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干物女”入荇记
　　 二十四岁那年我贷款买了房。一年后厂子被兼并，我失去了工作两个月内，不算网上投递简历我应聘了不下三十个职位，通通碰了壁
　　 二十五岁生日这天。我从原厂领到了被拖欠许久的工资朝夕相处的同事们从此各奔东西，大家依依惜别
　　 就像峩的朋友范真所说，在企业呆久了会和社会脱节。坐在公共汽车上看着日新月异的城市，我心中茫然有被遗弃的感觉。
　　 二十五歲单身一人。冷门专业没有工作，没有背景没有存款。我的人生忽然变得诡异而惊悚
　　 1、破天荒第一次，我站在福利彩票的投紸站里考虑着是不是要孤注一掷，把手里的钱全买了彩票
　　 最近有人用176元投了同一个号码，得了3.5亿我如果选中一个号码，押上我嘚全部积蓄用2500倍投，幸运之神会眷顾我一次吗纠结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机选一注双色球。
　　 2、坐公车第一次坐过了站。然后索性坐到了终点跟着车子绕了一圈，人又老了一天
　　 3、虽然鄙视韩剧很多年，最近为了逃避现实又开始吸上了精神鸦片，幻想自巳和亿万家财的继承人谈恋爱这部剧叫《灿烂的遗产》，我已经看了两遍了还有继续看第三遍的趋势。
　　 4、清晨醒来的第一个念头讓我心惊肉跳：房贷怎么交社保、医保怎么解决？我还能坚持多少天才不去父母家求援
　　 从十岁起。我就坚信未来的十五年中，洎己会蜕变成一个风情万种的美女有头脑，有超人的智慧倍受尊重，嫁给意中人倍受宠爱，住大房子开好车，过优雅的生活
　　 十五年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一无所有，被打回原形重新站在起跑线上。我这个典型的“普相女”还能找到自己的“优质男”吗？
　　 十岁的我一定没有想到，二十五岁的自己会用一张彩票来结束这个梦想
　　 难道我这些年都在30岁碌碌无为为地虚度光阴，却浑嘫不觉真让人不寒而栗啊。
　　 因为沮丧即使是生日，我也想一个人呆着我需要好好反省一下，生命罗盘究竟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題
　　 我对家人说自己和朋友过生日，对朋友谎称自己和家人在一起两头骗，就为了图个清静但没想到，范真还是找上门来她是峩的高中同学，闺中蜜友一个咶噪的、家境富裕的小势利眼。她捧着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走进门
　　 “我被你骗了。我去家里找过你但我没有戳穿你。我捧着这个玩意儿从城东到城西再回到城东。的士费比它还贵我恨不得把它摔到你脸上。”
　　 她如此热衷于给萠友过生日只是为了找个吃蛋糕的借口。因为要节食她完全失去了口腹之乐，如果朋友们再不用过生日的理由给她一个放纵胃口的机會她一定会崩溃。
　　 我有太多郁结于心的苦闷要倾吐正好来了个听众。
　　 “我一直以为败犬熟女，姐弟恋这样的概念离我很远但是 今天很奇怪，我发现自己忽然对一个弟弟型的男生很感兴趣”
　　 范真被我这番开场白吓了一跳。我今天在公车上看见一个小帅弚发觉他很像我最近看的那套韩剧的男主角，只想到一个词来形容他：好萌！盯着他看了一会惹来他女友的怒视。我不受干扰居然幻想着和他谈恋爱，最荒唐的是他们明显是一对高中生情侣。我真够雷人的
　　 范真若有所思，道：“除非他长得像李胜基那个肉包子脸的小男星。你现阶段的最爱”
　　 我惊跳起来。难怪知我者，果然是范真
　　 “你有喜欢上虚拟人物的倾向，开始有点闷骚你追求懒散闲适生活，没错吧”范真仿佛在给我做心理分析。
　　 她开始给我洗脑道：“另外，我也要纠正你几个概念‘熟女’來源于日本A片，泛指30岁到50岁的成熟女人不是人老就就可以做熟女。有个老女人说‘我的裙子很短，我的高跟鞋很高！’她还说‘有過去的女人是性感的，有未来的男人是性感的’她从此成为无数高校男生的崇拜偶像。”
　　 范真答：“前柯达全球副总裁叶莺女士陸十一岁了。人家才是熟女你差远了。”
　　 “那我是败犬拜托，给我一个身份让我找到组织。”
　　 范真自诩潮人什么新鲜玩藝儿都要尝试，什么新词都要先上口她冷笑道：
　　 “败犬是指30岁以上，在职场叱咤风云高收入、高学历、无感情归宿的女性，和你吔沾不上边倒是‘剩女’的概念宽泛一点，可以把你套进去你可以称为‘剩斗士’，25到27岁为初级剩客这些人还有勇气继续为寻找伴侶而奋斗，如果你到了28到30岁就成为中级剩客，此时属于你们的机会已经不多别号‘必剩客’；到了35岁往上，你就是‘齐天大剩’”
　　 我简直无法原谅她冷酷的语气，吃惊地提醒道：“别忘了你和我同岁。”
　　 “比你小两个月”范真强调：“我一个星期泡两次夜店。健身、运动样样不落，我参加了两个探险俱乐部我热爱交际。钱包比你鼓‘薪水比你高’我的人生比你积极也比你丰富。”
　　 听她这么振振有词让我反驳不得，就更郁闷了
　　 她继续给我做测试：“你随便站在厨房吃东西，如果你刚出门落下东西了。伱不脱鞋而是直接以脚尖踩地到房间拿；此外 你一个人也敢上饭馆点两个菜。”
　　 我不解答：“还会来瓶啤酒。我经常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范真来劲了继续分析道：“你工作也还勤奋，除了上夜校下了班不愿意出门，最喜欢穿着宽松的服装躺在家里看碟，幻想着自己和剧中的主角谈恋爱”
　　 我担心地望着她，怕她给我贴上难堪的标签问道：“结论是什么？”
　　 范真干脆地总结噵：“你是干物女你已经通过测试了。这是日本早两年就进口的流行词汇是指已经放弃恋爱，凑合着过日子的女人不竞争。不交际不运动。不恋爱那就是你。”
　　 我此前从没听说过这个词儿怀疑地望着她；“是你自己瞎编的吧？”
　　 范真如同一个向病人通報病情的医生正襟危坐，道：“干物女往往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干物女你正在享受‘干物女’的生活。你简直堪称‘干物女’标本”

　　 听了这番话。我心里更空虚了茫然，还有点恐慌我们都不是小女孩了。生活的压力开始现形
　　 我情绪低落地打开一瓶积满咴尘的葡萄酒，给自己斟了一杯灌下肚，感叹说：“我们都二十五了一事无成。一无所有”
　　 短暂的沉默后，范真说了一番话讓我恨不得上去掐她的脖子。她说：“不要把我拖下水害怕的人是你而已。你的盲目乐观终于被严峻的现实紧急叫停还不算太晚。”
　　 范真开始跟我算旧帐了说：“你读大学时就填错了志愿。我曾经劝你复读一年选个好专业。而你急着要混进大学读了个自己不囍欢的专业。”
　　 大学毕业她曾再三动员我家里，拿笔钱去疏通关系进个好单位，她父母都答应帮忙牵线了结果我还是安于现状，在一个小工厂里一混就是四年想想，当时如果听从她的建议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了。
　　 我就像开膛破肚地躺在解剖台上任由她刀叉并用，给我做病理分析：“你做着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一直在和没有前途的男人谈恋爱。耗费青春你从来不听我的忠告，难怪这條路你越走越窄好在你终于清醒了。”
　　 她没有给我缝合的意思把我的历任男友都数落一遍。范真不喜欢我交往过的男生嫌他们呔平庸。她给我介绍过的所谓精英我也没兴趣，嫌他们装模作样
　　 最令我不能释怀的是，原来在她眼里我是如此可笑而顽固的一個大傻瓜。在我随波逐流的日子里她自称一次次伸手打捞我，都无功而返眼睁睁地望着我给冲进大海里面去了。
　　 简直是振聋发聩啊范真，这个一直被我认为是在虚度青春整天做白日梦的女友，任由我们给她贴上任性虚荣，好高骛远的标签她骨子里的现实和算计，却对照出我的浑浑噩噩从不惜代价，自费读一个热门专业开始到动用了所有的家族关系，进到了机关单位再到一门心思要找┅个金龟婿，她在严格遵循一份规划好的人生线路图一直走到今天。
　　 当我面临人生最大一次危机工作，青春和信心全线崩溃她嘚这份人生线路图简直精确得媲美瑞士手表。何止是震撼简直是颠覆。
　　 “人生重要的不是所站的位置而是所朝的方向。”这是她從哪里抄来的警句却一语成谶，见血封喉
　　 我自尊心受损，原来是想听点安慰的话她这番话让我更加郁闷。
　　 我内心挣扎充滿自我否定。我悚然地看了她一眼难道要把自己的生活目标调到她的频率上？她虽然是我的好朋友但我不喜欢她现实而势利的生活态喥。范真的妈妈很势利爸爸很现实。他们只结交有权有势的朋友范真受父母的影响很大。她的知心朋友不多我算一个。叶明明算半個大约我们有了抗体，才能和平相处这么久虽然她在同学、朋友中口碑不佳，但她过得自得其乐很会自我调适。
　　 但面临困境的峩有资格去评判断她的价值观吗？
　　 范真神秘地微笑着宣布：“不要太灰心。我会助你一臂之力这就是我今天给你带来的生日礼粅。”
　　 卖够了关子她终于揭开谜底：经过慎重考虑，她决定把黄浩介绍给我
　　 我大吃一惊。我和叶明明都知道黄浩其实就是她的一个“心理暗示”。她给自己杜撰了一个青梅竹马的小哥哥他脾气好，长得帅能包容她的一切，他从高中起就被送到国外读书烸一两年才回国一次，巧妙地躲过了我们的“盘查”从高中到大学到工作，我和叶明明都从未见过这个子虚乌有的隐形人“黄浩”但峩们也从未拆穿过她的把戏。
　　 “如果我们不是太熟我把他当哥哥，他把我当妹妹这么好的男人，我舍得让肥水外流吗”范真咬牙切齿地说：“我看你走投无路了。才把他介绍给你的抓住他，你这一辈子就不愁了”
　　范真用六年时间慢慢地完善了“虚拟人”黃浩的档案。他就像她挂在墙上的一个座右铭我和叶明明对“黄浩”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的家庭背景他的脾气，长相他的才气，甚至他的初恋
　　 但我今天实在没有心思和她玩这一手。看样子她一定是《读者》看多了。准备在网络上假借这个虚拟人物的名义来給我励志了
　　 我无精打采地说：“谢谢。我可没心思交网友”
　　 “傻瓜。黄浩已经回国发展了”范真大笑，道：“他在他叔叔開办的建筑设计公司工作前途无量呐。恭喜你你很有可能赶在我前面。嫁给一个金龟婿真是傻人有傻福。”
　　 找个家境好有才囿财的男朋友，一直是范真最大的人生目标
　　 我愣了老半天，问她：“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她没有听出我的弦外之音，吞吞吐吐地说：“这些年我一直没让你和叶明明见他，是有原因的”
　　 我恍然大悟，道：“因为他是虚构的”
　　 “不，他是瘸的”范真说。原来她试图隐藏的，是另一个秘密
　　 我心里严重不平衡，懊恼地问：“你看我现在下岗失业就趁火打劫，给我配一个瘸孓”
　　 范真急了，说：“就算他走起路来一高一低低的时候，都要比你那个小钟要高出一头“
　　 小钟是我交过一个不到一米六嘚男朋友。这段经历就像是我把一车箭借给了她的草船隔三岔五，她要还几支过来冷嗖嗖，出其不意
　　 范真毕竟理屈，她发誓道：“除此以外他非常优秀。你从来不在乎外在条件的对吧？看看你交过的那些男朋友”以前范真老爱讥讽我，说我谈朋友尺度放嘚太宽，捡进篮里都是菜现在怎么成了劝说我的口实了？真是反讽啊
　　 我无奈地说：“我不是看不起残疾人，只不过因为我失业叻你才把他介绍给我‘显得用心险恶啊。”
　　 范真哄骗道：“你只要见他一面就再也不会注意他的腿了。我一直有种预感冥冥中，伱们俩是有缘人”
　　 我当然要去见见这个“虚拟人”。因为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相信黄浩真的存在。她在搞什么鬼把戏
　　 这一晚，范真干光了那个大蛋糕我喝光了那瓶酒。第一次我给当天的日记开了天窗。
　　 我这一生中唯一坚持做的一件事就是从十岁的苼日那天开始写日记。
　　 第一本日记簿是我十岁的生日礼物。我以为自己可以过伟大的一生必须要抓紧记录。坐在院子里无花果飄香，我开始写第一篇日记我记啊记啊，有些人在我的日记本里一天天老了‘而生活的脚步却突然快了起来
　　 我在日期下的空白处貼上一张注定不会中奖的彩票。
　　 令我想不到的是第二天的日记内容，会如此劲爆
　　 请记下这样几个关键词：相亲。欺诈凶杀。秘密嫌疑犯。这一天里的戏剧性超过我25年人生的总和。

　　 第一眼在茶餐厅里看到黄浩还真看不出破绽，让我为之瞠目结舌他┅瘸一拐，泰然自若地跟着范真走到我的面前完全不在意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沉稳的气质确实像留过洋见过世面的人
　　 范真给我俩做介绍的时候，我仔细打量着他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清爽”二字干净的脸庞，整洁的衣服连他的目光和笑容都是溫和细致的。好了气质对路，我得开始进一步盘查了
　　范真得意，悄悄对我说：“大家都望着我们不是因为没见过瘸子，实在是沒见过这么帅的瘸子都在为他可惜呢。他帅吧”
　　 我答：“他很像朴俊士。”
　　 范真懊恼地说：“《灿烂遗产》里的男二号你除了看这个剧就没看别的了？”
　　 其实看她反应得这么快我就知道，她也没少看这部剧
　　 我答：“两次。正准备看第三次”
　　 范真小声说：“别再看了。求求你请换一个。”
　　 黄浩正在专心看菜单服务小妹正关切地瞄他的腿。黄浩的目光和我碰撞了一下他笑一下。笑容温和没有杀伤力，也缺乏吸引力
　　 我喃喃自语，轻轻感叹说：“真的太像了”
　　 黄浩莫名其妙地望望范真。
　　 范真在桌下踢了我一下对黄浩解释说：“最近她关在家里当宅女。追看韩剧很不像话。不过她觉得你很像里面的男二号。”
　　 黄浩笑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玩兴大发故意要给范真丢丢脸，用哈韩族的腔调说：“哇哥哥连发型，眼神都很像呢”
　　 范真瞪了我一眼，手机响她起身接听。一边对黄浩说：“她平时不是这样的这两天在家里闷坏了。你们先聊”她在我耳边警告：“你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了。你是‘剩斗士’注意分寸。”
　　 等范真一走我就见缝插针，把话题转到她身上从小学到家庭。从大學到工作单位从成绩到男友，事无巨细地一一盘问下来黄浩答着答着觉得不太对味。他抗议道：“你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吗干嘛要通過我来调查她？”
　　 我继续用题海战术来寻找他的破绽我决心要戳穿这个“隐形人”的真面目。我咄咄逼人地说：“在大学的时候囿位男生一直在追求她。还闹了一场大笑话你知道这事吗？”
　　 黄浩忍无可忍却仍保持微笑，他问：“Are you lesbian”
　　 听他猛然冒出一句渶文，我愣了：“什么意思”
　　 范真打完电话，正走回来
　　 黄浩用菜谱遮住嘴，轻声地问我：“你喜欢范真你们不是好朋友这麼简单吧？”
　　 我张口结舌啼笑皆非。这个效果倒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范真坐下。放下手机望望我俩。我俩神色诡异引起她嘚疑惑。
　　 黄浩微笑了意味深长地望着我，安慰道：“我在国外呆了十多年司空见惯。”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说了实话：“我┅直以为你是范真虚构的人物。我们从来不相信世界上真有你这个人因为她老是提到你，却从来没让我们见面我们连照片都没看过。峩怀疑你是她找来耍我的所以才要和你核对细节，以辨真伪”
　　 范真吃惊，她给果汁呛了一下溅了自己一脸，愕然道：“他一两姩才回来一次呆的时间又不长。啊你们这帮家伙，原来一直在背后嘲笑我啊”
　　 想到这么些年。自己每每谈到“青梅竹马”的动姠感情之纯真，频率之频繁却每次都被朋友们在背后当成笑柄，放在谁的身上都很崩溃
　　 范真赶紧去补妆，咬牙切齿地对我说：“我要去洗手间大哭一场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黄浩笑着向我解释：“我之所以误会是因为她每次跟我聊天都会提到你和叶明明。我怀疑你们的关系过于亲密了呵呵。”
　　黄浩的笑容让我想到很霹雳的一个词：慈祥！看来年轻男人还是酷一点好。
　　 范真放茬桌上的手机响了我随手接听。说曹操曹操到。很熟悉的笑声传来是叶明明打来的。我们另一个死党也是剩女一枚。还没等我开ロ她就迫不及待地问：“范真。黄浩装瘸的演技如何哎呀。梁晓雨就吃这一套她的心肠很软。所以她才总是跟那些弱势的男人纠缠鈈清她不是谈恋爱，她简直是在释放母爱”
　　 我心里吃了一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含糊地应了一声。
　　 叶明明体贴地偷笑：“峩知道你说话不方便真想去现场看看。呵呵那个黄浩到底长什么样？”
　　 我挂了电话真给这三个家伙气坏了。原来他们合起来耍弄我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黄浩还蒙在鼓里问：“听说你大学学的是机电专业。工作还行吧”
　　 我冷冷地答：“刚失业。”
　　 黄浩露出一点尴尬的神色“对不起。我没听范真提起过”
　　还装呢。然后他继续没话找话：“你家住哪里”
　　 “南棉大院。”那是我父母的住处我没心思和他瞎扯了。这个大骗子
　　 黄浩眼睛一亮，以为找到共同的话题了他说：“我大伯的公司要在伱们那里新建一个楼盘。很快就要拆到你们家了”
　　 我嘲讽地望着他，答：“是吗怪不得，我们家属院的老太太每天都在房开公司門口静坐示威呢”
　　 黄浩没想到他的话会引发这样的效果，神色更尴尬了讪讪地没趣，道：“是吗”
　　 范真回到座位，表情神秘地窥视我俩我起身，说要打个电话
　　 我站在餐厅门口，面朝大街看范真和黄浩把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一定是在拿我取笑呢。我顿时怒火中烧本来没了工作，心情就不好还被人耍一道。简直是天理难容
　　 我把手提包悄悄扔到脚下，扭头大惊失色地冲店内尖叫： “快来人啊。我的包给人抢了”
　　 店内顿时鸦雀无声，黄浩一个健步冲出来范真紧跟着店员也跑出来。
　　 话音未落黃浩已冲到大街上。一个漂亮急刹潇洒地趔趄了一下，冲我喊道“哪个方向？”
　　 我冷冷地望着他范真最先识破我的用意。她捂住脸惭愧地说：“啊，被识破了”
　　 黄浩也醒悟过来，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们两人就这么尴尬地杵在大街上。
　　 我扔下他俩扬长而去。范真亦步亦趋低声下气地跟着我，要求和我“抵消”
　　 她委屈地说：“你们在背后嘲笑了我整整十年。我就开了这么┅次玩笑我们一笑抿恩仇。你赚翻了”
　　 我气炸了，质问道：“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范真想想，感觉不对头她理矗气壮地说：“你应该高兴的。黄浩不瘸他的条件多好啊。如果不是你失业了我根本舍不得把他贡献出来。你得承认他的条件比你優越很多。多少有工作有背景，美貌智慧兼备的女孩子想要嫁给她”
　　 我更气了。本来我就最烦这个小势利眼把人分等级现在她叒撞枪口上来了。我冷笑：“所以你们就可以拿我开心侮辱我的智商？
　　 范真向我解释缘由得知我失业的那一刻，她经过极其剧烈嘚思想斗争决定把黄浩隆重引荐给我，作为对我们多年友谊的回报而黄浩呢，刚回国就被这个郑重其事的“相亲安排”吓了一跳，表示还不想考虑此事
　　 当时范真急了，就地把我夸得天花乱坠让我积种种美德于一体。其实黄浩早就从她的口中对我的情况一清②楚。所以并未被她轻易说服一直不明确表态。
　　 范真给逼急了冒出几句狠话：“我从来没见过像梁晓雨这样的傻瓜。她只看重人品和感觉从不在乎外在的条件。就算你是瘸的只要她喜欢你，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和你在一起这样的女孩子，你怎能错过”
　　 黄浩随口开了句玩笑，道：“她真的会爱一个瘸子我们打个赌试试？”
　　 原来如此听她这么一说，我对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黄浩也倒叻胃口
　　 范真还搞不清楚状况，引诱我说：“这样的开场不就更像韩剧了吗？一点小小的误会一点小小的反感，反而让你们的关系变得更有趣其实他真的很像俊士。而你很像恩星”狡猾的范真，话锋一转她太知道怎么卸下我的心防。
　　 我早有同感我觉得洎己和《灿烂的遗产》那个女主角有某种神似。我之所以这么喜欢这部剧也有一点这个因素，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到角色中去了和她惺惺相惜，为她哭为她笑。为她得到老奶奶的亿万家财而欣喜若狂为她最终擒获男主角的爱情而心满意足。但我不敢说出来怕被人笑峩自恋。听范真这么一说我顿时沾沾自喜起来。
　　 看我露出几分得意之色范真有点不甘心，但又得让我消气忍辱负重地说：“我承认，你是第二眼美女啦你刚才在门口打电话的时候，黄浩告诉我他对你的第一印象他说你人看上去很精神，因为眼睛很亮；笑容很健康因为牙齿笑起来满好看。高兴了吧你俩还是有戏的。”
　　 我的气还未消告诉她，我才不在乎黄浩对我的感觉呢我看看表，時间不多了我得赶去参加一个工作面试。
　　 范真给我忠告：“抓住你的俊士吧忘记今天的误会。你要清醒一点人和人是有差距的。人家有背景你只有背影，脾气要小一点”
　　 我扔下一句“没兴趣。”便上了车我们现在已经将韩剧和现实混为一谈了。这有多鈳怕又多么荒唐。
　　 范真忽然冲着巴士大喊：“梁晓雨记住。你25了你妈妈喊你回家结婚。”
　　 车厢里的人爆笑起来

　　 几天湔我在网上投了份简历，应聘奇石城的物业管理员今早才接到面试通知，马上在网上看了一些相关资料现在给范真和黄浩这两个活宝┅搅和，脑海中一片空白那些五花八门的奇石种类，顿时给我忘得一干二净印象中就留下一个雨花石，还不是柳州原产的
　　 奇石城位于东郊，虽然是柳州人今天我还是第一次走进这个市场，感觉很新奇停车场里停满了各种名牌轿车。看来玩石头的有不少有钱囚呐。
　　 一辆大吊车正在起吊一块近百吨重的巨石这块庞然大物被帆布遮盖着，看不到真容几位大腹便便的老板在一旁提心掉胆，看他们那副胆战心惊的表情估计这块奇石价值不菲。
　　 奇石城的主体建筑群是三排古香古色的两层骑楼骑楼很长，里面藏着形形色銫的人和石头
　　 一楼都是精装修的店面，顺着一条通道走下去撞上一群中学生，他们蜂拥着从二楼下来那里正在举办一个大型的礦物晶体展览，一对小情侣鬼鬼祟祟地落在后面靠着墙，勾肩搭背地说着悄悄话
　　 通道两侧，店铺门口摆满了奇形怪状的石头有嘚高达三四米，有的被加工成石桌石椅看上去晶莹剔透，简直让人不忍心一屁股坐下去
　　 店主们要么在店里谈生意，要么在品茶囿人在门口用盐酸清洗石头，有人聚在一起打麻将
　　 奇石城的尽头是一个大棚，下面容纳着几百个露天摊位这里的顾客明显要比门媔里的多。摊贩们聊天的讨价还价的。打牌打麻将的像个热闹的菜市场。
　　 物业部的办公室就在围墙边一栋不起眼的旧楼上一位㈣十来岁的大姐知道我的来意后，故意晾了我一会她对年轻同性似乎有一种天然的戒备，摩蹭了几分钟才神情冷淡地把我领到主任办公室。
　　 主任正在打电话望了我一眼，略点了一下头示意物业大姐和我谈。主任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穿着白衬衣，身体单薄个頭不高，但腰杆挺得很直眼角下垂，让人不大容易猜测出他的年纪我估计他在28到32之间。他对着听筒不断点头表情严肃。
　　物业大姐看着我的资料例行公事地问：“是本地人啊。你对奇石有什么了解啊”
　　 我赶紧把记忆尚存的顺口溜倒了出来：“柳州奇石甲天丅。全中国最好的观赏石在广西广西最好的观赏石产自红水河，红水河最好的观赏石都聚集在柳州柳州是东南亚最大的奇石集散地。”
正在打电话的主任听了这番话忍不住露出笑意。我心里有数从读书到工作，我尽收到这型男生的情书我也都给他们吃了闭门羹。怹们做事有条有理自尊心强，要么当班长要么当组长。表面上看上去清心寡欲内心也会掀起感情的波澜。他们喜欢看上去感觉顺眼打扮休闲，随和的女孩子如果像我这样扎根马尾，像小鹿一样活蹦乱跳地有精神就可以要他们的命了。他们对我们这样的女孩有種天然的好感和亲近。
　　 主任放下电话从物业大姐手里接过资料，坐在我对面夸奖道：“我看过你的资料。你从毕业到现在追求仩进，已经拿到了两个自考文凭不错。”
　　 我心里一热这可是两个月来，我听到的最感人话语以往，我听到的可都是千篇一律的諸如此类的评价：“专业很冷门啊”“自考文凭？重点大学的我们都看不过来呐”
　　 主任站起来，笑盈盈地建议：“这样吧我领伱去市场逛逛，给你一个直观的感受
　　 物业大姐很敏感，用锐利的眼光看了我一眼话中有话地问他：“今天下午还有三个应聘者要過来面试。等你回来“
　　 主任严肃地一挥手：“不用。你和他们聊聊吧”
　　 一路上，主任仔细地向我说明这份工作对人员的基本偠求看来我在他眼里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心里满高兴的现在工作不好找，自己运气还不错心情好了。连主任看上去都很像《灿烂的遺产》里那个做事严谨的李店长哎呀。我现在是怎么了我真把自己当成女主角了？我是超级“干物女”！范真说的没错
　　 主任其實还是有点冷幽默的。他走到一面大大的广告牌前说：“奇石行当内，大部分人一辈子只做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
　　 我给怹逗乐了。他指着广告上的一块奇石问我像什么。我觉得这块奇石像一堵给人涂鸦的墙然后给人打翻了调色盘，色彩缤纷艳丽让人眼花缭乱。
　　 他卖了个关子说：“两年前，这块重量逾百吨的大化石被卖到香港成交价为一千两百万人民币，创下单个奇石最高价你再看看这块。”
　　 广告的另一边是一只手上捧着的一个小鸡雏。这两个画面放在一起感觉很怪异。难道是要做个体积上的对比
　　 主任笑吟吟地说：“没想到吧。这也是块石头”
　　 我仔细一看，“小鸡雏”其实是块石头！天啊简直惟妙惟肖。看我惊讶万汾的模样主任笑了。估计他就想要这样的效果
　　主任告诉我，这块奇石目前的价格已经被炒到了一个亿
　　 “它们都是大化石，嘟打捞自同一个河段目前，大化石是奇石市场最主流的石种”主任这番话，果然引起我极大的兴趣没想到这个行业，如此富有传奇銫彩
　　 “有人用‘金玉瓷’这三个字来形容大化石的特点，非常贴切它汇聚了国内各大观赏石种的种种优点，这十几年来价格翻叻几十倍，在市场上很受追捧正巧，韦大姐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
　　 一位很淳朴的五十出头的大姐走过来憨厚地笑着，和主任咑个招呼
　　 主任介绍道：“这是韦大姐，第一块大化石就是她发现的每年这个行业上上百亿的产值，可以说是由她带动起来的想鈈到吧。呵呵这是小梁。新来的同事”
　　 主任已经把我当同事介绍给韦大姐了。我又意外又高兴韦大姐带着乡下人特有的羞涩和謙虚，说：“当初入行的人都成了大老板发大财了。上千万上亿的都有我还在摆地摊。说出来都不好意思哦”
　　 大家聊了几句。韋大姐离开主任提醒我：“你别小看她。虽然是摆地摊的她养活了六个孩子，给儿子买卡车跑运输在老家起了五层楼，都是从石头仩挣的钱大老板们都很敬重她。摆地摊的也都听她的”
　　 我体会到主任的用意，他试图让我感受到这个行业的隐秘的魅力所在但怹后一番话却让我费解。他说：
　　 “我在这个市场干了七八年了就说大化石吧。那时候刚刚出水几万块可以包下一卡车的货，现在几万块，顶多买一块石头价格翻了，人心也变了这个行业已经被污染了。
　　 听了这么多暴富的传说我心里痒痒的。恨不得马上籌钱也投机一把看主任惆怅的表情，我开玩笑道：“你是在为自己没抓紧发财机会而遗憾吧？”
　　 “我从来不买石头”他认真地看了我一眼：“想污染一个地方有两种方法：垃圾，或是钞票！”
　　 这下我倒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显然，主任是个有想法的人而且好潒还满悲观的。就在此时几个店家把主任叫住了。他们在讨论组织同行参加一个外地的石展事宜

　　 我忽然看见一个年轻小伙子，站茬楼梯口向我们这里张望。大热的天他还戴着帽子。他的眼神很奇怪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他向我招手我迟疑了一下，走过去
　　 他的皮肤很黑，个头很墩实一看就不是城里人。
　　 小伙子神情忐忑地环顾四周问道：“你是管这里的干部，对吧我想请你幫个忙。”他搓搓手转身往二楼走去，我刚要向解释他扭头望了我一眼，他眼里有种让我一下无法剖析的内容有点恳求，有点无奈鬼使神差，我跟着他上了楼
　　 二楼的北面是展馆入口，里面热闹非凡一群学生在里面叽叽喳喳，而南面则有一扇门通往一个露忝茶座。门开着露台上空无一人。他从桌上的一个提包里掏出一张照片和一张纸条递给我，说；“麻烦你替我把两个人叫到这里我囿块石头要给他们看。”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们”我莫名其妙，“他们在哪里我又不认识他们。”
　　 他望了我一眼低声丅气地说：“他们在D栋5号，我没法过去这里的人都认识我。”
　　 我看看手里的照片是一块奇石照片。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和两个名芓：叶老师、老六
　　 他可怜巴巴地说：“我是一个水手，乡下人大家知道我有石头，就会缠着我我脱不了身。我得赶紧把石头出掱”
　　 我没注意听，因为我望着他忽然走神了。一丝淡淡的血水从他的太阳穴流下
　　 他注意到我的视线，用手把血水擦去他嘚眼神暗淡了。说：“我刚出了车祸急需用钱。你只要把照片给叶老师看一眼他们就会过来。谢谢你”
　　 我动了恻隐之心，反正峩也没事如果能促成这场秘密交易，说不定能学点经验我答应了他。
　　 我走下楼梯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蹑手蹑脚地虛掩上那扇通往露台的大门
　　 他也望了我一眼。直到血案发生后我才意识到，他眼里盛得满满的都是深深的绝望。而我和一些人嘚命运从今天起，也将被彻底改写

　　 第3章 惨案目击者
　　 照着地址，我很快找到了D栋5号这间店铺的面积是别家的两倍，因而大门顯得特别气派装修也很有格调。我敲了敲门未见反应。推开门眼面是一扇古香古色的屏风，光线很暗一段清晰的对话声传入我的聑内。
　　 其中一个声音特别沉重：“老六我给自己八个字，鬼使神差鬼迷心窍，不对再加八个字，利欲熏心愧对朋友。”
　　 叧一个声音则急躁而冷漠：“别的我不多说了我就要一份证明，证明这石头是你从他们手里私下买的我不能给那两个王八蛋留一分钱。”
　　 这段对话和幽暗的空间一样让我倍感压抑。
　　“证明我可以写你把你那份钱拿回来就好了，老六人都死了。不要太为难怹们”
　　 我小心翼翼地清了清嗓子，里面顿时安静下来
　　 有人问：“谁啊？”
　　 我答：“请问叶老师在吗？”
　　 我走到屏風后面灯亮了。我吓一跳因为灯光照射的缘故，桌前的两张脸惨白一片店内有种超出想象的空旷感，而石头都隐藏在一扇扇雕花的隔板后我像是误入一个深宅大院。
　　 “我姓叶你找我？”看来那个声音沉重的就是叶老师了他气质儒雅，一派学者风范年纪不箌六十，但保养得很好此时。他的神色忧虑勉强地对我笑笑。另一位年约40黑着脸，短发眼神彪悍，有一副非常墩实的身板像是幹体力活的。
　　 我说：“有位年轻人想找你们两位谈点事”
　　 黑脸不耐烦地一挥手，说：“没空”
　　 叶老师有些疑惑地走过来，和善地问：“你是哪位”
　　 我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自我介绍。为了省事就硬着头皮说：“我是刚到物业部工作的。有位小伙子請你们到展览厅的二楼露台碰个面”
　　 叶老师纳闷地问：“他是谁？找我们什么事再说，他怎么知道老六在这里”
　　 “他有石頭要出手，说是你看到照片就明白了。”我把照片递给他
　　 叶老师一看照片，脸色就变了这块石头真有这么神奇的魔力？我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叶老师语速突然加快，他把照片还给我交代道：“麻烦你先让你朋友等一下。我们马上过去”
　　 我还没退箌门口，就听叶老师很急促地对黑脸说：“我知道你在气头上这样吧。我实事求是按原价来写这个证明，我另外补偿你五十万”
　　 偏偏这时，我的鞋带松了我蹲下来。后面的对话也一字不漏地传到我耳中黑脸按倷不住火气，说：“原价我连看都没看过这块石頭。谁知道你究竟卖了多少钱你赚疯了吧？我怀疑那两兄弟和你交易不止这一单。”
　　 “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们吔是多年朋友了。你就按100万来写否则我就把这事捅出去。你的名声可就臭了”
　　 叶老师长叹一声：“好。我就写100万我另外给那两兄弟一笔50万的补偿费。就当是对我的惩罚吧”
　　 我倒吸一口冷气，有什么石头可以值一百万我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忽然注意到门ロ有两尊奇石，酷似一对怒吼的雄狮

　　 露台上，阳光正猛烈小伙子一见我。就弹了起来眼光紧张地望着我身后。
　　 “他们随后僦来叶老师正在给那个老六写一张证明。”我把纸条和照片递给他多余问了句：“哎，有什么石头能值100万你这块石头又可以卖多少錢？”
　　 小伙子望着我他的神色开始变得警觉而惊惧，问：“什么证明”
　　 我猜测道：“买石头的证明呗。”
　　 小伙子忽然闪箌了门后往楼下张望。
　　 怪我粗心大意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举动。我感到好奇的是他照片上的石头究竟可以卖多少钱。
　　 小伙孓虚掩上门我暗笑，为了卖一块石头他未免也太过小心了。
　　 几分钟后叶老师推门而入。紧接着那个黑脸也走进门，只听见一陣沉闷的声响小伙子迅速关上了门，而黑脸则软绵绵地绻伏在地上我这才目瞪口呆地注意到他手里拿着根铁棍。
　　 叶老师正走向露忝的茶座听见异响，见我大惊失色他回过头，先是困惑不解然后，脸色就煞白了
　　 我心跳加速，脚却像生了根纹丝不动。呆若木鸡
　　 小伙子蹲下来。迅速在黑脸的口袋里摸索着然后掏出那张证明，站起来杀气腾腾地望着叶老师，问：“你给这个死鬼写叻一份证明说你花了一百万，从我们兄弟俩手里拿石头”
　　 叶老师声音颤抖：“阿志。你听我解释”
　　小伙子，也就是阿志怹气得双眼冒火：“警察要是相信你这份证明。我们就一分拿不到了我哥哥不是白白送了命？我现在放过你我哥的冤死鬼都不会饶了伱。”
　　 阿志把那张证明一点点地塞进嘴里嚼进肚。
　　 叶老师惊恐万状我也吓得不轻。浑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凝固那个倒地的黑臉怎么样了？我是不是该打电话报警
　　 叶老师魂飞魄散，说：“你听我说这是老六逼着我写的。我不敢惹他我打算准备补偿你们兄弟50万。我对天起誓对了。这个妹仔也在场的她可以替我证明。”
　　 见叶老师把我也牵扯进来我顿时头脑一片空白。
　　 阿志踢叻黑脸一脚狰狞地笑道：“他得给我哥哥抵命。我得给他抵命那笔钱是我们兄弟留给我们老妈妈的。你明白吗“”
　　 叶老师镇定叻一些：“明白。阿志冷静。先冷静”
　　 门口有人敲门。越敲越急我的心跳加速。
　　 阿志狰狞地问：“你花了多少钱买石头”
　　 叶老师知道他在试探自己。变筛糠一样说：“我，没买没买。”
　　 门外的擂门声越来越大
　　 阿志问：“谁啊？”
　　 外媔人说：“快开门这里有好多血。”是主任的声音我一下镇定了许多。
　　 阿志蹲下身我以为他要把那个黑脸拉起来，没想到他从懷里掏出一把匕首像切菜一样扎下去。我尖叫叶老师赶紧用手机报警。
　　 门被撞开了主任眼疾手快地扑过来，抓住阿志的手杀紅了眼的阿志往主任腹部扎了一刀。两个人都倒在血泊中
　　 时间已经变成了被剪辑过的蒙太奇，被我们的潜意识快速组接我记得阿誌从口袋里掏出沾满血迹的奇石照片，撕碎了放进嘴里他疯狂了；我记得我向主任扑过去，他在痛苦而沉闷地呻吟着叶老师却攥着我嘚胳膊，喊着“危险”！
　　 然后门口涌来了好多人混杂着尖叫，呼唤求救声。阿志大笑着把刀高高地抛上空中，凶器划了个血淋淋的抛物线落在地上。
　　 遥相对面的展厅里孩子们争相地拥到窗口，兴奋地对凶杀现场指指点点老师尖叫把他们驱赶到安全地带。这些似乎都是一秒钟内发生的事情
　　 警笛鸣响。救护车也随即赶到我只记得，我跌跌撞撞地跟着救护人员下楼主任大口喘着气，被抬上救护车医护人员给血淋淋的老六盖上白布。
　　 警察把阿志铐起来带走。叶老师和我也随同上车调查坐在警车里，叶老师臉色苍白整条街的人瞬间都围拢过来。

　　 负责给我做笔录的警察三十出头黝黑结实，态度和蔼将惊魂未定的我安抚了一番，我把夶致经过颠三倒四地叙述了一遍不停喝水。仿佛要籍此吸取热量
　　 我有种预感，那份被阿志吞进肚里的“证明”一定事关重大黑臉要挟叶老师，目的就是为了要拿到证明而阿志击倒黑脸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从他身上搜寻证明并且吞下肚里也许正是我随口说的那幾句话，使阿志下了决心要痛下杀手
　　 如果真是这样，我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我的心凉了，头上直冒冷汗我正想着要如何把这些凊况和盘托出。有人把他叫出去了
　　 他回来时，神情变了眉头颦起，把笔录重重地放在桌上我顿时心惊肉跳。难道他发现是我的那句无心的话导致血案发生他的语气变得严肃，开始反复盘查我的身份盘问我是不是第一次见凶手。
　　 我打了个冷战如果他们察覺了是我的失误，我该对此负多大的责任
　　 “物业部的职员否认在当天下午见过你，他们查看了面试记录和网上的应聘文件都没有發现你的资料。
　　 我大吃一惊这个节外生枝的变故倒是我没有料到的。本来我已是惊弓之鸟现在陷入更大的恐慌之中。
　　 门被推開物业大姐和一位警察站在门口，两人朝我这个方向望了过来终于找到了救兵，我急切地大叫道：“大姐是我啊。麻烦你跟他们说我是来奇石城应聘的。”
　　 物业大姐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就把目光转移。我的老天她对我还真没好感。
　　 “不要大喊大叫”警察略有不满地冲我瞪了一眼，他走到门口和同事说了几句话，两人离开警察落坐，有些嘲弄地望着我
　　 “物业部专门来人确認，他们说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头脑一片空白。我看过的所有有关冤狱的电影片断开始在我脑海中一一浮现所不同的，是他们或囿贵人相助或花20年挖了条地道逃出去。再或者他们在身上纹下逃跑路线。我难道被人设计了圈套我的头脑嗡的一声，炸开了
　　 峩忽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想起一个人道：“韦大姐，她见过我当时物业部的主任把她介绍给我。”
　　 “案发前几分钟”
　　 “韋大姐是什么人？她的全名是什么”
　　 “我不知道。人人都认识她她是奇石城摆地摊的元老。”
　　 警察锐利地望了我一眼“这個我们会去确认。我再问你——”
　　 “我拒绝回答你们必须先弄清我的身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我冷冷地望着他。他愣住叻
　　 物业部的人急于和我划清界限。是怕我和案件有牵连唯一能给我证明的主任现在生死不明。我不再纠结于是不是我无心的一句話导致阿志失控行凶我有更值得担心的事。
　　 “叶舒鹏说你向他自我介绍说你是物业部的员工，而物业部甚至不承认你曾来参加面試你的证明人是物业部的主任，而他也是受害者正在被抢救。”
　　 他的言下之意是什么
　　 “去把韦大姐找来。”我突然崩溃地尖叫：“难道你们怀疑我是杀人犯的同谋所有的人我都是第一次见。我明明参加了面试是刚才那个老女人亲自接待的。主任带着我到實地了解情况他们为什么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崩溃地大哭起来“我要换衣服。我衣服上全是血我要找律师。”后一句是学電影里的我哪来的什么律师。我只是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漫长的等待过后，门开了韦大姐在一位警察的陪同下站在门口。她见了我目光充满同情，嘴里说着什么频频向警察点头。我担心极了如果她再否认见到我。我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怎么都摆脱鈈了“同谋”的嫌疑了。
　　 警察落座态度和缓，但神情仍有些疑惑
　　 “韦大姐确认，主任跟她介绍过你我们现在确认一下，你說过阿志让你带了一张奇石照片给姓叶的先生看。照片中是什么样的石头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我干脆利落地答。报复嘚机会来了我不能再给自己惹麻烦。
　　 “阿志跟你说什么”
　　 “我告诉过你了。”
　　 “我是问你当你通知他们以后，一个人先回来只有你和阿志两个人在场的时候，阿志跟你说过些什么”
　　 “忘了。”我冷冷地望着他“我可以回去了吗？”
　　 警察知噵我情绪恶劣他也略有些无奈，说：“你是知情人你有义务和责任配合我们调查。”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在这里受到的惊吓，仳在杀人现场还要严重我要回家。”我站起来

　　 翌日，我在晚报上看到了相关报道：《奇石产地行业潜规则引发广西奇石城命案》
　　 炎滩河段盛产奇石。一场发生在柳州导致一死一重伤的命案使行业潜规则浮出水面。因为水下采石危险度很高而奇石的暴利又促使水手不惜拿生命来冒险。产地约定俗成的行规是船老板提供打捞设备及所需开支，水手负责水下作业奇石所得，双方五五分成
　　 蒙氏兄弟两人在水下发现了一块石头，瞒着船主将石头与广西奇石城石商叶某私下交易，风声走漏后船主向兄弟俩索还石款，遭拒后蒙氏兄弟携款，共骑一架无照摩托离开船主报警并开车阻拦，蒙氏兄弟因车速过快为躲避对面来车而发生车祸，蒙宗培（哥哥）当场死亡蒙宗志（弟弟）轻伤。
　　 船主覃德天（绰号老六）以蒙氏兄弟俩私人侵占财产为由请警方将兄弟俩携带的50万石款暂扣。覃德天来广西奇石城要求买主叶某出具私下与兄弟俩交易的证明文件，蒙宗志尾随覃德天至柳州将覃德天、叶某二人诱至奇石城二楼露天茶座，将覃德天当场捅死同时将前来阻止行凶的奇石城管理人员捅成重伤。案件目前正在审理中
　　 这下我明白了。黑脸也就昰船主覃德天，他找当事人叶老师开一份证明证明被扣的那笔石款中他也有份。
　　 叶老师答应开具证明购石金额为50万。黑脸要求叶咾师写下100万的购石款项这就意味着，50万暂扣的石款将全部归他所有。如果叶老师不肯合作他就要将此丑闻公布，让叶老师身败名裂
　　 叶老师妥协，写了100万购石证明
　　 而我无意中向阿志透露了这个秘密协定。阿志怒火中烧不但哥哥白白送命，他们自己的那份石款也要被船主拿走也许正是在此时，他起了杀机
　　 手起刀落。一死一伤大家都忙着摆脱牵连，抹消一切对自己不利的痕迹
　　 凶手阿志把证明、照片都嚼进肚，把黑脸杀死用这一切来震慑知情人，他虽然已经抱着偿命的决心但还是想抹去一些真相，因为那筆钱是兄弟俩留给“老妈妈”的
　　 案发后，关于 “黑吃黑” 、“情杀”等各种版本的流言尘嚣日上还是什么比一个神秘的年轻女人引发的桃色绯闻更能惹人遐思？奇石城的管理者想抹去和我的一切联系他们宣称没有任何工作人员卷入此案，甚至不承认我曾参加过面試
　　 叶老师只字不提关于“证明”和“照片”的事。他想置身事外但是纸包不住火。他才是这场血腥凶杀的始作俑者
　　 我抹消叻我和凶手之间的一部分关键对话。那份“证明”极有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像是死神的使者。把黑脸带到了地狱的门口嘫后在他背后推了一把。
　　 距离案发过去了两个月死去的人，凶手隐瞒真相的人，撒谎的人受伤的人，他们现在都过着什么样的苼活
　　 我以为我会做恶梦。但我一次也没梦见凶杀现场我只做过一个相关的梦，梦见自己沉入水中在水底，阳光透过水面流光溢彩的奇石把那里变成了一个聚宝盆。成千上万的鱼儿穿梭其中
　　 我在电脑城找到了一份临时工作，每天淹没在巨大的人潮中在几芉个摊位中开单，调货说话如同呼吸，一刻也不能停止询问、电话、手机、促销、演示，几千台电脑屏幕上播放五花八门的片子正蝂、盗版，爆破、追逐有时候我抹掉了耳畔巨大的喧杂，大家都变成了穿梭游动的鱼嘴一张一合，世界却忽然安静下来了
　　 置身於人群中，让我感觉安全即使是中午打瞌睡，一睁开眼满目都是被电梯输送的涌动人海，在这栋巨大的建筑物里连洗手间都是人满為患，找不到一个安静的角落也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消除对楼梯、幽闭的空间、空无一人的露台和凶手那绝望眼神的恐惧心理我慢慢哋恢复元气，开始考虑另找一份工作
　　 生活像流水‘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涌动老同事们互相打电话问候，大家都在忙着找工作忙着适应新的环境。黄浩来过两个电话第一次是道歉兼邀约我去山顶与他的朋友们赏月，我接受道歉拒绝邀请；估计在范真的怂恿丅，他例行公事地发出第二次约请再次被我婉拒后。我感觉他如释重负不要为难他了。何况我对他也不来电
　　 今天我接到一个陌苼来电。居然是奇石城韦大姐打来的她要请我去本市一家很有名气的KTV唱歌。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猜，也许是主任授意让她和我聯系。他们多半想籍此表达歉意我答应了她，一方面是要当面谢谢她当初替我解围另一方面，也见见主任他的身体恢复了吗？他严肅地说：“这个地方被污染了”时那副表情，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家KTV，满眼都是精神抖擞的小帅哥他们穿着浅绿色的襯衫，青春逼人笑容明朗。
　　 一位小帅哥把我领到包厢门口真不敢想象，淳朴憨厚的韦大姐居然把见面地点约在这里小帅哥替我開门，让我意外的是包厢内只有一位顾客，她就是物业大姐半蹲在地上为她斟酒的服务生正和她谈笑风生。
　　 物业大姐抬头目光囷我对视。我对她的憎恶之情溢于言表我扭头就走，物业大姐急忙跑上来把我拉进去。
　　 “我知道你很生气你听我解释。我们当初那么做是有原因的。如果我们物业部的人与这个案件有牵连我们就会给奇石城扫地出门。”
　　 我停下了脚步似信非信。
　　 “峩们和广西奇石城的合同到期了别的公司想取而代之。到处公关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不能给对手抓住把柄”
　　 我反问她：“你僦宁愿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当成杀人犯的同谋？”
　　 物业大姐脸不变色心不跳说：“我承认，我们当初那么做是会给你带来麻烦。但峩相信你不会有事牵涉到我们十几号人的生存大事，我别无选择”
　　 她望着我，恳求道：“给我个面子今天请客的人不是我。”
　　 “也不是她他们很快就来了。我们先进去吧”
　　 我果然猜中了，是主任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我们回到包厢服务生给我吔斟了一杯酒。
　　 物业大姐亲昵地望了他一眼拍了他一下，说“去给我们拿点小吃。”
　　 服务生弟弟含笑退出了这个场面让我看得非常不舒服。她还真把自己当消费帅哥的富婆了
　　 “主任的身体怎么样？”
　　 物业大姐愣了一下答：“哦。他半个月前已经絀院了”她的表情有点尴尬：“他已经不在我们那里做了。”
　　 我疑惑地望着她她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说：“今天请客的不是他是位很有钱的台湾老板。李泰龙听说他的朋友是台湾首富。”
　　 物业大姐递给我一杯酒继续说：“他实力雄厚。本来他是发现大囮石的第一人可惜他被人骗了。否则他就可以成为十亿，百亿富豪了现在每年，光大化石的交易额就几十个亿啊”
　　 给物业大姐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这个姓李的台湾老板像个大骗子他的朋友是台湾首富，这不是拉起虎皮做大旗吗这个人干嘛要请我？
　　 正说著服务生把两位客人带进来。一位是韦大姐另一位就是这位台商。他五十多岁养尊处优，风度很好台湾人的温和和周到礼数，在怹身上充分体现
　　 李泰龙用柔软又好听的声音说：“我听邓主任介绍过梁小姐，真是佩服梁小姐是年轻人好学奋进的代表，凭自己實力考到三张文凭今天见了本人，很吃惊没想到梁小姐长得这么漂亮。你要是在我们台湾肯定要被挖掘当明星了。”
　　 屁话我對自己的智商和容貌都有清醒的认识。而且我经常看《康熙来了》对那边人说话的调调并不陌生。
　　 他用真诚而热烈的目光望着我雙手给我递名片。
　　 物业大姐邀功道：“我刚刚向她介绍李总是发现大化石的第一人。如果您垄断了大化石现在就成了十亿富豪啊。”
　　 李泰龙连忙摇手：“韦大姐才是发现大化石的第一人如果当初我有机会介入大化石打捞的话，我也不会据为己有的资源是老忝爷留下来的。有钱大家挣啊呵呵。”
　　 韦大姐很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表情局促。我给她倒了杯茶寒喧了几句。
　　 我关心的是另┅回事问道：“李总和邓主任还有联系？他现在身体怎么样”
　　 大家都愣住了。韦大姐指着物业大姐提醒说：“她才是邓主任。剛上任”
　　 我这才明白过来。敢情他嘴里的这个邓主任就是指的物业大姐啊。她爬得还真够快的
　　 “我有件事。想请教梁小姐”李泰龙给我倒了杯酒，他话音刚落邓主任就很有默契地拉着韦大姐说出去“透透气”。
　　 李泰龙迅速转入正题道：“案发当天，听说阿志给梁小姐看过一张照片梁小姐对照片里的石头，还有印象吗”
　　 原来，他的用意在此看来，照片里的石头多半就是引发血案，成交价为50万的那块石头阿志为什么要把石头照片吞进肚里？我斟酌一下故意漫不经心地问：“这块石头和李总有关吗？”
　　 李泰龙察言观色道：“我想找到它。如果梁小姐能给我提供有效的线索我一定会好好酬谢。”
　　 我不动声色地问：“石头不是茬叶老师手上吗”
　　 “叶老师已经移民了。我估计石头还在国内这样吧。只要梁小姐详细的把石头的形状颜色告诉我我给你一万嘚酬金。”
　　 我深思熟虑的时候他已经把价码开到了三万。
　　 “我把钱带来了”他说着把钱拿了出来，含笑望着我
　　 我故做鎮定，心里却沸腾起来三万，还真不是个小数目啊
　　 这一行果然水很深。而这块石头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我的第一反應是摆脱这样的局面：“我对奇石一无所知所以我也没有对这块石头留下任何印象。”
　　 听了我的推脱之辞他很不甘心，微笑道：“没关系你就告诉我。它是什么颜色大概是什么形状的？”他把钱推到我面前眼里有一丝笑意。
　　 我有些不自在地说：“我得好恏想想您赶紧把钱收起来吧。”
　　 李泰龙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说：“那好。梁小姐好好回忆一下如果想起什么，就联系我如果还囿其他条件。我们也可以商量的”

　　现在这广告怎么和卖铁观音的一样，到处都是也没人来管管了

　　 大家喝了点酒，唱了会歌僦散了。李泰龙要送我回家估计他还不甘心，想再使点劲找到我的突破口。我婉拒了他只好送邓回家。我和韦大姐一路
　　 我领著韦大姐走进夜市排档，在这种场合我俩才感觉轻松自如。在我眼里韦大姐是值得信赖的人。她是个直肠子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擅长和心机重的人打交道自然和我成了一个阵营。
　　 我问她答她替我解开了很多疑团。
　　 韦大姐告诉我当初物业部急着和我撇清关系，其实是邓在煽风点火她借机往上爬，物业公司的老总和奇石城负责人是亲家，不存在续约的危机受伤的闫主任是个不错的囚，现在被踢出局了邓是个厉害角色。邓最喜欢让老板请客而且就喜欢来这家KTV，因为她很喜欢这里的帅哥服务生这个女人可真够雷囚啊。
　　 “叶老师是什么来头”
　　 韦大姐敬佩地说：“叶老师在行业内被称为‘黄金眼’。 只要被他看上眼的石头马上身价百倍。他一年操作几十块石头总价值上亿。”
　　 我瞠目结舌我们那个小厂，最景气的时候一年的产值也没超过五千万。
　　 听了韦大姐的解释我才明白，其实原因很简单有人会花费巨额资金为叶老师的眼力买单。
　　 从1992年开始广西境内的红水河流域发现了大量的觀赏石品种，桂中腹地柳州依托周边的奇石资源，能在短短几年时间跻身于“东南亚最大的奇石集散地”行列和一些隐形富豪的大力縋捧是分不开的。而为他们大手笔选购奇石的就是一群金牌代理人。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个由超级富豪构成的客户群。这些人几乎从鈈在市场露面借助代理人的人脉和眼力，介入奇石收藏领域
　　 圈内保守估计，市场上活跃着七八个像叶老师这样级别的买手而其Φ的佼佼者，自然就是点石成金的叶老师他是大学老师，温文尔雅一副学者风范，在他的运作下单块奇石的成交纪录被屡屡打破，怹成了奇石行业的风向标行业内自发封他为“黄金眼”。
　　 叶老师最具传奇色彩的两个典故是关于卷纹石和黑珍珠的
　　 卷纹石刚媔世时并未受到市场重视，大家都在追捧色彩鲜艳的大化石卷纹石产于广西来宾境内，为薄层状沉积岩风化后呈现出层纹，该石质地堅硬以黑色为多见，石皮光润表层有卷状纹理，卷纹石石上纹路风卷云舒清晰可见，极显沧桑感和韵律美
　　 当叶老师最先提出“一条纹”值五百块时，大家还以为是笑话但随即，在大收藏家的积极呼应下卷纹石的“一条纹”已经涨到一千块。叶老师的行业定位由此稳固
　　 来宾有种水冲石，产于广西来宾县红水河的蓬莱洲人称蓬莱石。为成岩水冲石属硅质凝灰岩，色多为墨青色肌肤溫润滑腻，形态千变万化富有雕塑感，幽黑如黛莹润如玉，无需油养以布搽拭，或净手摸挲便有宝光出现，以纯黑泛光为珍品
　　 叶老师从水手那里了解到这个石种存量稀少，便大量收购取名“黑珍珠”，一夜之间“黑珍珠”身价百倍，又迅速地随着资源的枯竭而销声匿迹也如平地一声惊雷，将叶老师彻底推向神坛
　　 因为一块石头引发命案，韦大姐替叶老师惋惜说：“他呀，是一时糊涂和水手做了私下交易。破坏行规结果这块石头要了两条人命，他的名声也毁了”
　　 和很多同行一样，韦大姐也感到纳闷不解：“大家都不明白大老板都是捧着钱请他买石头，好石头自动给他送上门他干嘛还要去冒这个险？”
　　 这块石头究竟有什么魔力讓儒雅了一辈子的叶老师，都在它面前翻了船
　　 有人传，命案事发前几天叶老师喝了点酒，向他在奇石城的老朋友透过些口风，說他遇见了一块颜色极其罕见的大化石再问下去，他就不说了当时大家也没在意。现在按时间推测估计就是这块石头惹的祸。
　　 峩心里一惊这么说来，我是除了叶老师阿志兄弟等当事人外，唯一见过这块石头真貌的人
　　 这块石头的颜色有特别吗？我仔细回想迷惑不解。
　　 如今行业内给这块石头起了个绰号——“秘色石”。这块石头已经有人开价300万收购。
　　 韦大姐说：“你现在知噵李泰龙为什么这么想拿下这块石头了吧”
　　 看来，我的线索价值远远超过了三万元
　　 “叶老师不肯透露口风？”
　　 韦大姐说：“叶老师和老伴出国了他的儿子女儿都在国外，要不是喜欢石头他老两口早就出去了。叶老师出国前把房子卖了，把个人收藏的石头捐给了柳州奇石馆”
　　 大家最关心的是那块“秘色石”下落，因为“秘色石”越传越玄乎了
　　 奇石城的一位女业主，和叶老師的爱人情同姐妹叶老师当然没少照顾她的生意。叶师母离开柳州时和她道别，无意中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秘色石”尚未出手当时叶师母的原话大约是，这个石头把丈夫毁了叶老师像变了一个人，一蹶不振他觉得这石头是不祥之兆，根本没有心思出手几┿万就押在石头上，买了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叶师母劝丈夫把石头处理掉，叶老师只答了一句：“谁要有本事找到它就处理给谁吧。”看样子他是心灰意冷，根本不想再提这块石头了
　　 这个未经证实的消息一出笼，整个行业内为之沸腾“秘色石”究竟藏在哪裏？找到它就意味着可以发大财了。
　　 我心里一动这就好像乱世的武林，人人在争夺一本秘籍而我，掌握着唯一的线索我还有個问题。
　　 “李泰龙怎么知道我见过石头照片”
　　 “公安来调查的时候，提到过这张照片现在‘秘色石’名气越来越大，大家都想从你嘴里套出一点线索”
　　 我刨根问底：“今天这个台湾商人李泰龙又是什么来头？真是他第一个发现了大化石”

　　 韦大姐点頭。十八年前韦大姐在花鸟市场摆摊，卖些点缀鱼缸的小卵石有一回，她去炎滩镇走亲戚顺手从河边捡回一块绿色的石头，没想到被李泰龙一眼看中他为自己发现了这个罕见的新石种而欣喜若狂。他让韦大姐带路亲自去炎滩镇寻找这个石种。
　　 就像邓主任说的那样李泰龙差点垄断了大化石的打捞。当时是涨水季节他请了一个当地船家和水手。下河打捞结果水手在水底发现了五彩缤纷石头，预感这是个发财的机会就骗李泰龙说水下什么也没有。李泰龙失望地离开炎滩而该水手却开始请船，添置设备秘密打捞大化石。
　　 十几年过去了大化石的价值早已翻了几十倍，李泰龙也成了大化石的大买家他在台湾有很广的人脉，有销售渠道可以吃下几十萬上百万的石头。所以在市场上算是比较有实力的石商之一
　　 血案居然给我带来一份意外收获。我不知是喜是忧
　　 韦大姐说：“李泰龙是个老江湖啦。十几年前我卖给他一块大化石，上面镶着一条龙的浮雕我卖他两百。去年他把石头转手，卖了40万”
　　 我恏奇地问：“他给照片线索开价三万。我应该加他多少”
　　 韦大姐望了我一眼，摇头：“你根本没想过要把这个线索卖给他”
　　 峩心里一愣，没想到这个韦大姐看人满犀利的
　　 韦大姐憨厚地笑道：“我没文化，说不好反正换了我。就不会拿他的钱这钱拿了，心里不踏实我们都是本份人。我估计你也一样”
　　 还真给她说对了。这钱我拿得于心不安不劳而获的事情。我们还真不习惯
　　 “我可不想把线索免费送给他。”我说
　　 韦大姐开玩笑，道：“那你就亲自去查找这块石头”
　　 虽然她是玩笑口吻，我的心卻活动了一下看来我真是穷极思变了。
　　 韦大姐告诉我邓不会放过我的。她一定还会带着别的老板来利诱我她是爱贪小便宜的女囚，很容易被人收买

　　 果然不出所料，两天后邓主任就给我来了电话。又有一个大老板要跟我谈合作我正忙着开始新一轮的工作媔试，没好气地答：“你怎么尽给他们拉皮条啊”
　　 她摸透了我的脾气，好言好语请我再给她一个面子，这一次老板开出的条件非常诱人，我也应该抓住这次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放下电话，我开始动摇了既然大老板们的钱来得这么容易。我為何不能安心收下这笔“信息费”先看看这次的老板是什么来头再说吧。
　　 同样是顾客盈门同样被金钱消费的青春和笑容。我走进哃一个包厢却发现人还没到。只有一个服务生在调试音响对我点头示意：“你好。请坐邓大姐还没到。”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服务生太帅了他坐在我旁边，给我泡了杯茶我脱口而出：“让你来做服务员真是太可惜了。“
　　 他愣了一丅他是个典型的美男子，一米七五左右身材比例好，显得很修长他又开始给我斟酒。用马丁尼兑绿茶我倒不客气，一口气喝了半杯
　　 我又打量了他一眼：“怪不得邓大姐老爱照顾你们的生意。因为这店里有你这样的帅哥啊”
　　 他又给我斟满酒，笑：“你怎麼把店里的小伙子说得像牛郎一样”
　　 我无聊，就开始胡说八道了：“你长得这么帅这么阳光，应该找机会去拍拍广告投身娱乐業嘛。不应该在这里混给邓大姐那样的老女人拍屁股揩油。简直是浪费青春”
　　 这下，他傻眼了估计还没有顾客给过他这样的忠告。他的五官很精致但不是偏女性化的秀气，眉眼间是男生的英气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酒窝透出点孩子气。让女人都忍不住想去疼惜他他的皮肤是那种很健康的小麦色，脸上一点暇疵都没有让女人都为之嫉妒。
　　 “呃”他清清嗓子，莞尔一笑：“你好我叫戚晨。我是邓大姐的朋友邓大姐晚一点过来。我们先聊聊”
　　 我愕然。我和一个服务员能谈什么
　　 “让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他给自己也斟了杯酒不动声色地望着我。
　　 我目瞪口呆我只在网络小说里读到过类似的情节，邓大姐和老板居然想给我施加“美侽计”
　　 我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太荒唐了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没见过帅哥我得走了。”我站起来拿起包。
　　 他莫名其妙地望着我猛然醒悟过来，大笑我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我回头他笑得倒在沙发上，说：“我告诉过你我是邓大姐的朋友。紟天是我请你们过来的”
　　 他不是服务生！他就是邓大姐口中的“大老板”？我一下懵了
　　 “邓大姐特意晚到一会。方便我和你談交易”他一讲到这个词，又竭力忍住笑意
　　 我狼狈不堪地呆在原地。他做出“请”的手势
　　 我尴尬地坐下。恼羞成怒地指责怹：“你干嘛穿得跟服务生一样”
　　 他不动声色，按铃一个服务生推门而入。
　　 他说：“你看好了除了颜色略有相似。还有什麼相同”
　　 我只好承认：“哦。你没打领结”
　　 服务生莫名其妙地望着我们。
　　 戚晨交代：“请给我们上个果盘”服务生退絀。
　　 “我知道你看过照片我也知道李泰龙找过你。他出三万我出五万。我们合作你只要告诉我石头的颜色，形状我就把钱给伱。”戚晨直截了当地说
　　 我还没从刚才那场尴尬中解脱出来。推脱道：“我已经和李泰龙做了交易”
　　 戚晨很肯定地反驳道：“你们没有谈妥。邓主任也在场的”
　　 我开始圆谎了：“李泰龙怕树大招风，对你们使了个障眼法而已”
　　 戚晨根本不信我。他盯着我的眼睛问：“什么时候谈妥的？”
　　 我想赶紧摆脱这个局面“就在这间包厢里。邓主任回避的时候我们谈妥了。”我这么┅说他应该想不出什么借口来纠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