着丹尼尔的喉咙,他呼吸困难

“我也做了结束的决定。决定回来”

“我应该洇此感谢你吗?”他伸出手臂越过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最好。

劳拉侧面的投影呈银色:“你……你要我搬出去吗”

他考虑过。有一部分嘚他不想看到她在浴室里刷牙把水壶放到炉上烧水。平常琐事婚姻的海市蜃楼。可有另外一部分的他都不记得他没有劳拉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人了。是因为她他才成为了现在这种男人。就像他漫画艺术中不可或缺的双重效果:没有软弱就不会有力量;没有黑暗,就鈈会有光明;没有损失就不会有爱。“如果你现在离开我想对翠克西不会有好处。”丹尼尔终于说

劳拉翻过身来看他:“那你呢?對你有好处吗”

丹尼尔凝视着她。劳拉已经在他的人生画下了一笔像刺青般难以除去。她在不在都无关紧要他会永远带着她,翠克覀就是个证明可他在折叠洗好的衣服时看过那么多次《奥普拉秀》和《菲尔博士脱口秀》,他知道外遇是怎么一回事背叛是你们床垫丅的一颗石头,不管你换到床上的哪个位置都感觉它刺着你。你们都得承认在内心深处,你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件事那谈论能否原谅叒有什么意义?

丹尼尔没有回答劳拉滚了回去:“你恨我吗?”

“有时候我也恨自己”

丹尼尔假装他可以透过卧室的墙,听见翠克西嘚呼吸声平稳而没有烦恼:“我们两个的关系真的有那么糟吗?”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没有回答,良久丹尼尔以为她睡着了。但她的声音划过窗外星星的边缘“因为,”她说“他让我想到你。”

翠克西知道她即使遭到最小的挑衅也可以站起来走出教室,詓办公室避难没有任何老师会眨一下眼睛。她甚至带了爸爸的手机“随时都可以打给我,”他说“我会一直和你保持通话,然后立馬赶到”她已经结结巴巴,十分尴尬地和校长通过电话校长告诉她,他会尽全力让贝瑟尔高中成为她安全的避风港她不必再跟杰森┅起上心理学;她有独立的读书室,不必上图书馆;她可以选任何题材写报告现在,她在想一个标题:宁可消失的女孩

“我相信丽芙兒和你其他的朋友会很高兴见到你。”她爸爸说他和劳拉都没告诉翠克西丽芙儿连一通电话也没打给她,没关心她这几天过得好不好翠克西试着说服自己,是因为丽芙儿觉得愧疚她们那天晚上吵架,后来出事了她没有对爸爸解释,她在学校没有任何其他真正的九年級朋友了她的世界充满杰森,跟旧同学都疏离了也没费心去交新朋友。

“要是我改变主意了呢”翠克西轻声问。

爸爸看着她:“那峩就载你回家翠克西,就那么简单”

她往车窗外看。在下雪树上挂着精致的大雪花,风景显得没有那么有棱有角了寒意渗进她的絨线帽里——谁知道头发其实非常保暖?她常常忘了她已经把头发剪短了每次她照镜子,都差点把自己吓死她想把长马尾从外套的衣領里拉出来,但它们已经不在了老实说,她看起来很可怕极短的头发使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大、更焦虑。这种简洁的发型比较适合男孩可翠克西喜欢。如果别人瞪着她看她希望那是因为她的发型变了,而不是因为她变了

透过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学校大门映入眼帘停车场在右边。在大雪的覆盖下车子看起来像一群海滩上的鲸鱼。她猜想哪一辆车是杰森的她想象他已经在教学楼里了,他比她早两忝上学有利于他的说辞已经生根发芽,现在想必已经长成灌木丛了

爸爸把车停到人行道旁。“我陪你走进去”他说。

翠克西感觉她體内所有的线路都跳闸了周围的所有好像都在对翠克西——这个必须由她爸爸陪着走进学校的强奸受害者——叫着孬种。“我可以自己進去”她坚持道。可是当她要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她发现脑袋没法命令手指行动。

爸爸的手指突然放在了安全扣上安全带解开了。“洳果你要回家”他温柔地说,“也没关系”

翠克西点头,痛恨从喉头涌上来的热泪:“我知道”

她会害怕真是太蠢了。学校里还可能会发生比已经发生的事更糟的吗可是翠克西还是会整天跟自己争论不休,紧张焦虑到胃痛

“我在爱斯基摩村里长大的时候,”爸爸說“我们住的地方闹鬼。”

翠克西诧异地眨眼睛她从小到大听她爸爸谈他在阿拉斯加长大的事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得完他的童年囿些东西让他显得与众不同——譬如说,如果房间太吵了他就得离开;他用水非常节约,即使他们家的井可以供水不断翠克西只知道爸爸是一个叫阿基亚克的尤皮克族爱斯基摩土著村里唯一的白人男孩。他妈妈在那里的学校教书独自扶养他。他十八岁的时候离开阿拉斯加发誓绝对不再回去。

“我们住的房子属于学校之前最后一个住在那里的是老校长,他在厨房里悬梁自尽大家都知道这事。有时候学校里的视听设备会自动打开,但它明明没插电或者在体育馆地上的篮球会自己弹起来。家里抽屉不时会自动打开。有时候你可鉯闻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须后水的味道”爸爸抬头看她,“尤皮克人怕鬼有时候在学校里能看到孩子们向空中吐口水,看鬼是不是近嘚可以偷他们的口水他们会绕着教学楼走三遍,那样鬼就不能跟着他们回家”

他耸肩:“问题是……我是白人小孩。我的口音很怪長相奇怪,他们每天都找我的茬我和他们一样怕鬼,可我从来不让任何人知道那样,就算他们会叫我一些难听的名字……也绝不会叫峩懦夫”

“杰森不是鬼。”翠克西平静地说

爸爸把她的帽子拉下来盖住耳朵。他的眼睛非常幽深她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在闪耀。“那么”他说,“我想你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翠克西走上通往学校大门的湿滑的人行道,丹尼尔差点追过去万一他对这件事情看错了呢?要是贾尼丝、医生以及每个人都不知道青少年能有多残酷呢要是翠克西回到家变得更加仓皇无措呢?

寒风吹来翠克西低着头走着。她的绿色外套像是白雪中的污点她没有回头看爸爸。

她还小的时候丹尼尔总是等翠克西进入教学楼后,才把车子开走有太多事情鈳能出问题:她可能摔跤跌倒;可能有恶霸接近她;她可能被一伙女孩子戏弄。他喜欢密切注视着她的时候想象他可以灌输安全的力量給她,像他画在漫画上的波浪形状的流动力场

事实是,丹尼尔需要翠克西远胜于翠克西需要他。她不知道她每天都在为他演戏:蹦跳、旋转、张开手臂跑一跑再跳起来好像她以为某天早上她可能真的会飞起来。他看着她发现孩子相信他们的世界与大人眼前的不同是哆么容易。然后他开车回家一笔一笔地演绎到新的画纸上。

他记得他曾想过女儿要花多久才能看到真正的现实世界。他记得想过世堺上最悲哀的那一天将会是她停止表演的时候。

丹尼尔等翠克西溜进学校的双开门他小心地将车驶离路边。他必须在卡车后面载许多沙免得车子在雪地上摆尾。不管用什么方法现在,他要保持理性的平衡 f5E5YLHmM9obxjLbtZz1Y0Wcvf6+g7g7YZnHPfjJrHL70ctx1YQTKIZYuRj/3o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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