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今年31岁,妹妹11岁,跟哥哥一样大的女人,她的孩子大概比妹妹小多少(正常情况下)

后排发动机震着窗户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的同时,又有点昏昏欲睡。

初秋三点四十的下午,秋老虎的威力正猛烈,早晨出来穿着的薄衫还在,只是已经单独搁在了手上。贴身的T恤已经能闻到微微的汗味,在已经不开空调的公交车上,让井然感到坐立难安似的扎人。

车窗外的太阳,晒得人脸都要发烫。井然微微侧过了身遮了遮女儿身上得太阳,灼热得太阳甚至晒得小女孩脸上得汗毛都泛出了一层好看得金色。乌黑得头发被乖巧得扎了起来,洋娃娃一样的眼睛直直看着,仿佛眼前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东西一样。车上的人都是老熟人了,在第一次看见的时候,都会被女孩子惊为天人的样貌吸引,可是再看的时候,明显就会觉得这个孩子和周围的格格不入。

井然和身旁的阿姨歉意地笑了笑,阿姨也善意地笑笑,看着井然说:“哎呀,我们囡囡今天这么喜欢这个位置呀,这里是有什么宝藏么?”

意料之中的,被叫囡囡的女孩子并没有回答她。她也不甚在意,和井然说:“今天这天真的鬼热鬼热的……”

井然不咸不淡地说:“是呀……”他心里还在想着刚才女儿为什么非要坐到这里来。

原本怕女儿晒到,他是打算让女儿坐在车厢地左边位置,自己就站着不占位置了。可是谁知道一上来,一向对外界没什么反应的女儿却突然用劲扒拉他,没肯坐下。

井然当时诧异了一下,因为他一只手抱着女儿,一只手还拉着手环,于是他只能微微低下头,轻声在女儿的耳旁问:“囡囡,怎么了?”

孩子并未多说话,只是手一指。井然对于女儿的行径并没有过多的询问和斥责,只是依着她的指示,坐到了右侧后门边上的第一排。

只是太阳真的太晒了。井然心想着,所以为什么她要坐在这里呢?

车子一摇一晃,开了半扇门的窗户,风呼呼地吹在脸上。井然觉得自己可能真地睡过去了,直到一个声音把他从半梦半醒间唤醒。

“东东啊,你抓得住么?要不妈妈帮你拿?”井然有一瞬间得迷茫,然后在看到发出声音的女人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女人穿着洗地略微泛白的青色罩衣,灰白色地头发梳地一丝不苟,即使是已经褪色斑驳地金边眼镜,也让她戴出了清秀干净。

女人一双薄而有力的手牢牢地抓着手环,温和有力地呼唤着站在井然面前地那个青年。

“没…没事,我自己可以站住的。”

“唉,那好咧,你要是累了,就把东西给妈妈。”

“嗯。”被叫东东的那个青年用力点了点头,以至于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都滑下了一点。井然看到他抓着手环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另外一只拎着蛋糕的手似是无措地动了动,就像是正想把手拿出来推眼镜又突然醒悟手上拎着蛋糕,乱动可能会让蛋糕打翻。

看着他把手拿起又放下,另外一只手抓得越来越用力,甚至都抖了起来。井然才像是怕吓到他似地轻声说:“你靠在扶栏上吧,蛋糕要我帮你拿么?”井然没有注意到女儿的眼睛蹭地亮了起来。

明明看起来很高,可是莫名的就显得很弱小的男生试探着靠在了扶栏上,然后迅速地推了下眼镜,然后没有敢抬头看井然,只是学着井然似是悄悄地说:“谢谢。”

井然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身上女儿从坐直到突然颓丧地样子让他愣了愣。他顺着女儿的眼睛看去,果然看到了对方手上的蛋糕盒子。

在下车前,井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提前走到那位女士身边,开了口问那位女士:“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儿子手上的蛋糕是哪里买的,我女儿好像很喜欢,我也想给她去买一点。”在开口的同时,井然已经做好了打算再坐车回去买的打算,因为他记得她去接她儿子的时候,手上并没有拎蛋糕,只能是那边买的。只是,措手不及的是,他没猜对。

“蛋糕?”女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开来。这个笑容就像擦去了这个女人身上的蒙尘一样,让她整个人鲜活了起来。

“东东,妹妹说好喜欢你做的蛋糕,咱们能送她一块么?”

井然愣神的功夫,没有来得及阻止青年递过来的手。

依然是一只手微微颤抖地手抓着手环,一只手微微颤颤地伸直递着东西。明明东西已经递到眼前了,嘴还是慢半拍地说:“可,可以……”

“不是,不用的,我一会儿可以给她去买,你收起来吧……”井然还记得他小心翼翼想护着蛋糕的样子。

“没……没关系,”东东低头看了一眼眼睛亮晶晶看着蛋糕盒子的女孩子说,“给,给妹妹,我,我做的。”井然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虽然简单可是一眼望去就很有食欲的蛋糕。他甚至轻易地从这个“孩子”最后那三个字感受到了他的高兴和骄傲。

他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后还是略带求助地看向了孩子的妈妈。

那位女士带着温和而又鼓励的眼神看着他,在井然看过去的时候,悄悄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喉结滚动了几下,最后低下头跟囡囡说:“囡囡,跟哥哥说谢谢。”

女儿一如既往的没有回答,然后井然笑着对东东说:“谢谢你。”接过了蛋糕,井然朝着女人欠了欠身,又说了句谢谢。

女人笑着摆摆手,然后摸了摸儿子的头,说不用谢。

初秋的夜晚,总让人觉得和中午不是在一个季节。

也许是因为沾染了井然的洁癖,也许是因为囡囡本来就觉得这个是一个每日必须的课程,总之,不管天冷天热,睡前必须洗澡。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之前井然给了隔壁邻居太太一笔钱,让她帮忙提前做点饭,然后晚上给孩子洗个澡。可是最近她家里有点事,回了老家。一时之间井然也找不到囡囡不排斥的人来给她做这些事情,于是又只能自己来。

他给孩子在浴桶里放好水,囡囡已经抱好了鸭子等在了那里。

想到廖阿姨走之前吞吞吐吐地跟他说,因为家里有人身体不好,所以可能以后不会有时间再来照顾囡囡的时候,井然叹了口气说:“囡囡,我们今天不要鸭子,不和鸭子玩了,我们来学洗澡怎么样?”囡囡自顾自地走进了浴室,把鸭子往水里一扔,然后站着把手张开。井然习惯性地开始帮她脱衣服,然后愣了一下,觉得怎么又顺着她的意思来了呢。

在给囡囡洗头的时候,井然看着囡囡地眼睛说:“囡囡,我们好好学习怎么自己洗澡好不好?你看廖阿姨以后可能没办法过来了,以后等你再大点,爸爸不能给你洗澡的时候,你要怎么办?”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孩子头上淋水。镜头透过井然地肩膀拍到了女孩地后脑勺和一小节肩膀。

那个屈着腿坐在矮凳上的人明明年纪不大,可是整个背影都透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颓唐。

穿了一天的衣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下来,裤子因为沾染了水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原本应该显得很英俊的面孔,因为疲惫而显得沧桑。

那日积月累的疲惫像是被刻进了骨子里,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丝丝缕缕的渗透出来,像爬藤的花,从他的身体里吸收着养分,开出荼蘼的花,远远看着,破败又艳丽。

囡囡自顾自地用鸭子浸到水里,再拎起来,看着鸭子身上的水滴干然后再放下去,按照井然之前对廖阿姨的形容,应该是乐此不疲。

可是她的乐此不疲,永远都建立在自己的世界里。

井然又一次想起了网上的新闻,再度对着女儿说:“囡囡,爸爸在跟你说话。”他试着抬起女儿的头,可是失败了,于是他只能放弃凳子,蹲下试图能对着女儿的眼睛说话。

“囡囡!”井然突然大喊了一声。

女儿依然没有回答他,甚至于连个动作和眼神都没有。

他突然想起了在囡囡小时候,为了让她能回应他的话,他甚至曾经尝试过强行拉着她的头摆正她的头。他想起来自己失控的情绪,想起来自己多年来种种种种的失败、放弃、伤害,最后他甚至只能庆幸女儿接收不到任何的情绪,所有他反馈出去的伤害,最后能伤害的人,最终又变成了自己。

他扔下了毛巾,站起来扶着额头转了一圈,然后捋了一把脸,又重新坐下,帮女儿把头顶的泡沫冲洗掉。

  • 在公交车站他又看到了那对母子。

这一次,他对母子俩点了点头说:“你好,东东好。”

“你好。”女人说,然后她拍了拍东东的背,东东顺势也跟着说了句你好。

然后井然就听到女人巨细无遗地叮嘱着,即使是井然这样每天偶尔听一两句也已经听到能背了,可是女人仍然每次不厌其烦地叮嘱着,而那个东东,每次都犹如第一次一样,战战兢兢地认真听着。

“你个子高,所以和别地小朋友玩的时候力气尽量轻一些,尽量不要去碰别的小朋友,但是如果是牵手什么的或者有小朋友拿不到高处的东西了,那没关系好不好?”

东东用力地点着头,眼睛不停地眨,似乎在心中默背妈妈刚才说的话。

“车来了。”井然对着东东母子说了声,然后和大家一起排着队上车了。

初秋的早晨,秋高气爽,天空很蓝,仿佛心头所有的烦闷都能被散去。

隔着一条缝的窗户吹进来的风,不仅让井然一阵舒爽,也让坐在他身边的东东,悄摸摸地伸出了手,他抓了一下又一下,直到看到井然看着他,这才腼腆笑着低下了头。

井然看着他这个样子,也笑了一声低下了头看着坐在腿上地女儿。

“不好意思,这孩子有的时候会比较专注做自己的事情,希望没有打扰你。”东东妈不好意思地说着。

井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女儿的头说:“没事,他很可爱,我也希望囡囡什么时候也能这样活泼就好了……”井然温柔地目光看着女儿,哪怕只是这个孩子那样也好,只要能应他一声都好……

东东妈无措地看着井然,补救似地说:“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她突然意识到平时对别人说的话在这个时候时有多么的不合适。

“没事,东东被你教得很好。”

看着她还在很不好意思,井然补了一句:“真的没关系,昨天还要谢谢东东的蛋糕,囡囡她也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样东西。”

女人连忙摆摆手,没有再开口,怕自己又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

井然把女儿送到学校以后,就去上班了,他是一名房地产销售,因为长得端正又能做事,也算是在这行混得不错,最主要的是,这样的销售行业,有保底工资交五险一金,还能在不忙的时候处理自己的事情。

他在囡囡妈妈离开后,带着囡囡靠着自己这份工作,也为自己挣下了一套房子,一辆家用小车。

囡囡现在在上的这个学校针对的是一群特殊的孩子,这里分班并不是靠年龄,基本都是靠孩子的状况还有行为能力。

到了正常该上学的年纪,对于这样的囡囡,井然是断然没有办法让她去普通的学校的。

现在看到有东东这样的同学,井然不禁对未来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憧憬。

在晚上接囡囡的时候,井然还知道,别看东东妈妈是个这样严肃的人,却是一个很出名的蛋糕裱花师傅。因为小的时候东东没有办法去学校,经常待的地方就是她的蛋糕房,然后这次老师让同学们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艺,有些孩子展示了唱歌,有些孩子说自己会穿衣服拉,有些孩子说自己会看故事拉,只有东东,说他会做蛋糕。

于是就有了那天下午的一幕。

“东东是以前也这样么?我的意思是说,他小的时候也会这样和你沟通么?”

看着井然的目光,东东妈妈迟疑了一下开口说:“东东他……可能和囡囡不是一样的问题……但是他也就只能这样了……”东东的妈妈看着在垃圾桶边上认真剥着鸡蛋的东东,眼里有疼爱欣慰悲伤还有不甘。

“以前我就想着啊,他能好好跟我说话就好了。后来他慢慢能和我建立对话了,我就想,他能独立做一些收拾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后来他能自己穿衣吃饭了,我又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她很快停住了说话,把那声到口的哽咽咽了下去。

“人呐,总是贪心的……”她笑笑看着打算吃下鸡蛋地东东,看着眼前执着地看着他食物的囡囡。

他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缓缓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鸡蛋,然后她看到囡囡对着他的鸡蛋一口咬了上去。

井然立马一个箭步上前抱起了囡囡。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小半个鸡蛋已经进了囡囡的嘴。

井然震惊地看着囡囡,谁知道此时囡囡却把吃进嘴里地鸡蛋又吐了出来。大块地蛋白混着已经沾染了口水显得黏糊糊的蛋黄沾了一嘴唇。

东东妈妈随手递了湿巾过去,井然说了声谢谢连忙给囡囡擦起了嘴。

忙乎了一阵后,他们平时等地那辆公交车已经走了,只能再等下一辆。

井然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们回家,还把东东的鸡蛋吃掉了。”

“没……没关系的。”谁知道开口的,竟然是东东。

“她,她可能以为我的鸡蛋也像我的蛋糕一样好吃。”说完还肯定地点点头,挺着胸膛梗着脖子地东东,看起来带着点点骄傲,就像一个可爱地小王子那样。

两个大人似乎都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听完东东说的,都不由自主觉得,他说的,也许是对的。

东东妈妈摸了摸东东的头说了句:“傻孩子。”

“东东不傻,东东会做好吃的,妹妹可喜欢了。”

“嗯,妹妹喜欢的。”井然突然就红了眼眶……抱着还想去拉东东的囡囡,突然觉得,他所以为的付出,其实也许并不一定是女儿想要的。

东东看着这样的井然有些无措地拉着自己衣服的下摆,然后看着自己地妈妈,东东的妈妈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示意没事的。

那天晚上,井然开车带着囡囡转遍了附近所有的蛋糕店,等着孩子指着哪一款蛋糕就买哪一款。

同一时间的东东,跟着妈妈去了蛋糕店,帮忙妈妈烤第二天要用的蛋糕胚。

东东颇觉得自己有意境地写下今天的日记:甜食让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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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的组织下,孩子们去了一个空旷的草坪秋游。这是一个一眼能望到头的平坦草坪,也不靠近河边,取水做饭都是附近农家提供的。

像井然这样是爸爸带着孩子来参加的人不多,大多数在孩子的事情上,扮演角色的都几乎是母亲,但是井然在带孩子这么多年后,也早已经习惯在一众妈妈里面泰然自处了。

学校不仅仅是意在让孩子们出来社交活动,更是给这些成年人一个喘息的空间。很多家庭因为孩子的特殊,都不太带孩子去公众场合活动,也不仅仅是以为别人异样的眼光,更可能是因为那样的环境可能会不太容易照顾孩子。

带过孩子的人都知道,有过带孩子经验的人一起带着孩子,哪怕是一群孩子,也会比单独个人带着一个孩子省力,因为周围所有的人都会帮你一起注意状况,而且孩子们也会互相活动更方便照顾。

井然吹着风,问囡囡:“囡囡,要去荡秋千么?”

看着孩子没说话,他也不着急。

“别急,如果她高兴,就会自己去的。”这个时候东东妈妈说话了。

“我们东东,在我以为他永远学不会自己走路的时候,有一天,突然就因为想去拥抱一个玩偶就会走了。”

“那个时候,医生跟我说,他可能学所有的事情都会比别人迟缓,甚至有可能永远都学不会,我那个时候想啊,他是不是就要永远学不会走路学不会拿勺子吃饭了呢,我要是哪天身体不好了,再也抱不动他再也没力气喂饭了,他怎么办?”

井然心想,是啊,他们永远都在战战兢兢,这些孩子生来就在陡峭的山脚下,每走一步都是在爬高,每一步似乎都曾经是奢望。

而他们这些父母,都是躲在孩子背后想推着他们走的人,每天一觉醒来就要为了未来努力,甚至于连生病的权力都没有,哪怕自己是个小感冒发热,也怕传染给孩子或者没有办法照顾好孩子,就怕只是那么轻轻一个松手,孩子就落回了原地。

“是呀……”这一声轻轻的是呀随着风就这么吹散了,可是这里都饱含着多少沉重的重量,也许在场的所有父母都是能感受到的。

有人哪怕吃着止痛药顶着高烧也要去上班,有人自己累得饭都不想吃,却还是柔声细语地哄着孩子吃饭,有人一辈子省吃俭用,就为了给孩子留下些保障,有人为了排医院的专家号在医院的地上睡一整夜,就为了给孩子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希望和出路。每个人都在努力的生活着,无论多么苦涩,总要一心向阳才有往上走的动力。

“你要是哪天有空就过来我们蛋糕店里,我们老板人挺好,你哪天有空过来,我和东东给她现烤个蛋糕。”

“好,有空一定去坐坐。”井然想起来女儿挑了几个蛋糕最后都没有吃完,只能厚着脸皮应下,跟人家东东妈妈要了微信,拿了店里地址。

那天到最后囡囡也没有和别人一起玩,倒是东东,因为会煮面,又收获了好多惊呼和崇拜。

后来正好碰上囡囡生日,井然真的带孩子去了蛋糕店。晚上最后一批贩售的蛋糕都已经烤完,但是裱花间里,东东母子还在做蛋糕。

由于做的很漂亮,好几个孩子路过的时候,都拉着妈妈说,他们也要这个蛋糕。

甚至有直接进了店里问了收银员想要买的,最后收银员只能跟那些人说,已经有人订了,要订的话只能等明天之类的。

直让井然感到非常抱歉。

倒是店里的店长,笑嘻嘻地说:“没事,都是客人,一样的啊,谁先订了就是谁的嘛。”

因为一直是东东妈妈裱一朵,然后让东东学着裱,所以进度一直挺慢的,但是囡囡倒是特别高兴地一直趴在玻璃窗上看着。这也让井然觉得时间一点也不漫长。

店长看着正在做最后清空销售的店员们,慢慢坐了下来,在井然边上说:“哎呀,我们东东也是交上了朋友了呀。”井然看了一眼店长,店长脸上洋溢着我们家孩子的欣慰,总算是放下心来,也笑着说:“应该也是我们囡囡第一次交上朋友。”

“确实值得庆祝一下。我们杨姐一个人带着东东实在是太苦了,也经常没有时间带东东出去玩,我们倒是想带着东东去,可是小时候东东也不好带,认人不说,你也知道他的情况,杨姐也总是特别识相,不爱麻烦我们。后来你们那个学校落成,我们都劝杨姐送东东去那边看看,不用学啥,好歹放手试试,哪怕让他去认认人呢,你说是吧。”店长看起来也不像是需要井然回应,更像是要找个人倾诉一下。

“你看,现在都交到了新朋友,囡囡看起来特别捧场,东东可是回来跟我们说了好几遍呢。”

“是呀,她别人的蛋糕都不太爱吃。”现在井然想,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家蛋糕店能开成老牌子了,大约就是因为有这么一群人一起用心和坚守,所以才收获了更多的“老粉”。井然坐在这里快一个小时了,经常看到一个客人进来,店员就笑着说X姐,XX阿姨,XX叔叔什么的,都是熟悉的人,哪怕是不那么熟悉的,也是知道他们需要什么蛋糕,基本都是来了不止一两次的人。

“井先生,您要是哪天杨姐跟你提起,就劝劝她,她万一不能守着东东一辈子呢?我们说的话可能确实不中听,可是东东还有亲姐姐和爸爸,趁着杨姐还在,让姐弟两个联络联络感情,将来真有个什么,东东也总有个别的依靠是吧……”井然克制地看了店长一眼。

店长说:“我也知道我有些交浅言深了,可是我不就想着,你能比我们更知道怎么劝嘛……哎……她要是哪天起了话头,您就给劝劝吧……”看到东东插上了蜡烛,店长赶紧起身过去帮忙点上,帮着一起端了出来。

那天的东东很快乐,那天的井然也很快乐,因为囡囡在吃了一大块蛋糕以后还被东东哄着吃了一个鸡腿。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快乐,可是每个人快乐的心情是一样的。

后来,东东还给囡囡带过几次蛋糕,但是因为他们不肯收钱,东东妈妈说那是东东练习的作品,不是商品,无论如何不肯收钱,搞得井然最后只能去店里购买。店长还经常笑说,因为这么帅的井然在所以店里生意都好了不少呢。

“都是东东的功劳吧。”井然难得休闲地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他单手插兜另外一只手端着咖啡喝着,笑着看着橱窗里的两个人。

一个在掰着高个儿的那个手,高个儿的明明有力气,可是却被小的那个掰得无处可躲。

店长诧异地看了如此放松地井然一眼。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今天蛋糕都提前烤完了,在看到眼巴巴地爬在窗户上地囡囡的时候,店长说,要不让囡囡也进去玩会儿吧。

于是她就把囡囡手洗干净放了进去。

今天东东练习的蛋糕还没放进去烤,可是囡囡就是认定东东手上的东西都是好吃的。

“不…不不不行!”东东东躲西藏的,因为分心,比平时更加结巴了,“这个还还还还没烤熟!不能不能吃!!!”

囡囡张了张嘴,一只跟着他手上的蛋糕晃来晃去。

饶是不太爱笑的杨萍也被眼前这一幕笑到了,她精瘦的脸上有着细细的皱纹,斑白的头发被很好地藏在帽子下。她手上还有点面粉,原本是不想去帮东东的,可是看着再不去帮他就要被妹妹给追得满头包了。于是拿起边上的毛巾随手擦了一下手然后接过了东东手里的蛋糕,笑着说:“东东你可以跟囡囡说,一会守着烤箱,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囡…囡囡,我们去看面包,它……呃……”东东看了妈妈一眼,看到杨萍嘴型说了句“会膨胀”然后转过头对着囡囡说,“对对。它会蓬起来,可好看了。”

因为没有吃到蛋糕,囡囡着急地一口咬在了东东的手上,外面的井然看到,立刻放下杯子想进去看看,谁知道杨萍在里面摇了摇手,说了句:“让他俩处理。”

“你看囡囡是不是和东东比你更亲近?”

“那是因为也许,囡囡觉得东东是她这个世界的人,能稍微听懂她的音频,就像……不透气的房间突然有了一个呼吸的小口一样。”

“他们也许能好好相处,就像朋友一样。会交流,会吵架还会和好。”

井然止住了进去的步伐,看着东东疼地眼泪都快下来了,可是还是很克制地没有一下就甩开囡囡,似乎是怕自己太大力了,会伤害到那个刚还不到他腰部的小不点。

他慢慢把手指塞进囡囡的嘴里,然后把自己的手掌换了出来,然后略吸了吸鼻子说:“囡囡……不……不可以咬手手……手有很多很多……”东东画了一个大大的圈,说,“就是细菌,坏东西……还有面粉……不熟,不能吃的。”囡囡松开了嘴,注意力被烤箱里的香味吸引,没再理东东。

“东东,让囡囡隔着看看就好了,不要去摸烤箱。”杨萍吩咐着。

东东左看右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兔子来,放在地上说:“不不能超过兔子!”

囡囡看了一眼兔子,没有说话,可是也没有再前进,也不知道是真听到了还是凑巧。

井然又回到了放松的姿势,对着杨姐做了个抱歉的姿势。

天高云淡,是个适合飞翔的好日子。

此后井然也与杨萍母子保持着淡淡地联系,原本没有太多交集的时候,接送上下学也是要每天都见至少两次面的。

井然一般早上会先坐公交车去送女儿,然后再坐公交车回家里开车去上班。晚上也是接了女儿先去公司拿车,正好那趟公交车和家里还有公司都在一条线上。

他一是为了避免学校这边接放学的拥堵,还有觉得这样也省钱,避免各种罚单和堵车还有更多的油费问题,他总是在能省的地方省着,把各种钱花在他认为更值得的地方,比如自己的保险,各种预备金还有别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不出意外,房子以后也只会有他们父女俩住,倒是省了他再去担心女儿以后露宿街头的烦恼,车子也是因为当初孩子半夜发烧,打不到车他才下决心买的。除开基本的生活开销,他都把钱有序的用各种方式存了起来。像囡囡这样的孩子,即使他想上保险,人家保险公司也是拒绝的,那么他现在只能先保上自己的,避免以后自己生病了再去花销留给女儿的钱。

晚上给囡囡洗澡的时候,井然又想到了附近的阿姨们的讨论。那些阿姨们聚集在一块儿总是以为讨论的东西很轻只有自己人听见,其实除开耳聋的大爷,基本都能能听见的都听见了。

她们说着父亲单独带女儿的种种不合适,说了普通父女之间都有很多不合适,更何况囡囡这个孩子这么不正常……

井然没有和他们计较,这些年,他听到的何止这些言论。从一开始让他心焦到后来他慢慢能处理磨合,也不过五六年的时间。

可是他总觉得他仿佛过了五六十年,每一天他都仿佛记得清清楚楚,小到囡囡哪年哪月哪天吃饭被烫去了没吭声,大到孩子发热到抽搐他叫了救护车。没有什么太好的回忆,可是他想,只要他继续活下去,好好带着囡囡,以后未来的每一次可能,都会变成一个标志星一样的回忆,等到这些回忆都连成串,是不是就能和他说话了呢?

快要过年前,井然因为碰上了几个大客户,在忙着带人看房子还有去交接,学校又放假,他放在公司觉得不安心,最后还是杨姐跟他说,可以把孩子放在她那边,反正囡囡很安静,只要没又什么必须要孩子做的,带着东东和囡囡也没什么问题。

大约所有的雨天,都有故事。

那天井然带客户去看一个湖心公园别墅,因为距离市中心远,就开着车过去了,到了以后就开始瓢泼大雨,卖房的这位就说,下着雨呢,不如在我的茶室坐坐再走,买房的那位也是正好想多看看,就留下来了。井然看了看手机,笑了笑说好啊,正好赏赏雨景。

面包店里原本就是店里自己配送面包和蛋糕的,下雨天别说是店里的电瓶车,就是老板娘自己,也开着车出去送蛋糕了。但是雨大风急,跑腿的,外卖的,外送的,都被堵在了路上。

后来,老板娘打电话来说,她堵路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让杨姐想办法把一个今天过周岁生日的三层蛋糕打车送过去。

杨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老板娘已经挂了电话了。

她看着手机上的地址,又看了看在店里的两个孩子,焦急得不行。东东看着妈妈,突然说:“妈妈,你去吧。我会保护好妹妹的。”

杨萍想了一下,说:“那妈妈把店们锁上,你和囡囡乖乖待在里面,烤箱我都关了,你只要注意不要让她去碰那些易碎的瓶瓶罐罐就好,行么?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没~事。妈妈你去吧,我已经是男子汉了。”东东用手拍了拍挺起的胸膛。

“是的,我们东东是最勇敢的小王子。”杨萍亲了一口儿子的脸,然后给东东和囡囡两个人一人戴了一个纸皇冠说:“好了,妈妈现在出门去了,小王子你看好小公主哦,你数60分钟妈妈就回来了哦。”

东东很用力的做了一个别扭的OK手势说:“没~没问题!”

杨萍从外面把门锁上,拎着蛋糕在门口想了两分钟,确定店里没有什么要担心的,就走了。

囡囡一开始很安静的在剪纸,她也没有什么形状,只是一味地把纸剪碎。细碎的纸从桌子落到凳子再落到地面,像瀑布似的。

东东看了一眼,说:“这个三角形真好看。”

“这个有点像小树苗~”

“嘿嘿,这个我知道,是我做的牛角包。”

时间过去半个小时的时候,东东在纸上划了一条线,自言自语地说:“两条的时候妈妈就回来啦。”

也不知道是到了学校吃点心的时间还是怎么回事,囡囡突然扭动了起来。非要去看裱花间里地烤箱。

东东把囡囡抱回来,囡囡又过去。

最后东东没办法地说:“那……那我拿一个蛋糕吧……要记得付钱……不对,等下忘记了怎么办?还是付钱去……嗯……这个是多少钱来着???”东东自言自语地走到收银台前,想把钱放在收银台。

也不知道是今天下雨没拖干净还是地上本来就有点油,东东掏钱地时候滑了一跤。他原本平衡能力就不太好,着急忙慌想抓东西地时候,抓倒了一边的架子,可是丝毫没有减缓他滑倒,甚至因为他的动作,身体变了个角度,冲着桌角就磕了下去。

老面包店外是个老小区,面积很大,人口很多,街道很窄。下水的设施也不太好,一下雨整个老街区的大马路都乌泱泱的,水满到快可以划船了,车子都进不去。

所以在街口车子就堵了起来,越堵越多,抬眼望去,都堵出去了五六个红绿灯。

杨萍出店门后也因此过了好一阵子才打到车,然后到了四点多才从客户订的酒店里出来。用手机连续叫了几次车,都被取消了,说那边去不了,现在进去就堵着出不来了。

后来还是酒店的工作人员看杨萍太焦急一直等在门口打车,所以给了她一把伞,让她方便打车,还说下次可以送回来,先戴回去吧。

杨萍没办法,拿着人家的伞,继续在门口打车,酒店里的人说,本来这个点就是出租车师傅交接班的时候,平时都不容易打车,让她如果不急的话就进去用手机约车吧,别在外面等了。

她只好说,孩子在家她不放心,手机也约上,外面也等着,能碰上一辆是一辆。

后来她还给井然打过电话,说了情况,井然说他正在赶回去的路上,如果他快,他就先过去看孩子们。

杨姐诶诶地应着,只盼着两个孩子都好好地才好,她自己说要帮人家带孩子,结果搞成这样,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镜头从杨姐焦急的脸缓缓上升,飞过酒店爱心伞的伞尖,飞过酒店的窗户,看到了在庆祝孩子周岁的人,飞过屋顶,看到了远处乌黑的云,看到了远处堵成一片的红色尾灯。

“我们从来没有选择我们能出生成为怎样的人。”

“但是只要我出生了,那以后的世界就是我想尽力握在手上。”年轻的女大学生如是说道。

“会不会选择生下有缺陷的孩子?”

“如果一开始查出来,可能不会要吧。”

“不想他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受苦,也害怕自己照顾不好他。”

“如果出生了怎么办?那肯定会想尽力保护好他啊。”

一个抱着孩子幸福的母亲说道。

“出生后如果孩子有缺陷怎么办?”一个路过的男生被拉住问。

“这个肯定谁也不想遇见这种情况,但是都出生了,肯定想照顾好他……因为是爸爸啊。”

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语言,交织成五颜六色的画面。

寂静的医院长廊上,杨萍看着眼前的门说:“刚出生医生就跟他爸爸说,孩子可能先天智力低下。手指都张不开,眼睛间距有点过宽了。他爸不信,说生的第一个孩子好好的,怎么第二个就这样呢?”

“后来我们不信,去查了基因,也说好好的,可是就是这样,还是说孩子智力低下,我们东东出生的时候,软软的白白的,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动起来很活泼,怎么就能说这孩子以后可能生活不能自理呢?”

“他奶奶让他爸把孩子送走,送到哪里也不要让我知道,说也不要告诉别人了,最好找个中间人再送出去,这样就不会知道孩子在哪里,也不会整天盼着想去看孩子一眼。”

“他爸和我都不肯,他爸说,你们都没等到孩子长大看看呢,怎么就这样像判了sixing一样。”

“可是他奶他姑都哭着说,你们想没想好,苦的不是我们老的,我们老了两腿一蹬就走了,也管不着身后事,可是洋洋怎么办?”

“洋洋是我们大女儿,东东出生的时候,她才五岁,整天盼着是个妹妹,后来是个弟弟,她说没办法,那是弟弟也只能保护了。”杨姐眼角的泪蜿蜒着顺着她的皱纹,慢慢爬满了脸。

“他奶奶说,洋洋太可怜了,也不是她能选的,就摊上这样的弟弟,以后就是嫁人找工作都要受限制,根本不能像个正常孩子一样生活,人家会说她有个傻子弟弟,会说她说不定将来也要生个傻子,会说她还没孩子,就有个比孩子还繁重的拖累。”

“可是怎么办呢……”杨萍捂着脸哭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天,一切都那么不可控制没有预料,又让人完全的无可奈何。

“我们东东怎么办呢?可是我能自私地让洋洋背负这些么?”

井然甚至不知道这个时候递纸巾合不合适,也许她只需要一场尽情地发泄,和一个好结果,无论未来怎么样,至少,不是现在。

“那天和他爸商量了一下,他爸说他想和我离婚,他带着东东,把房子留给我和洋洋。”

“我说,东东还要喂奶呢,你连双休都没有,你哪来的时间带孩子啊?”

“后来我怕他不同意,自己带着东东走,我就先带着东东走了。我让他别打听我们在哪儿,好的坏的,以后都跟他跟洋洋没关系了,让他们都忘了吧……”

“可是我现在后悔了,我怕他爸都没能见过我们东东一眼……我想跟他说,我们东东会自己吃饭穿衣洗澡拉,会做好吃的蛋糕拉,也许将来还能挣一份工作呢。他还会好好说话拉,会打电话,会照顾妹妹拉……不用……”她哽咽了一声,说,“不用姐姐照顾了……”女人花白的头发平时都梳得一丝不苟,可是现在头发凌乱,本来就有些破旧的包敞开着,谁也没有心思去管那个包是不是拉上了。

一件洗到有些厚薄不均的棉衣松垮垮的套在女人瘦小的身上。

囡囡被井然抱在腿上,一声不吭地玩着爸爸地衣领。

在等待的第五个小时,医生出来了,杨萍站了起来,怔愣在原地,没敢上前。

井然看了一眼,抱着囡囡上前去。

镜头从医院地走廊拉了出来,绕过草坪,落在窗外地腊梅树上。

“妈妈,好香啊,腊梅花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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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曲想起来的时候,很多人都不愿意站起来,他们总觉得不能够,不行这样的,怎么能就这样结局了?灯亮起来的时候,许多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

可是演员名单已经出来了。

可是他们仍然一个站起来的人都没有。

直到歌放到一半,出现了一个院子,写着自来旅社。

“囡囡,吃饭了。”井然剪了头发,穿着休闲的短袖体恤和牛仔裤,端着菜走过去。

观众们惊呼了一声,有人小声嘀咕说:“我怎么觉得是回忆呢?井然怎么这么年轻?”

然后镜头一转,拍到了已经十来岁的囡囡。

这下整个电影院都“哗”了一声。

“卧槽,怎么回事啊?”

井然把菜放在囡囡的面前,然后说,“小蔡,帮我盛碗饭。”

胖胖的女孩看起来皮肤很好,在厨房偷摸摸的把一碗饭压了又压:“老板太瘦了嗦,得多次点儿。这腰得两个才赶上我赛。”

胖女孩儿端了三碗饭出来,一碗放在囡囡面前。

井然正在那里剪虾,他把虾剪成小小的几段,然后均匀的散落在囡囡的饭上。

囡囡拿着勺子,一点一点舀着吃。

“幸亏这个孩子的电话手表baojing了,我们才能开着jing车让交警指挥着把孩子给送进医院。”

井然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jingcha,jingcha笑了笑说,是真的,你看视频。

一开始东东摔倒晕过去后,囡囡没去管他,想去拿面包,可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可能意识到自己不能拿,她去拍了拍东东,还咬了咬他,最后东东一只没有动,她就跪在东东面前坐了一会儿,然后又咬了一口,最后她一脸冷漠地打开了电话手表,拨了紧急bao jing电话。孩子的电话手表是能发送定位短信的,还能联动。即使井然买了手表以后每天都要重复一次,有事可以打爸爸电话,出了紧急情况可以打电话找jingcha叔叔。但是他真的从来没指望过孩子能听进去。

也许那一刻有什么彻底触动了井然的心,他想,也许再爱孩子的父母也是会对孩子有成见的,会固定的模式去思考他,把他框架在一个框框里去判断他的行动。其实孩子每天都在生长啊……她有在努力地发芽,并且悄悄地开花了……

回到现实,胖妹子边吃饭边吧唧嘴说:“哎呦,今年我们旅社生意不太好啊……”

“哎呦我去,世界上还有这种事情,妈妈生了个智障孩子,不想拖累女儿,离家出走二十来年,现在姐姐长大了,有能力了,想把弟弟和妈妈找回去。”

井然拿过胖妹的手机看了起来。

胖妹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老板。老板这个人,一向绅士,今天这是被新闻震惊到了?果然不愧是震惊部发的新闻么?

井然仿佛看完了,把手机还给胖妹。然后夹着青菜剪碎给囡囡铺上,囡囡对于吃菜的顺序比较纠结,必须顺着她的意思来。

吃肉菜海鲜河鲜,那就绝对不能和蔬菜混在一起,必须一样一样的来。

胖妹以为是因为囡囡,所以井然才不让说人家孩子智障,她吐了吐舌头说:“对不起哦,囡囡我不是在说你。”

井然也没纠正她,仔细地给囡囡放菜。

“也许所有人都可以开始新地人生,也许父母给了我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可是我现在可以自己选择了,我选择想要弟弟回来。也许很多人都在说将来的困难,麻烦,很多人可能都是好意,可是我觉得最大的好意不是劝说人家不要管孩子,预设这些星星一样的孩子将来的可怜之处,而是改善环境,哪怕只是让他们心里好受,不会被异样的眼光看待,我觉得都是帮助。我不想说来改变我的弟弟来获取他未来可能的生活,我只想尽力地改变他生活的环境,包括周围所有人的一些想法,如果这个世界上人人都能改变一点点,那么像我弟弟这样的人的生存空间会不会好很多?妈妈……带着弟弟回来吧,我想要你回家……”

荧幕再次暗了下去,众人心中不知道为何,还是没有站起来。

然后还没有三秒钟,又亮了起来,是井然在他上班的地方和一个貌似他的同事或者可能是领导说话。

“你也真舍得,要我说你就留着这里的房子,别卖,万一这边发展起来,卖也好回来住也好你说是吧。”

“资金不够。”井然和煦地笑笑说,完全没有说出钱不够地那种窘迫,倒是有种意外地洒脱。

“哎,你说你去那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干嘛呢,在这里再熬几年说不定你就不用这么忙,可以熬出头了。”

“可是我怕哪一天,还没等我离开,我就已经等不到她长大了……”

话语随着风中的花瓣散去,那已经是一个春天了。

电影彻底地落幕了,最后也没能出现东东和杨姐,可是大家仿佛有志一同地都觉得东东一定在哪里和杨姐生活得好好地呢。

微博上话题全刷了起来。

一个叫金桔的橘的网友说:我曾经以为抛弃孩子的父母就是自私,可是生活有的时候就是没得选择,我现在突然开始觉得能理解一些人不想留下那些问题孩子的想法了(当然我从来不觉得抛弃孩子是对的,此条防杠)。

花开万里:那你这是觉得抛弃孩子也是情有可原的喽,孩子又不是自己想出生,你balabalabala

想飞的鱼:这年头防杠已经没用了。

笨笨的飞:本来想连你们三个一起转发,谁直到那谁花太多,转发不了(抠鼻孔表情)

更多的路人网友则表示,这是一个发人深省的电影。并且说,朱一龙怎么这么颓唐都挡不住的帅气!还有我们可爱的东东,啊,真的好心疼杨姐。

杨姐的演员是一个经常演话剧的资深女演员来首次演大荧幕的,就是这样一位一只专注话剧,按网友的话说,就是这样一个从来没有在话题中有过什么姓名的女士,把一个杨姐演活了,她在电影院哭的时候,我都跟着哭了,她看着东东笑的时候,我也跟着笑了。

两个男主的粉丝也是多年后又一次共同应援,但是他们去了电影院后发现,这部电影得主角,写得只有杨姐的那个女演员。

一开始他们觉得都不理解,是不是觉得存在什么挣咖位的问题,但是正值电影上映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敢在外面说些什么,怕引起什么对哥哥不好的言论。

然后后来有个采访出来了,这也许是一个另外意义上的第二次共同采访,按照CPF的话来说,那就是曾经的那三天,属于一次性,没想着有生之年,还能有第二次。

“为什么没有写男主角?”白宇读着这个问题,然后笑嘻嘻地看了一眼摄像头的方向说,“哎你们这个有点坏哦,当着我和龙哥的面问这种问题。问就是,怕我俩吵起来啊!”

朱一龙无奈地笑了下用手肘撞了一下白宇说:“别闹。”

“哦,是这样的。”白宇在被朱一龙撞了一下后,拉了拉衣服坐正了身体,一脸你听我给你编的表情,“我们这个电影当初立项的时候,其实就是为了一个诉说,对,就是李导演当初说的,诉说。他不需要很多的教条,很多的应该不应该,很多的人们希望看到的样子。也不需要太多的跌宕起伏,太多太高的立意,我们只是要把一些这样的家庭的一个环境和日常还有可能会发生的或者已经发生过的一些事情,一起拍出来。这个电影只是一些那样的家庭的一个诉说口,而不是别的。”

“呃……作为我演的井然来说,其实他只不过是一个视角,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旁白的作用,因为电影的时长有限,所以他们不能透过一些普通的家庭去看杨姐母子,普通家庭要理解要融入的话电影要赘述的东西就太多了,所以选择了井然这样一个角色,特别是一个男性角色,其实导演有藏很多的小心思在里面。”

“啊对,包括我也是,井然这个角色其实和女儿的这个一个社会性的一个话题要展开可能也可以说很多,但是因为这个社会上,很多人把一个责任人交托给了母亲,所以我们更加需要去倾诉一个女性在这样的特殊家庭的生活。我们不是说想宣扬这个东西,包括一开始李导非要用这个剧本,也不是说为了给女性立一个道德的高度,我们只是想平铺直述一个女性的困难,还有她的坚强,以及希望在看到女性的一些牺牲以后,不单是说要去理解她,而是尽可能地行动起来。”朱一龙在迟疑了一下后,快速地开口说着,边上白宇不停地点头说是是是。

底下留言都是一片:出现了我的大哥,那个一谈到创作演习角色这些东西的时候就会侃侃而谈的朱一龙。

记者又说:“所以你就是想通过这个解释为什么这个电影你们俩没有一个人是男主角这个问题是吗。”

朱一龙想说什么,然后白宇先应了一声说:“对。”

“为什么要叫《世上唯一的花》?”

“大概是因为每一个孩子都是唯一的那个盛放的花吧,就是无论父母有多少孩子,或者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孩子,每一个孩子都是最独特的,唯一的那一朵。”

“那我看导演好像在刻画中特意给了那些背着井然说囡囡不正常的阿姨一些镜头,是想表达什么呢?是不是想说就是希望有一些人不要这么刻薄?”

“也不能说刻薄吧,就是我觉得世界上的人不会有一种模样,所有的人都是彩色的立体的,你今天可能会觉得这个阿姨怎么这么坏啊说人家孩子,明天你可能就会发现这个阿姨在给这个孩子买好吃的。就,多去发现人性的善吧。人与人之间肯定是相互的,。如果大家都彼此施放一些善意,可能很多情况就会好很多。”白宇这样说着,并且很似乎真的认定会有阿姨会给孩子买吃的一样。

“而且其实电影最后就洋洋,对,东东姐姐说的,希望改变环境来让他们或者他们的父母和家庭能更加好过一些,我觉得才是更加有意义的一件事。每一个星星来的孩子都已经到了地球,那么我们就应该善待他们,而不是说当作不存在或者一些潜意识的驱逐,包括一些被抛弃的孩子,或者哪怕是周围人言语上的各种贬低啊,一些劝说什么的。像妈妈带着孩子出去,很多商场有了母婴室,道路上有盲道,就是我觉得一个社会的责任,就是也给予他们这样的尊重和方便,希望能引起这样的关注,对。”白宇再也不是开始的那个嬉皮笑脸的大男孩,他肃着一张脸,说着一些期待和希望还有他对于拍这个电影的初衷。

采访放出来的那天,那个采访的记者发了条微博:

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而且是具有学习模仿和排他性的,如果大家都能起到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很多局面可能会很不一样。

粉丝们再也没人提关于主角的话题,他们觉得再争主角,似乎是配不上哥哥们的想法和这个电影的立意的。并且再一次感慨,真不愧是自己粉上的人。

后来采访还问到了一个关于朱一龙对于“女儿”绅士的一个话题,说是在片场的时候,虽然演囡囡的小演员本身是穿着泳衣进的浴桶的,可是朱一龙还是希望导演能透过他的背影来找一个角度,只要能让观众明白是在给孩子洗澡就行了,而不是镜头直怼。

“所以你是为什么要导演这样做的呢?”记者又问。

朱一龙笑了笑说:“我觉得有的话也不要说的那么直白,总而言之就是,每个孩子都是我们这些有能力筑起围墙的大人的责任。希望他们能好好盛开吧。”

白宇笑着打岔说:“哇哦,说的真好,够文艺!”他笑嘻嘻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本来还很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丝火气的朱一龙突然又笑开了,说:“你走开。”

然后当晚,#朱一龙 女儿控#这个话题被刷上了热搜。

就在众人都激烈讨论的时候,李导突然发了条微博,说:哎呦,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朱一龙这个爱女狂魔你们是才窥见了冰山一角呐,点赞过百我就给你们放实锤。

底下疯狂点赞,瞬间就过万。

橘橘的菜说:李导!你是看不起我们的能耐么!应该说点赞过万我就放锤!快,上锤!

菜菜的橘橘说:楼上的你把前面那句删了重发。

还有很多网友说:我想看朱一龙爸爸,快出来啊,我等着喊爸爸呢!

李导回复了一个网友说:你们这是云做女儿,云喊爸爸么?

李导又在同一楼回复说:其实我也差点忍不住喊爸爸。

然后她发了一个视频附文说:@朱一龙,出来收女儿啦。@白宇出来收妹妹啦。

视频看的出来一开始能看的出来就是视频拍摄的画面而已。

演囡囡的小女孩坐在躺椅上晃着两条腿说:“哥哥,你会做大飞鹰么?”

“大飞鹰是什么?”朱一龙用拿出躺椅背后的毯子盖在穿着碎花及膝短裙的女孩的腿上,“还有啊,你要叫我叔叔。”

“我妈说了,长得帅的都是哥哥,哎呀,不说这个了。你怎么可以连大飞鹰都不知道呢,就是大头儿子……”说到这儿,女孩子嘟囔了一句,哎呀,这是大头儿子长大了要带我坐大飞鹰么?

倒是手机后头传来一声嗤笑,轻轻地说:“看来不是我一个人想说龙哥头大哈,我作证不是我教的。”

(万千网友,哥,您这自己作证自己,这是无效的啊哥。)

女孩儿:“没事没事,就是大飞鹰嘛,就是小头爸爸把大头儿子扛在肩膀上……”女孩儿想站到椅子上做动作,但是帆布的折叠躺椅轻,又站不住,女孩一脚刚想站上去站起来,整个人就晃着倒下来了。

镜头一阵晃动,然后能明显地感觉到被另外一个人拿走了,再抬起来的时候就看到白宇入镜了,朱一龙正抱着孩子上上下下的检查,看看哪里摔着了没有。

就是手机的像素都能看到女孩儿煞白着一张脸,怔愣愣的,看起来就是被吓到了。

朱一龙柔声地问着:“哪里摔着没有?要是不舒服要跟叔叔说好么?”

然后就看到白宇朝边上问说知不知道琳琳妈妈去哪里了,也不知道画面外的人说了什么,然后白宇说,哦,那我给她打哥电话。

然后就走出了镜头去打电话去了。

女孩儿紧紧抱着朱一龙的脖子,小身体突然抖了起来,仔细看的话会看到孩子正静静地落泪。

“想吃冰棍……”孩子呜咽着说……

然后朱一龙连忙说:“那叔叔给你去买?”

女孩儿摇了摇头说:“妈妈去给我买了……”朱一龙这才明白,她是在解释白宇的问题。

她在怕别人说她妈妈,所以她在维护,妈妈是为了给我买冰棍才走开的。

“嗯,好孩子,没事了,不怕了啊。”

“嗯?那等妈妈回来了和爸爸视频?”

“想爸爸给我做大飞鹰……”然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这个时候白宇走了过来,悄悄往孩子手中塞了枚硬币,然后在小姑娘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

然后网友就看到小姑娘一脸原来还能这样的表情抬起了头,配上落到一半的眼泪,怎么看怎么喜感。

白宇点点头表示这就是真的,然后小姑娘看了一眼朱一龙,迟疑着把手中地硬币往朱一龙背后的脖子上一塞,然后就听到白宇模仿硬币掉落的声音说:“叮!”

“好的,现在您的科多坐骑为您服务。”

朱一龙一脸拿你没办法的笑了笑,然后把孩子往肩膀上一甩,让她坐在上头后说:“好的,公主殿下您坐稳了。”然后就带着孩子满场跑,整个片场都是孩子和朱一龙的笑声。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要打开这个视频?我酸了嘛?不,我已经是一个腌透了的柠檬,我尝不到自己的味道。

“我表示我也想做女儿,爸爸,请收下女儿的孝心。”然后一堆在底下献礼香蕉的网友。

“新来的表示想要那个东东哥哥。”

“不,我和爸爸哥哥才是一家人。楼上的你别妄想了,拉出去。”

“围观网友又疯了一片,哎你让让,腾个床位给我,我想躺平,不治疗了,拒绝出院。”

“我的天呐,真是和谐的家庭组合。这样的‘父母’扮演方式,我不信他们在家没有孩子。”

“楼上的我信了,他们家里肯定有孩子。”

“???这层我怎么看不懂,不是哥哥和爸爸么?”

“只有我在意那个赛硬币的行为朱一龙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么?”

“所以你们俩都在家里玩这个?玩这么大的么???”

“楼上的你在说什么???”

因为视频的加热,#朱一龙 女儿控#迅速的上爬,到了35位。而至于被另外一群网友挖出来白宇几年前的微博:感谢老铁陪我刷到了珍稀科多坐骑,作为一个联盟要有一只好看的科多不容易啊。那,就是别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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