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驾车行驶一天后感觉一直像是在开车还像是地震怎么回事?

一脚油门,白色轿车一声嘶吼,车上还顶着个人!司机仿佛疯了一样,直到车子一头撞向隔离带护栏,又撞上对面车道的汽车才被逼停。到底是什么情况?!

拒检!黑车猛踩油门逃窜

今天一早,市出租汽车管理处稽查大队来到机场进行正常执法。“当时我们在机场设点检查,主要是看载客车辆是否有问题。”稽查大队副大队长杨栈告诉记者,共有10位执法者参与本次行动,大约在9时40分许,他们面前出现了一辆白色轿车。

此时,执法人员已经确定了7台黑车。“这是第8台,谁知道这名黑车司机竟像疯了一样猛踩油门,一下子就将车门旁的执法者带出十多米,摔倒在地。紧接着向车前的执法者冲去,试图逃离现场。

此时,稽查大队执法人员李成龙正站在黑车前面,眼看车子即将撞上,李成龙躲避不及,只得飞身跳起,扑在轿车的机关盖上。

疯狂!顶着执法者狂飙两公里

李成龙双手紧紧抓着雨刷器,车子像箭一般从机场候机楼高架桥疾驰,向虹港路方向狂飙。“当时他还试图将我甩下车,左右剧烈摇摆。”李成龙扑在车子上,能感觉到发动机猛烈地震动,身子随着轿车左右摇晃甩在车外,几次险些被甩掉,他死死地抓着雨刷器保持平衡。

“当时车速至少在60迈以上。”此时在车上的李成龙一再向对方喊话,但却毫无效果,期间闯了两个红灯。李成龙用右手去砸前挡风玻璃,一连砸了几下猛地将玻璃砸碎。在这种情况下车子仍狂飙了五六百米,最终当车子行至虹港路彤德莱火锅店附近,在他的干扰下,车子一头撞向隔离护栏,逆行至对面车道,又撞了迎面而来的轿车在停下。“后来我才听说,还有很多好心市民沿途帮忙拦车。”李成龙说,在那种紧张地状态下,他已意识不到周边的情况。

勇猛!受伤执法者只身擒获黑车司机

车子被逼停后,黑车司机竟仍心存侥幸夺门而逃。此时,李成龙右手、手肘鲜血淋漓,车子撞向隔离护栏的巨大冲击力也让他的左腿受伤,而他似乎忘记了伤势,立即飞奔向逃走的黑车司机。两人追逐了百余米后,李成龙终于赶上,一下扑倒对方,将该男子摁倒在地。

“这人大概三十多岁。”李成龙当时还和对方沟通了一下,“我问他为啥要跑,要是把我撞死了怎么办,可对方一句话都不说。”李成龙说,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十多分钟,从机场到虹港路接近两千米的距离,期间稍有不慎自己都可能会遭遇不幸,而最终确定这位驾驶员是黑车司机。

伤势!左眼眶骨折浑身多处擦伤

今天下午15时许,记者联系到李成龙时,他正在大连市中心医院接受治疗。根据医生的诊断书,他左眼眶骨折,右手、手肘多处划伤,身上多处擦伤,左腿出撞起一个大包,目前已入院接受详细地检查。

“我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了,也不知道当时咋那么勇猛。”李成龙笑着告诉记者,当时他抓到对方后,警方迅速赶到并将黑车司机带走。

记者从市出租汽车管理处稽查大队了解到,李成龙今年39岁,在稽查大队工作多年,曾多次进行执法,但类似情况还是首次发生。

进展:警方已带走驾驶人立案调查

本报记者通过大连市公安局机场分局了解到,9月1日上午10:10,大连机场候机楼高架桥12号门附近正在开展打击黑车营运行动,当检查到一辆白色菱帅车时,驾驶人为逃避执法,迅速开车逃跑,将一名执法人员顶在车辆机关盖上,并带着机关盖上的人继续飞速行驶。

此时在机场外环路巡逻执勤的机场交警大队民警,看到警情后,立即驾驶警车进行拦截,用警报器喊话,制止其危险行为,但涉案车辆不但没有停车,还左右摇摆,加速行驶,一直行驶至虹港路彤德莱火锅店附近时,被两位见义勇为的市民用私家车逼停,司机被迫停车后强力反抗交通民警抓捕。后机场蓝鲨机动队赶来支援,成功将涉案车辆和司机带回机场分局。

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办理当中。

  张克鹏  作家、书法家,新乡市文化局干部。主要作品:长篇小说《欲望狂热》《吐玉滩》、《本是同根》;电视连续剧剧本;广播连续剧剧;中、短篇小说及报告文学集,近300万字。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世界书画家协会会员。2001年11月8日,河南省作家协会在郑举办“张克鹏长篇小说《吐玉滩》研讨会”,2003年9月18日,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中共新乡市委宣传部联合在京举办“张克鹏长篇小说《吐玉滩》研讨会”。并受到人民日报、文艺报、光明日报、作家通讯、文学自由谈、当代文坛的热评。长篇小说《本是同根》分别中国作家网、龙源网、大地资源网、青年作家网、中国作家文坛网连载。书法作品多次在国家级大赛中获金、银、特别奖。

  这是一个女人的故事,一个漂亮女人的故事;
  这是一段真实的恋情,一段起起伏伏,纯洁、美丽的恋情……
  县委书记的夫人欧阳春梅,面对丈夫英年早逝的不幸遭遇,陷入了痛苦的深渊。危难时刻,李杨、原尽忠两位热心男人,从不同的角度向她走近!李扬的热情、达观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好心情;原尽忠的忠诚、厚重,让她有了于事业中实现自身价值的新觉悟。一番深思后,她决定同原尽忠联手在家乡的土地上打造一座现代化生态园。雕塑老师江清波的介入,使她的眼前愈加发亮!当爱神将要降临于她的时候,生活的繁杂、浑浊,事业的艰难、沉重,男人的陕隘、自私,迫使她紧闭爱情的心扉,以“冷美人”的极强理智,梳理生活的杂乱,扛起事业的重负,拓展男人的狭隘!然而,当事业和爱情的春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蓦然回首,心爱的人却不在灯火阑珊处,她追悔莫及,禁不住潸然泪下。
      本书语言细腻,情节曲折,力求在人性、事业、纯爱之间,寻找并开掘新亮点。
            第一章
  公元2004 年12月,印度尼西亚海域发生里氏九级地震,并引发海啸,造成印度洋沿岸各国人民生命和财产潮水般流失,台湾、日本等国相继发生地震,中国的东南沿海接连遭遇强台风袭击,灾情足足让人触目惊心。这叫“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一年的冬天,不是海啸、地震,而胜似海啸、地震的灾害,无情地降临在了我们这个弱小的家庭!我那做过癌症手术的丈夫,突然出现二次癌变。通常意义上的二次癌变,等于宣告癌症患者死期已到。这桩事的残忍压得我们一家人几乎天天泡在泪水里。从来不知道害怕的我,突然陷入一种整日惶惶惚惚的生活。包括我那一向读书十分认真,年龄不满十周岁的儿子,也被这件事压出了厌学情绪,若不是我狠着心含着泪忍着痛狠狠揍了他一次,他真的要辍学了。
  然而,痛苦和慌乱,对病魔根本不具备丝毫的阻挡力,没过多长时间,丈夫就难以自主地去了另一个世界,尽管我有了长时间的心理准备,可当残忍的事实降到头上的时候,我还是被击昏了!我感觉我一下子闯进一个黑漆漆的天地里,瞬间过后,我失去了所有感觉和知觉!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列火车上,在列车的晃动中,从一条长长的隧道里钻了出来!我渐渐地清醒!于是,我开始了清醒后的痛苦生活!
  我的丈夫叫晋达辉。生前是唐古县的县委书记。他像一棵正值盛年的树,遭遇天伐样倒下了。
  送走丈夫,痛苦和悲伤让我有了一种很特殊的感觉。我除了感到整个世界空荡荡之外,像是突然间从空中降落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荒漠的世界。在那个荒漠的世界上,我迷失了路标。整个思维全然进入一种杂乱无序的状态。 心底的痛苦,常常会碱水一样从心尖上漫过,生出一阵强似一阵的疼痛。那种疼痛又像一股股带有破坏性毒素的浓液,浸渍一片纯净的土地一样,不断地浸渍并改变着我的心情,使我无力抗拒从未有过的浑浑噩噩的日子。
  我不知道那种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多久,肯定是有了一段时间!一天,我突然接到李扬的一个电话!李杨原是一家县级企业的厂长,和达辉关系密切。李扬的年龄比我大三岁,因他跟达辉的年龄差不多,所以,当他口口声声叫我嫂子的时候,我的心里隐隐有种别扭的感觉。
  他说:“嫂子,你一直钻在家里做啥,走!我们到外边透透气!”
  我说:“我能到哪里透气?那里能让我透气?”
  他说:“听我说,我的车现在就站在你的家门口!”
  我想了想,觉得无法拒绝他的好意,很随意地梳了一下头,抹了一下妆,走了出去!这大概是我在达辉去世后几个月内的第一次出门!
  李扬果真驾车在门外等我,坐上他的车,我问他去那,他说:“随便转,只想让你透透气!”
  这个时候,我自然选择不出要去的地方。
  他沿着盘山路,一直把我拉到车不能再前行的地方,然后,对我说:“站在这里朝下看,你会想到什么叫人类?什么叫生活?什么叫生命?那里是个桃园,你看到了吗?那里的桃子马上就熟了,一个桃子从生出到离枝,大不了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先是变青,再是发红,再是落地,就这么简单!人大不了也是个桃子,无非是人的生命的时间稍为长一点!其实,谁也难以摆脱桃子的命运!”
  我那有心情听他讲这些乌七八糟的道理。
  他说罢,指着身边一棵野草上的两朵花说:“嫂子,你看这棵花上几朵花?”
  他伸手掐去了一朵说:“现在就剩一朵了!人活着的时候要珍惜!人的生命很短暂,就像这花儿一样,不定那一天碰到一只魔爪,就这么轻轻的一掐,就没了!”
  我朝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他接着说:“印度海啸夺去了将近十万人的生命,留下的人失去的或是丈夫,或是妻子,或是父亲、母亲,或是女儿、儿子,慰籍死者的幽灵,他们需要承担起死者遗留的责任!”
  我说:“道理我都懂,就是战胜不了自己!”
  他说:“站到高山上,向远处看!”
  我说:“我睁不开眼睛!”
  他说:“用力睁,拼命睁!只要你能把眼睛睁开,你就能把痛苦赶跑!”
  我按照他说的办法,拼命把眼睛睁开。果然,我的心情就开朗些。心底的哀伤犹如一根丝线一样慢慢地向外抽。
  接下来,他看我的心情有所改变,就满怀信心和希望地逗我开心。
  那一天,对他对我都感到收获很大!对于我来说,至少感到应该活下去!
  临下山的时候,我坐在车里,他发现那里有开放的鲜花,就把车停下,去给我采!下来山的时候,他给我采了许多花!红的,白的,黄的,蓝的,紫的……
  临别的时候他说:“达辉哥走了,但鲜花不会忘记您!”
  李扬让我那颗接近死亡的心又有了新活力!
  我开始逐渐地,艰难地从痛苦地带向着精神解放的日子里挣扎,一天天…… 尽管我挣扎得很艰难,像是一条接近枯竭的河流,穿过一片干渴的沙漠,但我还是走了过来!
  从痛苦中走出来之后,我渐渐地有了想找回自我的冲动!其实,我天生也不是崇尚和忠实于相夫教子那种所谓女人家庭责任的性格!达辉在世的时候,我的真实性格,一直被女人的表面温驯和一位成功男人的光辉遮盖着!尽管我很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干一番事业,很想冲出牢笼一样的家庭,但所有的想象只能是被挤破的泡影。我不得不日复一日地把百分之七十的精力投向这个家,投向了这个牢笼!并一直作茧一样封闭和改变着自己!
  想冲出来的时候,我就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十分忠诚并钟情于我的男人!尽管我们之间一直是楚河汉界,清清楚楚,但他的品格和能力,一直让我感到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具魅力和最值得信赖的男人!达辉去世后,我真有点想他,很想让他经常来陪我坐坐。我非常渴望我们在一起时所拥有的那份纯真!可他对我的态度却出现了我想象不到的冷漠。几个月来,除了打过两次问候性的电话,一次也没有来我这里坐过。我知道他不是那种攀权附势的小人,知道他不是因为达辉走了,所以就疏远我!他不来找我,是因为男人的那种特殊心理!他的这种心理让我很生气,生气了我就在心底狠狠地骂他:“原尽忠,你也是个庸俗的种子!过去,你三天两头来,现在几个月不敢来,还不是因为我成了寡妇,寡妇怎么了,寡妇的屋子里有火炉冰窖?你来了就没命了?”但我在骂他的时候,心里还一直感到他的那双流露着温情和责任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
  原尽忠刚从县盐业局副局长的位子上退下来。我当姑娘的时候,就认识他!以后,我们在一个单位工作了近二十年。记得我成了县委书记的太太后,他还跟我开过一次玩笑,他说他的那张旧船票不知能否登上我的这艘客船?我笑笑说:“如果你有一张旧船票,那也肯定少不了造假的嫌疑!在我的记忆中,根本没有送你一张旧船票的印象!”这是我的真心话,那时候我也仅是感到他的人品不错!他是一位人民公社的一位放映员,一边担任放映工作,一边在我们村上驻村。我的父亲是右派,在村里接受劳动改造!那样的背景下,我们一家天天在一片孤独、冷寂中艰难度日,很少得到人性的温暖,唯有他敢以一个干部的身份对我们家好。我是个很单纯的女性,对于他对我们家好,从来不想那么多!和家里的人想法一样,想着这个人很正直很善良也很温和!我的父亲私下称他是“黑夜里的一只莹火虫”。他经常帮我们做些我们做不了的事情。比如,父亲感到记工员把工分给我们记错或算错了,父亲不敢去找记工员更正,就去找他!每当这时,他就理直气壮地替我们说话:“不管是黑脸白脸,都是依靠工分吃饭,工分错了可不行!”这些话,拿到现在,淡得好像成了笑话,可当时能为一个右派说出这样的话,份量真够重的!父亲曾经因为他的这些话感动得掉下了眼泪!父亲不只一次地对我们说:“原尽忠为我们讨回的何止是几个劳动日,几斤救命粮?他帮我们讨回的是一个人的尊严!”
  以后,我们一直在一个单位工作。从活力四射的青年到茎挺叶茂,风姿绰约的中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多,可我从来就是把他当成了精神上的一根柱子,从不想入非非!仿佛这是我们生来约定俗成的一条戒律!即是受了委屈,想把心底的话掏给他,想在他的面前流泪,也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
  我和达辉结婚后,达辉总是习惯性地向驱赶苍蝇样驱赶我身边的男朋友,但他对原尽忠并不反感。他说:“原尽忠这人正直得向棵挺立的树,属于那种让人睁眼就可以看透的男人!”后来他成了达辉的好朋友。达辉患了癌症后,他在我们家门里门外忙,从来没有听到过外人的闲言碎语!因我们彼此了解得就像在彼此的心里装着一样,所以,我有时就跟他开玩笑说:“你是我心中的钢铁长城!”
  听我这样说,他就笑笑说:“我是你骄傲的钢铁长城!”
  按说他还不很到退休的年龄,可他说:“现在实行干部年轻化,后边的科长里里拉拉排了一大溜,我不退他们也提不上来,我还是退了好!拔个萝卜地皮松,后边就不那么挤了!”
  原尽忠接到我的电话,一点也没有感到吃惊。他说:“我知道你有一天会给我打电话,我早就给你算好了,包括你下一步要干啥,我都为你想好了!”我说:“你怎么知道我要给你打电话?你怎么知道我想干点啥?”他说:“跟你打了二十年多
  年交道,你就是眼枯井,我也该知道你有多深了!”我说:“你猜我下一步想干啥?”他说:“你的下一步想与我合作办企业!”我说:“我还真让你算出来了!”他说:“我想请你出山,担任董事长,怎么样?”我说:“你开什么玩笑?我跟你说的是正经话!”他说:“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这样的玩笑?在这个时候,我能跟你开这样的玩笑吗?”我说:“既然不是玩笑,这董事长我可不能当!现在不比达辉在的时候!”他说:“达辉在的时候,这董事长谁说啥,你也不能当!那样你干的再好,也没人承认!现在达辉走了,干好干坏,全是你个人的了!再说,我相信你能干好!”我说:“你这是感情用事!”他说:“我看你心眼现在变多了!你放心,我除非昏了头,才会拿几百万,上千万元的赌注,买你一个欢心!我当过厂长,当过局长,花容月貌的女人见多了!”我说:“你误解了,让我认真想想再说!”
  我想了好几天,最终应了他。
  我没有想到原尽忠要杀回我的老家(富庄)建生态园。他说:“富庄有个生态园的半拉子工程!去年,因为管帐的二狗黑了良心卷走了五百万元,工程刚开了个头就晾在了那里。富庄的支书赵一柱到现在一提起二狗这个名字,都要气个半死!咱们去,正好是个机会! 他们肯定要给多方面的优惠条件!”他还说,“富庄那地方绝对是个建生态园的好地方!背风朝阳,又是太行山的门户!这些年,游山看景的人多了,在那里建座生态园,正好作上山下山游客的驿站。上山的人在那里吃足喝饱后上山,下山的人,走到那里,在山里玩得余兴未尽,再在那里歇个脚,作个好好的回味!还有那里离城市不远不近,有私车的握着方向盘顶多半个小时就到了,没私车的人,搭公交也就是四十分钟。他们一年四季可以在那里欣赏葱茏茂盛的花草,勃勃生机的树木,吃新鲜的美味佳淆,听缠绵幽雅的音乐,乐死了!”他还说:“你人智慧,又是经营酒店的老资,让你担任董事长,百分之一万正确!”他所说的老资,是我在家当姑娘时,曾经背着父亲投资十几万元在村里开过一个全乡最大的酒店!经营了三年盈利几十万元!那时候的几十万元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加上我后来又在清华大学进修过三年经济管理专业。所以,平时他只要一谈起经营酒店一类话题,就说我是老资!”我说:“那都是尘头垢面的老皇历了,你还翻他做啥?”他说:“皇历是老了,但你的思想和观念永远是年轻的!老皇历加你的新观念,厉害着哩!”我说:“你哪不能去,为啥偏要选富庄?搞好了还好说,搞砸了,你让我这个老姑娘临老把黑脸抹在老家人的脸上?”他说:“百分之百没有砸那一说,除了项目好,机遇好,地理位置好,富庄的人我了解,没有捣蛋的!加上赵一柱那老支书管得铁桶一般,那是一个事业必兴的好地方!”我说:“既然是这样,黑脸红脸我都得去抹!”
  我和原尽忠作了个初步考虑后,决定先到富庄见下赵一柱,听听情况再作具体部署!
  按照街坊辈,我叫赵一柱叫叔,原尽忠称赵一柱老赵或赵支书。
  我们和赵一柱在电话里约定他在家里等我们。上午十点钟的时候,我们进了他的家。瞧见我们,他赶忙从那把老丝瓜色的藤椅上站了起来,很热情地和我们打着招呼!寒喧了一阵子后,话就拉上了正题。一提到生态园那档子事,他的脸皮立刻皱了起来。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怒容。我知道一柱叔是个李逵样的性格,年轻的时候,在地里干活,一发脾气丈把高的大堰,一纵身就跳了下来!
  他说:“富庄出不争气人了!若不是二狗把钱卷跑了,只怕富庄的生态园也火旺起来了!”我说:“二狗是那一位?”他说:“你不认识,二狗小时候,缅甸得像个榆木疙瘩,最近几年跟着陈老虎才朴棱开!”他若不提陈老虎,我倒把陈老虎这个人给忘了。陈老虎在我心里,是乎有印象,达辉在世的时候,他去我家送过礼。他给我的印象是,表面上很诚实,但做事很精明。他先后到我们家三次,前两次都是放下东西就走,问他有啥事,他就说:“没事!想来看看晋书记和您!”最后一次,才露出了想给儿子找个工作的心思。我说:“陈老虎这个人怎么样?”赵一柱说:“看透了,是只狼:看不透,是只羊!”
  原尽忠说:“老赵,您想不想把生态园再建起来?”
  赵一柱长叹一口气说:“唉―― 我做梦都想!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前些年,村村都穷,谁也不笑谁,这些年村村比着富,富庄空顶了个富庄的名,一直穷得没法说!我当了将近二十年的支书,咋想着都没法给村民们交待!本来,生态园建好了,还有希望,可偏偏就出了二狗那档子事!真是,人倒运,喝凉水也磕牙!”
  赵一柱说这话时,脸上就像霜打了样难看。
  我说:“叔,咱们合伙把生态园建起来,你看行吗?我们投资,你们提供地皮和其它条件!”
  赵一柱突然面带感动地说:“好死了!只要你们来投资,要啥条件,只要村里能办到的,我们都给!富庄的人,尽忠了解,都没有多大本事!把陈老虎说上,也是个门里的大王!”
  接下来,我很想知道他原来的那几百万块钱是怎样弄来的?我说:“叔,二狗卷走的那几百万块钱,全是村上这些年的积蓄?”
  他说:“村上那有那么大积蓄?说到这里,我倒想说一句,人全是个时运点在那里把着!时运好了,你做个梦醒来,钱能把你压躺下!说起来那桩事稀松透了!前年冬天,我在火车上遇见一个搞雕塑的教授,两个人说话说热了,那教授就问起咱们村的情况,他听了我的介绍,给我出主意建生态园,他说那玩艺是个不倒产业!还说咱这里的自然条件准行!我想了想说:‘建生态园需要几十万元?’人家笑笑说:‘你呀就是个农民!’我知道,人家是笑咱没见识!接着他又说:‘少说五百万!’我说:‘打死我,我也凑不起五百万!’他说:‘你要是真有心思建,钱的事,不是多大个问题!我给你筹!’这家伙说话还真算数,回去没几天,就打来了电话!说要带着老板来咱庄考察。没过几天,他真的带着两个老板来了,一考察,二话没说,就把这件事敲定了!签了合同,随时打来了五百万块钱!’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缓了一口气说:‘说到二狗身上,我也有责任?咱那花过那么多钱?一听那数字就吓傻了!我赶快让会计把钱存到银行里,后来对会计不放心,觉得二狗人老实、可靠,就让二狗专人专管!谁知道,背的蝎du子不蜇人,不背du的蝎子反蜇人!等到地基刚刚埋下楔子,二狗就把五百万块钱卷跑了,真要气死个活人!”
  赵一柱很快就把话题扭到了村里当下的派势上。赵一柱说:“村里眼下是三股头。我这里算一股;大街的陈家是一股,村西北角的窦家是一股。陈家的领头人就是陈老虎,说起来你应该有印象,这人小的时候就坏的出奇,拿他妈正穿着的鞋换糖豆,去老母鸡的屁股眼里挖鸡蛋换杏。前些年,家里也是穷得叮当响,后来买了一辆破车搞运煤,靠给煤里掺黑煤渣发了家,发家后,到处送钱巴结人,这两年捞了个县政协委员,也算是跳蚤蹦到那牛腿上――靠住大腿了!”我说:“咱们村有几个陈老虎?”他说:“一只老虎就把村里闹得不能过了,你还想有几只?”我这样问的目的,是想知道陈老虎是不是我印象中的陈老虎!
  说实话,我很不愿意往农村的派性里搅活,我看出原尽忠和我有同样的心情,但赵一柱偏偏对这方面的兴趣很浓。赵一柱大概也看出了我们的意思,他说:“我说的这些,都是狗屁的扯淡事!就他们那几只小泥鳅,绝对拱不翻船!我说收拾他们,脚踢手扒啦就把他们收拾了!”原尽忠说:“我相信赵支书您的能力和魄力!”
  我没有说什么,一是原尽忠的话已经说得很到位,我再说,就显得很俗!再是我觉得赵一柱毕竟人老了,我印像中的陈老虎,也不是那种好对付的人!
  接下来的谈话,就明显受到了一些情绪上的阻碍,为了绕过这些阻碍,我提出到街上看看投资环境。赵一柱和原尽忠都同意我的建议。
  我们一起走到大街上。
  虽说我离开这里已经二十多年了,但因这里是我的出生地,我对这里的印象还很深。我们沿着蛇型一样的东西街道由西向东走,一路上,种种记忆向我飘来。这些记忆不断地为我带来童年的愉悦,可当我不断地把童年记忆和现代记忆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心底就有了一种沉重感:二十年了,这里虽也有变化,但给我的总体感觉,跟没有变化差不多!那些仅用红砖和蓝砖把墙角立起来的土房,随处还可以看到,街中心的那口污泥坑,依然还在!
  快走到村东头的时候,突然发现一幢很漂亮的小楼和一个很整洁的小院。进尔我又发现小院的外边有一个方方正正的体育场,体育场上的蓝球栏全是新的,靠着体育场的北边还有四个乒乓球案,再往上看,小楼房的半腰上竖挂一个大大的牌子,牌子写着显眼的六个大字:“陈氏希望小学!”
  我问赵一柱“陈氏希望小学”是什么意思?赵一柱一脸不高兴地说:“他寒碜我!抽个空儿,我就给他摘了!”
  从他的话里我猜得出,陈氏指的是陈老虎。这时,我突然想起,陈老虎最后去我家的时候,带了一张县委宣传部办的报纸让我看。他说:“报纸上报道了他为村里建希望小学的事!”
  我想:“不管咋说,陈老虎能在自己不太富裕的情况下,拿出那么多钱,为村里建一所希望小学,这精神也是十分可佳的!”
  临走的时候,赵一柱说:“春梅,叔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生态园上,你要真有心救叔,救富庄的老少爷们,就来把生态园建起来!你能给老家办好这件事,娘家人祖祖辈辈都忘不了你的恩德!叔不仅这辈子感激你,下辈子还感激你!”
  我说:“叔,我图的不是感激,也不是回报!我图的是娘家人早一天真正富起来!”
  他说:“好!好!抽时间开个村民大会,我把你的想法,好好给大家传达传达!”
  快要出村的时候,赵一柱又说:“春梅,我有个建议,要想把生态园建好,必须把那位雕塑老师请过来,那人心好,还有一身本事,就是脾气犟,这一回,我把他得罪了,事后怎样请人家原谅,人家也不肯!可这件事一直像是一根棍儿样在我的心里别着!要是能把他请来,他就是骂我一顿,我心里也好受!”
  我说:“叔,你放心,请来请不来,我们一定去请!”
  原尽忠虽不是那种魁梧大汉,但他给人的感觉绝不是矮丈夫!有十足的男人气概。尤其是他那双微长的眼睛和那个鼻梁高挺,鼻头像一株红皮大蒜一样的鼻子。他两只眼睛里放射着很强硬的光,那光一落到人的脸上,立刻能把男子汉的自信和力量,传导于你!他平时与人交往,话语不多,声调也不重,但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都像从轧钢槽里蹦出的钢豆子样坚硬。
  原尽忠有一定的经济实力,这些年他凭着自己的胆识和智慧,与两个弟弟在村里边搞起了自己的企业。先搞炼铁厂,再搞水泥厂,两年前,见环保形势严峻,又果断地以两千万元的价格,把水泥厂处理给了别人。本来,这一段时间,他正在窥视着下一个发迹机会。他这个人脑瓜子活,考察了一圈后,便把目光盯在了生态园这个项目上。他说:“建工厂,一是环保任务重,二是市场变化快。企业一直兴旺还好说,企业一旦垮下,剩一堆价值不非的废铁,好比是亲娘抱个残废儿,扔下心疼,抱着难受!算是没法办了!建生态园既环保,又没有淘汰的那一天!”
  见过赵一柱后,建生态园这件事,我们就算板子上钉钉了!
  我们给生态园的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人禾香生态园。
  因双方都对这件事感兴趣,所以,这件事是发展得很快,立马进行到了签约合同书的那一步。签约合同书前,双方就生态园用什么样的人?经济上怎样管理?地方治安会不会出现问题?政府有什么优惠政策,工商、环保、税务、防疫站等职能部门会不会来敲竹杠?将来这一些问题,一旦出现,采用什么样的对策等等,都谈得十分详细。谈话的时候,大家的脸上都很激动,仿佛大家共同走在通往生态园成功的大道上!
  按照合同书规定:凡土建项目,均有富庄承包,其它项目,生态园自由招标!
  我们找了一位工程师搞了一下预算,预算结果:首期工程,需资金三千万元。原尽忠说:“我们的企业虽卖了两千万元,那是弟兄三个在一起合着。我只能当我一个人的家,其他两弟兄,还需要争求他们的意见!再说企业已处理将近两年了,难保他们中间不东折腾西折腾,这样一来,资金就成了一个大问题。我这里把吃奶的劲用出来,扣箱底翻袋子,能筹一千五百万元!”这样一来,资金的缺口还剩一千五百万元。我说:“我把全部家产变卖一下,顶足筹一百多万元,剩下的一千三百多万元就靠我们发展股东和找银行了!”
  赵一柱那里没有一分钱,况且人家有言在先,只提供场地,不提供资金。这时候,原尽忠对我说:“您是董事长,您掂量一下这事咱能不能做成,要是不能做成,到时候把我们卡在半路上,我们可是用自己的拳头砸自己的眼窝子!”
  我想了想说:“锅里的水都开了,那有不下米的道理?车到山前自有路!”
  这就是我的性格,想干的事,脚下是火也要踩!
  接下来就是去请赵一柱说的那位雕塑老师。
  赵一柱说:“雕塑老师的名字叫江清波,是广州美院的一名教授,家住广州美院的大院内,具体在什么位置我也没有去过。”
  两千零五年四月的某天,我和原尽忠嘴干舌渴地赶到了广州美院。因是冒昧而至,加上大脑里对这位江老师的住处一片空白,只好一路打听而去。
  上午十一点半钟的时候,我们在校院西南角的一座青灰色双层小楼里,见到了这位高人。他正在龙飞凤舞地写书法,一米八几的个头,微长的脸庞,披头黄色的散发,因鼻子、眼睛都有点特殊地大,乍一看很像一位外国人。上身穿件米黄色的休闲装,下身穿件牛仔裤。看人的目光,说话的口气,都明显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气。
  原尽忠首先对我们的身份作了自我介绍。
  他仰着头冷冷地问道:“豫北的富庄在我的记忆中早已消失了!你们走吧,我很忙!”
  他那种不尊重人的作派,让人很恼火!
  原尽忠很生气地看了我一眼,我示意他耐心。
  我说:“江老师,我们知道你很忙,但我们千里迢迢慕名而来,你总该赐给我们讲几句话的时间吧?”
  他看了我一眼笑笑说:“没注意!美女的话,可以讲!”
  他的话,自然让原尽忠很生气。
  这时,我发现原尽忠的两个眼球像两个电亮很足的灯泡一样,射出的每道光,都显得特别地锋利和尖锐!我知道,他在用一种无声的语言告诉我:“我们遇上色鬼了。”
  江清波见我没有及时说话,就放下手中的毛笔,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脸上堆出一层厚厚的笑意说:“坐!”
  原尽忠的眼睛里,依然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情绪。见他这样,我一下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我想:“江清波如果看到原尽忠那刀一样的目光,这件事肯定就彻底泡汤了!”
  趁江清波转过身的时候,我示意原尽忠精神上放松些。
  江清波很快转过身说:“搞雕塑的人都有一种职业病,只要是他看上去美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他都会兴致很浓,穷追不舍地去欣赏!”
  我装着很不在意的样子,随意地在他的屋子里扫视了一眼,他很敏感地说:“我这个人从来不注意工作室里的整洁。”
  我笑笑,其实,我已注意到了他的弱点。
  我说:“乱是乱了点,但真不愧是雕塑老师的工作室,让人睁眼就能感觉到它的艺术品位和文化内涵。”
  现在,他的态度和我们一开始进来时的态度,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我们在他对面的一张沙发上坐下。 
  刚一坐下,我便再次将我和原尽忠的姓名和身份介绍给他。
  他笑笑说:“欧阳春梅,名字好听。”
  我说:“能赐两杯茶水吗?”
  他带点被动地说:“对不起,你们一提那个富庄,我什么都忘了!”
  他麻利地给我们沏了两杯碧螺春茶。然后说:“赵一柱比猪还笨,害得我在朋友面前脸面丢尽!”
  我朝他点了下头,可并没有接他的话茬!我想让他把肚子里的话全说出来,也许这样就可以像医生治病样来一个全面的诊断,真正找出病根病源。同时,我也真正有点渴。我抓起茶杯,茶杯壁还热得烫手。我轻轻地呷了一小口,嗓子眼里随有一种清香湿润的感觉。
  我将茶杯放下的时候,江清波问我:“欧阳春梅,你的专职是干什么的?”
  我这个人从来不说假话:“最早当过县盐业局的职工、盐业局下属印刷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局党委书记,后来在家相夫教子,孝敬公、婆!”
  “没当过电影演员?”
  “没有!没有!那对我来说是高不可攀的职业。”
  “太遗憾了!你看你的相貌,多像中年时期的宋庆龄?微圆而丰润的脸型,细长而弯转的柳叶眉,妩媚而明亮的眼睛…… ”
  就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原尽忠点了一枝烟。我知道,他是没有烟瘾的,除非是在十分难耐的情况下他才会这样做。这个时候,我百分之百地断定,原尽忠眼睛里的江清波就是一个文痞、流氓!气氛已经紧张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可江清波却全然不知地还要朝下说。
  我说:“江老师,我很不习惯别人夸我,我们说点正事行不?”
  江清波这时好像才意识到一点什么。
  “好!好!那你们说说你们这次来的目的。”
  原尽忠也趁势咽下一口气。
  我趁势赶忙说:“我们是为富庄的生态园而来。”
  江清波立刻又没了兴趣。他说:“求求两位,别让我再度伤心好不好?”
  我说:“江老师,说实话,赵一柱老人正因感到对不起你,所以才让我们来见你!来请您!做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单为自己考虑而不替别人想想!人,不能只想个人的个性、尊严,难道别人就没有个性和尊严?就拿富庄建生态园这件事来说吧,这样的结果,是赵一柱老人希望的吗?为了这件事,他气得血你知道不?他何尝不希望早一天把生态园建起来?他何尝不想一下子把那个卷走钱的人拽回来?这一切,他能做到吗?难道天塌下来了,你还能埋怨地上的人为什么不把天顶起来?”
  江清波说:“那是他用人失策!”
  我说:“是呀,不要说一个支书,诸葛亮还有失街亭哩!”
  这时,江清波看我一眼,脸上的怒色消退了许多。”
  江清波说:“真还不敢小瞧你哩!”
  我说:“不是不敢小瞧我,是不敢小瞧我们农民!我实话跟你说,农民虽没有知识,但不一定没有智慧!”
  江清波说:“有道理!但那不叫智慧,那叫狡黠!”
  我说:“不叫狡黠,叫智慧!”
  江清波说:“那就叫狡黠,不叫智慧!”
  我说:“那就叫智慧,不叫狡黠!”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想:“大不了得罪你,我决不能让你沾污农民的形象!”
  江清波定定地看了我一阵子,然后笑笑说:“你比我还固执!”
  我说:“我一点也不固执!我做事跟我做人一样,该忍让的时候,天大的事,我也能忍让,不该忍让的事,针尖大样的事,我也不忍让!这叫做人的原则!”
  江清波说:“好!就冲着你这一点,我今天无条件答应你!”
  原尽忠见江清波因我而态度转变,心里更加不耐烦。
  江清波对我们的态度再次升温,他从书架上拿烟让原尽忠抽,还说中午设宴款待我们。这时,原尽忠的态度也被迫改变。我们的谈话内容渐渐地宽泛了许多,谈到了事业、交友、人品及对美的欣赏,也谈到了富庄的风俗人情和政局。谈到事业的时候,江清波说他目前正置盛年,一心要创造一批传世精品。谈到交朋友,他说交友重在人品,在质不在量,宁缺勿滥!我发现原尽忠对江清波的话有了兴趣,不仅脖子朝前伸长了许多,还做着随时准备和他握手的架式。谈到对美的欣赏,江清波直言不讳地说:“我特别欣赏漂亮的女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谓秀色可餐,这绝不是文人秀才故弄玄虚!”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仅频频地看我,还屡屡地提到了我!这时我发现,原尽忠脸上潜在的愤怒时隐时现!江清波全然不顾这一切!他说:“欣赏漂亮女人是一种很高雅的行为,它并不同于那种低级的流氓行为!比如我欣赏欧阳春梅,是因为她符合一位雕塑家和一位美学家的审美要求。她的线条、轮廓、神韵俱在,堪称是一位神韵俱美的女人。她有一种特殊的成熟美!”
  我说:“咱们换一个话题吧?”我有一种脸上的肉被烤焦的感觉!
  江清波说:“具体谈谈富庄!你们对富庄了解多少?”
  我说:“我在富庄长大,对富庄的过去,有些了解,对现在的富庄,了解的约等于零!”
  江清波说:“对!你们说得很对!不要看富庄仅是一个两千多口人的村庄,它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一个万口人的村庄!赵一柱有威,那是在过去!现在已经不行了!陈老虎是个人才,但这个人才!用好了,能把沉船拉上岸,用不好,也能把火车推进水!”
  我想:“你江清波也太危言耸听了!”
  原尽忠更是不在意他说这些。
  我说:“我们来一次不容易,现在敲定吧,园里的雕塑,非您搞不可了!”
  江清波说:“我当然不会同意让别人搞!”
  接下来我们商定让他针对生态园里的雕塑作品,搞一套效果图。
  江清波说:“有要求吗?”
  我说:“有!中式风格,西式特点;南方面貌,北方神韵!
  江清波说:“那不可能!一点都不可能!艺术不能靠想象!艺术的生命,艺术的光泽和灿烂,在于有独特的个性!没有个性的艺术,那不叫艺术,那叫不伦不类!”
  谈到艺术,江清波的语言显得特别地深刻, 尖利且呛人。
  我说:“那不行!这几个方面必须体现出来!”
  他说:“荒唐!无顶的荒唐!你所要的艺术,神仙也造不出来!”
  我说:“你必须有一个清醒的概念,我们是在建造生态园,不是建造艺术馆和博物院!我们考虑得最多的是来客和经济效益!我们必须从观赏者的层面来考虑!必须适应现实中的国情!”
  江清波大概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胆大的挑战者和这样尖锐的挑战性语言,他的脸上突然有一种被扭曲般的变化,可他硬是没有让自己愤怒起来。
  他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用平视的目光看着我说:“你认为这也是道理?”
  我说:“我们讲的是我们的道理,符不符合江老师的道理,那就很难说了。”
  他好象找到一个台阶下似地说:“原来是你们的道理,现在我宣布,为了你们的道理,我可以摆脱艺术的规律,不顾艺术的特点,考虑一下你们的道理!”
  我说:“和你的道理相比,我们的道理可能是小道理,江老师学贯中西,见多识广,我相信一定能把我们的小道理容进你的大道理里去!”
  江清波笑笑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我说:“这叫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接下来,江清波大概是想用自己的身份和成果来证实自己观点的正确,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江清波雕塑作品集》,轻轻地弹了一下上面的灰尘,放到我的面前,略微昂着头说:“这都是我的获奖之作,你仔细翻翻,看看里边有没有你的小道理?”
  我虽知道他的用意,但我不能做出不礼貌的动作。
  我开始翻他的获奖作品集。第一幅作品是座落在澳门新体育馆的大型城雕《扬帆》,高18米,采用合金和铸铜等综合材料放大制作。他说:“这幅作品完全可以列入世界雕塑艺术的精萃之林。它的造型和寓意都十分独特。主题部分,由‘帆’的意象向上升,渐变为抽象,乃是鼓满了海风的帆,这是向前奋进的象征;主体雕塑下两旁的两组等高3米的人物铸铜雕塑群,象征齐心协力,同舟共济与奋发图强的决心。整个雕塑中体现了‘直挂云帆济沧海’的精神和气势,可以说,它形象、生动地歌颂了澳门特区政府领导澳门人民建设和发展澳门的新气象。”第二幅作品:《知识的翅膀》,是用红沙石制作的大型浮雕,高6.5米,长11.5米,气势恢宏,座落在广东省东江――深圳供水改造工程纪念园;《生命之源》,大型花岗石雕,高24米。江清波说:“你可以想象到它的高度,八层楼那么高。把握这种巨幅的向度,没有深厚的功力行吗?”第三幅作品:《档案之柱》。座落在广东省档案馆,高11米;大型浮雕《岭南春秋》,高12米,长20 米……”下面的文字是有关权威媒体的发言:“雕塑《知识的翅膀》,可以说是雕塑家江清波的杰作之一。这是艺术家采用富于象征性和抽象美的艺术语言,将厚重的书籍,通过阳光放射线的转化,寓意、浓缩人类的创造思想以及文化、科学,体现着澳门人民在特区政府领导下的知识、智慧之光……”
  中午,江清波真的在一家名叫贵宾酒家的餐馆招待我们。
  那天,我也喝了几盅酒,临别的时候,感到头有点晕。
  从广州回来的路上,我收到江清波的一条短信,内容是:“尊敬的大美人,不管你是否相信,让我再到中原去的真正理由,是我遇上了您这位值得我终生喜欢的女人!请原谅我的荒唐,老实说,你的容貌,言谈举止,性格,没有那一方面不是我朝所思,暮所想的。自从见到您的那一刻,我就意识到您身上有股挡不住的魔力,将要勾走我的魂。但我料定,您早已是名花有主了。我现在只有一种渴望,一种希求――天天看到你!因此,不管我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我下决心要到中原去,到那个贫穷、荒凉的地方去!”
  收到这样的短信,我潜意识地感到容貌给我带来的罪过,我的心里突然翻起了层层波纹。我想:还没有合作,他就说出这样的话,将来在一起,磕来碰去,岂不真的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再说,眼下我又是孤家寡人,虽说离开达辉后,我已下决心不准备再嫁,但遇到这种情况,作真正的抗拒和抵御,也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还有,原尽忠的心思我早已知道,特别是达辉走后,他虽在言行上没有任何表露,但他的精神已开始向我倾斜,这一点,我相信女人的直觉是没有什么错误的。假如将来,站在我两边的,一个是色狼一样的情种,一个是痴情相守的呆子,我该怎么办?伤那个?断那个?岂不都是一笔孽债?眼下他发来这样一条短信,明明是为我而来,这分明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我若说你不必要为我而来,他真的不来,岂不凉了赵一柱的心!就说这件事小,我不能为了一个赵一柱,就去趟那道索!可人才难丢呀,我看这个江清波真是一个人才!也许把他请到富庄,真的是把财神请到了富庄!假如我把他赶跑,就等于是我把两千口富庄村民的财神赶跑了,要是那样,我的心里岂能受得了?我若默认这件事,他又会怎样想呢?我想了想,就给他回了一条不酸不甜的短信。我说:“江老师,您给我的印象很好!品端行直,学识渊博;至于我给您的印象,可能是迷迷糊糊,雾水重重!我这个人,本性善良,但性格倔强,说穿了,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好看的红辣椒!遇上好人,我卖的是糖胡芦,遇上坏人,我卖的是辣椒面!如果您把我想的太好,到时候会让您失望!”
  这时,原尽忠绷着脸对我说:“今天这件事,对我启发很大,作为一个年轻女性,你面临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我知道他在说啥,可我偏偏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道:“什么问题?“
  我说:“嫁谁?都已经成黄脸婆了,谁还要?再说,达辉才走半年多!”
  他说:“我怕的就是你有这种想法!达辉走了,你就把自己看成是落架的凤凰!我告诉你,你不仅是凤凰没落架,你比以前更美丽,更丰采了!向江清波这样的人,你理都不要理他!有一天,你要是上了他的贼船,我可彻底跟你恼!咱这二十年的情谊,一笔勾销!”
  我说:“你放心,人家是雕塑老师,那样有知识,根本不会看上咱,只不过是跟咱开几句玩笑罢了!”
  他说:“啥雕塑老师,就他那品质,瞧见个漂亮女人,眼睛就绿了!他是老天爷,我也说他贱!他也让我恶心!”
  我说:“也许初次接触,他对我印象不错,真要接触多了,我这脾气,不定他一点也受不了!”
  他说:“不管咋说,你的心,离他远点!”
  我笑笑说:“可以,二十多年了,你一直是我心中最值得信赖的保护神!即使将来嫁人,首先要争求你的意见!”
  他没有再说什么,一路上,他一直显得很不开心。
  火车快要进站的时候,我突然接到李扬的一个电话。李扬的声音一如往常,嗓门大大的,不乏热情和快活。他说:“嫂子,你在什么地方?我想见见您!”我说:“我在火车上,刚从广州返回来!” 他说:“到广州去了?跟谁去了?”停了一会儿,见我没有回答他,他立马又说:“好!好!你这只郁闷的鸟总算飞出笼子了!嫂子,我还等待看你展翅高飞哩!”我说:“飞啥哩?能有点事干,赶赶心中的郁闷,有碗饭吃,饿不死,就不错了!”他说:“嫂子,您放心!有兄弟陪着你,你就没有不开心的日子!有兄弟的好日子过,就不会没有你的好日子过!达辉哥走了,以后我们荣辱与共,风雨同舟,不是一家子,胜似一家子!”我说:“是!是!你的公务那样忙,还能想起嫂子,朋友中能有你这样的好兄弟,太让我感动了!”他说:“嫂子,上次我没有跟你说,我那个厂长不干了!”我有点吃惊地问道:“不干了?为啥?”他说:“嫂子,你放心!是我主动把它辞了?跟公家擦边的事儿不能干了!”我说:“那你现在干啥?”他说:“不干啥!在一家跨国公司干了个副总,虽说还是整天忙些破事,但这样忙,忙得有劲!嫂子,虽说我对您关心不够,但您整天都在我心上挂着!”我说:“哟嗬,当大老板了?你那样忙,还能想起嫂子,太让嫂子感动了!”他说:“大啥哩?就几十个亿的资产。慢慢来,将来会越干越大的!”几十个亿的资产,这个数字太让我吃惊了。我说:“兄弟,那样大的公司,你肯定忙得很!要注意身体,你达辉哥就是累出病了!”他说:“是!是!真让你说中了,前天刚从美国飞来,昨天又飞了一趟深圳,不瞒你说,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感觉还在飞机上!过去我们只是从字面上理解“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现在算是对它有深切体验了!现在,我变成个时间的吝啬鬼了!别的都不在乎,就在乎时间!谁要是无故地占用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感到他要要我的命似的,只想跟他急!前些年听说,世界首富比尔盖茨,从桌子上掉下一张十万元支票,弯下腰拣的功夫就没有!我觉得那是一个荒唐至极的笑话,现在才知道,那一点也不荒唐!”我听他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到正题上。我说:“李扬,你打电话有事吗?”他说:“没事,想看看你!再有多长时间可以下火车?”我说:“再有二十分钟!”他说:“我在四海宾馆娄山关厅给你接风!”
  我看了原尽忠一眼说:“兄弟,不用了吧?”
  他说:“怎么?是邀请不动,还是不方便?”
  我说:“你想多了,我累!”
  四海宾馆靠近火车站,是A市一个最高档宾馆。
  原尽忠大概估计到我下车后要去应酬。一走出火车站的出站口,他问我:“用不用送你回家?”
  我说:“不用,没带什么东西,打的费不了十分钟!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原尽忠在市里没有家,他需要再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才能回到县城的家里;达辉走后,我先在县城住,后来为了改变心情,就换了一下生活环境,在市里租了一单元房住。
  原尽忠帮我叫了一辆出租车,付给他五元钱,帮我关上车门,对着我摇了摇手,用关心的话语说:“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坐这么远的车,累了!”然后,又用一脸温和的面容,看着我离去!
  女人的直觉真是敏感得可怕!离开原尽忠,我一直感到他的眼神里有种平时所没有的东西!
  出租车在车水马龙一样拥挤的大道上跑了约三分钟,我让师傅转向“四海宾馆”,师傅笑笑说:“老板,您是不是迷方向了?”
  我温和中带点幽默地说:“想多看一眼夜市!”
  师傅笑笑说:“老板真幽默!”
  出租车在四海宾馆的门口停下,下车后,我问了下服务员,在一位女服务员的指点下,我进了娄山关厅。李扬看到我,脸上立刻变得神采飞扬!边走近我边说:“嫂子一进来,满屋子的东西都光亮许多!看来,美人的魅力就是特殊!”
  我还没有坐下来,就看到一桌很丰盛的酒菜。我说:“李扬,几个人?”他说:“人不多,就我们两个!”我说:“那你要这么丰盛的酒菜,还准备对外批发哩?”他说:“嫂子是有身份的人,既高雅又尊贵,我不能让嫂子失份呀!”
  我说:“都快到关公走麦城的时候了,还谈什么高雅、尊贵?还讲啥身份?”
  他说:“嫂子,离开达辉哥后,我觉得你的心上一直有一层云笼罩着,这可不行!只要有兄弟在,你永远没有走麦城的时候!你永远是高雅、尊贵的,你的身份和地位永远是不容置疑的!”
  李扬的话,虽说得慷慨激昴,但第一次让我有了一点不舒服的感觉。
  我淡淡地笑笑,竭力把脸上的不舒服掩饰过去。
  我和李扬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餐桌上见面,以往都有达辉在场,他对我总是毕恭毕敬,庄庄重重地左一声嫂子,右一声嫂子。现在,他对我虽说依然嫂子嫂子地叫,可我总感到他潜在的态度在改变!特别是看我的眼神,以往给我的感觉是很亲近的,这一次他的眼神一直让我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说到达辉的时候,他的眼眶里竟然突然来了泪水,一边说达辉是位好兄长,一边想把手伸过来抓我的手!若不是我早有防备,我的手真的就被他抓住了!没有抓住我的手,他就假装用手指拭拭眼眶里的泪水。为了不让他的面子上尴尬,我赶忙用筷子给他挟了一挟子菜!放下筷子,勉强地笑笑说:“提他做啥?我狠死他了!”我说这话的时候,一腔子热泪,早已憋在了嗓子眼上。但我努力没有让泪水流下来。达辉去世后,我发誓绝不在任何一位男人的面前流眼泪。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渴求得到任何一位男人的同情!我说:“你好好的厂长不做了,做老总肯定比做厂长好多了?”李扬用餐巾纸擦了一下眼眶里的泪水,然后向服务员要了一双干净筷子,给我挟了一筷子菜说:“现在是个经济社会,现在的官做起来太难,想攀升,得送礼,送礼就得贪污!贪污就得犯罪,犯了罪就得担心受怕!还是自己干个企业好,挣座金山银山都不怕!说实话,想通了,当官的目的,不也是为个钱!”他说这话的时候,两只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我平静地笑笑说:“社会风气坏了,你们这些当官的,想求得社会的理解也难!”李扬说:“啥难不难的,看问题现实点,就好了!当官的也是人,现在这社会,不现实点不行!”我突然感到,跟李扬谈话,像是在撕某件商品的标鉴一样,撕下标鉴后,感到里边的产品越来越不怎么样了!
  接下来的话题是他问我坐车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就如实地向他说了建生态园的事。他说:“嫂子,你是没钱花了呀,还是觉得不干点事闷得慌?要是没钱花,你跟兄弟说一声!要是觉得没事干闷得慌,想找个事干解解闷,你就干!有啥困难,跟兄弟说一声!听说富庄人告状快告到联合国了,不过这事跟你干生态园关系不大!那是他们窝里斗!嫂子,我知道,这些年,你表面上看起来生活得很幸福,其实心里边蜗屈。达辉哥那人我最了解,干起事业来风风火火,在男女情感上,也不属于那种豁达大度之人!给他当夫人,表面上看风光的要命,出门有车坐,下来车前呼后拥,其实,心里很累。还有,像达辉哥那样的男人,说穿了在外边也少不了沾花惹草,有段婚外情什么的,这都是当今时代有地位男人免不了的事!好赖你人精明,也漂亮,始终拴着达辉哥的心,没有让虫子把他的心拱了,若不,他真的搞得你里外扶红旗,那才叫苦哩!”他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里的目光.一直不停地在我的身上瞟上瞟下,让我感到比他的那双手在抚摸我还难受!不过,他到底没有伸出手,到底还让我能够忍受!我知道,这是男人的特点。我说:“你达辉哥,别的地方不敢夸,作风方面,还真不错,良心一点也没有让虫拱了!”他说:“嫂子,你别把话说的太恳切!应该说达辉哥本质不错!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不怪男人坏,应怪当今这个时代!聪明的女人看到就当没看到!就当是个屁被风吹走了!对不起嫂子,我讲话有点不文明了!我听说嫂子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十八岁当过酒店老板,三年赚了几十万元;参加工作后,担任县盐业局下属印刷有限公司的董事长…… 听说当时印刷厂工人的工资高得让局里的中层干部,都只想朝印刷厂的车间里钻!嫂子还担任过县盐业局的党委书记,嫂子的工作经历丰富,像是一本厚厚的书,有文字,有彩图!嫂子外貌漂亮,内涵丰富,办事灵活,主意坚定!嫂子好是一棵风景独异的树!”
  我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有点笨嘴笨腮的人,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
  我说:“别夸了,你再夸下去,嫂子不傻也让你夸傻了!”
  李扬说:“嫂子,干吧!你不论干什么,我都支持!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害怕!抛开和达辉哥的那层情义,单从人性的角度上讲,我也没有理由不支持你!人生的道路上,谁都会有三灾两难,仨坑俩坎。就拿我来说吧,不要看现在活得挺风光,谁知道我的童年是咋走过来了?我三岁没了爹,四岁没了娘!我姐比我大七岁,我跟姐相依为命,靠街坊邻居的拉扯长大!我最理解人处灾难时的痛苦和心情!你放心胆大地去玩,玩好了,有个事做:玩砸了,有个三千万五千万的窟窿,我给你顶着!你若想从现在起玩洋的!玩大的!那好,你立马跟我到我们公司去干!像你这样既有才华,又有荣貌的人,到我们公司肯定是个香饽饽!我们是个跨国公司!公司老总,是一个高干子弟。嫂子,当今的中国,想玩大的不靠高干子弟不行呀?铁通公司为啥厉害?一个高干子弟在那里当老总!中国的石油为啥涨价?一个高干的儿媳妇在那里做老总!去俺公司干吧,我和我们公司姜总的关系,如同一个人的左手和右手。我们经常一起出入天惠高干的家里,还经常受那位高干的训。两天前,那位高干还来电话说,准备再给我们公司批一条航空线!什么国家的钱,都是贪官们自己的!他们说给谁拔多少就给谁拔多少!到我们公司干两年,咱们合起手,拿两个亿绝对没问题!”他说这话的时候,总是不停地看我!不知道他感到我不相信他的话,还是他想着别的事情,渐渐地话就越说越多:“嫂子,这年头,走政界真的不是戏,玩土的也不行,想发就离开政界;想大发,就玩洋的!说句实话,达辉兄走后,我也认真想过走政界的代价。就拿达辉兄来说吧,凭他的才华和魄力,他付出的,按说不应该仅仅是一个县委书记呀!可他得到了一个县委书记,又累死在了县委书记的位置上!真是太可惜了!说到底,中国一大批有作为的人,都让传统思想害了!仔细想想,干啥不能干出个名堂?干吗,都要去当官那条路上挤?假如他不是当那个县委书记,恐怕现在他千万、亿万富翁也当上了!”
  不知什么原因,我一听他说的这些话,头就大了起来。
  我习惯性地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说:“十一点钟了!该走了!”
  他说:“是!时间不早了!”
  赵一柱听我说江清波答应再到富庄来,自然露出一幅心悦诚服的振奋状态。撵着我说:“春梅,本来我想,除非有能把江河翻过来的本事人,才能把江老师拽过来,没想到,你还真行!我一把死灰样的心,真的又让你救活了!江清波是个好人,不要看他脾气差了点。看人,不怕猛虎三只眼,就怕怀惴两条心!你瞧那陈老虎,平时不吭不呵的,一肚子坏水!”我说:“江老师说了,他要把传世之作留在咱生态园!”赵一柱说:“咱甭对人家要求恁高,人家那本事,随便打发咱们一下就够了!”
  我说:“我看出他的脾气真的有点差!”
  赵一柱说:“有才能的人,都有脾气!这点咱可不在乎!人家来了,我一定好好待承人家!”
  一个月后,为了生态园效果图的事,我和原尽忠再次去了趟广州。一路上,原尽忠给我打了不少“预防针”。说了一通类似对男人应该提防的话。好象我就是江清波嘴边的一块肥肉,江清波啥时候想把我吃了,动动嘴就能把我吃了一样!我想:男人为什么会处处从阴险和阴暗的角度看男人?男人又为什么处处都从要善良和愚蠢的角度看女人?男人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女人在男人面前有她天生的防犯本能?这也太可笑了吧?男人为什么在事业上那样聪明、智慧,在女人问题上却那样粗浅、糊涂?当然,原尽忠说这些话的时候,附了足够的理由。什么江清波的表情,言谈举止,什么江清波对女性直接进攻性的情感侦察等!他还说:“爱玩女人的男人,就像恶毒的黑蜘蛛,总是趁你粗心的时候,在你身边布网!”
  尽管我的心里清亮得像星光闪烁的夜空,但面对原尽忠的“好心”,我必须装迷糊。我说:“我原本一点都没有看出来江清波有什么坏心眼,经你这样一说,我还真得防着他点!男人的眼光就是和女人的眼光不一样!男人就是比女人聪明!”我的话,自然让原尽忠很激动,他不断地把心底的激动,在话语和面容上表现出来。他说:“我看男人,睁眼就能看到他的心上和骨子里!无论多么狡猾和多么深刻的男人,在我的眼皮底下都会变成一张白纸!”
  原尽忠的自信,让我禁不住感到有点可笑。我想:“男人大概都会把女人看成是木头,把自己看成是藕!其实,他们那里知道,在情感方面,女人要比男人敏感百倍,心细百倍!准确点说,女人好比是情感的雷达,男人说穿了是情感世界里的一台收音机!只有调准了频道,才能收到一点声音。
  现在,我突然感到原尽忠对我的态度,一下子颠覆和改变了二十年平静相处的那种印象!他不向过去那样,在情感方面总是给我留一个完整的私人空间,横竖对我都放心。现在,好象我这里的一点风声,都能在他的心湖上吹皱起层出不穷的波纹!好像我这里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的那颗心蹦出来!这使我不得不想到,在以后和江清波相处的日子里,与这位老朋友相处的艰难!
  因列车晚点,加上我们来时为了赶时间,晚上十点钟赶到了广州,这个时候肯定不便去打扰江清波。于是,我们决定在一家宾馆住下。这是我离开达辉后,第一次和一位自己不仅熟悉而且感情上很亲近的男人住在同一个宾馆。我的心里自然有过女人的那种细碎想法。因我们是同道而来,房间自然不能相距太远。因房间号是单号双号分序排列,我住306号,他住308号。所以,我们的房间仅是一壁之隔。登记后我们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刚在房间的沙发上坐下,床头柜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以为是小姐询问需不需要服务之类事,拿起电话便说:“不需要任何服务,谢绝所有打扰!”当我将要把电话筒放下的时候,原尽忠却在电话里笑笑说:“是我?” 我笑笑说:“我以为是小姐的骚扰电话,有事?”他说:“夜这么长,现在躺下,怎么能睡得着?聊聊好吗?”若在平时,我肯定爽快答应,可宾馆的这种环境和气氛,突然提醒我不能答应跟他聊!我说:“我有点累。”他说:“那算了吧,明天几点钟起床?”我说:“七点吧!”也许是女人太敏感,或是我把这件事情想复杂了,我觉得原尽忠那座钢铁长城要倒下似的!扣过电话筒,我理智地伸手拔了电话线的触口。第二天早上,他问我的第一话是:“昨天夜里,你房间的电话为啥总是占线?”我说:“怎么会呢?”他说:“难道我还有必要说假话?”我不好意思对他说,我拔掉了电话线的触口。我说:“可能是电话机出现什么故障了!”他说:“你记不记,你进房间不久我给你打过电话?”我装着没有听见他的话,迎了他一句:“咱们到美院,江清波不一定起床,艺术家大多是夜游动物,他们睡觉的时间大多在白天!”他大概感觉到我是在有意回避他的话,于是也没有再认真问下去的意思。
  我们再次突然“闯”进江清波的工作室,这使他略感意外。因为按照来之前他在电话里的安排,我们到了广州,他要亲自驾车去车站接我们。现在,我们不声不响地闯进他的工作室,他没有想到。来之前,也就是前天夜里,江清波给我打了电话,记不清打了多长时间。他在电话里滔滔不绝地给我讲,已经讲得我那托手机的手和胳膊全部进入了麻木状态,他还在讲!直讲得我的两只手不停地把我那热得像个白烤薯样的手机倒来倒去,他才与我拜拜。他在电话里说:“效果图已绘好,这是我最愉悦、最理想的一项纸上工程。最紧张的时候,他熬过了数个通晓,一点都没有感到疲倦!他说,感情会让人疯狂起来,还说,他坚信我们对效果图的满意度一定是百分之百!更坚信这是他一生中的杰作!还说,他要在中原创下一个常人想象不到的奇迹!实现他人生一个最美好的梦想!”他的口气足得不容人产生半点怀疑!他的这种自信,让我禁不住与一个人对幻想的热衷和对幼稚的缠绵联想在一起。因此,在我后来向原尽忠和赵一柱复述这一段话的时候,心里直想发出笑声!
  和上次相比,江清波的心情和外表完全判若两人。他大概是一个小时前或者是刚刚从从美容厅里走出来。头发刚理过,整齐的发型,棱角分明,让人一看就有一种富有活力的新鲜感!站到他面前,洗发剂和定型胶的余味扑鼻而来;嘴巴的四周,那略带青色的肉皮上,胡茬成了密密麻麻的针尖状小黑点,粗粗弯弯的眉毛,让人一眼就看出是刚刚修剪过。更显眼的是身上那套很高档很合身的衣服。我和原尽忠边在他的对面坐下,边不约而同地把略带惊异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他感觉到了我们对他外表的注意。于是就不太自然地笑笑说:“新买的,卡尔丹牌子,世界名牌,报价四千三,砍过价后三千七!”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感到他一点也不像是一位雕塑老师。
  同时让我吃惊的是,他的动作和语言竟然不像上次那样一味地自以为是,竟然出现些微的紧张和慌乱。我想,像他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场面和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当官的,做学问的,黄皮肤的,黑皮肤的,蓝眼睛的,黄头发的……可他现在竟然出现些微的紧张和慌乱,这是为什么?
  我们坐下,还没有抽半技烟的功夫,他就把效果图拿给我和原尽忠看,我们像专家在显微镜下鉴别细胞中的癌细胞一样,仔细地,集中精力地观看并寻找着效果图上的每一个可疑点。只要是出现在图纸上的符号和标记,我们都要弄清它在说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就问,问清了就仔细地品味和消化。
  看完效果图,原尽忠和上次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丝毫看不出上次脸上的那些僵硬、烦躁的气色。完全是一副喜悦、振奋的状态。我知道原尽忠的激动,完全是因为江清波的那张效果图,所产生的效果。原尽忠还主动靠近江清波说:“江老师,您真是费心了!我感到搞这样一幅效果图,比搞任何一项工程都要费心!”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波一波的,情不自禁的灿烂笑容。那种和颜悦色的样子和那种带着感激的语气,说明了他从内心深处对江清波的劳动成果,给予了极大的认可。这时,江清波突然把话题扯到了我的身上。他说:“遇到了欧阳春梅这样既漂亮又温柔的女性,我怎么能不费心呢?”听了这话,原尽忠的脸上闪过一时的不悦,待他脸上的不悦闪过,立刻又露出了一层笑容。他的这种颜面变化,不尽表明他心理变化上的艰难,也让看到眼里的人,感到十分难受!按说江清波的话,到此就应该打住了,可他偏不打住,偏还要朝下说。就像他操持着一把电钻,一定要朝着人的神经上钻一样!他说:“欧阳春梅是第一个让我低下傲慢头颅的女人,我也感到很蹊跷!说句欧阳春梅不应该戒意的话,我是用一颗虔诚、执着、洁净的爱心,完成这十二张效果图的!我把所有的智慧和情感都溶了进去!完成这十二张效果图的时候,我感到自己浑身的筋被抽了一样,全然成了一个灵魂出窍的空壳!”原尽忠突然把脸扭到了一边,凭我对他的了解,他的心里肯定愤怒了!
  原尽忠在江清波不注意的时候,用暗示加仇恨的目光,狠狠地瞪了江清波一眼,我知道他的这一眼是专门瞪给我看的。等到江清波把脸转过来,原尽忠话带讥讽地笑笑说:“我可是一腔热血,双眼仰幕来和江老师交朋友了呀,江老师不该是重色轻友吧?”我很不愿意夹在他们中间,我害怕原尽忠的那句话会让江清波如雷般暴跳起来。谁知,江清波不仅没有生气,相反变得更加坦诚地说:“请原先生不要戒意,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力量和智慧的源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女人的聪明和漂亮!”我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我怀疑原尽忠的大脑真会为这句话突然崩裂。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只觉得脸上有股热流在窜动,一会儿那股热流又凝固在脸上,我怀疑我的脸色到了非常难看的地步。大概是江清波感到说出的话不妥,又慌乱地补了一句:“我这个人,心里有啥话,嘴上说啥话!”他在这个时候,补上这么一句解释语,实在笨蛋到家了,那等于是把自己的内心世界毫无保留地端了出来。
  原尽忠突然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闲扯的事少放放,再仔细看看效果图!”
  我知道原尽忠的心思在那里,他是想在效果图上挑出点毛病,来作为对付江清波那种傲慢态度的铩手锏,铩住江清波这一狂生的骄狂之心态。可他用了不少心思,到底也没有挑出来。
  江清波似乎也看出了原尽忠的心思,但他并没有立刻震怒。相反,以一种克制后的冷静,等待着原尽忠的挑剔。过了一会儿,他见原尽忠没有挑出什么问题,傲慢的情绪一下子暴涨起来!他说:“想借题发挥是吧原先生,可惜你选错题了!我敢说,我这十二张效果图,拿到国际级的论证会,上也挑不出多少毛病!”
  江清波的狂傲,让原尽忠非常下不来台。
  我本是发现了一些细小问题,但考虑到都是些枝节问题,无关大碍,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较真。现在,原尽忠不仅没有挑出效果图上的毛病,反倒触怒了他,使他变得更加傲慢,如不在这个时候砸他一砖头,让他正确认识一下自己,不仅原尽忠会生我的气,严重的是,将来他们两个在一起,彼此的心底肯定会像两只兽样相互咬斗。那样咬斗下去,受损失最严重的,肯定是我!因此,我想:“我必须把效果图上的毛病挑出来,把他们的心理作一个巧妙的平衡!同时我又想到,江清波当时的那股傲慢劲,挑他的毛病,如同去老虎头上拍苍蝇,弄不好,惹恼了他,两次来广的目的一齐砸锅!怎么办?我自然地陷入了一种带有紧张的深思!
  此时此刻,站在我眼前的原尽忠,心里浮躁得像头被激怒的狮子,心里想大吼,而理智上却又知道吼不得!见状,我更觉得我应该有策略地朝江清波打一耙!我说:“我认为效果图的整体效果很不错,江老师的老师水平,没有丝毫含糊!考虑到江老师对这期工程的信心很足,并要求做到尽善尽美,我认为本效果图有六处需改动!也算是吹毛求疵吧!”江清波吃惊似地看了我一眼,我装着没有看出他的吃惊神态。继续说道:“不知道江老师有没有容纳我这小小老百姓建议的胸怀?在我的想象中,江老师是位涵养过人的人!”我环环相扣的进攻,迫使江清波不得不改变态度!他说:“没问题,有什么意见,见解,都可以提!” 这时,从江清波的眼神里我猜测到,尽管他嘴上讲的那样宽厚,但他的精神上作的是一级防御,随时准备向我发出毫不客气的进攻!面对这种剑拔驽张的态势,我对江清波的内在性格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在进攻和退却,拿起和放下的瞬间选择中,我更加坚定地选择了前者!我尽量把自己说话的语气掌控在一种不激不厉的状态!江清波毕竟也不是一般人,他对我的所思所想,肯定也有相当深度的猜测!很快他以一位大学者的风度和胸襟,化退为进地说:“讲吧!讲科学点!讲具体点!”我知道,他是想从学者的角度难为我!我看了他一眼,立马发现,不管他说话的神态显得多么从容自如,多么有学者风度,他的精神实质上在颤抖!他像一个大人面对一位儿童手里的匕首,嘴上说我不怕,心里却顾虑重重!我说:“假山作为生态园里的主景,应该再高一点!应该集中体现太行山的雄壮、险峻、挺拔之势,通过假山把中原人的品格、个性充分展示出来!给人一种力量!这里的树,应该选用适合太行山生长的树种,因假山的形状和骨骼全是太行山,所以毛发更应该是太行山!在树种选配上,我有这么个建议:树种随环境!比如:在太行山的周围,要尽可能选用太行山上的树种。赣浙粤蜀小景,要选择赣浙粤蜀的树种!”说到这里,我还用手指点着假山周围的树群标记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太行山的树种,即使是,也不是典型树种!这样就给了解太行山地貌的人,造成一种植物和山水出现内在的剥离感。再比如这里和这里,西味太浓,因为生态园毕竟在中国,又在中国的中原,游客中外宾的比例是很小的,再说,他们来到中国,最想感受的还是中国的景物、文化和山水……”
  老实说,这样的挑剔,若换成别人,江清波肯定会感到这是有人在骂他十足的笨蛋!他会因接受不了这种污辱,劈头盖脑地把这个人赶出去!可我因有言在先,他已经没有办法逃避我那尖刻的挑剔。这时,我发现,不管他的心里多么窝火,表面上他都在很平静很认真地听着!过了一会儿,他大概是感到原尽忠在场,我说的这些话,让他老师的面子不好收。于是,就弯转地辩解道:“你说的有道理,但那都是太常识的知识,我这样搞的目的,除了集中体现出太行山的特点外,重在展示外国山、水、树、木的特有情调,让没有到过国外的人,在家门口的生态园里,欣赏到异国的山水、风情和景致!”江清波说罢,大概感到自己辩解的力度还不够,就又加了一句:“人造生态园,毕竟是艺术创作,它不可能百分之百地模拟大自然,如果和大自然搞得一模一样,这里所表现出来的也仅是太行山的一斑!那样,艺术就不称为艺术,艺术家就成了造山匠!艺术的价值就一文不值了!”我知道我已进攻到了不可再进的程度,再进就顶到了墙上!就让这位大名堂堂的老师很狼狈!那样,为了保护自己的尊严,他就有可能震怒! 这叫做适可而止!还有,考虑到我们下一步的合作,我绝不能硬将他的面子剥下,那样的残忍谁也受不了!因此,我必须很智慧地把他的心情再养护起来。我轻轻地笑了笑说:“石投瓦盆,瓦盆自破,石投大海,必然无声!江老师到底是有学问的人,对别人的话,都能作耐心、认真的思考!”随着我的话语出口,江清波的脸上不仅没有生怒,相反还呈现出淡淡的笑容。我说:“刚才我的话,可能有点偏激,听听你的想法,也是用心良苦!也许你是曲高和寡,因此,你还是考虑将这几点改一下!”他从一旁找来一枝铅笔说:“你具体圈出来!”我用铅笔轻轻地,很不客气给他圈出了六点。这时,我发现他的脸上突然没了笑容,脸上的肌肉渐驱僵硬,可当我正视他的时候,他脸上的僵硬立刻又化解了许多。他说:“好吧!我声明,作这样的改动,纯是你们的意思!”
  原尽忠自然地长嘘了一口气。
  我知道,凭着江清波的学识和学者的诡辩才能,他完全还可以找到足够的证据为自己辩解,更可以在国内国外许多著名园林建筑中,找到支持自己的理由和实例!这一切都符合他的个性!但是,他没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因此要改变自己?我朦朦胧胧地感到自己很成功!也许,我的成功感过多地表露在了脸上,所以他又说道:“欧阳春梅,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但就风格体现上,我还是认为,西味浓点,能给人带来新奇的视觉!正因为中国人多,他们对中国的自然景色司空见惯,所以才需要欣赏点异地景色。”
  我说:“错!假如我是一个观赏者,一定会产生种种剥离的感觉,你想想,明明知道在自己的土地上站着,吃的又是中国餐,眼前却是西方的景色,我会感到很别扭?我们要求的西味,只是要求在一些地方作一点点气息上的点缀,而不能作为主景出现,更不能把它点缀在太行山上!若不然,这生态园的名字就不叫《人禾香生态园》了,就该叫《欧式生态园》或《北美洲生态园》了。”
  听我这样说,原尽忠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得很响。
  江清波大概面子上有点受不了,他笑着吐出了自己胸中的那点怨气,他说:“女人的优势,就是凭借她的细心和韧劲钻牛角尖!”
  我说:“未必!起码我不是!”
  他笑笑说:“你当然不是!你是巾帼英雄!巾帼英雄咋能和一般概念中的女人相提并论呢?”
  尽管局面表面上有点僵持,心态上也有些微的别扭,但江清波的脸上依然带着一种让人感觉是逼迫出来的笑容。
  他略作思考后,便很明智地选择了趁坡下驴的作法,他说:“你们是主人……在当今时代,艺术也必须作金钱的奴隶!那有奴隶不听奴隶主的?”
  我说:“江老师,那就免为其难了!”
  江清波干笑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中午,江清波决定到最好的饭店招待我们,我说:“江老师这一段时间这样辛苦,我们也不能太不近人情,找家上好自助餐酒店,我们请江老师吃自助餐!”
  江清波说:“我最爱吃自助餐!”
  午宴安排在一家五星级宾馆。
  我去接账的时候,江老师已经结过。我有点生气,我说:“江老师,您也太不给俺面子了!”
  江清波说:“你们来到了广州,是我的客人,我咋能让你们请我?”
  我说:“好!等您到了中原,我在‘福临中原大酒店’请您!那可是中原屈指可数的好酒店!”
  江清波显得十分得意地朝我笑笑。
  小麦蜡黄色的时节,江清波开始了他的北中原之旅。
  坐上北上的列车,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说:“我将以欢快的心情,坐上飞奔的列车,向着渴望的圣地和渴望见到的人奔去!”他还说:“聪明、善良的人,你可以作出如下的猜想和幻影:一条黄色的巨龙飞速北上,六号车箱的靠窗位置上,一位年龄四十一、二岁,长头发,长脸型,高鼻梁,长眼睛的男人,他就是雕塑家江清波。顺窗吹进车箱的风,让他的长发飘起来,使他的头部造型极具雕塑家的风采。一股淡淡的喜气,不停地从他的眉宇间向四周扩散,两只眼睛专注地看着车窗外那旋转得像锅盖似的田畴。列车越向远方行驶,他的心情越是兴奋……”
  老实说,作为一位女人,心底自然会为他的这番话所感动。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产生如此热烈的情绪?但我又清楚我必须像防火一样防止自己的感情燃起!我努力使自己的头脑和心情,保持特别的冷静和平静。
  江清波所乘车次的到站时间是早上7点28分,7点30分,我、原尽忠、赵一柱三人,准时守在火车站的出站口接他出站。在拥挤的出站人员中,我们几乎同时看到了江清波。他拖着一个大大的棕色凡布包子,包子里装得鼓囊囊的,从他用力程度判定,包子很重!他穿着一件红色中式印花衫,老远就看见他满头大汗。我暗自想:“这家伙谈起艺术,神仙一个,现实生活,肯定是个白痴!离冬天还那么遥远,带那么多的衣服做啥?再说,中原又不是没有商店!”
  他还没有走到出站口的时候,我和原尽忠一起朝他摆手,嘴里还不停地江老师,江老师地叫他,可他却没听见我们的声音,也没有看见我们在向他招手。一直走到出站口,站在一个地方不停地东张西望,原尽忠悄悄地走进他的一侧,大声叫道:“江老师――”他像受到了意外的惊吓一样说:“我在聚精会神地寻找欧阳春梅!想不到……”
  他的话肯定让原尽忠的心里很凉,甚至很恨!停了一会儿,他大概觉得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于是,便补一句说:“欧阳春梅这个名字,很容易让我产生美的暇想,所以一路上,这个名字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在我的心上和脑际飞来绕去!一下火车,我就开始像寻找一只美丽的蝴蝶样寻找欧阳春梅!”堂堂大学者,把话说到如此混乱荒唐浅陋的地步,我不知道这是他的有意幽默,还是根本没有把原尽忠放进眼里!听他这样一说,我自然禁不住脸热心跳起来。更让人难堪的是,赵一柱瞧见江清波,开口就说:“江老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到底还是来了!”江清波却没有一点被感动的意思,仅是不温不火地哼哼呵呵了两声,弄得赵一柱在我和原尽忠的面前,就像偷了人家的东西样,很不好意思。我知道,赵一柱也是天生的傲慢脾气,可这时,赵一柱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多少不悦,我想:“看来他对江清波的佩服是来自骨子里的!”
  原尽忠大概是一直按耐着自己的情绪,没有让情绪泛滥。所以,他脸上也没有出现多少让人担心的颜色!
  江清波余兴未尽地说:“我没有想到你们会在这么近的地方接我。再说,这次来中原,我激动得不停地上火,眼睛犯花,迷迷糊糊,有时会看不清东西!耳朵眼里闹哄哄的,许多该听清的话,也听不清楚!”这时,原尽忠一反常态说:“中原好着哩!除了高楼少点,那一点也不比广州差!”江清波说:“楼高楼低无所谓!看到你们,我各外开心!人是为啥活着?还不是为开心活着!为让你开心的人活着!尤其是像欧阳春梅这样的人,一见面,心里就好受!”我说:“江老师,你可不能没话说的时候,就拿我作开心果!”他说:“你本来就是个开心果吗!”
  当我们决定把江清波接到宾馆里的时候,他却说:“我并不喜欢一下火车就往宾馆里钻,能不能找个农家小院或是单元房什么的,让我到里边坐坐?这是我多年的习惯,每到一个地方,首先想找回是一种家的感觉!于是,我们决定:先接江清波到我家里坐坐。
  开始的时候,我们四人一直并行,渐渐地原尽忠、赵一柱和我俩有了距离。原尽忠总是拼命地朝前走,江清波总找理由拖拉。我知道原尽忠的心里想什么,也略能猜出江清波的心思,为了平衡双方的关系,我只好顾顾前边,再顾顾后边,尽可能走在中间。原尽忠、赵一柱把我们甩得太远的时候,他俩就在前边等我俩。后来,赵一柱就在前边招呼道:“小梅,走快点,江老师饿了!”我催江清波快点走,江清波说:“不饿!慌什么?让他们先去吧!”他既然这样说,又是初来乍到的客人,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过了一会儿,他凝视着我问道:“欧阳春梅,你今天是不是为了迎接我,有意打扮得这样漂亮?”我说:“高兴,确实是!但一点也没有打扮!我们是老朋友了,还打扮什么?”他说:“真乃天生丽质,穿什么衣服都能显出你的端庄、秀丽之美!你和我梦中的你一模一样!”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真有点受不了他的这种说话方式!我不由自主地对着前边的赵一柱叫了声:“一柱叔,你们走那么快做啥?江老师一路劳顿,又是刚下火车,他走不快!”江清波说:“喊他们做啥?我们一块走多好!”我说:“江老师,我想说句你不太高兴的话,行吗?”他说:“行!行!你有什么话说什么话,我绝不生你的气!”我说:“请你今后,改变一下你的说话方式!你的这种说话方式,在知识分子中间可能没什么!在民间,人们会把你看成是流氓!”今后,我们在一块工作,男女间的话题,必须严肃起来!”他说:“你以为我是在挑逗你,进攻你?错!我是打内心向你真实表白!我这个人力戒口是心非的无耻行径!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象断手指样,把这一习惯,立刻断掉!”我说:“对不起!可能我把话言重了!”他笑笑说:“言重也没什么!”
  他说罢,我们快步朝前走去。
  我家的位置在靠近火车站的一个小区里,这里不大好的一面是,会受到火车声音的干扰。除此之外,别的条件都还算可以。小区内有草坪,有树木,有弯弯的曲径和绿荫复盖下的小桥、流水…… 楼的内室也相对高点,走进去感觉上比一般楼房的内室亮堂许多!
  小区的楼房一律呈座北向南状,我住三号楼二单元三楼西户。江清波一走进去,两只眼睛先是将屋子里的家具巡视一遍,然后把目光盯在了屋子正中间悬挂的那幅荷花图上。荷花图是两年前北京一位工笔画家的赠品,装在一个琥桃色的木框里。当时画家问我喜欢什么,我说:“我对荷花一往情深”。画家说:“喜荷必是高洁女!我平时很少画荷花,但我一定满足你!”
  荷花的旁边,有一片功底很深厚的欧楷题款。视力好的人,坐在沙发上正好可以欣赏到它那刚劲有力的笔法。江清波认真读来:“荷花,别名:莲花、水蕖、水芝、水华、水芙、水旦、水芙蓉、泽芝、环草、芙蓉、六月春、中国娃等。根茎(藕)肥大多节,横生于水底泥中。自北宋周敦颐写出称赞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名句后,荷花便成为君子之花……”江清波注视片刻后,把目光收回来,对我投以淡淡的笑容。这期间,我给他们每个人沏了一杯茶。我说:“品尝一下我的茶,纯正的信阳毛尖!”江清波说:“屋小茶香!”我说:“茶香不敢说,屋小倒是一个事实!不过信阳毛尖,也算是上等茶!”原尽忠显得特别地少言寡语,给我的感觉好像是在心底责备我不该把江清波带到这个地方来!赵一柱只是心存感动,两只眼睛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江清波,一会儿再看看原尽忠,想多说两句话,但一直不知道说啥话合适!这个屋子,原尽忠没有来过,赵一柱更没有来过。赵一柱的那双长长的眼睛,除了轮流看我们三个人的面孔,还不时地略带惊异地在屋子里瞟来瞟去,原尽忠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对于他的这种神态我感到很奇怪。江清波对这里的一切,显出了特别的兴趣。他瞧着琥桃色的家具称赞道:“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这个小屋的艺术品位和艺术情调还是满动人的!琥桃色的家具给人一种平静、庄重、严谨、深沉、大方的感觉;工笔荷花,亭亭玉立,配上这琥桃色,显得优雅和谐。”他说罢,又把目光盯在了门右侧那个玻璃做的方型鱼缸上。鱼缸的右端置一微型假山,假山层次叠出,漏皱均有,显得十分空灵。假山的下边长着层层绿丝绒样的水草…… 三尾金鱼,一会儿在假山的前边相互追逐,一会儿于假山的后边,水中游憩。它们游动的时候,或聚首,或追尾,或重叠,让人感到相处的十分亲和。
  尽管我和原尽忠谁也没有透露这是谁的家,但从江清波的眼神和话语中,我断定他已经知道这是我的家。
  一阵简约小叙后,江清波从皮箱里拿出十二个镶嵌得整整齐齐的琥桃色木框子,原来江清波是把那十二张效果图镶嵌好带了过来。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框子的颜色竟然和我的那些家具的色调惊人地相似。原尽忠看了看那琥桃色框子,又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我知道内心精明的他,一见到两种物体的色调那样相似,自然会落下一头雾水。他一定会猜想:他们一定通过电话,所以两件物体的色调才这样相似。我知道,作为男人,这点敏感原尽忠还是有的。原尽忠看明白后,竭力用一种镇定来掩饰心中的猜疑。原尽忠说:“天下事,真是无巧不成书,远隔千山万水,咋能把色调搞得这样相似?”原尽忠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底话。江清波得意地朝我笑笑。表现出来的意思是,他很能读懂我的心。我想,假如不是我刚才在火车站广场上很严厉地向他声明过,我不喜欢他的那种说话方式,现在,他还不知道再要说出多少让人肉麻的话?
  江清波朝我笑笑,以示他记住了我的批评。原尽忠说罢刚才的那句话,并不等于他放弃了对这件事的猜疑和仇恨!大概是在他不注意自控的时候,渐渐地脸上涨出一层青气,一层让人很恐惧的青气!江清波好象看出了原尽忠心中的不悦,赶忙解释说:“说到两种色调怎么会如此吻合,大家不要感到神奇!我根据欧阳春梅的性格和相貌,去谘询了一位心理学专家。专家说:“像欧阳春梅这种性格的人,一定喜欢这种猢挑色,不巧还真让他言中了!我搞这种颜色,也算是投人所好吧!”我说:“你私下来这一手,真够厉害的!我们倒忘了找个心理学专家,测测一下你的心理特征和性格特点!”他说:“测也没用,我犯有艺术家的精神病,有时候偏执到了物我两忘的地步!因此,我的性格,谁也掌握不了!”他总是这样自信。其实,我也是随便说说,那有那样的心情?他说:“这说明心理学专家还真有这样的能耐!”我说:“你可以任意地自信,没必要再为心理学家作秀!如此说来,你是投我所好?你喜欢的并不是这种色调?”他说:“喜欢!但不是那样强烈!”我说:“那你喜欢那一种彩色?”他说:“红色!过去喜欢大红,现在喜欢深红!”我说:“难怪你的事业心火旺!你的性格那样达观!” 他说:“你了解的只是我的一个方面,我深沉起来,特别地深沉!不过我的深沉是苦脑造成的!” 我说:“像你这样的人,仙云野鹤一般,你还有什么苦脑?”他说:“恕暂不奉告!”我说:“我懂了!大艺术家的寂寞和深沉,都是有丰厚的历史原因造成的,不是一言半语能够说得清楚的!”
  他笑笑,像是干笑和苦笑。
  再过一会儿,江清波又强调了一下他对《人禾香生态园》的态度,他说:“对待艺术,我的态度一向是认真到了不能再认真的程度,这十二张效果图,像十二块重重的铁,压在我的心上。按说,你们也没有太高的地位,生态园说穿了也就是个民间工程,干好干坏,都不可能在国际、国内产生什么影响,更不可能招来学术界的目光。说到经济价值,说足了也只是让你们给我手下的工人掏几个吃饭钱,这算什么工程?和以往我承揽的那些工程相比,是蚂蚁与大象。可我偏偏邪门般感到它有一种很特殊的价值和份量。这也可能是我天生的那种同情弱者的性格所致!”
  在情感方面,我是个很简单的人,从来不去想那么多。江清波说了那么多醋味十足的话。其实,我一点也没有在意!只是考虑到影响不太好和破坏了原尽忠的健康心理,我才对他有所提示。而我眼睛里的江清波,一直是一位值得仰视的雕塑老师。特别是我看到那十二张镶起来的效果图之后,更让我产生了对他品格上的一种特殊仰视!因此,他对十二张效果图的良苦用心,一直深深地感动着我!我的心境一直停留在惊讶和赞叹他对效果图的痴情和对事业的执着上。那十二个精致的小木框,在我思考问题的时候,会一直像是十二个金色的星光一样,闪烁在我的脑际!同时,它又让我难以阻挡地想到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和一个女人的事业的忠诚度,看到了在忠诚向真情演绎的过程中,一颗男人的心在作着何等的燃烧!那一瞬间,来自心底的感动,促使我真想拥抱他一下,让他知道我周身的热血正在为一个好人的热忱奉献而奔涌。但我仅是一念之存,我知道自己根本不会那样做!在尚有理智支配的情况下,我根本没有那样的胆量和勇气!我之所以能够那样有力地把握自己,克制自己,是因为我心里非常清楚,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爱情上的寻找,而是命运上的争脱,事业上的建树!我很专注地看着他说道:“江老师,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如果需要,他们会按照你的吩咐,分毫不差地把它们镶好!你在广州镶好带过来,这太重了!况且,它们又是这样怕损坏的东西,小心奕奕地从广州把它们拖来,上车下车,你付出的太多了!”江清波说:“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想干的事,再麻烦也不怕!不想干的事,不麻烦,也不干!”原尽忠大概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情绪调理,加上我的语言感染,心情渐渐地有所被打动。他说:“江老师的敬业精神,实在值得我们学习?”江清波笑笑,带着幽默地说:“固执和笨拙之间,存在的大概是数学上的全等号!”
  我说:“到‘福临中原大酒店’去!全等号在餐桌上!”
  江清波说:“你还记着你在广州的承诺?”
  我说:“一诺千金,怎么能忘了?”
  江清波说:“千金我出!这叫做,你请客,我买单!”
      原尽忠看江清波一眼,含蓄地笑笑,没说话。那意思是:“在广州骚躁,来到中原还骚躁!不知道你到底有几个臭钱?”
  我看出原尽忠对江清波的态度很复杂,表现出的实际作法是想远又想近,想恨又想敬!他一方面对江清波在我面前表现出的不严肃和不正经的作派讨厌得要死,一方面对江清波的知识和敬业精神真正地佩服。我知道原尽忠是个看事业一向重如山的人!对于有事业心和有才能的人,他敬重得恨不能像捧宝珠样捧在手里!对于江清波这个人,实在是因为江清波一定要站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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