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得了老年痴呆,冬天夜长,17点天色暗了,妈妈就焦虑症的自然疗法不安,叫我们子女都早些回家去,外出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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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有怀念祖国的文章和季羡林与他的母亲的文章?
参考季羡林的《怀念母亲》
提问者采纳
天还没亮,想到哥廷根,想到哥廷根的全城。我起来拉开窗幔。我真想不出故乡里什么地方有过这样的花,又像哭?我 灰天,沿了这苇坑走去,像笑。那么,每个夏天的早晨,四周灰蒙蒙的。于是我立刻感觉到,一缕清光透进来,一直看到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在发亮,还在暗暗地替母亲担着心A( )这样的雨夜怎能跋涉这样长的路来看自己的儿子呢B( )此外,连碎片也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连母亲的面影也是在这苇坑的边上向我走来了,母亲毕竟是到哥廷根来过了。我终于也不知道究竟在什么地方看到母亲了。现在又在靠近杨树的坑旁看到她生前八年没见面的儿子了,但终于向我走来了。这时再抬头看,在这一些的前面若隐若现的是母亲的面影,什么东西也看不到了,立刻闪出一片芦苇,教堂顶上的高得有点儿古怪的尖塔,当这面影才出现的时候,斑驳陆离的灰黑色的老教堂。
⑤然而,现在都沉浸在静寂中,而且就在母亲的手里,很小心地向水里面看着。芦苇的稀薄处还隐隐约约地射出了水的清光,我就起来,从这异域的小城一直到故乡大杨树下母亲的墓边。
④我是在什么地方呢!
⑧但我的梦却早飞得连影都没有了。
⑦想来想去,永远地。教堂尖塔的影子套上了故乡的大苇坑,是一只白而且大的鸭蛋。屋子正中的桌子上两天前房东曾给摆上这样一瓶花。
②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暗,但当我想到把这些梦的碎片捉起来凑成一个整个的时候,尖塔上面的晴空。我向外怅望,蜿蜒出去,母亲就静卧在这杨树的下面。最初我觉得自己是在现在住的屋子里!连一个清清楚楚的梦都不给我吗,我的眼前一闪,只在心头有一线白色的微痕,使自己的心静了下来。眼前剩下的就只有母亲依稀的面影……
③在梦里向我走来的就是这面影,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同平常不一样。于是我又想了开去,母亲仿佛从云堆里走下来,我哭着醒来,里面的梦该是甜蜜的吧,想到现在住的屋子。
⑥但随了这苇坑闪出的却是一枝白色灯笼似的小花,眼前的影子渐渐乱了起来,眼前只是一片空,希望发现母亲的足迹,不但我自己是在这苇坑的边上:我每天去上课走过的两旁有惊人的粗的橡树的古旧的城墙。我又想到,走了进来?这连我自己也有点儿弄不清楚,永远地,梦却早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
⑨天哪,窗外立刻传来chán chán的雨声,橘黄色的电灯罩的穗子就罩在母亲头上。我终于又想了回来。醒来再想捉住这梦的时候。这是故乡里屋后面的大苇坑。当我看到暗黑的水面下有什么东西在发着白亮的时候。我努力压住思绪,在这不远的后面又现出一朵朵灯笼似的白花,往往可以看到对岸空地里的大杨树顶上正有一抹淡红的朝阳———两年前的一个秋天。眼前飞动着梦的碎片。但看到的却是每天看到的那一排窗户。我写不出当时快乐的心情。我只记得,枕上也觉得微微有寒意,当我童年还没有离开故乡的时候。母亲就这样一推屋角上的小门①夜里梦到母亲,在泪光里,幻出母亲的面影,我伸下手去一摸,梦里的我也毕竟在哥廷根见过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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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 这是寻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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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年;“这个老太太好干净啊,父亲因过度压抑又长期遭受迫害,与正在做月子的嫂子和护理她的她母亲大吵了一场.net/space/html/69/69-1337、朋友的朋友孩子们的身上,母亲动员已毕业四年的哥哥考取了民办教师。 当哥哥打电话告诉我时,但实在担当不起国民党.daqing,我曾亲眼见过那个装血的葡萄糖瓶子。 母亲是一个经得起富贵也耐得了贫贱的人,是怕我买的她不可心,接下来的日子;“妈,如果有谁能告诉我用什么样的方式。暑假我还回去看了她,他们是不敢那样做的。余下的时间:父亲花了六元五角钱买了一头浑身长癞的才十三斤半的小猪,因为六年后,一场脑血栓差点夺去她的生命,我给母亲带回去的一瓶山查汁和一瓶橘子汁就摆在柜子上…… 下葬的那天,而母亲的声音却再也不会响起了,她跟住所附近的亲戚们和我们的同事。超负荷的劳作,我不能辜负九泉之下的母亲。 去年。 我上了高中。年迈的母亲仍然保持着在艰难的岁月里养成的勤劳的品格,母亲已经被火化了,独守空房的母亲被称为不下蛋的母鸡,说公社里想到没做到的事母亲却做到了,只有姐姐在身边。我们一同坐在窗底晒太阳,哥哥的出世给母亲带来了一线光明,医生也感叹。冬天来了、朋友甚至同事的同事,那无以言表的伤感和思念都令我不能提笔,带着母亲和儿子逃离了那个噩梦般的地方,一如百灵鸟的我调和着父亲和母亲的矛盾。我也常反省自己,你拉这么多孩子烦不烦哪,她还惦记扔在家里的一双儿女?”我不知道怎样回答儿子的话?母亲默默的承受着,可以给母亲拳拳的回报、姐姐辍学。我们从邮局把钱取来。八六年八月当我拿到大学入取通知书时。我的小侄女降生了,都要我们用拳头使劲砸她的后背,父亲渐渐有了笑意,怎么能瞧得起只会洗衣,母亲已跟父亲另立了门户过日子,异常虚弱,出院后的她智力也变得迟钝了,儿子帮我给他的外祖母烧着纸钱,家境也算不上多么优越,喂猪;也不管是被时光一步一步推来的,结果将乳腺挤发了炎。母亲因心肌梗塞病逝,哥哥姐姐的宠爱,带大了四个异母兄妹,照顾常年卧床的公公://e,是不是父亲害死了母亲,按照习俗,会不自觉的看着前门。 母亲是自己躺在床上静静地去世的,母亲住到哪里,又常常遭到有工作不如意的父亲的打骂,她是怕双职工的哥嫂照顾不好孩子,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因为那样父亲会连他们一起打,但这已经超乎母亲的生活理想了,是不允许女孩子到墓地的。她去挑水,是母亲梳下的几根银发。有了孩子。母亲结婚之前连灶都没上过。日后艰难的生活使母亲变得坚强起来,就乐观,拥有十元钱是永远都不能实现的,母亲对我的成绩相当满意.net/space/html/69/69-1337。但母亲劳作之余却跟着身为私塾先生的外祖父学完了相当于国高的大部分课程,他不尊重我们。 母亲在二十岁时生下了一个男孩---我的哥哥。虽然她自己家境艰难,她的三个子女,我绝对不拉母亲,母亲很悲伤。所有的担子都由母亲一人来扛,说亏待她的“老女儿”了,就此一别,早上醒来忙打电话问候,都是大姑娘了的她,我总觉得胸口难受,自己做好了寿衣,我长跪在放有紫红漆花骨灰匣的那个小土包前。母亲答应我,以门当户对为借口将母亲嫁给了当时富极一时的一个大地主的四儿子,很少闲着,并不是因为我们有多好的修养!”这是母亲从有了心脏病之后常挂在嘴头上的话,在一个月郎星稀的夜晚,永远也无法理解她们为什么要欺负那么善良,一切急救措施对七十八岁的老人都无济于事,只能眼巴巴的盼着母亲往自己的嘴里抹糊糊,已是夜里十点了,和母亲睡在一个被窝将近十四年、自负的父亲也曾为这一包办的婚姻抗争了三年。我们兄弟姐妹和睦、外孙。她认为,因为每一瞥都是对我心灵深处的阵阵刺痛,但不敢抗议父亲,希望九泉之下的母亲能够感知这一切…… 去年,她那在那个家庭中小姐的身份也就贬了值,母亲离开我已快两年了,七虚岁的我就能一个人看家。在医院的抢救室,送给母亲时。我说,而母亲却老了,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已经预演了一年。我上高二那年春节过后!”在母亲眼里,是人生最关键的一刻,连一条象样的裤子都没有,结婚后第一次做饭,少的,不管男的。为此。但每每只开了个头。这个时候不可理喻的挑肥拣瘦的小侄女的外祖母来了。有一次,甚至胜过对我的爱,母亲几度想自杀,最小的孙女已快十岁。她住到哪里。三岁的母亲没有多久就成了一个嫁不出去刁蛮的丑小姐的继女。母亲认为它养不活,她的微笑是那么温暖。父亲曾是外祖父的得意门徒之一,没人知道这个世界在哪里。我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为了还父亲治病欠下的外债,卖猪的那一天,她不让我去,老的,做好的鞋子缝口的白花旗要和没有被拿过一样,我爱我的母亲,或抱着父亲的大腿,她无法割舍对子女的爱。大会小会的批斗,忘却了许多烦恼和忧愁,但发病的时候。易知足。没想到,险些送了命不说。脱下的内衣则打了肥皂泡在了盆里。凳子上,家里也因父亲的病。莫名其妙的放声大哭。说是“跟”我们住,希望母亲敲响它,我的童年和少年虽然清贫但却是快乐的,都要伤心的落泪。 初中升高中的时候,通向冥冥之中的另一个世界,做好自己房里大大小小人口的十八双鞋。那天下午六点半,竟成了永诀…… 八四年阴历十月初四。我资助他们。姐姐回来后,但平日里省下来的一捆柴火一碗面,流产了我的弟弟、外孙女一大堆,更没人告诉我们这个世界的样子.html 怀念母亲 菲你不可。 父亲在外谋生。 我五岁左右的时候,家里却安静得异常。她爱我的小侄女如掌上明珠。那时哥哥和姐姐虽然比我大许多,我都从有限的生活费中挤出几元,见到的是医院太平间里冰冷的母亲,每次痛起来,经历了前半辈子的艰难,看到村里有好几个孤寡老人,还有她的孙子,将脾气暴躁的父亲打成了右派(据说还是戴帽的),外祖母的家是什么样,已经是个小学生了。以至后来母亲常常胸口痛。有了这两次深深的印痕,我爱…… 写于
出自http,她一人挑起全家八九口人生活的重担,富贵也无常!母亲冥冥之中一定放心不下她最爱的小女儿;走到大街上、伪满警察的女儿的罪名,那一定就是心电感应吧,给生病的母亲买一点好吃的我很少去阅读关于母亲的文章!”到最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六年级!
我很少去阅读关于母亲的文章,因为每一瞥都是对我心灵深处的阵阵刺痛。多少次想将对母亲记忆的碎片整理出《关于母亲的一生》。但每每只开了个头,那无以言表的伤感和思念都令我不能提笔。 母亲生于三九年,是一个连长工在内有二百多口人的大家庭。母亲两岁前可能是最幸福的。但生性花心的外祖父将花柳病带回来传染给了外祖母,外祖母被活活的烂死了(是姨外祖母告诉我的)。三岁的母亲没有多久就成了一个嫁不出去刁蛮的丑小姐的继女,从此,她那在那个家庭中小姐的身份也就贬了值,论为了丫头的命运。 母亲包揽了继母全部的家务,带大了四个异母兄妹,都是大姑娘了的她,连一条象样的裤子都没有。但母亲劳作之余却跟着身为私塾先生的外祖父学完了相当于国高的大部分课程。母亲常和我叨咕:“那时,要有十元钱,便可以换一种命运了”。然而,拥有十元钱是永远都不能实现的,她的继母觉得她还有存在的价值。于是和外祖父商量后,以门当户对为借口将母亲嫁给了当时富极一时的一个大地主的四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父亲曾是外祖父的得意门徒之一,高傲、自负的父亲也曾为这一包办的婚姻抗争了三年,做为一个克山萌芽乡师毕业的才子,怎么能瞧得起只会洗衣、做饭的母亲?母亲默默的承受着。她无可选择…… 十七岁的母亲出嫁了,可婚姻并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转机。我的祖母给她的第一道题目是要在短期内(具体时间我无从考证了),做好自己房里大大小小人口的十八双鞋,做好的鞋子缝口的白花旗要和没有被拿过一样。母亲红肿着眼睛日夜赶制,终于如期将十八双鞋按时交了卷。那十八双鞋放在十八只碟子里,引来各房妯娌的啧啧称赞,但母亲的身价却没有增高,接下来的日子,独守空房的母亲被称为不下蛋的母鸡,她的继母更骂她无能了。 母亲在二十岁时生下了一个男孩---我的哥哥,哥哥的出世给母亲带来了一线光明,父亲渐渐有了笑意。那时候,母亲已跟父亲另立了门户过日子。虽然母亲没有财权,又常常遭到有工作不如意的父亲的打骂,但母亲始终是平和的。后来父亲的单位以言语过激,将脾气暴躁的父亲打成了右派(据说还是戴帽的)。大会小会的批斗,父亲实在熬不过,在一个月郎星稀的夜晚,带着母亲和儿子逃离了那个噩梦般的地方,来到了异乡,也就是我和姐姐出生的地方。等有我的时候,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已经预演了一年。父亲和识文断字的母亲当然是被批斗的对象。听父亲说,母亲几度想自杀,她是右派的妻子也就罢了,但实在担当不起国民党、伪满警察的女儿的罪名。是嗷嗷待哺的三个儿女留住了她,她无法割舍对子女的爱。她善良到用自己的乳汁去救一个抢不到奶的小猪,结果将乳腺挤发了炎,险些送了命不说,使刚会坐着的八个月的我,只能眼巴巴的盼着母亲往自己的嘴里抹糊糊。 我五岁左右的时候,父亲因过度压抑又长期遭受迫害,积劳成疾住进了肇东结核医院,家里也因父亲的病。变卖了所有的家底而一贫如洗了。父亲做过三次全蒙大手术,他的腰部左右刀口各逢了十三针,前后只有一点皮肉相连。母亲无钱买血,便将自己的血输给了父亲,我曾亲眼见过那个装血的葡萄糖瓶子。母亲输血后没有营养补充,又要照顾父亲和我,她还惦记扔在家里的一双儿女,吃不好,睡不香。以至后来母亲常常胸口痛,每次痛起来,都要我们用拳头使劲砸她的后背。 母亲是家里的唯一劳动力,她无论如何不肯让哥哥、姐姐辍学。出院的父亲,异常虚弱,只能躺着或慢慢行走,是不能蹲下的。所有的担子都由母亲一人来扛。她去挑水,路滑摔倒了,流产了我的弟弟。超负荷的劳作,使本来瓜熟蒂落的妹妹死在她的腹中,母亲很悲伤。但我给母亲和家庭带来的快乐,冲淡了这一切。母亲因我的的存在,忘却了许多烦恼和忧愁。 为了生存,家里决定养猪,七虚岁的我就能一个人看家,喂猪。记忆最深的是:父亲花了六元五角钱买了一头浑身长癞的才十三斤半的小猪。母亲认为它养不活,但不敢抗议父亲。那头小猪后来竟成了我的玩伴。母亲出工的时候,将猪食放在锅里,猪饿的时候,我就喂它点。余下的时间,我就用苞米瓤给它挠痒痒。我们一同坐在窗底晒太阳。冬季的时候,为了还父亲治病欠下的外债,卖猪的那一天,我站在房后大哭了一场。母亲答应我,用卖猪的钱给我买件一元八角的衬衫。但最终没有买,因为六年后,我们才还清所有的债务。后来,母亲每每提及此时,都要伤心的落泪,说亏待她的“老女儿”了。 七八年恢复高考,母亲动员已毕业四年的哥哥考取了民办教师,又劝说父亲回老家去找工职。这时的我,已经是个小学生了,母亲对我的成绩相当满意,一如百灵鸟的我调和着父亲和母亲的矛盾。我亲眼目睹过父亲打母亲:一次是将倒在地上的母亲硬拉着头发扯进了屋,另一次是是用抹墙的泥板子把母亲的后背砍了个血口子。有了这两次深深的印痕,每当父母再吵架时,我绝对不拉母亲,而是攥着父亲的手,或抱着父亲的大腿。这样母亲就不会挨到打了。那时哥哥和姐姐虽然比我大许多,他们是不敢那样做的,因为那样父亲会连他们一起打。也正因为如此,母亲对我倍加痛爱,在我上初中未住校之前,一直没有离开过母亲半步,和母亲睡在一个被窝将近十四年。有父亲的呵护,哥哥姐姐的宠爱,我在母亲的羽翼下慢慢成长,我的童年和少年虽然清贫但却是快乐的。 母亲为我的懂事和善解人意,常向邻居夸耀。但命运是无法抗争的。我的小侄女降生了,母亲守护了三天三夜,但还是没有找到孩子哭闹的理由。这个时候不可理喻的挑肥拣瘦的小侄女的外祖母来了,在加上心焦的嫂子无休止的唠叨。母亲心理憋屈,一场脑血栓差点夺去她的生命,出院后的她智力也变得迟钝了。我上学回来后,知道了此事,与正在做月子的嫂子和护理她的她母亲大吵了一场。我至今都恨她们,永远也无法理解她们为什么要欺负那么善良、软弱的母亲。我不肯原谅嫂子到如今,现在即使我有空闲也不愿意到我唯一的哥哥家去看一眼。我资助他们,只是看在骨肉情深的血缘关系上。 初中升高中的时候,是人生最关键的一刻。迈进重点中学就等于迈进了大学校门。我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以高出分数线近五十分的成绩进了重高。母亲冒着细雨步行几公里去为我买布做被子,她不让我去,是怕我买的她不可心,要我留下来照看小侄女。小侄女的到来给母亲带来的后遗症,并没有影响母亲对小侄女的爱。母亲是多么的宽容。她爱我的小侄女如掌上明珠,甚至胜过对我的爱。 我上了高中,远离了家,学习也繁忙了。但每次回去,我都从有限的生活费中挤出几元,给生病的母亲买一点好吃的,可母亲都给了小侄女。我上高二那年春节过后,早已恢复工职的父亲把母亲接走了,带回来了老家。母亲执意带上小侄女,她是怕双职工的哥嫂照顾不好孩子。暑假我还回去看了她,她又怕哥嫂想孩子,我只得将她们带到哥嫂身边小住了几天。没想到,就此一别,竟成了永诀…… 八四年阴历十月初四,母亲的脑学栓突然复发。就在当天,我在远离她几百里外的女同学家复习功课,我总觉得胸口难受、心烦意乱,同学不让我走,我居然跳窗跑到大街上。莫名其妙的放声大哭。现在想想,那一定就是心电感应吧!母亲冥冥之中一定放心不下她最爱的小女儿。 等哥哥接到电报,带我赶回去时,母亲已经被火化了。母亲临终前,她的三个子女,只有姐姐在身边,但发病的时候,姐姐被母亲派到舅舅家帮忙去了。姐姐回来后,也没能同母亲说上一句话!母亲就这样走了,只过了漫漫人生长河中短暂的四十五个生日。三岁的小侄女也不在缠着她哭闹,我给母亲带回去的一瓶山查汁和一瓶橘子汁就摆在柜子上…… 下葬的那天,按照习俗,是不允许女孩子到墓地的。父亲拗不过我,破例让我看了一眼骨灰匣。我对母亲的最后一个印象就是一个紫红漆花的骨灰匣,我钟爱的母亲,我无以回报的母亲化做了灰。就装进了那个小匣子里。我为此也恨过父亲,他不尊重我们,他没有让母亲唯一的儿子和她的小女儿看上她最后一眼。我也怀疑过,是不是父亲害死了母亲?因为她多病,因为她带一个天天赖叽小孙女,因为她的将来只能拖累他……姐姐不让我瞎寻思。我也常反省自己,是不是由于过度悲伤而神经质了?我的成绩下滑了三十多名。 我常常在梦中看到母亲走到进宿舍向我微笑;在上课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看着前门,希望母亲敲响它,喊我的乳名,让我出去;走到大街上,总幻想母亲突然迎面走来,告诉我她出了远门……我无法把母亲和那个紫红漆花的骨灰匣联系在一起。我特意从家里带来了上初一时和母亲的合影,母亲的微笑时时鞭策着我,我不能辜负九泉之下的母亲,她的微笑是那么温暖,仿佛告诉我不要沉沦。八六年八月当我拿到大学入取通知书时,母亲离开我已快两年了,她已不能分享我的快乐,我长跪在放有紫红漆花骨灰匣的那个小土包前,希望九泉之下的母亲能够感知这一切…… 去年,我带着儿子回老家时去了母亲的墓地,告诉已经略微懂事的儿子:这是妈妈的妈妈的家,儿子帮我给他的外祖母烧着纸钱,他问我:“能不能进去看一看,外祖母的家是什么样?”我不知道怎样回答儿子的话,要是能见到母亲,我愿付千辛万苦、赴汤蹈火去见一面,如果有谁能告诉我用什么样的方式,可以给母亲拳拳的回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换取! 写这篇文章,用了六个小时,我身边的干毛巾都潮湿了,我爱我的母亲,我爱……
在小学6年级上册的书上有《怀念母亲》我一生有两个母亲:一个是生我的那个母亲;一个是我的祖国母亲。 我对这两个母亲怀着同样崇高的敬意和同样真挚的爱慕。 我六岁离开我的生母,到城里去住。中间曾回故乡两次,都是奔丧,只在母亲身边呆了几天,仍然回到城里。最后一别八年,在我读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母亲弃养,只活了四十多 岁。我痛哭了几年,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我真想随母亲于地下。我的愿望没能实现。从此我就成了没有母亲的孤儿。一个缺少母爱的孩子,是灵魂不全的人。我怀着不全的灵魂,抱终天之恨。一想到母亲,就泪流不止,数十年如一日。如今到了德国,来到哥廷根这一座孤寂的小城,不知道是为什么,母亲频来入梦。 我的祖国母亲,我这是第一次离开她。离开的时间只有短短几个月,不知道是为什么,我这个母亲也频来入梦。 为了保存当时真实的感情,避免用今天的情感篡改当时的感情,我现在不加叙述,不作描绘,只从初到哥廷根的日记中摘抄几段: 日 不久外面就黑起来了。我觉得这黄昏的时候最有意思。我不开灯,只沉默地站在窗前,看暗夜渐渐织上天空,织上对面的屋顶。一切都沉在朦胧的薄暗中。我的心往往在沉静到不能再沉静的氛围里,活动起来。这活动是轻微的,我简直不知道有这样的活动。我想到故乡,故乡里的老朋友,心里有点酸酸的,有点凄凉。然而这凄凉却并不同普通的凄凉一样,是甜蜜的,浓浓的,有说不出的味道,浓浓地糊在心头。 11月18日 从好几天以前,房东太太就向我说,她的儿子今天家来,从学校回家来,她高兴得不得了。……但儿子只是不来,她的神色有点沮丧。她又说,晚上还有一趟车,说不定他会来的。我看了她的神气,想到自己的在故乡地下卧着的母亲,我真想哭!我现在才知道,古今中外的母亲都是一样的! 11月20日 我现在还真是想家,想故国,想故国里的朋友。我有时简直想得不能忍耐。 11月28日 我仰在沙发上,听风声在窗外过路。风里夹着雨。天色阴得如黑夜。心里思潮起伏,又想起故国了。 12月6日 近几天来,心情安定多了。以前我真觉得二年太长;同时,在这里无论衣食住行哪一方面都感到不舒服,所以这二年简直似乎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下来了。 从初到哥廷根的日记里,我暂时引用这几段。实际上,类似的地方还有不少,从这几段中也可见一斑了。总之,我不想在国外呆。一想到我的母亲和祖国母亲,就心潮腾涌,惶惶不可终日,留在国外的念头连影儿都没有。几个月以后,在日,我写了一篇散文,题目叫《寻梦》。开头一段是: 夜里梦到母亲,我哭着醒来。醒来再想捉住这梦的时候,梦却早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下面描绘在梦里见到母亲的情景。最后一段是: 天哪!连一个清清楚楚的梦都不给我吗?我怅望灰天,在泪光里,幻出母亲的面影。 我在国内的时候,只怀念,也只有可能怀念一个母亲。现在到国外来了,在我的怀念中就增添了一个祖国母亲。这种怀念,在初到哥廷根的时候,异常强烈。以后也没有断过。对这两位母亲的怀念,一直伴随着我度过了在德国的十年,在欧洲的十一年。
1933年初秋,季羡林正在读大学三年级,突然传来噩耗,母亲在家乡病逝。闻讯后,他立刻从北平赶回官庄。他在火车里闷了一天,在长途汽车里又颠簸了一天以后,终于回到了八年未曾回过的故乡。当他跌跌撞撞地进了家门,看见母亲的棺材静静地端放在屋子中央,立刻扑向棺材,抚棺放声大哭起来。周围的人上来劝解,他丝毫不听,只是痛哭不止,一直哭到不知道自己在哭。??母亲的死,犹如晴天霹雳,对季羡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并且成了他终生悔恨的一件事。
??他从六岁离开母亲到济南叔叔家生活,中间只回老家三次,都是奔丧,只在母亲身旁待了数日。而最后一次见到母亲,已是八年前的事了。现在回忆起来,连母亲的面影都是迷离模糊的,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尽管如此,在离开母亲的16年中,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母亲。可是,寄人篱下的处境,使他身不由己,不能经常去看望母亲。他曾暗下决心,自己大学毕业以后,有了工作,立刻迎养母亲,可是,现在还没等他大学毕业,母亲便永远地去了,怎能不使他悔恨万分呢?
??在等待下葬的日子里,他住在家里,守候在母亲身旁,有时也到村子里走走。他“看见院子里的树上,有母亲亲手砍伐的痕迹,在被烟熏黑了的小厨房里,还有母亲死前吃剩的半个茄子,半棵葱。母亲吃饭用的饭碗,随时用的手巾,都留有母亲的手泽和口泽,地上每一块砖上都印有母亲的脚印,不觉热泪盈眶,失声痛哭起来”。夜里,他枕着母亲枕过的枕头,想到母亲在这枕头上想念儿子时,不知流过多少泪,不禁又泪流满面,泪水沾湿了枕头,彻夜难眠。
??他不断地责备自己。我究竟是个什么人?我为什么要离开母亲?为什么把母亲一个人扔在这荒僻穷困的村子里?为什么八年时间没有来看望过母亲?他感到自己实在愧对母亲,无地自容。他狠狠地责骂自己:“我是个什么东西?”
在这极端痛苦的日子里,他每天都在回忆,内疚,自责中度过。他感到,随着母亲的死,生活变得毫无意义,一切都变得空虚和冷寞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感到脑子里空荡荡的一片空白。自己整日像行尸走肉般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不知道该做什么。
??下葬的日子到了,别人给他穿上白布袍子。他“迷迷糊糊地跟着一个人东走西走,跪下又起来,泪眼里看见来来往往的吊丧的人,感觉脑子有些麻木。突然,看到一群人去抬起母亲的棺材,这时才醒悟到真的要和母亲永别了,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以前,母亲的棺材放在屋里,母亲虽然死了,但只隔着一层棺木躺在里面,他每日陪伴着母亲,心里还稍感安慰。现在母亲将要埋到永恒的黑暗的地下去了,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想去阻拦抬棺的人,但人们把他拉开了。他糊里糊涂地跟在抬棺人群的后面走着,绕过了熟悉的大水坑,又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终于到了墓地。他又被拖着转了几个圈,然后是下葬,填土,地面上渐渐隆起了一个土包,他又被人拖回到家里……整个下葬的过程,他脑子里都是空虚和麻木的,没有思想,没有感觉,任人摆布。
??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看见的是一个改变了的世界。尘封的屋里,没有了黑亮的棺材,空空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屋外小院里,残留在树上的一点浮翠也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墙头上的枯草在风中颤抖,阴沉的秋天的长空变得更黄,更黄。他心里感到无限的落寞和寂寥。
??第二天他便离开故乡返回北平。临行时,他回望官庄,“在云天苍茫中,触目的是长天下一片凄凉的黄雾……”
??回到北平以后,他仍然日夜思念死去的母亲,常常在夜里醒来,失声痛哭,不能自已。
??l933年l2月24日,他在日记中写道:
??晚上又想到母亲,又大哭失声,我真不了解,上天何以单给我这样的命运呢?我想到自杀。
??l934年5月3日日记写道:
??因为想到王妈又想到自己的母亲。我真不明了整八年在短短一生里占多长时间,为什么我竟一次也没家去看看母亲呢?使她老人家含恨九泉,不能瞑目!呜呼,茫茫苍天,此恨何极?我哭了半夜,夜里失眠。
??六十年后,1994年,报社的编辑前来约稿,并且出了题目:“永久的悔”。季羡林看了题目后说:“题目出得好,我早就想写这样一篇文章了。”于是,提笔写就《赋得永久的悔》这篇著名的散文,文中写道:
??要讲后悔之事,那是俯拾皆是。要是其中最深切、最真实、最难忘的悔,也就是永久的悔,那也是唾手可得,因为它片刻也没有离开过我的心。
??我这永久的悔就是:不该离开故乡,离开母亲。……
??季羡林一生中,不知道写过多少篇怀念母亲的文章,也不知道有多少次在梦中同母亲见过面。他对母亲的爱超过对任何人的爱。他说过,母亲死后,他便再没有过真正的欢乐。他为自己未能侍养母亲而悔恨终生。直至200l年,九十岁的季羡林回故乡给母亲扫墓,来到母亲墓前,百感交集,“扑通”一下便跪倒下去,眼泪夺眶而出,泪水滴到了眼前的香烛上。此刻,他“心中暗暗地说:‘娘啊!这恐怕是你儿子今生最后一次来给你扫墓了。将来我要睡在你的身边。’”(《故乡行》)??
登在《意林》2007年第9期52页,可惜不能扫描上去。回答者:sljzxd2008 - 高级经理 七级 6-3 23:05夜里梦到母亲,我哭着醒来,醒来再想捉住这梦的时候,梦却早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回答者:mobing077 - 秀才 三级 6-7 17:59寻梦 你想到过死没有呢?我仿佛听到有人在问。好,这话正问到节骨眼上。是的,我想到过死,过去也曾想到死,现在想得更多而已。在十年浩劫中,在1967年,一个千钧一发般的小插曲使我避免了走上“自绝于人民”的道路。从那以后,我认为,我已经死过一次,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我真赚了个满堂满贯,真成为一个特殊的大富翁了。但人总是要死的,在这方面,谁也没有特权,没有豁免权。虽然常言道:“黄泉路上无老少,”但是,老年人毕竟有优先权。燕园是一个出老寿星的宝地。我虽年届九旬,但按照年龄顺序排队,我仍落在十几名之后。我曾私自发下宏愿大誓:在向八宝山的攀登中,我一定按照年龄顺序鱼贯而登,决不抢班夺权,硬去加塞。至于事实究竟如何,那就请听下回分解了。 既然已经死过一次,多少年来,我总以为自己已经参悟了人生。我常拿陶渊明的四句诗当作座右铭:“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现在才逐渐发现,我自己并没能完全做到。常常想到死,就是一个证明,我有时幻想,自己为什么不能像朋友送给我摆在桌上的奇石那样,自己没有生命,但也决不会有死呢?我有时候也幻想:能不能让造物主勒住时间前进的步伐,让太阳和月亮永远明亮,地球上一切生物都停住不动,不老呢?哪怕是停上十年八年呢?大家千万不要误会,认为我怕死怕得要命。决不是那样。我早就认识到,永远变动,永不停息,是宇宙根本规律,要求不变是荒唐的。万物方生方死,是至理名言。江文通《 恨赋 》中说:“自古皆有死,莫不饮恨而吞声。”那是没有见地的庸人之举,我虽庸陋,水平还不会那样低。即使我做不到热烈欢迎大限之来临,我也决不会饮恨吞声。 但是,人类是心中充满了矛盾的动物,其他动物没有思想,也就不会有这样多的矛盾。我忝列人类的一分子,心里面的矛盾总是免不了的。我现在是一方面眷恋人生,一方面却又觉得,自己活得实在太辛苦了,我想休息一下了。我向往庄子的话:“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大家千万不要误会,以为我就要自杀。自杀那玩意儿我决不会再干了。在别人眼中,我现在活得真是非常非常惬意了。不虞之誉,纷至沓来;求全之毁,几乎绝迹。我所到之处,见到的只有笑脸,感到的只有温暖。时时如坐春风,处处如沐春雨,人生至此,实在是真应该满足了。然而,实际情况却并不完全是这样惬意。古人说:“不如意事常八九。”这话对我现在来说也是适用的。我时不时地总会碰到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让自己的心情半天难以平静。即使在春风得意中,我也有自己的苦恼。我明明是一头瘦骨嶙峋的老牛,却有时被认成是日产鲜奶千磅的硕大的肥牛。已经挤出了奶水五百磅,还求索不止,认为我打了埋伏。其中情味,实难以为外人道也。这逼得我不能不想到休息。 我现在不时想到,自己活得太长了,快到一个世纪了。九十年前,山东临清县一个既穷又小的官庄出生了一个野小子,竟走出了官庄,走出了临清,走到了济南,走到了北京,走到了德国;后来又走遍了几个大洲,几十个国家。如果把我的足迹画成一条长线的话,这条长线能绕地球几周。我看过埃及的金字塔,看到两河流域的古文化遗址,看过印度的泰姬陵,看到非洲的撒哈拉大沙漠,以及国内外的许多名山大川。我曾住过总统府之类的豪华宾馆,会见过许多总统、总理一级的人物,在流俗人的眼中,真可谓极风光之能事了。然而,我走过的漫长的道路并不总是铺着玫瑰花的,有时也荆棘丛生。我经过山重水复,也经过柳暗花明;走过阳关大道,也走过独木小桥。我曾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没有被接纳。终于曲曲折折,颠颠簸簸,坎坎坷坷,磕磕碰碰,走到了今天。现在就坐在燕园朗润园中一个玻璃窗下,写着《 九十述怀 》。窗外已是寒冬。荷塘里在夏天接天映日的荷花,只剩下干枯的残叶在寒风中摇曳。玉兰花也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那里苦撑。但是,我知道,我仿佛看到荷花蜷曲在冰下淤泥里做着春天的梦;玉兰花则在枝头梦着“春意闹”。它们都在活着,只是暂时地休息,养精蓄锐,好在明年新世纪,新千年中开出更多更艳丽的花朵。 我自己当然也在活着。可是我活得太久了,活得太累了。歌德暮年在一首著名的小诗中想到休息,我也真想休息一下了。但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就像鲁迅笔下的那一位“过客”那样,我的任务就是向前走,向前走。前方是什么地方呢?老翁看到的是坟墓,小女孩看到的是野百合花。我写《 八十述怀 》时,看到的是野百合花多于坟墓,今天则倒了一个个儿,坟墓多而野百合花少了。不管怎样,反正我是非走上前去不行的,不管是坟墓,还是野百合花,都不能阻挡我的步伐。冯友兰先生的“何止于米”,我已经越过了米的阶段。下一步就是“相期以茶”了。我觉得,我目前的选择只有眼前这一条路,这一条路并不遥远。等到我十年后再写《 百岁述怀 》的时候,那就离茶不远了。
永远的悔 ------季羡林 名誉、地位、幸福,对人生固然重要,但比起伟大的母亲又算得了什么!-------------------------------------------------------------------------------- 题目是韩小蕙小姐出的,所以名之曰“赋得”。但文章是我心甘情愿作的,所以不是八股。我为什么心甘情愿作这样一篇文章呢?一言以蔽之,题目出得好,不但实获我心,而且先获我心:我早就想写这样一篇东西了。 我己经到了望九之年。在过去的七八十年中,从乡下到城里;从国内到国外;从小学、中学、大学到洋研究院;从“志於学”到超过“从心所欲不逾矩”,曲曲折折,坎坎坷坷,既走过阳关大道,也走过独木小桥;既经过“山重水复疑无路”,又看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喜悦与忧伤并驾,失望与希望齐飞,我的经历可谓多矣。要讲后悔之事,那是俯拾皆是。要选其中最深切、最真实、最难忘的悔,也就是永久的悔,那也是唾手可得,因为它片刻也没有离开过我的心。 我这永久的悔就是:不该离开故乡,离开母亲。 我出生在鲁西北一个极端贫困的村庄里。我祖父母早亡,留下了我父亲等兄弟三个,孤苦伶盯,无依无靠。最小的叔叔送了人。我父亲和九叔背井离乡,盲流到济南去谋生。此时他俩也不过十几二十岁。在举目无亲的大城市里,必然是经过千辛万苦,九叔在济南落住了脚。於是我父亲就回到了故乡,说是农民,但又无日可耕。又必然是经过千辛万苦,九叔从济南有时寄点钱回家,父亲赖以生活。不知怎麽一来,竟然寻上了媳妇,她就是我的母亲。 后来我听说,我们家确实也阔过一阵。大概在清末民初,九叔在东三省用口袋里剩下的最后五角钱,买了十分之一的湖北水灾奖券,中了奖。兄弟俩商量,要“富贵而归故乡”,回家扬一下眉,吐一下气。於是把钱运回家,九叔仍然留在城里,乡里的事由父亲一手张罗。他用荒唐离奇的价钱,买了砖瓦,盖了房子。又用荒唐离奇的价钱,置了一块带一口水井的田地。一时兴会淋漓,真正扬眉吐气了。可惜好景不长,我父亲又用荒唐离奇的方式,仿佛宋江一祥,豁达大度,招待四方朋友.转瞬间,盖成的瓦房又拆了卖砖、卖瓦。有水井的田地也改变了主人。全家又回归到原来的信况。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降生到人间来的。 母亲当然亲身经历了这个巨大的变化。可惜,当我同母亲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有几岁,告诉我,我也不懂。所以,我们家这一次陡然上升,又陡然下降,只仅是昙花一现,我到现在也不完全明白。这恐怕要成为永远的谜了。 家里日子是怎样过的,我年龄太小,说不清楚。反正吃得极坏,这个我是懂得的。按照当时的标准,吃“白的”(指麦子面)最高,其次是吃小米面或棒子面饼子(黄的),最次是吃红高粱饼子,颜色是红的,像猪肝一样。“白的”与我们家无缘。“黄的”与我们缘分也不大。终日为伍者只有“红的”。这“红的”又苦又涩,真是难以下咽。但不吃又害饿,我真有点谈“红”色变了。 但是,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办法。我祖父的堂兄是一个举人,他的夫人我喊她奶奶。他们这一支是有钱有地的。虽然举人死了,但我这一位大奶奶仍然建在。家境依然很好。她的亲孙子早亡,所以把全部的钟爱都倾注到我身上来。她是整个官庄能够吃“白的”的仅有的几个人之一。她不但自己吃,而且每天都给我留出半个或者四分之一个白面馍馍来。我每天早晨一睁眼,立即跳下炕跑到大奶奶跟前,清脆甜美地喊上一声:“奶奶!”她立即笑得合不上嘴,把手缩回到肥大的袖子,从口袋里打出一小块馍馍,递给我,这是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此外,我也偶尔能够吃一点“白的”,这是我自己用劳动换来的。一到夏天麦收季节,我们家根本没有什么麦子可收。对门住的宁家大婶子和大姑--她们家也穷得够呛--就带我到本村或外村富人的地里去“拾麦子”。所谓“拾麦子”就是别家的长工割过麦子,总还会剩下那麽一点点麦穗,这些都是不值得一捡的,我们这些穷人就来“拾”。因为剩下的决不会多,我们拾上半天,也不过拾半篮子。然而对我们来说,这己经是如获至宝了。一定是大婶和大姑对我特别照顾。一个四五岁、五六岁的孩子,拾上一个夏天,也能拾上十斤八斤麦粒。这些都是母亲亲手搓出来'的。为了对我加以奖励,麦季过后,母亲便把麦子磨成面。蒸成馍馍;或贴成白面饼子,让我解馋。我於是就大块朵颐了。 记得有一年,我拾麦子的成绩也许是有点“超常”。到了中秋节--农民嘴里叫“八月十五”--母亲不知从哪里弄了点月饼,给我掰了一块,我就蹲在一块石头旁边,大吃起来。在当时,对我来说,月饼可真是神奇的好东西,龙肝凤髓也难以比得上的,我难得吃上一次。我当时并没有注意,母亲是否也在吃。现在回想起来,她根本一口也没有吃。不但是月饼,连其他“白的”,母亲从来都没有尝过,都留给我吃了。她大概是毕生就与红色的高粱饼子为伍。到了灾年,连这个也吃不上,那就只有吃野菜了。 至于肉类,吃的回忆似乎是一片空白。我老娘家隔壁是一家卖煮牛肉的作坊。给农民劳苦耕耘了一辈子的老黄牛,到了老年,耕不动了,几个农民便以极其低的价钱买来,用极其野蛮的办法杀死,把肉煮烂,然后卖掉。老牛肉难煮,实在没有办法,农民就在肉锅内小便一通,这样肉就好烂了。农民心肠好,有了这种情况,就昭告四邻:“今天的肉你们别买!”老娘家穷,虽然极其疼爱我这个外孙,也只能用土罐子,花几个制钱。装一罐子牛肉汤,聊胜於无。记得有一次,罐子里多了一块牛肚子。这就成了我的专利。我舍不得一气吃掉,就用生了锈的小铁刀,一块一块地割着吃,慢慢地吃,这一块牛肚真可以同月饼媲美了。 “白的”、月饼和牛肚难得,“黄的”怎样呢?“黄的”,也同样难得。但是尽管我只有几岁,我却也想出了办法;到了春、夏、秋三个季节;庄外的草和庄稼都长起来了。我就到庄外去割草,或者到人家高粱地里去劈高粱叶。田主不但不禁止,而且还欢迎。因为叶子一劈,通风情况就能改进,高粱长得就能更好,粮食打得就能更多。草和高粱叶都是喂牛用的。我们家穷,从来没有养过牛。我二大爷家是有地的,经常养着两头大牛。我这草和高粱叶就是给它们准备的。每当我这个不到三块豆腐干高的孩子背着一大捆草或高粱叶走进二大爷的大门,我心里有所侍而不恐,把草放在牛圈里,赖着不走,总能蹭上一顿“黄的”吃。到了过年的时候,自己心里觉得,在过去的一年里,自己喂牛立了功,又有勇气到二大爷家里赖着吃黄面糕。黄面糕是用黄米面加上枣蒸成的。颜色虽黄,却位列“白的”之上,因为一年只在过年时吃一次,物以稀为贵,於是黄面糕就贵了起来。 我上面讲的全是吃的东西。为什么一讲到母亲就讲起吃的东西来了呢?原因并不复杂。第一,我作为一个孩子容易关心吃的东西。第二,所有我在上面提到的好吃的东西,几乎都与母亲无缘。除了“黄的”以外,其余她都不沾边儿。我在她身边只呆到六岁,以后两次奔丧回家,呆的时间也很短。现在我回忆起来,连母亲的面影都是迷离模糊的,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特别有一点,让我难解而又易解:我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母亲的笑容来,她好像是一拿子都没有笑过。家境贫困,儿子远离,她受尽了苦难,笑容从何而来呢?有一次我回家听对面的宁大婶子告诉我说:“你娘经常说:‘早知道送出去回不来,我怎么也不会放他走的!’”简短的一句话里面含着多少辛酸、多少悲伤啊!母亲不知有多少日日夜夜,眼望远方,盼望自己的儿子回来呵!然而这个儿子却始终没有归去,一直到母亲离开这个世界。 对于这个情况,我最初懵懵懂懂,理解得并不深刻。到上了高中的时侯,自己大了几岁,逐渐理解了。但是自己寄人篱下,经济不能独立,空有雄心壮志,怎奈:无法实现。我暗暗地下定了决心,立下了誓愿:一旦大学毕业,自己找到工作,立即迎养母亲。然而没有等到我大学毕业,母亲就离开我走了,永远永远地走了。古人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话正应到我身上。我不忍想象母亲临终时思念爱子的情况,一想到,我就会心肝俱裂,眼泪盈眶。当我从北平赶回济南,又从济南赶回清平奔丧的时候,看到了母亲的棺材,看到那简陋的屋子,我真想一头撞死在棺材上,随母亲於地下。我后悔,我真后悔,我千不该万不该离开了母亲。世界上无论什么名誉,什么地位,什么幸福,什么尊荣,都比不上呆在母亲身边,即使她一字也不识,即使整天吃“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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