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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问可以吗?今天就是我用这个铁丝的头使劲的打在了窗子上,窗子没有打震动,只是打响出了声音,请问对窗
问问可以吗?今天就是我用这个铁丝的头使劲的打在了窗子上,窗子没有打震动,只是打响出了声音,请问对窗子有什么危害吗?
划痕,既不会碎也不补回坏,好白痴的人
什么也不会是吗?
哎呀,该说早些问你
我昨天因为不开心这个吃了好多高热量的零食,我以前是从不吃零食的啊
是啊,你还想怎么着,把玻璃弄破
不是,只是一个不小心而已,我坐在沙发上越想越又故意的去打着看
不就吃了点零食吗?隔天就没了,只要不天天吃就好
结果也没什么啊,我还去天楼上拿不要的玻璃打着看呢,什么事也没有,倒把衣服在彩钢瓦上刮破了,你说我多划不着,摄入热量,还破衣服,还弄窗子
其实也没什么,比这糟糕的事还有很多,想开点
哥们,你采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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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以问问你吗?
快,手机没电了
你不知道我一口气吃了两大包锅巴薯片,一大包烤鳕鱼片
我还去天楼做示范才刮衣服的
要是小心直接去天楼做示范不会摄入热量
我担心会胖
为什么要吃?为什么心情不好?
就是因为用铁丝打窗子了
才猛吃零食出气的
后悔的要命,现在
今天吃了好多馒头
我这个暑假都不会开心了
我这个暑假都不会开心了
我后天都要中考了
我后天都要中考了
我后天都要中考了
不怎么办,关了手机,躺在床上,睡觉
这都不算是事情
你要睡了吗?
乖乖睡觉吧
我不是要睡,而是手机没电了
你到底说回事吗?
油炸零食,100多克
烤鳕鱼片,90克
还吃了好多荔枝和花红
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特别的空虚,找不到踏实的感觉?
吃点东西又不会死,
但是长胖了
心情不好,怎么生活?
睡吧,胖了就胖了
采纳率:39%
该说早些问你,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发生这些烂事了
结果也没什么啊,我还去天楼上拿不要的玻璃打着看呢,什么事也没有,倒把衣服在彩钢瓦上刮破了,你说我多划不着,摄入热量,还破衣服,还弄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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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一换
回答问题,赢新手礼包刚才跑哪去了?”
“我……我在阳台上……”说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刚才我的确是去阳台了,但是凌志杰没理由那么点时间都等不到,在没喊我的情况下,竟然又跑到楼上去了,而且他跑到楼上去干吗?
   “阿宁!”凌志杰突然冲我吼了一声,我才回过神来,看着他看我的眼神变得很奇怪。
   突然,他伸出双手朝我的脸摸过来,我情不自禁地躲了一下,躲开了。
  他停下手,用更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半晌,说道:“何宁,你到底怎么回事?!最近一直都神神叨叨的,让你去找个钩子也要找半天,还见不到你人!”
他指指淋浴间的黑洞上方,继续说:“刚才我听到有个东西从那上面钻上去,我就想到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什么……你看到个黑影也是钻到楼上去了,我就打算追上去看看,可上面的门锁着,我只好回来找你拿工具,没想到你又在卫生间里磨磨蹭蹭,还吓成这个鸟样,你他妈的能不能给我清醒点?!”
   凌志杰这一吼,刚才那种不正常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我摆了摆手,说了声抱歉,然后把刚刚在洞里听到的情况也和他说了一遍,当然没提我看到的那张恐怖人脸,因为我要是说了,此刻凌志杰非但不会再信任我,而且会觉得我整个人都疯了。
“对,就是你听到的那种声音。”凌志杰顿了一顿,继续说,“之前有团白色的东西卡在通风管道里,我让你去找钩子的时候又上去看了一下,就看到那团东西往上面缩了回去,所以才想追到楼上去看。不过你也别想太多,八成的可能是只大老鼠。”
   “你是说有只大老鼠在拖那团你看到的白色东西?那堆头发又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凌志杰非常不耐烦,看样子要发火,但他马上就吸了一口气,然后放慢语调对我道,“快点找几根细铁丝来,我们到楼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几分钟后,我们打开了702的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虽然时间已接近正午,但不知道是因为外面阴沉的天气,还是本身布局而造成的采光问题,屋子里显得相当昏暗。幸好,凌志杰把手电也带上来了,他借着手电的光线摸到了门口处的电灯开关,但很显然,这个屋子早已不通电了,根本就开不亮。
   凌志杰骂了一句,就径直走进去,转到客厅里本该是落地窗的位置,将沉重的窗帘一把拉开。
但迎接我们的并不是窗外的光亮,仍旧是屋内沉沉的昏暗,我正想抬脚跟到凌志杰的身边去,却突然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从身后,也就是客厅右手边的卫生间方向传来,那是紧随窗帘拉开时那一声“哗啦”而同时响起的——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猛然回头,但是什么都没有,死一般的寂静。
   也许,我是听错了,连日来的惊吓已经让我变得越来越疑神疑鬼了吧……我自嘲地笑了笑,继续朝凌志杰那边走去。
  凌志杰趴在落地窗边上仔细地看了一会,再次骂道:“他妈的外面都让木板给钉死了,这种房子,真是搞什么鬼!”
   他骂完后用手电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我也趁着这个机会观察了整个屋子。
可以说,这个格局和我们的房子几乎是一样的,但是里面的装修以及各种家具却显得老气横秋,而且被将近一指节厚的灰尘覆盖,看样子,的确有好些年头没有人住过了。
   奇怪的是,相比于家具,木地板上的灰尘倒并不是很多,以至于我们刚刚进来时踩出的脚印子都看不清晰。
   稍微观察了一下,我就跟着凌志杰走到了卫生间的门口。
   门是关着的,凌志杰掏出手枪,戒备地往门上轻轻推了一把,但是没动,他又加大力气推了一把,还是没动。
   看这个情况,似乎里面反锁了,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猛地抬起一脚,朝门把的位置踹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我看到凌志杰被弹了回来,赶忙伸手想要把他扶住,但是他的体重太大,结果两个人都摔在地上。
   凌志杰大骂一句,立刻从地上跳起来,从我手里扯过带上来的一柄榔头,发狠似地冲上去砸卫生间的门把。
在他的大力敲打下,那门把处的锁孔都变形了,凌志杰继续砸,一直砸到整个门锁都脱落,从另一边掉下去才停下来。他将手从那锁孔的位置伸进去,掏了一会,就听到门里面一声沉重的声音,有什么重物倒在了地上。
   他将手抽回来,推了一下门,那门终于被推开了。
日期: 9:59:00
  同样的腐臭味,只是比在我家淋浴间吊顶上闻到的还要浓重。
我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扫视了一下卫生间内情况,大小和我家的差不多,约摸有七八个平方,外面一圈是发黄发黑的盥洗台和马桶,没做淋浴间,但是能看到最里面的一席浴帘,浴帘后面也隐约有个大东西。而倒在我们面前,也就是门口位置的则是一个大家伙,斑驳的绿色表皮,被锈蚀的铁质底座,还有那上面被捆得密密麻麻的暗红色尼龙绳,不过尼龙绳可能同样由于年代过于久远,显得非常毛糙,也许不再牢固。
   凌志杰并没有像我这样一进门就停下观察,而是举着枪和手电迅速跨过地上的大家伙,一直走到最里面,一把掀开浴帘。
那后面的大东西是一只浴缸,他俯下身去稍微查看了一会,但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的发现,于是折回来和我一起仔细地观察倒在门口的这个大家伙。
   我们怎么也没想到,顶住卫生间门的会是这么大一个家伙,而且被绳子捆成这样,实在让人费解。
   凌志杰用手电照着它仔细打量了之后,才发现,这其实是一台老式的大冰箱。
但按理说,这样大的冰箱,它的重量也不至于能顶得住凌志杰最初的那猛力一脚,还将他弹了回来,所以凌志杰对这台老旧的冰箱格外在意。
   他再次俯下身去,往尼龙绳上面摸了一把,又尝试着在冰箱门的位置掰了一下,然后回头说道:“里面有东西,你带刀了吗?”
  我摇摇头,转身回家去厨房拿刀子,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一阵铃声,回头一看,凌志杰正从口袋里掏手机。
他掏出手机喂了一声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非常焦虑起来,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放下电话,冲我说道:“阿宁,我得回警局了,你看,这里的事情,要不……”
我马上就意识到了,应该是警局那边的特大连环杀人案有了新的进展,他必须马上回去,于是回道:“没事,你回去吧,我自己能处理。”
   凌志杰听后便没作耽搁,回到楼下,快速收拾了我让他做指纹鉴定的那几样东西,急匆匆地往警局赶。
   送走他后,我提了一把水果刀重新上到702,开始割那冰箱上的绳子。
绳子并不牢固,很快被我割断,迫不及待地打开冰箱门,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捂着鼻子往里面看,却是满冰箱的泥土,黑色的,结成了块状,我用刀子轻轻刮了几下,就扑簌簌往下掉。
  麻烦有些童鞋别做大记号了,你记号大方便自己找,但是让别的人看着很不方便的,所以互相谅解一下吧。
  另外,回silentlamb,虽然你说要攻击我,但我还是非常感谢你的顶贴,对于更新慢的原因,我前面也说过,本人时间有限,不像职业写手,能一天好几万字。
  我是给人打工的,只能在上班时间偷偷更新,而且我自认为速度相比于先前的预期要快很多了,至少一天能发两个小节,你要我再快,是不可能了。将就点吧,谅解一下!
  一间传闻闹鬼的屋子,屋子里被锁住的卫生间,卫生间里一台装满黑土的大冰箱,一个人蹲在黑暗里,使劲刮着冰箱里的黑土。
  这幅画面,任谁看到都会觉得诡异无比,更何况是作为画中人的自己?
我刮了一会,起初的迫不及待已经渐渐转变为恐惧,手中的动作自然也慢了下来。因为我总觉得,在这个屋子的某个角落有一双眼睛,也许就是先前在自家淋浴间吊顶上看到的那对,它正猫在黑暗里死死地盯着我……
这种不好的感觉,跟曾经看过的鬼片情节有关,跟自己现在的亲身经历有关,我很清楚,这是在陌生复杂的环境里,人体的自我防御机制所产生的心理压力,但这种压力作为当事人本身是很难排除的。
为了缓解这种压力,我决定起身先到外面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进来继续挖掘,可就在我刚站起来的时候,又有一个声音突然从浴缸那边传来。
   咕噜……咕噜……咕噜噜噜噜噜……
  我略微有点惊讶,但随即明白了,那是水从管道里漏下去的声音,赶忙起身去看浴缸。
果然是半缸黑浑的水,应该是积在里面很久了,也许由于刚刚冰箱倒地的震动,在浴缸底部震出一条缝隙,水开始慢慢地往下漏,在水面上时不时冒出一个气泡,打个转,形成细小的漩涡。
我看着那个黑色的漩涡,忽然觉得头有点晕眩,随即一种更恐怖的联想从脑海里升腾上来,这种联想立刻又驱使我快速退出了屋子,然后以更快的速度逃出了702,趴在楼道转角的窗框上大口地喘着气。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害怕过,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以至于真的像是有两只手穿过我的胸膛,使劲地挤压里面的心脏!
   “上面是小何吗?你这是咋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是罗先梅。
我使劲按了按太阳穴,然后回道:“没事,没事,就是在屋子里久了有点不舒服,出来透透气。”说完后,迅速走下了楼,来到自家门口,假装刚刚从屋里出来的样子。
   而这时候,罗先梅刚好从楼下往上走,她边走边说:“听你声音就知道不对,是不是生病了?得去医院看看啊,可别耽搁了!”
   “梅姐,谢谢你,那个……我下午就会去医院,你就先忙你的吧!”
   “哎哟,小何,你这是说啥话呢……对了,小洁回来了吗?”
   “还没……”
罗先梅走到我面前,仔细地看看我,然后叹了一口气,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小何啊,你也别想太多了,听梅姐的,要好好顾着自己身体,小洁她肯定会回来的,我有预感。”
   我勉强朝她笑笑,然后轻轻说了句:“也许,她已经死了吧……死在楼上702……”说完就去看罗先梅的表情。
  猛然间,我看到罗先梅伸出一只手朝我的面门抓来,整个人颤了一下就往后退,惊魂未定地看着她。
没想到她仿佛也愣了一下,脸上显得非常尴尬,但她随即不自然地挥了挥伸出的手,靠上前说:“哎哟我的娘叻!你这是说什么话呢?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哟!”
   听她这么一句,我才明白过来,她先前伸手只是想捂住我的嘴而已,忙说道:“你先前不是说702闹鬼么,也许小洁就是……”
我还没说完,这次倒是马上被罗先梅结结实实地捂住了嘴。只见她往地上使劲吐了几口痰,直说道:“呸!呸!呸!菩萨保佑,妖鬼莫近……”念了几句经文之类的东西后,压低声音朝我说道,“你可千万别再说了啊,听梅姐的,下午先去医院检查下身体,改天我请个高人来帮你看看小洁的事。”
一听到高人两个字,我一阵别扭,心想一个心理医生去找个神棍来帮忙驱鬼……这叫什么事呢?不过从这次的谈话以及她的表情看来,罗先梅倒像个很正常的带些迷信的普通大妈,看不出有哪里不对劲,我稍稍放下心来。
   赶忙摆手道:“梅姐,您太热心了,不过真的不用了,我前面也只是说说,也许和你预感的那样,小洁马上就会回来了吧……”
   之后随便说了几句,罗先梅终于回楼下去了,我赶忙上到702,大门依然开着,我朝里面跨了一步,那种压抑感瞬间又升腾上来。
走进卫生间,浴缸里的水似乎已经漏完了,没再听到声响,我强力抑制着自己的心跳,跨过冰箱走近去看,在看清楚浴缸里面的情况后,终于舒了一口气:
   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积在缸底的一堆污渍。
我又把目光转向横在门口的冰箱,蹲下身去继续刮那些泥土,刮了一会,就有一些丝线状的东西露了出来,我用水果刀拨了几下,马上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我明白了,那是头发。
  黑色的头发一团团地纠结在泥土里,随着我一点点地往里面刮着,一种空前强烈的感觉开始潮水般的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已经不再是对那个可能隐藏在黑暗中某处鬼脸的惧怕,也不是冰箱里挖到的这些头发和可能出现的尸体,而是内心里某种极度恶劣的预感——这头发是昕洁的吗?
焦虑让我越刮越快,而预感却又不断地阻止我继续挖下去,如果自己的妻子已经变成一具尸体,被埋在冰箱里……这种情形,我没有勇气去面对。
   内心矛盾的挣扎几乎让我变得疯狂,我一边用双手发疯地刨着冰箱里的泥土,一边不断地大喊昕洁的名字……
也不知道这样刨了多久,当我意识到整个冰箱的泥土都已经被我刨出来后,我终于停止了下来,无力地坐靠在卫生间的门上,哈哈地笑起来。
   没有肉块,没有尸体。
   头发,只有脏乱的黑色头发,在黑色的土块之间缠绕,穿梭……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从门口传过来,我下意识看去,只瞥见一个略微发胖的身影从那里闪过,然后是一连串的滚动和哭喊声顺着楼道一路延伸下去,不一会便戛然而止。
我愣了几秒,腾地站起来,飞奔出702,趴在扶手上往楼道下面看,就看到罗先梅倒在角落里,她头部下方的位置有一片红色,渐渐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浓稠……
  罗先梅死了。我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又看着她被推出来,整个人都被白布盖住。
   罗先梅的丈夫蹲在走廊里。
我不知道该和这个半老的男人说什么,因为罗先梅可以说是被我间接害死的,我在702的所作所为把这个好奇心很重又很喜欢管闲事的女人吓到了,她逃下楼的时候,摔死了自己。
我不知道接下去该做什么,又该迎接什么,也许是法院的一纸传票,也许是大量的赔偿,也许是罗先梅丈夫的责骂或者殴打,也许是这个一度阴沉的男人私自的报复……
   但不管是什么,在找到昕洁之前,我的生活将陷入更为混乱更为糟糕的境地。
罗先梅的丈夫自从看到妻子倒在血泊中以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一脸阴沉地看着我抱起罗先梅的尸体,然后一路跟着我到达医院,和我一起等在手术室外面,然后就一直靠着走廊的墙角蹲在那里,抱着头,全身发抖。
我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中年丧妻的巨大悲痛,很少有人能够承受,尽管死去的是那个整天和自己拌嘴、整天骂着老不死老不死的女人,可又有谁会是真的希望陪自己走过大半生的那个人去死呢?
   我仍然不知所措,靠墙站了很久,直到护士们开始换班,才意识到必须要想办法处理好这件事了。
于是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罗先梅丈夫的肩膀,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警局,这件事,我会负起我该负的责任,但必须要由警方做出一些关于责任认定的鉴证,然后你需要的话我们再通过法院或者其它途径来解决这件事。
   我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但罗先梅丈夫一直没有抬起头来,仍然在那里抖个不停,一句话都没回应我。
   我又陪他蹲了一会,后来看实在不行了,就起身准备先回家,问他要不要回去,他仍然没有应。
   算了,我自己先回去吧……心里这样想着,就沉重地起身,开始沿着走廊往外面走。
   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下意识回过头又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正好抬起头朝我看,但是他的表情却让我瞬间浑身冰凉。
   他竟然在阴恻恻地笑着……
  我以为我看错了,赶忙往后退了两步定睛去看,但他就只是刚刚抬了下头,马上又低下去,继续将头埋在膝盖上。
说实话,这样的情况,我宁愿相信他是在哭,就像有些人的哭和笑几乎是一样的,以至于让你无从判断。但刚刚那一瞬间给我的感觉真的像极了是在阴恻恻的笑,笑得我全身发冷。
算了,也许真的只是他哭的样子有点像笑而已吧,何况,如果是笑的话,怎么可能笑到颤抖,而且还颤抖了一个下午?我不能再纠结于他这个奇怪的笑容,我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处理……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外面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我感觉冷得厉害,从衣柜里找了件棉衣披上。
棉衣很暖,除了略微发霉的气味外,上面仍然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是昕洁的。突然想起几年前她给我买这件棉衣时的模样,有些温热的东西便滑出眼眶,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流淌。
   “昕洁,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的住……如果……你还没有去那个世界的话,能不能再让我抱你一次……”
  我在床上坐了一会,想起回来时的打算,就从杂物间里找了把生锈的小铲子,又找了个结实的编织袋,准备上到702去把挖出来的那些泥土给处理掉。
702的门在我离开时半掩着,我轻轻推门进去,冰箱依然横在卫生间门口,那些泥土依然和我离开前一样被弄得满地都是,一直散落到客厅里。
我开始往编织袋里一点点地装泥土,当看到这些头发时,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这头发会不会和出现在我家卫生间里的那些有什么联系?比如说都是同一个人的?
   想到这里,我又回家找了几只保鲜袋,将那些头发顺带一小块泥土偶装了进去。剩下的泥土则被我一袋袋地扛到楼下倒进了绿化带。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也许仅仅是因为不想看到一间屋子被自己弄得脏乱不堪,却又弃之不顾吧。所以,我还将卫生间和客厅稍微打扫了一下,但卧室和其它房间我没有再进去,一是觉得不妥,二是先前的那种恐惧感仍然萦绕在心头。
   做完所有这些事情,我轻轻地退出屋子,关上702的大门,门锁咔哒一声,预示着我也许再没必要进入这间屋子了。
  回到楼下,一股极度疲累的感觉涌上来,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才晚上八点半,可困意袭上心头,无法阻挡,我摸进卧室,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冷……越来越冷……我起身看看窗外,白茫茫一片——下雪了,雪越下越大,慢慢淹过窗子,压碎玻璃,要冲进卧室来……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所以醒了过来。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盖了被子,但仍然觉得冷,冷得发抖,我朝窗子的方向看去,隐约能看到窗帘是拉上的,窗子应该也没有打开,但为什么会这么冷呢?
我翻了个身,不自觉地想要蜷缩起来,可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我往边上一摸,却摸到了更冰冷的东西——沾着水的头发,就贴在我的枕边。
   “昕洁?”我轻轻地问道,“你回来了?”
也许是由于对她的太过思念,当我一醒来在枕边摸到头发,就以为是她回来了,以至于在这种情况下摸到这样的东西竟然没有感到害怕。
在半睡半醒的无意识状态中,我估摸着她脸的位置,顺着冰冷的头发摸过去,想要让她转过身来,可是,我摸了几次,摸到的就只有头发。
   到处都是头发,冰冷而湿滑。
  当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时,猛然从床上坐起,迅速拧亮床头灯,却发现所有黑色的头发一下子都不见了,身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揉了揉脑袋,定了定神,心道原来是个梦中梦。加扣抠七6三7一9五5五看全文,打击盗版复制。
但那种浑身发冷的感觉仍未退去,我找到遥控器,按下空调的开关,但它似乎也在这该死的天气里坏了,嘎嘎响了几声后,吹出来的一直都是冷风。无奈,只好从壁柜里又翻出一床棉被铺上,脱了棉衣钻进被窝想要继续睡觉。
   但这次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了很久,最终还是起了身,打开电脑,看着桌面上那张漂亮而熟悉的脸,潸然泪下。
   这一夜,我没有再回到床上,只是翻着那些曾经拍下的照片,翻着那些仿佛渐行渐远的回忆,一直到天明。
   拉开窗帘,抹了一把玻璃上的雾气,却看到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窗外竟然真的已经下雪,在远远近近的屋顶上积起一片白色。
   我在玻璃上写上昕洁的名字,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忽然看到对面同楼层的一扇窗子正打开,有个男人和我一样站在窗前。
他似乎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爬上窗台,在我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从那里跳了下去,紧接着从下面传来一个沉重的落地声。
我甚至能感觉到整幢楼都被震了一下,迅速打开窗子朝下看去,那个男人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渐渐从身下渗出,染红了周围的雪白的地面。
   一个清洁工站在垃圾桶旁,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几秒后开始大喊大叫,对楼的几家住户陆续探出窗子不停张望着……
  我不知道对面的这个男人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但我知道,如果我的生活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在不久之后的某天,也许将会和他一样。
   整整十七天过去了,昕洁仍然没有任何音讯,连唯一知道她四天前出现过的人都死了,而且仅仅是可能。
   这日日夜夜无尽痛苦的折磨,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够承受多少时间。
我始终不愿意相信她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但现在的情形却已经和去了另一个世界没什么两样,而现在,又有一个男人在经历和我几乎一样的痛苦——罗先梅的丈夫。
我在502的门口等了将近一个上午,仍然没有人来开门,罗先梅的丈夫不知道是没有回来还是不想再见到我,接下去的三天里,我每天都去敲门,却始终都没有再见到他。
   三天后的傍晚,凌志杰打来电话,告诉我特大连环杀人案终于告破,我追问他怎么告破的,他笑得很无奈,然后说出两个字:自首。
   那家伙杀了十三个人后自首了,但目前发现的尸体只有十二具,还有最后一具死亡地点比较特殊,需要警方陪同去指证。
   我想了一下,说:“我能不能跟去?”
  凌志杰愣了一下,但马上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明确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
   “对了,你要的那些指纹鉴定,结果应该出来了,不过还在鉴定科那边,我回头去拿了给你。”
   “好的……”
   “那没其他事我挂了。”
   “别!等等!你还记得那天去我家楼上的事不?”
   “咳!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咋样?那冰箱你打开没有?”
   “打开了,不过里面的东西恐怕你没看到是不会相信的。”
   “操!你他妈别给我绕弯子,时间紧迫,我得赶着睡觉,明白不?”
   “满冰箱都是泥土,泥土里面有头发……”
   “什么?!头发?!你确定?”凌志杰明显变得紧张,追问道,“不要告诉我里面又有尸体?!”
   “没,就只有泥土和头发……”我忽然注意到了他后面那句话里的“又”字,就接着问他是什么意思。
   凌志杰长舒一口气,然后说道:“这次案件的其中一个被害者被那狗娘养的肢解了塞在冰箱里。”
  我倒吸一口冷气,同时庆幸自己没有在楼上那冰箱里发现尸体。
又说了几句,凌志杰最后问我要不要去他那边住几天,缓解下压力,我心想凌志杰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也有婆婆妈妈的一面会问这种话,但还是说不了,怕昕洁哪天回来了找不到我,他就没再多说,终于利索地挂了电话。
这天晚上,不管我怎么敲,502的门还是没有开,但我贴在门上听过,里面的确有人在活动的声音,而且似乎不止一个,不知道罗先梅的丈夫请了哪些人,在里面干什么,又为什么始终不肯见我。
按理说不愿意面对他的人是我,现在倒是他在想方设法躲着我,这种状态实在太奇怪了,让我有种强烈的惴惴不安的感觉,就像那天在医院里看到他脸上阴恻恻的笑容时一样。
   我回到家,打开落地窗,走上阳台,朝外面看看,雪还在下着,地面上早已积了厚厚一层,再也看不到三天前那个男人自杀的痕迹。
   是因为时间,或是周围的人们,当一个人死后,不久就会被这个世界彻底遗忘。  
深夜二点多,一个电话将我从无尽的噩梦中惊醒,是凌志杰打来的,他劈头盖脸就来了一句:“那狗娘养的点名说要见你!”
  “谁要见我?”
“狗娘养的还能有谁?你说还能有谁?!”电话那头,凌志杰的火气不是一般的大,几乎疯狂,以至于有点语无伦次,他大吼道,“何宁,你他妈到底过不过来?!”  
街道上的积雪被推在路两旁,垒起半人多高,但午夜两点多的天空,仍然飘洒着鹅毛大雪,继续往路面上堆起厚厚一层,在车头灯的光照里显得晃眼无比。
   车轮打着转,一路溜到了刑警大队,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给我开了门,并将我带到一间办公室,不一会,凌志杰来了。
   “他在哪里?他到底说了什么?那最后一具尸体到底怎么回事?……”我一股脑儿地想把所有的疑问都抛出来。
   “你别问我,我还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点名叫你呢……”
   我注意到凌志杰的脸色相当阴沉,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随时都会再次爆发。
凌志杰将我带到一个房间,应该是观察室,房间里有一面巨大的玻璃,玻璃透过去是另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有张大桌子,桌子上趴着一个男人,能看到他的双手被拷上,脚上似乎也有一副镣铐。
   凌志杰将嘴凑到一旁的话筒,说道:“你想见的人已经来了,告诉我第十三具尸体在哪里?!”
   那人立刻回了一句:“你让他进来,单独进来,我跟他说。”他说的时候仍然低着头。
   凌志杰火了,将话筒一把拽起,大吼:“你他妈的别跟我耍什么花样,老子一枪把你毙了!”
   那人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随便你。”
   听到这句话,凌志杰脸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似乎愤怒到了极点。我赶忙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我进去跟他说吧。”
   凌志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带我出了观察室,来到隔壁的房门口,开了门,让我进去。
   我把椅子抽过来,面对面地和那个男人坐下,那男人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看着我,笑的相当凄惨。
   而我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刹那,呆住了。
   因为我认识这个男人,他叫王飞,是我曾经的病人,几天前,他在我QQ上留言:我看到他们笑了。
  王飞看不到别人的笑,自然他自己也不会笑。
但此刻,他却真的笑了,只是笑得非常不自然。这种笑有点像小孩子在模仿大人动作时的神情,所以,他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那,给我的感觉是笑得很凄惨,但现在却是觉得分外诡异。
   “我前几天给你留了一句话,以为你应该会猜到呢……”王飞的语调非常沉稳,和他脸上那些伤痕以及淤青显得格格不入。
   说实话,他的声音很有磁性,甚至可以说和某个知名的电台主持人很像,极具成熟的魅力。
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和他说话,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了他大概两分钟,但我没有看到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一直是那个诡异的笑容。我想,他以前的表情具有一种伪装功能,现在的表情则可以说具备了迷惑功能,这让我完全看不出他心里哪怕一丝的想法。
   “何大夫,您没必要坐那么远的,我只是你的一个病人,难道不是吗?”
   “呵呵,但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却仿佛……我是你的病人。”
   “哦?你也生病了?”
   “是啊,不过我也以为你会知道呢。”
   “何大夫,您别说笑了,真的,我让你过来只是想让你再帮我治治病而已。”
听到这句话,我有点疑惑起来,关于先前的猜测难道真的是我自己多想了么?不过我还是说道:“王先生,真凑巧,我也想让你帮我治治病。”
“哈哈!”王飞干笑了一声,这笑声很不自然,就像是从电视里学来的那种官腔笑法,笑完后继续说,“既然何大夫这么说,那我也当回医生吧,您先说说您的病情看?”
   “我最近一直疑神疑鬼,甚至怀疑我妻子已经死了,但她没有死,你说对吧?”
   “这样啊,你妻子叫什么?”
   “董昕洁。”
   “哦,她没有死。”
   我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吼一句:“她在哪里?!”
  还没等到对方回话,就听见身后的门哐当一声巨响,凌志杰像头西班牙斗牛一样冲了进来,直接将王飞撞倒在地,骑在他身上掐他脖子,往死了掐。
   看到这个情景,我没有上前阻止,因为凌志杰此刻正在做的和我心里想做的完全一样。
   但审讯室里紧接着又冲进来一个人,是先前那个小伙子,他一边喊着“凌队,冷静!”一边将凌志杰拖了开去。
凌志杰气头仍未消,几番想上前,但一旁的小伙子把他拉得死死的。僵持了一会,凌志杰仿佛意识到自己的确太冲动了,如果真把王飞弄死了,那唯一知道昕洁下落的人也就跟着没了,所以他稍稍冷静下来后,就只是用发狠的眼神盯着王飞。
王飞从地上坐起身来,低着头,嘴里“呜呜”了几声,然后抬起头来,表情非常奇怪地冲我道:“何大夫,您看,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就是在哭?”
我看着他那“哭”的样子,无言以对。因为在这场强烈的心理碰撞中,他占了绝对的上风,他已经掌握了主动权,我们都成为了被动者。
   看凌志杰的表情,他一定想把王飞生吃了,所以他也说不出话来,倒是一旁的小伙子开口了。
  “犯人王飞,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老实交代,我们就不打你!”
小伙子说话显然还很稚嫩,他甚至没有完全弄清楚现在的状况,但王飞听后却马上站起来,拉了自己的椅子坐下,装出一副很乖的样子,指指我说:“报告警官!能否让我单独和他谈,我保证马上就把地点告诉他!”
   小伙子这下不知该怎么回答,去看凌志杰,凌志杰盯着王飞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打算。
   “王先生,你为什么要单独告诉我?能给我一个理由吗?”我清了清堵住的喉咙问道。
   “很简单,因为董昕洁啊!”
   我听到这个名字,喉咙再次堵了一下,就转头去看凌志杰,希望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
   但凌志杰还是不动,王飞向我招招手说:“既然这样,那您过来,靠近一点,我现在就说给您听吧。”
   我下意识就走过去,但被凌志杰一把拉住,只听他说道:“王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凌志杰这么一说,我马上就会意了,但看看王飞的手铐和脚镣,心想就算他是个杀人狂魔,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总不至于会对我的生命有什么威胁。于是挣了凌志杰的手,径直走到王飞身边。
   王飞扯了扯我的衣角,示意我我俯下身去,把耳朵贴在他的嘴上,我犹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而同时,凌志杰几步跨了过来,将一把枪顶在了王飞的脑袋上,说:“你知道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王飞马上点点头,说:“报告警官!我很明白,我很明白!”说完后就用双手挡在我耳廓上,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和我说了几句话。
  他说:“地点是在松林场的一间屋子里,但我可以保证,如果在凌晨六点十五分之前,我还没有出现在那里,董昕洁就会死。前面这几句话你可以原样说给凌志杰听,但后面我要加一句,只说给你听的,如果你不想董昕洁在我们到达之前死掉的话,就要按照我说的去做点事情,至于具体什么事情,到时候我会给你指示。”
   他说完这几句话,我马上翻出手机看时间,然后将他说的前几句原样给凌志杰说了一遍。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凌志杰很敏锐,他清楚王飞不可能只跟我说了这么点话。
可我更清楚眼前这个表情怪异的人,他所能做到的事情能有多可怕,只好给了凌志杰一个眼神,希望他别再多问,并强调了下时间问题。
凌志杰不知道有没有会意,但他已经不再纠结于王飞剩下说的话,看了下手表,道:“现在是凌晨四点四十四分,而松林场离这里大概30公里,不过外面的雪很大,加上那边的路况相当糟糕,我们确实没多少时间了……”转头朝小伙子道,“小宋,现在队里面还有哪些人?”
   “其他人都回去了,只有老姚和老叶在办公室睡觉……”
   “去!去把他们叫醒,现在就去松林场!”
   叫小宋的小伙子一看队长下命令,应了声赶紧去叫人了。
凌志杰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王飞边上,猛地朝他脸上甩出一拳,王飞整个人都被甩飞了起来,连带椅子一同滚到了墙角。
   但他很快又爬了起来,抹了抹嘴角的鲜血,装作没事一样,摆出一个别扭的笑脸。
   凌志杰也没再上前,转过身,狠狠地丢下两个字:带路!  
几分钟后,四个警察加上我,共五个人,押着一名杀人狂魔,在风雪漫天的凌晨,开车往松林场的方向驶去。
  这是一辆专门押送犯人的警车,驾驶室和后车厢之间隔着一层铁丝网,叫老叶的一个胖警察在前面开车,我们其余四个人都坐在后车厢,死死地看着王飞。
王飞坐在车里显得很悠闲的样子,脸上仍然保持着他那可能是刚学会不久的“笑容”,不管是谁看他都觉得非常不爽,特别是凌志杰,我想,如果他不是警察,可能真会一枪崩了他。
   但我能确定,凌志杰肯定早已意识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从王飞走进警察局自首的那个时刻起,他就意识到了:
王飞的自首没有这么简单,何况他还给自己留了一手,抛出“第十三具尸体”的概念,并且隐瞒了尸体地点,作为他的筹码,要警察跟着他去现场指证“尸体”。
随后,是他自己主动挑了一个深夜的时间段,一个大多数人处于意志力最薄弱、而通常被警察们用来突击审讯犯人的时间段里提出要去指认现场,而时间的紧迫性则不允许凌志杰向上头汇报,也不允许有更多的警察陪同前往。
   再加上,他在审讯室跟我说的那番话,需要我按照指示帮他做些事情。
所有这些,都指明了,在王飞诡异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他对这个阴谋胸有成竹,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只等阴谋的机械开始正常运转,而他的自首只是这个巨大机械启动的开关,我——何宁则是这个机械上一个关键性的零件。
   虽然我能确信凌志杰意识到了,但我不能确信他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来停止这个巨大机械的运转。
   我转头看看他,他此刻已经不再盯着王飞,而是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仿佛在快速地思考着。
  外面的雪没见小下去的迹象,路面上越积越厚,车开得相当吃力,凌志杰几度催促老叶,让他开快点,但轮子打着滑,已经不是想快就能快的了。
在接近松林场的一条泥路上,车底下突然传来一阵轮子空转的声音,动不了了,几个人赶忙下车去推,王飞坐在那里问道:“要不要我也来帮忙?”
凌志杰看了他一眼,没理,转头叮嘱小宋留在车上盯紧点,下车关上门,对我们几个一同下来的使了个眼神,大家一起俯下身去推车,但我发现没有人真正在使劲,所以车轮仍然陷在泥地里,根本没动。
这时候,凌志杰低头对大家说:“松林场是个陷阱,车上那狗娘养的已经布置好了,只等我们往里钻,到时候他肯定会趁乱逃走,我先在这里给你们每个人提个醒,一定要留神!”
看来我猜的没错,凌志杰果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趁机将王飞说给我听的后半句也对他讲了一遍,凌志杰皱了下眉说:“如果他已经跟你说了让你做什么事,那倒能更好地反推出他想干什么,但他没明确说,那还真不好办了……这样吧,你还是见机行事,最重要是能救出昕洁,其它的可以再想办法。”
我点点头,问他现在有没有什么计划,他说:“没有明确的计划,不过在那狗娘养的计划里,我们应该是开车直接到林场那边的,他可能会布置陷阱扎破车胎,这样可以为他的逃跑创造条件,所以,我们现在就让车搁这儿,步行过去!”
   我看了看手机,时间是凌晨五点二十几分,离王飞说的六点一刻还有一个小时不到,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于是问凌志杰的意思。
一旁的老叶说道,这里离林场那边有房子的地方不远,不下雪的时候走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现在这情形如果我们快点的话,半个小时估计也还是可以的。
即使半个小时能赶到有房子的地方,但时间还是非常紧迫。因为要在林场里找到昕洁所在的具体位置,还要救出她,再加上随时可能面临的那些被王飞布置好的陷阱……
   这种情况下,我的心绪应该会相当的焦躁,但奇怪的事,我却出奇的冷静,难道是因为和我预感的那样,昕洁根本就不在林场里?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在审讯室里和王飞对话的情形,当时王飞点名叫我过来,我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失踪的妻子很可能与他有关。
在听到妻子的名字后,王飞用很不经意的语调跟我说她没有死,根据这点,我马上断定了他所说的“第十三具尸体”就是妻子。而这时凌志杰也和我一样断定,才会暴怒殴打王飞。
   被打的王飞却表现得很坦然,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这种神情,更加让我们断定昕洁在他手上这个事实。
   这是一连串的心理连锁反应,非常自然。
   但当我冷静下来后,忽然意识到,昕洁失踪当晚的情形实在太离奇了,离奇到我根本无法相信这是仅凭人类的力量能做到的。
再加上后来屋子里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那天傍晚我看到的恐怖黑影,还有发生在卫生间里以及楼上702的种种诡异事情,这些东西跟王飞所做的事按照现在看来,似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就算王飞他智商再高,他筹划再精密,我也不相信,他能做到可以让我妻子同时出现在大门外三次,然后从窗户里飞出去消失不见,更不用说像个真正的鬼一样出现在我的卧室里,然后又突然消失,不留下任何线索,之后竟然还能在卫生间的管道里爬来爬去,把我吓成那样……
所以,林场里的人也许根本不是我妻子,王飞只是很好地利用了我的心理,来帮助他完成自己的计划,只是目前我们没有人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我已经认为昕洁有90%的可能性不在林场里,但目前我没有其它任何的线索可以知道她的下落,只能凭着这10%的可能继续去松林场寻找。更何况,这也是让凌志杰焦头烂额的大事,我没有任何理由退出。  
王飞被小宋押下了车,我们一行六人开始步行去松林场。
  似乎从下雪开始,就没有人再进出松林场,这条泥路上的雪都是新的,积得相当厚,淹没大半只小腿,非常不好走,而且地势一直往上,就算开车,也很难开上来。
我尝试着跑,但是根本就跑不起来,其他几个人也都是这样,反而累得气喘吁吁,倒是被押在最前面的王飞,走得挺快,看起来轻松得很。
   凌志杰看我们后面几个人走得太慢,几度催促。
但老姚仿佛累得不行了,气喘得吓人,边喘边冲凌志杰喊道:“你……你们走得快的人就先过去,我……我和老叶实在快不起来,就别……别等了,反正我们跟在后面,一会也能到林场。”
我心想这样怎么行,要是分开了,待会碰到王飞布置的陷阱,可能不太好办,刚想和他们说还是一起走比较好,一旁的老叶就挨到我身边,悄声跟我说道:“现在要分开成两个小队,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你抓紧点跟上凌队,我和老姚殿后。”
   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过来,这样分开的确比较好,前面要是出事,后面就可以有照应,不至于一窝儿都给困住。
凌志杰和老姚他们估计早已有了默契,很快应了声,测试了下对讲机,说保持通话,也就不再等他们,和小宋一起押着王飞继续往前赶,我也死命追了上去。
   二十五分钟后,终于看到了几排低矮的平房,应该是林场管理员的住所。
  “就在前面?哪间屋子里?”凌志杰冲王飞问道。
   “不是那些屋子,你们跟着我走。”
“我警告你,现在已经是五点五十八分,离你说的时间还有十七分钟,如果这是董昕洁的最后十七分钟,那么也将会是你的最后十七分钟!”
“呵呵,我还剩几分钟无所谓,因为没人在乎。”王飞说完这句,回头看了我们两眼,继续道,“而董昕洁不一样,在这里就至少有两个人在乎。”
黑暗中,我看不到凌志杰的表情,但我知道这句话足以再次令他激怒,于是紧接着王飞的话道:“你还是一个劲地想要挑起我们的愤怒,呵呵,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但不得不抱歉地告诉你,我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会在这里找到董昕洁。”
   王飞果然停下脚步,说道:“那你还跟着?你明明知道这是我布置好的陷阱,还跟着进来送死?”
他刚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往前一倾,扑倒在地上,我以为有突然的变故,瞬间紧张了一下,却看到是他边上的小宋,施展了一个擒拿,将王飞的头直接按进了雪地里。
   “凌队,他说这里有陷阱,我们怎么办?”小宋的声音相当紧张,我这才想起之前假装推车的时候他留在车上,没有跟他通过气。
   凌志杰哼了一声,道:“慌什么,要是有陷阱,也是他自己先踩!”说完后将王飞从地上拎起来,推着他又继续往前走。
绕过平房,进入后面的林区,走了百来米,我们在一个被大雪覆盖的小土坡前停了下来,王飞在土坡的斜面上扒拉了几下,就有一大块东西被翻了出来,那斜坡上露出一个漆黑黑的洞口。
  “这是什么地方?”凌志杰问道。
   “一个防空洞,人就在里面。”王飞回道。
   凌志杰一把将他推了进去,厉声喝道:“带路!快点!”
我看看时间,离王飞说的还有十分钟,突然有一种紧张感开始升腾上来,因为这一刻,我忽然不再那么确定,在里面的究竟是不是昕洁?因为从进入这个洞开始,我就感觉出,四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氛,这种气氛几乎和昕洁失踪那晚一模一样……
   这种气氛准确一点说,叫做——诡异。
我从来没听说过在松林场的地下还有这样一个防空洞,看看凌志杰,他似乎也不是很清楚。我们现在进来的这个洞口,很显然不是防空洞的真正入口,而是某些人直接从外面挖进来的。
这个洞不大,最多容许两个人并排行走,而走势是斜向下的,相当陡。我感觉走了大概有二十来米,前面的王飞突然停住了,然后指指自己脚下,对凌志杰说:“从这里下去就是防空洞内部了,怎么样?还是要我先下去吗?”
我凑上前去看,是挖进来的这个洞到头了,再前面就是一个相对较大的空间,左右稍微观察了一下,能看到洞壁和我们进来的这条明显不同,是水泥浇筑的,看来,这才是防空洞真正的主体部分。而我们下方两三米处则是防空洞的地面,地面中间有一条水沟,似乎很浅,但有水在里面缓慢地流动。
   凌志杰看了下表,说:“还有六分钟,快说,下去后往哪个方向?”
王飞双手抬起,朝右一伸,凌志杰瞬间往左跳了下去,一个滚翻,蹲在那里,迅速环顾了一圈,确定没问题后,招呼我们三个也跳下去。
这个高度不高也不低,我跳的时候膝盖磕了一下,但问题不大。王飞戴着手铐和脚镣,跳下去的时候估计是没缓冲好,整个人摔在地上,呻吟了几声,被小宋从地上提起来后,走路就开始跌跌撞撞,似乎扭伤了脚,但他并没有抱怨,在凌志杰的催促下,继续将我们往防空洞的深处带去。
由于是地下,这里的气温要比外面高出很多,我穿着棉大衣,没一会就感觉后背全湿了,那种诡异的气氛也随之越来越浓烈,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但隐隐总觉得在前面等待着我们的不是一个简单的陷阱,而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
  黑暗中,几个人都不再说话,隔了一会,听到小宋轻声嘀咕了一句:“凌队,我觉得这里很不对劲啊……”
   我想,难道他们几个也都有这样的感觉?于是接着问道:“志杰,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
没想到,凌志杰头也不回地反问道:“什么不对劲?!还能有什么不对劲?!别给我在这里疑神疑鬼的,王飞,前面到底还有多远?”
   “就前面,马上到了。”王飞低着头一扭一扭地往前挪去。
   “还有两分钟!”凌志杰强调道。
   他刚说完,没走几步,就发现前面没路了,似乎防空洞到了尽头。
几个人用手电一照,才发现是一道巨大的铁门,铁门上锈迹斑斑,不知道这么大的铁门为什么会安在这里,门后又究竟是什么区域。但那种诡异而可怕的氛围开始变得空前强大,我甚至能看到这种氛围像黑色的气体一样,从那铁门的背后源源不断散发出来……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有这种感觉,但我发现,连凌志杰都没有立刻上前去查看那道铁门,而是谨慎地站在铁门前两三米处观察着。
   就在这时候,王飞突然快步往那铁门冲了过去,我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他就瞬间消失了!
  这个突然的变故让我们剩下的三人同时愣了一下,彼此看了一眼,就意识到:糟了,让他跑了!
二话不说,三人同时往那铁门边冲了过去,这也就是在一两秒之内的事情,没想到,我们还没碰到铁门,就忽然看到有一个黑黑的人头从那铁门上伸了出来,张嘴问了三个字:“怎么了?”
我再定睛一看,竟然是王飞,然后再看看铁门,瞬间明白了,先前那一幕根本不是什么离奇消失,而是由于视角及光线原因,造成的错觉:大铁门原先开了一条缝隙,这条缝隙很小,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再加上光线昏暗,我们所站的位置看过去就像大门处于完全关闭的状态,王飞冲上去的时候,直接从那缝隙里闪了进去,才会造成我们以为他消失在关闭大门上的错觉。
凌志杰骂了一声,跟着从那条缝隙里穿了过去,之后是我,等小宋穿的时候,凌志杰突然阻止了他,叫他在门外等,有什么情况自己见机行事。
进入门里的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借着手电筒的光稍微看了一下,发现门后的这个空间和外面的有相当大的差异,最明显的就是我们脚下不远的地面上,有一些坑洞,洞口的直径在一米左右,不是很规则,能看到原本的水泥地面被硬生生砸掉,然后继续挖下去的痕迹。
我走到一个坑洞边上,用手电筒往里照了一下,就看到坑洞内部积满了水,而其中个别坑洞里的水甚至溢了出来,再看看旁边那条流着水的浅水沟,马上就明白了,这些水是从浅水沟里开出一条更细小的支流,引灌进去的。
顺着这条浅水沟一直往前看去,全都是这样的坑洞,手电筒照不到多远,但从尾光里能隐约看出来,更多的坑洞一直排进去,深入到这个防空洞更深的内部,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个。
   “还有60秒!”凌志杰冲王飞吼道。
   “不用倒计时了,就在前面,从这边数过去第十三个,人在坑里。”王飞往前一指,平静地说道。
  我先前一直想不通王飞为什么会提一个倒计时的概念,而且在他看来这个倒计时仿佛是准确的,我想到了他可能是设置了定时炸弹,但转念一想,要搞到这种炸弹难度太大,一般来说弄到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他提这个倒计时的概念有很大可能只是为了让我们能连夜出发而已,这点估计凌志杰和我想的一样,他虽然一个劲在强调时间,但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倒计时。
而现在看到这些坑洞的构造,加上王飞此刻说出的这句话,我刹那间就明白了,王飞的倒计时原来是这样——他用某种方法把人困在坑里,然后将水流引到坑里,测量过水的流速,能计算出什么时候水能将整个坑洞填满,当坑洞填满的时候就是里面的人被淹死的时候,而他计算出的这个时间是今天凌晨六点一刻!
这个概念在我脑海中快速闪过,同时和凌志杰一起朝那第十三个坑洞快速冲过去,可是,当我们冲到跟前时,却发现这个坑洞和其它的不一样,上方被盖住了,是一整块很大的铁制栅栏,从栅栏里照下去,能看到坑洞里的水几乎已经满了,离地面只有十公分不到,而在水面上方,能清楚地看到有些长头发浮在那里。
   看到这些头发,我双腿一软,脑海里同时有一个声音突然闪过,几乎让我哭出声来。
   那个声音是死去的罗先梅的,她说:“忘了告诉你,以前住在你们那屋子的也是小两口子,一个疯了,一个失踪了。”
我先前认为昕洁有90%的可能性不在这里,是因为我觉得王飞的这个杀人狂魔和她离奇失踪关联度实在太低了,就像两个相隔很远的齿轮,根本够不到彼此。
而现在这句从记忆里冒出来的罗先梅的话,就像一个本来隐形的齿轮,突然现形在那两个相隔很远的齿轮之间,咔哒一声,将它们连上,开始转动……
   没错,王飞就是那个罗先梅所说的曾经住在我们屋子,后来一个疯掉一个失踪的小两口子中的一个!
   他和我们,和昕洁离奇的消失有着非常必然的联系!
   而我眼前这块沉重的铁栅栏下面,泡在水里面的,就是昕洁!
  我无法准确描述自己当时的感受,但我能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腿已经完全软了,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将那块该死的铁栅栏给搬开!
但不知道为什么,铁栅栏沉重得可怕,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掀,仍然纹丝不动。焦躁感开始空前强烈,甚至让我无法听清楚旁边的凌志杰在说什么。但不一会后,一记尖锐的金属碰撞声在耳旁响起,我看到凌志杰整个人青筋暴起,同时,手上传来的感觉告诉我,铁栅栏终于被掀动了……
砰地一声,铁栅栏往另一边倒去,我随之跳进了那个坑洞里,冰冷的水瞬间淹没头顶,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沉下去有多少深,只是下意识地用双手往身前一环,就想抱住昕洁的身体。
可是,我环了个空,除了水还是水,我只是愣了一下,浮出水面吸了一口气,再次一个猛子扎下去,一直潜到坑底,在下面摸了一圈,可仍然什么都没有,除了坚硬的岩石。
   怎么会这样?昕洁不在这里?
   我不死心,憋着一口气将坑里所有的角落全都摸了个遍,仍然没有摸到任何东西,刹那间,另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陷阱!
  几下扑腾,浮出水面,刚想跟凌志杰说明情况,却忽然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原先摆在坑洞边上的手电筒似乎熄灭了,我喊了一声志杰,也没听到回应,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去了哪里。
   我爬出坑洞,又喊了几声,包括王飞,还有待在不远处的门外的小宋,也都没有任何回应。
心理咯噔一声,不可能啊,在这个封闭的地下空间里,声音的传导是相当有利的,再加上回音,我喊出的声音按理说整个防空洞都可以听到,那么,无论发生何种情况,他们三个人中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回应,至少刚刚就待在边上的凌志杰不可能不应声,而且似乎也不可能在我潜下去这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在水里的一阵扑腾,再加上现在这个情况,让我一时之间缓不过气来,有一种压抑感排山倒海地涌上来,彷如一只巨手,穿过肋骨,挤压我的心脏……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那天晚上昕洁失踪时,离奇而诡异……
   难道说,他们也像昕洁一样突然消失了?
  这种想法几乎让我抓狂……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要消失也不可能三个人同时消失!肯定是哪里有问题,有一个被我忽略的问题……我必须要冷静下来,好好地思考……
我回想了一下,从跳入水中,到第一次浮出水面,这段时间大概是8秒钟左右。然后我浮出水面,准备扎猛子而吸气,那时候好像还能看到手电筒的光……但是我不知道凌志杰当时还在不在身边,因为没有听到他有问我在底下发现什么。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一心想着昕洁,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水中,再加上扑腾起水花的声音,把凌志杰问我的声音给掩盖了……
那么,就假设我第一次浮出水面的时候,凌志杰还在坑洞边。之后我扎猛子下去,在水底下潜了大概40几秒,再上来的时候就看不到手电筒的光线,叫人也没有应声了……也就是在四十秒之内,在这里的三个人都消失了,完全消失在整个防空洞里面……
   不可能,不管我怎么想这种可能都仿佛不存在,但该死的是,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它确确实实发生了!
我忽然想起之前看到过的一个概念:如果一件事情发生了,不管它有多么离奇,那么就存在发生的可能性,你觉得不可能,只是你暂时没找到那种可能性而已。
   所以,现在这件事同样,必然有一个造成它发生的条件,我得找到这个条件……
日期: 14:26:00
  由于先前在毫无思考的状况下就跳入了坑洞,现在已是浑身湿透,棉大衣上吸满了水,沉重之极,也渐渐让我感觉冰冷起来,我坐在地上,决定把所有的衣服都脱掉。
   而就在我脱的时候,脑子里一闪,我忽然想到了问题的所在——身边这个古怪坑洞。
在这个防空洞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坑洞?而且还有这么多?它们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为什么会被挖在这里?而且,王飞,那个三年前住在我们屋子里的不知道是疯了还是失踪的家伙,既然没把昕洁弄到这里,又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
三年前,发生在王飞和他老婆身上的又究竟是什么事情?为什么会造成一个疯了一个失踪?以至于到后来让王飞变成这样一个杀人狂魔?而所有的这一切,跟这里的坑洞又有什么联系?
先前在进洞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有一种很诡异的氛围,这种感觉相当强烈,特别是到了大铁门前的时候,那种氛围几乎像是变成有形的黑色气体从大铁门后面冒出,那么,这种气氛的来源,难道说就是来自这些古怪的坑洞里?
   想到这里,我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衣物脱光,准备再次潜入坑洞。
可是,当我的脚刚要伸进坑洞的时候,啪嗒一声,就感觉到一根冰凉的东西突然搭住了我的脚踝,而那根东西似乎正是从坑洞里面伸上来的……
  突然被这样一根冰凉的东西搭住,我下意识就将脚猛力往回一缩,可是忽然感觉到脚踝处一紧,像被钳子夹住了一样,瞬间动弹不得。
紧接着,脚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将我往坑洞里面拖进去。慌乱中,我扒住了一旁的铁栅栏,才没被拖动,僵持了一会,脚踝上冰凉的东西突然消失了。但坑洞里随即传来哗啦一声,有一个东西出了水,一下子就串了上来。
我虽然看不到,但能感觉到这个东西非常大个,想也没想站起来就开始狂奔。可刚迈出去两步,脊背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冲撞力,将我整个人撞飞起来,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我刚想爬起来继续跑,就感觉到胸口一痛,有个东西死死地压在了上面。
我捏紧右拳使劲朝胸前挥过去,啪嗒一声,手腕也被钳住。我挣了几下,挣不开,抬脚用膝盖狂顶压在我身上的这个家伙,这下倒是起了作用,趁那家伙从我胸前移开,赶忙一个翻身想要站起来,却感觉到脖子一紧,喉咙被卡住了!
卡住我喉咙的力道非常巨大,情节之下,我挥舞双手朝眼前乱抓,想要抓住那个卡住我脖子的家伙,但几次都抓了个空,而脖子上的力道却在渐渐加大,我已经完全无法呼吸,不一会后眼前就直冒火星,开始出现晕厥现象。
  我告诉自己这个时刻绝对不能晕厥,同时意识到了,卡住我脖子的这个家伙很可能是王飞,也许他已经在之前那段时间里通过什么手段搞定了凌志杰和小宋,现在轮到我了……
所以我绝对不能晕厥,必须撑住,要不然我们三个人全都要死在这里了,而王飞这个杀人狂魔又可以再次逍遥法外……最重要的,我还没找到昕洁,我绝对不能死……
但随着昏厥的状况越来越剧烈,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不管我怎么坚持,都感觉撑不下去了,只听到自己胸腔内巨大的心跳声,还有我脑后上方剧烈的喘息声,最后连这些声音都开始模糊,变得不真切起来……
   我的意识再也撑不住了,彻底昏迷过去,但昏迷之前,我隐约听到了身后那人说的几个字:“你这个狗娘养的……”
   这声音我太熟悉了,是凌志杰的。但我已经没有了足够的意识去思考,到底为什么会是凌志杰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终于开始恢复。最初的感觉非常恍惚,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几秒后,脑部开始胀痛,这种胀痛让我说不上的难受。紧接着,它如潮水般迅速涌向肩头、涌向手掌、涌向指尖、涌向大腿、涌向足底……涌向身体的每个部位,变得越来越澎湃……
除此之外,还能感觉到脸颊上火烧火燎般的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停地抽打着,但这种程度相对于全身的胀痛来说,只能算一只苍蝇的骚扰。
我抬起右手无意识地朝脸上挥了挥,很快被抓住,同时耳朵里恍惚传来一个声音:“狗娘养的,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就死,快告诉我,你把何宁弄到哪里去了?!”
   凌志杰……是凌志杰……我失去意识前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对我那样做,但现在这句话,我懂了,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了王飞……
我想告诉他我是何宁,于是张嘴想要说话,但喉咙上即刻传来一阵急剧的刺痛,我才发现自己此刻连呻吟都已不成,也许是声带被掐坏了。
“你他妈到底说不说?!你信不信我真杀了你?!……”我又听到了凌志杰的咆哮,他仍旧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可笑的是,他还不知道他差点杀死的人是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是他这一刻正在寻找的那个人。
   我怪不了他,因为这该死的黑暗,因为他对王飞的憎恨,还因为他寻找昕洁和我时那种无法抑制的焦躁情绪。
  凌志杰断断续续地咆哮着,一直在追问“何宁”的下落,但我始终没有办法告诉他,我就在他身边……
好一会后,他渐渐平息下来,四周再次陷入寂静。这时候,我全身的胀痛感已经缓和了很多,意识也越来越清醒。我再次尝试从喉咙里发出声音,但仍然不行,连干嚎都嚎不出,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从此变成哑巴。
又过了一会,我感觉到凌志杰再次走到了我身边,一把将我提起来,拖了一段路,丢在地上,然后俯下身来,在我耳边用极冷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不对……就当我们来一次交易如何?你只要告诉我何宁在哪里,我就放你走,而且,我保证,从今往后,不管你杀多少人,我都不会再管你。如果你不答应,你应该知道,你带我们进来找到的这个坑洞就是你自己的坟墓!”
   我的头被使劲往下一按,随即闻到一股水汽,我知道,这是凌志杰给“王飞”的最后机会,我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死了。
我拼命地命令自己的喉咙发出声音,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喊了“志杰”两个字,面临的死亡就会马上中止,但我的命令无论如何都传达不到喉咙上去……
   “我再给你十秒钟的时间来考虑,十、九、八……”凌志杰的声音冰冷到了极点。
我使尽了全身力气,抬起右手,摸索到了凌志杰的脸上,想要在他脸上写字,但一下子就被他挡开了,只听他继续倒数:“四、三、二、一。”
我的手还在无意识地乱抓,就感觉到额头一冷,整个头部被按进了水里,但我早已无力挣扎,濒死的感觉降临,一生的回忆就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一张张播放过去……
  耳旁仿佛响起了那个叫凌玉的女孩的声音。
我朝身下看去,一双清澈的眼睛正从树下望上来,白嫩的小手时不时遮挡着从树叶间漏下去的碎屑和阳光,她穿着小碎花裙,一边跳着一边急切地喊着。
   “哥哥,你快下来,哥哥,你快下来,哥哥,你快下来,哥哥……”
我抬头去看凌志杰,他已经爬上了那根螺旋形的枝桠,那是我们曾经爬到过的最高的高度,再往上就是树冠的顶部。那里的树叶已经枯萎,枝桠已经开始腐烂,但腐烂的枝桠最上面有一个木屋,很小很小很小的木屋,比狗窝还小,也许是鸟巢,但没有鸟会做这样像人住的房子的巢穴。
   凌志杰听到凌玉的喊叫,心烦不已,停下来冲下面吼道:“小玉,你别喊,再喊哥哥以后就不带你玩了!”
凌玉听了,立刻哭了起来:“呜哇……呜哇……哥哥……呜哇……你快下来……小玉怕怕……呜哇……你快下来……你快下来嘛……”
   我也被凌玉哭得烦躁,对上面的凌志杰说:“还是把小玉带回家再说吧,这样哭下去待会大人就来了。”
   凌志杰看看我,又抬头看看上面那个小木屋,说:“我都爬到这里了……这样吧,还是你先下去,把她带回家再过来好了。”
   “干吗叫我回去?是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要带当然是你去带。”我不想被他先弄到那个小木屋,于是回道。
凌志杰看了看下面哭得眼泪汪汪的凌玉,又不舍地看了看头上不远的小木屋,叹了一口气,还是顺着螺旋形枝桠爬了下来,边爬边说:“阿宁,不许先爬上去,要等我上来一起哦!”
   我看着凌志杰爬回到我身边,赶忙让了让,转身又往上爬了几下,一直爬到螺旋形枝桠那里。
  凌志杰在下面喊道:“别爬了啊!你就在那等我!”
我没有应他,趁机又往上爬了一点,抬头看看,那个小木屋就近在咫尺。我伸长了手臂,却还是够不到,心里有点着急,而凌志杰似乎更急,开始在下面狂吼,一边吼着一边又爬了上来。
我左右看了看,发现左手边不远处一根枝桠的位置更接近小木屋,如果跳到那根枝桠上的话肯定可以够到了,于是慢慢地从现在所在的位置站了起来,抓住头顶的一根细枝,抬起右脚朝那根枝桠迈了迈。
可以够到,于是将重心往前一倾,右脚踩住那根枝桠的同时,听到“嘎啦”一声,身体冷不丁地往下一沉,我就知道不妙,那根枝桠从根部裂了。我慌忙把重心往左脚移动,打算把右脚收回,却发现迈得太开了,自己这个姿势根本无法收回。
我抬头看看手上着力的细枝,猛地一使劲,想要靠手臂配合腰部的弹力让自己重新回到原先的枝桠上,但是头上的细枝根本无法支撑我这一时的发力,咔哒一声就断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办,就一个倒栽葱往下面掉去……
仅仅掉下的一小段距离,我的腿搁到了一根枝桠,感觉整个人被翻转过来,掉落的速度稍微减缓了一点。我慌乱地想要抓住那根搁了我一下的枝桠,但下落的速度还是太快,一时没有抓紧,仍然从那根枝桠上滑了下去……
这下子,我以为我完了,闭上眼睛下意识地开始大喊,却忽然感觉到衣服领子一紧,有什么东西勾住了那里,一秒后,我睁开眼睛,扭着脖子朝上看了看,才发现,勾住我衣服领子的是两只手,凌志杰的脸就在那两只手后头。他紧紧咬着牙齿,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把手给我!”
   我使劲全身的力气,抬起右手,伸了上去……
  那时候的凌志杰将我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而现在的凌志杰则把我推进了死亡的深渊。他的手不再压着我的头颅,而是拽住了我的两只手臂,往前拖了一把,让我整个人顺势滑进了那个坑洞。  
水……四周围全是水……
恍惚间,我有了一些力气,开始挥动手臂,挥了几下之后,耳旁哗啦一声,感觉到自己再次钻出了水面,一束手电筒的光线正从边上照过来。
   我一下子没明白这突兀的手电筒光是怎么出现的,却听到一个熟悉而焦躁的声音问道:“阿宁!怎么样了?昕洁呢?”
   凌志杰抓住了我的一只胳膊,一边将我往坑洞外面拖一边急切地询问着。
   一时间,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上,感觉从一次死亡跳入了另一次死亡。
我脑海里同时盘旋着无数个巨大的问号:怎么会这样?凌志杰刚才还在打我,而且似乎已经把我弄死了?我为什么会活了过来?他又为什么会前后判若两人?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就像那晚我看到好几个昕洁时一样……
   我使劲锤了锤自己的脑袋,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死了,或者出现了非常严重的幻觉。
   “阿宁,你的衣服呢?”
   凌志杰的话瞬间将我拉回了现实,我才意识到自己光着身子,全身冰冷。
   “你怎么回事?身上到处都是伤?”凌志杰继续问道。
我借着手电筒的光线低头看看,那些醒目的红肿和血污还在,越来越剧烈的痛感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刚刚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如果不是自己的幻觉,眼前的情景又该怎么解释?两个凌志杰?两个不同的凌志杰?先前打我那个是真的,还是眼前这个是真的?
  我抬起眼睛想要仔细地看看眼前的“凌志杰”,但是手电筒在他手上,我看不到他表情。
他则用那支手电筒在我身上脸上反复来回地照着,然后一个劲地询问我的伤痕以及水下面的状况,听他的语气似乎比我更吃惊,更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等我缓过气后,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但喉咙上仍然有剧烈的疼痛,还是说不了话,于是朝凌志杰指指自己的脖子,做了个不能说话的手势。
这下,凌志杰的动作显得更为吃惊,整张脸俯视下来,几乎贴到了我的面门,伸出两个手指,在我眼皮上翻看了一会,然后又看看喉咙,说了一句:“你在水下面被人打了?有人掐你脖子?”
   我点点头。
“不可能……你潜下去才多长时间,怎么可能有人把你打成这样?而且这个坑洞就这么点大,我看你潜下去也不深,能容得下两个人都是问题,你这身伤到底哪来的?你真的话都说不了?”
   我注意到他说的潜下去的时间问题,于是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指了指他那只手表,又做了个手势,问他我潜下去究竟多少时间。
   “潜下去多久,你自己不知道?最多40秒!”
听到凌志杰报出的这个时间,我脑袋里嗡地一声,觉得越来越无法理解,因为如果这个时间是对的话,那么我先前被那个“凌志杰”殴打的那段时间就凭空消失了,就像不曾发生过一样,但问题是殴打事件发生的结果仍然作用在我身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不得不让我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那个谁,我回有钱,你不厚道啊,咋能剧透呢?
  哈哈,开个玩笑,你的剧情猜测已经有些接近我目前的架构了,当然,我是指思考层次上的。至于具体的剧情走向,将会比你的猜测更……
  anyway,还是很欣慰能有人对于本书的思考到达这样的深度。
  时空扭曲。
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里面,时间是可以膨胀和收缩的,而空间也会发生扭曲,形成翘曲空间。(强烈建议读者在看下面内容之前百度一下“相对论”和“翘曲空间”的相关资料,以便于更好地理解)
那么王飞带我们进来找到的这些怪异坑洞,并不是简单的坑洞,而是某种足以造成时空扭曲的装置?我跳入了坑洞,潜了四十秒之后,浮出水面,就已经进入了另一个时空?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当我浮出水面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无论怎么喊叫都没有任何人回应的情况……
而在原先的时空里,凌志杰看我潜下去的时间太久,以为我出事了,然后回头想找王飞问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发现王飞跑了。他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王飞的陷阱,是王飞将我们引到这里,通过这个坑洞把我害了,于是他也潜入了那个坑洞想要救我,但是他潜下去后根本没找到我,也没找到其它任何发现,憋气到了极限之后,他浮出水面(穿入了和那时的我同一个时空,但是他自己不知道已经穿越时空),没想到抓住了一只脚。
凌志杰绝对无法想到这只脚会是我的(因为坑洞就那么点大,他没有看到我从坑洞里浮出来过),断定了是王飞的(认为王飞在这段时间里很可能已经将手铐和脚镣统统解掉了,回过头来继续加害他),于是凌志杰暴怒,起来抓住“王飞”(也就是我)就开始狂殴,一边殴打一边逼问“何宁”的下落,但“王飞”始终没有说话,凌志杰渐渐感到绝望,对“王飞”动了杀心……
再说我,在那个时空里被凌志杰当成王飞杀死,所以我出现了濒死感觉、记忆闪回等现象。就在我即将死去(或者说已经死去)的时候,再次被推入坑洞,恰好再一次穿过坑洞里的时空裂隙,出现在现在所处的时空,并复活了。
而现在所处的时空里,凌志杰还没有开始找我,还没有开始意识到我已经出事,他只知道我潜下去四十秒后浮出水面这件事,至于中间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事情是在另一个时空里发生的,他根本无法想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我身上的奇怪伤痕,只会感到疑惑和不解……
我又想到了那天昕洁消失时的诡异情形,如果是时空扭曲造成的,那么也是可以解释她那么多次出现在门外,然后突然从飘窗上消失的情形……
   这样看来,如果是基于时空扭曲的可能的话,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的解释了。
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真的就是这里的时空扭曲所造成的了?在防空洞里的这些怪异坑洞真的就是那种能造成时空扭曲的装置?而王飞真的就是在利用自己发现的这些装置来杀人和逃逸?
  我现在所处的时空,是和凌志杰一起从大门那边冲到坑洞这边,然后潜水下去浮上来,过了四十秒之后。那么也就是说,在不久后,凌志杰会发现我消失,然后他会寻找我,并可能和王飞、小宋接触,发生状况,再跳入坑洞……穿梭到另一个时空,把我打死,我再又回到这个时空,来思考时空扭曲的问题……然后看着凌志杰又开始疑惑我身上的伤痕问题……
   这样一直反复下去……
   似乎是个死循环?时空扭曲的概念是个死循环?
想到这里,我的思维有些混乱,因为一旦涉及到时空扭曲的概念,很多东西都很难说得通,非常矛盾,矛盾到无法用正常的逻辑来进行推理。
   而且,时空扭曲这种概念虽然说在理论上有实现的可能,但还是过于科幻化了,至少在我们人类现在所处的时代仍然显得太遥远。
   我不相信仅仅凭着这些怪异的坑洞,就能产生巨大的能量,以至于撕裂时空,形成时空转换之类的情况。
而且,就王飞的目的来说,他如果真找到了这样足以产生时空扭曲的地方,又有什么理由要带我们过来呢?他杀了人,然后又从这里跳入另一个时空不就得了?所有人都抓不到他,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秘密,这样不是更完美?
   所以说,时空扭曲是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当其它所有一切的可能都排除之后,才迫不得已归结到这个可能上。
   那么,我是不是忽略了“其它可能”当中的某种可能?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无数的想法在脑子里一遍遍过滤过去。旁边的凌志杰则又继续检查了一遍我的伤口,检查完后,他沉默了,似乎他也无法相信出现在我身上的奇怪变化。
不过只沉默了一会,他就回头大喊了一声王飞,没有得到回应。这下,他似乎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大喊了一声守在门外的小宋,这时候,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小宋也没有回应!(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离大门不远,顶多二十来米的样子,凌志杰的喊声绝对可以让门外的小宋听到。)
   凌志杰骂了一句狗娘养的,就腾地站起来朝大门那边跑过去。
而我在这时候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假设整件事都是由“时间扭曲”造成的,那么“只过去了四十秒”的概念对于凌志杰来说是真的,那么他在这四十秒内就一直守在我潜入的坑洞边上?根本没去管王飞如何?要知道,王飞是个极度危险地人物,凌志杰和我是因为着急昕洁被淹死在水里,才不顾一切地从大门那边直接冲动坑洞这边,我想也没想跳进坑洞这个行为是很连贯很正常的,而凌志杰呢?他当时看我跳进坑洞,难道就只会守在坑洞边上?他难道不应该去控制住王飞,至少把他带到坑洞边上,询问坑洞里的详细情况,然后再做下一步行动吗?
但是,我现在看到的情况是,凌志杰似乎根本没有去管王飞怎么样,而是一直守在坑洞边,直到“四十秒后”,我浮出水面,他才去找王飞和小宋……
   思维到了这里,一个对于我来说比“时空扭曲”还要离奇的可能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凌志杰骗了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在和他一起走过那么多岁月,经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成为我最信任的人,正如他说的,我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但是,这一刻,我忽然就对他产生了怀疑,就像开始怀疑为什么“1+1=2”一样。
当然,我们可以主观地认可“1+1=3”、“1+1=1”之类,但客观上始终是“1+1=2”,而“凌志杰=不被怀疑”并不是客观的,这仅仅是我自己的主观想法。
   所以,在经历了这些离奇的事情之后,我怀疑他已经无可厚非,但我必须要跟他当面对质,澄清这些突然在我脑海里冒出的问题。
   志杰,我实在不愿意相信你会骗我,但无数回忆的细节片段闪过之后,让我不得不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我费力地坐起身来,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束手电筒光线,再次清了清喉咙,发觉已经勉强可以发出声音了,只不过显得相当嘶哑无力。
   我用尽最大的力气朝那边喊了几声,似乎还是太轻,手电筒的光线并没有朝这边照过来。
我只好支撑着站起来,打算自己走过去。可就在这时候,我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因为在这段时间里,那束手电筒光根本就没动过,我再看了看那手电筒的高度,一下子就明白了,它是被摆在地上的——凌志杰再次不见了。
  我跌跌撞撞地冲到手电筒边上,将它捡起来,四处照了一圈,在光线所及的范围内没有看到凌志杰,不过我发现在手电筒边上的这个坑洞边缘有水花溅洒的痕迹,瞬间明白过来——他已经从这个坑洞里潜下去了。
   于是我将手电筒定定地照着这个坑洞,等他潜出水面。
过了一会,果然传来有人出水的声音。只不过,声音并不是我用手电照着的坑洞,而是身边不远的地方。我跟着那个声音将光线移过去,正好看到凌志杰从另一个坑洞里爬出来,而那个坑洞就在我刚刚所躺的位置边上。
我看到凌志杰爬上来后抬手挡了一下光线,然后非常迅速地做了一个侧滚翻的动作,似乎想要躲开我的光线。眼看着他又要再次跳入另一个坑洞,我赶忙喊了一声。
   这下,凌志杰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然后一脸疑惑地朝我这边看过来,说了两个字:“何宁?”
   “是我。”我费力回道。
   凌志杰确认后,几步就冲了过来,抓着我的肩膀大声问道:“你跑哪里去了?!”
我被他抓得生疼,感觉全身骨头架子都快散了,腿一软就坐了下去,抬起头艰难地说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找王飞去了?他人呢?”
“我是找王飞去了啊,但是一开始没找到,回头又发现你不见了,于是又找你,可找了你半个小时都没见人影!后来那狗娘养的蹲在坑边想害我,被我揍了一顿,就是不说你的下落,然后我就把他推进了坑里,回头想想又不对劲,就潜到坑里找他的尸体,愣是没找到。然后潜出来,你就拿手电筒照我。”
   凌志杰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定定地看着我,问:“阿宁,你这段时间到底跑哪去了?”
  听完他前面说的那段话,我暗自有点吃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志杰,我们认识多久了?”
   “你说什么?”不知道他是没听清楚还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我是问你,我们认识有多少年了?”我尽量提高嗓音又说了一遍。
   凌志杰蹲下来,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我,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笑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曾经说过,我是你最信任的人,现在还是吗?”
   凌志杰同样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要努力看穿我的大脑里面此刻在想些什么,半晌,他移开视线,点点头。
   “好。那我再问你,你也曾经是我最信任的人,现在还是吗?”
凌志杰看了我一眼,腾地一下站起来,往边上踱了几步。我知道,我这句话的分量很重,足以让他变得极度焦躁,而他此刻的动作说明他正努力尝试压制自己的情绪。
   虽然,我不忍心看到他这样,但我更不忍心看到我们之间的信任出现空前的危机。
   我下了狠心,说道:“你比我还在意昕洁,对吧?”
   凌志杰果然停了下来,看着我,张了张嘴,但是没说出话来。
   但这还不够,我继续加重筹码:“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我,昕洁应该会跟你在一起,是吧?”
这句话之后,我本想再加重筹码,但我发觉,已经没必要了,因为我看到凌志杰眼睛里已然冒出火焰。那团火焰顷刻间蔓延过来,我只感觉到脖子里再次一紧,但是仅仅维持了两秒钟,凌志杰的手就松开了。
   他退了两步,抬起右手,直直地对着我。在他手的前方,有一个漆黑的洞口。
   我看清楚了,那是——枪口。
  我看到了枪口,却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是他的这个动作已经让我明白了所有,心里一块巨大的石头落了地,砸碎一切希望。
   我闭上眼睛,等待那颗子弹穿透自己的头颅。
   但是过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那颗子弹,只等到了一句略带颤抖的话语:“何宁,没有想到,我们今天会走到这一步。”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说的没错,我在意昕洁,比你还在意!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在意!这一点,我从没对你说过,也从没打算要对你说!因为,这是我最深的秘密,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我冷笑一声,接着他的话道:“呵呵,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从小到大,我们彼此谁了解谁?谁心里想些什么,谁又不知道?我知道你为了我,为了昕洁,隐忍太多自己的感情。但没有办法,很多事情都这样,我们无能为力,我们只求让这种看似美好的状态一直延续下去……但我知道,总有一天这种美好会被打破。
呵呵……人的心理果然是脆弱的,再坚强的人也承受不了长年累月的感情折磨。所以,许多年后的现在,你终于撑不住了,你策划好了这一切离奇的事件,为的只是想让我精神崩溃,为的是想让我死得不明不白!然后!你就可以和昕洁远走高飞了!是嘛?!”
   我的喉咙嘶哑无力,就像此刻自己生命存在的意义。
   是的,死在自己最好的朋友手里,我心甘情愿。让自己最好的朋友和自己最爱的女人一起幸福生活下去,我心甘情愿。
   只是,我不明白,凌志杰,你又为什么要做这些毫无意义的行为,来让一切看起来冠冕堂皇?
凌志杰的表情仍然隐匿在黑暗中,但我看到,他抬起的手渐渐软下去。就在我开始对他的动作感到不解的时候,他大吼一声,猛然间抬起手臂,我看到前方火光一闪,枪响了。
  子弹在我耳旁呼啸而过,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凌志杰大声吼道:“这一枪,何宁死了!”
   然后,我看到他将枪口一转,朝向自己的太阳穴后方,紧接着又开了一枪,打完后,继续吼道:“这一枪,凌志杰死了!”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我愣在当场,一时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只觉得一切都压抑得可怕,这种感觉,比死亡更难受,难受几百倍。
但直觉告诉我,我必须追上他。我努力支撑着自己再次站起来,可才抬脚往前迈了一步,就开始天旋地转,整个人再也承受不住,意识被抽离出去,身体轰然倒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仿佛闻到了水的腥味,从那遥远的记忆之湖里飘散过来……
  “嘿!阿宁,醒醒!快醒醒!”一个青涩的嗓音伴随着轰鸣的水声在我耳旁响起。
我睁开眼睛,看到灿烂的星群,彷如近在咫尺,又如远在天边,一轮明晃晃的圆月高悬在夜空,梦幻而冷寂。从那月晕的余晖里伸出一只同样梦幻的手,我握住了它,感受到那股真实的力量,将我拉住,直至坐起身来。
   我揉了揉脑袋,朝身后不远处那传来轰鸣水声的方向望了望,才转头冲旁边一张青涩的脸苦笑一声:“呵呵,没想到还能活着……”
青涩脸庞的主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收拾着自己的登山包,用同样不无调侃的语气道:“现在可没功夫让你笑,咱们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不然这一夜可就难熬了。”
   我点点头,从一旁捡起自己的背包,和他一起开始沿着河岸往下游走。
   “阿宁,这次和我一起出来,后悔么?”他忽然问道。
   “后悔!极度后悔!每次跟着你都没啥好事,不死也得脱层皮,我的肠子都快悔青了!”我假装认真地回道。
   他在前面转过身来,朝我胸口擂了一拳,道:“你小子!以后有的是让你后悔的机会!”说完后哈哈大笑,我也跟着笑起来。
那个大四的暑假,我和凌志杰在中越边境的原始丛林里穿行,制作简易竹筏,沿着澜沧江的一条支流顺水而行。两天后的下午从将近二十米高的瀑布上坠落,大难不死,更幸运的是没有受伤,我们继续往下游行进。
当夜,我们逮了一条小蟒蛇,在河滩上燃起篝火,却没想到肉香味引来夜晚觅食的动物。是凌志杰最先发现不远的灌木丛里有动静,我回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庞大黑影从灌木丛里串出,直奔我的后背而来。
  凌志杰抄起一根带火的柴棍朝那黑影掷去,黑影似乎被火烫了一下,停下来,看了我们一会,再次发起冲锋。
   我和凌志杰借着明晃晃的月光,看清楚了它的体型以及嘴上露出的三十公分长獠牙——一头体型异常庞大的野猪。
我们拔腿就开始狂奔。野猪倒也知趣,没再追赶,只是徘徊在篝火边上,盯着那块蟒蛇肉发呆。它似乎第一次见到火,好奇又害怕,始终不敢靠近。
我和凌志杰躲在不远的岩石上观察。野猪尝试用鼻子往篝火里拱了拱,明显被烫伤了。它怒气冲天,紧接着在篝火堆里一阵乱拱,却始终拿那堆篝火没办法,怎么也拱不灭,反而越拱越生气,发出急促的哼哼声。我和凌志杰看得差点没笑出声来,最后那头野猪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不是篝火的对手,于是衔了那块蛇肉往林子里跑去。
   “看来今天的晚饭轮不到咱俩了?”凌志杰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野战刀插回刀鞘,无奈地笑道。
   “哈哈,至少咋俩没成为别人的晚饭,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们走回到河滩边,看了看那堆还没完全熄灭的炭火,开始寻找干燥的柴禾,重新将它燃起。
   可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当篝火再次燃起的时候,我又听到了身后不远处传来的哼哼声——那头野猪又回来了。
  凌志杰二话不说,拉起我就往原先的岩石那边跑。我回过头看了一眼,野猪和前次一样,并没继续追赶我们,只是再次去拱那堆篝火,直到把明火拱灭了才罢休。
这下,我和凌志杰傻眼了,原以为只有犀牛才是大自然天生的灭火队员,没想到这头野猪也转职了。所以,很不幸的,我们今晚别想再生起篝火。
   我们在河滩边搭起的帐篷里过了一夜,直到清晨再没其它猎食者的骚扰,看样子,这头大个子野猪的地盘相当稳固。
   我用清洌的溪水洗了把脸,转头看到凌志杰盯着自己脖子上的一枚挂坠愣神,那是临出发前凌玉给他挂上的。
   我喊了他一声,感叹道:“兄妹情深……兄妹情深啊……”
   我感叹完后做了个意味深长的笑脸,随即遭到凌志杰的猛烈反击。
   “说实在的,昨天从瀑布上冲下来的时候,你想过什么没?”闹腾了一阵后,他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思绪回到从瀑布上掉下来的那几秒,我想到了死亡,想到了家人,想到了他,还想到了昕洁……想到了太多东西……
   我将那短暂而又漫长的思绪瞬间掩盖,回道:“什么也没想,你呢?”
   “我,我想到了小玉,害怕再也见不到她……”
   “呵呵,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废话,那一刻,我还以为我俩都完蛋了。”
   “怕什么,看看现在,我就知道我不会死。”
   “你就那么确定?”
   “废话,你都不死,我还能死了?”
   “去你的吧!”他顿了顿,又轻声补充了一句:“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死的……”
  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死的……
   凌志杰的话越过漫漫时间的长河,穿透记忆的层层迷雾,始终回荡在耳边,在此刻更显清晰无比。
   我在防空洞里醒来,却仍然无力起身,像一滩烂泥瘫软在地上,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直到身后有清晰的脚步声传来,我才感觉到刺骨的寒冷,才感觉到思维终于开始复苏。
   “现在,终于只剩你和我了。”一个异常突兀而富磁性的嗓音跟随着那脚步声从我脑后方传过来。
   我睁开眼睛,随即看到一张脸俯视下来,那张脸上仍然保持着诡异无比的笑容。
  王飞!我心里暗叫一声,怎么都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他,这个让我和凌志杰都以为从防空洞里逃跑的危险人物。
他的出现让我感到极度的震惊,但结合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我随即就明白了:刚刚凌志杰和我之间的决裂,这件让此刻的我感到懊悔无比的事,表面看似乎是因为我们彼此的互不信任,但实质却是因为王飞。
   而且很明显的,包括先前在这防空洞里发生的一切诡异状况,原来都是由王飞在主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凌志杰之前的那两枪将我们三十几年的交情和信任打入深渊,让我几乎对今后的人生绝望,以至于准备让自己永远地躺在这个冰冷的地下防空洞里。
而现在,他那张诡异的笑脸正俯视在我的脸部上方,散发着无比阴冷的气息,那是一种透彻心扉的寒意。但憎恨已经开始在我心底里升腾,继而燃起熊熊怒火,瞬间烧掉我内心的绝望,取而代之的是空前强烈的杀心。
   没错,这个我曾经的病人,却让现在的我又怕又恨,我对他的能力和手段感到惧怕,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当然,我不会蠢到以现在的体力和状态跳起来直接去掐他脖子,那等于找死。
   我在第一时间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其写在自己的脸上。所以我再次闭上眼睛,仍然躺在地上,没有说话,只等他开口。
只要他一开口,我就能顺着他的思路走下去,一直到达他的死穴。因为我知道,不管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那一切的,他终究有他做这一切的动机,而动机,才是死穴的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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