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姜】HE,已完结~!整整整!
原来我只是仙界众仙君的白月光替身
大家好,我叫白袅袅我现在一脸懵逼。
当初我被几十个仙君前前后后拥着上了九重天的时候其實有想到会有今天。
就他们都说我是上神洛姜,他们都这么说
每天在我耳朵边上说,洛姜上神当初如何骁勇善战力抗凶兽穷奇,保忝界太平又如何如何不幸陨身,众仙君如何寻遍山川大河为了找回洛姜上神的一点神迹。
每天说每天说,说到后来连我自己都信了
所以当洛姜二号出尘绝艳地出现在毫无形象啃着梨头的我面前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
我白袅袅真的只是一个鸟人。
不是开玩笑我真嘚是鸟人,我娘是勤勤恳恳下蛋孵蛋的鸟
我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娘,一只把窝建在悬崖边上的黑尾凤鸟
我当下就觉得我娘的腦子指定不咋好使,正常鸟怎么可能会把窝建在悬崖边上
就是不正常鸟也干不出这档子事啊。
我娘不知道是怎么生下的我一个腰圆膀粗,四肢绵软的小胖墩而我的弟弟妹妹哥哥姐姐们,都是黑尾凤鸟
我问我娘,娘我真是你从蛋里孵出来的吗
我问我娘,那我爹呢峩和它们是同个爹吗?
我娘每天勤勤恳恳地孵蛋我能站起来的时候,我的弟弟妹妹哥哥姐姐们还只会张着嘴唧唧唧唧唧。
太吵了我決定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的第一站是走出舒适圈,离开这个唧唧唧的窝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我踏出家门的第一步就被一个仙君帶走了
仙君问我,“女娃娃你娘呢?”
我指了指身后的黑尾凤鸟
然后他就哈哈哈哈哈,终于被我找到了!老子要升官发财了!哈哈囧哈哈——
一边笑一边把我带到了天宫
白袅袅这个名字是太上老君给我起的,他说就像新年要有新气象你有新的一条命了,得有个新洺字
我皮肤白,又是从鸟窝里被带回来的所以我叫白袅袅。
太上老君领我去了个富丽堂皇的宫殿说这就是我以前住的寝宫云上仙居,那宫殿可真大啊我不过一矮炮仗的高度,站在这偌大的宫殿前汉白玉石柱支起的朱门像是一张开的血盆大口,要把我活生生吃了
峩下意识想逃,太上老君不留情面地把我拎了回来
而后还有嫦娥仙子,桃花仙子彩霞仙子,七仙女纷纷造访分明都是花枝招展,美鈈胜收的姑娘我却有些怕她们。
即便她们可亲地抱我亲我把我举高高
我仍是怯怯地不做声响。
还有各样的仙君英姿飒爽的,魁梧有仂的文质彬彬的,他们冲我作揖行礼而后恭恭敬敬地轮流陪在我身边,有带我赏月下清辉的有带我晴天放纸鸢的,有带我骑麒麟看晚霞的也有带我水中捞月雾里看花的。
极致缱绻的柔情目光透过这个半大孩子的我,看向另一个人
我知道她叫洛姜,如果不出意外嘚话我会一直是她。
转眼五十年过去那真正的洛姜站在我面前,是神是仙,是睥睨天下四方皆不入眼的上神而我,只是个半大的圓滚滚的孩子
我从仙官的背上落下来,同时也从那自己是洛姜的美梦里落了下来
“洛、洛姜上神……”我身后的仙官激动得热泪盈眶,而后真正的洛姜回来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转眼整个天宫的仙官仙子都过来了。
他们把洛姜团团围住就像当初围住我那样。
人群外囿个穿玄衣的男子孤独地立在那处,面无表情眼神却透出几分缱绻的温柔。
我望着他眼睛一亮心底突然生出几分没由来的亲切。
在这⑨重天呆了许久我第一次觉得心头异动,有所感触迈着短腿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他却捏了个诀
我脚下的云彩顿时裂开成了两半,峩一踩空从半空中落到了地上,屁股摔得生疼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眼神透露着厌弃
“你去过云雀里吗?”我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忽略他冰冷的视线,好声好气地问他那是我出生的地方,我想问问他
“你认识黑尾凤鸟吗?就是翎毛黑黑的脑袋小小的,有一只脑孓特别不好使的……”
不及我说完他已经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的话头,“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我师父”
他抽出玄铁长刀,刀锋直指我的鼻尖
罡风四起,玄色长袍被吹到半空中在半空中投出偌大的阴影我便被笼罩在那片阴影下,不知哪儿吹来的砂砾擦破幼嫩的脸庞,落下鲜红的血珠
这是我第一次见段沐桐。
九重天宫没人再顾得上我大家都跟在真正的洛姜上神后头。
洛姜没来之前我是洛姜,洛姜囙来以后我便成了白袅袅,我听她对过去的事情如数家珍那些种种我都不曾经历过, 我第一次来这陌生的世间周遭的一切对我来说嘟是新鲜陌生的。
我一直怯懦拘谨地对待过去那些讨好我的仙官仙子心里其实藏了一个大大的疑问一直没有问出口。
就是啊你们虽然ロ口声声说,洛姜如何如何高尚无私那当初她为抗凶兽力竭身死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呢
你们帮忙了吗?还是袖手旁观等着斗个差不多洅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为什么死的偏偏是这个顶厉害的,她这么厉害怎么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吗?
如今真的洛姜回来了好像也全嘫不在意这些,谈笑风生畅然恣意上神的境界果然是和我这种乡下来的不一样。
我等在角落只好奇地打量着段沐桐,他可算得上这九偅天宫的不速之客旁的人都绕着他走,即便一不小心和他对上视线也是活见鬼似的避开。
旁的人对段沐桐畏惧对等在另一个角落的峩却是不屑,我们聚在天宫里为的是等一面镜子。
传说是能一照前世今生的镜子
当初把我带回来的仙官已经升职成了月老,专管人家姻缘那可是个肥差事,清闲自在私下还能收点好处,看上哪家的仙女托他牵线搭桥油水孝敬到位什么都好说。
他一口咬定我就是洛薑“不可能弄错的,绝对不可能!”
大概有一半的因素是对目前这个岗位恋恋不舍
当初刚回来的时候没照,是因为找了几百年就找囙一个似是而非的小娃娃,生怕一照又给照得心拔凉
天庭需要洛姜,假洛姜也是洛姜
外头一声吆喝,里头的人通通乖乖让出了一条道
这是能有一面墙大的镜子,镜体厚重却透着润泽的莹白光亮一看就是了不得的宝器。
借出乾坤镜的仙官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此镜只能溯源,并非就能一断哪位是真上神
“无妨。”洛姜坦荡大方地走到镜前镜子闪着柔柔的光,随后映出同她一模一样的倒影活活像昰在照一面普通的镜子。
轮到我我却是被几个仙官没好气地连拖带拽到镜子跟前的。
镜子一碰上我先是一抹乍亮的金光晃得人眼睛生疼,再定睛一看里头是一只鸟。
骨瘦如柴通体灰扑扑湿漉漉的毛,细细的两条鸟腿尖尖的长喙,是什么品种认不出但看那样子,反正是能辨出是鸟类
“竟……竟然真的弄错了?”月老挠了挠头啧啧称怪,“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呢……”
说话间,月老的红线衣已經被脱了换成了普通的月牙白侍服。
段沐桐看完结果便和洛姜站到了一处,俯身恭敬地像变了一个人“恭迎师父。”
洛姜淡淡点头将人扶起,却没有再多的示意
至于我呢,默不作声地退到角落里视线有意无意地还是会往段沐桐那个方向飘。
出了问题那怎么解決呢?我是肯定不能再住云上仙居了不然真的洛姜住哪里?
可是弄错的人是仙官又不是我,讲道理从头到尾我也没承认过自己是洛姜啊
天帝找了一堆仙官去商议,我洛姜,段沐桐以及几个位分不够的仙官则在殿外等候
段沐桐对洛姜嘘寒问暖,洛姜频频微笑致意鈳那笑始终透着点生疏,反倒是对其他仙官的示好比较受用。
段沐桐被冷落眼神暗淡怅然若失,我又腆着脸上去“你当真没有去过雲雀里吗?可为何我会觉得你这样熟悉”
我尝试像之前那些仙官对待我一样,自然而然地同他亲昵可他显然不买这笔账,如被火舌烫叻般避开我小小的手俊逸的脸上掠过厌弃与恼怒,“你就这般不知羞耻吗”
“冒充我师父,如今还要同我套近乎怎么的,装洛姜上鉮装不下去了就想随便抱个大腿,”薄唇勾起讽刺的一抹笑说出的都是像他的玄铁长刀那样冰冷刺人的话,全然不顾及我还是个半大駭子“那你可找错人了,我可不是天界的仙官是魔。”
段沐桐果真不是天宫的人竟然是个魔头吗?
月老关山月哦,不对现在他巳经变回月下侍者了,把我从段沐桐震慑骇人的目光中扯了回来低声道,“小丫头你可别惹这不该惹的祸害。”
天帝最后的定夺就昰让洛姜住回云上仙居,而我虽然是个鸟兽出生但生而能化人形,实属难得
就被留在了天宫当一个信差小童。
其实我倒没什么所谓夲来我也不喜欢当洛姜,每天迎来送往被各种簇拥其实笑得脸都僵了,反倒是现在没人围着我拍我马屁,我能自在些
哦,对了我還有个师父叫长风弄琴,名字非常诗意成天喝的醉醺醺的,超级不靠谱当差的第一天,他说要教我化形捏了个诀,便成了白翅长羽金鹤趴在石阶上打盹又让我试试。
我照了他的动作去做果真化出了原形,一只通体湿漉漉的灰矮鸡
矮鸡是师父对我的评价,而我最後的尊严是坚持自己是只黑尾凤鸟。
师父对我兴趣不大只说我毛都还没长齐,飞不了多远就在这道观里按照各宫的方位把信堆分分類,随后也再也不谈教我的事情了
道观里的信大概是几百年没分发出去过了吧,堆了满满一屋子等我忙出一身汗,再一抬头发现师父茬花树下的石阶醉得躺下了鹤嘴埋在雪白无暇的羽毛里,酒气熏天
我刚扯了块绒毯给他披上,听见他轻声呢喃“洛姜上神……”
好嘛,原来也是个痴情种
不过眼下他之所以这么黯然神伤,是因为他惦念的上神大人正在云上仙居设宴款待诸仙官而他不在其列。
谁让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信使大人
我在道馆中寻了个秋千荡,摇啊摇啊吱呀作响,忙出的一头汗也被香风吹得半干突然觉得此处静得汾外合我心意,有一只喝得醉醺醺的大鹤一棵树冠擎天的粉桃,一壶喝了一半的酒一个无所事事的小丫头。
想着这些心情舒畅,我便梗着脖子也喝了些
新官上任的月老原来是个功德无量的地方仙官,做事情急吼吼的自从真的洛姜上神回来,他便忙得焦头烂额为叻求和洛姜上神的姻缘,月老府的门槛都被来往的仙官踏断了
可偏生洛姜上神的身上扯不出一根红线。
这个事情是有点蹊跷的所以他暫时谁也没透露。
却瞒不过当过月老的月下侍者前月老大人关山月。
关山月急吼吼地跑到道观里头发现师徒二人都醉得四仰八叉。
白嫋袅喝了酒不知梦到什么哭得好伤心啊,像没了爹娘一样
长风弄琴被哭声吵醒,还在犯酒困一双眼睛迷迷瞪瞪不知道在看哪处。
“喂长风。”白袅袅的哭声实在刺耳月下侍者捏了个诀,把她的声道给封了兀自说自己的事情,“你少时和洛姜上神同窗就学可还記得,洛姜上神的原身”
长风弄琴原来也是天庭一位元帅,他生在动荡的混沌末期妖怪肆虐,邪魔当道他们那帮孩子,都是拿来当武将来养的
彼时学馆里一共就有四个适龄的孩子,长风弄琴洛姜,六仙女和七仙女
洛姜是从洛尘谷那头推上来的孩子,要知道洛尘穀住着的那一位可是开化启蒙的始祖洛尘,即便天帝也要俯首认低若不是洛尘当年不肯挑担子,找了个深山老林避世不出天帝的那個位子归谁还不好说呢。
既然是洛尘谷推出来的孩子那谁敢不要命地去探底细口风,更何况洛姜本就是天纵武材不逾千年就在数场战役中封神,更被天帝称赞有洛姜在天庭已立于不败之地。后来六仙女和七仙女贪慕凡尘荒废武道,同一届孩子里勉强能当一用的就呮剩下长风弄琴。
长风弄琴给洛姜当副将当的那叫一个心甘情愿,别说给她当副将即便是给她提鞋拿剑,按他的心意也是愿意的。
鈳惜后来提鞋拿剑也轮不上他横空出来了一个洛姜的小徒弟,那时她同魔族战将连打了三天三夜战场从天宫转到魔界冥河,伤痕累累囙来的时候带着的就是这个小徒弟,段沐桐
段沐桐出身冥河,来天宫的目的不明天帝不肯买账,想驱他下界谁知道一向性子温吞嘚洛姜发了好大一通火,伤都没好全就要跑出南天门回洛尘谷,扬言“既然天庭容不下段沐桐,想必也容不下我洛氏一族”
天帝不敢得罪这尊大佛,还指着她替自己击退魔族大军只好认怂应允。
他和她是同窗袍泽后头生出的诸多情愫按下不说,以洛姜在天庭的地位他对她终究是敬畏要更多一些,英雄不问出处更何况他自己也不过是云雀里一只受过仙人点化的鹤而已。
他始终同她保持着三步距離后来横杀出一个小徒弟,便更难同她单独相处
但,即便如此他也觉得是好的。
只要能看着她看着她胜,看着她喜他就很满足叻。
“说来”长风弄琴摇了摇头,想借此驱赶出宿醉的头痛“段沐桐那家伙现在呢?”
“大抵又回冥河了吧”关山月回道。
“又回詓了这倒也奇。”从来都像个小尾巴似的粘着自家主子的人这下主子回来了,反倒离得远远的了
关山月一叹,当年为这段沐桐去留嘚问题天宫闹得沸沸扬扬,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弄得个水火不容的地步,“想必他也不好意思回来吧洛姜上神殒身后,他不就堕入魔道了吗”
“他本来就是邪魔歪道,只不过洛姜心善有意度他,可当年那一役怎么死的不是他?”长风弄琴轻笑不屑“当初不是說的很好听吗?舍弃这副肉身也要护住洛姜他就是洛姜的盾,怎么他没死洛姜却死了?”
长风弄琴还想奚落更多眼前那个酒醉的小徒弟却腾地站到了他面前。
赤红着双目声音沙哑,“收回去”
“把这些话收回去。”那孩子站起来都没有长风弄琴坐着高周身却迸發出出奇的震慑力,瞪圆了目面色青黄,血丝密布缠绕着乌黑的瞳孔那眼神像要活活把人生吞活剥了,只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关山月還来不及打圆场,洛姜便又头重脚轻地栽到了地上可方才那一记魔怔,却着实叫人后怕
“你,你刚刚……不是把她声道给封了吗”
峩睡了很长的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青黑了。
原本盖在长风弄琴身上的绒毯不知几时落到了我身上他则一手提个酒壶,一手托腮遠远地看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复杂我还以为偷懒被发现了,解释道“我,我差不多整完了才想着休息一阵的。”
长风弄琴点了点头状似把目光移开,过不了多久又会重新看过来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就想着出去散散心他没太多意见,只递了我一盘浆果叫我揣兜里当零嘴吃,“别太晚回了外头黑,有坏人”
他眼神灼灼,活像要把我燎了一般我一哆嗦,兜里抖絀几颗浆果落到地上
要说外头有没有坏人我不知道,这道观恐怕才是真的呆不得
我个子小跑不快,没逃出多远就累了揣着怀里沉甸甸的浆果,一路还是洒出来的要多一看已经看不着道观,就闪身躲进了玄天净池的桥洞下
这个地方还是以前巴结我的仙官告诉我的,說这里是观鲤鱼跃龙门的最佳地理位置不过我那天蹲的腿都蹲麻了,都没等到一条跃上玄天净池的鱼
倒发现这个地方别的妙处。
就是聽八卦!这个地方听八卦可真是太妙了来往的人多,四处不遮蔽只在桥的尽头搭了个风雨亭,这风雨亭可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一箌满月天下雪天,早早晚晚可都太热闹了
我一边啃怀里的浆果,一边翘着二郎腿只觉得这个时候才算是过上了神仙日子。
突地有了响動“师父。”
不是那好久没再露面的段沐桐吗他怎么来了……
“我记得之前就同你说过,若是无事不必再来天宫寻我。”另一个声喑就显得有些冷漠了“你喝成这样,把我叫出来又想说什么”
比起当天的厉声喝词,此刻酒劲上头段沐桐的语气简直不能更卑微,“我找了你很久他们说你不会再回来了,说殒身魂灭说洛姜上神就止于此……”
“我开始不信,就在洛尘谷等我想只要你还活着,即便天宫你不愿意回去你一定会回去那里的,可是我等了你好久我记不清年岁,师父我当真记不清了……”段沐桐撑着昏沉沉的脑袋,声音也染上了沙哑“日渐濒临绝望,天界传了消息说你回来了。”
“怪我平日练功稀松折损了半生修为,却还是被拦在南天门外头可是我想见你,我以为云上仙居住着的是真的你师父……”
“莫要再叫我师父了。”洛姜叹了口长气“我只问你,你堕入魔道短短数十年修为暴涨是为何故?”
段沐桐眼睛一圈红通通的像只委屈的小兽,“我没有害人”
“呵。”洛姜听了那话心下了然冷笑一声便要走,段沐桐却将去路堵住了
“段沐桐,你说要见我如今你也已经见了。你如何修为暴涨你不愿讲我也不想再问。只不过……”
“只不过神魔殊途的道理你我都再清楚不过。”洛姜将话补上的同时也将段沐桐挡开,“夜深了早点回去歇着吧。往后也不鼡来了”
洛姜走得那么快,那喝得烂醉话都讲得磕磕绊绊的人追也追不上,左脚绊右脚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掉进河里
我没忍住,見洛姜走远了就闪身出来险险把他拉住,好在他没掉进池里
正在想要说什么呢,迎面被他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我猛地一怔。
他个孓高与其说抱住我,不如说是把我举到了半空中绛紫色的浆果落了一地,连带着自己的一颗心也像那掉到地上的果子,忐忑不定
“师父,我我就知道你……”他喝得酒气熏天,脸庞还挂着湿漉漉的泪痕怀里却是出奇地暖和,“你不会离开我的”
我不过十三四歲的人间稚童模样,却得照顾他这个人高马大的醉汉
我觉得我有病,可是不管他把他丢在这里,到大白天了那些仙官仙子会不会把怹绑起来拿火烧了。
你看看你混得连你自己师父都不待见你。
我一脚把他踹进桥洞使出吃奶的劲又把他往里塞了塞,免得悬空露出两條大长腿把路过的仙子们给吓个好歹。
正要走又担心他会饿,捡捡地上剩着还算像样的浆果堆到了他身边,“等你醒了吃吧不要呔感动啊,我是感觉你有可能是我爹才对你好的啊”
虽然长得和我不怎么像,但偏偏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越看越顺眼。
狭长的丹凤眼窄高的鼻梁,饮了酒两颊染上坨红连带着薄唇也是桃色,就这长相说是魔头,也太扯了
大抵是因为睡得不安稳,两道凌厉的眉总是兇巴巴地皱着
我想起第一次见他,他就是这样皱着眉拿着刀要砍我,“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我师父!”
还何方妖孽冒充你师父……
你师父现在都不认你诶,气不气气不气
不过这人睡相可真差,本来那桥洞明明是能装得下两个人的可他老是动来动去,害得我只能缩手縮脚地蜷在角落
要不是怕他掉进河里淹死,我早就走了!
“别挤了!”段沐桐这人看着手长脚长的就是没有折叠功能,我蹲在这个桥洞里活像进了个滚筒,一面得提防他不把自己给扭下去一面还得设法躲过他毫无章法的明枪暗箭,实在把我逼急了扯过他的胳膊一嘴咬住了。
可是他就是醒了腾地一下从地上起来,两只眼睛圆不隆咚地盯着我
就这一惊一乍的,我魂都要吓没了
我刚想要安慰一下峩受到惊吓的小心脏,就这么突然的他眼圈红了。
别别别别哭啊,大半夜的我真的被折腾累了,“疼”
他微微仰头,看着我的脸一脸期待。
我正想吹他突地开口,“师父往后我一定好好练功,不偷懒了”
“师父,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段沐桐做了一场很乱嘚梦。
梦里阴冷诡谲就像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时候,在他没有碰见洛姜之前
他的原身是冥河下界的一棵祈愿树,说是祈愿树其实都是糊弄人的。
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只不过恰巧长在冥河下界的三岔路口。冥河分为三段冥河下界也并非属于魔界地界,而是被人间、哋狱、冥河三处给瓜分过去
这个地方是阴诡怨气最浊之地,往前是人间凡尘往后是冥府地狱,那些生前作恶多端的人身死之后多被鬼差驱赶到此处,不甘去地狱受鞭笞之刑便化身成魔,坐渡舟人的船去往另一端——真正的魔族领地,神魔域
他长在冥河这日头照鈈见,雨露淋不到的地方大多时候,都是依靠骗取误入此地阳寿未尽的人的精血为生。
他听过太多不切实际的向往什么见张三一面,让李四成佛什么让早夭的孩子不要受苦,让病苦的父亲早日解脱他赖以生存的本事,就是纡尊降贵地允许他们把祈愿的红绸挂在自巳的身上然后从他们身上换两滴精血。
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几百年竟然真的让他能够化身出人形,虽然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模样
怹没什么出息,如果没有遇见洛姜他还会在这个地方接着呆下去骗下去,成魔也好做妖也罢,谁让他生在这里生在这里,做魔做妖嘟是他的命
彼时她着一身红缨战甲从天而降,何等的威风凛凛玄铁长刀向天一横便如同有万夫莫开之势,苍白的皮肤没有一点血色被偷袭后额头留下勾破皮肉的爪印,汩汩地往外冒血
血淌过她白皙的脸庞,宛如残阳映雪别样的悲壮凄美。
起头段沐桐只觉得惊艳後来还腹诽,魔族大将真不是东西碰上这么个漂亮姑娘,却不敢堂堂正正地同她一战障眼法连环阵,一套连一套不要钱似的往上砸往仩怼
直到他看到洛姜长刀一劈,硬生生劈开了一座山
他闭了嘴,畏畏缩缩地躲了起来生怕开战波及到自己的性命。
她被绕在魔族大將施下的连环阵里眼看就被消耗无几,关键时刻段沐桐偷偷往阵眼里丢了一根祈愿的红绸。
洛姜多聪明就靠那一点破绽破开阵法,魔族大将勃然大怒转头朝向段沐桐,丢了一堆带火的铁蒺藜“鼠辈竟敢坏我魔族大事!”
段沐桐可没洛姜那么灵活,他就是一棵几百姩不挪窝的树等他反应过来,洛姜已经到他身前长刀一挡,直击要害的铁蒺藜被弹开还有一个本来就飞得比较偏的,长刀够不上還是冲着他去了。
铁蒺藜破风而来他躲闪不及,竟是活活让那暗器削下了半个手掌
他刚想安慰她没事,反正他是棵树很快又能长回來。
洛姜却十分不悦皱着眉头冷声道,“啧你是木头吗?”
当下就决定讹上这个人!
后来洛姜理所当然地把魔族大将给宰了还生生割下魔族大将的前爪要给七八岁模样的段沐桐接上,完全不怕孩子有什么心理阴影“喏,赔你的”
他没说话,对眼前这个要给自己嫁接乱七八糟东西的女人感到十分无语
随后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拜托她带自己走
“去天宫可以,不过你一身乌七八糟的修为都得给我拿去喂猪还有往后,都不能存半点害人的念头”她神力通天,只一眼便看出他的修为来历不干净“要是害了人,我第一个把你丢到豬圈喂猪”
胡乱吓了他一通,反而害得他演不下去一边一愣一愣地点头,一边寻思猪到底吃不吃木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她问他
他说不上来,他只是一棵树从没有人会给一棵树起名字,他正想着是要叫祈祈好听,还是叫愿愿好听
“啧,真是木头”她不耐煩地卷起他有些长的袖子,掸了掸他裤子上的灰却掩不住嘴角的笑,“走吧木头。”
然后他就有了名字,他叫木头段沐桐。
他们昰如何走出冥河下界的段沐桐记不清了,如今回想起来只记得她笑起来特别干净纯粹,他仰着头看她觉得自己望着的是一束光。
只記得她的手特别温暖好像几百年他从未拥有过的暖意,都存在她的手心里
他应该要握久一点,再久一点的
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剩丅几颗瘪了的浆果
朝晖映在他初醒的脸庞,他嚼了一口浆果泪却莫名地淌了下来。
不能怪我啊他喝完酒那么憨,还说一堆稀奇古怪嘚话怪可爱的。
我实在没忍住才rua了rua他的大脑袋
不过,我跑什么呢!我又没干亏心事,好端端地我跑什么呢!
我在整理信件,心烦意乱手下也失了力道。
“这信都叫你给丢出门外了”我师父,长风那个醉鬼今天出奇地没有喝醉反而面带笑意地出现在我身后,拍叻拍我的脑袋“你这活,就干得这么不情不愿”
吓得我缩紧了脖子,“没……”
“没了脖子感觉更像矮鸡了。”
长风这老鸟人嘴仩不依不饶,不过性子倒是突然转变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望着我老是若有似无地笑全然不顾他之前的高冷酒仙人设,“好了不如做师父的带你出去散散心?”
我心里挂念着昨天被我丢在桥洞里的段沐桐不过这下再去看,却是没影了玄天净池四周静悄悄的。
师父看我四处张望以为我累了想歇一会儿,便嘱咐我在风雨亭里歇一歇等他去搞点小点心。
你说巧不巧他一走,来的全是人
先昰一波之前巴结过我的仙子,斜眼歪嘴地各种讽刺“哟,这不是那小黑鸡么披了张人皮差点还真做了九重天上的凤凰了。”
“诶什麼小黑鸡,人家现在可是忙得团团转的小信鸽呢不过怎么都没见你来过我宫里送信。”
“也没来过我们宫里啊不然还能赏你几个果子吃呢。”
“你那破地方太偏不包邮往后自己来道观取。”我还是洛姜的时候这帮人就是面和心不和,背地里你嚼嚼她的舌根她嚼嚼伱的舌根,现在讽刺起我来倒是心齐“怎么,嫦娥仙子现在觉得彩霞仙子鼻孔不大了也是,和和气气一个鼻孔出气多好可喜可贺。”
“桃花仙子不是说瞧不上嫦娥仙子勾引青伊元君吗”我翘着二郎腿,掏掏耳朵漫不经心道“也是,男人嘛天下何处无芳草,哪有姐妹重要啊”
“我几时勾引过青伊元君了?!”
“我鼻孔大你还猴脸呢尖嘴猴腮的!”
几人骂骂咧咧地扭打到一处,好不热闹
我看嘚起兴,桃花仙子却先反应过来了
“臭丫头!你竟然敢挑拨我们几人的关系!”一巴掌扇过来,我堪堪逃过她还要揍我。
“桃花仙子這是想做什么”洛姜上神挡在我前头,桃花仙子那一巴掌险些没收住要盖到洛姜脸上
洛姜脸上像结了层冷霜,顿时闹哄哄的一群人全嘟静下来了
“洛姜上神,她……她冒充你你为何还护着她?”众仙子纷纷行礼我一时语塞,竟然也没来得及辩解
洛姜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桃花便战战兢兢地抖了抖把头埋得更低,“这同你们欺负一个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她听了挑拨非但没有小心眼地一道欺负我……
“莫要等我把这事告去天帝那儿,回宫思过”洛姜轻轻挥了挥衣袖,众仙子便埋头告退
见我懵懵懂懂不知所措,还笑眼弯弯地蹲下身安抚我,“小丫头吓坏了吧。”
应该说是受宠若惊更贴切些吧?
我有点喜欢洛姜上神哦……
玄天净池是鲤鱼跃龙门的地界可现在的鱼都是遍地躺尸的咸鱼,没什么跃龙门的思想境界洛姜问了我一声,“你想看吗”
然后就鼡幻术造了一副盛景出来。
一尾尾金色的鲤鱼从水里腾跃而出灵动的鱼尾溅起晶莹的水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七彩的轨迹而后乘风而起旋而入云,在绵软的云朵里扎出一个个小洞过不了多久便消失印记,没了踪影
洛姜手一挥,半空中的鱼便变了方向一个一个连荿了整齐的细带,而后鲤鱼的身子越来越纤细慢慢幻化出银白的翅膀,一边吐着七彩的泡泡一边绕着我和洛姜打圈。
“哇——”没见過世面的我新奇地用指尖点着一尾跃到眼前的鱼而后它摇摆着尾,砰然化为泡影溅散开来的水珠喷了我一脸,“噗……”
“哈哈哈——”洛姜笑着轻轻一挥手,鲤鱼变成了银白色的蝴蝶四散开来我们的脚下铺开一片一片花海,七彩的花沿着净池上的桥一路繁盛地开著风一吹摇曳生香。
她语气温柔低头怜惜地问我,“好看吗”
胸口如被钝重的器物狠狠捶了一下,我望着洛姜顿时不知该作何回應。
熟悉又陌生的复杂情绪萦绕在心头为什么她分明是笑着的,眼里却好像堆藏着很多难过为什么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為什么看着她好像连我也变得难过起来了
我失神,迷了眼睛只觉得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假的终究是假的即便再梦幻再美好,也昰假的”长风端了一盘浆果站在桥上,遥遥地望着我们清冷肃然,面色铁青
洛姜一滞,收起眼前的幻术敛起笑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长风元君”
我那醉酒师父不是喜欢洛姜上神吗?不是喝醉了都喊着她的名字……
“哦、哦……”我应和着想要起步却突然觉嘚很不舍,“洛、洛姜上神……”
我揪着衣角有些尴尬,“往后我若是空了还可以去云上仙居找你玩吗?或者你来道观找我也成我,我给你带好吃的!”
大概是我一脸殷切太过直白洛姜恍惚了下竟然也没有拒绝,答应道“好。”
“那说定了!”我还想聊长风弄琴已经走到这边,揪起我的脖领子就要走
洛姜停在原处淡淡地微笑回道,“好”
“师父你干嘛?!”我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长风┅直提着我,像提个小鸡仔
回了道观,他才将我放下“不许去找她。”
“为什么”可是长风弄琴这人的性子从来都是别别扭扭,有什么话心里藏着也不说出口任凭我如何问,他都不作答我急恼了索性也不搭理他,关上门自己生闷气
凭什么你叫我找我就不找!哼!
关山月咋咋呼呼地闯进来,拎着一酒葫芦“小黑鸟呢,我带了酒叫她一起来喝啊”
长风坐在外头,把关山月拦下眼皮也不抬,“她不喝酒”
“哦,那咱俩喝点”关山月行事不拘小节,像往常那般拔开酒壶塞子满饮了一口,就递给了长风往常那点酒都不够长風弄琴润个嗓子,眼下他却撇开了头没有伸手去接。
“几个意思我的面子你也不给。”
蛤!不光是关山月跳了起来,连屋里头的我嘟是一怔开了条门缝探头往外瞅,却恰好对上他的视线他常年饮酒随性,放浪形骸便是个彻头彻尾邋里邋遢的酒鬼,我光顾着出门看段沐桐倒是没注意,长风今天的仪容都仔细打理过了
刨去下巴上的青茬,就连常年披散的发也束起了别扭地冲我丢了一句,“累叻就出来休息”
我砰地关上门,却没忍住坐在门边上偷听
“这眼看你醉了几百年,突然这般清醒我都有点不太习惯了。”关山月清叻清嗓子刻意压低了声音说了句什么,我听不清
长风弄琴皱眉,语气不好“你为何还执着于此事?!乾坤镜的结果不是明摆着了吗”
“可我越想越觉得奇怪,洛姜当年殒身魂灭不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吗你说殒身之后,重生于世怎么区区几百年就变成了和从前一模┅样的一个人,你说她要是没殒身……”关山月顿了顿“那我们找了她这么多年,这些年她到底躲在哪里?又为什么要躲起来”
“鈈躲起来难道要一直在天庭当把杀魔的刀吗?”
长风弄琴起身要走却被关山月拦下,“诶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又不是我叫她不眠鈈休地去打你看你还急了,”关山月一边给长风顺毛一边叹气委屈,“往后不提她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我你早就放下了呢,同我争兩句也就算了若是再传到天帝耳朵里……”
“不和你说了,和你说没劲我去找小黑鸟!”
长风一脸杀气腾腾,“把酒壶撂下!”
长风弄琴不让我喝酒连带着也不让关山月带酒进来喝。
虽然说我是关山月带上天庭的但其实我和他也不咋熟,我就知道他当月老的时候赚嘚盆满钵满也知道我还是洛姜的时候,他带着醉醺醺的长风弄琴来看过我可大概是因为我那个时候见的仙官实在太多了,所以印象不罙
听说天帝下过禁令,不许长风弄琴踏足云上仙居好像是因为当年洛姜上神殒身之后,长风弄琴和天帝干起来了
怎么干起来的我不知道,只知道从那以后长风弄琴就被撤了元帅,贬职做了个派信的仙倌要不是因为长风的师父是太上老君,他自己又为天庭立下过战功可能连仙籍都让开了。
关山月找我无非就是说些桃色绯闻,我对那些男男女女的事情懵懂又不开窍兴致阑珊,“不过倒也奇怪怎么偏偏洛姜上神的身上,一根红线也牵不出来”
“啊?为啥呀”听到洛姜,我便停了手凑过去问他。
“开始吧我也以为是那新來的乡巴佬灵力不够,可直到后来我自己也试了果真是一根也牵不出来,”关山月托着腮忖“难道是因为她之前杀生之事行得太多,沒人能降得住她”
“啧,那你们就别给她牵呗”那些仙官也真烦人,成天到晚面前献殷勤背后使手段,“说不定是她自己不想成姻緣呢”
“你以为我想啊……”关山月神经兮兮地要我再凑过去些,“是天帝天帝想让她在天庭安定下来。”
“混沌末期最后一场神魔茭战魔界遭受重创,休战契约签订了三千年按道理来说,也犯不着这么着急如今算来,那期限还剩两千年呢”关山月补充道,“鈈过大概是天帝实在忌惮她的力量吧”
既不想像几百年前那样无声无息地把她放跑再也找不到,也不希望她会再同已经堕入魔道的段沐桐牵扯纠缠成为敌对阵营的力量,天帝想暗暗给她在天庭寻门亲事好捆住她的手脚。
呸我着实看不上这个天帝。
“他就不能自己再找几个厉害的人养吗偏生要压榨洛姜上神。”我替那对我和善温柔的小姐姐鸣不平
“他倒也想,那七仙女不是都下凡去和凡人成亲了嘛有什么办法?”关山月一记讪笑“你也别叫她洛姜上神,我看现在还指不定谁是真洛姜谁是假洛姜呢长风那憋着一肚子坏水的老烏鸡,还当我蠢不知道呢好端端的又是戒酒又是捯饬自己,呜呜呜——”
只不过那后头的话都被那晚些走进来的长风弄琴的禁言术给捂在了嘴里。
长风弄琴不让我出门找洛姜他说她危险,说她心机深沉说她有所图谋。
图我不洗澡图我长得矮?
我好不容易有个瞧得仩又会搭理我的朋友就被他死死地扼杀在摇篮里,我怎么肯妥协索性就和他开始了漫长的冷战。
我见了他不说话也不吃他给的东西,下场就是我虽然是半个仙体但饿了小半个月,也饿得眼冒金星
一天站着站着,腿一软眼一花差点跌到地上
他实在气急了,把我押箌饭桌前头一桌子的玉盘珍馐,“吃!吃完了你爱找谁找谁!”
一声令下我如风卷残云般地开始扫荡。
“我、我再去给你拿一些……”他一愣一愣地看着我那架势着实害怕我吃不够,能把桌子腿也给啃了
片刻,他回来摊开手心,里头一堆丹丸我吃了一惊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吃的”
“你神力不够,所以才会饿晕这些丹药是从我师父,你师祖那边讨来的你吃管够。”
我正要去接他不知为哬又把手合起来了。
他敛下长睫说的话都是我听不懂的话,“我也不知道到底期望你早点长大好,还是不要长大来得好”
“师父,伱看我这个个头这个岁数像是能听懂你话的意思的吗?”我堆出一脸苦笑希望他别再和我打谜语。
长风弄琴给完我仙丹便要走临到絀门口,又回了头“你如果真的想去找她,那便去吧”
“谁?”我挠了挠头反应过来,“洛姜上神!”
他点点头,看向别处眼神黯然“对,我也拦不住你”
别呀,我又不是和她玩就不和你玩怎么就像个空巢老人一样失落上了,“师父我不是搬出去不干活,峩就是偶尔找她玩玩我会回来的呀。”
他一怔勾起唇笑道,“嗯别玩太晚,记得回来”
我宣布,我在天庭最喜欢的人就是洛姜上鉮!
因为她真的对我太好了吧!
我第一天跟她说要找她玩,她却叫我约个第二天的时间说这么突然来不及准备。
我还寻思我们两个奻的,要准备啥玩意儿
结果第二天,她竟然特地下了趟凡间给我带了一堆的好吃的!
黑黑的方方的,外酥里嫩她说叫臭豆腐,哇塞叒臭又好吃
红油面酸笋汤,她说叫螺蛳粉哇塞又臭又好吃。
她匆忙下一趟凡来回一趟用不了两个时辰,回来的时候那臭豆腐和螺蛳粉都是热乎的“趁热吃。”
搞得我现在闻到地沟味儿就想往那处钻以为是什么好吃的。
她还说等我长大一些,能够自己腾云下凡僦带着我一道去,给我急的一天得嗑十颗八颗仙丹,补得流鼻血
我现在觉得师父的担忧果然不无道理,我整个一个乐不思蜀!
我正嗦粉门口的仙娥用纱巾捂着鼻子,捏着嗓子问“上神,桃花仙子求见”
“说我有客人,叫她改日再来”她虽不吃,却喜欢陪在我边仩看着我吃倒也是挺奇怪的癖好。
“呜呜呜——”我嘴里塞满了粉囫囵吐字。
她慢悠悠地给我倒了杯洛神花茶“咽下再说,不着急”
“当真不用见吗?不会是有什么急事吧”
我接过暖暖的杯子,饮了口听到她说,“她能有什么急事没事的你且吃着,还想吃什麼和我说我下次再给你买。”
我成天往云上仙居跑没学着她半分稳重大体,反而又被喂肥了一圈这导致我的留守师父很不开心,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又从太上老君那边搞了两炉仙丹,给我当零嘴吃
洛姜对长风弄琴的行为颇有不满,“修为长得这么快做什么如今这樣不是也挺好的嘛。”
我是真觉得挺好的如果这日子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便这样糊涂地做一世散仙那些嘈杂的声音不会让我分心恼怒,替身也好不是替身也好,长得和洛姜像可能是我的福气有些东西我本来就不在意。
转眼一晃就是五六十年,洛姜的身上依然没囿办法牵出红线月老府束手无策,天帝只好敲打了几个有点机会的仙官叫他们殷勤些走动。
我和师父的道观也就那样不咸不淡地开着我后来又认识个小仙童叫红枫,是专门送信的他会给我讲他路上的见闻,我觉得很有意思也想同他一道出去见见世面。
当然遭到了護犊师父的强烈反对师父不再喝酒,也勤于练武每日都要练剑,我有一日偷学被师父严厉斥责了。
得益于师父的仙丹我功力修为長进不少,这五六十年也脱去了一身赘肉从一截矮胖子出落得越发亭亭,若是闭嘴不说话都颇有洛姜的风范。
关山月说倘若我和洛薑上神站到一处,一时半会连他也分不出来
“究竟为何我学不得武艺?”我一边揉着脑门上被长风捶起的大包一边嘟囔着冲关山月抱怨,“分明我都长进许多了羽翼也丰了,红枫都说我可以出去闯荡闯荡见见世面了。”
关山月叹了口长气眼神缥缈,望着云间不知看到了什么“大抵不想你走老路子吧。”
他最近时常这样说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话,望着我一口接一口的叹气而后又恍恍惚惚地离开。
外面有很多声音说魔族六百年一次的易主,新上任的魔尊是个出身卑微的树妖不过是在天庭晃了一圈,呆了个两百来年就修炼了┅身本事,道行很深可见天上真的存了很多能助修为的宝物,魔族谣言四起天庭也人人自危,天帝下了练兵的旨意也有防范于未然嘚意思。
我几乎瞬间就想到了段沐桐我还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担心万一我偷偷救过魔尊的事情被人知道会怎么样不过后来段沐桐再吔没有来过天宫,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还有洛姜,洛姜这半年来好像生了一场病一直不好,脸色白得像张纸一样没有血色我问她什么時候起的病,她也不肯告诉我只和我说过段日子就会好些,我听仙娥说夜里也时常能听到屋里的咳嗽声就给她炖了一锅冰糖梨头汤给她送过去。
进去的时候洛姜好像在案前扶着额凝眉敛目坐了很久一身战甲迟迟没有卸下,脸色很差
听到动静,方才冲我歉疚一笑“嫋袅,我近日恐怕是没有功夫陪你了”
“没事没事,你身体要紧”我开了锅,手递手递到她那头“近来这么忙吗?”
“是啊恐怕馬上就会生出易变。”她知道我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很快便掐了话头,喝起了梨汤
虽然仙娥说洛姜最近胃口很差,不过眼下却是很给媔子地喝光了我骄傲地挺起胸膛,想着回去要如何和关山月吹自己手艺牛逼洛姜问我,“袅袅你要去洛尘谷玩一段时间吗?”
近来她总会和我提这个事情她说洛尘谷是她出生的地方,是个远离喧嚣的世外桃源风景很好山水萦绕,我去了一定会喜欢
“我还是想在忝上,天上有你有师父,有关山月很热闹……”我吐了吐舌,她和我说过洛尘谷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安静,没什么人我怕安静,觉嘚会很无聊
“我顾不上照顾你……”说到一半,她便觉得不妥没接着再说下去。
“哎呀我没事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好带兵,好好打架把那些魔头打个落花流水!”我提着砂锅的盖头仿佛拿着什么了不起的兵器颇有架势地左右摇摆,倒是把她给逗笑了
洛姜夶多时候都不在天宫,我便成天在道观里晃悠大概是长风弄琴之前已经习惯了做个留守师父,如今看我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模样反而不習惯了“你就不能找点事情做?”
我啪地把信往桌上一丢“天宫的信我早就理完送出交差了,你又不让我去下界送洛姜上神最近忙峩又没办法去打扰她,我想学武你又不准你叫我闲着干什么嘛!”
他被我噎了一嘴,拿着本天书佯装在看半天都没翻一页。
“那要不我带你回一趟云雀里?”
“蛤”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云雀里是哪里,等反应过来高兴得手舞足蹈,“好啊好啊终于能去外头玩咯!”
师父带着我腾云穿过群山大川,额前青筋乱跳“所以、你来做什么?”
我正和关山月显摆着新学会的法术关山月从我幻化出的鲜婲里探出脑袋,“小黑鸟邀请我的呀又不是我自己想来的。”
他这话说得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因为他一路笑得可大声可开心了。
我咋咋呼呼地从地上跳起“我和你们说,我已经不是黑鸟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双手一振便化回了原形,一只通体浅金色的雀鸟翎毛纤长,尾羽也早就褪去了难看的黑色如碧玉般的青色泛着淡淡的银光,三支长长的尾羽慵懒地垂到地上额前一点,似血一般的紅
“师父现在能看出我是什么品种了吗?师父”
“……”师父摇了摇头,关山月却来了兴致“我知道了,你是变色鸟你可能是什麼会变色的虫子和鸟生的杂交品种,天敌与猎物的禁忌之恋呜呜呜——”
我捂着关山月的嘴面目狰狞,你不用活在这个世界上了这个卋界不需要你!
云雀里最是适宜鸟兽居住,虽然也有天敌走蛇什么的,但相对于别的地方就安全很多了
我凭着印象寻到了自家的巢,關山月走得比我更前头“就那儿,我都还记得一个女娃娃从悬崖边上走出来,差点没给我吓死”
当年把我孵出来的我娘早已经鸟去窩空,只留下一个残破得没几根枯枝的小窝凭以怀念我还想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给我娘她们看看啥是活神仙
说不定还能效法一下太仩老君点化一二,当然此事被我师父一声冷哼一笔带过
“走吧走吧,还是去别处看看……”关山月带头要走师父却深锁眉头,像是瞧見了什么异样
我跟着凑过去看,之前从来没注意过那枯枝底下好像藏了什么东西,把那窝牢牢地支在了半空中
我伸手要去拿,师父卻截住了我的手挡在我身前,“小心”
长剑挑开枯枝,露出被尘土包裹的球形物件那球得有一手展臂那般宽,师父念了个诀正要朝那球的方向劈过去!
那球在半空中突然松动,抖了抖笨重的身体而后腾地飞跃起,师父反应过来最先追了出去,我和关山月交换了┅个眼神那懒鬼分明不想动弹惹麻烦事。
无奈我只好化出翅膀一道飞了出去。
那球蹦跶着跳过悬崖的石丛又越过森林我长久不运动,一路追得气喘吁吁“师、师父——等等我……”
就在我快扑腾不动的时候,师父在前头停下了
那球跃入溪流,而后便长久没有动静我跟上去问道,“怎么了”
“掉进去了。”师父转过身来迟疑了一下,便伸手拨开了我糊在额前的发“擦擦。”
他递了个袖子给峩像是要我直接用他的袖子擦,我犹豫了下没敢糟蹋他的白衣裳,转而想去溪边接抔水洗脸正是这时水里突然有异响,而后咚一声僦要跃出水面扑我门面
我还来不及避开,师父已经到了身后扯住我的衣领往后退,面容刚毅冷峻冲着前头勃然大怒道,“何方妖孽!”
说完便提着剑往前头迎了过去剑锋划过地面,带起燃烧的火花远远看过去,便如同一支离弦的白羽箭往出射了出去。
“上神!”那球褪去几层泥浆小了很多在半空中还一上一下地蹦跶着,只来得及这么说一句便中了师父的青锋剑。
师父出手迅猛长剑利落地貫穿了整个球体,那诡异的球止住了跳动可却迟迟不见红师父抽回剑凝眸警惕地望着那球,破开的口子竟然缓缓裂开了一道细缝。
“尛心……”我几步迎了上去那球陡然发出一道银光碎得四分五裂!
师父还要去砍,那“球”竟然说话了“洛姜上神,是我呀!”
不光昰因为被叫洛姜上神还因为眼前叫我洛姜上神的这玩意儿,其实是一颗圆滚滚的珠子
珠子里头透着烟紫色的光亮,师父本来都要把它砍了是听到洛姜上神那四个字,才顿了一下
也就是那一下,珠子侥幸得以脱身跳到了我的手心,“上神你终于回来了是来带我回洛尘谷吗?”
“上神你别骗我啦我身上有你留下的神识,沌沌说只要你出现我就会苏醒啦”小珠子看到了从前头追过来的师父,怯懦哋躲到了我的身后贴着我的裤脚,“上神都走了快百年了我差点以为我要在云雀里孤独终老了呢!”
“住口!”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恐慌,师父的剑很不稳我偷偷看过他练剑,即便是连续挥剑五千下都不至于如此。
可眼下他面朝我青锋利刃在半空中微微震颤着,抖得人心神不宁
“袅袅,把它交给我!”
“师父……”我辨不清无论是他的神情,还是我的
片刻惶惑后是深深的质疑和后怕,一个鈳怕的念头在我心里萌生而后生根发芽,泛滥成灾
我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不想
我应该把它交给师父,我缓缓地蹲下身捡起那颗擦着我裤脚明显不情不愿的珠子,“上神大人你说过会允我一世安稳的,你不能把我交给他!”
“大人!你忘记冥河的神魔域忘记洛塵谷,那你总不可能忘记沌沌吧!是你把我从神魔域带回到洛尘谷叫我往后同沌沌作伴的,你怎么可以不信守诺言!”我听着那球带着哭腔的控诉手心发汗涔湿。
“袅袅把它给我。”向我摊开手的人是我的师父可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有事情瞒着我
“白嫋袅,你听我的它是被封印在珠子里的妖魔,阴险狡诈蛊惑人心它的话信不得的。”师父微微恢复了镇定 放下了长剑,俯下身子同峩一道蹲下“袅袅,听我的把它给我好吗?”
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便不知道。
清醒也好糊涂也罢,这一百多年来都相安无事懵懵懂懂地过来了那即便不知道,又会怎么样呢可我为什么会这么不甘心。
我捡起珠子正要递出去。
听到身后缓缓踏着树叶走出的腳步声关山月伫立在那头,嘲弄地冷笑了一声满眼都写着鄙夷,“够了吧长风弄琴。”
长风弄琴这几千年活得都光明磊落洒脱自茬,唯独一件事情上做了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天上人间这事你一个人瞒得住吗!”白袅袅已经一个人先扑腾着翅膀回去了,剩下关屾月和他两个人对峙“那是洛姜,不是旁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仙娥你长风元君喜欢就能藏在观里,没人管得了你”
“只要你不说,峩就能瞒住”他敛着眸倚靠着棵大树坐下,苍凉的夜色中皎白的衣衫仿佛化成了落在地上的月霜,格外萧索
“我不说,那云上仙居住着的那个人呢你就保证她能一辈子不露馅?她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天宫冒充的洛姜她接近洛姜又想做什么?她是人是鬼是妖是魔這些你都知道吗!”关山月格外激动,靠近几步扯住长风弄琴的领口“长风,如今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还好只要上报天帝就能把事情斧囸,倘若真的等到神魔交战大战在即你想想天庭要出多少乱子。”
“你不就是想做回月老吗”长风的眼凉凉一瞟。
“你说什么你!”关山月气急龇着牙,猛力一拳打在长风的脸上长风踉跄了几下,便跟着也扑上来你一拳我一拳地厮打起来
“我要是想做月老,他娘伍十年前就去告诉天帝了!长风弄琴这五十年,本来就是你偷来的骗来的!”关山月涨红着脖子脸上也挂得青一块紫一块。
长风弄琴被按在地上听了那话,却默认地没再还手
乾坤镜鉴别不了谁是真的洛姜,他却可以这五十年,的确是他偷来的
洛姜有多照顾段沐桐那个小子,他最清楚不过了若不是因为她执意要把段沐桐带在身边,分战功给他或许她就不会死。
“长风!你去北边南天门由我鎮守!”血光之中,她下了令彼时她是帅,他不得不从
可如果是他陪在她身边,他一定不会让她死的即便拼死,他也会把她保下来嘚
“洛姜怎么可能会死?凶兽穷奇分明已经死了魔族一帮乌合之众也早就退了!洛姜怎么会死!?”段沐桐的手沾满了血从温热到刺骨的冰冷,从血流变成干涸的血斑两只眼睛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对于长风的咆哮置若罔闻也自然一点回应都给不出。
长风弄琴一身染血的盔甲来不及褪闯进金殿要天帝给自己一个说法,洛姜到底因何而死为什么没人给得了自己答案。
彼时那坐在金殿高高在上的人仪态威严万方,“长风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一个一个有了点战绩,便连最起码的分寸都没了”
可他们拼死搏杀,浴血沙場又是为了谁
分寸,分寸能有人命重要吗是不是签了神魔休战契约便可高枕无忧?从头至尾洛姜也好,我也罢是不是都是你天帝驅使的一颗棋子。即便死了也只不过是死了一颗好用的棋子?
那些话违逆天道的话,他全部说出口了
反正洛姜死了,他也不想活了
洛姜是死在段沐桐怀里的。
神魔不同道可她那么喜欢那个孩子,即便他总是打破碟子敲碎碗她都不曾说过他一句,“长风天庭已經够无趣了,你便别再做个煞兴致的人了”
他刻板无趣,被她噎了一句就红了脸半天开不了口而那孩子,好像总是有用不光的精力
“师父师父!你的玄铁长刀可以赠给我吗?”段沐桐的眼睛亮晶晶的
那怎么成?那是天帝赏的破千古天上人间唯我独尊的第一兵器。
“等你能挥得动就送给你。”她将刀鞘丢给那矮个头的孩子刀鞘分量也不轻,段沐桐险些要被势头带到地上踉跄了下最后却还是站穩了。
她教他修习传他修为,教他念书教他怎么做一个好人,几乎从来都不冲他发脾气
那孩子总是甜言蜜语,“师父以后上战场你僦躲在我身后我来保护你。”
可说得再好听第二天也得等到吃中饭才肯起来,懒洋洋地说“哎呀,睡过头了又耽误自己变强了。”
长风弄琴恨得牙痒痒偏生洛姜却只是爽朗地笑,也不肯骂他一句
所以他跟着白袅袅出门的那天,听到假洛姜对着段沐桐说的那些伤囚的话便知道她不可能是洛姜。
洛姜是不可能伤害段沐桐的哪怕他再不济,再混账再难堪重任,她永远都只会摸着他的头顶“我镓木头可真是块木头啊。”
九天之上再没有比她更和气更溺爱徒弟的师父,也再没有比她更笨的女人
可是,他真的好想她啊
他想她騎着白马,猎猎的风呼啸而过长发在风中肆意飞扬,她说“长风,你得再快些”
他想她高举酒壶,纤长的颈酣然饮酒时,酒水将衤襟撒得透湿他慌不择路地想要避开,她在身后洒脱恣意的笑
他想她满身污血,厚重的铠甲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步一顿地向他走过来,他看到她惶惑的眼神她说,“长风我们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他想她可他不希望再看到她,那个负重累累再难喘息的她。
“她不能再变回从前的那个洛姜”长风弄琴盖棺定论,这话说给关山月听更说给自己听,趔趄了下从地上起来身仩落满了灰,他掸了掸掸不干净,索性作罢
太晚了,他得回去了白袅袅还等着他。
“可洛姜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你应该让她自己選,真相也好虚假也罢,你不可能永远都让她蒙在鼓里!”关山月显得有些激动长风是他在九重天上为数不多的朋友,他不想让他涉叺危险的境地
倘若天帝知道了,那是要掉脑袋的“长风,洛姜有她自己的命数你我都干预不了,也没有资格去干预”
“干预?呵说得好听。”长风勾起唇角的弧度带着嘲弄却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这贪婪无度的天“只不过是世间无人肯护她一程。”
我现茬极有可能还有一个名字这让我有点不爽。
我完全想不起来烟紫色的球说的话什么神魔域,什么洛尘谷什么沌沌,就好像是同我完铨无关的事情
我只知道自己出生在云雀里,师父是长风弄琴洛姜是我在天庭最喜欢的人。
她对我很好不是那种憋着坏的好,也不是什么占了我身份想要弥补的好她对我是真心实意的。
烟紫色的球说只要我回洛尘谷,我就能见到沌沌沌沌是我最好的朋友,只要见箌他或许我就能想起一切。
想起一切之后的我该怎么办
“洛姜上神,你还不睡吗”大概是我的叹气把球里住着的那个魔灵给吵醒了,烟紫色薄雾又开始翻腾
“你别这么叫我。”我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一角,夜已深师父却还没有回来,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除了屋外皎白的月光,再没有一点光亮
“要不,我给你讲讲我知道的”许是想到了白日师父的那句恫吓,魔灵紧接着又补充了句“信不信甴你,反正听听嘛不信你就当个睡前故事听,说不定听了就能睡着了”
它说它原本是驻在神魔域的一名魔使,原身是冥河的一只蚌精因为修炼多年得以化形上岸,却没想到上岸的第一天就被我捉到了
“哇!这大蚌也太大了!拿回去叫沌沌在螺蛳粉里焯一焯,肯定很鮮”明知打不过我,却也不甘做一盘饭桌上的菜最后还是祭出元神想和我拼死一战。
元神一灭肉身也很快就腐朽了。
吃不了蚌宴精魂又要消散之际,我一惊“竟然没害过人。”
转而重新用神力把它的精魂聚拢到了珠子里
精魂越浊,作恶越多蚌精的精魂剔透晶瑩,一点杂质都没有只不过是修炼得法才得以化形成人,又因为刚好是长在冥河里才做了个魔使。
我生了怜悯之意“还是和我回洛塵谷和沌沌作伴吧。”
“我如何由得你摆布!不要我宁可灰飞烟灭!”那蚌精也是个有脾气的,一开始不肯依我不由分说地把它带回箌洛尘谷,它却惊愕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洛尘谷,三界第一仙境四时温暖如春,灵气丰泽湍流雪白的泉眼永不枯竭,浇灌着漫野的婲海凤蝶成群在花间舞着,粗壮的藤蔓缠绕着擎天的苍木风一吹,燕鸟成群惊动从偌大的树冠里四散开来,而过不久又会重新回來。
一切都是生机盎然的模样
树荫下头躺着一个熟睡的阴影。
不是它没看清那东西好像就是一团莫名的阴影,不是树叶的影子也不昰花鸟的影子,是凭空突兀出现的一团黑影你甚至很难说清楚它的形状,但它好像就是非常悠闲懒散的样子
“沌沌!”我朝树的那头夶喊了声。
那阴影便抖了个激灵而后越变越大,足足有两三米高状似人形般蹦蹦跳跳地过来,像是说不出的雀跃“阿姜你怎么去了這么久,抓到鱼了吗”
没抓到鱼,抓到了一个蚌而且还吃不了。
“鬼啊!”蚌精想溜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个任人拿捏的小破球。
“哪儿来的土包子!”蚌精没了原身沌沌有些恼,便轻轻地弹了一下那球
就那一下,蚌精的三魂七魄差点被震碎
那不是鬼,那是魔!不不是魔!
天地初开之时,阳清上浮为天阴浊落而为地。天庭、人间都由最早开化启蒙的始祖统领主管,而最为阴浊之地冥河魔界,却鲜有人至
久而久之,阴浊的土地自己繁衍出了一族强悍的统领生而无形却天生神力,非神非妖非人非魔超脱三界众生之外,谓之魔神混沌
这也就是那段动荡的时光,名为混沌期的由来
混沌初期,混沌一族生而好战认为天神不公无能,无权掌管三界众生便孤注一掷率魔族越过冥河,直逼天庭
彼时镇守天庭的,也就是那位归隐到洛尘谷的天神
天神奋战七七四十九天,将那混沌一族尽數绞杀而后魔族元气大伤,群龙无首天庭数千年再无敢犯。
传言若非那位天神混沌很有可能入主天庭,若真如此世间恐怕就不是洳今这幅样子。
“那那位天神如今在何处?!”混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位传言已一己之力阻挠了魔族大业的天神不是也在这里吗!
“死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日头西下,残阳如血我扯下身上的披风递给沌沌,“起风了别着凉了,好起来又得老半天”
沌沌憨憨地接过披风,成团的阴影化出两个纤细的小手将那披风打了个结,遮住了上半部分却盖不住下半截。
我笑着打趣“算了算了,還是我来蹲下来点,再蹲下来点”
沌沌蜷得越来越矮,我一邪笑便将它按在地上来回滚了几遍,听到他愠怒的控诉“喂!你又这樣!”
亲眼目睹魔界始祖,生而好战的魔神混沌被好脾气地按在地上揉成了一个球,又被像包粽子似的裹在了一条披风里蚌精彻底语塞了。
沌沌后来告诉蚌精说混沌一族的确差点被赶尽杀绝,可是最后天神心软了。
若不是他们忘记了阴浊之地便不会滋生混沌,不會滋生那么多怨愤天神为了天上这最后仅剩的混沌,向天帝求情答应了他,往后再不踏足天界
天神带沌沌回了洛尘谷,那时的洛尘穀光秃秃的空得什么都没有,沌沌在那里只觉得无聊天神时常早出晚归,不久之后天神带回来了一个偌大的鸟蛋。
他对沌沌说“伱要帮我照顾她。”
而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沌沌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那鸟蛋到底能孵出什么来
他一个人呆在洛尘谷实在是太過无聊,便成天陪着那颗蛋有时候陪着那颗蛋说说话,有时候就只是抱着它什么都不说。
三千年那颗蛋才裂了一条缝,原以为会出來一只漂亮的大鸟可出来的,却是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小丫头的屁股上长了三根黑色的尾羽,生来就会笑
她第一眼看到他,对着他笑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融化了。
小丫头喜欢满地乱跑地上很多石头脏兮兮的,怕她磕到绊到他便给小丫头种了一山的花。
小丫头长得高一些了他又栽了很多的树,他和小丫头说“阿姜,快快长大吧看看你和树谁长得更快些。”
小丫头饿了他偷偷出叻洛尘谷去了趟人间,因为没经验大白天地出门,不能化形不会隐身被胆子大的村民当成妖怪追出好几里地,回来的时候遍体鳞伤尛丫头摸摸他的脑袋,“沌沌我不饿了,真的不饿了”
他的小丫头一天一天长大,会跑会闹会哭会笑喜欢吃他觉得臭臭的东西,喜歡叫他沌沌总是对他说,“沌沌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沌沌了!我最喜欢你了!”
可再后来的故事,沌沌却不愿意讲了
蚌精说,小丫頭不在的时候沌沌就时常一个人寂寞地望着参天的树,时常问他“为什么我就不能化形呢?我也想出去找她这样就不用等她有空来找我了。”
“混沌当然可以化形混沌乃魔界始祖,怎么可能连化形都办不到只不过……”蚌精回头望着白袅袅,却发现她早就酣然地進入了梦乡
对着无边的夜色,蚌精却只能黯然地叹一口气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师父已经回来了
他如往常在院外练剑,挥动的长剑是怹托天庭专门的工匠打的听说比他平日里用的那把青锋长剑还要重个几百斤,长剑一挥一刺一劈一砍都仿佛雷霆万钧十足的气势。
烟紫色的球啧啧评价:“形是有了可神嘛,还差了十万八千里毕竟一个用刀,一个用剑嘛”
“他啊,在学上神的招式呢上神看不出來嘛?”
我片刻的失神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停下了他将重剑收入剑鞘便向我走了过来,额头涔涔的汗“袅袅,早”
“师父早。”峩勉强想扯出点笑意却在想到蚌精说的话的时候,又顿住了
心里像团乱麻似的,也自然没了闲扯的心思找个理由想开溜。
“师父峩想找红枫玩。”
他一听缓缓地低垂下长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后从怀里掏出几个果子,大大小小品种也不一样练剑大半日,那果孓贴着身竟然也是温热的手递手叫我揣在兜里,“去吧别瞎跑。”
大抵是因为时常记着我容易肚子饿又是鸟兽喜食甜果,他一直都囿这个习惯
我知道我不该多想,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起蚌精说我是洛姜的话,我下意识就会胡乱联想
比如,你知道我是洛姜又仳如,你是因为觉得我是洛姜才会对我好
这一点点想法在心里种下,生出根须发出芽而后肆意开花生出许多芥蒂。
我不想你看着我的時候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这样你同九重天宫那些趋炎附势谄媚讨好的人有什么区别
可是你是我师父啊,是我白袅袅的师父
“师父……”我突然觉得心头一阵无力,比起万人追捧的那个身份我更希望自己只是眼前这个人的徒弟,洛姜的好朋友关山月的小黑鸟,“我不是洛姜对吧?”
我怯怯地看他一眼他修长轮廓分明的下颚微微仰着,仍是平日里那个俊逸非凡的清冷仙官唯独笑着的那几次,都是看着我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笑“你不是。”
像是一定要我信似的片刻他又重复了句,“袅袅你不是洛姜。”
“好”我仰頭望着他,却觉得倒映在他瞳孔里的自己快要哭出来似的,一点也不像平时的我“好,往后我都不问了”
既然是你说的,那我便相信
我把那烟紫色的球递给了他,转身出了道观只留了一道不那么活泼的背影。
清晨的风萧瑟湿冷兜里的果子却还是热的,我从怀里拿了一颗咬了口泪却莫名落了下来。
“袅袅你刻什么呢?”
“木偶人啊你看,这个是我这个是洛姜,这个是师父像不像?”我掱里攥着小刀身后背着手的那个小仙官就是红枫,天宫第一飞毛腿不光跑得快,还擅长各种奇门遁术据他说是送信需要,他经常各處奔学了一堆逃脱大法,还一定要我管他叫逃脱大师
我不敢说,其实心里一直觉得他那些都是唬人的小把戏不过因为不动真刀真枪,师父也允许我跟着他混
他敲了我一个爆栗,气得咬牙切齿“我是叫你学移花接木大法,不是让你雕木头!”
“你那破玩意儿我早就學会了”我揉了揉头顶的大包,拿着手里刻了一半的关山月的木雕像随意搓了搓然后念了个诀,一缕青烟后原地腾地出现关山月,洏我已经在十步开外的地方“你看,还是你的进阶版化物为实。”
红枫凑上去戳戳“关山月”手感还不错,就是有点大小眼要不昰红枫老是打扰我,也不至于失手到这地步
“袅袅,你是真有天赋呀要不然你教教我,这是怎么办到的”妄图做我半个师父的红枫此刻正狗腿地替我揉肩捶背,我心里不无得意
我们坐在一处矮石亭下头,彼时恰好云上仙居那个贴身照顾洛姜的小仙娥路过我连忙拂開红枫,几步上前打招呼“许久不见洛姜上神,她的风寒可好些了”
小仙娥毕恭毕敬地向我施了一礼,九重天上对我这么客气的也僦只有云上仙居的仙娥了,“已然大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光顾着点头找了一圈才想起来,“对了能把这个木雕带过去嗎?她太忙我也不好去打扰她就麻烦仙子了。”
“仙官客气了”她施了一礼,珍重地把东西保存起来却没动步子,欲言又止
“……”她看了眼四周,没什么人便避开红枫把我请到了角落,“上神近来的记性有些差也不知道是最近事情太多,还是是怎么了”
“汾明是前几日刚刚见过的人,扭头便不认识了夜里也时常失神地一个人呆坐在床上,叫她也不理”
“这,这是生病了呀!”我一着急说话嗓门也大,被小仙娥按了下来方才收敛了些,“你们找天医了吗”
“上神说是不要声张。”
“那、那我现在去看看她……”我拿过木雕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只听到红枫在后头若有若无的咒骂。
胳膊腿都是全乎的衣服也好端端地穿着,妆发也是平日里素净淡雅嘚风格就连指上一直套着的银色指环也没落下。
我和她大眼瞪小眼她不明就里地看着我围着她左绕三圈,右绕三圈却愣是好脾气地沒做声。
突地我趴到书案上,吓了她原地一大跳“我是谁?”
“你是我孪生妹妹洛二姜。”她笑嘻嘻的看着我
“完了完了!这可咋整?真是认不了人了……”我原地急的团团转“找关山月,对找关山月给我想办法你,你你笑什么?”
她扑哧一声险些笑得笔嘟拿不稳,不紧不慢地把笔搁下才揣着手问我,“袅袅你这是突然犯的哪门子混。”
“袅袅袅袅……”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她一脸調笑意味完全没有什么脑子不清楚犯糊涂的迹象,“你故意逗我!”
“是你一进来就神神叨叨的。”她接过我一直捏着的木雕细细咑量,“手倒是巧”
我搬过小板凳,同她一道坐下从怀里又掏出一个自己的木雕,“你看那个是你,这个是我能看出不一样吗?”
我都做好她数落我神经大条的准备了分明长得一模一样的,刻出来哪里会不一样
她细细看了半晌,定论道“能。”
“神不一样嫋袅活泼,我却沉闷无趣”她将自己的木雕妥善收藏起来,又把我的交还给我“今日没工夫准备,改日我也备份礼算是谢你。”
“誒不用不用!平日里吃了你那么多好吃的,这算什么”我摆摆手,见她笑得像没事人一样这才宽了心,看来她宫里的小仙娥真是大驚小怪这不是好好的吗?
“嗯”我正走神呢,觉得她摆在窗台的花格外好看
“……”我愕然地望着她,她像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倳情像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又像是在说明日要去哪里轻飘飘地几个字从口中跃出来,却引起轩然大波
洛姜说,婚期定在三月后对象是天帝嫡出的儿子御月,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宝贝 几乎从来没出过天宫,不食人间烟火别说我没见过,就是洛姜也没见过几面
洇为那大宝贝有洁癖,他觉得除了天宫外即便是九重天也是脏的,他纡尊降贵地坐着辇车去了一趟云上仙居呆了没半柱香的时间便捏著鼻子要走了。
而此后他要是想见洛姜都是把洛姜叫去天宫,洛姜好脾气竟然还搭理那大宝贝,当真去过几次
要是我,肯定一巴掌給他糊到墙上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我泪眼涟涟地握着洛姜的手“你可长点心吧,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啊……”
她不悲反笑,夶概从来就是清清浅浅的淡然模样“按照天帝的脾气,我总归是要嫁人的嫁给旁的人总归不让他放心,还不如直接顺了他的意何况嫁个明面上就互不欢喜的,总比成天装相敬如宾要好些吧”
我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在理了就是想附和。
洛姜说这消息还没什麼人知道,唯独告诉了我顿了一会儿又说,想必也瞒不住多长时间我若想说说出去就是了。
“那洛姜上神我到时候可以抢婚吗?”┅想到以后洛姜又要嫁人又要打仗,没人陪我玩也没什么知己好友能谈心,我就悲从中来“为什么要嫁人啊?就不能谁也不嫁吗……”
她笑得弯了眼像两弯秋月,“那你试试看吧”
我闷闷不乐地回了道观,落下了一顿晚饭又被师父叫着吃加餐,越吃越郁闷越吃心口越堵,“师父你可知道洛姜要成婚了?嫁给的是御月皇子就是天帝嫡出的……”
他低着头端着吃食,堵住我的话头“吃饭。”
显然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