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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考及部分大学日语专业用书《日本概况》知识点总结,含课后问题答案。


日本国概况考点归纳 ——作者原创,版权所有,盗版必究。作者:刘某某 第一单元 地理环境 一、国土概貌 1、四大岛(按大小):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国。最大的半岛是伊豆半岛,最小的是下北半岛。 2、四海峡:宗谷海峡(日本海—鄂霍茨克海)、津轻海峡(日本海—太平洋,北海道—本州)、关门海峡(本州—九州)、对马海峡(九州—朝鲜半岛)口诀:日本的九州和朝鲜经常对骂。 与那国岛择捉岛冲之鸟礁3、邻国:东—太平洋,北——鄂霍茨克海 俄罗斯,西——日本海、黄海、东海 亚洲大陆(中国、韩国、朝鲜),南——太平洋 菲律宾、印度尼西亚。 与那国岛 择捉岛 冲之鸟礁 南鸟岛4、东南西北四极: 南鸟岛 口诀:东 eq \o\ac(□,南)有 eq \o\ac(□,鸟),西有鱼呢(与那),捕鸟有方,须南 eq \o\ac(○,冲)而北 eq \o\ac(□,捉)。(南冲北撞、声东击西之法)。 5、日本2/3森林覆盖,可利用国土面积1/5,城市化部分80%。国土面积世界排名60,人口1.28亿,排名第10。 6、战后日本国土规划:一全综和新全综——产业发展为主,三全综、四全综——宜居生活为主,五全综和《国土形成规划法》——可持续发展为主。 7、领土纠纷的三个地区:①日本与俄罗斯之间,包括齿舞群岛、色丹岛、国后岛、择捉岛等四岛的北方领土问题;②日韩之间的“竹岛”问题(韩国称“独岛”);③中日之间钓鱼岛问题。 8、?简述钓鱼岛问题由来(重点):①日本二战后被美国占领,按照《开罗宣言》和《波茨坦公告》,日本理应将台湾及附属钓鱼岛等归还中国,但1951年《旧金山和约》错把钓鱼岛等归在美国控制的冲绳管辖区,中方不予承认;②1971年日美签订《归还冲绳协议》,美国将冲绳及钓鱼岛归还日本,中方抗议无果;③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和1978年签订《中日和平友好条约》,两方政府有意避开钓鱼岛争议,约定留待以后解决,同时中国提出考虑中日共同开发钓鱼岛的主张;④90年代以来,日本政府纵容右翼团体登岛修建设施等,试图造成钓鱼岛是日本领土的事实;⑤近年来日本海上自卫队于钓鱼岛附近实施警戒,甚至骚扰、驱赶中国渔民和保钓人员,逐步控制钓鱼岛及周边海域,多次引起中日外交摩擦。 9、面向日本海:能登半岛。面向鄂霍次克海:知床半岛。面向太平洋:志摩半岛(产珍珠)、纪伊半岛、房总半岛、伊豆半岛(温泉和海景出名,有日本最大的温泉城市热海)。 萨摩半岛:九州岛最南部。下北半岛:面向太平洋和津轻海峡,形状如板斧。 二、地形特色 1、地形最大特色:箱庭式地理景观。 2、富士山海拔3776m,为日本象征,有“圣岳”之称,是休眠火山,位于本州岛中部,横跨静冈、山梨两县交界。 3、名解—日本阿尔卑斯:指蜿蜒于本州岛中部的高山峻岭,由飞马单、木曾、赤石等三条山脉组成,均为南北走向,呈并列之势,一般称北阿尔卑斯、中央阿尔卑斯和南阿尔卑斯。 4、温泉具备条件:①泉涌水温在25℃以上;②泉水中含一定数量的一种或多种矿物质,且所含成分须属于法律所认定的20种矿物质之列。 5、三大温泉街:箱根、别府、热海(口诀:天太冷了,姐(街)想(箱根)热(热海)敷(别府)一下)。三大温泉:别府温泉、热海温泉、白滨温泉(口诀:天还是这么冷,白(白滨)热(热海)敷(别府)了)。三大古泉:道后温泉、有马温泉、伊豆山温泉(口诀:古道后面有马,断肠人在伊豆山)。三大美人汤:川中温泉、龙神温泉、汤之川温泉(口诀:(四川)川中美人,以龙为神,用糖纸做船)。 6、1923年的关东大地震是日本20世纪最大的一次自然灾害。1995年的阪神淡路大地震是日本战后50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地震,也是距今最近的一场大灾难。 7、日本河流特点:短小、湍急,多集中在东日本地区,以注入太平洋为主。 8、日本流域面积最广的河流:利根川。(口诀:流利),最长的河流:信浓川。(口诀:历史人物织田信长)。西日本地区中,只有淀川进入前十名。 9、湖泊特点:多小而深的火口湖,多在近畿以东,人造湖远超自然湖。 10、最大的自然湖:琵琶湖(滋贺县)。最大人工湖:朱鞠内湖(北海道北部)。最深的湖:田泽湖(秋田县)。 (口诀:自然熟(湖)的枇杷(琵琶),深秋的田野有人工种的菊(鞠)花。) (自然有两个意思:自然湖和滋贺县。深秋的田是秋田县,田也有田泽湖的意思)。 三、日本气候 1、特点:①总体是四季分明的温带气候,因国土狭长,气候类型多样,极富地域性变化;②因四面环海,表现有海洋性气候的典型特色;③降水充沛。 2、气候的决定因素:①地理位置;②纬度;③水陆分布;④地形;⑤海流。 3、影响气候的四个气团:西伯利亚气团(西伯利亚高气压)、小笠原气团(太平洋高气压)、鄂霍茨克海气团(鄂霍茨克海高气压)、长江气团(移动性高气压)。 4、(名解)梅雨前线:5至7月,在鄂霍次克海至日本北部

设定:若干年后,DODO冒险队也长大了,他们选择了各自适合的职业,休息时间比以前少了太多,但众人每个月还是会抽出一些时间聚聚。然而,H市发生的一件事令所有人一时间都惶恐不安……有人看见,案发现场的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涂上了一个巨大的类似骷髅的标影,下面有一串英语字母,翻译过来便是:「鬼影迷踪」

本文背景随便瞎捏,破案+探险+悬疑,现实元素居多,推理刑侦什么的不要当真OTZ一切为后期剧情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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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缓缓降临,覆盖了这座白日里光鲜艳丽的城市,平素一切生动的,充满了烟火气息的地方全被黑暗笼罩,只有路旁点起的灯告知行人前进的方向。安宁的一天即将过去,但没有人知道,舞台后的世界其实是由无数人支撑起来的。他们穿梭于大街小巷,足迹遍布每一个角落,他们把自己变为火照在这里,守护着地上所有的生灵。

“知道啦婷大人,我肯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放心吧。虽然我是第一次去出任务,可这不是还有扶幽他哥带我嘛。”

墨多多打着哈哈,手上动作虽然匆忙但仍有条不紊地迅速收好了所有要带走的东西。他拍拍自己衣服兜里的证件,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后又换上平常的语气欢快地说道。

“就先说道这里吧,再不去我可要挨削了哈哈。就这样喽,回头见。”

电话那头的女声仍有点不放心:“你自己注意点,敢出事的话我们都不会放过你。”

摁灭手机屏后,墨多多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暗叹幸好他的伙伴们分散在五湖四海,不然就凭自己前几次作死的经历绝对够喝一壶了。他以前就刚不过虎鲨,更别提现在虎鲨当了体育教练,好家伙,那身手打十个他简直不在话下。

“走吧,队长,咱们上车。”墨多多对扶刚说道。

毕业后,众人都选择了与自己爱好相适应的职业,不过对于墨多多的志向大家并没有过多追问,因为太明显了,这家伙对推理类的东西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

尧婷婷当时打趣他说:“看来某人是打算去私家侦探所就业了。”

虎鲨也在一旁挤眉弄眼:“别是去大学推理社当副社长吧!”

扶幽慢吞吞地补充:“那多多你……可得好好学习。”不然以后开业务都没人找啊。

墨多多:“……”谢谢你们。

那时他们刚高考完,对未来充满了无限遐想,渴望在世界上肆意描摹属于自己人生的蓝图,所有人都期待新的到来。但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最先走入新开始的,是墨多多。在大学开始后他便再未与众人联系过,在组建的冒险小队群里也不曾冒泡,聊天等级不再有任何变化,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

直到不久前,灰色了许久的QQ头像终于有了颜色。

四年后重聚,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时间都生出些许慨叹,不过这点淡淡的茶后苦味很快被喜悦冲散。

“行啊你小子!嗯?墨多多,这么久不跟我们联系,还以为你失联了,要不是查理……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成朋友啊!”虎鲨一拳揍了下去,墨多多闭上眼,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但接下来的感触并不疼,肩上只被轻轻一拍。

他睁开眼,看到虎鲨在自己面前撇过头,不让人看到此刻的狼狈神情。

墨多多张着嘴,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只化为一个夹杂着歉意的微笑。

尧婷婷一把抹去即将溢出的眼泪,吸吸鼻子,试图拿出自己以前的威风来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她仍穿着自己从前最钟爱的小皮鞋款式,狠狠往地上一踏。

“墨小侠!你要是再敢这样私下一声不响地跑了,我就,我就……罚你给我写论文!”

墨多多原本心情是十分愧疚的,但突然被这么一说,立马勾起了以前高中时不美好的回忆,什么抄写作业啦,八千字检讨啦都是家常便饭了。他按住眉心,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那我还是选择消失吧。”

“噗!”虎鲨扶着一旁的扶幽非常不友好的大笑出来,先前的伤感一扫而空。

扶幽被这么一坨肌肉一压也有些承受不住,勉强扒拉开后喘了喘气,这才有机会询问。

“多多,你这些时间到底去……哪了。”

“噢对对,差点忘了这事。”墨多多一拍脑袋,反应过来,很快啊,啪地一下就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黑色证件,随后上下翻开。

扶幽接了过来,三个人一齐凑近,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些字一样。

扶幽惊讶极了:“多多……”

他们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忽然挺起胸脯,阳光正好打在了他身上。

墨多多眨了眨眼,含笑地承认:“是的。因为一些保密原则,我在就读大学时不能与外界联系。”

“原来是这样,那我以后可就放心了!”虎鲨一把将他拉过来,碰了碰拳。“要是遇上搞不定的事就找我!我虎鲨打遍天下无敌手,还没在怕的!”非常巧合,虎鲨就职的健身馆刚好就在墨多多分配的城市。

倒也不用。虎鲨你知不知道你这话听起来很危险啊,扫黑除恶你懂不。墨多多汗颜。我怕到时候处理时产生纠纷的人没进去,你到先被我逮住了。

“哦——那我以后岂不是要改口,叫你墨警官啦?”婷婷戏谑地挑了挑眉。

“哎呦婷婷你别开玩笑了!我只是个片儿警算不了什么!”墨多多急急忙忙地解释,轻松的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只有是警察世家的扶幽凭借直觉看出了他内心的不安与愧对,但扶幽只是站到了他们身旁,继续用自己独特的语调说着要不要去附近饭店吃个饭。

前面是一处菜市场,现在是半夜十分,因此人不是很多,群众很快便被疏散。警戒线早已在四周拉起,每个人都按照自己接受的命令进行侦查。一个人站在线外,手里正不知打电话给谁,他眉头生起的褶皱迟迟没有退下,又有些忍耐地咬着嘴唇。

如果再凑近些,就会发现,这个人和墨多多的好友扶幽很像,不,几乎是如出一辙,唯一的差别在于这个人的气质要更成熟一些。

打了几次都没有人接听,他摇摇头,又将手机塞回兜里。算了,等会再跟何局说吧。

扶刚是三年前被调到这个地方来的,由于出色表现,他很快接过了老队长手里的担子,成为新的刑侦队长。前段时间,局里进来了一个新人,当扶刚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震惊得差点摔个跟头。

无怪他这般反应,这这这,这名字,这脸,可不就是弟弟老给自己念叨的失踪了很久的朋友么!

后来查看墨多多个人经历时扶刚才发现,他大学考上的是一所保密性极强的学院,也难怪他们这些年一直无法获知任何消息。但是,墨多多墨小侠,他怎么会想到去那个地方呢?

扶刚直白的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墨多多倒没什么大反应,耸耸肩,“想干就干咯。”

“说实话,不止是扶幽他们,连我也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这种身份。”扶刚叹了一口气,目光望向这个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一时也不知作何感想。

他一直觉得,墨多多是非常特别的存在。不同于扶幽的发明能力、虎鲨的强壮体格、婷婷的冷静思维,墨多多其实更像一个平常的小孩,只是表现得更为出众罢了。他会有无数的疑问想要去探寻,他有无数的想法想要去一一实现,他是自由翱翔的鸟类,不会拘泥于固定的陈规。扶刚相信,这样一个人,会在某些方面有特殊的天分,他也相信,墨多多会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但是他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一条,至少在大家眼里都很危险的路。

墨多多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紧接着又带着一点小得意:“怎么,我当不得啊?这么光荣的任务,正好符合本侦探的理想。好了,队长,我还有事就先溜了,回见。”他收拾完用的上的资料便走了,并没有多留。

扶刚靠在椅上,看向窗外的景色。

墨多多这样一个人,他的跳跃思维确实很适合推理类工作,但他的性格又促使他无法面对有些事情,也注定会受到能力的局限。

因为太善良的人,总是见不得险恶。

“接到民众举报,在五星大道西北门菜市口发生一起命案,救护车在报警前已赶往到达,但死者身中数刀,抢救无效死亡。目前法医已奔赴现场。”

扶刚简要地述明情况,便安排了分工:“江红李枫,你们负责调取附近监控;小程你再带几个人去问问周边居民,至于你……”扶刚的话语在看到墨多多的一瞬犹豫了一秒。

“就跟我去勘察现场。”

这里离菜市场很近,开车过去没用几分钟便到达了案发现场。尽管来时扶刚已经提醒过他谨慎观看,但在看到一大片血迹蔓延时,墨多多还是下意识的觉得生理不适。

“不行的话就在一边先缓一下,等会再进来。”

墨多多摇头,仍跟随大部队一起走进了现场。他戴上手套,紧紧跟在扶刚身旁。

“你刚来没多久,又是第一次参与调查,何局让我带带你。”扶刚蹲下身,一只手打着电筒细细查看,另一只手则试图在周围的石子堆里翻找有用线索。非常奇怪,当他们第一次抵达现场时,看到的便是一个死去的男人被石子围成了一个圈,而里面的人,双手合十安放于胸前,甚至有些基督圣徒式的安详,唯独瞪大的眼睛显示出画面的荒诞。

另一旁的法医经过简单判断,确定了初步情况。

死者,男,背后受刺三刀,胸前两刀,伤口较窄且深。周围有明显被拖拽过的痕迹,且据报案人讲述他是在夜间23点出门买宵夜想抄近道,路过时发现的。

“凶手刺了很多刀,但并非直接致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受害者一定会有所反抗,这里又是菜市场,楼上是居民楼,夜晚这么安静,不可能没有人听不到动静。所以,很大概率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扶刚说道,随后又皱起眉头。

墨多多在记录本上一一写好情况,只敢移开视线往地上略微一瞥,又快速收回。他握着笔,不解地问道:“如果是抛尸的话,那为什么这附近会出现大量的血迹?就算有,也不该如此多,而且这些血都很集中。附近目前看不出有飞溅状的血或是其他的什么痕迹。”

扶刚点点头:“这也正是我的疑问。”

墨多多在本子上留下一个问号。

现场的有用信息不多,非常干净,连平常最常见的菜叶子都没有,多半是被人刻意清扫过了,目的就是为了销毁罪证。扶刚说得没错,这里很可能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其他线索。

因为技术人员要进行现场检验,墨多多便站到了离路灯不远的一旁,随手撕下一页纸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他有时会写下一长段话,有时又只有一两个符号或单词,这让身旁来往的警员们路过时都会好奇地看他一眼。但墨多多对此浑然不觉。

他握着笔撑着下巴,感觉自己像遇上了一桩不能破解的迷案。

“多多!墨多多!墨小侠!”

被喊了好几遍,墨多多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看到的是一个跟小程行动的人朝这边走来,后面貌似还跟着一个。

“咦,你是……呃,你不该跟着程哥做排查吗?”

“是这样没错,但出了点意外。多多,我们在路上排查时发现一个人,他指名道姓要见你,我拗不过,就把他带过来了……”小警员捂住额头,一脸痛苦的表情,摆摆手示意不要再问了,看起来像经历了非人的折磨,说了句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继续工作后转身就跑。

墨多多曾经以为,自己换了一个地方,离开了丘枫镇,他帅气的大名就能重新被人认识了——然而现实冷笑着说了一句:你丫想摆脱还早着呢。因为是新人,不太熟悉工作内容,所以墨多多整天抱着个笔记本问东问西,有时一问就不由自主的深入了这个话题。比如问起外面正在拖地的是谁,对方回答说是保洁阿姨刘姨,墨多多就会先“噢噢噢”恍然过来,然后追问刘姨在这待了多久了,有孩子吗,孩子多大了,在干什么……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如果不是因为他确实有身份证明以及扶刚的亲口认证,局里的所有人都会怀疑这是某个团伙溜进来打探消息的间谍。

扶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沉默了很久,提出了一个灵魂的问题:“你有见过这么……直白的卧底吗。”

江红怀疑扶刚是想说这么蠢或者笨,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忍住了。江红想,如果有能忍受墨多多这家伙的人,那他一定是英雄。

后来有人实在受不了这隔三差五的死亡连环问,大声呼喊道:“你问题太多啊!问题多多,真希望你快点办事堵住嘴!”

于是,“问题多多”这个称号再一次流传开来。在听到局里上下一致的称谓后,墨多多一脸憋屈,扶刚倒是在一旁差点笑出声来。

从最开始的不甘心到现在的麻木,墨多多已经很好的完成了心理转变,默念几遍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抬起头时已经换上了标准假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他到这个城市才多久一点,除了华溪公安分局里的同事就没认识的外人了。所以他猜想,这个所谓来找他的人,多半不是什么偶然。

会不会是自己今早上去面馆吃牛肉面时忘了结账了,还是他前天去小区超市购物时没有办会员卡触怒了售货大姐,亦或者是自己爸妈来旅游时发现了墨小侠这个人……

时隔多年,墨多多的脑补能力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还得到了强化,他现在一口气思考十个长句都不是问题。

本着职业素养墨多多友好的先开了口,此外,他其实也有一点好奇来者的身份,当然了,只有一点点,毕竟他还要忙着回分局整理案件思路呢。

明明是一句问话,可声音却又如此坚定。来人戴着一顶鸭舌帽,因为背光看不太清他的脸,

“我是墨多多。当然,你如果叫我墨小侠的话,我可能会更开心一点。”

来人快速而欠揍地应允了:“好的墨多多,没问题墨多多。”

墨多多第一次觉得自己耐心是如此好。他几乎要把这句话咬碎:我,不,生,气。

因为光线问题,墨多多只能凭借这人的衣着打扮来判断来人身份。奇怪,很奇怪,这样的服装在什么地方都不是很经常出现吧。如果他没有猜错的,看这个款式,加上婷婷以前给自己的服装科普,这是,唐装?

唐装……墨多多忽然想到什么,左手微微动了动,脚往前移了一步,似乎想要确切地看清他的真面目。

来人约摸是感受到了这道炽热逼近的视线,他伸出手,自然的从头上缓缓将帽子摘下,放在胸前,而后扬起头,第一次把自己完整的暴露在光线范围内。

干净利落的栗色短发,独有的耳边三只耳钉,映衬着整个人清厉又张扬,不过也许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眼睛。含蓄浑厚,像最初盘古开天地时汇集在一起的混沌,但又是那么明亮,好像流星落进了他眼里燃起了火,永不熄灭。

人们都说,在见到一个很久以前的人时,难以在第一时间想起他的相关内容,只会觉得熟悉。墨多多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直到刚刚他才意识到,原来一个人的记忆可以那么深刻,深到仅仅是相仿的语调就足以令他回忆起所有。原来有些东西早已被刻入了骨髓,根深蒂固,一触碰就会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

海浪重新在他眼里翻腾汹涌。

他面前这个人停顿了许久,这个清脆的,又有点低沉的声音说道。

“好久不见。认识一下,我叫,唐晓翼。”

「在某些时刻,一个名字的确能激烈地摇撼人心。」这是村上春树写过的一句话。墨多多低着头,看上去很镇定,惟有轻微颤抖的肩膀显示出他的不宁。

他们之间只有几步路的距离,电线杆横在一旁照亮了一切。

现场该提取的信息已经收集完毕,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回去进行检验调查,弄清楚死者的死因与凶手背后的行凶动机,然后,锁定嫌疑人。扶刚越过警戒线,正巧就看见前面站着一动不动的墨多多,直到走进了才听到两人的对话。

“唐晓翼?你不就是那个,被找了好多年的人吗?”扶刚猛然回想起数年前的一些事情,神色有些惊异。

跟在扶刚身边的程海一拍脑袋:“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多多,你之前不还朝我要近些年失踪人口档案看吗,还问我有没有一个叫唐晓翼的人。现在看来,人找到了?”

“嗯。找到了。”墨多多点点头,只是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平静得过分了,亦或是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不需要其他的途径确认,他知道那个人真的回来了。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消失的人了。

喜悦?激动?愤怒?怨恨?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却开口给出了另外的答案,“对不起。”

这个人,这幅样子,肯定是早就醒过来了吧。墨多多想到这,松开了一直被死死拽紧的衣边,心里悬浮很久的一块大石头最终落地。

他终于抬起头,直视前方。

所有人都以为墨多多会上去给来人一个拥抱,但他接下来的举动令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惊愕不已。

墨多多红着眼睛,毅然挥起拳头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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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说说。这篇文的灵感是源自一位老师的画,我看到之后很快啊,啪的一声一拍脑瓜子,整上!于是之前曾有大纲的一篇唐多文就暂时罢工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不过我自己确实爽了,耶

清明了,也该放小唐同志出来活动了,那么故事就从这里开始吧

穿着白色针织衫的女孩说。

她坐在侦探社会客区的沙发上,面前的小桌上放着冒着热气的咖啡,谷崎直美放下咖啡杯走到一边,听到她这句话后眨了下眼,露出一点点好奇神色。

负责接待她的是谷崎润一郎,中岛敦陪同见习。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女孩对面的沙发上,闻言不约而同,同时想起了和本社多有新仇旧怨的黑手党一众,心里一边想着不会这么巧吧,一边很快回过神,拿出了侦探社的专业态度。

“所以,”中岛敦开口道:“关于您所说的委托……”

年轻的委托人名叫黑川汐里,穿着半新但看上去宽松舒适的白色针织衫,同时搭配了浅褐色长裙和短筒靴。她看上去因为第一次走进侦探社而有些紧张,自拘谨地坐下后就再没有抬过头,柔软的黑色长发遮掩住了她垂下的目光。

“想委托给侦探社的事情,”黑川汐里的声音低低传出来:“就是与我男朋友有关的。”

哇哦。谷崎直美在心里说。她下意识盘算起了自己曾因各种事件而打过照面的那群黑手党,不知道眼前委托人的男朋友是否就在那群人里面。

而谷崎润一郎则拿起自己工作用的小夹板,上面写着他刚刚边听边记录下的内容。当再度看过一遍后,他向委托人确认道:“那么,根据刚才所说,您想委托给我们的是‘在这一星期内保护您的安全’。而这件委托假如又与您那位‘是黑手党的男朋友’有关的话……请问,是否是您的男朋友对您造成了什么威胁呢?”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黑川汐里立刻回答:“我的男朋友是非常好的人……他是黑手党这件事,在我们决定交往的时候,他就明确坦然地告诉我了。”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谷崎润一郎说:“不过既然是这样,那么您来委托我们的原因究竟是?”

“是这样的。”黑川汐里叹了口气:“虽然我男朋友是很好的人,但由于工作的关系,他似乎有很多仇家。这次我冒然登门拜访侦探社诸位,就是因为他的仇家找上了我,想通过挟持我来威胁我的男朋友……我很害怕,而且我更不希望看到,因为只能拖后腿的我的关系,而让他遭受什么威胁。所以……所以,我才希望侦探社能够在这一周内保证我的安全。”

年轻女性的话音到最后已经带上了细微的颤抖,显然已经被这件事深深困扰和折磨很长时间了。

“那个,请问……为什么是‘在这一周的时间内’?”中岛敦作为同样被黑道绑架过的人,对委托人黑川汐里的纠结和恐惧感同身受,因此担心道:“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寻求警方帮助的话,很难短时间内得到彻底解决,为什么黑川小姐却只要求我们保护您一周时间就够了呢?”

“我已经联系好了人,买了票。下周末我会从港口乘船去美国,离开这里。”黑川汐里的手指攥紧了裙子,低声说道:“所以只要保护我到我登船,安全离开横滨港就好了。”

“下周的船吗……明白了。”谷崎润一郎低着头,边听边记:“但黑川小姐,希望您明白,这件事就像敦所说的那样,‘迅速买票逃离横滨’并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们也许可以为您提供更多的帮助。”

“不,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不需要。”黑川汐里的声音很轻,却在此时异常坚持地重复道:“只需要保护到我下周登船就好。”

和敦略带不解地对视一眼,转回头,谷崎润一郎轻轻一耸肩,说道:“既然是您的坚持的话。那么,您看看这份合约是否有问题,没有问题的话您就可以交付委托定金了。”

从夹板上拿下刚刚填好的合约,谷崎润一郎放在双方中间的桌面上推过去。黑川汐里轻声道谢后接过,仔细看起来,于是大家终于看见了这位年轻女孩子的眼睛,居然是一种很漂亮的浅蓝色,不知道是不是戴了美瞳。

黑川汐里看得很认真谨慎,合约上的条文逐字逐句地认真阅读,中岛敦帮谷崎润一郎收拾了合约的复件等待一会儿委托人确认后签字,看着女孩纤细瘦弱的身影,几秒后还是没忍住地开口问道:“黑川小姐遇到威胁的事情,以及因此要离开横滨、离开日本的事,请问您与您的男朋友沟通过吗?”

“没有必要的。”黑川汐里一边看一边礼貌回答:“我不想让自己的事过多麻烦他。他在黑手党内似乎很受看重,最近也一直在出差,工作很忙,我不想给他增添更多负担了。”

“欸?”敦皱起眉,不解地说道:“但您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吧,我觉得应该……”

他的话没说完,谷崎润一郎轻轻用手肘碰了下后辈,于是中岛敦默默咽下了后面的话。谷崎润一郎略过了刚才敦提起的话题,挠了挠脸颊,说道:“那能请问下您男朋友的名字吗?或许我们能因此知道这次针对您的仇家是哪边的势力,接下来的保护措施能更加完善。”

黑川汐里一时没说话。她在几人的目光中先是平静地旋开放在桌上的中性笔笔盖,在合约下方签署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她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看向侦探社的几人,第一次露出一个非常浅的微笑:“可以的。名字可以告诉你们。”

中岛敦和一旁一直没有走的谷崎直美洗耳恭听,而谷崎润一郎则是拿起钢笔,准备记录下来这个关键讯息.

“中原中也。”黑川汐里红唇开合,说道:“我男朋友的名字叫中原中也。”

“啪嗒”一声,钢笔水从陷入呆滞的谷崎润一郎手中的钢笔尖顺重力落下,在记录纸上落下一个墨蓝色的圆点。

似是察觉到了一瞬间气氛的微妙,黑川汐里不解地看过去:“请问……?”

还没人想好怎么回答,侦探社的门忽然打开。被冬末仍然严寒的凉意冻回来的太宰治一边打着连环喷嚏一边抱着手臂走进温暖的室内:“好冷啊,有没有热茶……阿嚏!唔,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究竟是感冒了、还是有人在念叨我么?”

他关上门,回头就看见会客区似乎有客人在,是位年轻的女性,在触及到他的目光后便很快垂下了眼神不与他对视;而对面的是他几位年轻的后辈,正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太宰治眨眨眼,抬手对他们微笑打招呼:“下午好呀。有委托吗?

疑似正在心里集体疯狂联想到这位的几人露出不知道怎么该怎么说的表情,最后还是谷崎直美轻轻跺了下脚,对太宰治笑着说:“欢迎回来,太宰先生,这位黑川小姐刚刚与我们签下委托合约。您来听听看?我去给您冲杯热饮。”

“哦哦,谢啦,谷崎妹妹。我要滚烫滚烫的大麦茶——”拖长了嗓音,太宰治被室外低温冻到苍白的脸色在温暖室内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他双手插在风衣外兜内,溜溜达达走到沙发旁边。靠在敦那一侧的沙发扶手上时,他看了看侦探社内其他社员的位子,笑眯眯地问这里的后辈们:“其他人还没回来么?”

这一周开始侦探社就格外忙,连组队搭档行动都无法完成,只能每人接一个委托去分头处理,太宰治刚刚去了怀疑丈夫将私房钱全部划给了情人的主妇家中交了调查结果,然后回到侦探社,结果没想到其他人都不在。

实际上,就连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都是刚回来不久,在侦探社楼下恰巧碰到。黑川汐里来侦探社时,还是在会客区等了十五分钟才等到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回来。

“还没回来呢。国木田前辈和与谢野医生方才打回来电话,说是似乎都要在委托人那里待到晚上了;社长去市政厅开会还没有回来;贤治和小镜花暂时还没有联络。”中岛敦小声说:“至于乱步先生则是……”

“完成委托后在附近的甜点店坐下吃点心、等社长去接他再一起回来是吧?”太宰治说。

“那这位漂亮的小姐是什么情况呢?”

对面的黑川汐里并没有动,仍是温顺拘谨地坐在原处,轻轻垂着眼神,不与太宰治对视。谷崎润一郎则对太宰治三言两语说完了对方的委托内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太宰治听完,不知道有没有从那番叙述中猜测到什么,仍是笑眯眯的目光落到对面年轻漂亮的女性身上:“这样漂亮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真让人心碎。向您做迟来的自我介绍,我叫太宰治,愿望是寻找漂亮的女性一起殉情~请放心好了,他们两个虽然年轻,但办事也很可靠,一定能解决您的问题。”

“实际上,太宰先生,”谷崎润一郎愈发尴尬,在心里觉得自己都要晕过去了,然而在委托人面前,他只能强装镇定地、不动声色地解释:“这位黑川小姐在港口黑手党的那位男朋友……名叫中原中也。”

谷崎润一郎说完就紧紧闭上了嘴。中岛敦则是变得和黑川汐里一样,疯狂盯着自己的膝盖。

因为侦探社大家都知道的一件事:在去年春天的时候,私下得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评价的太宰治,居然与人确定了交往关系,谈了恋爱,并且火速同居,几乎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而那个人,好巧不巧,也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员。

“欸……黑川小姐居然是中也的女友吗?”

在寂静中,太宰治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嗓音响起了,温柔的、带着笑意的,和刚才没有任何分别,也和一年前他提起中原中也时没有任何分别:“多少也算是认识。没想到黑川小姐这样的美人居然是那个白痴蛞蝓的女朋友,横滨还真是很小啊。不过这样的话就更不必担心了,那个小矮人虽然有很多坏毛病,但保护女人的安全这种事还是能做得到啦。”

“……我……我不太想让他困扰……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拖后腿……”黑川汐里低声说着,从一边的包包里拿出一个装满现金的信封,放在桌上:“那么,委托的定金……”

谷崎润一郎这时才回过神,拿过那个信封:“啊、好的,收到您的定金,也已经了解您的需求了。接下来请您先回家,锁好门窗,尽量不要一个人行动去偏僻的地方,我们这就着手安排调查。”

“好的,麻烦您了。”黑川汐里站起身,看起来准备离开了。

其他人也跟着起身相送。黑川汐里在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身,那双浅蓝色的眼镜第一次直视了太宰治:“您是……太宰治先生是吧。”

刚才有做过自我介绍。太宰治微笑不变地回答:“嗯,我是哦。”

令几人都没想到的是,黑川汐里在得到太宰治的确认后居然对他们深深弯下腰,黑色柔软的长发垂落。

“中岛先生、谷崎先生,还有太宰先生。”黑川汐里郑重一礼后便重新直起身,低声说道:“这次的事情……给各位添麻烦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安静低调,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这位小姐好像说错人了,负责她这起委托的应该是你们两个吧。”太宰治看着侦探社重新关上的门,嘴角的微笑不见了,他轻轻皱起眉,目光若有所思:“不觉得她对我的态度,似乎有点奇怪么?”

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谁都没说话,尴尬地站在后面笑。

但您觉得微妙那真的太正常了。

和前男友的现女友正面相遇——

不管怎么想,觉得氛围正常才是不可能的吧!

虽然看起来,那位女性似乎并不清楚太宰先生和自己男友的过去,刚才的郑重鞠躬也是对着他们三人,应该是实在饱受困扰,希望尽快解决才会那么做。

“嗯?那是什么眼神,在想奇怪的事情吧。”太宰治回头注意到,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尴尬什么,因此嫌弃地摆摆手:“入冬前我就和中也分手了,所以不要把你们脑袋里的奇怪情节乱安到我们之间,影响到工作的话会被社长和国木田君挨个训斥哦。”

被赶去工作的两个人迅速离开,谷崎直美抿嘴偷笑着端来热茶给太宰治:“所以说,太宰先生为什么和那位中原先生分手了呢?”

“想知道?”太宰治接过茶杯,眉眼一弯,重新挂上笑容:“是很无聊的原因。”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告诉我,超想知道的!”

两人嘻嘻笑了两声,太宰治哄了小女生开心,笑眯眯端茶回到座位前。他坐回座位上,从抽屉里顺手拿出了昨天没看完的杂志。

“但是很可惜。”太宰治翻看着杂志内容,似乎已经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似的,轻松说道:“关于分手的原因,确实没什么好讲的。”

谷崎直美抱着托盘,闻言轻轻一耸肩。

于是,发生在这忙碌一周中的这个小小的插曲,谷崎直美以为这就是结束了。

——直到第二天的早晨,社员们陆续来上班,在大家吃早饭的时候谷崎直美顺手打开了电视,调到了大家每天都会看的早间新闻。

「今天凌晨,在南区五丁目的一条小巷中,发现了女性的尸体。」早间新闻的女主持人一脸严肃地念着通稿:「通过该女性尸体背包中的名片,我们确定了其身份……」

电视屏幕上是现场的一段影像,警方人员拉起了黄线进进出出,从人群的缝隙中,能够窥见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影,身上好像穿了一件宽松柔软的白色针织衫。

「……是名叫黑川汐里的女性。」女主持人说。

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吃惊转头;谷崎直美掉了手中热好的三明治。

在座位上躲懒睡回笼觉的太宰治顿了顿,拿开了盖在脑袋上挡光的书本,抬眼看向电视。

「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你有毛病啊。」

「委托出了一点小麻烦,拖到了这个时间而已。」

「所以?有什么事啊你这混蛋。该不会只是想要吵醒我吧……等等,越想越像是你在耍我,可恶,挂了!」

「等等、等等啦!真是的,我今天可是认真的。」

「认真的想要寻死,所以在敌人拖我一起从海边悬崖掉下去的时候,没有特意去挣扎。」

「什……!…………算了,反正你现在给我打这通电话,就证明你没事。又没有死成,真是遗憾啊,太宰。」

「什么嘛,那种微妙嘲讽的语气。不过虽然是没有死掉,但爬上来前还是被礁石狠狠撞了一下,一只手臂现在抬不起来了。」

「那种事,给我好好去医院啊混蛋。」

「哈???那你就流血过多去死好了!」

「误会,我说不要的意思是——」

有小石子敲在窗玻璃上的声音。

「——我现在、在中也家楼下哦。」

「拉开窗户就能看到,所以没有骗你。中也要不要下来?」

「……什么意思?你这家伙又心血来潮了是吗。」

「不是啦,其实是今天掉进海里的时候,突然回想起来一些事……话说回来,中也到底要不要下来?」

「……呿。给我等着。」

带着笑意的嗓音。掉下海后狼狈却仍然英俊的样子。笑盈盈弯起来的眼角。不断流着血的手臂。

「要不要试试看?中也和我。我们两个,要不要在一起试试看?」

睁大的双眼。不可置信的表情。深刻怀疑的语气。

以及,在背后不由自主扣紧的手指。

「…………好啊。反正陪你一起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太宰治在警局的会见室门口遇到了一身风尘仆仆的中原中也。对方明显是刚刚下飞机,从机场出来就接到了警方通知,然后径直来到了警局。他的行李还在警局外的车上,来接他的司机把车停在了距离警局不远的停车场。

“呀。中也。”狭路相逢,都怪警局的走廊太狭窄,像装作没看到都不能够。太宰治神色寻常地伸手打了招呼,他刚刚从法医室了解了尸体情况出来,正要下楼的时候,在会见室门口遇到了他好久不见的前男友。

的确是好久不见,分手之后就没再见过了,但较真来说的话也不能算“好久”,因为这远远不及他们过去大段大段没见过面的那些时间。

“……”中原中也停下脚步,眯起眼看了他几秒,随后不明意味地轻轻嗤声,略带不屑地开口:“还真是哪里都有你们侦探社啊。这么爱多管闲事,小心总有一天被人打破你那颗漂亮的脑袋。”

“能来的话我当然欢迎,只是这么久了,你也没见过真的能敲破我脑袋的人出现是不是?”

“哼。”中原中也说。顿了顿,他才再度开口:“我听说遗体的背包在两条街外的垃圾桶被发现,里面除了一张落在缝隙里的名片外什么也没有。是你告诉警方我的电话的吧。”

“没办法呀,谁叫我们应该就是最后发现死者的人。法医说死亡时间是昨晚七点左右,应该是从侦探社出去没多久就遇害了。这位小姐对我说她是中也你的女友,所以于情于理,我都过来看看情况啦。”

“……她去侦探社做什么?”

“是我们与委托人之间的合约。侦探有义务为委托人保守秘密,这是职业道德。”

“什么职业道德?你知道那几个字怎么写么?”

“我没有在和中也开玩笑哦。”太宰治不笑了,他静静看着中原中也:“连女友最近遇到了什么事、在为什么而饱受困扰都不清楚,最后让她如此凄惨地死去。中也终于不仅仅是身高,现在连脑子都烂掉了是吗?”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几秒后,他才转过头,手放在了会见室的门把手上:“……与你无关。滚远一点。”

太宰治也没有说话了,他看着中原中也推门走金会见室的背影,看着里面早有听闻对方大名的警察戒备又紧张地站起来,开口问了他的前男友最后一个问题:“喂,中也。”

“你真的和那位女性交往了吗?”

“…………”中原中也没有回头。半晌,他才声音沉沉地回答了肯定句:“为她报仇、以及汐里的一切后事,我都会负责。”

“是吗。”太宰治知道了,笑了笑:“那是位很漂亮也很温柔的女性,我为她的过世感到遗憾。”

会见室的门关上了;太宰治停了两秒,便也接着乘电梯下楼,离开了警局。

和中也在一起是去年春天的事情。

那天接到了委托,内容本身倒是不麻烦,麻烦的是在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出来了妨碍的人,似乎是委托人的仇家。侦探社不会坐看委托人被杀害,于是双方不可避免地混战在一起,因为对方也有几个异能者而一时陷入僵持。

而在混乱中,他解除了对方一直在用能力干扰的异能者异能,却在最后被对方扯住了手臂,从悬崖摔下,要他一起陪葬。

能在掉下去之前挣脱开的方法有一百种那么多;悬崖下是大海,一时摔不死,摔入海中后自救的办法又有一百种那么多。

但他当时并不想这么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只是在被扯出去的时候,他想着“啊,随便了,就这么死去也没什么所谓”,于是没有挣扎。

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宽广无边的海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天气风雨欲来,海水反应天空的颜色,所以那天的大海也不是蓝色的,而是压抑汹涌的黑灰色。砸入水中时扯他下去的敌人就已经死了,从高高的悬崖掉到水中,效果和摔倒水泥地上没太大区别,只是太宰被尸体垫了一下,所以安全落入水中。

而突然想到中也是在那之后,他在水中看到面目狰狞丑陋的尸体,如同掉下悬崖前的无所谓心情一样,在即将死去的时候,他又突然为自己死时身边只有一个丑陋的男人尸体作陪而感到心酸。

如果要选的话,果然还是漂亮的女性一起殉情。

让中也陪自己一起死也好过和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丑陋男人好。毕竟那个讨厌的蛞蝓,浑身上下唯一比较亮眼的优点不就是那张脸了吗?那双似乎永远燃烧着星火的双眼,带着他讨厌又不曾拥有的明亮的生命气息,怒骂他的时候会变得格外生机勃勃,让他一度觉得,没有什么比逗弄中也、惹中也跳脚生气,然后冲过来和他打架更有趣的事情。

在他死去的这个时候,中也在做什么呢?

之后听到他的死讯,中也会有什么心情呢?啊……大概只是会惊愕一阵,然后沉默地耸耸肩,说,“太宰那家伙,终于得偿所愿了吗”吧。

想看到在听到他的死讯后,中也会露出更多、更复杂的表情。

这样的心情,算什么呢?

在思考这些的时候,他被匆忙追下来的侦探社同僚们七手八脚地救出海面,浑身湿透,手臂被暗礁撞出了血流不断的外伤,整个人狼狈至极。但他在剧烈咳嗽出呛进去的海水后没等国木田开口骂他,也没等与谢野把他强硬按住包扎伤口,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跌跌撞撞爬起来,好像赶火车一样在路边拦了一辆TAXI,一声没吭地付了额外的钱让司机允许又滴水又滴血的他上车,然后一路飞驰到中也家的楼下。

再然后,他和中也就在一起了。非常迅速,没有吵,也没有打,被他从被窝里喊出来的中也穿着珊瑚绒的居家衣站在楼下,在沉默听到眼睛亮晶晶的他说出“要不要试着在一起”的时候,只吃惊地挑了一下眉,随后并没有多说什么便同意了。就像同意以前那些由他提出地百分百成功率的作战计划一样顺利,顺利到反而是先表白的他疑惑地把手放在中也的额头上测试温度,被中也无语地拍开手后,一把扯住他的领口,温热触感碰到他冰冷的嘴唇。

他和中也在一起的事情没有特意说出去,但是不久后,两边相熟的同僚们也差不多都知道的七七八八了。有男友的生活确实和单身汉们有不同,更何况隔了两天后他就搬到中也家里开始了同居生活。说起来在过去他还在黑手党打工的时代,他也曾和中也短暂地当过室友,住过双人宿舍,但那时的情况,和现在以恋人为前提条件下的同居生活又不太一样。起码他十五岁的时候,不会在中也早起做早饭时打着哈欠从后面搂过去,也不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悄悄挤进中也的被子,然后眨着眼笑眯眯把手伸到中也的内裤里。

“成为恋人”的生活,好像也很有意思。就像那些哄骗少女心的各种恋爱小说一样。

几乎大部分的恋爱小说,结尾都停留在了两人披荆斩棘然后顺利表白,或者中间表白,再一起披荆斩棘解决其他障碍,最后幸福生活。很少有人写在那些幸福的HAPPY ENDING之后,延续出来的又是什么样的现实。

就算曾经有一个“双黑”这样仿佛关系很好的名头又怎么样呢,成为搭档或者室友,和成为恋人绝对大不一样,他和中也未能免俗。刚恋爱的热烈只保持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很快他们就又开始吵架,很多其实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说实话,假如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和中也反倒绝对不会吵起来——但就是一件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反而在不停消磨他们两个的耐心。

他和中也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对对方的耐心”更是天方夜谭一般的笑话,如果不是一点刚谈恋爱的新鲜感作祟,恐怕还会吵得更多。每次基本上都是因为幼稚到死的理由拌嘴——心里想着“凭什么要听你的/让着你/哄你高兴”而都不肯退步——吵起来——冷战,这样一个流程。

但又和以往的吵架不一样,以往吵就吵了,好像也不会怎么样,他也并不会生气超过当天,虽然很可能接下来一星期都会因为吵架的事情捉弄中也,但那只是因为好玩,因为有趣,因为要报复回去,而绝不是因为他还在生气。

发生这样变化的原因是什么呢。

本来不会生气的事情,也会变得很火大。比如吵到一半的时候,中也会因为工作上的电话而立刻离开,或者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很晚回家——倒不是他很想黏在一起,那样也很恶,但说好了要一起吃晚饭的,但一直到半夜才回来,甚至在疲惫推开家门看到他的时候愣了愣,半天才说出一句“原来你……没睡啊”这种话就太过分了吧!

当然不可避免地再次吵架,没有吵完去各自睡觉,第二天早晨醒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早早离开,桌上只剩下一张“要出差”的便条,成了让他们分手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和中也谈恋爱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吧。就算那些又酸又甜的心情算是孩子气的占有欲和喜欢又怎么样呢,恋爱小说都是骗人的。

和中也的搭档很合拍,但也许他们不会是合拍的恋人。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他听到侦探社的可爱后辈对自己介绍说,对面的委托人是“中也的女友”为止。

太宰治来到死者黑川汐里的公寓。那不是什么很高级的地方,地段也不算好,和楼下的管理员说明情况后,对方才拿着备份钥匙,走到属于黑川汐里的那一间开门。

狭窄破旧的小公寓,门一开太宰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听管理员从楼下絮絮叨叨到楼上,大部分是在遗憾,但也说了一些黑川汐里的事情,那位女性工作的地方不太好,但是个很乖的孩子,没有男朋友,也不会带杂七杂八的人回来。

这样的话,门口玄关处半个没擦干净的男人鞋印就很耐人寻味了。

避开了那个鞋印,太宰治插着兜走进室内,小小的房间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完全,落地窗没有关,风吹进来带动了窗帘飘起,窄窄的阳台上放着一台小洗衣机。

太宰治站在屋内中央,整间屋子很符合一个单身女性在此居住的特典,也许因为经济原因没有太多的东西,但非常整洁,墙上的日历还用红笔仔细圈出了之后的日程安排。

有人在他之前来过这里。太宰治没花几秒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对方翻了黑川汐里的抽屉柜子,看桌上的痕迹那里应该曾经放过一台笔记本电脑但现在不见了,可小桌柜上那块看起来值一点价钱的手表却没有拿走,也许并不是单纯的被闯空门。

何况,黑川汐里前脚遇害,后脚就有人闯空门,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没来及想太多,就听到门锁咔哒一声,以及再度听到管理员“请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害了汐里那孩子的坏人”的声音,太宰治挑了下眉,半侧过身,看到来人推门进入。

几小时前在警局碰到的两人,此刻在被害者的家中再次相遇了。

“怎么了,中也。”太宰治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身为黑川小姐的男朋友,原来也是要靠管理员先生才能进来她的房间吗?”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中原中也同样也注意到了门口的脚印,他皱了皱眉后避开走进屋子,没说话。他手里拿着烟盒,从玄关走进屋内,接着和太宰治注意到一样的问题。

但他却回答了刚才太宰治的问题:“并不是所有情侣都会在确定交往后的第三天就开始同居,没有对方家中的钥匙太正常了吧。”

“听起来像是在嘲讽。”太宰治神色如常,话音一转:“一开始有点吃惊,但刚才在路上仔细想想后就能想清楚了。黑川小姐并不是中也的女朋友吧,大概你们是有认识的程度,但远远不是那种关系。”

中原中也看到桌柜上有放烟灰缸,便敲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垂头点烟。他垂着眼,声音含混地冷淡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太宰治本来有很多的理由,有详尽的、完整的逻辑和证据来印证这个结论。但他看见中原中也这副好像无所谓的脸就很不高兴,想激怒他,那些话一句都不想说了。于是太宰治像小孩子一样,重新闭紧了嘴,只是固执地说“反正就不是”。

在如何激怒中原中也这件事上太宰治真的有丰富经验和超绝的直感,他想惹怒中原中也,让他不要装得一副成熟样子在那一言不发,便只开口说了“反正就不是”这五个字。听到他这句话后,不知道由此延伸联想到过去的哪一桩旧事,自和他见面起就显得异常沉默、仿佛并不想和他多纠缠的中原中也突然就火大起来!

“随便你!!!!”中原中也不耐烦地拿下嘴角咬着的香烟,咬牙切齿地说:“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有什么结论还需要问别人么太宰治?就好像几个月前吵架,你发短信来说既然没法生活到一起去干脆分手,那就分手好了,反正一开始也是你擅自提出的交往!现在满意了么?!满意了我要去继续找是哪个人渣害了汐里的线索,没空和你扯这种烂账!”

对嘛,这种暴怒跳脚的中也才是他熟悉的。太宰治面无表情,心里仍然看不顺眼对方得很。但太宰治生气时并不会和中原中也高声对骂,嗓音如平常一样,只是听上去很冷:“所以当时那场没吵完的架,现在终于要接上后续了是吗?中也想从哪里开始吵?不如说在你的控诉中好像我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方,你是认真的?在开玩笑吗,会变成现在这样根本就是中也的问题吧!”

中原中也手指捏紧,简直想把烟头摁在太宰治那张带着嘲讽微笑的可恶的脸上。他高声骂回去:“放你的狗屁!”

太宰治:“呵呵,反正现在在这里像小狗一样狂吠的人不是我。”

中原中也:“滚!!!”

随后他们便互不肯让地僵持住了,和以往一样。唯一好在已经到了濒临争战爆发的边缘,但好歹是记得他们两个此行的目的,以及眼下发生的事件。他们冷冷看着对方夹杂不爽、烦躁和愤怒的脸,几秒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同时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打算再看着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孔。

吵架的动静招来了管理员,在门外敲门询问他们“没事吧,年轻人不要在这里吵架”,中原中也脸色一僵,片刻后,他闭了闭眼,深深吐了口气,向玄关处走去,开门对管理员道歉。

太宰治没有出去的打算,他还在观察这间屋子。等中原中也从玄关回来后两人之间氛围仍然令人窒息,可好歹能勉强说一说正事。

半晌,还是太宰先开口了,嗓音冷冷淡淡地说道:“他们在找东西。”

中原中也没说话,但认同这个看法。在他们两人的注视下,房间内所以细微的不寻常之处都无所遁形:那些抽屉被翻开的痕迹,柜子被曾经挪开后留在地板上的印痕,被带走的笔记本电脑,也许还有其他的……

没多说什么,他们各自去查看起来自己认为不对劲的地方,没多久,太宰治从桌下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张日记纸。他用一张餐巾纸垫着拿出来,检查了纸张的边缘,发现这张日记纸并非是被人撕扯下来的,边缘呈较为平直的锯齿转却有一个微小弯曲的弧度,应该是那种锁线的日记本,主人为了用纸而从后面撕了一张下来,然后在拿起那个日记本的时候,导致前面与之对应的页面滑脱、掉落下来,留在了桌子下面,没被人发觉。

没有发现类似日记本的东西……是被带走了么?找到了日记本,匆匆翻看时使得页面更加松垮,随后带走时没有注意到,让这张纸掉了出来。

但要一个普通女性的日记本有什么用?

带着没想通的部分,太宰治将那张纸翻到正面,阅读起了这一页的日记内容,觉得也许会有什么线索。日记并不长,只有寥寥几句,但看完后,太宰治轻轻挑起了一边眉梢。

“应该是有人来这里找某样东西。但没有找到。”中原中也检查完了他那边,一边走过来一边若有所思地说:“被带走的笔记本电脑……假如他们的目标是那台电脑的话,就不会还翻箱倒柜,把家中的其他地方也都翻了一遍。”因为笔记本电脑就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进来直接就能看到,不需要翻其他柜子和抽屉。

“嗯,大概是吧。”太宰治转过身,开口:“带走那台电脑,是因为要找的东西大概率会存在于那台电脑中,而翻其他地方,是因为担心电脑中没有,黑川小姐把东西藏在了其他地方。”

“这么来看,他们要找的东西也许是什么资料。”中原中也皱起眉:“但汐里手上怎么会有……”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话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起来。

“那副表情,看来是想到什么了。”太宰治扬扬手,展示那张日记:“顺带一提,那些人除了笔记本电脑外,还带走了这位小姐的日记本。”

“?”中原中也抬起头时的眼神很茫然,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太宰治在那一瞬间更加确定了他对黑川汐里的不知情,把日记纸递过去给他看:“喏。”

中原中也接过来,皱眉看了一眼就清楚了。

在以为“啊,我就到此为止了吗”的时候被那个人救下来了。虽然他并不大在意我、只是在教训那个人渣,来维持某种秩序的样子。

听其他人说,连恶心的老板都在对那个人点头哈腰地恭敬行礼,明明看上去年龄比我还小……却什么都能做得到呢,感觉。

想向他道谢而悄悄在后门拦住了他,不知道他会不会赴约。

头一次感觉自己也许还能活很久,所以尝试写日记吧。

今天也是非常非常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的一天。

“是非常老套但却什么时候都能打动人心的英雄救美情节啊,中也。”太宰治耸耸肩:“那么,差不多也该把一些内情说出来了吧?毕竟是我们的委托人,出了这种事只好帮对方把身后事料理清楚,也算我们履行了那份合约。”

“……”中原中也收起那张纸,叹了口气,抬起眼睛看他。“车上说吧。”他说。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查的了,去车上还能坐着吹暖风,太宰治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便率先迈开长腿向门外走去;

中原中也跟在他身后,看着太宰治轻松平淡的背影,心里再度想起了那一天,也是他们两人信箱里的最后几条讯息。

「既然没法生活到一起去,干脆分手吧。」

“黑川汐里不是日本人,她的妈妈偷渡到日本来,和身为流浪汉的父亲生下了她。然后把黑川汐里照顾到七岁,她的父母就在一场疫病了双双死去了。”

不在乎耗油量的问题,停在路边的车子暂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却启动了起来,开了暖风。中原中也坐在驾驶座上,手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草,对太宰治简单叙述关于他所知道的黑川汐里的事情。

“她是黑户,没了父母的照顾,如果遇到好心人,也许会把她送到孤儿院去。但很可惜,她被人蛇发现,带走经手几次卖掉,最后被组织旗下的一家夜店买下。那个时候无论你我都还没有接触黑手党,森先生仍然只是中立区的一名医生,所以……”

“上一任的时代么。”太宰治淡淡说道:“黑手党那时候确实有很多不入流的下等手段,我只会比中也更清楚。直接说重点吧。”

“那家店的店长也是黑手党的老人,起码是从上一代时持续到现在的。对店里的人说不上好,但也不算最坏,特别是森先生上任之后,禁止了部分生意,便更收敛起来,除了有的客人自己不长眼。”

“一个季度一次的五大干部巡查,那天有人在店内点了黑川陪酒,喝多了就不把自己当人看,准备干点混账事的时候倒霉透顶被巡店的我撞到。”既然揭破,中原中也就也没有再称呼“汐里”,而是回归了原本的称呼。

太宰治注意到了,却没有说出来,只是说:“是有够倒霉。死了么?”

“没有。对方是另一个组织的高级成员,不太好直接撕破脸,只是打断了他的四肢后从后门扔出去罢了。”中原中也用平静寻常的口吻叙述了血腥的结果:“所以根据你们侦探社所说,黑川说有人寻仇,那多半就是那个混账。”

“嗯……这个先不谈,也许是,也许不是。”太宰治坐在副驾上,一边听一边轻轻摆弄着中原中也的车内摆设:“你先继续往下说。”

“后来她要向我道谢,请我在邻街的酒吧街上喝酒。那个时候心情不怎么好,当打发时间就去了,后来还在别的店里遇到过两次,所以稍稍熟了一点。但也没有熟到哪里去。”中原中也没有说自己为什么心情不好:“连手机号都没有留过,喝酒也只喝过那两三次,后来又出差,就再没遇到了,一直到今天我回来,结果下飞机就接到警署的电话,说‘您的女朋友黑川汐里的遗体被发现’,只好先过来这边。”

太宰治说:“所以中也也不知道为什么黑川小姐要在去侦探社的时候,对大家说自己是你的女朋友。”

中原中也说:“何止是不知道,接到电话简直是莫名其妙好吧。如果不是打电话的人是有接触过的警官,我还以为哪个不长眼的小鬼活腻味了,电话诈骗到我头上。”

太宰治轻轻将那个车内摆设推开,往靠背上一躺,伸了个懒腰:“嗯……还以为是很简单的案件呢。现在看根本是疑点一个接一个,除了不知道那些人在找什么东西外,现在又有了两个不清楚的地方:为什么要杀她,还是用那种残忍的方式;为什么她在找侦探社求助的时候,要声明自己是中也的女朋友。”

“也许这样才好说明,为什么自己会被黑道的人追杀?”中原中也说:“否则她作为陪酒女,似乎没有机会被人这样记恨。而且黑川为人很谨慎,不会上来就对陌生人交付信任。”

“解释有点强行,总觉得那位女性这样做还有其他的深意。她的谨慎和敏感倒是很能理解,大约是在那种工作环境下长年累月的工作,为求自保而锻炼出来的本能。”太宰治说:“先前她在侦探社的时候,对敦和谷崎就比较容易放下戒心,但她很警惕后面回来的我……不如说,她是在警惕所有能对她造成威胁的成年男性。”

不过说到这里,太宰治倒是记起来了另一件事,转头问中原中也:“中也告诉过她和我的事情吗?”

中原中也皱眉瞥了他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觉得她对我的态度有点微妙。”太宰治摊开手说。

“你自己刚刚不是都说了,她在警惕的不是你,是‘所有能对她造成威胁的成年男性’。”中原中也玩着烟盒。

“所以是说过,还是没有说过?”

“烦死了,没说过啊。”中原中也啧了声:“我和她说这个做什么?话说前面,喝酒的时候我们连话都没怎么说过,基本上只是在各自喝酒,偶尔才会聊一两句。我怎么可能会对黑川说‘我有一个前男友,名字叫太宰治’这种事?”

“……”太宰治收回视线,轻轻眯起眼:“是错觉吗……”

“但她的确说过想离开这件事。”中原中也说:“她有自杀倾向。状态好一些的时候会对我说,她想离开这里,回家乡去。状态不好的时候就一言不发的喝酒,但总觉得她会在回家的路上直接投河。”因为这个,那一次喝完酒分开后他嘱咐了部下远远尾随,看到黑川安全回了家,那一夜又没有其他动静,确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也是因为如此他才知道了黑川汐里的住址。

“咦,不是说不怎么聊天吗?”太宰治皱起眉:“中也怎么知道她有自杀倾向?”

中原中也转过头,冲太宰治假笑了一下,指着自己的眼睛:“因为我认识一个全日本最热爱自杀的男人,并且认识八年了。”

“喔。”太宰治说:“那么,你觉得她会因为想离开店里这件事,被店长追杀吗?”

“应该不会。”中原中也想了想:“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她年纪比你我大一点,对她这份工作来说不算年轻了,不出意外的话,店长并不会抓着她不放,拿一笔钱将人打发走,应该是那些店常做的做法。”以前的话不好说,但在森鸥外上任后的这十年里,港口黑手党的旗帜下比起其他地方还是干净了很多。

因为森鸥外的目光不在于此,他的目光放在了整个横滨,从以前到现在,他都只是要这座城市的和平。

“再强悍的势力,阴影处总会有霉斑。”太宰治悠悠地说。

中原中也倏地皱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既然你觉得是其他组织的人想要追杀她。”太宰治说:“那么为什么,那位黑川小姐不选择向店里求助呢?”

“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地绕到侦探社求助,甚至连自己的工作地点和真正被追杀的原因都不敢说,只敢小心翼翼地说自己有个黑手党的男朋友,是你的仇杀对象想要抓住她来威胁你。虽然我离开黑手党几年了,但组织旗下的这些店怎么管理是过去我在安排的事情,假如有其他组织的人对黑手党旗下的店出手,哪怕只是动了店里的人,那么也会招来凶狠的报复。这么做会增强基层成员的凝聚力,而黑手党的威信也是这样树立起来的。”

“那位女性在店里从小孩长成到大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所待的店是谁在罩,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不敢对店里的人说,而是跑出来,用奇怪的理由来求助一家从未打过交道的侦探社?”

中原中也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拳头一下子攥紧了。他冷着声音开口:“她在躲的人不是什么其他组织。她就是在躲那家店——躲的是港口黑手党。”

“Bingo~基于以上,为什么黑川小姐要躲从小长大的店呢?生活了十多年之久,多少会有些情面才对吧。所以我就想到了,她在那家店被其他组织的人骚扰,真的是碰巧吗?为什么在那之前都没人阻止,是被中也你的巡查发现?我记得你巡查一贯是没有事前通知,从来都是突袭检查吧。”

“……是吗,暗中勾结到一起了啊。”中原中也已经完全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眼中一片杀意和寒光:“看来一个个的,都是嫌活得太久了!”

“大约是吧。恐怕是你到店里时他们正在密谋着什么,无论如何来不及离开,只好出此下策,叫了一个女人进来施暴,这样虽然会被你揍断很多根骨头,狠狠收拾一顿,但看在两边组织的面子上你会留他一条命,也不会起疑为什么他会在黑手党的夜店里。”

“黑川汐里恐怕是后来意识到了这一点,而老板也发现了她,所以要灭口。没有立刻杀死的原因大约就和她藏起来的东西有关,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到侦探社,然后对侦探社的人说,她是你的女朋友。”太宰治说:“我在刚才的公寓里发现了一张报纸,上面刊登的是上个月白鲸沉没在港口的新闻,上面有提到是侦探社和黑手党的共同出手。她知道侦探社和黑手党有联系,一定程度上是相互认识的。”

应该是察觉到了迫近的杀机,所以她冒着风险也要到侦探社,订下一笔委托;

所以,黑川汐里在侦探社说,她的男朋友是黑手党,名叫中原中也。

因为她知道侦探社和黑手党有所联系,这样说的话,假如她出了事,那么无论如何,消息第一时间都会传到自己这里。

她是为了给自己传信。让他知道去查死亡的真相,然后就会查到那家店头上,进而发现他们已经背叛了港口黑手党。

“我对黑川小姐的印象要改观了。谨慎果断、聪明大胆,就算自己会死,但那些害了她的人却也一个都别想逃。”太宰治轻声说:“是位勇敢坚强的女性。”

“我知道那些人想找的东西,被黑川藏在哪里了。”中原中也忽然说。

“打火机。”中原中也说:“我有一个打火机在黑川那里。最后一次喝酒的时候我因为工作提前离开,那个时候打火机忘在了桌子上,应该是被她拿回去了。她有想拜托店里的人辗转留言给我,所以大约是那个时候吧,店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她手上那枚打火机是我的东西。”
太宰治不知道这一节,在心里迅速盘算:“公寓里没有。警方的报告上说明,现场和她的随身物品里也没有打火机之类的东西。”

“下手的人多半就是自己人。估计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拿走了我的东西。”中原中也面无表情挂挡,跑车咆哮着冲了出去:“那个打火机有没有被发现都无所谓,即使被发现了也不过是‘怕被发现而扔掉’和‘自己捡回去带走’这两个可能,不会有人想着去拆开那个打火机的。”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他中原中也的东西。

中原中也眼底一片冰冷:“现在我知道要去找谁算账了。”

“中也后悔吗?”路上,太宰治问。

“说无聊的话就打爆你。”中原中也说。

太宰治才不怕他的威胁,仍然自顾自说下去:“黑川小姐人很不错呢。没有和她在一起,现在再没有机会了,中也后不后悔?”

“太宰治。”高架桥上,中原中也阴沉着脸看着前方的路,轻声说:“别逼我在这里把你扔下去。”

“哈哈,扔也可以哦,我不会挣扎的。”太宰治也看着前方的路面,嘴角轻轻向上弯起,那双浅色的温柔眼镜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地说道:“你该和别人试试的。毕竟和中也的搭档很合拍,但我们并不是合拍的恋人。一开始只是因为想要看到未来中也在我的葬礼上能露出个更多痛苦的表情,才想着也许和中也在一起的话就可以了吧。”

中原中也不想和他谈关于这件事的任何话题:“闭嘴。”

“虽然后来发现,其实不是那样的。”太宰治说。

“我会那么做只是因为,我好像是一直以来,都在喜欢着中也而已。”太宰治用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的语气说:“在听到黑川小姐说中也是她的男朋友时意识到的。”

车体狠狠颠簸了一下,路面上有一个浅坑而中原中也没有看到,他只是一下子扣紧了方向盘,嗓音紧绷地问:“……你说什么?”

“说这个也没什么用吧。”太宰治说:“因为中也和我交往的时候,除了会接吻和Sexy之外,对待身为‘恋人’的我和以前对待身为‘搭档’的我没什么不同吧?和对待搭档没什么两样,会忘记说好一起回来吃晚餐,甚至在回来之后,看到我时说‘原来你没去睡啊’这种话。”

终于到了红灯,可以停下了,中原中也狠狠踩下刹车,不顾两人都受惯性猛地往前一冲,他探手一把扯过太宰治的衣领,脸色非常难看。

中原中也扯着面无表情的太宰治的衣领,一字一顿地再次重复了那个问句。

西口英敏成为黑手党的成员,经营这家夜店已经接近三十年了。

他从还是小鬼的时候就跟在先代首领的身边一直到现在,用各种手段保证这家店的最大收入,对黑手党的贡献不比任何人少,就算是现在,他走出门去,也会受到相当一部分成员的尊敬,因为任谁都知道,他的资历比谁都老,在这个组织里,只有广津柳浪他不敢说,就连现任首领和尾崎红叶那个女人的资历都没自己深厚,更别提中原中也那个小鬼。

但他原本会拥有比这更高的地位的。跟着先代首领,手段无所用不及,那真是最痛快的十几年。只是这一切,包括他的大好前程,都在现任首领上任后被毁了。

现任首领不再允许他动用那些粗暴但最为迅速的手段,按下了他的升迁,让他仍然在这里经营这家小小的夜店,并且一呆就是又一个十年。他已经五十岁了,还有多少个十年?

他在这个组织已经没希望了。不过,等到他带着组织的资料去另一个组织,这一切都会被改变。

没错,只要他马上离开……

“老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店员战战兢兢地走进来,嗓音不自觉地哆嗦说道:“有人、有人……想见您。”

“什么人?”西口英敏皱起眉:“没有预约就赶走。”

“不、不不……他说一定要现在见您。”店员哆嗦着。

“说话结巴什么!”西口英敏不耐烦地说,然而到底是心存鬼胎,现在一切略微的不寻常都会让他起疑,黑川汐里那个吃里扒外的婊黉子就是这么才会被他发现,最后凄惨死在一条肮脏的小巷子里。

想了又想,西口英敏勉强按下暴躁,挥挥手说:“那就带他进来。”

“他他他…他的原话是,”店员看起来都快哭了,最后闭眼咬牙,复述了那位“客人”的原话:“‘我给他一分钟,让那个老东西立刻滚出来见我’!”

西口英敏先是愣住了,紧随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

他猛地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枪放进怀里,匪夷所思到简直被气笑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兔崽子敢这么大胆和我说话。”

……然而,事实证明,在绝对的权力和实力面前,他才是那个“兔崽子”。在这种时候,年龄和资历是最后才会被考虑到的问题。

白天的夜店没有营业,店内没有一个客人,值班的店员此刻都战战兢兢贴着墙壁站成一排;西口英敏站在店中央,面对着前方店内的某个卡座,脸色苍白,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

中原中也嚣张交叠着双腿,坐在这家店最好的卡座里,冷漠看着面对他几乎连站都站不稳的西口英敏,如同捕猎前野兽一般可怕的目光在中年人的身上停留片刻后,他移开了眼神,开口道:“那么,有什么应该交代的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中、中原先生……”西口英敏勉强露出一个笑来:“我不明白您说的意思……”

“如果等我开口。”中原中也看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只有冰冷:“你就不会是一个‘死’字这么简单了。”

太宰治站在他身边,却并不大想掺和中也清理门户的事情里,因此只是在端详墙上的照片,黑川汐里的笑容定格在拍照的那一瞬。

“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要被您处刑,中原先生。”西口英敏的心里念头千回百转,想继续扯谎,却在开口前,极为忌惮地看了一眼本以为再不会看见的那个青年。

没有人能在太宰治的眼皮下说谎。

太宰治的敌人最大的败笔,就是与“太宰治”这个人为敌。

当年的各种传言此刻疯狂回溯,几年过去,太宰治的余威尚且根深蒂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叛徒会再次和中原中也一起出现在这里,但情势之下,他说错一句话可能就是万劫不复,所以眼下还是不要继续说谎……何况中原中也也并不是好欺瞒的对象。

想到这里,西口英敏定了定神,说道:“如果您为了黑川汐里那个贱女人而来,我只能说,她犯了不能犯的错,被处刑是应该的。中原先生不能因为私情而寒了兄弟们的心啊。”

“错误的回答。”中原中也偏着头,一手撑着下巴:“最后一次机会。”

那一瞬间,西口英敏和这位极为年轻的最高干部对视,心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中原中也已经全部都知道了。全部。他来这里不是真的要问话,他就是来清理门户的。

在西口英敏的眼神示意下,他和店内的店员们慢慢拿出武器,十几支黑洞洞的枪黉口对准了中间位高权重的最高干部。

“既然如此,”西口英敏淌着冷汗说:“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中原先生。”

在接二连三拉开保险的声音中,中原中也垂下眼:“错误的回答。你们没有机会了。”

“现在。”中原中也站起身,将外套随手扔到了一边。他用看死人的平静目光看着眼前曾经的部下们,开口。

“我来拿回我的东西了。”

“下手还是那么简单粗暴啊。”太宰治站在血泊中,啧啧出声。

店内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全员都被肃清。中原中也打电话回去报告这件事,而太宰治站在一片血色中,轻巧绕开那些已经变得破烂的肉黉体,走到死不瞑目的西口英敏身边,弯下腰,在他的外套内兜里摸了摸,果然摸到两个打火机,其中一个像是中原中也会喜欢用的那种外型。

拿出来准备拆开,看看黑川汐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在里面,然而拿出来的那刻太宰治今天第一次愣住了,看着样子熟悉的打火机静静躺在自己手心,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出金属的漂亮色泽。

那是他去年送给中原中也的情人节礼物,一个高端品牌的定制打火机。

底部刻着他一时心血来潮,一边嘲笑自己肉麻一边笑眯眯请店员记录刻上的字迹。

“我从没和黑川说过你的事情。”中原中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只是那一天我心情不好,因为和你分手的关系。所以坐在那里一边沉默喝着马丁尼,一边看着这枚打火机很久,她多少察觉到了这枚打火机对我来说有着不同意义。”

太宰治愣愣地看着那个打火机。

所以他会觉得黑川汐里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同。是因为意外发现了这个打火机上的缩写指代,而敦他们微妙的态度印证了她的想法。

所以,她当时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您是……太宰(だざい)治(おさむ)先生是吧。」黑川汐里在深深弯下腰,黑色柔软的长发垂落。

「这次的事情……给各位添麻烦了。」

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中原中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太宰治绝对不会喜欢上自己。

太宰治怎么会也喜欢自己呢?他那样的人……

中原中也从来没想象过自己长久以来的喜欢会得到回应。所以在那天晚上,他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太宰治这个混蛋发现了他的心情,又在耍他。

但那天太宰治的眼睛在闪闪发亮,滴着水,流着血,像个白痴一样站在他家楼下,笑眯眯让他下去。他喜欢那样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又可恶的太宰治,喜欢得不得了,也不敢置信地发现,太宰治似乎是认真的。

他的喜欢居然开花结果了——真的吗?总觉得是太宰治那家伙心血来潮吧。

不太能想象那家伙也喜欢自己的样子,大概就是因为什么事心血来潮,跑来找自己玩,从以前到现在都一样。

而自己他妈的从来都拒绝不了。

同居的生活大概只有第一周是顺利的,可能是因为刚开始恋爱,对彼此身体的兴趣和索取占比更大,而只要是男人,在床上都是最好说话的时候。

那一周大约是自八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认识以来最和平和肉麻的一周,这绝对是假象,当然是假象,第二周他们就开始吵架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系的变故,中原中也总觉得成为恋人后的吵架,比当搭档时的吵架更让他生气。

气到他觉得跳脚怒骂都觉得没意思。

然后那个怀疑也在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吵架中,逐渐占据了他所有的想法。

太宰那家伙,会想要和我谈恋爱,果然是心血来潮吧。

仔细想想,他当初表白的时候,说的也只是“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试试”啊。

……虽然听起来似乎在钻牛角尖,但果然还是自己一头热地当真了吧?

约好的晚饭是因为那天任务结束前陡生异变,匆忙中他想给太宰治发条消息回去,结果在按下发送的同时手机被砸了出去,也不知道发没发出去,但情况之下他也来不及想太多了。后来他忘记了手机砸了的事情,只以为发出去了,回家的时候发现太宰治过了入睡的时间居然还醒着,疑惑地挑眉,问了他“原来你没去睡吗”。

那个时候,太宰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几乎是立刻地,他就听到了不紧不慢但刺耳嘲讽的话,争执一触即发,还是再次吵了起来。

会想要和我谈恋爱,果然是心血来潮吧。

不想再争执下去,失眠了一晚只好在凌晨的时候就出发去机场,先定好了航班,再从森先生那边调来了一个可以出差海外的工作。他走的时候天还没亮,落地时因为时差的关系仍然是深夜,就在那个时候,太宰治的信息过来了。

「既然没法生活到一起去,干脆分手吧。」

会想要和我谈恋爱,果然是心血来潮啊。

本应该倒时差却再次失眠到天亮的中原中也,在天际露出光亮的时候,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从椅子里站起来,在手机上敲了一个字发送后就扔到了一边,去洗漱了。

虽然后来有发现是自己手机的问题,没能把那条信息发出去,但那是他和太宰治分手的原因吗?不,那只是导火索而已。他们成为恋人,却还是像小孩子时一样互不相让,谁先低头谁先死,他和太宰治永远把刀锋别在对方的脖颈上。

这样可以做最好的搭档……

但大概,是没办法做恋人的把。他和太宰治,遇到争执的时候谁都不肯退步,而且全都是鸡毛蒜皮却更让人心累的小事——大事反而不吵,因为大事那个属于“搭档”的范畴。

更何况,太宰那家伙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从黑川汐里的公寓出来后,车上,太宰治仿佛自言自语、但又确实是说给他听的那句话。

「我会那么做只是因为,我好像是一直以来,都在喜欢着中也而已。」

事情的后续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中原中也肃清了背叛的部下。那个打火机有被拆开的痕迹,打开后,在缝隙中发现了一个记忆卡,里面是店主和其他组织勾结的证据,还有他打算带走去其他组织当作敲门砖的港口黑手党的机密情报。想来那天,黑川汐里那么郑重地对太宰治鞠躬,除了那些复杂的深意外,恐怕还有对拆开了对他们两人有特殊意义打火机的歉意吧。

之后,黑手党以此为契机,彻底吞并了从以前就一直在旁蠢蠢欲动的另一个组织。

黑川汐里被黑手党安排在了最好的墓园,举行了庄重严肃的葬礼。轮流献花的时候,中原中也将白菊放在安然沉睡的黑川汐里心口,低声对她说了“谢谢”。

黑川小姐的葬礼结束后,没过多久,大家就听到了自家干部好像和侦探社那边的跳槽前任干部复合了的小道消息。

“是说,”笔直的海边大道上,碧蓝的天空之下,行驶中的跑车里传出来声音:“其他的时间不算,但在快要吵起来的时候,我会努力学做成熟的大人,而不是还和小孩子一样啦。”

“你要是能这么做的话,”中原中也带太宰治开车兜风,开了敞篷,呼啸的风声让他提高了声音:“我以后也会尽量让着你一点!起码有误会的时候会尝试和你沟通而不是气急败坏地和你吵!”

“那我今晚要吃海鲜锅。”

“放屁!刚才明明说好了要吃烤肉的吧?!”

“你看!你看!刚说好的——”

“太宰治,我今天就要打到你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

“唉,我就知道,中也以后一定会欺负我。不可以欺负我太过分哦。”

“……少来了,究竟谁欺负谁啊。”

“中也。”太宰治从副驾驶探过去,才不管行车安全,和中原中也靠在一起,在阳光下满足长叹一声,笑眯眯地说:“我喜欢你哦。”

“…………我也是啊。喜欢你这件事。”中原中也耳朵滚烫,一点不想听太宰治在旁边很得意似的窃笑,大声说:“给我点烟啊混蛋!”

“是、是——啊,我也抽一根好了,中也的烟是好烟欸。”

清脆的“咔哒”中,高端品牌的定制打火机点燃了两根烟草;

袅袅的白烟被海风撕碎。和他们两人的大笑一起,被卷到了身后的绵延的海岸线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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