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20岁,哥哥27岁,爸爸的男同事的女儿31岁,没有辈分,因为大10岁以上,妹妹叫阿姨可以么?

如果意外没有发生,也许现在嘉耀正和朋友全力冲在服装行业的潮头,凭着一腔热血和多年的积累在潮流领域闪闪发光。然而他口中的“命运”为他奏响的是希望和失望的交响诗,他的未来和过去不知会以何种形态交织在一起……

本文根据真人真事编撰。

若有缘与“他们”相遇,愿你们能成为彼此的光。

五年前,一场交通事故让嘉耀昏迷了十几天。后来,奇迹的确降临了,他醒了。全身上下都恢复得不错,唯独眼睛。视网膜脱落留给他的除了一大笔待缴的医疗费,还有离开自己所爱事业的无奈。

嘉耀一直以为,眼睛治好之后,一切都可以重来。五年里,他的眼睛做了十几次手术,每次他都以为做完就会好了,但“每次去试,每次去试,其实自己知道是什么情况,就是虽然心里乐观,但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或许他今天的乐观,不比五年前多。

与创业做潮牌时那段“花天酒地”的日子不同,这五年里的大部分时间,嘉耀都是在家里度过的,“多读点书、见识广博、周游世界”,小时候的理想都在这些安静的日子里回想起来了。还有一件能够被称得上幸运的事,就是听高晓松的节目,遇见了一群“知音”。“知音”们从网上聊到线下,隔几个月就见一面,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很多气馁时刻收获的加油鼓劲都让嘉耀倍感温暖。

但是温暖只是生活的一面,很多时候还是需要直面残酷。嘉耀的心态随着视力的减退开始转变,他想:能治好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即使好不了也得思考以后的人生怎么过。

于是嘉耀出现在招聘会上。“其中有一个我印象比较深刻的叫电话营销员,”当时他想着,讲电话,应该可以。

然而,“当招聘人知道我眼睛看不清的时候,他就说这个工作我做不了。我问为什么,不就是讲电话吗,我可以的。他说现在电话营销员是有N套剧本的,得根据接听者的话有不同的话术或者套路讲接下来的故事。我说我用脑子记住那些故事行不行,他就说我是不可能记住的,他们有几十个故事,根据不同的客户会天天变的,我不可能记住这么多。”

嘉耀不想就这么放弃,“我很坚持地说你可不可以给我试,或许我可以记住。他就让我留了电话,说有需要再找我。”在其他岗位的应聘上,相关的工作经验、让自己有资格有底气自信的能力换来的是“你看不见就不可能”的标签化的否定,还有漫长而没有结果的等待。

后来嘉耀在市里的残疾人联合会了解到,有些工作会专门招聘视障者,比如调音师和盲人按摩师。他请求说,如果这些培训班要开设,他也想去学学。

我问嘉耀:“是迫于现实让你放低了要求吗?”

“或许你讲得多少有点道理,但也不是太准确。你说放低了要求,我觉得应该是放低了起点,我从来都不会对自己的期望这么低的。我可以接受从一个低的起点出发,但目标绝不会仅仅只是有一份工作。

活在理想和现实的交汇点上,他看得清自己的心。

自从19年“评残”(伤残等级评定)后,嘉耀和残联有了联系。20年的8月份,残联终于来电话说免费的盲人按摩培训班要开班了,问嘉耀要不要去。

“好呀好呀!”嘉耀毫不犹豫地答应。

这个从9月14日到12月4日为期两个多月的“2020年盲人按摩(初级)培训班”在一个盲人按摩院里办,每天8:15-11:30、14:30-17:30这两大段时间上课,由按摩院的院长——一位令人尊敬的盲人按摩师主讲,既上按摩理论也教实操手法。

教学场景 | 受访者供图

整个班级的规模并不大,班里只有来自全市各地的十几个人。用嘉耀的话说,通过这一进来一出去,他们中有的人能够找到一条光明的路,但有的人仍将困在一团迷雾中,和之前过得没什么区别。“如果用一种比较消极的方法把影响最终选择的不可分析的因素归纳为‘命运’,那么走上前一种路,可能命运带给他的是转机,若是后者,那么命运为他选择的是束缚。”

来培训班之前,嘉耀并没有和真真正正全盲的人相处过。“暂不说没有相处的经验,我们甚至很难感受到他们的存在。全盲的人出来公共空间的机会少一些,他们在人群中的比例也足以少到让你忽略他们的存在,更不会去关心他们是怎么生活的。”

“之前基本很少碰到和自己有类似经历或者相同难处的人,于是会认为自己才是这个社会人群里面最难的一个。去到培训班才发现,其实这里的人跟自己有相同的难处。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我看自己的态度也有一点儿变化,意识到其实有人比我更难,但他们都有在乐观积极地生活。”

但在一开始的一两周,嘉耀和大家都不熟悉,他把自己设定为一个旁观者。“出于好奇也好,陌生也好,我开始只是想看看他们是怎么生活的,没有太过认真地想要融入这个集体。”

嘉耀至今印象最深刻的场景,是发生在按摩院长廊里面的一次“旁观”。按摩院里有一条长长的但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而行的走廊,走廊一头连着洗澡间,另一边连着宿舍,再走便通往教室。

“有一次在走廊里面,我远远看见有个人,他一边摸着边上的墙,一边用脚很小心地探着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手也一直往前摸。我见他走得很慢很慢,他很仔细地摸墙边的东西,可能是帮助他记忆这个环境的方法。他的步子也迈得很小很小,慢慢地向我走过来。我就站在那里,当他跟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甚至是屏住呼吸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存在,因为我怕我一出声、一呼吸就打扰了他对周围环境的判断,因为我知道只要多走几次,他就可以弄清这里的环境,就可以独立地走过这段路,他不需要我的帮忙。”

很多时候在走廊、教室或者宿舍里面,嘉耀都放轻脚步走路,他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在他们身边经过。

很快,这个“旁观者”发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其实盲人他们用手机,同样能够做到普通人能够做的事情,比如聊微信,他们是全盲的,能打字和你聊天。上网买东西也行。有一天我回到宿舍,见到有一个同学走到楼下拿快递,拆开之后发现是件衣服。他试了试发现,合身的啊!虽然他可能不清楚款式,但是他能够买到合适的。他们能做到这些事,他们能够叫外卖、打车、坐高铁、按着导航自己拄着盲杖到处走也可以。”

让嘉耀心态发生转变、不再刻意保持疏离的这段时间不算长。在一两周的时间里,这个班级里面的一部分人已经用他们的实际行动感染了他。

“当我处于旁观者的角色去看他们是怎样生活的时候,观察到的事件让我对他们另眼相看,或者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能干这么多事情、他们可以这么积极地面对生活。他们也会很多东西,也会看书听小说。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去生活,也做很多以前因为我的偏见让我觉得他们做不到的事情,这让我对他们完全改观了。”

于是,嘉耀开始主动地融入到他们之间。“以前我可能会悄悄地站在后面,听他们说话。后来当我走近他们的时候,会主动跟他们打招呼,用我的声音让他们知道是我。‘你好啊,我是庞嘉耀,我在你旁边,我在听你们说话。’或者加入他们的话题,和他们聊到一起。”

在培训班一起学习 | 受访者供图

在培训班里,讲述自己经历的场景也没什么特别,通常大家会在按摩房按摩的时候聊天,或者吃饭的时候也会讲讲。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很多故事,但大家不会刻意打听,当事人愿意讲的时候,那些背后的故事才拥有了认真的听众

“我们有很多机会坐在一起聊天,除了个别人性格比较孤僻一点儿不太喜欢说话,绝大部分人都出乎意料地健谈。”

对待那些看起来跟集体甚至社会有点格格不入的同学,嘉耀选择了温柔的方式。“因为自己也曾经陷入到心理障碍中,所以很多时候他们的想法,或者他们说出来的一些比较偏激过分的话语,我都可以感同身受。我知道他们想表达什么,我明白他们的感受,跟他们相处时会更加宽容和友善。可能他们感受到了,所以比较喜欢粘着我。”

培训班里的同学小到刚成年的女孩儿,大到女儿已经上大学的五十岁父亲,他们都因为先天或者后天不同程度的视力问题,被社会贴上“盲人”、“视障人士”这些最简单的、忽略个性的标签。但在朝夕相处中,嘉耀发现绝大部分同学都有各自鲜明的性格,比如小伍、阿满、嘉嘉、阿鹏、小马哥和阿宝。

“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视频里只能看到小伍的背影,他一边弹着钢琴一边忘情唱着。

弹钢琴的小伍 | 受访者供图

和音乐这个朋友相处的时候,小伍尤其显得与众不同。而生活中的小伍则是另一种状态,他无法自理,有时候自言自语、讲话逻辑混乱,偶尔会莫名其妙地抽筋。据说是因为早产导致他脑部缺氧,他的眼睛也在成长过程中,逐渐失明了。

来培训班学按摩是小伍妈妈的选择,在她眼里,弹琴唱歌再好也难以成为小伍以后稳定的生计。于是她和以往一样,放下工作,陪着小伍来到这里。也许是因为一直怀着对早产这件事情的愧疚,又或者是单纯的母爱和疼惜,她每天照顾小伍的饮食起居,扶着小伍进进出出。

时刻被母爱环绕的小伍,脾气像个小孩子,不止嘉耀,其他的同学也担心这个二十一岁的男孩会被妈妈惯得长不大。

有段时间小伍坐在嘉耀后面。“当我知道他会弹钢琴,而且是考了十级之后,我觉得好厉害!”嘉耀觉得很佩服,就去找小伍聊天,“我说,小伍啊,我也很想弹钢琴,能不能教教我?然后我顺手搭了一下他的肩,没想到他吓了一跳,整个人弹起来,说‘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好像小孩子突然受到了不明袭击之后的反应。”

后来小伍妈妈说,跟他相处的时候千万不要无端地碰他的身体,尤其是不要碰他的头。“之后我也学会了不去碰他,即使有时候他在走廊需要别人带,我也会先问他,‘小伍啊,我带你回去?’他说好,我才会伸手让他搭着我,而不是我搭着他。”

由于小伍经常出现一些可能是脑缺氧后遗症导致的难以自控的反应,比如说半夜在宿舍里自言自语或者突然唱起歌,头几个星期他和同学们闹了很多矛盾。一开始有人认为他是故意的,但在了解了小伍的状况之后,也理解原谅了他。

嘉耀觉得,只是那种不能自主的行为冒犯了别人:“小伍也会有头脑清醒的时候,他和别人聊天时虽然像个小孩子,但是不会让人感到讨厌,真的就是个天真的小孩子而已。”

“他的表现让人感觉他很孤独,我觉得他很渴望有朋友。比如小伍很喜欢邀请我们去他家玩,说‘来找我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我弹钢琴给你听’。就是那种小孩子的口吻。如果我们开玩笑说不,他就会说‘不要啊不要啊,你一定要来’。听说以前他妈妈忙着做生意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没有人陪他。他还有个弟弟,但是弟弟也要上学,不能陪他。”

“像小孩也没有错。”嘉耀说,“但是社会给了我们另外一套评判人的标准,就是‘人总是要学会成长的’。”

“阿满”这个昵称,是同学们叫出来的。阿满在农村长大,小时候得了红眼病,家里长辈说不用去看医生,用草药敷就行,没想到就敷坏了眼睛。

他一开始读的是普通小学,但随着视力变差,学习就跟不上了,后来他去了一个中专级别的学校学盲人按摩,完成了两年的学习和一年的实习。在来培训班之前,阿满已经在区里一个小型按摩院里面干了大半年。

“他说,作为一个生长在农村的残疾人,最大的困难就是信息封闭,在去中专学习之前感觉自己是一个孤岛,村里助残扶残的信息宣传不到位。”

嘉耀说,阿满是个文文静静的小胖子,按摩时的状态跟他的性格很像,非常沉稳踏实,不慌不忙。嘉耀形容他就是“像一个光头小和尚在走独木桥,双手在胸前端着一碗水,稳稳当当。感觉他心里面有一个稳定舒缓的节奏,他自己掌握得很好。”加上他的手肉嘟嘟的,大家都说他按得很舒服。

正在给人按摩的阿满 | 受访者供图

虽然阿满平时很少主动说话,但每次聊天,嘉耀都能够发现新的东西。“我问阿满平时有什么消遣的,他说他平时听小说、听学习按摩相关的内容,或者听歌。他喜欢听八九十年代的粤语流行歌,比如张国荣啊四大天王那些他都很熟,但当我讲到现在流行的小鲜肉、明星,他竟然都不太知道。”

“他给我推荐了一本小说,名字叫《推拿》。我说我知道这部小说呀,我看过它改编的电影,是娄烨导演拍的,拿过很多奖的。我问为什么你会喜欢呢,他说这部小说讲的就是盲人按摩院的故事。阿满看的书相对广泛,他在看书这方面又接上了现在年轻人的兴趣点,比如网络爽文,穿越、玄幻等,各种题材都看。看的书就是现在比较流行的,跟他听歌喜欢很复古的偏好不同。”

一次闲聊中,他们聊到在区里按摩院工作的收入,阿满说景况好的时候一千多两千,不好的时候一千左右。嘉耀又问老板会不会帮忙买社保医保,“他说按摩院基本上不会帮忙买的。我问过培训班在的这个按摩院也没有,都是给你提成,想买的话自己买。”

“我跟他说,社保医保很重要的,经济上过得去的话最好都买。”然而阿满的回答让嘉耀很惊愕,“他说买来有什么用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去会被撞死。”

从那以后,嘉耀发现阿满在不少方面都流露出对未来不抱有希望的信号,他经常说“不要想这么长远,都不知道啥时候死。自己看不见,眼前黑乎乎的,走出去一下被撞死或者掉到洞里……今朝有酒今朝醉啊。”嘉耀不敢相信这是一个20岁男生说出来的话。“虽然他会直面生活,会去工作,但这些反反复复的情绪我觉得不应该在一个年轻小伙子的身上出现。”

班里有个年纪大一点儿的姐姐,也许是因为她母亲般的关心,阿满叫她“霞妈”。嘉耀从霞妈那里得知,阿满小时候眼睛坏了之后,爸妈离婚,爸爸带他生活。后来他爸爸娶了他后妈,但最后他们又离婚了。现在阿满的爸爸和奶奶在另一个城市生活。霞妈推测,亲妈和后妈的离开可能都是因为阿满,所以阿满对她们的印象不太好。

嘉耀这才明白,中秋节阿满想回按摩院而不是留在家过节的原因。

“不过。”嘉耀说,“现在的阿满很感恩能遇到这么多朋友,看到这么广大的世界,对比其他生活在农村的残疾孩子来说,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了。”

嘉嘉是培训班里年纪最小的同学,和阿满来自同一个学校,是比他小两届的师妹。她在学校学了两年的按摩,来培训班是她一年实习里的一部分。

按摩很需要力量,不然难以达到效果。刚开始上手法课,老师发现嘉嘉瘦弱的身体使出来的力气很有限,于是让她多锻炼身体、多练力量。可是嘉嘉努力了一两个星期,老师的评价依然是力量不够,说她在按摩这个行业发展是很难的。她伤心地哭了出来,回去宿舍也闷闷不乐了很久。

以前学数学的时候,几何、数轴、坐标系这些需要空间思维的内容对于嘉嘉来说极其困难,但她在同学的帮助下很认真地学。现在学按摩,她身型娇小,“学会用力”成了又一座需要翻越的大山。但就像学数学时那么努力专注,“有时候我们练习的时候讲闲话,打打闹闹,嘉嘉永远不参加。如果你真的吵到她,她会斥责你,说你碍着她练习了。如果她感受到你没有认真学,她就不会和你成为一路人。”

课堂上,面对老师的提问,嘉嘉总是很主动地回答。“可能是有些课程她在中专学过,所以她表现得很积极。不过一开始她给我的感觉是很想吸引老师的注意,她可能希望老师多多关注她,让她能在这里学得更好。”

“每件事都很积极主动,问老师、问同学,花的时间也比别人多。我们也想过为什么她会这么刻苦这么努力,这个班没人比得上她。可能她已经认定了成为盲人按摩师是她未来想做的事,毕竟对她来说,这算是比较好的出路了。”在嘉耀的眼中,嘉嘉无论是学理论还是练手法都非常认真,她就是那种“积极向上的好学生形象”。

认真练习的嘉嘉 | 受访者供图

嘉嘉的朋友圈里大多内容都和学习有关,比如怎么学得更好,或是感谢老师的教导。

“盲人的朋友圈极少发图片,因为图片的意义不大。我不知道完全看不见的人他们对于拍照是什么态度。有一次看到有人发,图片主体模糊、没有想刻意对焦什么。大家发的通常就是大段大段的文字,真的很长很长,而且讲的内容大多很走心,往心灵深处走的。像嘉嘉会讲怎么积极努力向上,她转发的那些文章都是很正能量的文章,很多关于乐观、感恩的思考。”

临近中秋假的一个晚上,培训班组织了茶话会,邀请所有同学去参加。嘉耀因为离家近平时会回家吃饭,但那晚特意回了培训班。他刚进宿舍就发现出了事——阿鹏吃完饭出去外面的商店买烟,结果撞到玻璃门上撞裂了眼角。

阿鹏的伤口有点深。其实在嘉耀回来之前,阿鹏就已经去过附近的诊所,诊所的医生说不能直接给他消炎包扎,建议他去人民医院缝针。可他很倔,觉得一点儿小伤没关系,直接去参加茶话会就行。后来,老师们实在是担心他,就让助教和视力相对好一点儿的嘉耀,陪阿鹏去医院。

一路上,阿鹏喋喋不休说着“不需要缝针的,不需要”。

缝针之前的等待为嘉耀和阿鹏创造了一个谈心的机会。“我了解到阿鹏的家庭条件似乎不太好,他妈妈上了年纪还要上夜班,爸爸身体不好常年在家。当年他读到初三就没有再上学了,他也说自己不喜欢读书。后来就是到处去打工,打过散工,也做过搬运工。为了能够赚到钱,多辛苦的工作他都愿意做。但不幸的是,他不但没赚到钱,还受伤搞坏了眼睛。”

阿鹏的视力相对比较差,状况跟嘉耀差不多,也很难找到工作。对于阿鹏来说,这次培训班是很好的机会,所以他格外珍惜,非常努力地学习。

在嘉耀看来,阿鹏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表面看起来是那种大老粗的性格,讲话做事都很直接。如果他不喜欢你,就会大声跟你说滚蛋之类的。但学习上有不懂的,他又会很认真地来问我。我告诉他可以在喜马拉雅上听中医学基础的课,他就很积极地下载软件去听,很专心地去背啊记啊。在学按摩手法的时候,他会用心地将老师教的手法和流程记在心里,经常向有经验的同学请教。虽然阿鹏一开始跟不上进度,但是后来进步飞速。”

自始至终阿鹏都带着很强的信念感:他绝对不会放弃这次能够成为一名按摩师的机会。他要自立,要赚钱,要回馈家庭。

与此同时,阿鹏又是个被传统观念束缚住的人。他认为男人应该赚钱养家,在他27岁这个年纪应该谈恋爱然后结婚生子。于是阿鹏很留意培训班的女孩子,比如嘉嘉。

刚开始嘉嘉甚至有点讨厌阿鹏,“那时候的阿鹏,学习进度慢,嘉嘉觉得他不够努力刻苦,所以不喜欢。”但自从阿鹏努力学习赶上了进度,并且得到老师的赞赏,嘉嘉对他的态度也稍微好了一些。

“其实就是好学生想跟好学生一起玩的那种感觉。不过除了阿鹏学习上的进步得到她的认可,也有阿鹏为人处事的改变。在班里‘军师’们的建议下,现在阿鹏变温柔了一点儿,对嘉嘉细心照顾,用柔软的方式去接近她,于是他们的关系就好了很多。”

嘉嘉、阿鹏、阿满的合照 | 受访者供图

24岁的小马哥是培训班里的风云人物,按摩院里里外外都知道他。

他眼睛全盲。很小的时候视力出了问题,后来逐渐看不清了。他个性非常张狂,有他在的地方绝没有片刻的安静,而且他的话里经常夹带着脏字脏话,骂骂咧咧的倒也不怕得罪人。

“总之,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一点儿礼貌也没有,没大没小,也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嘉耀说。

小马哥经常说着听起来神经兮兮的话,“有些只有他自己懂,或者说你认真思考一下才知道他的意思。比如他跟你说,‘谁今天的指示灯是灰色的,没亮起来。谁的指示灯是蓝色的。’我想了一会才明白原来他想说谁今天请假了,没来,而谁又是在工作的状态。”

他很喜欢用领导的口吻“命令”别人做事情,甚至对老师也会这样。“他会说,‘老师,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去哪里做点事,等下回来看你们做得怎么样。’于是我们给他起了一个花名,叫‘市长’。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可以控制人,气场很大,想让人人都感受到他的存在。”

“有一次小马哥讲到自己家的状况,他说两个姐姐去了新西兰,家里有几间房子,自己和父母分开住。他也常邀请我们去他家找他,他请客带我们玩些什么。一开始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觉得他家境况不错。还有一次,他手机坏了,管理员带他出去修。修手机要给550块钱,他欠着钱拿了手机就回来了。因为他的很多承诺从不兑现,行为举止看起来也不像家境富裕的样子,我们慢慢就不太相信他的说辞了。”

学过盲文、做过直播、做过服务器维护、曾参与开发专门针对盲人的网络聊天软件,这些小马哥引以为傲的事情,嘉耀听了也不知道其中几分真几分假。

不过,小马哥的聪明和自信是大家公认的。在使用手机这方面,小马哥的确很出色。他在手机上能做到所有平常人能做到的事,会自己买车票、网购、寄快递、叫外卖等。别人看不见需要摸着墙或者被扶着走,小马哥不要别人扶。也许一开始需要,但是他很快就学会迈着大步勇敢向前走,即使撞到柜子上,他也马上跟旁边的人说,“下次一定不会撞”,果然下一次就真的不会撞到,而且是健步如飞就像普通人一样。

“可能正因为这种独立勇敢的性格,在一群盲人里面,他很有优越感,他常跟别人说,‘你要学我,你应该怎么样,我就是在跟你们一样的情况下做到了’。他的确是那种很聪明的人,反应很快,也能听出别人话里有话。”至于他那些过于自信的表现,嘉耀的理解是:“可能他以前内心受过什么伤害,才将自己包装成这样,也可能是想在别人心里有存在感。”

嘉耀注意到小马哥经常在朋友圈发一些关于情感、男女关系的文章,每次几百字的内容写得零零散散、重重复复,中心意思也不外乎“你不想我、不爱我,我也不理你了”之类的。“我很好奇像这样的一个人,会有人欣赏他喜欢他吗?他又会和别人产生情感关系吗?”嘉耀很疑惑。

“有天午休,有个女孩子踢开宿舍门冲进来,坐在小马哥床上,接着他们发生了争吵。小马哥着急把那个女孩子往外推。女孩说,‘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竟然推走我’。后来他们就出去了。”

下午到教室上课的时候,那个女孩主动跟嘉耀打招呼,她说:“你好,我是小马哥的姐姐。”嘉耀发现她也是个盲人,学过按摩,现在已经在上班了。小马哥修手机的钱也是她还的。

老师来了,因为那女孩不能留在教室,于是小马哥就主动请假,说有事想要跟她处理。结果小马哥第二天才回来。

后来小马哥在大家面前公开承认了他们的关系,那个女孩是他女朋友,“甚至讲得再夸张一点儿说是未婚妻。但一个以前就认识小马哥的人说:‘他女朋友曾经去他家那边找过他,他爸妈不喜欢,不让他们一起,但他们藕断丝连。现在那个女孩子在另一个城市工作,来过培训班两三次,每次给他带保暖的衣物,给他钱,带他去外面吃东西,照顾得无微不至。’其实听了他女朋友的故事我还挺感动。但也是非常出乎意料,他这种不太讨喜的性格,是怎么交到这样死心塌地爱他的女朋友呢,我们也想不通。”

“可能真的是因为残疾人交友的圈子本来比较小、选择也有限,或者他们之间有其他维系关系的方法吧。但是残疾人的婚恋确实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能够想象得到,他们在交友、婚恋、两性方面的需求都很难得到满足。”

那种旺盛的需求,投射到平常生活中,旁人一眼就看出小马哥对待异性的态度很不一样。小马哥对女孩子特别殷勤,很喜欢靠近女生们甚至主动加入她们的话题。“曾经有几个女生投诉过他在做按摩的时候摸手摸脚。他就是那种得不到满足然后发展成好奇,也不管多少岁,可能三四十岁的阿姨也想去触碰一下。”

阿宝今年三十多岁,他是本地人,但和父母常居在另一座城市。

他给嘉耀的第一印象是“好像在宿舍里开小卖部的”。

“阿宝第一天来的时候带了好多零食,原来空置的上床全都放满了,甚至床底下也有个装零食的纸皮箱。他很喜欢用请吃零食的方式来和别人打交道。因为他眼睛看不到,很多时候需要麻烦别人带他出入,用这种方法在别人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样别人比较乐意帮他。”

阿宝曾经在发廊工作过,后又去婚纱摄影店打工。他说他当时有幸获得了升迁的机会,但是同事嫉妒,就向老板打小报告,结果升迁没多久他就被炒鱿鱼了,到现在他都还在痛恨那个同事。

在他视力变差又在眼睛上找不到原因的好几年后,才查出是脑子里长了一个良性肿瘤,视神经被压迫导致了萎缩。虽然最后切了瘤子保了命,但人却失明了。不过阿宝坚持说,害他看不见的是一支封闭针,打了之后眼前只剩下一点点光。他说他以前坐在爸妈的早餐店还是能看到有人进来。

“我们也不懂,不过我们有很多人做过眼睛的手术,有一点点经验,都觉得没什么可能。我问他,做手术也应该是麻醉针不是封闭针呀。但他很坚持是那一针害了他。”

“我们听不明白,他也讲不清楚。他就是那种什么都不清不楚的人,就像他现在学习一样,囫囵吞枣、不求甚解。”相处多了,嘉耀发现阿宝总是怨天尤人,把失败的原因归结于其他人身上,或许这可以缓解他内心的痛苦吧。“被炒鱿鱼是因为同事,眼睛坏了是因为那支封闭针,现在每天过得像滩烂泥一样就憎恨小马哥。”

阿宝最讨厌小马哥了,他常说“最不好的就是小马哥,要是看到他就打死他,他死了最好了”。

“那种恨让你感觉他不是开玩笑的,是真心痛恨这个人。反正他觉得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是小马哥造成的。”嘉耀感到很无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嘉耀猜测是因为“从普通人向盲人的转变”

阿宝之前是普通人,后来才看不见,他以前有正常的社交生活,融入的是普通人的圈子。失明之后他发现曾经能做到的事情现在都做不到了,洗碗时连洗洁精都找不到。可身边的朋友都还是普通人,这样的反差让他无比自卑。

小马哥从小眼睛就不太好,而且他个性张扬独立自主,三两天就摸清了按摩院的路线可以自己走,又会用手机处理很多事情。这些能力上的对比加上大家平时对小马哥的称赞,都容易让阿宝因为妒忌和自卑心生憎恨。而且小马哥又嘴欠,有时候说话也会得罪阿宝。

“其实阿宝是个很执着的人,发生了一些事让他过不去心里的坎,仿佛永远卡在那里。其实那些东西忽略它就不会存在,为什么要留在心里让它过不去呢?”嘉耀有些不解。

来培训班之前,阿宝每天在爸妈的早餐店打发时间,整天无所事事,偶尔帮忙剥蒜头,他从没想过将来的生活。到了按摩院,他也从没想着学习,理论知识学不进脑子,手法练习常常按错地方。“今天教完他,指导过一次,明天又会错,又要重新来过。如果我多说几次,他可能就发脾气了,说‘不学了,这么麻烦学来干什么’。”

当初嘉耀选择和阿宝搭档练手法,他想着,“阿宝以前很正常,能自力更生,或许有办法引导他积极一点儿,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很多同学说嘉耀白费力气,但也有人一起鼓励阿宝,他们甚至开始想象,“在早餐店放一张按摩床,帮来往的客人按,赚一点儿钱,至少能做到自己养活自己。”

有个同学还对阿宝说:“我赞助你一张床,帮你买齐配件,让这个小生意开张!”

但阿宝好像无动于衷,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其实,阿宝不光对学按摩这件事没兴趣,“我也不知道除了吃零食他还对什么有兴趣,他常常叫别人帮忙买各种各样的零食,但其他关于改善生活、为自己未来着想的东西我从来没有听他讲过。”

“其实他们能做到很多我原以为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和其他人一样,情感上能共通,兴趣爱好也有交集。”在培训班的这段时间,嘉耀听到了很多故事,一字一句都无比鲜活。“残疾”和“普通”不过是标签,“残疾人”与“普通人”都有的“人”才是生命的精髓

那天,一个厚实的颈肩,

说现在讨生活,是多么的有苦难言。

是啊,我重新把一肚子的辛酸往下咽。

我思索着账单,揉了一个圈,

我用手掌画着圈,若有所思地画着圈。

我听着雨声,度过了一个春天。

那天,一个纤柔的掌面,

向我诉说她从前的翩翩。

说现在带娃是那么的片刻不得闲。

是啊,人生终究是一场亏欠。

我想念着父母,揉了一个圈。

我用指腹画着圈,若有所思地画着圈。

我听着风声,度过了一个秋天。

那天,一个悲伤的少年,

说他的真心是如何受到欺骗。

是啊,不知记忆中的笑颜,是否已经改变?

我思念着故乡的小娟,揉了一个圈。

我用手肘画着圈,若有所思地画着圈。

我听着雪声,度过了一个冬天。

时钟指针随着掌面一起一圈圈一圈圈,

嘀嗒嘀嗒不知疲倦地转着,记录人来人往的画面。

闻尽苦苦甜甜,细诉天天年年。

直到终有一天,梦想都在眼前,

还有你们的笑脸,如果我能看得见。

嘉耀喜欢写诗,他将盲人按摩师的心境和困境写成了诗意的文字。

三个客人勾起三种记忆和思绪,也对应着嘉耀反复提到的残疾人三大困境——“经济来源、原生家庭和婚恋问题”

“原本构思这首诗的时候就只有三个段落,用四季去度量时间流逝。只有三个季节正契合了残疾人相较于普通人的不完整。而夏天又是一个充满热情和活力的季节,就选择让它缺席了。”

嘉耀说他认识了一个按摩师:“不是我们培训班的同学,他已经在工作了,他叫五号,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没有问。为了方便客人记忆,点钟(预约)方便,按摩院习惯用号码称呼人,他们之间一般不叫名字,除非很熟很熟那种。”

“我和五号是娟姐介绍认识的。娟姐眼睛是正常的,她在按摩院里工作,也有参与我们的教学。我们相处的过程中她得知我想写一些关于盲人按摩师的东西,也知道我写过一首诗。我问她能不能介绍一些按摩师跟我聊一聊,于是她就介绍了五号。”

“第一次见五号是娟姐带我去宿舍找他。五号的妻子也在,叫六号,她是四年前就来到这里的。”

“五号大哥看起来比我大,他的眼睛是小时候在武术学校学散打时打坏的。他也喜欢写作,看不到之后在北京一个盲人杂志月刊里面工作过,自己也写小说。他说杂志社的主编挺欣赏他,但后来自己没有坚持下去,就学了按摩。”因为共同的爱好,嘉耀和他挺聊得来。

“他讲了很多盲人群体普遍的心理现象、他们的遭遇啊还有他自己对这些的思考。比如视觉上看不到后,产生的内心世界是怎么样的。还分析过心理上如何由极度的自卑引发极度自信。他说的很多比我现在跟你说的深刻得多,很多是我想讲但不知怎么讲的。”嘉耀那首诗题目里的“光明”,也是参考了五号“大道至简”的建议。

嘉耀说,如果有时间,他希望多和五号聊聊,看看能不能多探讨一些关于盲人群体的问题。

“我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我对他们也能感同身受。如果夹带一点儿私心的话,就是想为这个群体多做一些东西。可能这是我开始真正认识这个群体之后,萌生出来的新想法吧。”

培训班的倒数第二天是考试日,上午考理论知识,下午考按摩手法。

考试现场 | 受访者供图

“理论知识怎么考,一两周之前我就开始好奇,最后依旧采用笔试,但是有志愿者来协助,将题目读给考生听,考生口述答案,志愿者再帮忙记录下来。绝大部分人都配了志愿者的,只有我和另外两个人没有配,我们三个勉强可以写,或者借助工具的帮助,比如放大镜。”嘉耀已经很久没有备考的感觉了,但考试前两天还是有些许紧张,“也不是担心考不过,只是希望能够尽量做得好一点儿。”

因为不是国家级的从业资格认定考试,“只是证明你学过而已”,所以这个考试更像是走个流程。“理论考试没有以前正式的学校考试那么严格,无论从监考还是题目都能看出来,有的题目会重复出现,有的甚至有错别字。手法考试也是。这只是一次不带从业资格认定的培训成果考核,所以比较简单,都是很基础的考察。”

考试题目 | 受访者供图

“这个行业也没有规范地去认定从业资格,虽然有这种证但也不需要持证上岗。你有能力、老板愿意请你你就能干。”

考试结束后,一些比较活跃的同学已经开始积极组织晚上的活动了。“发起娱乐活动的目的是想全班同学都可以参与进来,尤其是一些眼睛不太方便平时娱乐生活也比较缺乏的同学,希望大家在培训班除了学习生活也可以有一些快乐的回忆。”

“不过我们也需要考虑部分同学的经济情况,同时照顾他们的自尊心。总之就是想尽办法让大家都参与进来。”因为时间安排的问题,最后大家决定去唱K。

“没想到吃晚饭的时候还是出了事。”晚饭时嘉耀出去了一趟,他一回来就看见阿宝气喘吁吁的样子。有人告诉嘉耀,阿宝说不去唱K了。嘉耀问为什么,他也不说话。原来就在刚才,阿宝和小马哥大吵了一架,说不去这次集体活动明显就是闹脾气。

大家都来劝阿宝,说机会难得,之后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阿宝心里对小马哥积怨已久,但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晚上爆发。我去找小马哥,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性格使然,不好的情绪都不会在他心里留很久的,但阿宝就不一样了。”

阿宝最后没有去唱歌。大家都出去了,连宿舍的管理员也因为工作外出。那晚嘉耀一边唱着歌,一边想象阿宝一个人在宿舍是怎么过的。“我不知道这样的一晚会不会在他心里留下很差的印象,让这个培训班的终结给他留下一个很负面的回忆。”

“唱K的时候,小伍的歌喉得到很多同学的掌声,他一开嗓你就忘记了他是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平日有些害羞的嘉嘉在很多同学的鼓励下也唱了梁静茹的《宁夏》。阿鹏很想争取机会在老师同学们面前表现一下,于是很卖力唱了会儿。那晚小马哥的女朋友也来了,他本人也玩得很开心,跑过来抱着我说舍不得。他真情流露,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很可爱的一个人。阿满在挑歌的时候表现出他一贯对老歌的喜爱,唱了一首《水手》。后来我也唱了三首挺喜欢,挺适合在那个场合唱的歌。那晚K房里面气氛很好,大家玩得很开心。”

在ktv唱歌的小马哥 | 受访者供图

培训班最后一天,安排的事情就是结业仪式、合影留念,然后各自回家。

“一大早我回到按摩院,首先在生活区那边的洗手间遇到了小伍,他一个人拿着面盆、牙膏牙刷和毛巾,一边刷牙洗脸一边还和按摩院的技师交流。我定定地站在他后面,也没有打招呼,就是看着他。相比刚刚来到按摩院的时候,他进步很大,能够独立做好这些又顺利返回,也会和别人也有正常的交流。”

回到宿舍,嘉耀发现小伍的妈妈在那里。“我和她聊了很久。她说希望小伍回去之后能找个小按摩店实习,将学到的东西巩固、精进,希望他能够摆脱平时无所事事的生活状态,起码出来接触一下社会。我说‘是呀,当一个人有事情做有寄托,很多东西就能迎刃而解了’。我也趁着这个机会和她说了心里话,告诉她如果在照顾和教育小伍的态度上有一些改变,或许能让小伍变得更好。”嘉耀觉得,不管小伍来到培训班学到了什么,起码能看到他身上的成长和改变。

结业仪式后,按摩院的院长问大家有没有兴趣留下。

阿鹏选择留在这里,他一心认定了这条路。留在这里意味着他将接受上岗前的培训,进行更加深入的手法学习,他也确信跟着院长会有很好的出路。

阿满决定回到奶奶和爸爸所在的城市工作,他希望多一些时间陪伴他们。“我昨天也送他去了区里那个按摩店,他打算用一两天收拾好东西,周一或者周二就去新的按摩院报到。”

嘉嘉则去了中专同学工作的店里面,没有留下来。

小马哥说他已经顺利完成了“政府交给他的带着这群‘小朋友’完成培训班”的任务,他回了家,没有透露接下来会有什么安排。

“阿宝经历了大家出去唱K他独自一人留在宿舍的一夜之后,第二天有点情绪低落,他刻意保持和别人之间的距离,一个人在宿舍收拾行李,也不吱声。我问他要不要一起喝完茶再走,他说他不去了,他爸爸很快会来接他。我看到他收拾行李的背影感觉有点心酸,我猜测他回去之后很可能过回和之前一样的生活,在他爸妈经营的早餐店里坐着听一下收音机,剥下蒜头,一天就又过去了。”

培训班结束那天阿宝独自收拾行李 | 受访者供图

至于嘉耀自己,“我呀,还没想好。我看好这个行业的发展,不过盲人按摩也是个很看重辈分资历和技术水平的行业,除非自带资金投资,否则即便见识再高,运营管理者再有能力,只要平台不是你的,很少有老板会给你按摩工作以外的发挥空间。那就意味着,如果我想在这行有更好的发展,前期至少要有三五年甚至十年八年的时间积累,如果我现在刚二十出头,可能会毫不犹豫向前冲,但我现在这个年纪,就需要更加慎重考虑了。”

无论光明还是黑暗,生活总要继续。深谙这一道理并不断向前奔跑的人,终会成为自己、成为“我们”、成为所有人的光。

题图 |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配图 | 文中配图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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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盲人的数量非常庞大,但生活中我们似乎很少见到他们。他们背负着“残疾人”“视障人士”的标签,在并不友好的大环境中挣扎,摸索着前进的方向,去追逐他们心中的那份光明……

辈分大其实对我来说是一种苦恼了我感觉,先说一下我们家的直系亲属吧。

爷爷奶奶属于比较勤劳勇敢的朴素一代,然后先后生了12个孩子,对你没看错就是12个,但是由于那个年代养活孩子实在是太困难了,所以奶奶不得不将两个女儿送了出去(原本是5男7女,送完以后成了5男5女),我爸是老幺,也就是我有五个姑姑,四个大爷。我上初二的时候算了一下,不算嫁出去闺女,我们家爷爷奶奶下面的直系后代已经达到了一百三十多口…………

这么说吧,我三姑姑的大女儿都比我爸爸的年龄要大,也就是我的奶奶和姑姑会同时坐月子……

1、结婚坐席的时候我经常要和我一桌子四五十岁的哥哥们坐一桌上吃饭,也没话说,人家都让我好好学习

2、我五六岁的时候我的侄子们(也就是我姑姑的孙子们)都已经十几岁了,我的压岁钱经常是姑姑刚给了我就被他们骗过去买炮放了

3、我稍微大一点,十几岁的时候,他们大部分都结婚了,也没人叫我叔叔舅舅什么的,最多在前面加两个字:“小屁……”,每次见面都笑嘻嘻的对我叫“小屁舅舅/叔叔……”(我心理简直妈卖批)

4、现在我二十多,我姑姑们大多数都四世同堂了,有次我去街里买菜,三姑家的四姐抱着他的孙子对我说:“叫老舅舅(舅姥爷)!”

5、小时候每次见到比我年龄大几岁的自家亲戚我都想叫哥哥姐姐,但是我只能默默地在心理暗示自己:我的辈分大!不可以叫!不可以!………………

6、晚上在二姑家吃饭,来了个六十多的老太太给姑姑送南瓜,姑姑对我说:“她应该叫你叫叔叔。”我:“等我大点再让人家叫吧…………”

瞬间感觉自己是个土埋半截的耄耋老人

《小欢喜》大结局最新观后感剧评心得

《小欢喜》该剧改编自鲁引弓的同名小说,以方圆、童文洁夫

妇的视角,讲述了方家、季家、乔家等几个高三考生家庭在高三这

一年的故事。这里给大家分享一些观后感,供大家参考。

但是,《小欢喜》也不算烂尾也还有泪点频发的名场面吧,我

们盘点一下剧终时感动网友的名场面。

首先是宋倩和乔卫东当着数千考生家长当众秀恩爱。

吵吵闹闹分分合合的夫妻在高考的考场外上演这一幕

时,真的很泪奔。催泪的不止是因为团圆而感人,还有英子对一个

完整家庭的渴望,一个单身母亲单独抚养女儿的心酸,这个泪水含

量太丰富,许多网友留言跟小

英子的回应也相当可爱冲动比心,大喊爸爸妈妈我爱你们。这

句话在英子的心里憋了许久终于在这天释放出来了,看着既让人心

其次,童文洁因先兆流产被方圆推着轮椅到高考现场。

从上集开始,童文洁的胎像就不太稳定,要靠静躺养胎,而当

她得知自己不能如期出院而将错过方一凡和林磊的高考时,童文洁

情绪激、动态度坚决的要求方圆想尽一切方法必须让她到场。

于是,当天早上方圆留了字条给孩子们,他要去接妈妈参加孩

子们的高考,剧情演到这时,连配乐都是充满希望和斗志。当童文

洁被方圆推着出现时,“可怜天下父母心”已经不用再说出来了,

第三,小欢喜里的大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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