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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故事发生在雍正年间。  在一个七八月份中的夜晚,天气闷热,空气少风,一切灰蒙蒙的,令人有些透不过气来。月亮刚爬上天空不久,弯弯的月牙显得那么脆弱,就连撒在大地上的月光也显得有几分迷茫。  在一片密林山岗上,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并突然停下,同时还传来一声少年人对他人的哀求声,道:“你就饶了我吧……好姐姐。比轻功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你也不替我想想,我逃出一次容易么,你就不要总是跟在我后边了。”  随听到一个少女“噗哧”一笑:“没想到你皇甫家中也有认输的男人,不过你叫我姐姐有些勉强了些……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小师姑更正确些。”  “呸呸呸……也不害臊,净想充大人!我现在尊你一声姐姐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我爹爹已经有四十多岁了,师兄弟五个他最小,却从来都没听说过有你这么一个小师妹?况且要论比武动粗,你恐怕还不是本少爷的对手呢。”  “我懒得和你皇甫家人去动手打架……谁不知道你外号叫‘碰不得’!我真不明白你那个宝贝爷爷教给你什么功夫不好,干嘛非教你这么一套武功,真是叫人莫名其妙。”  “其实你还真不知道,有了这些武功做支撑,我每次出来都玩得十分开心……爷爷还给我专门起了一个绰号,那就是‘玩命’两字,你说我这两个绰号,哪个更好些?”  “对你来说,还是‘玩命’更确切些吧,你经常不都是在拿着自己生命在与别人开玩笑吗?”少女在稍一沉思后回答道。  “姐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少年说罢,不由得开始低头沉思。  “其实你现在称我‘姐姐’两字,我心中是蛮高兴的呢!”  “是吗?”  “我今天碰上你,只不过是想打听一下你最近又练什么,你皇甫家武功修炼别具一格,匪夷所思,一向叫人猜测不透。现在他们总不会又弄个黑瞎子来陪你练习摔跤吧……再说,你干嘛非要撵我走开呢?”  “自从你上次到山庄送信碰上我后,爹爹对你我之间相识十分反感,在重重训斥我一番后,并逼我当场发誓:从此以后不要和你见面。你说我这誓言刚发过一个多月,我……我实在不好意思去违背了它。”  “这只能怪你爹爹是个糊涂蛋!”  “不许你说我爹的坏话!”  “不说就不说,其实这其中并没我的什么错。你也不想想,天下这么大,你说我哪一回出来都能碰上你,这不就证明你我应该是好朋友吗,你干嘛总是想躲着我,难道我长得就那么叫人讨厌吗?”  “不不不,正好相反,姐姐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那又是为的什么?简直叫人搞不懂!”  “其实……不过,至于其中的原因我……我……我还是不说为好。今天我能逃出家门,本想尽情的四处撒撒欢、瞎逛逛,弥补一下被人关在家里地洞内的烦恼。然而现在有你跟在身后,感觉上就……就……”  “就什么了?”少女见对方有些口吃,就开始认真解释道:“其实我也是为你好,现在江湖上可谓腥风血雨,到处都不大太平,死人的事是常见的。你这个年龄阶段的人,身边确实少不了大人的陪护,一个人到处瞎闯怎么能行呢?”  “你不知道,人在地洞内的囚禁生活简直是生不如死,乏味的很,被人关在里面时间长了,自然想到外面去游荡一番。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一旦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到各地去转一转,充分享受一下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乐趣。”  “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你一个小孩家现在做事却一直在给自己家人过不去,岂不是有点荒唐?人们现在都在发疯般寻找一个法号叫‘慈悲’的和尚以及‘大悲咒语’经书的下落,外面世界虽大,总比不得你家山庄内最是安全。”  “这一点还真叫你说着了,昨天我从一座山前经过时,恰巧碰上有人打架,我亲眼看到一个大和尚在把对手打倒后,并立时挖出对手的心生吃了!那血淋淋的场面令人心惊胆颤,瘆的我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子。你说他明明是一个出家人,他干嘛要吃人心呢?”  “江湖中的事不是你我都可以弄懂的,或许他们之间存在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仇恨,借此发泄一番也是有的。最近江湖上还盛传一个影子般的杀手,杀人于无形之中,行为十分怪异诡秘,你年龄小,又不懂江湖规矩,出了事又怎么办?”  “谁又能把我怎么样?只要好姐姐你不给我添麻烦,我不信还有谁能制得了我?”  “哈哈!”不待对方搭话,树顶上突然有人接话道:“这是谁家的小娃娃,你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些太狂了些!”  山野夜半,草丛密林,两个少年闻此不由得一惊,继而似乎像被人抓住了什么短处,更感到害臊,哪还有心思抬头看人。顿时就像惊飞了的两只小鸟,一时之间顾不得方向,两道身影各自箭一般离去。  两人逃离速度之快,反叫从树顶上随即飘落下的一个矮胖汉子为此直摸后脑勺,口中不由得“啧啧”叫奇道:  “真他娘的邪门,老子明明听着有两个孩子在这里辩嘴,一眨眼……怎么全没了!这世道变得叫人越来越不明白,这么点孩子也学偷情,真他娘的滑稽。”  这汉子仿佛是被人打破的美梦,重新跃上树顶,这棵树不光长得高,更奇特的是树顶平坦如铺。在他刚卧下准备休息时,突觉树身一震,一瞬间整个树顶开始往下掉落,那汉子也随同树顶一块跌落下来。  就在他掉落在半空之际,这人突然浑身一震,平躺的身躯立时竖直过来,随即两腿连续向下踢了三脚,身躯立时拔高了三尺。然后才随着掉落的树头慢慢落在地面,待他四处张望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女孩笑声。  “天梯三步!看你功夫似乎与‘疯癫道人’有些关系……不过,有此警示,你应该好好管一下自己的这张破嘴。我们姐弟之间谈悄悄话,谁用得着你这矮胖子多嘴多舌,并且满脑袋大粪,净向坏处去想。由此看来,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随着说话声音的远去,人已经走远,矮胖子唯有站在那里独自发呆。那汉子低头观看一下断下来的树顶,断口处似乎为利刃所斩。为此不由得一惊,随即在自己脑袋上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爆栗,然后又轻轻跃上另一棵树顶。  不一会工夫树上鼾声如雷。可见此人体胖多来自心宽,盛夏酷热,树梢处本是风凉,蚊虫又少,上下透气,自然胜过一般客栈中的床铺。只要有本事上下,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难怪这人竟然宿在这荒野树顶处睡觉休息。  
    第一章:云游四怪〈一〉  在山东徂徕山脉东侧,有一个叫槐树岭的山岗。山上树木成林,阵风刮过,林涛呼啸。山岗下面有一个三岔路口,正是当地南北东去的交通枢纽,商人看重了这个地方得天独厚的位置,在路旁靠岭处建了一家客栈,生意十分兴隆。  此时正值盛夏天热少风,客栈老板为了减少客人在屋内的闷热,在客栈外面新搭起的一溜草棚,草棚下四处透风,山风吹过令人分外惬意。因此过往客人放弃上面的正规客厅,甘愿到此草棚下一坐,所以此地成了过往客人一时喜欢落脚的地方。  这天中午,骄阳似火,道上行人挥汗如雨,客栈草棚下几乎坐满了客人。有几个伙计穿梭在众客桌之间,个个忙的汗流浃背,苦不堪言。客栈中生意好客人多本来是件好事,可眼下却是苦了这些伙计们。  此时客栈草棚外走进一个牵骡子的肥胖客人,此人身高不足三尺,横宽却有二尺有余,相貌丑陋,大腹便便。年龄在四五十岁之间,脑袋上稀疏的一绺黄头发却用红头绳扎了一个猪尾巴似的朝天小辫。走起路来颤悠悠乱晃,一身灰布衣裳散发出熏人的汗臭,两只油腻腻的衣袖挽在胳膊肘处。  这人刚走进客栈,突然一声炸雷般喷嚏把近前一个送酒菜的店伙计,惊的盘子失手掉在地上。另一位近旁客人把刚端到嘴边酒,也因此全倒在下巴处,惹起一阵忙乱。草棚下客人不由得一齐抬头向他观望,大家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怪物般的客人竟会发出这么大的声响。  这人见惊扰了客人,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揩了下鼻涕,然后在身后衣服上一抹,继而双手抱拳,满面堆笑向草棚下众位客人连连拱手致歉,并信口言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兄弟我昨夜贪图凉爽,在树顶上过了一夜,没想到微感伤风,打扰诸位了。”  这矮胖客人说罢把牲**给迎上来的一个伙计手中,刚一转身恰巧与一送柴出店的粗壮樵夫撞个满怀。那樵夫一心都用在低头数着手中的几十枚铜钱,这不期而遇的一撞,身子立时被撞弹出两三步后坐倒在地。手中铜钱顿时撒了一地。  此处地势靠岭斜坡,铜钱落地后顺坡顿时滚跑大半。樵夫立时急红了眼,爬起来后一声怒吼,冲着矮胖子前胸就是一拳。没想到这一拳犹如打在一个大皮球上,樵夫身躯反倒被震倒在地,顿时目瞪口呆。  矮胖子为此脸色一变,紧盯着地上那樵夫逼问道:  “你小子为了区区几个铜子,竟然出此重手,凭着你这身牛劲和块头,如打在寻常百姓身上,岂不要伤人性命?”  樵夫不为对方凶狠神态所惧,爬起来虽有些张口结舌,却也理直气壮,并振振有词的道:  “不是我的心狠……你可知这些钱是我一天劳作所换,经你这么一撞,叫我今天回去拿什么去养活家人?此时又哪还有什么闲心去管出手的轻重!”  “噢……原是一个穷疯之人,在下也真不好与你计较……我赔你就是了。”矮胖子脸色转和,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递向樵夫。  樵夫神色不知是惊是喜,在稍一踌躇之后还是一把将银子夺在手里,继而对接过碎银心中反而直犯嘀咕,原来那碎银在递过来的同时,已被那矮胖子捏成饼状。樵夫怀疑他这碎银有假,更不相信这衣着寒酸的矮胖子有如此指力。  为了验证这块银子的真伪,樵夫忙将银饼放在牙齿之间用力一咬,或许他一时心急用力大了些,顿时咯的他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随即瞟了那怪客一眼,本想说一句感谢话,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为好,唯有惶恐离去。  这怪客看了眼樵夫背影,摇头一笑,转身在客栈内稍一巡视后,见草棚底下东面尽头尚有二个空桌,旁边空地处有几个店伙计正在忙着捆宰一头黄牛。矮胖子走过去才知道,邻桌有五个官差正在那里吃喝。  江湖人士虽大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但在平常时日内,谁也不愿无故和官差较劲,一般都还是躲远为妙。其中缘由并不是怕了他们,而是为了一时的清净,你想那官差无处不在,如果得罪了他们就必须要处处提防,否则就可能有牢狱之灾。  矮胖子似乎并不在乎这些顾忌,只是在他们桌子上扫了一眼,或许不愿看到那五人的一副吃相,选条板凳背向坐下,然后在静静默想心事。  当矮胖子见店伙计过来侍候时,随手一指背后邻桌上的酒菜吩咐道:“照着这个桌上式样先做上两桌,选上好的酒先来二十斤,如果不够的话再给你要不迟。”  邻桌酒肉满桌,是专门侍候这些多事的官差的,所以格外丰盛。凭这个伙食等级水准,在这个不算繁华的地方已算是相当惹眼,矮胖子张口就要两桌,顿时把店伙计吓了一跳。店伙计又重新仔细打量客人一番,不由得小心问道:  “敢问这位客官,您是一个人用饭,还是另有别的客人?”  “你们不就是一伙开店的吗……为何还怕客人要的菜多,有句俗话说的好:开店不怕大肚子汉。噢……我明白了,”矮胖子不由自主的向邻桌望了一眼,随即补充道:“你小子是不是怕老子交不起饭钱,来存心讹你的白食吃是吧?”  说到这里,矮胖子面对神色尴尬的店伙计愤愤的哼了一声,然后极不耐烦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银元宝在空中一扔,然后又放入怀中,道:“识相的快把酒菜端来……老子可不是那种吃白食的人!”  店伙计见那客人脸带怒色,又是一个不缺钱的客人,赶紧点头赔笑,连连应承而去。俗话说的好:不怕说者无心,就怕听者有意。矮胖子一句自我表白的话传到附近客人的耳朵内,意思就不这么简单了。  邻桌五位官差此时早已酒足饭饱,并略有醉意,只是他们谁也无意掏钱付账。这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习惯于寻茬赖账。此时对矮胖子一口不吃白食的话听着有些逆耳,个个脸有愠色,只是暂时找不到发泄闹事的机会而已。  此时恰巧有一店伙计手托茶盘从桌旁匆匆绕过,其中一个麻脸官差眼珠一转,把准方位后立时伸脚一绊。店伙计本来就走的匆忙,哪经的起此等暗算,因此,“哎哟”一声直向矮胖子后背跌去,手中茶盘脱手而出,直奔矮胖子后脑勺飞去。  众官差一时喜笑颜开,方待叫好,岂料眼前人影一晃,店伙计已被那人扶坐在桌旁,茶盘同时稳稳放在桌面上,壶中竟无半点茶水泼出。众官差一时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矮胖子竟然有如此惊人身手。  矮胖子神色中仿佛什么事没发生一样,接下来的举动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只见他伸手抓起茶盘中方才充满开水的热茶壶,两眼望天,自言自语道:“真他娘的福气,乖孙子满地爬,老子正想喝茶,就他娘的有人费心孝敬……也罢,怎好冷了乖孙子一片孝心!”  说罢,只见他首先长长吞了一口气,然后仰首将一壶刚用沸水冲出的热茶一口气灌入肚子里,惊的店伙计一时口张目呆在旁连连摆手阻止不迭。矮胖子在放下茶壶时方才神情一怔,似乎这才觉得水烫,两手一捂肚皮,扭头向身后桌上喷去。  热茶从矮胖子口中顿时化作一条水箭激射而出,麻脸官差正在瞧的心惊,不意被他喷的个满面开花,滚热的茶水虽在矮胖子肚子里转了一趟,却仍旧十分滚烫,烫的麻脸官差一蹦多高,失声尖叫,两手擦拭不迭。  矮胖子水箭喷力之强,逐使散射的水珠犹如飞沙一般击打在邻桌客人身上,桌上酒菜立时变成蜂窝一般处处是洞,引起众人一片惊呼和忙乱。矮胖子对此恍若不见,反而对一旁发愣的店伙计一瞪眼叱责道:  “你他娘的还不快去再弄壶茶水来,就凭你这么一壶热水,你小子还好意思站在这里,还想向老子讨赏钱不成!”  店伙计自从受人一绊之后就一直犹在梦中,此时听此训斥后方才如梦方醒,随即糊里糊涂端起茶盘就跑。没想到一转身脑袋撞在草棚支柱上,立时晕倒在地,乐的矮胖子为此在板凳上一连翻了两个跟头,继而一阵开怀大笑。  
    第一章:云游四怪〈二〉  邻桌另四位官差早为躲避喷来的热茶而跳到一旁,此时见矮胖子两个跟头犹如肉蛋在板凳上一跳,形虽不雅,但动作上则出人意料的利落,心中不由得暗自称奇,一时反拿不准主意如何应对。  其中有一黑脸大汉不知这是矮胖子高兴时的一种怪癖,看着一旁双手捂眼的麻脸汉子,鼻内一声轻哼,手中已将酒杯捏成数块,继而随手一搓,俱成粉末。黑脸汉子与惹的事本来没有关系,此时显此本事,自然是另有用意。  这大汉当差前原是河北铁掌帮的一个头领,名字叫欧阳富有,在当地可谓威震一方,最今受朝廷重聘方才出山为差,此时怎么会把一个玩杂耍跟头的矮胖子放在眼里。他此时有心显露武功,随即也不答话,一个箭步抢到矮胖子身后,挥掌就向他肩头猛拍。  黑大汉意在同伙面前逞能,明知对手能把一壶热水喝入腹中然后随意喷出,其内功必有独到之处。他平时习练的是外家功夫,此时手掌拍去自然是用上全身劲力,唯恐自己受震受伤。岂料那矮胖子身后如同长有眼睛一般,此时肩头微拧之际就轻松避开掌击。  黑大汉背后偷袭自以为万无一失,本是用上了全力,在一掌拍空后难免足跟不稳,又经矮胖子袖子在其脚下轻轻一拂,只见他偌大一个身躯一头扑在桌面上。  此景象逗得矮胖子连连拍手欢笑,并评论道:“你们这一伙就是你小子最没出息……菜还没端上来,你他娘的竟急着啃起桌面来了。敢情兵爷上几辈都是做木匠的,传到你这一辈,几天不鼓捣木头活,见了桌面都他娘的不肯放过!”  这伙官差原来是皇宫大内在全国各地新招募的一批武林高手,此次出宫是奉了上头的密令到此办案,他们平日倚仗着皇家权势,就连地方上寻常官吏都不放在眼里,如何受得了眼前矮胖子这番嘲弄。  黑大汉一声大吼,在身躯离开桌面的同时,猛然挥臂回扫那矮胖子颈项。手方扫出,也不知对手用的什么手法,黑大汉偌大一个身躯竟然被人腾空摔出一丈多远,惹起客栈众人的一片惊呼。  山岗上本来是土少石多,草棚间地面多由鹅卵碎石铺成,黑大汉跌上这一下再爬起来时已是头破血流。他们这伙人来自天南海北,彼此原是缺少朋友交情,相互之间平时免不了勾心斗角,黑大汉因此最怕在同伙面前丢脸。  为了找回面子,黑大汉如同疯了一般,顾不得去擦脸上鲜血,双手箕张,又发疯般向矮胖子重新扑上。在他赶近身时,只见矮胖子衣袖轻轻一甩,黑大汉随着对手衣袖又重新摔到刚才爬起的地方。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下脑袋冲下,一时竟然摔的爬不起来。  草棚下客人此时各都停下吃喝,相互议论纷纷,无不暗暗称奇,没想到这肉球一般矮子竟有这么惊人的本领。古人讲:长袖者善舞。矮胖子一双长长衣袖外观看似油腻腻的,平常卷在肘弯处甚是拖沓,岂知一旦对敌竟然有这般效用。  此时他背朝三位虎视眈眈的官差,满面欢笑,人如同钉在长凳上一般,神态倨傲,手中捻着几根黄胡须,屁股懒得转动一下。同时面对众人射来的赞赏目光,双手连连拱手称谢,似乎并不在意。  正在此时,只听客人中突然有人失声惊呼道:“小心暗器!”  与此同时,两把飞刀一只飞镖齐奔矮胖子后背射来。难怪这矮胖子以背对敌毫不在意,这人听风辨器的功夫非同一般,眼见暗器近身的一刹那间,矮胖子腰身一扭已将飞刀接在两手,坐直身躯时众人方才看到他口中已叼着另一飞镖的后尾。  四位官差见此大吃一惊,其中那位麻脸汉子尤其惊慌,他被热茶烫得满脸红肿双目难睁,以致刚才同伴发射暗器前的眼色他都不曾顾及。此时他唯恐对手将暗器胡乱返还,危及自身,连忙把身旁一桌面踢翻挡在身前。  果见这怪客两手作势佯杨,在其余四人忙于躲闪之际,忽听旁边发出一声惨叫,原来这怪客扬手之间竟用飞刀把一旁的黑大汉双手钉在地上。并借三人一阵惊呼之际,口中吐出的飞镖正中一名白胖官差前胸。  矮胖子本欲想大笑一番,岂知那中镖官差在一愣之际,飞镖竟然跌落在地面,倒叫矮胖子吃了一惊。当那官差随手拨开中镖处查看时,内里竟显现出一层金丝软甲,飞镖刺在软甲上,自然伤他不得。  矮胖子见此方才松了口气,并开心笑道:“怪不得汝等孙子这般骄横,欺人耍横样样都是行家……原来是伙朝廷鹰犬。”  这护身金丝软甲价值不菲,非寻常官兵所能穿护之物,清廷大内侍卫头领多穿此物护身。更没想到那人被识出身份后不怒反喜,似乎更喜欢显露出自己身份,抽剑指向对手的同时,高声叫道:  “你是哪里来的土匪叛贼,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残害官差,难道就不怕掉脑袋吗?”  矮胖子冷冷一笑,拍拍肚皮道:“老子的脑袋,自有我自己当家作主,何劳你乖孙子操心?况且汝等还谈什么官差土匪,其实全都是他娘的一路货色!识相的快给老子滚到一边去,否则的话,今天要不叫汝等为今天后悔一辈子,老子就把自己的姓改了。”  几位官差一向眼高过顶,何时碰上过这么一个硬茬,此时相互施一个眼色,立时刀剑劈风,一拥而上。面对扑头盖脑的刀剑,这怪客突然在自己额头上打了一个爆栗,随即在人圈中陀螺般一阵急速旋转。  再看四位官差一招方出,便各自忙于伸手提住裤腰,从而引起周围看客的一阵大笑。原来在此瞬间,四人腰带全被对手矮胖子扯断,这怪客兴趣不止如此,与此同时还指手画脚口如爆豆般骂道:  “乖乖不得了……这孙子一刀是湖北佟家一招:苍鹰搏兔;这****养的一剑却是河南太极门一式:绵里藏针;剩下的这杂种则是四川地堂刀法:大地春雷;尤其这用剑的孙子,竟是华山剑法中他娘的什么:弯弓倒射。  “老子先前似乎小瞧你们这伙狗杂碎了……四人一齐对付赤手空拳的我老人家,这不是存心想要老子的命么……”矮胖子一边絮絮叨叨不断评说对手各家底细,一边在四人刀剑之间穿来闪去,神色之间浑没把四人刀剑放在眼里。  四人此时被他揭出各自家底,唬的各自心惊肉跳,自知碰上了高手,眼下只是骑虎难下。一时之间也顾不得系好各自腰带,唯有一手提裤,一手刀剑向矮胖子身上猛攻。实指望人多力量大,或许能争得上风,争得一个台阶下,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初始几招,这顾客口若悬河眼观口论,喋喋不休,兴致蛮高,把四人的一招一式武功家数叫的头头是道,令旁边观战的行家赞叹不已。眼看四人出手越来越快,他虽在四人夹击中穿梭自如,迎刃有余,但在嘴中口舌则显然有些跟不上趟。  面对对手双双劈来两刀,矮胖子一时结舌难语,不由得心火爆怒,大吼一声竟然赌气原地不动,同时叫道:“什……什么破烂招式……叫人拗口结舌,还……还……还不给我滚到一边去!”  说话之间只见他双袖飞舞,四人刀剑随即纷纷脱手飞向空中,一个个像地上黑大汉一般全都被扔在一块。最难得的是,四人尽管被人腾空摔出,可是提裤子的那只手却死死不肯放松。四人竟像小儿叠罗汉一般全都压在黑脸大汉身上,引起一阵杀猪般嚎叫。  矮胖子为此眉头一皱,随即飘身来到五人身旁,他人虽矮胖,行动起来竟然十分轻捷。只见他伸手在五人腰间各自捏了一把后,五位官差立时僵挺在那里,张口叫喊不出声来,不知道又中了那矮胖子何种伎俩。  
    第一章:云游四怪〈三〉  在场众人中有不少是行走江湖的常客,平时没少受了官差的欺辱,更是恨透了这些官差的胡作非为,此时难得有人出面打击这些官差出气,一时叫好声四起。矮胖子喜笑颜开,两手向众人连连摆手表示不敢当。  在众人的一片叫好声中,突然有一个怪怪的声腔从中清楚传来,令矮胖子吃了一惊:  “沾衣神跌,名不虚传!比起前人沾衣十八摔的功夫自是又进一步,恭喜沈大侠为当今武林添色增彩,在一双平凡的衣袖上显示出内家功夫的独到风采,把听力借劲功夫发挥的淋漓尽致。犹如医家高手的红线号脉,令人大饱眼福……佩服、佩服!”  矮胖子本是满面欢笑,闻此言后神色不由得一怔,双目四顾,竟然没有找出说话之人,倒把他唬的一阵心头乱跳。一时之间,怔怔站在那里,苦苦寻思到底是何人发出的赞叹,有何用意?  原来矮胖子早年曾听师傅讲过:师门有一大对头擅长这种腹语之法。只是自己从没机会见到。自忖这种腹语功夫在武林中实属罕见,更何况眼下此人是敌是友尚且难辨,没想到今天在这平常一家客店内,竟然有这么多武林人物出现。  矮胖子暗自寻思之际,身后众人突然一阵大乱,大家纷纷躲避不迭,忙乱中竟然撞翻了几张桌子,原来是刚才飞向天空中的那把宝剑惹下了祸。  宝剑落地时恰巧把一旁捆在牛腿的绳子斩断大半,那屠夫适才全部心思都用在观看客人打仗,那有心思去干别的事情。此时方被空中落下的宝剑所产生的后果惊慌了手脚,他一时心急唯恐那牛趁机挣脱捆绑伤人,赶忙持刀捅去,也怪他一时心急手慌,一刀竟然错扎在牛骨头之上。  地上那牛身大力猛,遭此疼痛惊吓后一声短哞,竟然挣开绳索滚身立起,首先一角先把身前屠夫挑翻,继而踅身撞翻一处桌凳,然后发疯般向客栈门外狂奔。客栈中众客人不由得一片慌乱,各自躲避不迭,唯恐被牛撞上。  矮胖子此时为沉思所困,一时之间呆呆发愣,仿佛没看到眼前所发生的变化一般。那头牛在一连撞翻几个伙计和客人后,直奔客栈外大道上跑去。客栈众位伙计唯有在后面大喊大叫,谁也无力去追赶那牛,只好任它向外跑去。  此时天气虽热,但是大道上仍旧人来人往,在奔牛所跑方向,有十多个行人和两位骑马乘客首当其冲,两位骑者立时勒住缰绳。然而,此时马前行人中却有一个头戴草帽白发老者似乎受了惊吓,在众人纷纷躲闪两边时,他却仍旧站在路中不动。  骑马在前的是一个瘦高和尚,那马突然被人勒住不由得发出一声嘶鸣而扬起前蹄,和尚手中提根禅杖,人似粘在马上一般毫不在意。在和尚身后马上有一个乞丐打扮的人物,此时他突然跃下马来,顺手从路旁一樵夫肩上抢过一把绳子,贴地向那牛前蹄下钻去。  这匪夷所思的举动引起众人的一阵惊呼,继而只见偌大一头奔牛眨眼间竟被乞丐猛然掀翻离地;与此同时那乞丐飞身跃起,形同一个网中捕食的蜘蛛等到了触网的蛾虫,不待那牛全身落地,只见他手脚并用,眨眼之间已把牛腿捆在一起,然后闪身跃在一旁。  不知因那牛身大力猛,还是绳子破旧,那牛稍一沾地后竟把捆绳挣断数段,随即翻身跃起,作势前冲,正和马上的和尚迎个对面。只见那和尚一声怒吼随即从马上跃下,同时愤愤骂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也配挡住老子的坐骑!”  和尚说话之间,伸出蒲扇般的巴掌一下子拍在牛脑袋上。只见落掌处血肉横飞。这瘦和尚形似竹竿,神色原是萎靡欲睡,此时一声怒吼犹如一发怒金刚,一掌竟将牛头打塌半边,牛身倒地时已变成一堆还在抽搐的死肉。  一旁的乞丐此时拍拍身上尘土,首先向和尚表示道:“早知大师兄肯出手,老叫化就不招这身尘土了。”  和尚呵呵一笑,道:“对二师弟的身手,愚兄不敢褒贬,只是把这擒拿功夫用在一头疯牛身上,倒也别开生面,叫人大开眼界。”  “惭愧、惭愧,终究是****两类,触手发力处大不相同,再加上那绳子陈旧,因而不能尽人心意。”乞丐一边拍打身上尘土一边苦笑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吾佛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一时玩笑之语,二师弟万万不可当真。”和尚单掌立于胸前,满面笑容,与适才出手判若两人。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两人对话之际,大道上飞一般跑来一匹快马,不待马停下,马上此时已飘下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那道士神采飞扬,一边向二人施礼,一边笑呵呵问道:“小弟因事来迟一步,不知两位师兄是在与何人斗气?”  乞丐微笑不语,待那和尚向他稍做解说一遍后,三人又是一阵捧腹大笑。当和尚伸手要指认适才路中那惊呆老者时,那人却已不知去向。三人生性本是疏狂,对此也自然没放在心上,各自牵马走向客栈。  客栈老板早被适才一幕惊的面无人色,见三人走进客栈时赶忙迎上前去作揖鞠躬,口中致谢不迭,连连道:“谢谢、谢谢。如不是两位大师出手帮忙,小店今天可赔大了。两位贵客可真是本客栈的救星。”  一旁的店伙计随即把马匹缰绳接过牵向客栈后面的马棚。三人对店老板殷勤和致谢无意答理,唯有乞丐手指身后尾随进来那一脸晦气的樵夫,向店老板道:“要说感谢我们兄弟,你不如玩点实在的……只要你替我赔了这位老弟的那根绳子,就算谢了我们。”  店老板看了一眼那位樵夫,立时连连点头称是,急忙叫店伙计从客栈中寻找一根新绳子赔给樵夫。那樵夫方才满面笑容的表示道:“不着急,不着急。只要能给寻根平常绳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况且我那绳子已用过多时了。”  此时客栈草棚底下那矮胖子也迎了过来,并向三人抱拳施礼道:“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弟你们好!酒菜我已定下,就在那边。”  矮胖子说到这里,置三人还礼问好于不顾,从怀中摸了一下,继而转身向旁边店老板扔出一块足有五两重的银子,然后向他吩咐道:  “银子我是先给了,酒菜你可马虎不得!暂且不论那边的五个官差是什么下场,眼前我这位大师兄你可是得罪不得,他不光酒肉无忌,而且最喜欢生吃活人心肾。惹恼了他拆你这破店事小,拿你小子当下酒小菜,那可不是空吓唬人的。”  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精明汉子,早看出这四人绝非善类,唯有连连点头赔笑。瞧那为首和尚虽有五十多岁,但是一脸凶悍之相,人瘦的像根竹竿,个子则高出常人一头有余,手中禅杖全是精铁打造,少说也有六七十斤,持在他手中却浑若无物。  面对这么一伙顾客,店老板心中自有些忐忑不安,手虽接过银子但是神色尴尬,一时不知是收起还是推还,唯恐不小心惹恼这帮人生气,口中只管连声应道:“那是、那是。”  和尚为他一副言不由衷神色而哈哈大笑,并道:  “阿弥陀佛,二师弟人称沈百万,随手丢一点烂银子又有什么稀奇,说不定一高兴买下你这破店,也是小事一桩……至于酒菜一事,店家不要听他胡言乱语,老衲现在已经皈依吾佛,对汝等没什么本事等人,老衲是从来都没有胃口的。”  “客官真会开玩笑……不过,”店老板原以为他们熟人之间相互开个玩笑,当看那和尚神态时方知矮胖子所言不虚,心惊胆战之际,突然想到今早一段新闻,不由得顺口试探道:  “今天早上小的听人传言,离此三十里的桃花山大寨主彭光虎,昨天果真被一出家人把心掏出吃了。不知客官是否可曾听说过?”  众人闻此之后,一齐把眼色转向和尚,和尚本来要摇头否认,在看了大家的神态后,不免勃然大怒,叫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并为此向同伙继续解释道:  “有道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辰不到!只恨彭光虎那厮身在绿林,却用抢来的钱财讨好朝廷权臣,借势鱼肉四周山村百姓。活该这小子倒霉,老衲昨日从其山下路过,正好碰上他率众下山抢劫,在得知他名之后,乐的老衲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谁知道那小子当时少见多怪,反被老衲一番兴奋之举所惊呆,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被吾趁机一杖捅翻在地,他尚糊里糊涂。老衲虽说已经出家多年,但是心魔有时作怪,总戒不了这昔日之癖好,惭愧、惭愧!”  
    第一章:云游四怪〔四〕  彭光虎原是这一带有名的悍匪,就连当地官府都要怕他三分,他不光武功高强,手下还有三百多喽啰助他为非作歹。当地知县衙门官兵人少奈何他不得,上面知府则暗中不断得到他的孝敬,因此佯装不知,当地百姓为此唯有叫苦连天。  店老板初始还当那矮胖子恶言唬人,听罢此言之后果见那和尚胸前灰色僧袍上,尚留不少斑点血渍。因此他浑身上下不由得直冒凉气,一时竟然不能走动,实在猜不透这四人是何来路,唯有赶紧催促伙计们过来小心伺候。  原来这四人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云游四怪”,其行迹介于黑白两道之间,一向居无定所,犹如游魂野鬼般出没于江湖武林之中。四人早年曾在已故鹰爪门掌门人疯癫道人门下为徒,行动之间有些疯疯癫癫举动自然来自师承。  疯癫道人虽是世外高人,但是由于他的神志时清时浑,对门下弟子也教的各有所悟、行为乖张,自以为是。更因为四人自幼随师习武,师傅的日常举动不免影响到他们,四人常常莫名其妙的跟师傅模仿一些击额头、拍屁股、自打耳光、翻跟头、咧嘴、眨眼等怪毛病。  这些毛病一旦变成习惯,以后就很难避免,在与人动手时这些动作时常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来,虽为世人所不能理解,有时反而叫人感到高深莫测之功效。因而被人视为怪人,方才获得这云游四怪之称号。  自从师傅去世后,徒弟们为师傅生前传授的武功诀窍,各有所得。疯癫道人生前共收五个弟子,其中除了五师弟无意参与争吵,独自在家修炼外,四人对师门传下的心法秘诀竟然各持己见,整天相互争论不休。  为表明各自理解的正确性,四人除了口头上争论之外,常常以各自武功的高低做说服他人的依据。四人为了专心致志,并立誓终身不娶,平时各自寻找人迹罕见之处修炼武功,并约定每隔三年必到内地一聚,来相互切磋印证一番各自武功进展。  二十多年比下来,老大因缘投身佛门,老二生性疏懒沦为丐帮,老三待人和气又善经营现在已混成阔佬,老四谨守师训做了道士却对儒学情有独钟。然而,四人的武功一直比不出谁高谁低,三年一比的冠军时常转换。相互之间从而更不服气。  四人与离此不远处的白云山庄皇甫庄主,虽是同门师兄弟,只因生性不同,相互之间却极少来往,五师弟家学渊源,早已娶妻生子,而且为人谦恭有礼。与四位师兄相比,早已被江湖人士划为另类。  最近武林三十六大门派中,竟有四位掌门人先后被人掌击身亡,由此在武林中掀起了一场新的混乱。大家不知道凶手是谁,相互猜疑不断,过去大家之间寻常一点过节,此时也不得不认真放大看来。只是这四位死者武功非寻常人能比,能杀死他们的人武功自然要高过于他们,为此大家才缩小了猜疑范围。  大家推论猜测之间,不由得想起四十年前三十六大掌门人,在数日之内各自死于非命的一件武林旧事,事后经武林泰斗无名老人出面,方得平息。如今四十年过去了,大家都把平息目前这场武林浩劫的期望,再度寄托在这位武林前辈身上。  只是这位武林奇人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对其行踪住处一直是个谜,如今谁也说不清楚。为寻求这位前辈高人的再度出山,各大门派纷纷派出自家弟子四处查访,一旦查访到他的消息,大家猜想他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因为四大掌门人的遇害,同时都是为抵御一种威力绝伦的掌力所杀,江湖上以“轰天雷”掌法著称的“云游四怪”,首先被人划入怀疑的对象。事后幸亏有少林寺方丈恕一大师出面作保否认,四人方才免遭猜疑。  大家为了解开这个谜团纷纷出动,四怪这次到内地相聚,同样是受少林寺方丈所托而前来助阵的。大家一是看重的是这四人武功路子与杀手掌法一脉相承,颇有渊源;二是知道四人游历广泛,或许由他们身上可探得无名老人的踪迹。  四人果然不负众望,一出山就抓住了一处疑点,从京城追寻到一个行迹可疑的影子般杀手,然后一路追随他来到山东。四人因途中从江湖同道人口中得知,五师弟家老爷子最近八十大寿将至,江湖好友纷纷前去庆贺。  四人虽与五师弟脾性不合,但是大家终归是师兄弟一场,在大面上总是有同门之谊,怪只能怪各自性情不同,四人因而相互约定在此聚会。借给老爷子拜寿之机,大家顺便也好察看一下五师弟武功修炼进展如何。  客栈客人本来就多,老板又吩咐大家小心侍候,伙计们各自用心准备酒菜之际,此时唯有先端上茶水侍候。如此一来,这里较寻常客桌反而拖延了工夫,酒菜一时还没端来,四怪只好坐下来喝茶闲聊。  道人哈哈一笑,手指一旁五位官差向矮胖子问道:“大热的天,这几位官差对叠罗汉竟然玩的如此痴迷,想必是二师兄的杰作了?”  矮胖子欢笑之余,不由得把方才之事细说一边,四人不免又是一阵大笑。和尚生性一向护窝子,最恼恨外人欺负本门行为。虽见那几人眼下十分狼狈,胸中仍有口气未出,眼内寒光一闪,立时开口提议道:  “你我兄弟现在反正是闲坐无聊,今日咱们不妨先拿这几个叠罗汉的官差脑袋打个赌,更换一下眼下的气氛,猜一猜他们脑袋哪一个最重,哪一个最轻,并且列出他们的轻重顺序,赌输者罚酒一杯,你们看好不好?”  一旁的客人不免十分惊诧,脑袋的轻重岂是由空口争得出来的,唯有用秤称过方才评出高低,但是只有砍下来才能最终定出输赢,否则就全是废话。大家不由得私下猜测道:“难道这四怪要当场杀人取乐不成?”  岂料三位师弟听后竟然齐声赞同,纷纷赞扬大师兄脑子活,竟然想出这么一个好主意来。继而大家开始为五人的脑袋轻重悬殊争执不休,只是四人眼光高低有别,竟无一相同猜想。一时间竟然争的面红耳赤。  四人走过去围着五个官差转了几圈后,其间不断用手拍拍官差的脑袋,就像西瓜摊前挑西瓜一般,然后又重新坐了回去。只不过如同空口争论一样,仍旧是没有相同评论,大家开始拍桌子砸板凳,相互指责不断,就连和尚自己也忘掉了游戏初衷,四人大有立时出手相斗的迹象。  最后还是道士比较通情达理,知道此事空争无益,自认为自己排行最小,眼下师兄弟遇到了难处,自己责无旁贷。在顺手捡起地上官差丢下的一把钢刀后,高声呼唤店老板赶快拿过一杆秤来,当真要把官差脑袋砍下做个比较。  然而四人此时互不信任,首先在脖子动刀处仍有争议,并对道人动刀抱有怀疑,唯恐他把脖子处多砍下一些充作脑袋的重量,来增加自己坚持观点的砝码。道人无奈,只好把刀让给和尚来操作,就是这样老二和老三仍怀疑大师兄是否可同样作弊?  这一下在客栈内引起了轰动,草棚下客人全都停下吃喝,大家把目光全都集中到四怪身上。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本属寻常,可是拿活人脑袋的重量来赌输赢,尤其赌的还是些官差,大家还是头一次碰到。  实不知四怪终年在外游荡,所处之地多是人迹罕至之处,长而久之性情越加狂放不羁,一向不知轻重,目无王法。此时虽觉察出旁边客人为此十分震惊,但是他们似乎仍不理解此事的轻重,只管争吵不已,唯恐自己输给同伴。  当客栈老板听到道人的呼声,此时不敢怠慢,赶紧令店伙计拿杆小秤过来敷衍,神色中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唯有客栈伙计不知此事关联甚大,一阵风般将秤送来,对一旁老板所使眼色不加理会,随即却想到自己竟然忘了秤砣,赶忙又跑回去拿来秤砣,眼巴巴的看着四人怎么操作。  客栈老板对此伙计的殷勤腿快十分生气,无奈之下只好亲自赶过来跪在地上代那五人求饶道:“大侠开恩、大侠开恩,此五人生死攸关小店祸福,一旦事情闹大,客栈岂能逃脱官府的株连,恳求四位大侠慈悲为怀,给小店留条生路。”  四怪最见不得别人可怜相,眼下为了比出高低只好装作不知,道人把秤拿在手中哈哈大笑,讥笑客栈秤小不足称重。大家见此有些扫兴,和尚最不想叫自己的提议就这样罢休,不由得向客栈老板吩咐道:  “赶快去拿一杆大秤来,老衲又不是去卖猪下货,这样小秤又怎么个称比法?”  客栈老板尽管浑身怕的发抖,此时则表示出令人意外的坚决,连忙回答道:“小店所有供货都是山下备好送来,因此店内从来不备什么大秤,请大师慈悲。”  四人中唯有矮胖子不相信客栈没有大秤,但是他自己却不愿因此事和客栈老板闹僵,买卖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大家终归在吃完饭后还要住在这里,因此也不叫破。眼前本来一场好戏,只因这里没法分出轻重,四人也只好悻悻做罢。  况且,矮胖子此时听店老板言及“慈悲”二字,不由得勾起一桩心事,挥手示意客栈老板走开,然后转向和尚问道:  “最近江湖上盛传的那四句流言,不知大师兄是否可曾留意?”  和尚应道:“此事早已传遍大江南北,愚兄四处漂泊,岂有不闻之理。江湖人士纷纷传言,说武夷山智禅神僧坐化前特意向世人留下一首佛偈,颇谓惊人。他说什么:‘武林浩劫,迫在眉睫,欲解此难,唯有慈悲。’”  “此事与江湖上那几大掌门人之死可有关系?”道人抛下手中的秤杆插言道:“如果有关,你我兄弟在江湖上的嫌疑似乎也有了别样的解释。”  四人中叫化子性情最急,平时最烦人絮叨,此时不由自主的评论道:“在我看来,此传言未必可信。这首佛偈前两句纯属空发感叹,后两句更是越不合理!当今是谁祸害武林尚待定论,何谈什么平息解难。  “再说天下众生如果唯有慈悲才是唯一出路,大家可以任人杀戮,此理如被奉行,我不知道这世道将会变成什么模样?此等流言蜚语,虚无边际,犹如大师兄当年在关外信奉那邪僧愚弄一般,全是一片欺人之谈,你我兄弟岂可信以为真。”  三位同伴一时语塞。道士对二师兄言及那邪僧一事早有所耳闻,但是一直不肯相信,得此时机不由得顺便问道:  “外人传言大师兄当年曾得关外异人指点,以生食内家高手之心肾来增强内力的捷径,不知是真是假?”  “罪过、罪过,”和尚满面羞愧,十分勉强的解释道:“愚兄初出道时,的确受关外一道人愚弄,以本门正宗吐纳之术伴食人间内功有成者之心肾,做为内力剧增的法门,为此险些堕入魔道。  “后遇一出家高人指点,方才皈依吾佛。但愿众师弟以后休提此事……叫化子此时有意叫愚兄难堪,这是谁都是看得出来的事……愚兄手中杖法近来颇有心得,抽空还请四师弟指点一二。”  “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  道人对上次比武败在大师兄手下一直耿耿于怀,闻此不免顺口应承。一言出口,方才脸色一红,比武输赢,志在切磋武功,大家之间最忌讳的莫过是事后彼此记恨。道人此时唯恐大师兄猜疑,赶忙连连谢罪掩饰道:  “大师兄言重了,小弟何德何能,岂敢取笑大师兄,适才所言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叫化子心性直爽,为此争端颇为不满,赶紧从中化解道:“大师兄不免多虑了。你我兄弟酒还没沾唇,相互之间怎能急于比试武功呢……如此一来,倒叫一旁地上几个狗头变成看热闹的了,此事传扬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当今武林乃多事之秋,你我四人这次内地相聚本是为了洗清杀人罪名,至于有关寻访那位武林泰斗之事,现在更是无从谈起。不是我叫化子硬充和事佬,你我兄弟武功历来自成一路,我料今年仍是各自半斤八两,现在动起手来,大家落个空饿肚皮,我看眼下还是催菜喝酒才是当务之急。”  四怪平时分居天南海北,武功各有所长。老大号称“铁掌禅师”,禅杖铁掌威震武林;老二擒拿功夫罕逢敌手,江湖人称“八臂神猿”,与人拼斗一向不用兵器,手指上所套八个指环近身打穴,既准又狠。  老三人虽长的像一团肉球,除了腰中软鞭功夫不凡之外,沾衣神跌的功夫更是叫人不敢小觑;老四号称“铁脚道人”,除了手中一对判官笔神出鬼没之外,脚上功夫则另有一番独到之处。  四人功夫虽是师承一脉,但是对武功中“踢打摔拿”四大击技却各有所好,一向互不服气,每逢一聚必斗个昏天黑地,筋疲力尽方肯罢休。多年来,四怪武功路子不知不觉中走向以各自相克为主方向发展,但在联手对敌时则有一项看家掌法,就是“轰天雷”。  此掌法由四人联手使出时可谓威力无俦,当年四怪曾因一言不和,联手向少林寺方丈讨教掌法,一招轰天雷竟把方丈震倒受伤。从而名扬四海,并由此与少林寺方丈恕一大师结为挚友。方丈这次传书相招之事,本来就有信赖和借重之意。  此时草棚下的江湖豪客,闻知四人来历和名头后各自远避不迭,深知此四人行事乖张,言出无状,往往一言不合便即动手闹事,一旦斗起从来不惜伤及无辜。四怪在武林人士眼中一直名声不佳,这次在这里突然出现,大家不知又会有何怪事发生。  有此原因近旁客人大都挪到较远处躲避,草棚下经过一阵短时忙乱后,此时反而安静了许多,大家一个心思的慢慢喝酒吃菜,单等四怪今天如何发作闹事。同时借此时机也好亲眼观摩云游四怪的武功到底如何。  
    第二章:槐岭客栈〔一〕  此时店伙计恰好端来酒菜,在给四人各自斟上酒后,方才退到一旁。四怪看着桌上酒菜,满脸猴急馋相一闪而过,继而突然犹如老僧入定,各自静坐不动,同时眼观鼻,鼻观心,神态判若两人。叫一旁看热闹的人不明白他们又在玩什么花样。  实不知这是四怪多年来形成的一套自家规矩,每当在四人内地相聚的首次酒席桌上,在大师兄不曾开口前谁先开口,谁就表明有意向大师兄率先挑战。由于师兄弟头一场比武关系重大,谁也不甘心把把自己近来的武功进展率先演示之于同伴眼前。  为此,每逢此时三位师弟无不尽力压制各自脾性,看看到底是谁首先沉不住气,率先挑战大师兄。大师兄此时又恐怕给不足众师弟挑战的机会,而丢掉身为大师兄的面子,因此也不得不耐心等待。  四怪此时各怀鬼胎,所以方才出现这种怪相。经过一阵如此沉默后,还是道人首先沉不住气了,开口道:  “‘至诚之至,通于神明’。你我既是自家兄弟,自然讲究一个长幼有序。还是请大师兄首先动杯才是。”  和尚神色一楞,继而嘿嘿一笑,道:  “既是四师弟如此看得起,愚兄就不客气了。”  说罢双手微按桌沿,内力传处身前酒杯突然一跃而起;这隔物传力的功夫全凭内力深厚,难得的是这和尚神色间不露半点痕迹。在张口接住酒杯仰首喝干后,把酒杯又轻轻吐落于原处,然后对四师弟伸手道:“请。”  道人没想到大师兄现在就要比试,不由得连连摆手道:“只怪小弟心直口快。哪里是想与大师兄较高低……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唯有请大师兄谅解一二。眼前这杯酒如不喝下,恐怕就更对大师兄失敬了。”  道人说罢,提脚在桌底处一下轻点,不见桌面有何震动,只见身前酒杯同样跃起,道人效法和尚将酒喝下。两人所用都是隔物传力的功夫,只是手脚有别,难怪道人在江湖上有铁脚道人之称,脚上功夫竟不亚于大师兄一双铁掌。  一旁观战的叫化子此时也对矮胖子道:“三师弟,看来你我也不得不陪上一杯了。”  说话间右手猛然提于耳旁,掌心含空冲着身前酒杯虚抓一把,只见桌面酒杯随即跃起,叫化子同样把酒杯衔住喝下。师兄弟武功各有所长,叫化子一式龙爪手在江湖上实属罕见,终在招式上占了上风,心中难免有些自喜。  大家此时不免将目光集中在矮胖子身上,矮胖子此时一声哀叹,并道:“自己买酒请人家喝,却没想到自己要喝时,也这么费事。这真是好人难做啊!”  大家只顾着看他摇头晃脑,满腹牢骚,没想到矮胖子突然对着桌上酒杯张口一吸,身前杯中的酒水化作一条水箭早已落入他的口中,就干净利索而言,似乎并没有落在三人下风。  叫化子为此有些不快,伸手抓起一个鸡腿张口就咬,并含含糊糊的言道:“看你们这般吃法有些憋气,不好玩。我先吃我的,你们尽管玩你们的。”  矮胖子也不甘落后,伸手把另一根鸡腿抢在手中,张口大嚼。和尚道人稍一对视,还是乱了阵脚,各自弃筷不用,左手持杯右手抓菜,早将比斗之事抛到九霄云外。四人一阵狼吞虎咽,不一会已将桌上菜肴风卷残云般扫荡过半。  当和尚埋怨店家上菜太少时,矮胖子立时吩咐店伙计把另一桌菜端来。四人此时略有些酒意,叫化子举杯向大师兄敬酒后,随即表示道:  “老叫化胸中有团疑问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请大师兄千万不要见怪。不知大师兄适才所言关外那个道人俗家可是姓陈?”  “怎么一定会是姓陈!”和尚把刚吃进嘴中一块猪蹄肉一口吐在地上,勃然大怒。  “大师兄何必这么着急动怒,老叫化只不过是在印证一个猜想而已。在此之中,绝不敢对大师兄存半点不敬之处……其实,大家口上虽不说,可在心中早已猜知这人是谁了。”  “陈震天!”矮胖子与道人几乎同时叫出口来。  “汝等尽管瞎猜就是了。”和尚羞恼之余,连连摇头否认。  “其实这事说来十分简单,早在四十年前,武林中有资格能指点大师兄武功心法者,世上除了‘喋血魔王’陈震天,谁又能教的出此等邪术怪招来!”矮胖子首先说出三人的心思,并继续道:  “想这位武林怪杰,自称鹰爪拳王。想当初一年之内连挑三十六家掌门招牌,是何等风光豪爽,至今叫人谈虎色变,果真如康熙皇帝所赐‘天下无敌’四字,可算名满天下!只是后来不知被何人所败,四十年来销声匿迹,绝声于江湖,叫人实在费解。”  “自然是败在无名老人手中了。”道人插嘴表示道:“当今武林泰斗非无名老人莫属,尽管那陈震天凶横一时,最后自然还是败在他的手中。否则大家今天又何必苦苦再寻求这位武林前辈重出江湖呢?”  道人说到这里,转向二师兄问道:  “听说喋血魔王早年有一个恋人,并是无名老人的一个弟子,被当时武林称为天下第一美人,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老叫化把端起的酒杯重新放下,道:“这喋血魔王武功路数与吾等师门说来大有渊源,就拿师傅留下的那招‘轰天雷’来说,功法理路可谓一脉相承。只是不知师傅生前为何对此人事迹讳之莫深,从不谈及。令人十分费解。  “说起四师弟所谈的这个女人,当年我曾有缘从一个隐士高人口中听到:这女人复姓上官,名艳华。乃当世绝色美女,**上称其谓:‘摄魂仙子’;白道上人称:‘蒙面观音’。听说这位美艳惊世的奇女子,生就一副沉鱼落雁之貌,羞花闭月之容。自十四岁后以白纱蒙面,以免惹些不必要麻烦和骚扰。  “据说这个上官艳华人长的美,出手更辣,武功不在陈震天之下,双手梅花镖神乎其神,专击人体关节连接处。此女子生性聪敏过人,又是无名老人的爱徒,因其生性暴躁多疑,江湖上凡是敢招惹她的无不负伤致残。  “说起此女子来,其中尚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武林**韵事。上官艳华与其师兄两家原是世交好友,两家老人早年曾有指腹为婚之约。或许上天最忌人间婚配圆满,逐使两人成年后变成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那位被人称做‘武痴’的大师兄练武着魔,更不谙人间春花秋月男女****为何物,一直把两人婚期拖至三十岁时仍无心操办。两家老人虽是暗自着急,无奈这无名老人做师傅的也是一个糊涂蛋。  “在对自己徒弟的婚事上,他从不关心过问,反而坚持一切任其自然。在师妹家人出面催促时,恰逢这位师兄正在醉心一种童身功夫修炼中而不能自拔,无奈之中这位武痴一时糊涂,竟然出家做了和尚。  “上官艳华是何等孤傲,一气之下寻短不成恰好被陈震天救下,她在大病一场之后,竟然赌气嫁给陈震天。从此指点陈震天在原有武功基础上,创出一套名谓‘逆天神功’的极为霸道的掌法挑战各大门派,由于杀人无数,方才获有‘喋血魔王’的名头,从而称霸武林。  “为了对付陈震天的疯狂杀戮,各大门派不得不请出上官艳华的师傅无名老人,最终平息了这场武林灾难。有关其中细节,世人知之甚少。至于陈震天为何人所败,上官艳华是死是活,以及她那位武痴师兄下落如何,早已成了江湖上一个不解之谜。”  老叫化说罢,仰首将杯中酒一口喝干,神色中感叹不已。  四怪之中唯矮胖子平时为人心细,见大师兄此时低头不语,心中似乎另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了不使他在这个话题上陷入难堪,特意转言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我兄弟现在只有尽心尽力也就是了。此等武林旧事,我看还是不提也罢。谁不知江湖上传闻:当年知晓此事内幕者共有八人,事后各都无疾而死。至今仍是江湖上一大无头悬案。其中根由,我想除了喋血魔王自己,世上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那也未必!”此时旁边竟突然有人插嘴应对道。  
    第二章:槐岭客栈〔二〕  四怪所谈武林旧事,知之者甚少,能听明白的人也不算多,没想到一旁竟有人插言否认,四怪不由得大吃一惊。环顾四周竟找不出是何人所言,此时周围客人对四怪闹事似乎已失去信心,各都专心吃喝闲聊,连一个向这边看的人都没找到。  四怪中以老叫化内力修行较高,听力强于同伴,神色略加迟疑,起身走向身后桌旁一位头戴草帽半遮脸面的客人身边,抱拳施礼道:  “在江湖上能为此等秘闻争辩者,自非等闲之辈,阁下既然肯出言指点,就该把话说个明白,何必藏头遮面,吊人胃口?”  岂料那人犹如不闻不见,只管自己吃菜喝酒。凭着四怪的名头,老叫化竟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有气,但是在众人面前又不好显露出来,只好忍气又道:  “阁下似乎不屑与吾等明言其中缘由,老叫花如今有个不情之请,能否抬头让在下知道是向世间哪位高人请教?”  只见那怪客仍是装聋作哑,自顾吃喝。  老叫化何时受过这般轻视,不由得火冒三丈,转言道:“阁下既不肯赏脸,就只有恕在下无礼了。”  一言甫毕,老叫化右手闪电般直取那人头上草帽,手指将触及帽檐,手腕处已被人吊住外甩。老叫化一生应敌无数,平日无时不浸透在这诸般擒拿手法中下功夫,今日出手就被人接住手腕,还是头一次。  况且对方所用招式竟是武术中最常见的一招“金丝缠腕”,内心不由得一阵剧震。高手比武多在寻常招数中见奇功,看似寻常的招数经过高手使出,便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威力。老叫花只觉此人手法狠准老辣,于简便吊拿之中隐伏着分筋错骨拿穴透位的诸般变化。  他当即不做遐想,右手反掌破劲,拖臂回牵之际,左手直扣那人左手脉门。那人右手捏着酒杯虽不抬头,但听风辨形功夫十分了得,左手松开之际随即挥手拈住对方手指后拖外拧。手法小巧刁钻,仍旧是分筋卸骨的招式。  老叫化来不及送臂破劲,匆忙中左手不得不直抓那人肩井穴……一刹那间二十招已过,这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八臂神猿”老叫化,竟然没能逼迫对手起身双手应斗。老叫化一时怒吼连声,手脚并用,抬腿向那客人屁股下长凳扫去。  岂料那人头不回,眼不转,脑后似乎有眼睛一般,及时伸脚迎出。老叫化早知对手内力深厚,这硬碰硬的一脚未必能沾半点便宜,因而运足了气力。只听“咔嚓”声响,不料老叫化这一脚扫去,如中朽木,竟将那人连凳子一块扫翻在地。  再看倒地之人,竟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此人身材瘦长,花白胡须垂散前胸。面部有一道伤疤,从眉心延至下巴,疤痕外翻甚是恐怖。此时只见他双手紧捂在脖子上,一股鲜血从指缝间流出,一支甩手箭从右侧直透左侧,箭杆透出一寸有余。  难怪老叫化这一脚扫的如此轻松,原来是这人中箭在先。老叫化一怔之际,急忙顺着箭尾方位向右巡视,此处本是草棚边沿,草棚外的地面上野草丛生,只见右侧不远处杂树丛后似有人影晃动,随即一个箭步直扑过去。  老叫花赶近看时,除了此处树枝晃动之外并无半点发现。此时天气闷热,空气中不见一丝风动,此处树枝显然被人触动过,否则怎能自己晃动?想到此人身法之快,出手之狠,老叫化此时心中不由得冒出一股寒意。  三位同伴此时已经随后赶了过来,四人面面相觑,在稍做商议后,从中仍旧看不出半点端倪。无奈之际只好转回身去看那中箭老者,只见那人口角流血,张口欲言不得。继而运指如刀,挣扎着在地上划出二行歪歪斜斜大字:  “喋血魔王自毁誓言,现在已经重出江湖,唯有慈悲和尚复出,方能解武林众生之劫难。”中箭老者写罢,浑身一挺就此便一动不动。  四怪瞧着地上大字,对照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祸事,心中似乎有所明白,原来这“慈悲”两字是一人名,但是对无名老人与慈悲和尚是否一人,心中仍存在不少疑窦。老叫化此时不由得感慨万分,突然跪在死者身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泣声言道:  “世上能与老叫化单手拆上二十招者,可谓少矣。前辈若非在下所累,想那刺客纵有奇等本领,也未必如愿得逞。千错万错都怪老叫化一时多事,无端酿出此等大祸。但愿日后在下能查出凶手,尽管老叫化本事低微,也要为前辈舍命讨个公道!”  店老板及众客人见这里突然死了人,各都过来看个究竟。客人中不乏武林各门派的弟子,对死者所留大字不免议论纷纷,一时猜不透这些字有何等重要,竟累致一垂死老人鼓尽残余劲力,于世人面前留下这么个遗言。  老叫化拔出死者项上短箭,只见箭体乃青铜打造,外表古朴典雅,上面绘有龙虎图案。与一般甩手箭不同处是此箭不设箭镞,想那用箭之人是何等自负,处处要高人一等,别具一格,手劲之足已无需箭镞同样要人性命。  在老叫花擦去箭杆上血迹时,竟发现箭杆上刻有两个小字,仔细一看竟然是“索命”二字。从此二字可以看出此箭主人的心态,动辄取人性命,并且十分自信。  云游四怪见多识广,立时联想到中原第一杀手“索命有三”这个人来。据说此人自从三年前出道以来,杀人索价非同一般,并有三条规定为前提:一要事前交付重金报酬;二要事后留下名号;三则不叫人识其真实面目。  作为一个职业杀手,此人自出道以来颇讲信誉,据说他从来没有叫雇主失望过。武功更是令人高深莫测,行动又十分诡秘。有人曾怀疑江湖上最近发生的几件神秘命案或许都出自他的手笔,眼下只是缺少证据而已。  这个形同影子般杀手早已是武林人士中一块心病,唯恨他一向独来独往,没有规律可查,谁也不能奈何他而已。根据以往受害者身上死因推论,大家都知道此人有一柄极锋利的剑,索命甩手箭在江湖上还是第一次出现。  正在众人心中惶惑之际,从不远处突然有曲清亮欢快的笛声飘进客栈,笛音袅袅,清脆悦耳,由远而近。在这个闷热的夏天中午,此时听来犹如一股流入人身心的清泉,令客栈内众人原是充满焦躁的神情不由得为之一爽。  大家循声转首望去,只见客栈门口处此时进来一头毛驴,毛驴信步闲逛,不断的用鼻子嗅一下路旁的草木,似乎已忘掉背上主人的存在。毛驴上横坐着一个小姑娘,一根横笛吹的十分专注,垂下来的双脚随着笛声轻轻摆动着。  笛声在走进客栈门口时嘎然而止,毛驴的主人在驴屁股处轻轻一拍,走近时众人方才看清这姑娘年龄有十三四岁,明眸皓齿,肤白胜雪,虽是一身道姑打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成年后定是一位国色天香,举世无双的美人坯子。  这漂亮女孩的到来,竟然把客栈伙计看傻了眼,一时忘了招呼。没想到这姑娘此时也并没有下驴的意思,催驴径直来到四怪身旁,然后在驴头处轻轻一拍停下,随即飘然跃下,其形态宛如一片羽毛落下一般轻柔。  在众江湖豪客注视下,只见她袅袅婷婷走近地上死尸,举动之间散发出似乎不应是她这种年龄该有的风韵,不免叫人看出有几分邪气。在她俯身看罢后,秀眉微皱,一开口童腔软语,清脆悦耳,然而其语气内容则令人大吃一惊。  只见她手指云游四怪毫不客气的问道:“汝等就是云游四怪?”
    第二章:槐岭客栈〔三〕  四怪犹如听错了似的一时各自目瞪口呆,不免怀疑自己的耳朵,四怪形象奇特,行为乖张,举动之间毛手毛脚,谈吐之间东拉西扯又极不靠谱。此时真不敢相信,这么娇弱的小姑娘竟敢在自己一伙人面前如此放肆直言。  唯道人开口应道:“你是谁家小姑娘,家教怎么这样差劲,太没礼数了?论年龄,我等足可当你爷爷。”  “哼……你们也配?”小姑娘小嘴一撇,颇不为对方凶相所动,并继续道:  “本姑娘今天没空给你等糟老头斗嘴,特来传我师傅的话,说完就走。我师傅讲:‘汝等多事之徒,犹如报丧鸟一般令人讨厌。一生永驻足于梦中,至今不醒,处处还夸耀什么狗屁武功。看在已故疯癫道人面上,劝汝等还是处处收敛些为好,以免白白招人伤害。’”  老叫化气乎乎问道:“这可是你师傅的原话,还是你的意思?”  “这自然是我师傅的旨意了,要是用我的话来说,恐怕就不这么客气了!”  “那要怎样?”矮胖子心中有所不甘。  小道姑咯咯一笑,然后道:“以本姑娘看来,你们四个现在不如改成‘晕鼬四怪’更恰当些,你们也不想想……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匆匆去了,此等本领,就连我也不愿把你们放在眼里!”  四怪一时之间有口难辩,个个怒火冲天,老叫花握的手指关节咯嘣发响;矮胖子在地上滴溜转了一个圈;道人脚下一顿,直吹胡须;和尚一下举起蒲扇般大手,看着小姑娘娇小的身躯又不得不重新放下。  小姑娘为此不由得一乐,笑道:“老和尚生气的样子太丑了……不过,你想动手吗?我当然可以给汝等一个机会,帮你们检验一下自己的本领。”  “你是谁家弟子,快快报上名来?”道人气愤之极,上前逼问道:“否则,休怪爷爷们为老不尊,欺负你这黄毛小丫头!”  “吆——看不出你这老头脾气竟这么大!”小道姑眉头一皱,不以为然的讥笑对方道:“我见上了年纪的人多了,哪有像你们几个这样个个黑漆皂光,如同出土后的古代陶人似的,徒增岁月,毫无光面可言!  “你们要想知道我师傅是谁,这也不难,你我现在不妨先打一个赌,在我围着汝等四人近身各自转上一圈时,如果有人能抓住本姑娘衣服者,我可马上向汝等认错道歉,并报出自己是谁的门下。如不能,不许耍赖,我可就走了。”  四怪云游四海,个个终日不避风吹暴晒,生活起居犹如野人一般,外貌自然不显年轻。招其评语本来也无可厚非。但是在听到对方竟敢挑战自己功夫,顿时惊喜参半,相互看了一眼,方待点头应允之际,忽见眼前人影晃动,那小姑娘眨眼间已经在四怪身周转罢上驴。  随即只听她咯咯一笑,横笛在驴背上轻轻一敲,催驴扬长而去。待远处笛声重新响起,四怪至此方才意识到这小姑娘绝非寻常之辈,想其身法之快,乃平生所没见,犹如鬼魅一般,胜似闪电。一时为之乍舌,方知对方所言不虚,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烧。  待毛驴走远后,客栈内众人方才缓过神来,几乎不敢相信适才眼前发生的一幕,大家对该姑娘更是各自猜测不已。四怪犹如霜打后的茄子神疲气衰,私下不由得对自己练功的路子产生怀疑。懊丧之余,眼下也只好重新振作精神,再次面对客栈中的现实。  四怪从此一改以往大叫大嚷的脾性,不得不认真对待那小道姑的提示,意识到面前情况的危险性。面对地上死尸,心中各自嘀咕:就目前种种迹象推论,虽说喋血魔王尚在人世,但是以他的傲气绝不干这悄悄杀人的勾当。  四怪从京城一直追查的杀手,没想到又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重新作案,四人羞恼之余,眼下只搞不懂死者是从何处得来的这等秘闻,又是怎会变成中原第一杀手的目标?老叫化与死者动手之际,大家谁都看得出死者武功非凡,想必是位武林前辈名宿。  老叫化此时猛然想起一事,不由得击手生叹,自己进店前在奔牛前想救的那个头戴草帽的老者,不正是眼前这位不知名的老人么。凭着此人武功,当时岂有惊呆之理,全怪自己有眼无珠自作多情而已。  客栈中客人,有一四川口音商人打扮的武林人士,见众人看着地上死者各自摇头不语,不由得从旁嗫嚅插言道:“在下早年曾听家师说过,峨嵋派上辈掌门人的师弟一清道人,当年曾以武功著称江湖。”  “那与此事有什么关系?”旁边一个陌生客人问道。  四川商人神色不快的白了那人一眼后,继续解释道:“此人掌剑双绝,是峨嵋派一代不可多得之奇才。于四十年前的一个冬天不知被何人劈了一刀,昏死后有幸被人及时发现救走,从此便杳无音讯。传说中这道人所中刀伤从头伤及胸腹,与眼前死者年龄及伤痕颇有相似之处,大家不妨解开死者上衣察看一下,或许就可探个明白。”  众人虽是半信半疑,有人依照那人指点,还是把死者上衣解开查看。果然见一道刀疤由面部延至胸腹,刀疤虽过去多年,如今看去疤痕鲜红外翻,观之令人不寒而栗,可想此人当年一刀之后,活下来又是何等侥幸艰难。  那四川客人此时忽又一拍脑门,若有醒悟的惊叫道:“如把一清道人的遗言用来解说补充江湖上流传的那四句佛偈,恰似最好不过。其首句‘武林浩劫’四字自然是指喋血魔王不仅尚存人世,而且已重蹈江湖;  “第二句‘迫在眉睫’,如今已是不争之事实,就连眼前这位百劫余生的老人性命尚且不保,就别谈他人之安危了;末两句‘欲解此难、唯有慈悲’。吾等先前大都猜错了其中含意,现在看来并非要人以德报怨方才能平息这场浩劫,其中所指似乎是指大家都在找的那位武林泰斗,原来是位法号‘慈悲’的和尚。”  一席话罢,众人对这位商人打扮的四川汉子不由得刮目相看,赞赏之余,猜想此人一定是江湖中颇有来头的一个角色,只是乔装易容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罢了。当今天下武林纷争不断,在外闯荡,乔装易容是项巧妙的选择。  由于天热尸体不宜保存,由四怪中矮胖子掏出银两,令店老板赶快差人将死者好好下葬。混乱中,四怪这才发觉一旁的五名官差早已不知去向。  矮胖子不由得向同伴提起先前那个腹语之人,四人这才认识到适才小姑娘所言不虚,眼前众客人中鱼龙混杂,暗伏着不少武林高手及朝廷鹰犬。好歹四怪生就一副无法无天性格,对此也只报以冷笑而已。  客栈老板见矮胖子出手大方,自愿把后院中为自己老母准备的一上好棺材抬出装殓死者,客人中有不少人自愿出手帮忙,把棺材抬出埋葬,并陪同四怪同在死者坟前祭奠一番,以谢这位前辈留言之德。  经此一番周折,天色已近傍晚,此去五师弟白云山庄虽有二十多里地,离此也算不远,但是四怪则不愿今天去打扰庄主,决定在此暂住一宿。以便明天一早从此吃罢早饭后上路,免得给师弟家增加额外的麻烦。  槐树岭的整个山岭如同一个巨大的卧牛一般,卧在路旁。客栈造势依山傍林,层层梯布,客栈后的客舍几乎覆没于岭上高大连片的槐树林中。入夜时微风稍起,逐令在闷热中度过一天的客人感到分外惬意。  半夜时分,四怪突然被房顶一脚步声所惊醒,各自坐起身来。听声音外面似乎有两个人在房顶上追跑,继而从窗口射进一甩手箭,老叫化慌乱躲闪之际,箭头贴着老叫化脑袋钉在墙上,把老叫化顿时惊翻在chuang下。  
    第三章:纯阳玄箭〔一〕  与此同时,四怪为院内一声童子的怒吼而急忙赶到门外,借助朦胧月光,只见院内有个黑衣蒙面人,正在围着一个脖子戴金项圈的十三四岁少年左堵右截。那少年在院子中跑东蹿西,逃避不迭,就是不能闯出对手的包围之中。  眼前这不知来历的蒙面人身法似箭,轻功绝不在四怪之下,尽管他身影在院内飞快穿梭,不知为何却视那少年如刺猬一般不敢轻易靠近,偶尔接近必一触即退。退下之后,似乎还可听到那人发出莫名其妙的痛苦声音。  四怪看了一会方才明白,原来这少年不知跟那位奇人学的怪招,无论蒙面人用何招式近身,这少年只管抬手一指迎面点出,一旦点实,指上“哧哧”有声。四怪听此不由得异口同声惊呼道:“纯阳玄箭!”  少年闻此不由得扭头向四怪白了一眼,似乎怪他多嘴,但是不做任何搭理,只管忙于东奔西闯急于逃出院去。客栈客舍中的院子尽管不算太大,由于那蒙面人不肯放他出去,竭力堵截,少年人也唯有东跑西颠,忙个不停。  四怪见多识广,深知这纯阳玄箭的运使全凭着一股深厚的内力做基础,实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少年的内力已达到随意发出的境界。更令人不解的是这少年指力忽强忽弱,指力发挥似乎与心情有极大的关系。  每当他被对手拳脚击中之后,指上威力竟会陡然剧增,指风纵横,“哧哧”声盛,逐令场外围观之人也不得不为之躲闪。武林人士都知道这纯阳玄箭在江湖上失传已久,威力全由内力在指端施出,犹如一柄无形长剑,刺人于无形之中,传说它是无名老人当年一项绝技。  云游四怪为此不由得一阵欢呼,各都欣喜若狂,暗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少年莫非与无名老人有什么关系?此少年年龄不大,论功力不该有这么强盛,眼前的一幕叫人着实困惑不解。  “听说武林中早有一种内力灌顶传功大法,传说中只有佛家传宗大师方得此修炼之法。眼前这少年并非出家之人,就算他从在娘胎中开始练功计起,在短短十多年间,手指端也不会有这等功力。”  四怪一时顾不得眼前谁是发箭凶手,想到少林寺方丈之托,眼下寻找无名老人为第一要务。此时眼睛紧盯在院内少年身上,唯恐那蒙面人一时堵他不住,被他一下子冲出院去,失去了踪影。从而失去了这一个大好时机。  院内蒙面人似乎吃过这少年出指点中的苦头,对他手指所向,犹避蛇蝎,唯恐躲闪不迭被他点中。两人每当碰在一起,蒙面人无不是一阵拳脚相加,此时虽把那少年打的东倒西歪,令人奇怪的是这少年犹如一个铜铁铸造的不倒翁,浑如不觉。  每当少年人来不及出指应对之际,他总忘不了不失时机冲对方脸上吐一口唾沫,用来泄愤。只听他口音中童声未蜕,神气中则极鄙视对手,后来干脆停下奔跑,单手拤腰,并用另一手指责对方道:  “我说你这不敢要脸的家伙,爹娘给你一张脸,丑俊不论,现在倒变成多余之物了!你半夜三更暗箭伤人,我都没给你事先叫破,只想借你身后箭囊玩一会。岂知你小子肚量这么小,竟然翻脸动粗,欲致小爷于死地……咱先把话说在前头,再过一会,你若不能把我打倒,继续纠缠不休,本少爷可要开口骂娘了!”  黑衣蒙面人闻此浑身一阵颤抖,眼看客栈客房中房客出外观看者越来越多,显然十分焦急,此时他左手突然向那少年身后一指道:“你问问他可答应?”  少年闻此果然回头望去,四怪暗叫不好,上前解救已是不及。只见蒙面人一声大吼一掌击中那少年前胸,只听“砰”的一声,只见那少年胸前碎布纷飞,人却呆立原地懵懂发愣。蒙面人反而被他震退两步有余,继而一言不发,整个身躯倒射上房顶,越墙而去。  云游四怪一旦醒悟过来,蒙面人早已不知去向,唯见少年项圈金光闪烁,手抚胸前碎布处,朝周围客栈涌出的观众嘻嘻一笑,转身就走。  四怪见少年手中抓着一箭囊,一时之间难辨他适才所言真假,更想从他口中寻找无名老人的踪迹,四怪相互使出一个眼色,立时分占四个方位将少年重新团团围在圈内。然后逐渐靠近,并异口同声追问道:  “你是谁家子弟,快快报上名来。”  少年听罢大怒,童腔虽稚,口气则叫人心惊,张口骂道:“汝等几个浑人,真是不知好歹,不光不谢本少爷救汝之德,去追那蒙面杀手问个明白,反而缠着小爷不放,真是欺人太甚!今日拼着回家受罚,也要汝等知道小爷是碰不得的!”  少年人一言甫毕,已向正面矮胖子一头撞去。矮胖子没想到这少年竟敢用脑袋做武器,一时不敢大意,身形侧转之际衣袖一甩,轻轻将少年重新抛回场中。本以为此举摔他一个跟头,没想到那少年身子落地时竟硬生生站立那里。  只见他左手抓着箭囊,右手一摸脑袋惊呼道:“吆呵……没看出来你这矮胖子还真有一手,人家叫我‘碰不得’,我在这里竟然遇上一个不能碰!看来本少爷是小瞧你们了,现在只好试试另三位的本领了。”  说话间已退步向身后老叫化怀中撞去。老叫化见少年举动之际,能把人身各部位当做武器都可用来攻敌,妙在一派自然天成,眼下虽稍缺火候却已初具大家风范,心中喝彩之余又不禁暗笑这少年不知天高地厚。  老叫花看少年人此时竟然利用屁股充作进攻武器,急退中向自己撞来,微笑之际伸手抓向少年后颈。满以为胜券在握,岂知五指触处犹如铜铁,老叫化不施错骨分筋手法还好,稍运内力竟震的他五指剧痛,手臂中内力顿时不知去向,整个手臂也变得酸软无力。  为阻止少年撞来之势,老叫化顾不得当时的惊诧,只好换招抬起右脚踢他屁股。这一脚虽把少年踢退回一步,老叫化私下却叫苦不迭,脚趾如同踢中铁锭一般疼痛似断,不由得踉跄后退二步,极力站稳身躯。  更加叫他惊奇的是自己身体右侧,竟然一时莫名其妙的几乎劲力全无,如同虚脱一般。至到此时方才体验到适才那蒙面人为何围着这少年窜蹦跳跃,花招百出,却是拳脚无功。尽管最后一掌打实,自己反落个落荒而逃。  老叫化吃亏这一幕虽被众兄弟看着奇怪,但是他为了面子上又不好叫破。岂知矮胖子已经吃亏在先,同样是为了面子暂时隐忍而已。当他大袖甩出好,整个手臂顿时失去知觉一般,劲力全无,直到此时还没弄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眼看那少年回首调皮一笑,拧身扑向大师兄,心中不忧反喜,两人无不暗自企盼同伴也体验一下这少年人的厉害才好,事后大家也好一块研究对策。省的彼此挑理推说,反笑自己没用才致如此地步。  
    第三章:纯阳玄箭〔二〕  老和尚此时虽已看出两个师弟神色有些古怪,事有蹊跷,但是面对这么一个小娃娃他仍不在意。暗笑这顽童这次可打错了算盘,和尚身高臂长,相隔数尺就抬起左手一掌拍下,待那少年出指点出时,指风早被右手禅杖挡个正着。  只是这和尚无心伤这少年,一掌拍下只不过用了二成气力。看他白日拍在牛头上的劲力,旁观者无不暗自替这少年提着一口冷气,铁掌禅师名震江湖,此时面对一个少年却是铁掌与禅杖竟同时用上。  铁掌禅师在江湖上之所以有此称号,不光他掌力惊人,掌法速度更非一般,少年人根本不能躲过。不料他这一掌拍在少年头上,手臂反被弹起,左手臂发颤失灵之际,脸上反被那少年吐了一口唾沫。  大和尚性如烈火,何时受过这般戏弄,武林中脸上遭人吐上唾液,要比中人一拳还要羞恼丢人。大和尚一声怒吼,右手弃杖于地的同时,并不失时机随即挥掌拍来,这一掌不由得用上了十成功力,哪还顾得上少年人死活。  谁知这少年似乎存心与人斗气,眼看手掌落下他竟然两手拤腰原地一动不动,和尚正在后悔要伤了这少年,但是已是留掌不住。岂知这一掌拍下,并没发生和尚担心的事情,只把少年脚下两块青砖震坏。  和尚见少年微一憋气之际,神色竟无半点损伤表露,自己右掌却有虚脱之感。大惊之余幸好左手此时已经恢复如常,左手随即拼命拍下,这一掌使出了自己全身气力,把个少年像根木桩一般双脚拍没入土!  大和尚此时突然感到自己犹如虚脱似的,浑身气力几乎荡然无存,双腿站立不稳,更为眼前一幕所惊呆。最不可理解的是这怪物般少年,挨了两掌之后,不光不见有什么痛楚,此时反而对着和尚哈哈大笑。  并竖起右手拇指由衷赞道:“老和尚果然厉害,本少爷从来没挨过你这般掌力,不过你也别指望能拦得住我!”  少年说罢抬手一指向和尚面门点来,和尚听其指风“哧哧”有声,虽不尽信这少年当真练到指风如剑,心中倒也十分忌惮,此时禅杖已不在手中,只好低头躲过。与此同时,没想到这少年竟一头向和尚裆部猛撞。  和尚一生与人格斗无数,从来没见过这种街头混混所用招式,同时又惧他手指乱点,心知这少年身犹铁铸,如果真要被他撞上可不是好玩的。幸好腿部劲力已经有所恢复,不得已之际只好侧身一闪。  得此良机,少年人跃身逃出四怪包围圈,站在那里反而静静观看四怪动静。  四怪此时已经恼羞成怒,各自一声怒吼方欲分头拦截时,岂料那少年余兴未尽,童心好胜,竟出人意料的重新返回四怪包围圈中,继而一阵东奔西撞,形似穿梭,任凭四怪拳打脚踢。这少年除了用手指点人之外,尤喜欢用口水吐人面孔。  四怪中最年轻的也有四十五六,此时此际,惧其口水犹惧其手指点中,更可恼的是他口中口水虚虚实实,有时吐出,有时不过是嘴巴一噘而已。客栈观众此时颇多,四怪最怕万一让这少年吐上一脸口水,日后在江湖上遭人耻笑。  如此以来那少年更是如虎添翼,有恃无恐,道人为躲对手口水不慎被他指风撞中,中指处左臂竟留下一个血洞。痛的他汗流满面,不得不暂退一旁稍做包扎。四怪虽有武器在手,可是却无颜动用,同时各自感觉浑身疲惫乏力,心中不免为此莫名其妙。  正在四怪为圈中少年大伤脑筋之际,突然见那少年神色骤变,猛然立定场中双目圆睁,仰天发出一声类似野兽般嚎叫,神色痛苦之极,身心中似乎有种莫大伤痛在发作。继而抛掉箭囊,双手抱头翻身一跃,然后头下脚上栽落地面,复而拔身跃起又是一头栽下……  如此反反复复,其头如铁,砸的院内地面青砖碎裂一片,并且“咚咚”有声。四怪见少年此时脸形扭曲可怕,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私下各自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  暗自担心自己一伙老江湖,该不会把一个无名少年群殴致疯吧?这事传出不光丢人现眼,观看这少年武功,小小年纪已是如此怪异难测,其长辈师尊岂是他人随便能得罪之人!无故惹上这么一个仇家,岂不是一件天大蠢事。  四怪一时又急又悔,不知如何阻止救助才好。眼看这少年如此摔了十多次后,忽听西侧客房顶处一声娇叱,并道:“你们这些混蛋……还不给我退下!”随着呼声一道白影闪电般飞来,四怪圈内猛然多出一人。  四怪定睛辨认,来人正是白天的那个骑驴少女,只见这少女此时满脸怒气,双手捏诀自身滴溜溜一个旋转,在她挥手之际,四怪突觉着有股大力突然迎面涌来,胸口剧震,犹如被人用巨棒击中一般,不由自主的各自后退一步。  凭着四怪几十年的阅历,已经识出此招竟是江湖中只闻其名,数十年间绝迹江湖的“观音伏魔”第三式:横扫千军。没想到在这少女手中使出也有如此大威力。那少女首先回身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少年,神态似乎有些缓和。  不待四怪开口,那少女顿足斥责道:“汝等四个浑人,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怎敢把少庄主围困打伤,岂不怕事后有人要逼汝以死谢罪!”  少女说罢伸手想挽起地上少年。没想到地上少年此时突然翻身站立,在看到身边少女时不由得大叫一声,后退一步;或许他此时被人打的晕头转向,一切活动出于本能反应,因此口无遮拦的表白道:  “怎么又是你……爹爹要我发誓,时时与你保持一定距离,如再见面非要打断我的一根腿不成。并警告我说,它日破我神功者,非你莫属。好姐姐,小弟练功进展着实不易,请你还是饶了我吧。”  说罢,少年稍一辨认方向,向后一个箭步跃上客房,头也不回的只管向东跑去。少女在客栈众人面前听到这番表白,神色一时羞愧难当,用袖遮面,一言不发,随即纵身上房,像阵清风,转眼间不见踪影。  云游四怪一向十分自负,今夜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丑可算出大了。四怪对两个少年所谈全都懵懵懂懂,更不明白这铁铸般少年,为何这么怕这娇弱少女,更不明白那少女话中意思,是恫吓还是实言。  四人自幼生活在一起,稍一会目,便可心意互通。在和尚捡起地上箭囊以后,四人便不约而同跃上房顶,尾随那少年后影直追过去。  追赶途中,那少年轻功显然胜过四怪,似乎是在夜间迷了路,一路全是荒山野岭,少年只管时东时西乱蹿一气,方叫身后四怪勉强跟上。一伙人如此跑了半夜,东方将晓,前面突现一片黑压压城堡大院。  只听那少年一声欢呼,竟然出人意料的低头向山庄院墙撞去,眨眼间不见踪影,院墙上唯一留下的就是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四怪走近一看方才知道,这少年为了一时省事竟然把院墙撞破一个大洞。  巡视左右,云游四怪似乎感到这里有些眼熟,急忙寻到庄园大门一看,各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这座偌大庄园宅门上书着四个大字:白云山庄。这四个字平时看去十分平常,如今看见却叫四怪各自心头“怦怦”乱跳不止。  四人追这少年本是无奈,由于蒙面人实在走的太快,本意是想从少年人手中箭囊来历处打听个明白,并弄清这少年武功师承。谁想到经过半夜打闹之后,四人竟然赶到五师弟家门前,并且由此联想到,这少年如与山庄毫无关系岂能投入山庄中去?  四人乃江湖成名已久的大人物,一向自尊自大,如今偌大年纪却将师弟家一个孩子无故打了又追,不光是毫没道理可言,这事如叫山庄主人知晓,或者是事后被少年指认,四怪这几张老脸以后如何在熟人面前混!  云游四怪个个像放气后的皮球瘫软无力,相对无语,自忖眼下事已至此,后悔无用,一切只好任其自然。到时候恐怕除了厚着脸皮给师弟赔礼道歉之余,同时自然少不了会遭到江湖朋友一番嘲笑。  闹了**之后,四怪此时方感到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叫,盘算一番后还是决定暂时到山庄下面集镇中休息一番再说。回原来客栈的路虽说不远,但是大家对回去的路线都已记不清了。这一天农历初六,山下集镇上一大早街两旁已有不少商贩开始铺张摊点。  四怪来到一家客店吃过早饭,稍作休息,忽听人说当地村子东头老槐树下,来了一个外地耍猴人,叫人惊奇的是他以猴与人格斗做赌注,三天以来已经抓伤了十多名应战者。四怪最喜欢闹事,得此趣闻,立即相约去看个热闹,也好驱赶一下各自胸中的烦闷。  
    第四章:白云山镇〔一〕  四怪赶到现场时,天虽早,老槐树下耍猴场地已经被人围的水泄不通。当地山民习武成风,平常相互切磋武功的场面就已经十分惹人注目,此时难得有人别出心裁,弄出一只猴子与人格斗。  场子北边那棵老槐树,树身有两人合抱有余,根深叶茂,看上去有上百年树龄。巨大的树冠像一把巨伞遮盖着树下一大片树荫地面,低垂的树枝平常人举手可触,难怪耍猴人看中这个地面,不用扎凉棚同样可以避免日晒。  四怪挤进人群时,只见场内毛猴身长不足三尺,并无特别之处。只是场内表演的节目非同一般,常见的那些爬杆杂耍不算,一趟少林罗汉拳竟在这猴子手中演练的有板有眼,惟妙惟肖,并博得场外观众阵阵喝彩与哄笑。  耍猴人看去像个年龄在四十多岁的黑脸汉子,身材瘦小,一身破衣烂衫,左腋下拄根木杖,走动间左脚拖在地上行动十分不便,竟然是一个残疾人。与一般江湖艺人不同的是,这汉子尽管一身穷相,但是对观众兴头上扔进来的铜钱却犹如不见。  一双鹰隼般眼睛不时在观众中游动,仿佛是在等某一个人的到来似的,神情中透露出几分焦躁与不安。场中在又一阵铜锣响过后,那猴子训练有素,已退在一旁抓食主人扔给它的奖赏食物。  耍猴人此时一瘸一拐走到场中央,把木杖倚于腋下,抱拳当胸向周围观众频频施礼。然后向观众大声叫道:  “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世无君子,养活不了艺人。小的这讨饭般行当,靠的就是大伙捧场和慈悲。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小的家住河北沧州地,姓贺,名一岁,贺一岁就是小的姓名。”  这名字别具一格,惹得场外观众一阵嘻笑后,耍猴人继续表白道:  “论家产小的家中尚有几亩薄地,虽不足夸示于人但也尚可自供家人衣食温饱。无奈小的天性好武,成年后更甚,数年前因与人切磋武功伤了腿脚,现在落下个残疾,从此不免留下一个遗恨。”  在观众一片惋惜声中,耍猴人突然把话一转,伸手一指场内的猴子表示道:  “幸喜天赐其惠,令小的在深山采药时捕获此猴,后经小的数年**,此猴虽非人能,但已初具打斗本领。今天为博在场父老爷们高兴,咱不妨玩个花样,赌点彩头,凡是进场能击败此猴者,小的愿赔铜钱五十。  “如果进场偶尔失手或输给此猴者,也请您留下铜钱五十。区区薄资不足挂齿,意在博众一笑,恭请行家高手进场赐教为盼。”  场外观众此时已不下二三百人,一时被这奇特的叫阵唬的目瞪口呆。大家心中都明白:打败此猴不足被人称能,如叫这畜生抓上一爪半下,丢人的事大。云游四怪虽是生性好斗,此时抓耳挠腮心痒难耐,然而自重身份,相视一笑,自然不肯进场与猴子做戏。  场面一时平静无声,人们目光投注在场中猴子身上,私下猜忖着这畜生到底本领如何?江湖上对耍猴人常以“大掌柜”三字戏称,场中的大掌柜此时却因观众反应冷漠,脸色变的越加焦躁。  继而他开始变换出一脸凶悍气势,并出言向观众挑逗道:“久闻贵地习武成风,一向不乏拳脚高手,小人慕名而来,没想到在这里四天,贵地竟连个毛猴都没人出手制服,实在叫小的有些失望!”  话音方落,观众中就有人沉不住气了,人群中挤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粗壮小伙,进场后随手将一把铜钱向场中地面一撒,面向毛猴叫道:  “畜生,只要你能数的出这是多少铜子,小爷保证再赏两倍给你!”  观众为此一阵哄笑。耍猴人立时恢复了江湖艺人原有的面目,赶紧谦鄙的赔笑道:“小的可知道这位小英雄尊姓大名?”  “什么尊姓大名!”小伙子气乎乎指着猴子嚷道:“大掌柜弄个毛猴练拳玩脚,分明是在拿吾等习武之人借此开心消遣。眼前对手既然没有姓名,我何必又独自报出丢人现眼……闲话少说,你还是快唤这畜生上前动手就是。”  “有道是:既来之则安之。请小英雄稍安毋躁,且莫犯这比武大忌。眼下这人畜相斗,一切还是小心为好,稍有不慎反而输给这个畜生。小的在此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一战之后就可载誉而归!”  耍猴人一言未尽,脑袋冲着毛猴一摆,只见一旁正在抓耳挠腮的毛猴,如同触动机关一般,此时突然一个拧身,身躯闪电般直扑小伙子面门。其速度之快,令周围观众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  面对攻击,小伙子拧身坐胯挥臂横扫也算一气合成,应对的可谓有板有眼,但在第一个照面过后左腮处还是留下一道爪痕血迹。小伙为此不免又羞又怒,大吼一声,转身之后上面虚晃一拳,意在诱那猴子上望不备时,以便飞脚踢它下面。  岂知这畜生一切急功近利,对付敌对方法异于常人,从来不论什么虚实章法。双爪上扑之际张口欲咬,一嘴白森森的利齿和热乎乎气体叫人发毛,多亏小伙收拳的同时下面脚踢的快,方才逼猴子向旁一闪。  不待小伙踢出的腿脚落地,那畜生倏地一个落地反跳,竟然随即附在小伙脚面发势上蹿。小伙此际脚尖前踢之力方尽,后退之力无功,无奈中只好左臂横扫,右拳直击,双管齐下虽把猴子逼跳一旁。但是这畜生呲牙咧嘴绕场环转,口中“吱吱”声叫个不停,随时跃跃欲上,竟半点不把对手放在眼里。  一连五六回合,小伙拳脚生风,脚步跺的场中尘土飞扬,无奈这畜生处势低矮,手脚触地甚是灵动,蹲坐站立无甚分别,全可作进击之始。口咬爪抓生于天性,是躺是卧皆可暴起伤人,天生一个地堂门高足,时时令人防不胜防。  小伙此时空有一身武功,连换五六种拳法招式,劲势可谓凌厉凶猛,不但没碰上一根猴毛,衣裤反被抓破数处,徒惹的场外观众阵阵大笑。  
    第四章:白云山镇〔二〕  场中小伙此时骑虎难下,似乎已经失去信心,一时不由得心急气躁,大汗淋漓。正在慌乱之际,忽听身后观众中传来一句拳谚与评语,道:  “手是两扇门,全凭脚打人。学以致用。你这年轻人弃长用短,上下不分,又不识变通,难怪受这畜生之气!”  小伙闻言大喜,得此指点后战法立变,左脚虚踢右掌横扫,不求有功但求自保。出手动足之间攻防兼备,战法改为步步进逼,待猴子又一次上扑之际,双手封架的同时,一招“穿心脚”直踢那猴子前怀,时机正是猴子身在半空无力可借之处。  此招如果是用在人身上,多半会得到胜算的效果。怎奈这畜生身躯灵动异常,只见它在空中一个拧身侧翻跌落地面,形虽狼狈却也毫发无损。经此一战,小伙似乎有了信心,左拳虚晃右拳斜劈,左腿前踢之际,右腿随即扑地扫出。  一招武林中常见的“连环扫堂腿”用的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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