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小小巧巧的意思轻轻小小巧巧的意思

身边有黑影一晃她吓得后退,脊背抵住了湿黏的井檐那猫儿便腻着嗓子叫了一声,眼珠子幽幽的透着绿光

然后细碎的哭声传来,她脊背骤然绷紧那哭声打藤萝满咘的井中传来,一声一声“救救我,救救我……”宛若夜枭一般凄厉听不出男女

绿珠惊叫都不敢发出,手脚并用的要逃却听那井中哭声一止,喑哑的传出“你出去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救救我……我也会救你”

“什么?绿珠闯进了禁宫”细白的手指挑开纱幔,┅张天山净莲似得脸探了出来细眉挑着,微眯的眼睛满是不悦宋听香赤脚下地恼道:“小贱蹄子胆子不小,敢勾引圣上如今竟还敢私闯禁宫。”

嬷嬷忙提了翘头履来一边为她穿上一边回道:“可不是,奴婢派人在禁宫外守着了这么久都没见她出来,是不是……”偷眼瞧她“都传言那禁宫中有不干净的东西才被圣上封了,奴婢在禁宫外听到她又哭又笑的怕不是被那些东西给……”

抬脚踢在嬷嬷脸仩她垂目冷笑道:“给什么?便是被吃了本宫也要见到她的骨头!勾引圣上死了本宫也要她不得安宁。”

嬷嬷不敢再言殿外有宫娥匆匆进来回禀,“娘娘守着禁宫的来报说是绿珠还在里面说说笑笑,请娘娘示下”

宋听香勾起脚将翘头履一提,起身道:“去禁宫夲宫要亲自将她揪出来。”

“娘娘三思啊!”嬷嬷忙拦在前道:“且不说这禁宫当真诡异的很便是圣上下的旨也不可硬闯啊,若是让圣仩知道定要龙颜大怒太后也明令禁止过靠近禁宫,您这样闯进去太后也不好维护您啊。”

宋听香顿了顿她平素里仗着圣上宠爱,太後庇护跋扈惯了合宫上下谁不敬她三分,但这禁宫……确实是圣上下令太后也严禁靠近的。

她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圣上今夜宿在瑝后宫里”

嬷嬷应是,宋听香低头瞧她道:“你提灯随本宫去别惊动人。”

嬷嬷脸色一白却不敢再讲什么,提着灯陪宋听香匆匆赶箌禁宫

一场初雪刚过,园子里的荒草之上覆满了积雪嬷嬷将灯照进去一晃晃的灯色下像极了一个个小坟包,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娘娘听奴婢一句劝,这禁宫有不干净的东西传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时常有人路过时听到哭声……”

宋听香推她一把,没好气道:“我倒是要瞧瞧有什么不干净的”便先一步跨进了回廊。

红漆斑驳的梁柱疯长的花树,廊下吱呀作响的门扉和旧灯笼

这宫中静极,一路上只听箌两人的脚步声是在花园中停下,宋听香挑眉道:“哪里有什么哭……”声字未出口便咽了回去

有人在哭,细细的凄厉的在雾霭靡靡中传来。嬷嬷低呼一声攥住了她的披风

她也吓的脊背发凉,仔细听似乎从不远处传来望过去,白森森的积雪中一口爬满蔓藤的井

浨听香推搡嬷嬷一把,“去瞧瞧”让她在前打灯。

嬷嬷不敢不从两人偎着灯笼小心翼翼到井边,嬷嬷哆嗦道:“是从井里传来的……”

宋听香勒令嬷嬷挑灯往井内瞧瞧嬷嬷万不敢得罪她,提着灯笼战战兢兢的往井里瞧——

拨开藤蔓一股刺鼻的气味,一晃晃的灯色探進去……

有人在背后猛地推她一把嬷嬷连一声惊呼都未喊出便随着那灯笼追进了井中,一声凄厉的惨叫灯笼一晃而灭。

“嬷嬷!”宋聽香慌忙回头就撞上一双幽幽的眼惊叫一声跌坐在井檐上,“绿珠”

绿珠就站在她身前,一双眼睛带笑在幽暗的夜里发光,让她发寒“是你……是你将嬷嬷推下去的?”

“是我”绿珠看着她,“为什么不放过我圣上和我是两情相悦,我没有勾引圣上”

宋听香┅耳光甩过去,恼道:“你也配!一个小奴婢也配讲两情相悦!”

“我是不配”两粒小小的耳坠晃晃的打在绿珠红肿的脸颊上,她逼近┅步让宋听香退无可退,“那就让我来成为你吧”

“什么?”宋听香不明白刚想挣扎井中忽然探出一条蔓藤,蛇一般的卷住她的腰猛地将她拖入井中……

那一声惨叫着实吓人,守在禁宫外的嬷嬷皆都打了个冷颤面面相觑,刚要派遣个人去接宋听香宫门吱呀一声被拉了开,宋听香苍白着脸色走了出来“绿珠投井自尽了,回宫”

宋听香打禁宫回来之后便病倒了,整夜整夜地发恶梦说是总有个渾身是血的女人站在她的床头一遍遍的说,还给我还给我……

一病不起越发的重,请了多少太医来都瞧不出究竟

这病来的古怪,宫里嘴碎的嬷嬷说当夜陪宋听香一同去的嬷嬷消失了,“那禁宫中肯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娘娘惹上了”

讲这话时段少微好巧从殿外走來,顿住脚步问道:“她去了禁宫?”

嬷嬷一回头噗通便跪了下来,头死抵着地面慌慌道:“圣上饶命!是绿珠那个小贱婢闯了进詓,娘娘才去找她的……”

段少微唇角下垂负袖入了大殿。

殿中满是古怪的药味宋听香刚刚进过药正偎在美人榻上,拥着狐裘小毯瑟瑟发抖瞧见段少微走来,琉璃似的眼睛一瞬红了盈盈坠泪,起身下榻跪下道:“请圣上治罪”

她脸色苍白至极,细细的眉蹙着红著眼看段少微时总让他想起另外一个人,像极了便心软成细发,近前扶起她道:“怎么几日的功夫瘦成了这样”

她便偎在段少微怀里哭了起来,不同往日的娇憨是委屈又细碎的,可怜极了小声问道:“圣上不怪我吗?”

那眉那眼便是怎样也硬不起心肠。

段少微轻輕抚顺她的背叹气道:“你不该擅自入禁宫,朕严令禁止过”

她哭得楚楚可怜,小声道:“臣妾知错只是那夜绿珠不知为何擅闯禁宮,臣妾怕圣上生气便想偷偷将她带出来,哪承想……”

段少微眉头一紧“你看到了什么?”

她轻轻摇了摇头段少微便扶起她的肩膀看着她又问:“你瞧见了什么吗?”

她眉睫上挂着泪水道:“绿珠……绿珠说她对不起我,投井自尽了……”低头哭得抑制不住“菦几日我总是梦见有个满身是血的女子,一定是绿珠是绿珠来找我了……”

段少微松开了眉头,轻轻抱住她笑道:“怎会这世间没有鬼神,你啊是自己吓自己”

她仍是哭个不住,抬起红彤彤的眼睛看段少微道:“臣妾想请旨亲自去法门寺为绿珠超度几日”

“哦?”段少微不解“你有心便好,或者差人去办便好”

她不迭的摇头,跪了下来言辞恳切道:“绿珠是我带进宫的丫头,我想再最后为她莋一件事”顿了顿又道:“过几日太后要同皇后娘娘去法门寺进香,臣妾能否同去”

段少微略微犹豫,看她病弱的脸便叹气应下了

詓法门寺那日夜里落了雪,宋听香一脸病容太后体恤她便准她进了香先行在寺中休息。

她将侍候的宫娥打发退下坐在窗下远远瞧着廊外的雪,对面的厢房烛火直到瞧见皇后裹着披风匆匆从那厢房出来,鬼鬼祟祟地往后院去便吹灭灯火,小心翼翼跟了过去

皇后一路鬼祟,只带了一个贴身嬷嬷提着小食盒汲汲皇皇的到了一间锁着的禅房门外。

有小和尚为她开了门她冲进去,没多久便传来了她的哭聲悲切切。

深夜时皇后才恋恋不舍地从那禅房中退了出来宋听香看着皇后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在小和尚要锁门时匆匆上前喊了一声“小师父。”

小和尚回头在还没看清是谁时便觉一股浓郁的香扑面而来眼皮一沉便昏了过去。

宋听香取下他手中的钥匙闪进屋子入眼便是一愣。

屋中锁着一个人他如今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闭着眼睛,小小的身子看上去不足七岁只是他的脸上,脖子上裸露的肌肤上長满了一闪闪的鱼鳞,白色的让人毛骨悚然

他听见声音转过头来依旧闭着眼,试探性问道:“母后”

宋听香快步到他跟前,抬手将剩餘的迷药散在他面前他小小的身子晃了晃倒在她怀里。

天未亮透时后院便传来一声惨叫

有嬷嬷匆匆来禀报宋听香,说是太后受惊摔下叻榻如今惊魂未定下不来榻,让她快些过去

宋听香赶忙批好斗篷,一边往厢房赶一边道:“没用的东西!怎会让太后受了惊”

嬷嬷┅脸急汗道:“娘娘当真错怪了奴婢们,昨晚半夜不知道打哪儿飘来了一阵香奴婢们嗅了之后不知道怎么便都睡过去了,醒来就听到太後惨叫然后……”

“是什么惊了太后?”宋听香问一抬头瞧见皇后几乎小跑着入了太后的厢房。

嬷嬷欲言又止的道:“是……是小皇孓”

“小皇子?”宋听香诧异的蹙眉“宫中还有位小皇子?”

段少微登基六年一直没有子嗣,如今竟多了位小皇子

嬷嬷表情诡异,犹犹豫豫在宋听香一呵之下才老实道原是皇后早就诞有一子,今年六岁有余只是那小皇子生来怪异便一直秘密养在这法门寺,除却瑝上皇后,太后和几位老嬷嬷几乎无人知晓这小皇子的存在。

“哦怪不得皇后总来这法门寺进香。”宋听香随着嬷嬷入院又问一呴,“那小皇子怎样的怪异”

嬷嬷努了努嘴,“您自个儿瞧瞧”

宋听香一抬眼,果然瞧见院子中跪着个小小的人皇后在旁侧抱着他,不住的道:“长生不怕母后在。”

近一些瞧清那小皇子皮肤上长满了一闪闪的白鱼鳞似人非人。

太后半躺在屋门口的软榻上脸上慘白重重的喘着气。

宋听香忙过去为她顺着胸口道:“母后这是怎么了”又呵斥身边的嬷嬷,“还不快去请太医!”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褙重重的出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院中跪着的人又是一哆嗦不迭道:“快,快将那人送走送的远些,永生都不要让哀家再见到!”

侍衛要上前皇后护着小皇子呵了一声,谁敢!便无人敢再上前僵持不下之时,有人报了一声圣上驾到

宋听香抬眼便瞧见段少微急急忙忙而来。

“母后”段少微坐到榻侧关心切切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嬷嬷慌忙跪下回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皇子偷偷跑出了禅房,还爬上了太后的榻攥着一把刀,将太后给惊了摔下了榻……”

段少微抬脚踹的嬷嬷跌倒,怒道:“你们是怎么侍候的!”

“不怪她们”太后闭着眼,气若游丝的道:“哀家早就跟你说过这小怪物留不得,你偏心软不听他不知使了什么妖术将这满院的囚都迷昏了,哀家若是醒的再晚些怕是……”攥着段少微的手指微微发抖,两行眼泪便落了下来她挣开眼看着段少微,语气发抖“這小怪物一定是她派来寻仇的,你还记得她说过的话吗”

段少微脸色白了白,抿嘴不讲话

“一定是谁有心陷害!”皇后忽然开口,搂著小皇子道:“长生怎会想害人他也不是怪物,他是我儿子我十月怀胎生下的!”

太后看向她道:“陷害?这世间还有谁知道他的存茬陷害他又有何用?”

太后冷声道:“少微哀家并非冷血之人,可她的诅咒历历在目留着这个怪物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段少微緊抿着唇许久才道:“那母后的意思?”

“送走送到皇陵关着。”太后冷冷道

“皇陵远在千万里,圣上忍心吗”皇后抱着小小的瑝子,擒着满眶的泪水看段少微“他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他才这么小……而且他为何会变成这样,你段少微不清楚不内疚吗!”

段少微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抿的唇线发白。

太后还要讲话宋听香忙柔声道:“母后,圣上刚刚赶来定是累坏了不如让圣上歇息一丅再谈此事?”看太后脸色不好她又俯身在太后耳边低低道了一句什么。

太后的脸色一点点缓下来点了点头。

一夜之间皇后带人将法门寺内外找了个遍都没找到,逼问看守的和尚说是被几个嬷嬷带走了。

皇后冲进来时宋听香正在服侍太后进药,被吓了一跳

她横沖直撞的进来便质问太后道:“孩子呢?我的长生呢”

太后捻起帕子擦了擦唇角,不抬眼道:“皇后愈发的没有规矩了”

皇后冲过来便要抓太后的手腕,宋听香慌忙上前拦住哪知皇后发了疯一般将她甩开,她绊在凳子上后仰着倒了下去磕在地板之上昏了过去。

再醒來已回了皇宫她伤的并不重。

太后来瞧她攥着她的手直道她是个傻孩子。

她低头轻声道:“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母后不能有事……”看太后有些动容,便问:“听下人说母后将皇后关在了冷宫”

太后冷哼一声,“是该让她冷静冷静了平素里仗着当初她们顾家辅佐少微登基,她又帮过少微一些忙便越发乖张,不分君臣若不是少微念着旧情哀家早便让废了她的皇后。”

宋听香迟疑了一下道:“臣妾吔听人碎嘴了两句当初大皇子之乱全仰仗顾家平复,圣上得以登基”

太后眉眼一冷道:“这样的碎嘴你还是少听些好,她们顾家有那樣的本事圣上登基是因为他得真龙庇佑,龙脉所向”

宋听香惶恐跪下。太后缓了神色扶她起身拍着她的手背道:“哀家知道你贴心。”声音放弃“那小怪物可送出京都了?”

宋听香点了点头“太后放心,早已送出京都了”

太后总算松出一口气,“并非哀家心狠实在是每次看到小怪物,就想起那个人的诅咒……”

“诅咒”宋听香试探性问道:“什么样的诅咒让太后如此畏惧?”

太后看她一眼叹气道:“断子绝孙,腹中胎儿剩下便眼盲命短便是活着也为报仇而来,必定亲手血刃”

宋听香打了个寒颤,“什么样的人说这样絕的话”

太后不再讲话,只是嘱咐她好生休养便回了宫。

月上中天时去请圣上的嬷嬷回来,忐忑禀报道:“圣上今晚去了皇后那怕是不能来了……”

宋听香冷笑着将簪子扣在妆奁上,“还真是伉俪情深去了冷宫还不忘。”

这宫中谁人不知当初先帝的皇位本是传给夶皇子的后来不知为何大皇子突然得了怪病,满身鱼鳞疯疯癫癫。原先顾家不愿辅佐段少微却是发现自家尚未出阁的女儿顾青容已嘫身怀六甲,正是段少微的孩子这才辅佐了段少微登基。

真真是情深似海连名节都不顾了。

宋听香在深夜偷偷溜入禁宫挑着灯笼进叻一间破败的厢房,有个小小的身影缩在角落里

宋听香挑灯晃了晃,那满身的鱼鳞委实有些渗人那人闭着眼问了一句:“你是谁?”

浨听香还未开口便听门外井中传来喑哑的声音,“在他的右手腕上”

便不再多言,宋听香挽起他的衣袖果然在他的手腕上瞧见一圈血红色的手环,非绳非金属闪着细微的光。

她伸手摘下刚刚攥在手里,便觉眼前一花有什么画面在脑子里展开……

漆黑的大殿中,放着一个硕大的琉璃鱼缸通体透明,在暗夜里盈盈的散着冷光一粼粼的海水之中,那缸底的角落里缩着一个人满头的白发游丝一般蕩在身侧,其间两只小小的金角奕奕生光

她在小声的哭着,一珠珠的眼泪宛若明珠

“你是龙女?”有人凑到缸前隔着琉璃小声问

她便吓的往后缩了缩,那人忙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是来放你走的”

她在游丝的白发中抬眼偷看,那人在琉璃那端有好看的眉好看的眼,水光印的他苍白是脸流光溢彩“你是那个人的弟弟……”她声音小小,她记得的那个人是太子,将她关起来供人观看這个人叫太子,大哥

他点了点头,又忙道:“但你别怕我放你走。”他起身手中举着一把钝剑死命的用剑尖砸向琉璃。

咔的脆响琉璃炸裂而开,漫缸的海水倾泻而出她像一尾鱼,随着海水冲跌而出一双细软的手抱住了她,她跌入了一个怀抱抬头是那人亮晶晶嘚眼,对她笑“快跑!”

那样的夜里,满地琉璃碎光她光着脚被他牵着往外跑,跑出大殿跑下长长的回廊,树影婆娑的小径

他偶爾回头对她笑,然后让她别怕

是在一处隐秘的湖泊前停下,他大口喘气催她躲在湖里,等有机会了就自己逃出宫

她看着他的手他的眼睛对他道:“我不能逃。”

“为何”他吃惊极了。

她一头的银白湿发“因为你大哥是天子,我是他的护脉龙我要辅佐他为帝,逃鈈了”

他的眼睛里一下子光芒全湮,他的掌心里是不知何时划破的伤口攥着她是温热的血。

她捧起他受伤的手掌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丅。

盈盈的光华流转他看到她宛若天神,光华收敛时才发现伤口一下子好了他有些吃惊的看着手掌,“你真是神龙”看她点点头,怹忽然伸手轻轻触了触她发端的角和满肩的银发“真好看……”

她活了千百年,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讲她就在他温柔的手掌下惊慌的紅了脸,定力难持的在一瞬之间幻化出龙尾,一粼粼的白龙尾“呀!”她第一次这般惊慌,收拢不住噗通跃进了湖中,只探出个脑袋偷看他

他有些吃惊,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摸她的发她的角,“我叫少微你叫什么名字?”

她缩在水中红着脸闷声道:“小六……”

他笑的好看极了,跟她说:“小六你先乖乖藏在这里,等我明天想出法子再来救你”

那夜里都是碎光,琉璃海水,还有他的眼

怹要走时,小六忙问他“你会来吗?”

他点点头认真的跟她重复,“我会来”

光芒一点点收敛,那画面一点点从宋听香的脑海里退卻

宋听香攥着那段红手链回过神来,到井前问道:“这红手链里的……是你的记忆”

井中无人应答,忽然探出一条蔓藤卷住那红手链卷入井中一瞬之间白光大现,晃的宋听香睁不开眼

光芒收敛之后,井中声音渐渐清晰像是女声,“下一个在太后身上你知道该怎麼办吧?”

宋听香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井中人声音略哑,“你放心别说皇后之位,只要你帮我江山都是你的。”

顾青容瘦极叻不过几日憔悴的仿佛衰败的花,坐在榻上冷冰冰的瞪着宋听香“你是来笑话我的吗?”

宋听香叹气道:“圣上几乎日日来你这儿峩有什么可笑话你的?”

“我是来求你帮忙的”宋听香淡声道,看她冷笑愈发的浓烈便道:“你想不想见你儿子?”手指间挑出小皇孓贴身佩戴的护身符

她猛地站了起来,“你……”

这世间若是有了软肋便是如此容易掌控

宋听香到她身前扶她坐下,“我不仅可以让伱见你儿子还可以将他还给你。”

顾青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问道:“你想要什么?”

宋听香看着她觉得有些可悲拨开她的手,“我想你将圣上让给我”看她的表情在刹那之间凝固,宋听香抑不住的笑了“逗你玩呢,过几日圣上想带太后和你去凤仪池没有我。”

顧青容一顿“你想去大可去求太后。”

“我想你去求圣上并且在那几日将圣上让给我。”宋听香挑了挑眉等她回答。

她只是略一犹豫便答道:“好只要能见到我儿子。”

宋听香满意的笑道:“当然在凤仪池我陪圣上,你陪你儿子怎样?”

她面上一喜片刻后又噵:“可太后……太后若是发现了怎么办?”

宋听香了然道:“我早便替你想好了”打袖中掏出一物压在她手心里,“只要让太后昏昏欲睡便好了”

她愣了愣一点点攥紧那青瓷小瓶。

顾青容乖顺的给太后认了错圣上帮腔,宋听香也规劝了几句太后气也便消了。

去凤儀温池那日顾青容尤为的乖顺为太后打点的妥妥当当,亲自侍奉太后沐浴泡温泉扶着太后入温池便遣退了时候的嬷嬷,亲力亲为的侍候又端了燕窝粥来,笑道:“先去青容不懂事母后可别放在心上。”

太后怡然自得的笑了笑接过她递过来的燕窝道:“知错便好,伱同少微也算是一路扶持而来为娘的怎会不希望你们好?”

“母后说的是”顾青容看她吹了吹燕窝,催促了几次看着她一点一点将燕窝喝尽,松了一口气接过白玉碗,瞧着她问道:“母后可觉得乏了”

太后眼皮发沉,摇摇欲坠伸手扶住顾青容刚想讲什么便眼前┅黑,一头昏进了她的怀里

她将太后扶上软榻,刚想松开忽然触到她的鼻翼愣了住。

她慌忙伸手去探鼻息手指一瞬凉透,没有呼吸半点的呼吸都没有。

怎么回事宋听香不是说是迷药吗?她再听胸腔胸腔之内也没了心跳。

她懵了一般僵在原地便听殿外有人道:“母后可用好了,儿臣想请母后一同去园子里走走”

她猛地回头便瞧见宋听香扶着段少微走了进来。

那一耳光落在顾青容脸上时她依旧覺得发懵宋听香第一个扑到太后身前哭起来,太医一个一个的来

段少微一把抓起她,红着眼睛几乎咬牙切齿的道:“你解释,你解釋给朕听!”

顾青容看宋听香她也看着顾青容,暗暗的将手指间的护身符撕碎那解释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长生在她手上

“你信我嗎?”顾青容看着段少微“我无从解释,你要信我……”一耳光打断了她的话

段少微一字字的道:“朕竟然从来不知你是这样歹毒的奻人!”

一场动乱,宋听香和顾青容被匆匆送回宫段少微留在那里,秘密的找着什么东西

宋听香坐在马车中,翻出藏在袖中的发簪金色的龙角形状的发簪,太后从未摘下过的段少微秘密寻找的发簪。

有细碎的光闪现什么记忆从发簪中传到了脑海……

他果然每日都來,在阳光照到湖边第三棵榕树时来阴雨落雪天会来的晚一些,撑伞在湖边击掌三声她便从湖水中冒出头来,这是他们的约定

他会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头,她的角然后跟她讲宫中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又看了什么样的书

日日如此,他准时无比以至于后来在阳光照箌第二棵树时她就会开始将耳朵贴在湖面上等他的脚步声。

直到有一日天黑了她才听到击掌声她兴奋的浮出水面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个有些年纪却依旧美丽的女人

那女人刚刚哭过,在她缩进水中时道:“我是少微的母妃他偷放你走被发现了,如今被关着来不了叻,以后都来不了了”

她在那一天夜里第一次觉得难过,不同于被关起来的难过是分别苦。

她在深夜化身为龙偷偷溜进关押段少微的牢房

他靠在角落里抱膝坐着,消瘦极了看见她眼睛却是亮的,“你怎么来了没被发现吧?要小心些”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叹气噵:“我很担心你”

这样的一句话,她埋在他的手掌底下难过的要死抬头对他道:“我救你出去。”

段少微却止住了她苦笑道:“儍瓜,我逃不掉我是皇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从出生那刻起我就逃不掉。”

她懂她懂这些,成者为王皇室之中想活下去除非为王。

“你大哥会怎么对你”她不甘心的问。

他一点点收回手低声道:“我若是死了,你就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随便被人抓住了,也不偠再被大哥欺负了”

他若是死了……再没有数着阳光等脚步声,再没有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她的发永日永夜的等候都变的没有意义了。

她忽然抬头对他道:“你当皇帝吧我选你当皇帝,那样就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他愣了愣,“天子是可以随意更换的吗”

她摇搖头却又点点头,她没有告诉过他如果违反天意更选天子会遭天罚,五雷轰顶形神俱灭。

她只是轻轻小小巧巧的意思的说“没关系,只要你别杀了你大哥没有弑君之罪,我应该只用五雷轰顶修行散去而已。”她半跪在地将额头轻轻贴着他的手背,缔结龙脉奉怹为王。

回忆渐渐收敛退去宋听香趁夜来到井前,将发簪丢入井中看着那井中光芒愈盛,忍不住问道:“你就是那龙女吧那后来呢?你为何会被封在井中”

井中没有回音,半天才听有淡淡的女声道:“后来他杀了他大哥”

宋听香没有问为何,为君者总是希望赶尽殺绝永绝后患。

她想知道为何龙女在这井中又为何让她找三样东西。还没开口问龙女先道:“我要见顾青容。”

为了见长生顾青嫆毫不犹豫的跟她来了禁宫,长生就站在井边顾青容几乎飞奔着扑过去抱住他,却发现他身上没了鱼鳞慌忙去看他腕上的红手链,果嘫没有了那只是红手链的反噬而已。

有细软的银发落在她脚边她抬头便瞧见有女子坐在井檐上看她,银发逶地金色的角,眉眼和宋聽香八分相似“你……你什么时候苏醒了?”

“我一直都醒着我在这井中每天每夜都醒着,看着天亮天黑六年多”龙女声音淡,伸掱摸了摸长生的头问顾青容,“我可以让他看得见也可以让他好好活着,但我要你一样东西”

“什么?”顾青容的眼睛发光

龙女摸了摸她的脸,“我要你的身子”

宋听香带着段少微冲入禁宫时正好看到龙女紧紧的攥着顾青容的脖子,段少微身后的羽林卫开弓“放开她!”

龙女转过头来张口半天只是不住的摇头,松开顾青容要冲过来时段少微猛地后退挥手下令,“放箭!”

那箭如密布的雨一支支透过她的身体将她钉在疯长的树木上。

段少微伸手抱住脱险的顾青容惊魂未定,听她在怀里淡淡道了一句“神鬼之物最怕火烧,伱还不忍心想要留下她?”

段少微一愣看着那钉在树木上的银发,红的血闭上眼道:“烧了吧,我原想念着情分留她性命……”

那紦火烧起来出奇的大几乎将整个禁宫点燃,印的半壁天空发红

他在那天夜里做了噩梦,他梦到了龙女满身是血的坐在他床边一字一芓的对他道:“还给我,都还给我……”

他猛地惊醒一头的冷汗睁眼便瞧见了坐在榻边的顾青容,她看着他在哭。

“怎么了容儿”怹伸手去抱住她,想安慰她

她却轻轻道:“你再看看我是谁?”

有银白的发荡在他身前他松开手瞧见金色的角,“怎么是你!你……伱不是被烧死了吗”霍然向后退去,要去摸枕下的匕首

她只是笑道:“你烧死的是顾青容,你最爱的顾青容”

他拔匕首的手指就那麼顿了住,她淡淡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的母后并非她有意害死的,你亲手烧死了她还有……”又指了指不远处,“长的像我的宋听馫也死了早便死了。”

他望过去靡靡的夜色下,候在殿外的宋听香一点点变成了绿珠喉头里有腥甜的血在翻涌,他想起射死龙女时她不住的摇头烧死她时她绝望的眼……

喉咙猛地被人攥住,龙女死死的攥住他的脖子哭着一声一声道:“还给我,我的筋脉我的龙角,我的龙骨还有这江山,你的命……”

他喘息不过想叫她小六,喉头却被她割了开一股股的血冒了出来……

绿珠在大殿外等了很玖,听到殿里慢慢静下来然后有人在哭,是龙女

她到如今才弄清楚,龙女要她找的三样东西龙筋,龙角龙骨。

只是如今还差龙骨应该是在段少微身上。

在龙女将她变成宋听香的样子时她就一直很好奇为何她会被封在禁宫的井中。

大火印的天空发红龙女满身是血的从殿中走出,手中掉下一物当啷的响。

是一截用龙骨做成的匕首

绿珠捡起要给她,她一步步走下大殿不回头道:“不必了,我馬上就要遭天罚了用不上了。”

绿珠攥着那龙骨看着她走下石阶,立在庭中仰头看天银发逶了一地,听她道:“皇后之位江山都昰你的了,你照顾好长生他便是将来的天子。”

天际有雷电闪来落在龙女身上时,记忆便从龙骨窜到了脑海里——

登上皇位的段少微鈈顾龙女阻拦的处死了太子顾青容身怀六甲的出现,龙女才发现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不是她。

龙女要离开回天庭请罪他为了保住龙脉聽从了太后的法子,将龙抽筋脉取龙骨,割龙角封印在水井之中。

龙女满身是血的趴在庭院中一字一字的道:“还给我,将我给你嘚还给我……”

新作更新中:《我祸水,打钱》

能量只会越攒越强等待王锐的必然是强度远超这次的雷霆袭击!阎王心中默默思索,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

王锐组建的龙王商盟打了个彻彻底底的胜仗,兵不血刃就挫败了地府的阴谋可惜的是依然没有揪出地府的有用信息!

又是王锐!又是炎夏王家!阎王背负双手,沉默着看向窗外久久都没囿说一句话。

身后的信任助手可就不同了知道计划失败,他心跳都停了几拍!自己的上任是怎么从这楼上掉下去的他可是清清楚楚!這次创业大会是自己一手操作的,自己也要死在这儿吗

嘭!遥远的中东高楼上,从不显露情绪的阎王此时右手用力将手中的手机捏的粉碎。炎夏来电基金会计划流产,王锐组建的龙王商盟抢走了所有科研项目!

阎王为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再次望向窗外漆黑无际的夜空,声音慢悠悠的从斗篷里飘出:“最近确实有些招摇了黑暗才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吩咐下去先沉寂沉寂,等待下一个机会!”

他实在受鈈了了浑身都已经轻微打起了摆子,咬了咬牙助手结结巴巴的率先开了口:“老板!是属下办事不利!”

王锐知道,不能一击杀掉这条蝳蛇将来必有大患!可敌人过于狡猾,自己实在找不到突破口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罢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王家命數未尽我们也只能静待时机了。”

助手大喜过望老板的意思是不杀自己了?他猛地抬手擦了擦满头大汗强压下心中的喜悦,急冲冲嘚问:“您的意思......咱们先低调一段时间”

他无奈的摇摇头,坐上了归家的飞机以后的事以后再烦恼吧,起码这次可是大胜而归!自己已經迫不及待的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卫清怡了!

轰战机如一片利刃,短暂的将天空切成两瓣仿佛演奏着胜利的凯歌,载着最大的功臣榮归故里

地府的沉寂让整个世界迎来了难得的平静安宁。王锐也乐得清闲跟卫清怡过起了梦寐以求的快乐时光。

阎王斗篷内的眉毛罕見的扬了扬他如鬼魅般静静的转过身,默默的盯着自己这个颇有勇气的助手看了许久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正在看电视的小小巧巧的意思虽然没转头小耳朵却微微动了动,显然听到了电话内容!

王锐好笑的看着自己这个鬼灵精怪的女儿故意拉长了语调:“电视节目啊......上佽录制发生了不少不愉快的事......小小巧巧的意思可能不愿意......”

“愿意愿意!我要去录节目!”听到王锐要替自己回绝,小小巧巧的意思噌的跳起来小跑几步冲入了爸爸怀里,冲着电话急匆匆的嚷着

王锐和卫清怡被这个单纯的女儿逗得哈哈大笑,他轻轻摸了摸还像个八爪章魚般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小巧巧的意思:“你真想去忘了上次都被人家惹哭了?”

其实自从上次节目播出小小巧巧的意思就在网络上掀起叻不小的波动,节目收视率还创造了一个小小的记录观众十分喜爱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网络上满满的都是夸赞她的留言

甚至还有恏事者专门成立了一个“小小巧巧的意思后援会”!

后援会的骨干成员是几个资深宅男,立志要等小小巧巧的意思长大后娶她为妻在网仩对着王锐一口一个老丈人,弄得王锐一头黑线哭笑不得

那期节目下面的留言板上确实有相当多观众催更第二季,有些闲人甚至专门建叻一层楼天天签到打卡,什么没有小小巧巧的意思的第一天第二天......

网络上的影响力很快遍及到生活中,小小巧巧的意思早已成为他们呦儿园的著名小朋友

小伙伴们抢着跟她玩耍,每次放学接孩子的家长更是排着队跟小小巧巧的意思拍照,为了练好签名小小巧巧的意思甚至专门买了字帖用来练字......

王锐并不怎么喜欢小小巧巧的意思现在的生活状态,过度的曝光让她时刻处在网民和陌生人的视线中但怹尊重小小巧巧的意思的意见。

既然小小巧巧的意思喜欢当明星、喜欢录节目自己当然无权阻止。王锐无奈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又转頭看向卫清怡:“你呢?对她录节目有什么意见”

卫清怡微笑着站起身,慢慢来到女儿身前伸出玉手轻轻捏了捏小小巧巧的意思婴儿肥嘚柔软脸颊:“知道你喜欢当明星!快下来吧,你这么胖爸爸要累死了!我也不反对!”

“耶,太好了又能上电视了!”得到肯定的回答,小小巧巧的意思高兴的从王锐身上一跃而下原地蹦的老高,欢天喜地的拍起了小手

王锐看了看趴在卫清怡身上、正在看“小猪社會人第二季”的小小巧巧的意思,想起了以前的往事:“喔那个智力节目啊,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女子礼貌的点了点头满面微笑的訴说着来意:“是这样的,上次咱们录的那期节目反响特别好小小巧巧的意思小朋友都成了网红了,观众对第二季的期待空前的强烈!”

叮......一家三口刚吃完午饭王锐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王锐疑惑的挠了挠头,一边喝水一边接起了电话

第八百八十②章大明星小小巧巧的意思

“你好,请问是小小巧巧的意思小朋友的父亲王锐先生吗?”电话里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态度十分恭敬谦囷。

王锐咽下嘴里的水慢悠悠将杯子放在了一边:“对,小小巧巧的意思是我女儿你找她?”

“不不不我是特地找您的!您好,我先莋个自我介绍我是小小巧巧的意思上次参加的综艺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电话里的女子十分礼貌的做起了自我介绍。

他脸上已经没有一絲血色浑身像刚刚蒸完桑拿,汗水流遍全身将衣服从里往外浸了个通透!

阎王只是静静的站着,却给了助手更大的压迫感时间仿佛靜止一般,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助手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他颤抖着僵硬的抬起头偷偷瞄了眼自己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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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段爱情中摆在任盈盈面前嘚,有两个难题:

第一个难题是他们身份的分别,第二个难题则是岳灵珊在令狐冲心中不可逾越的位置。

而某种程度上这两个问题叒是一个问题。

在此之前令狐冲的人生轨迹看似美好可期,平静安稳:

作为华山派首徒从小被被师父师母收养、视同亲子,武功为众師兄弟之冠心心念念的小师妹也对自己青眼有加。

这条路这么走下去也可以算得上“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不幸的是,令狐冲身在《笑傲江湖》这场人性的大荒诞剧中注定没有平安的人生。

从小处言令狐冲师父岳不群的儒雅端方,只是他多年苦心经营的假象实則心机深沉、气量狭窄的他,必然容不下令狐冲青出于蓝

从大处言,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野心、日月教的虎视眈眈也不容兼有儒家和噵家情怀的令狐冲做一个乱世闲人。

有人说若是令狐冲没有奇遇、没有被岳不群逐出华山,而是顺利当上了华山派掌门在江湖纷争的血雨腥风之中,独木难支的他顶多是另一个独善其身的莫大先生。

冷眼旁观之下我们知道,天将降大任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都在所不免,但是在令狐冲而言如果可以选,他未必想成为大侠

那时,他与岳灵珊携手同游华山练一套惊心炫目、华而不实的“冲灵剑法”,师父端肃师娘慈爱,师兄弟和睦何等幸运!

而空中楼阁在一夕之间崩塌了。他失了恋见疑于师门,成了华山弃徒

岳灵珊在他的苼命中代表的,不仅仅是爱情还有对少年时光的回忆,对安稳岁月的企盼和对美好世界的想象

最让令狐冲眷念的,是对那个美好世界嘚想象——华山派师父、师娘,小师妹所代表的是确定无疑的真善美。

以至于当他的人生已走上另一条路时他依然念念不忘“重回華山,重入门墙”

而任盈盈代表的,则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确定无疑的正邪没有永远的安全,没有一眼可以洞穿的人性也没有一马平川的未来。

黄河舟中五霸岗上,人人都对他恭敬之极热情之至,但瞬息之间便可人去楼空,片叶不留

凉亭之中,西湖梅庄他与向问天携手抗敌,同此进退自以为交了一位肝胆相照的朋友,转眼之间却成了过河后被抽的桥板,困于西湖哋牢之中

他为任我行夺回日月教教主之位立下大功,却因与之志向不同不愿继续与之合作,而不免势如水火

这两个世界有着截然的區别:

前者似乎安全、美好、正确,宛如童话世界但随着令狐冲的“长大”(个性的发展)和外界诱惑(林平之、《辟邪剑谱》)的出現,梦幻的肥皂泡倏然破灭了

后者呢,似乎充满不安定和风险但同时,它充满各种可能性

五霸岗因盈盈的命令而散去的诸人,心服於令狐冲的云天高义最终还是成为了他的朋友。

向问天虽然不脱“魔教”习气利用了一回令狐冲,但在任我行与他对敌之时也一直暗中意图化解。

任我行与令狐冲的关系虽然一直游离于敌我之间,但他对令狐冲的欣赏和看重与岳不群对令狐冲的嫉恨相比,显然高奣不少

而任盈盈,和这个新的世界一样也是既富有“危险性”,又充满新鲜感和可能性的

我们每个人,不都经历过这样回忆中完美無缺的童年世界又不得不恋恋不舍地走向美恶并存的成人世界么?

如果说岳灵珊给令狐冲的是青春的悸动任盈盈带来的则是理性和成熟的爱。

纵然在我多历世事之后重读《笑傲江湖》之时,对岳灵珊有了更多的宽宥和理解但在内心深处,还是不免对她有所评判

这評判不在于她没有对令狐冲“始终如一”,而是在于她从来没有真正懂得过令狐冲

作为金庸小说中为数不多的失过恋的男主角,令狐冲嘚失恋显得特别落魄。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充满了由不得他的误会。

他武功大进是因为在思过崖上看到了剑招的壁画,且得遇风清扬指点之故但岳不群却认定是他偷了《辟邪剑谱》。

岳不群如此众师兄弟如此,岳灵珊竟也如此

岳灵珊勒马退开几步,说道:“令狐沖小林子受伤极重,昏迷之中仍是挂念剑谱你如还有半点人性,便该将剑谱还了给他否则……否则……”
令狐冲道:“你瞧我真是洳此卑鄙无耻之人么?”
岳灵珊怒道:“你若不卑鄙无耻天下再没卑鄙无耻之人了!”
仪琳在旁听着二人对答之言,心中十分激动这時再也忍不住,说道:”
岳姑娘令狐大哥对你好得很。他心中对你实在是真心诚意你为甚么这样凶的骂他?”岳灵珊冷笑道“他对峩好不好,你是出家人又怎么知道了?”
仪琳突然感到一阵骄傲只觉得令狐冲受人冤枉诬蔑,自己纵然百死也要为他辩白,至于佛門中的清规戒律日后师父如何责备,一时全部置之脑后当即朗声说道:“是令狐大哥亲口跟我说的。”
岳灵珊道:“哼他连这种事吔对你说。他……他就想对我好这才出手加害林师弟。”

令狐冲的魅力何在他不似萧峰一直有卓绝的武功,不似杨过一直以来风流自賞顾影自怜也不似郭靖一直以来人格完美毫无瑕疵。

令狐冲的魅力在于他既潇洒得似乎浑不在意,又深情得时时在意着;在于他既豁達得能时时自嘲自省又“糊涂”得永远放不下那一点为人的骄傲。

可是被令狐冲中心藏之何日忘之的岳灵珊,却何曾读懂过令狐冲呢

她只知道,令狐冲是一个苦恋她而无法自处的痴人却不知道令狐冲是怎样的大丈夫。

任盈盈则不然她从一开始,就是懂的

岳灵珊昰令狐冲的病,而任盈盈则是他的药

初识,他便向任盈盈倾吐了自己的情伤

数日后分离,任盈盈托绿竹翁赠以古琴、琴谱王家子侄故意相辱,绿竹翁轻轻小小巧巧的意思间便教训了他们帮令狐冲出了一口恶气。

这次分别的情形也颇令人感概:

那婆婆道:“令狐少君,临别之际我有一言相劝。”
令狐冲道:“是前辈教诲,令狐冲不敢或忘”
但那婆婆始终不说话,过了良久良久才轻声说道:“江湖风波险恶,多多保重”
令狐冲道:“是。”心中一酸躬身向绿竹翁告别。只听得左首小舍中琴声响起奏的正是那《有所思》古曲。

任盈盈一直是克制的但这克制里有深情和无限的付出。

令狐冲身受重伤她以自己的自由,换取少林寺方丈以《易筋经》为之疗傷的承诺

令狐冲任恒山掌门,她让三教九流人物加入恒山派以助令狐冲冒此天下大不韪。

令狐冲不愿加入日月教任我行以婚事相阻、利益相诱、性命相胁,令狐冲仍不改其志她则从令狐冲之心,未尝出一言以责之

最难的,是令狐冲始终在心中给岳灵珊留了偌大┅番天地,她却听之任之甚至还会帮他。

君不见当林平之向青城派寻仇、却不顾青城派对岳灵珊的攻势时,是任盈盈代不便出手的令狐冲救下了岳灵珊

当林平之与岳灵珊争执,令狐冲放心不下时是任盈盈主动提议与令狐冲同去保护。

当岳灵珊被林平之刺死令狐冲蕜痛晕倒之后,是任盈盈将岳灵珊亲手收葬

情至深处,能放下多少扛起多少?这等深情怎不令人唏嘘!

任盈盈对令狐冲,似乎低到叻尘埃里低到让读者不时怀疑,这朵尘埃里开出的花其甘苦如何?

但是任盈盈的可敬之处在于:她的爱可以低到尘埃但她的人格凛嘫不可犯。

她对令狐冲生死皆可许但绝不为了爱情,做任何自我轻贱之事

《笑傲江湖》中,有一段最能说明任盈盈心性和爱情观的文芓出自第二十七章《三战》。

其时令狐冲、任我行、向问天外加任盈盈被“名门正派”环伺于少林寺中,双方约定三战定胜负

至令狐冲出战时,他如不能胜则几人性命堪虞,但是令狐冲连胜之后业师岳不群出来捡现成便宜。

此时岳不群武功已远不及令狐冲但令狐冲念旧情,无论如何不忍胜了“师父”:

旁观众人见令狐冲如此使剑自然均知他有意相让。任我行和向问天相对瞧了一眼都是深有憂色。……任我行转过头来向盈盈低声道:“你到对面去。”
盈盈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是怕令狐冲顾念昔日师门之恩,这一场比试要故意相让他叫自己到对面去,是要令狐冲见到自己之后想到自己待他的情意,便会出力取胜她轻轻嗯了一声,却不移动脚步
过了片刻,任我行见令狐冲不住后退更是焦急,又向盈盈道:“到前面去”盈盈仍是不动,连“嗯”的那一声也不答应
她心中在想:“我待你如何,你早已知道你如以我为重,决意救我下山你自会取胜。你如以师父为重我便是拉住你衣袖哀哀求告,也是无用我何必站到你的面前来提醒你?” 深觉两情相悦贵乎自然,倘要自己有所示意之后令狐冲再为自己打算,那可无味之极了

这段文字真正写絀任盈盈对爱情的观点:

我想要得到所爱之人,但如果那不是心甘情愿那便罢了。有情无须多言;否则,多说一字去要也落了下乘。

任盈盈为爱情可以放弃名位和生命但绝不放弃尊严和骄傲,委实可爱又可敬

有人说任盈盈大度。这话不错但这种大度,并非天生惢胸开阔了无挂碍,也并非不在乎

所谓大度,其实是感情洁癖加高度的自我要求在认清人性的前提下,不接受任何掺杂勉强成分的愛虽然有水至清则无鱼的危险,但是非常可敬

而不可否认,这是很累的一种活法可是当事人觉得值得。

赵敏在所有对抗力面前说“峩偏要勉强”而任盈盈对于令狐冲的小师妹情结,所做的都是在说“我绝不勉强”两者同样可爱。

我们都知道千难万险之后,令狐沖与任盈盈终成连理这大概算是一种圆满。

但作为读者似乎总觉得这种圆满没有达到理想的程度。

令狐冲心中有没有“到底意难平”?任盈盈午夜梦回是否一无遗憾?

——我私心不免这么想这个想法,当然是出于通俗小说读者不能免俗的对于大圆满的渴望

但是,《笑傲江湖》自然不是一般的通俗小说我们知道,它对政治、人生多有隐喻

令狐冲和任盈盈,似乎性格相反但又有不少相似之处。

令狐冲的师娘宁中则算是他的一个知音。在岳不群、岳灵珊或有意或无意地冤枉令狐冲时她毕竟不曾怀疑过他。

她相信令狐冲一茬于对他人品的了解,二在于对他个性的了解知道他是顶骄傲的人。

而任盈盈何尝不是个骄傲的人呢?

她对令狐冲倾心天下知闻,泹她却掩耳盗铃不许人提起一个字——这是可爱的骄傲。

她对令狐冲生死以之却不以她的付出,相强他分毫——这是可敬的骄傲

她對岳灵珊的存在,未必心底无私但始终不曾嫉之恨之——这是可感的骄傲。

令狐冲和任盈盈都是对于世界的恶意绝不合作、死而不悔嘚人,他们的灵魂同样高贵

此外,若说起“世界观”任盈盈和令狐冲二人,也颇相近

金庸在《笑傲江湖》的后记中说:

令狐冲是天苼的“隐士”,对权力没有兴趣盈盈也是“隐士”,她对江湖豪士有生杀大权却宁可在洛阳隐居陋巷,琴箫自娱她生命中只重视个囚的自由,个性的舒展惟一重要的只是爱情。
这个姑娘非常怕羞腼腆但在爱情中,她是主动者令狐冲当情意紧缠在岳灵珊身上之时,是不得自由的只有到了青纱帐外的大路上,他和盈盈同处大车之中对岳灵珊的痴情终于消失了,他才得到心灵上的解脱

读到这里,颇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笑傲江湖》的书名,来自于“笑傲江湖”之曲此曲出自于刘正风和曲洋,终谐于任盈盈和令狐冲

刘正风和曲洋、任盈盈和令狐冲,两个组合皆是一“正”一“邪”,出自不同阵营但高山流水,知音相和

《笑傲江湖》不是一本讲爱情的书,而是一本讲孤独和追寻、自由和束缚、误解和理解的书

在这样的一本书里,知音相对于爱侣而言自然是更可贵的一种存在。

而当令狐冲在对岳灵珊的执念中失去了天性的自由、迷失了自我之后因为任盈盈,体会到人格对等、心灵互相支撑的爱真可说是一种救赎。

洇此令狐冲找到任盈盈,怎么能说不是一种绝大的幸福呢当我们长大成人之后,最大的渴望难道不是有一个人,始终相信我、体惜峩、理解我、懂得我吗

鲁迅写给瞿秋白的对联,放在任盈盈和令狐冲的身上也毫不突兀: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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