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坨水库民用水早上几点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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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奖励20(财富值+经验值)+难题奖励30(财富值+经验值)《孤独的人是可耻的》by 盲窗(无水版)《孤独的人是可耻的》by 盲窗(无水版) 第1页(共438贴)   
1楼.  2楼. 有亲觉得原帖水大,造福爪机党,开无水版,欢迎帮更。讨论楼:  3楼. 贺维是程冬至的高中同学,两个人自打毕业以后就没有再见过面。当时程冬至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大学,贺维成绩不好,当兵入伍了。大概十八年后的一个暮春的晚上,程冬至在城里最有名的餐馆朔望楼的倚竹轩参加同学聚会,十五六个成功人士喝得正热闹,贺维端着盘子突然走进来。之前上菜的一直是个穿制服的细瘦小弟,冷不丁进来个围着黑围裙的高大男人免不了让人多看两眼。“贺维!”在市委宣传部工作的一个女同学率先惊叫起来。贺维放好盘子抬起头茫然四顾,只见一桌子的人都在盯着他看。“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我……你们……”贺维很明显一个人也没认出来,有点惶惑地在围裙上反复擦手。他本来在后厨负责刷碗,出来抽支烟透透气的功夫被主管派来临时接替闹肚子的小弟。“我刚出来没地方去,在亲戚的餐馆里打杂儿。”终于弄明白是怎么档子事,贺维的脸上倒是没什么异样的表情。“你们先喝,厨房里一堆盘子碗堆着,我先走了。”贺维一走倚竹轩里立刻炸了窝,大家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兴奋地不能自已。想当年贺维可算是个人物,校里校外响当当的。学习不好算什么,成群的女孩子照样围着他转——又高又帅又痞又坏,那年头儿女孩子们对钱的方面看得还比较淡。“听说当年把他媳妇儿的情夫打成重伤,判了十年,居然出来了!”宣传部的女同学知道点底细,被大家簇拥着绘声绘色地讲述。这屋子里的人以前大多是学校里所谓懦弱的好学生,对贺维这样的人是既害怕又羡慕,如今见他落魄成这个样子,人之常情,心里不由地生出强烈的优越感。程冬至倒是一直沉默着,他想起一些往事。他生下来就没有父亲,母亲名声不好,从小到大被欺辱是一种常态。刚开始还和别人对骂对打,到高中的时候已经麻木了,随你怎么样。有钱的时候还好,能躲过一顿打,没钱的时候就咬牙苦捱。好像也是现在这个季节吧?几个男生把他堵在卫生间里搜去身上仅有的几块钱后还不罢休,把他的头按在小便池里准备往他头上撒尿。是贺维救了他。其实贺维平时也没少勒索他的钱,把施暴的人赶走以后态度也很恶劣:一边撒尿一边对着旁边趴在地上呕吐的程冬至骂了句“biao子养的快滚!”不过程冬至还是很感激贺维——他这个人记性好,如果当真被人在头上撒了尿,他这一辈子都会时时闻到自(1/2)   4楼. 贺维是二十八岁那年判的刑,后来因为在一场大火中救了两名管教被减刑两年。他服刑的监狱坐落在大西北一片荒漠之中,这八年大牢蹲得有点傻,出来后人总是感觉木木的甚是迟钝。当年的奸夫李磊被贺维打得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眼睛渺了一只,脑袋上老大个坑,大家背后都叫他“塑料脑壳”。妻子和塑料脑壳结了婚,仍旧住在原来的家里,两个人无比恩爱。“看来他们之间有爱情。”贺维心里琢磨,有点后悔自己下手太狠。犯事的时候儿子贺武阳刚六岁,现在被人家养成了身高一米八五的篮球小将,他心里挺不是滋味儿。“你有房子吗?”贺武阳斜眼看着自己的亲爹,贺维摇头。他现在几乎一无所有。“等你有了住的地方接我出去,我不愿意和他们呆一块儿。”塑料脑壳和妻子后来又生了个儿子,就小小的两居室,贺武阳单纯觉得憋得慌。妈妈和继父的性 生活非常和谐,每天晚上一听到大卧室里床吱吱呀呀地响,他就烦躁的想掐死身边流着口水熟睡的小弟弟。贺维没什么一技之长,由于闯祸后母亲惊吓担心心脏病发作去世,哥哥姐姐们也没人搭理他。现在的工作管吃管住每月一千五百块钱,房子都租不起。正愁呢忽然一天高中同学程冬至找上门来,还真有那么点雪中送炭的意思。“去我总店里打更怎么样?包住,一个月两仟块钱,你白天还可以再去找份活儿干。”贺维对程冬至还是有点印象,记得他妈妈是个极漂亮的破鞋,他本人上学的时候也长得像只小狐狸。可惜岁月无常,当年的小狐狸如今成了精,人五人六地靠在一辆越野车旁边,看上去精明强悍得很。“我们没什么交情吧?你是不是想看我笑话?”贺维实话实说。“嗯,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程冬至从兜里掏出张名片递给他,顺手拿掉他嘴里叼的香烟扔到地上。“琢磨好了给我打电话。”贺维的处境程冬至早就打听清楚,心里很笃定。两天后的晚上,他正把新来店里打工的大学生按在办公室的大班台上扒了裤子,手机响了。“我是贺维。”只说四个字就没有了下文。“哦,那明天你就过来吧。”程冬至把手机夹在肩膀上在大学生结实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心里有点小喜悦。“撅高点儿!”  5楼. 程冬至的运动品牌旗舰店在南埠商业街的黄金地段,一层是店面,二层用来办公。整个白天,贺维背着一个双肩包,里面装着他所有的家当,在这条街上面无表情地来回溜达。太久没有接触外面,这世界变化太快。身边匆匆而过的人们穿的衣服说的话,路边店铺里放的歌,都让他感到陌生和惶恐。曾几何时这条街道还很简陋狭窄,他穿着肥大的牛仔裤和衬衫,骑着爸爸的二八自行车打着铃儿疾驰而过,身后总有鸽子飞起,每隔几天后座上也总会换一个女孩子。那样的日子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个梦,从未真实存在过。晚上七点,看到店员放下卷帘门,他连忙低头从后门走进去。售货大厅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员工休息室,里面紧巴巴摆着一张单人床和两把椅子,贺维晚上就睡在这里。他放下背包仔细检查了前后门锁,终于全身放松躺在小床上舒了口气。虽然有楼梯通向二楼的办公室,但他不用巡视,上面归大楼的物业管理。来了几天贺维只见过程冬至一次,本以为这个老同学找自己来的目的是奚落取笑找乐子,他已经做好默默承受的准备,可现在看来对方也许真是同情帮忙。昔日里被欺负的对象如今并不屑于欺负回来,对自己似乎只剩下怜悯。“我已经混到人生最悲惨的境地,”贺维自嘲地想。“好在以后只要迈出一步就算是向上了。”程冬至并没有走,他甚至推掉了一个重要的饭局。坐在舒适的老板椅上盯着监视器,他拿着一罐生姜水喝得有滋有味。“该起来啃烧饼了。”他在心里默念。贺维像被遥控的傀儡一样站起身从背包里掏出个塑料袋,拿出一个烧饼,又掏出一袋类似榨菜的东西打开夹在烧饼里。他有些步履蹒跚地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坐在椅子上弯着腰开始吃固定的晚餐。“绝对是被关傻了。”程冬至摇摇头,突然有点犹豫。他并不想上一根大木头。怎么能让他活泛一点找回当年的几分感觉呢?这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店里好几个角落都悬挂着液晶电视,但贺维似乎对大厅很是忌惮,除了例行巡视几乎不在那里停留。程冬至知道他吃完饭会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回到休息室脱得只剩一条内裤裹着薄薄的毯子睡觉。程冬至还没有变态到在卫生间安装摄像头,不过他觉得现在有必要下去走一遭了。今天气温很高,走了一整天的贺维觉得身上异常粘腻。卫生间里只有马桶和盥洗池,他犹豫了一下脱光衣服,在盥洗(1/2)   6楼. 钱包,很古旧的手机,大号的塑料水杯,一个牛皮纸袋子,一个像框,还有若干琐碎的小东西。没有一件衣服。“你平时不换衣服的么?”“内衣在里面的夹层里,每天都换,不会弄脏你店里的床。”贺维粗鲁地推开程冬至,把东西一股脑儿放回包里。放相框的时候他很小心,程冬至看到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儿骑在贺维的脖子上。“我是说外衣。”程冬至继续他的恶劣,心里非常舒坦。“我入狱的时候也是春天,所以出来时候衣服正好能穿。”贺维弯腰捡起地上的裤子。“我要攒钱租套房子把儿子接出来一起住,一套衣服足够。不行吗?”当地的风俗,犯人出狱的时候家里人要给他从里到外换上一身新,意思是一切重新开始。程冬至做梦也没想到贺维会穿着在监狱的储藏室里沤了八年的衣服走出来并一直穿到现在。他抓起贺维的胳膊向外走,对方很抵触,没有拉动。“咱们好歹同学几年,虽然那时候你和别人一道净欺负我,但我都忘了。我只记得你帮过我那次,就是在卫生间里他们要往我头上撒尿。”贺维惊诧地抬起头,他显然不记得这码事。“不是我迷信,入狱时候的衣服有讲究,绝不能再穿,否则的话霉运会跟你一辈子。咱们以前是同学现在勉强就算个兄弟吧,我给你换身衣服好不好?”程冬至这样说着,心里突然别扭起来。因为他一时分辨不出自己话里的真情假意,有点点被自己感动的意思。果然,迟钝如贺维似乎也有所触动,被他拉住的手臂渐渐松弛下来。店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现成的。程冬至眼光很毒,瞄一眼就知道贺维的尺寸。内裤,鞋袜,长袖T恤,一套深颜色的春季新款运动服,贺维被动地一件件抱在怀里。“现在租房子最少预付半年的定金,等我凑够了就还你。”他低声说。“没问题。”程冬至爽快地答应着。“其实我今天是来问你白天的工作找到没有,用不用我帮忙。”“找到了,明天就上班。有个经营水产的店缺劳力,都谈妥了。”程冬至慢吞吞地向楼梯上走,身上很松快,有一种健身后冲澡的愉悦感觉。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贺维在后面叫了他一声。|“程总。”“嗯?什么事?”“明天,明天早上怎么办?”“什么怎么办?”“都是店里的衣服,我会被当小偷抓起来的……”贺维窘迫地笑着,眼角显出几道很深的纹路。不显老,眼神里倒是透着几分稚气几分无奈。程冬至的心跳(1/2)   7楼. 程冬至当初选择离家很远的大学,目的是想彻底摆脱过去生活的阴影。他也确实做到了。陌生的环境里没人再鄙视他,更别提谩骂和侮辱。他篮球打得好,是校队的主力控卫,人长得又漂亮,女生不必说,大二的时候一个很优秀的学长居然隐晦地向他示爱。他图刺激试了一回,自此一发不可收拾。说来同性之间最吸引他的莫过于征服的快感。他的自尊在恣意操 弄各式各样男人的过程中从以往的污泥浊水中真正站立起来,直至发展壮大。 毕业的时候妈妈问:“你不会回来吧?” “为什么不回?”他笑着说。“咱娘儿俩要挺起腰杆儿扬眉吐气重新做一回人。” “我从来也没趴下过,”妈妈冷笑。“你想怎么样是你的事,但别拿我当借口。” 夜幕降临,市中心广龘场上百十来号人在跳交谊舞,程明兰永远是最夺人眼球的那一个。程冬至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觉得自私、不要脸和没心没肺是一个女人永葆青春的不二秘诀。他从人群中穿出去走向广龘场的另一面,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场地上,正在进行一场街头篮球赛。“程哥。”凯赛健身俱乐部的教练张灿抬手招呼他。 “叫我来什么事?”程冬至在张灿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痒了?” “有点儿,不过咱先说正事。”张灿拉着他挤进围观的人群。 “赞助的事您就答应了吧?看孩子们打得多好。” 程冬至不喜欢街头篮球,觉得都是花架子,张灿想组织一次全市规模的比赛跟他拉赞助他一直没松口。场上六个人鏖战正酣,围观的大都是少男少女。肥大的运动裤,遮住半边脸的帽衫,脚上的名牌运动鞋,倒都是程冬至店里的忠实顾客。从生意的角度来说还是应该考虑考虑。认真观看了一会儿,有一个少年引起程冬至的注意。那孩子不是场上技术最好的,但绝对是最嚣张的。最过分的是他把球扔到对方球员的头上弹回来接住再投篮,引起场边一片嘘声和尖叫。黝黑英俊的脸庞棱角分明,尽管稚气未脱,但很熟悉的感觉。 “那孩子叫什么?” “别啊程哥,人家还未成年呢。” “别他妈的废话!还想要赞助吗?” “贺武阳,十三中初三的学生。” 这才是他老子当年的模样啊,程冬至心中有些感慨。不过可不敢打他儿子的主意,估计会比塑料脑壳的下场还要惨。拨通贺维的手机,对方迷迷糊糊的好像已经睡觉了。 “打车到中心广龘场来,我给你报销。(1/2)   8楼. 贺武阳沉默地打量着贺维和程冬至,穿好外套,又拎起场边的一个大书包,并未对吃夜宵的提议做出回应。贺维觉得儿子应该是没有回家,放学后直接来这里打球。他讪讪地笑着,略显讨好地凑过头去。“给你妈打个电话,就吃个饭,她应该会同意的。”父子两人的身高差不多,贺维原本挺拔的身姿因为某些缘故看上去有些卑微瑟缩。程冬至的心里莫名烦躁起来,他看看表,突然一把夺过贺武阳手里的书包,转身就走。“他是你程叔叔,爸爸的高中同学……”贺维为难地在裤子上蹭着手,很怕儿子当场发作起来。贺武阳扫了他一眼,突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你的手怎么了?”“没事,我白天在水产店打工,搬冻鱼冻虾有时候忘戴手套就会划到,都是小口子。”贺武阳不再说话,迈开大步跟上程冬至。贺维心中一喜,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额头全是汗津津的。打开车门把贺武阳的书包扔进去,程冬至靠在车上等父子俩跟上来。“想吃什么?”他问贺维。贺维转头去看儿子,发现贺武阳在路边夜市的一个摊位前弯下腰。“你是他老子,别老战战兢兢的。”程冬至皱着眉头提醒贺维。“没有啊,我进去的时候他刚六岁,现在看到就是很生疏……”贺维有些不好意思。“哎对了,你是男孩女孩?多大了?”程冬至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是问自己的小孩,禁不住想笑。“我没你命好,没结过婚更没有孩子。”“我这哪里算命好?”贺维没听出对方话里的调侃意味,很认真地苦恼着。程冬至很高兴在他死木丁丁的眼神里看到点有趣的东西,忍不住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逗你玩儿呢听不出来吗傻瓜。”程冬至呼出的热气弄得贺维很痒,他缩缩脖子让开一点,只觉得程冬至的声音和平日很有些不同。就像自己随手揉皱的烟盒,扔到地上后慵懒地伸展成一种你绝对意想不到的姿态。“给你。”贺武阳的到来适时缓解了两人一瞬间的尴尬,他把一双工人常用的白色线手套塞到贺维怀里。贺维的嘴唇微微抖动起来,死死抓住手套按在胸前。“我请你们吃烧烤,”贺武阳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零钱看了看又放回去。“夜市里有一家烤鸡架特别好吃。”程冬至看看贺维,那人正仰起脖子看天。他有些哭笑不得,扯起贺维的袖子跟上去,真心觉得贺武阳这个少年不简单。程冬至养生有道,从不吃路边摊上那些可疑的东西。他去一家超市拎出(1/2)   9楼. 回去的路上贺维一直在低头摆弄儿子送给他的那副手套。程冬至开车的间隙不时侧头看他,被他低垂的颈项和结实宽厚的背所吸引。他喜欢肩宽背厚的男人,小的时候是幻想趴在上面歇息,现在是热衷于趴在上面运动。“二维,有这样一个出息儿子,你应该学着振作起来。”贺维抬起头惊异地望着他。他在家中的男孩子里排行第二,上学的时候狐朋狗友们和家里人一样叫他的小名,现在从程冬至的嘴里叫出来让他觉得特别突兀。“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上学的时候常听到他们叫啊,我也想叫,想融入到你们的圈子里去,可惜,你们不要我。”程冬至说得轻描淡写,贺维可是有点架不住。“程总,我那时候混,你可别……”“以后叫我冬至吧?”程冬至微笑着轻打方向盘,车子从总店的门口飞驰而过。贺维“嗨”了一声欠起身想提醒他。“今晚别去打更了,门锁好就行。陪我去家里喝顿酒吧?我心里闷得慌。”贺维不明白程冬至这样的人有什么好闷的,也许是因为没结婚没孩子?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有些窃喜:再烂的人生也有亮点啊,贺武阳就是他的小太阳,连程冬至这样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看了也会羡慕。程冬至住在荣欣花园的别墅区。他是个能挣会花的主儿,平日里挥霍无度,手头儿并不像外人认为的那么宽裕。这栋房子应该算是他最值钱的固定资产。三层楼外加车库,邻居的院子里花花草草,他倒好,修了小篮球场。“挺晚了不会打搅伯母吧?”贺维望着黑漆漆的窗户问。程冬至暗自发笑,当初的婊 子,就因为儿子有了钱,变伯母了。“我妈不和我一起住。”他把贺维引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去打开窗子通风。夏天马上就要到来,温热湿润的空气让贺维劳碌一天的四肢变得有些酸软。“店里真的没事吗?”他又追问一句,其实是困了,很想倒下好好睡一觉。“别瞎操心,我说没事就没事。”程冬至脱掉外套,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又跑到厨房里麻利地忙活着。不一会儿,一盘凉拌海蜇头和一盘切得薄薄的酱牛肉端上来,他又拆开一袋鸭舌头。“大晚上的将就着吧,哪天有空请你和武阳来尝尝我的手艺。”“祝你重获自由!”程冬至撞了一下贺维的啤酒杯,贺维怔住了。出狱以后别人躲着他也躲着别人,现在想起来居然没喝过接风酒。“程总……那什么,冬至……”他局促不安地转动着手里的杯子。(1/2)   10楼. “我可不是开玩笑赶时髦,跟你说这些我是鼓足了勇气的。毕竟塑料脑壳的例子在那摆着呢。”程冬至面上一本正经,心里却有点惊讶,贺维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这人浑身的骨头都折掉,没想到后脊梁居然还硬着,脑子也没有全死机。“冬至你别逗我玩儿了,还嫌我不够倒霉是吧?”贺维很快静定下来,面部表情越来越轻松。他仰脖儿喝干杯中酒,又给程冬至和自己倒上。“知道你人好,大人不记小人过,看着我落魄伸手拉我一把。其实你不用变着法儿的开导我,我现在心里敞亮着呢。攒够钱租套房子,把武阳接过来供着他上学工作成家,我这辈子就算齐活儿。倒是你,老大不小的条件又这么好,找个好女人成家养孩子是正路,一个人多凄惶孤单。”“贺二维!”程冬至喊了一嗓子,贺维夹着筷子的手一抖。“跟我玩儿鹰是吧?”“没有啊……”贺维低着脑袋轻轻摇晃,很木讷很委屈,一副老实人被欺负的样子。程冬至这才发觉自己错误判断形势低估对手,一下子被动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十八年前什么样子,现在什么样子,我又不瞎!”面子就像泼出去的水,再往回捡可没那么容易,总免不了沾泥带土。程冬至恨自己大意,仗着酒劲儿有点恼羞成怒。“我喜欢男人是真的,可满世界年轻漂亮的一抓一大把,放心,还能对着你棵老松树发情!我就是看你可怜,拉你一把,别踩鼻子上脸啊。”“是,知道知道。”贺维频频点头,心情莫名其妙的好起来。重逢以来他对程冬至是很有些敬畏的,现在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觉得这人十分别扭可爱。冰啤爽口,下酒菜也好吃,贺维不再拘束,喝着吃着,时不时的给程冬至满上。程冬至没戏耍成老鼠反被老鼠捻了猫胡子调戏,心里觉得郁闷,连带着身上也有些汗津津的难受。“这地方偏僻,现在的时间打不着车,你在我这儿住一宿吧。”他站起身摇晃了一下。“我先去洗个澡。二楼右手边是客房,你困了就去睡,别客气。”午夜时分,空气变得凉飕飕的。贺维起身关上窗子,把盘子碗筷拿到厨房刷洗干净。收拾好茶几,他木然地坐在沙发上把空啤酒罐儿一个个捏瘪,轻轻放在纸篓里。“咬牙再坚持一两个月,等租到房子就不能再给程冬至打更了。”他关了灯,脱掉鞋子躺在沙发上想。脑子里很清明,但是他睡不着。在监狱里已经习惯了亮着灯睡觉,他现(1/2)   11楼. 贺维跟着程冬至来到楼上的客房,站在门口看着对方抡起一个枕头在床头摔了两下放好,又把毛毯抖开在床上。“这样行吗?”程冬至扭开床头灯,转身把吸顶灯关掉,小心地征询贺维的意见。“麻烦你了,我……”“没关系,你睡吧,我在边上看你一会儿。”贺维忽然之间感觉很冷,头疼,浑身的骨节疼。他没有脱衣服,直接钻进毯子里紧紧裹住自己。程冬至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盯着贺维拘谨的后背。催眠曲其实是不会唱的,想了半天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听着听着准能睡着。”贺维忍不住笑了。他有点迷糊,将头小心地陷在蓬松柔软的枕头里,紧张的心情随之平复下来。“有个男的隐居深山,一天光着身子躺在草丛中休息,突然来了个采蘑菇的小姑娘:‘1个,2个,3个,4个,5个,5个,5个,5个……’小姑娘最终放弃离开。此男甚爽。第二天依然裸睡于此,来了个采蘑菇的小熊:‘1个,2个,3个,4个,5个,5个,5个,5个……6个,7个,8个......” 程冬至翻看手机,挑了个有催眠功能的念给贺维听。“怎么样,睡着了吗?”见贺维半晌没反应,他问了一句。“没有,”贺维在毯子里动了动,老实回答。“以后没法听采蘑菇的小姑娘这首歌了,让你毁了。”程冬至嘿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见他没有抗拒,手轻轻抚上他的后颈。一下,两下,他温柔地来回摩挲。“没事二维,都过去了。睡吧,啊?”墙上有一只电子钟,程冬至在它的嗡嗡声里渐渐感到手臂酸麻,但他没敢停下。贺维紧绷的肌肉在他的按摩下慢慢松弛,呼吸声也变得均匀起来。“我这到底是买了一只价值被严重低估的绩优股呢还是只被高估的垃圾股?”程冬至也困了,伏在床边模模糊糊地想。“不会赔他个血本无归吧?”他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答案就出来了。“老板你快来吧,完蛋了!”程冬至早上七点多钟被手机铃声惊醒,店长在里面大喊大叫。“店里跑水了!给保险公司装好的运动服和鞋都被淹了!”“你说什么?好好的怎么会跑水?!”程冬至用力揉着眼睛,贺维也被吵醒了,猛地坐起来看着他。老路订的三百套运动服和运动鞋是保险公司借开运动会的机会给职工发的福利,说好今天给他们送去。昨天店员们按照每个人的尺寸分别装袋,暂时放在售货厅的地板上。“冬至……”贺维突然想(1/2)   12楼. 其实刚才他听店员议论,程冬至十多万的货泡汤了。十多万,自己要不要去卖肾?程冬至的妈妈程明兰是钢厂的退休工人,虽然儿子一个人住着空旷的大房子,她却仍然和男朋友老苟挤在钢厂的老宿舍楼里。程冬至一进门就闻到肉香,老苟正在炖排骨。“冬至快坐,排骨马上就熟。”老苟比程明兰小上五六岁,两个人在一起有七八年了,在程冬至的印象里是妈妈和人交往时间最长的一次。程冬至的字典里是从未有过爸爸二字的,见到老苟更是连叔叔也不叫,大模大样地坐在餐桌前冲着老苟努努嘴:“我妈呢?”“找我啥事儿?”卫生间里响起冲水声,程明兰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耐克运动服精神矍铄地走出来。老苟身上是一身蓝色的卡帕,联想到贺维身上的彪马,程冬至一时很有成就感。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人。“吔?什么话。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程冬至抓了一把盘子里的花生米,又拉过一个酒瓶子看看商标。“不给你买五粮液了吗?怎么还喝二锅头?”“五粮液不地道。”程明兰在他身边坐下,老苟摸摸自己的光头,识趣地去厨房给母子俩腾地方。“说吧。”程明兰瞥了儿子一眼。“借我五万块钱,过几天就还你。”“你破产了?”程明兰笑嘻嘻地问,看上去挺开心。“就不能说我点好。一时周转不过来,肯定还你。”程明兰起身去卧室,回来时手里拿着个存折。“给,都是你给我的钱,一分没花都给你存着呢,密码是你生日。”程冬至看都不看塞到手包里。“我饿了,早晨没吃饭。”“来了来了!”老苟端着一盆排骨从厨房里钻出来,给人的感觉一直在支愣着耳朵听命令。吃饱喝足要走,程明兰跟着他走到门口。“我和老苟下星期要去韩国玩儿几天,你别过来,家没人。”“上韩国干嘛,”程冬至皱起眉头。“整容?”“我这样的用整容吗?”程明兰挺起胸。“你二姨的脸像山核桃,胸都跟俩手榴弹一样别裤腰上了都没整,你妈我苹果一样的脸,两颗手雷还在前面挂着,整个屁!”“程明兰你太粗俗了。”程冬至低下头叹口气。“你有文化,就是一点都不可爱。”程明兰摸摸他的脸。“晚上还搂着枕头睡呢?没人爱的孩子真可怜。”每次都被妈妈弄得心情不好,程冬至越发坚信自己是她捡来的。他去银行取了钱交给会计,连着账上剩下的将将够货款。“贺二维!”他恨得牙痒痒,暂时没有过于具体的(1/2)   13楼. 程冬至和张灿在浴房里轻车熟路地厮混了一回,洗完澡出来都感觉饥肠辘辘。去楼上的餐厅吃过饭,张灿赶回去上班,程冬至让服务生榨了一杯鲜橙端着,默默看窗外的夜景。刚才吃饭时张灿又提起赞助街头篮球赛的事,被他一口回绝。“赞助费都打水漂儿了。” 张灿不明就里,见程冬至索然无味地撂了筷子便不敢再提。 正是下班时的车流高峰,城市的主干道就像一个大型停车场,拥堵的车辆半天也不见动一动。 “真不明白这么多人都急着去干什么。”程冬至想。一班同学里连最老实巴交的老路都在外面找了个做安利传销的小姑娘偷情,这大街上稍微像点样的中年男人们又有几个是要往家赶呢?说起家,贺维低着头反复摆弄贺武阳送给他的手套的样子突然闪现在程冬至的脑海。话说老贺现在是废了大半,木讷怯懦被生活折磨得像惊弓之鸟一样;小贺倒是有些他爸爸当年的范儿,可惜又太嫩了。如果这父子二人匀乎匀乎肯定是一极品吧?搁家里一放没准儿自己会着了魔似的每天屁颠儿屁颠儿往回跑。程冬至付了账出去等电梯,笑着抬起头不住张望,看老天爷会不会整个啥东西下来砸瘪他的头。 尽管一天过去了,门窗关好后店里还是有些水腥气。程冬至慢腾腾地走下楼梯来到后厅休息室,见贺维呆坐在椅子上弯腰抱头,有点像罗丹的思想者。 “嘛呢?”程冬至在他对面的床边坐下。两个人的膝盖顶着膝盖,头几乎碰到头,小砂锅里炖两只硕鸡,把腿脚都掰折了一样的被强制的亲密感觉。 “给你这个。”贺维想往后挪,无奈屋子太狭窄了,顶到墙。他艰难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程冬至。 “算借条吧,金额我空着呢,光知道十多万,不知道具体数字。你添上,我签名按手印。” 展开那张纸看了看,程冬至放在一边。贺维的两只大手虚握在一起,不安地相互扭动。程冬至把它们拉到自己的膝盖上抚平,发现手上尽是一道道大大小小的口子。这一刻他心软了,想告诉对方不要介意,其实没有损失那么多钱。可随后贺维轻轻把手抽回去,程冬至掌心一空,心又硬了。“那你打算怎么还呢?”他微笑着问。 “每个月除了生活必需的剩下都给你,时间是长了点,但我决不会赖账跑掉。”贺维抬起头,目光很坚定,看来考虑了很久。 “这样啊,那把武阳接出来住,供他上学工作成家的事呢?”(1/3)    14楼. 程冬至猜的还真对,经诊断贺维患的就是春季多发于青壮年男子的大叶肺炎。“着凉,饮酒,劳累等等都是诱因。”秦西也是那天在朔望楼参加聚会的同学之一,好容易轮休还被程冬至从家里叫出来。他对于程冬至和贺维之间的交集很感兴趣,第二天上午趁着贺维输液昏睡的当口拉着程冬至去三楼的餐厅喝杯咖啡。“你们俩怎么碰一块儿的?上学的时候不是水火不相容吗?”秦西说话从来都是软绵绵的,但透着股蔫坏。他知道程冬至的嗜好,不过此时就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猜到程冬至的心思,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我这不是学雷锋做好事嘛,谁知到捡了个大龘麻烦。先是放水冲了我的店,现在更好,连医保都没有。”秦西笑,用咖啡勺指着他:“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还不是看他现在混得惨上赶着瞧热闹,没想到惹一身骚。”程冬至嘿嘿两声,没有反驳。“他这病最快也得一个星期出院,前几天的夜里烧得最厉害,你最好去通知他的家人来。”除了大部分时间在昏睡,贺维醒着的时候一直都很安静。他没有再跟程冬至说客套话,偶尔对上他的目光也只是虚弱地笑笑。想起他出狱以来忙碌奔波,从未有个真正安身立命的地方,程冬至觉得此时躺在医院里起码能让他紧绷的神经暂时松弛一下。因为要督着保险公司那批货,他从店里叫来一个小伙子白天帮忙照看着,晚上他没有请护工,亲自为贺维守夜。白天输液还好,但前三天的晚上果真如秦西所言,烧得厉害。程冬至租了一把陪床椅,但根本没打开睡过。他不停摸着贺维的额头,将毛巾在温水里拧了给他擦身。同屋的病友是个七十多岁的老爷子,快出院了。他白天睡得多,晚上就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俩看。“你哥?”“我同学。”程冬至有点别扭,刷的拉上隔帘给贺维换内裤。贺维很抗拒,抓住程冬至的手腕无声地拒绝。他现在没什么力气,但态度很坚决。程冬至停了停,突然把手探进去,一边粗暴地揉捏一边盯着贺维的眼睛。“要么两秒钟换条新的,要么给你弄脏了还不给换,你选一样。”贺维慢慢阖上眼睛,手松开了。第四天的早上贺维的精神明显好起来,体温也降到三十八度。看着他吃完早饭,小伙子来了以后程冬至就回家洗澡睡觉。这一觉睡得香甜,但不爽的是半路被人吵醒。刚开始是陪床的小伙子,说贺维死活要出院;然后是秦西,怒气冲冲地发脾(1/2)   15楼. 突然之间感觉身负重任。程冬至把车停在小米快餐的门口,下车伸展一下四肢,又对着车窗审视自己的发型和衣着。他有一种奇异的想法:自己不是单纯来给贺武阳开家长会,也是给许多年前孤单无助的程冬至一个迟来的安慰。时间尚早,贺武阳还没有来。程冬至围着快餐店漫无目的地溜达,听见旁边的巷子里传来一阵哄笑声。他非常熟悉这声音,走过去一看,果然也是熟悉的场景。一个孩子被另外三四个同龄人围堵在墙角。居然是贺武阳。“今天你那个瘸爹到底来不来?昨儿放学我可看见他了,在垃圾桶里翻瓶子。塑料脑壳真是硬啊,我扔了一个易拉罐上去他都没反应,还巴巴儿地去捡。”一个看上去比贺武阳还高还壮的男孩子用手中的漫画杂志敲他的胸口,贺武阳看上去既不生气也不害怕,只是有些不耐烦。“今天我亲爹来。”“呦呵!是那个蹲大狱的亲爹?他今天化身蜘蛛侠还是钢铁侠,看到你这副怂德行会从天上掉下来打爆我们的头吗?”坏小子们又是一阵哄笑,程冬至看到贺武阳的手慢慢探进书包。他心里一惊,三两步奔过去插到贺武阳和那个出言不逊的孩子中间。“武阳,不是说好在门口等我吗?”贺武阳迷惑地望着他,偏过头去看他的身后。程冬至冲他使了个眼色,搂过他的肩膀向外走。贺武阳的个子比程冬至要高上两三个厘米,他这样搂着他心里很紧张。好在贺武阳很顺从,只是低低问了一句:“我爸呢?”“肺炎住院了,我替他来。”程冬至接过他的书包,“开完家长会我带你去看他。”他把手伸进书包,摸到一截钢筋。程冬至变了脸色,刚要说些什么,听见后面有孩子嚷了一句。“都约你一年了,贺武阳你就和我们赛一场吧?以后都不在一个学校了。”贺武阳停下脚步,从程冬至手里拿书包。程冬至死命攥着不撒手,贺武阳冷冷看了他一眼。“干嘛?”他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简陋的海报,转身走回去扔到一个孩子身上。“你们组队报名吧,打得好的话就能跟我的队碰上。”程冬至长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打人。”“怎么会?一帮傻小子,要打早打了。”贺武阳悻悻地望着他。“我讨厌暴力。”“我也是。”程冬至开心地笑了,从书包里拽出那截钢筋。“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个?”“吓唬老流氓的。”贺武阳笑起来,雪白的牙齿,闪亮的眼睛,程冬至一时有些恍惚。“谁,谁是老流(1/2)   16楼. 程冬至算是来得比较早的家长,正想和三十出头的女班主任交流一下,却听见教室门口有人喊了一嗓子:“贺武阳的家长来了没有,出来一下。”程冬至走出去一瞧,是个矮小精壮的男子,还没到夏天呢,却只穿了一件短袖背心。“你是贺武阳的爸爸?”他惊愕地打量着程冬至,眼神满是质疑。“您是?”程冬至避开话题,他俊秀白皙的一张脸,与贺家父子相比还是有着明显的差距。“我是他的体育老师,校篮球队的教练,有点事和你商量一下。”跟着体育老师进了器材室,对方大大咧咧坐在积灰的跳马箱上,程冬至穿着一条米色西裤,四下看看决定站着。“你真是他爸?”体育老师锲而不舍。“我是他妈。”程冬至恶劣地笑着说。果然,话题就此打住。“武阳这孩子球打得不错,但在校队没呆几天,队友们都孤立他。你知道,篮球是一项集体运动。”程冬至明白,他也没进过校队,球技是和钢厂的青年队队员们一起磨练的。工人们都很质朴,私底下会拿他的妈妈开玩笑,但从不另眼看待他。“咱们市篮球水平最高的中学是私立的博文中学,全国亚军。他们暑期有个针对初三毕业生的篮球夏令营,主要目的是选拔队员。博文的高中篮球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他们不像其他学校只看球打得怎么样,还要看学习——号称只招收用脑子打球的孩子。武阳学习成绩中上等,球技也可以,我希望能他参加这个夏令营试试。这学校的教学质量好,将来即使球打不出名堂,考个好大学也很有希望。”“这是好事啊,您跟他本人谈过吗?”“当然,”老师瞪了程冬至一眼,“他不愿意啊,志愿都不填,要不我找你干嘛?”“为什么?”“夏令营要交两千块钱,上学后要住宿,私立的学校嘛,各项费用都高。”“我知道了。”程冬至点点头,“谢谢您,我会和他谈谈的。”班主任倒是没纠结程冬至的身份问题,她让他留下来,所有的家长都走了才过来找他谈,弄得程冬至异常紧张。“贺武阳学习挺好的,考试我不担心。我想跟你谈谈另一件事。”“什么?”程冬至有不好的预感。“我爱人是美院图书馆的老师,前几天他告诉我一件事,我非常震惊。贺武阳给一个教授做**模特,已经好长时间了。”老师的眼睛在镜片后面水汪汪地眨着,看上去情绪很激动。“那个教授风评很差,老实说吧就是私生活糜烂,我很替这孩子担心(1/2)   17楼. 贺武阳惊异地望着他,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我妈和我后爸挺困难的,还要养我弟。我就是跟我爸出来住以后也得帮他们。程叔叔你替我瞒一阵子,我有分寸不会给我爸丢人。”“没什么可丢人的,你很棒。”程冬至挑眉嗤笑,一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情让他看上去非常潇洒。“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会感觉很骄傲。”车子路过市第三幼儿园的时候贺武阳忽然喊停,程冬至看着他下车跑向一个小摊子,两根竹竿支着的白色幌子上写着曹胖子驴肉火烧几个字。“我在幼儿园的时候晚饭总也吃不饱,我爸每次来接我都给我买个驴肉火烧。我骑在他脖子上一边吃一边看着别的小朋友小蚂蚁一样在地上爬,心里甭提多高兴了。”贺武阳兴高采烈地坐回车里,手里拿着两个油汪汪的纸袋子。“小时候的事你都记得?”程冬至心情颇为复杂。他上的是钢厂幼儿园,高大健壮的炼钢工人们把自己的儿子女儿抗在肩膀上欢快地戏耍对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当然,我还记得我吃完了就爱把油手在他头发上蹭。他一不高兴我就哄他:贺维你老了我背着你哦,也给你买驴肉火烧吃,他就不生气了。”程冬至微笑起来。前方红灯,他一低头发现贺武阳把一个纸袋子举到他嘴边,里面散发着阵阵香气。“程叔叔你先吃着,热的最好吃。”程冬至歪头咬了一小口细细地嚼,贺武阳趁这功夫从书包里拿出张纸把另一个火烧包好揣到怀里。“先不吃了,开车危险。”程冬至小声嘟囔了一句。他别过脸看向窗外,邻车里一个小女孩儿正百无聊赖地看他,眨眨眼冲他吐出一个大大的泡泡儿,然后啪的一声爆掉了。赶到医院的时候送餐车刚走,陪床的小伙子把托盘放在床头橱上,正在招呼贺维吃饭。贺武阳还是不习惯当面叫他爸爸,只是将火烧从怀里掏出来放到贺维面前。贺维愣住,垂头看了半晌,一动没有动。“你儿子买的还不快吃!”程冬至倒了杯水放在他手边,示意小伙子可以走了。两个大人吃火烧,贺维吃他爸的病号饭,看上去都很香甜。“哎呦,曹胖子火烧,我这是得有多少年没吃了……”临床的大爷脾胃不好,每天晚上老伴儿只允许他喝粥,馋得什么似的。“真香啊……”贺武阳先憋不住笑起来,程冬至也跟着笑,只有贺维始终没怎么抬头。“疯了你们,就他这身体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吗?”秦西走进来,一边呵斥一边把(1/2)   18楼. 贺维在水产批发店里打的是零工,好多天没上班自然早有人顶替。他的身体还很虚弱,暂时也没法儿去找新的工作,于是出院那天他很乖地跟着程冬至回家,整个人看上去平静又安详。已经是春天的尾巴,这一天却不知为何刮起了沙尘暴。由于能见度太低,程冬至把车小心地开回来,居然惊出一身汗。尽管门窗紧闭,一进家还是闻到股呛人的土腥气,贺维马上咳嗽起来。程冬至麻利地用湿抹布擦干净阳台上的两把藤椅和一个小茶几,又拖了几遍地,泡好一杯茶安顿贺维坐下。“我帮你收拾屋子。”贺维不坐,脱掉外套想帮把手,程冬至说了声“别添乱!”拉上拉门走出去。贺维无奈坐下来喝了一口茶,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杂志翻看——都是英文,好在图片占大多数,但内容对于他来说有点过于震撼。他翻了几页觉得自己眼皮不住乱跳,赶紧扔到一边。天色越来越暗,对面的小楼里已经有人亮起灯,贺维拿出手机一看还不到中午。他弯下腰前倾着身子望向窗外一片昏黄,慢慢的脑子也跟着混沌起来。程冬至楼上楼下的忙活,不但没觉着累,嘴里还一直哼着歌儿。家里明明只是多了一颗木桩子,他却生出一种拥有整个森林的错觉,真是神清气爽。房间里的空气终于变得湿润清新起来,程冬至飞快地冲个澡,到厨房下了一碗面条。把面条和小菜放在一个托盘里,程冬至用脚踢一下拉门的玻璃,贺维没有反应。喊了一声,对方好像刚从梦中惊醒,慌乱地站起来开门。“想什么呢?”程冬至放下托盘。他没有坐,站在窗子前面向外张望。“我出狱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嘴里耳朵里灌得都是沙子。管教开车把我送到长途汽车的站牌底下,本来想陪我呆一会儿,但是哮喘犯了只好回去。”贺维走过去站在程冬至身边,把额头抵在玻璃上喃喃自语。“我蹲在地上抱着脑袋,腿软到不能动,长途车司机和售票员两个人费了牛劲才把我拉上去。他们说我这是出狱恐惧症,回到家自然就好了。可回来以后我还是腿软,无家可归四处碰壁真不好受啊,还不如呆在监狱里不出来。做梦也没想到这时候你会拉我一把。”程冬至有点不好意思,贺维稍稍偏过头望着他,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久违的光芒:“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放心,我贺维只要有一口气在,将来一定会混出个人样来报答你。”“你别整得跟黑帮电影一样好不好?”(1/2)   19楼. 贺武阳被一声口哨声吸引,抬头一瞧贺维正在路灯下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你怎么来了?”说完这句话他有点忐忑,偷偷打量贺维的脸色看他有没有生气。还是没法叫他爸爸。贺维好像并没有在意。他接过儿子的大书包在前边走,贺武阳在后面默默跟着。“听你程叔叔说你不想报考博文中学?”“嗯。”贺武阳慢慢跟上他的步伐。“是因为费用的事吧?不用担心,我一个人没什么花销,负担你的学杂费生活费没有问题。”“瞎说,现在租个房子一月就得一千,你打零工再拼命也负担不起。”贺武阳不客气地说。“不用啊,你程叔叔一个人住很大的房子,他让咱爷俩儿先去他那儿借住,等我收入稳定了再说。”贺维突然停下来,他向路边的树影下挪了一小步,下意识地避开儿子探询的目光。“相信我武阳,我不会打一辈子零工,也不会让你总是寄人篱下。我们会有自己的家。”贺武阳拿回自己的书包不再说话,但贺维觉得自己的话他应该是听进去了。父子俩在楼道口分手,马路对面的一个工地正在施工,灯光刺眼噪声震天。贺武阳用手臂遮住眼睛甩甩头示意贺维赶紧回去。“这样要到几点啊?”贺维担心地问。“十点。”“那你怎么学习?”“习惯了,我有耳塞。”程冬至晚上有个饭局,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推了。贺维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开始四处寻找工作。程冬至其实是可以帮他的,但他没有开口。他知道贺维答应住到这里已经是他的自尊所能承受的极限。程冬至中午不回来,晚上到家的时候一般贺维都会在厨房里跟晚饭较劲生气——他是真的不会做家务活儿。程冬至被那一双沉默暴躁却又隐忍坚韧的黑亮眼睛所吸引,每晚都像中了蛊一样往回赶。“别折磨自己了,不说过等我回来吗?”程冬至轻轻接过贺维手中的菜刀,把切得到处都是的土豆丝归拢起来端详了一下,每根都比筷子还要粗。贺维垂着手站在一边不言语,程冬至叹口气,看了他一眼,张开双臂等着。贺维赶紧拿下墙上挂着的围裙替程冬至系上,他自己可是从来都不穿的。看着锅里的油渐渐烧热,程冬至将用各种作料搅拌均匀的土豆条装在漏勺里放进去,耐心地轻轻晃动。“我明天想把武阳接过来,他家楼对面正在施工,太影响学习。离考试没剩几天了。”贺维惊异地看着程冬至化腐朽为神奇,将炸成鸟巢状的金黄喷香的锅包土豆条放到盘子(1/2)   20楼. 为了不影响武阳的学习,贺维在他学校附近选了个餐馆,利用午休时间请前妻于铮一家吃饭。于铮和李磊原来也是水泥厂的职工,当年那件事发生以后,都无法在厂里再干下去。于铮如今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李磊干不了重活儿,平时带着小儿子拾废品贴补家用。程冬至终于体会到贺武阳为什么要去给盛大军做模特,家里实在是困难。落座以后大人们都有点拘谨尴尬,但贺武阳的小弟弟非常高兴,看着一桌的饭菜没人动筷子很着急。“哥哥?哥哥?”他着急地拽贺武阳的袖子,小嘴儿一瘪一瘪的,于是雅间里终于有了些活泛气儿。“你在里面受苦了吧二维?”于铮一开口眼泪就扑簌簌往下掉。她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即使现在看上去有些憔悴,眼角眉梢仍旧带着几分秀美。李磊体贴地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不时怯怯地朝贺维看上两眼。他原来是厂里的质检员,挺普通一小伙子,贺维打人的时候已经丧失了理智,打完人就被抓走,所以直到今天才看到他的惨相。“李磊你……”贺维震惊了,不知所措地站起来,两只手都不晓得放到哪里去。程冬至塞给他一瓶酒一个酒盅,又碰了碰他的胳膊,贺维如梦方醒赶紧给李磊满了一杯酒递过去。李磊也很激动,手直哆嗦,杯中酒撒的到处都是。“二维哥,对不起……”程冬至在边上憋不住想笑,感觉像看戏一样。反正他是无法理解贺维撞见老婆跟别人上床后的过激反应,也不明白于铮当初为什么会舍弃贺维看上李磊。当然这些都跟他无关,于是他笑着站起来打圆场。“都快四十的人了可别这样,让孩子笑话。来,大家碰个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咱们一切从头开始!”吃饭的过程中于铮去了一趟卫生间,贺维稍后也跟出去。程冬至觉得他是有话要和他前妻讲,心里痒痒的很想去偷听,但使劲忍住了。多没品。大概过去十多分钟,于铮红肿着眼睛走进来,贺维的脸色也很难看。贺武阳挺有眼色,说自己还要去上课,于是大家借机散场,好像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把于铮带来的贺武阳的衣物装上车,又把他们一家三口送到家,回去的路上程冬至终于忍不住了,假装不甚在意地问贺维:“你跟你前妻说什么悄悄话了?”贺维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可程冬至那稍稍歪着嘴角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没辙,最后贺维还是老老实实答了:“有些话我憋了这么多年,一直想问(1/2)   21楼. “今天算了,我有事。”程冬至撤回自己的手。“程哥……”小伙子并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今天我生日呢。”“哦,想要什么?”“那款新上市的运动手表……”程冬至点点头,示意对方可以走了。说实话小伙子很单纯,单纯到对一切都没有羞耻感。程冬至并不讨厌他这样,只是突然觉得很没意思。看看时间不早,程冬至给贺维打电话,关机。一定是他的破手机又没电了。由于贺武阳不知道地方,之前已经说好由程冬至去接他回家,所以他直接去了学校。考试将近,老师们已经开始缓解孩子们的压力,取消了晚上的补课。贺武阳坐进程冬至的车里,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程叔叔,是我自己住一个房间吗?”“当然,你一个人占据一层楼呢。害怕吗?要是害怕让你爸上去陪你。”程冬至说到这里做贼心虚,赶紧补充:“顶楼清净,主要是不会影响你学习。”贺武阳再早熟,本质上还是个爱玩儿的孩子,下车后看到小篮球场,一下子魔怔了。他扔了书包“啊!啊!”地叫着先疯跑了两圈,站下后做了个标准的急停跳投。“哇!程叔叔,太棒了!”“是吗?”程冬至心里头那叫一高兴。他活动了一下四肢走到贺武阳身前,突然弯下腰迅速地移动脚步,左突右晃,模拟带球过人。贺武阳反应过来慌忙阻截,几下就被他巧妙地晃过突破上篮,动作纯熟利落,一气呵成。篮网在晚风中微微晃动,贺武阳花了眼,仰着头傻愣愣地看着,恍惚觉得刚才真有一只篮球正中篮筐。“程叔叔……”贺武阳崇拜地望着他。“走,进屋去!”程冬至心情大好,好到简直无法形容,对他来说是一种从未经历过的神奇体验。浑身的皮肤都变得滚烫滚烫的,他像只被阳光晒透的皮球一样马上就要爆掉,不停地揉着贺武阳的脑袋蹦进了家门。贺维不知去干什么还没有回来,程冬至把贺武阳领到了三楼他的房间。程冬至当初买这幢房子的时候只是本着投资的理念在里头,妈妈又不愿意来,所以他根本没想过顶楼会住人,一直用来堆放杂物和健身器材没怎么装修。“时间太紧,你先将就着,等你考完试我找人重新装修一下。”“不用程叔叔,这样就很好了。”贺武阳拉开窗子向下张望,“我爸爸和我已经太麻烦你了。”程冬至下楼把车里的衣物抱进贺武阳的房间,贺武阳正在床上打滚儿傻笑,样子蛮可爱的。“程叔叔,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1/2)   22楼. “老处男”都说得出口,程冬至觉得贺武阳这孩子有可能跟着盛大军学坏了。吃晚饭的时候他有些心不在焉,犹豫着要不要把贺武阳做模特的事告诉贺维。最后想想还是算了,毕竟答应过人家孩子保守秘密,说话得算数。贺维好像也有心事,闷头扒了几口饭说“我找到工作了。”程冬至和贺武阳同时抬起头,贺维干巴巴地冲他们笑,把筷子像夹烟一样夹在指间——自打戒烟以后,他热衷于把任何小圆柱体当成香烟的替代品。“我以前在水产店送货的时候认识了菜市场里的两口子,他们有两个卖鱼的摊位。现在那个男的出车祸瘫了,剩下他媳妇一个人忙不过来想盘给我一个,我答应了。”“卖鱼?”贺武阳给程冬至和贺维每人盛了一小碗汤,“你行吗?市场里的人收拾鱼可快了,那是技术活儿。”贺维和程冬至都笑了。“不会就学呗,谁还天生就会。”贺武阳早早吃完上楼学习,望着他的背影出了会儿神,贺维回过头对程冬至歉意地说:“我前一陈子攒了几千块钱,本来想给你。今天交了一个月的租金又买了一辆三马子,都花没了。”“你买三马子干嘛?不是有水产批发店的人送货上门吗?”“这你就不懂了。水产批发店的货也是在郊区的大批发那里拿的,再到市场里已经加了不少价。我以后每天早晨直接去郊区批货,能多赚不少钱。前些天我打工的时候都弄明白了。”“郊区的大批发市场?那你早晨得几点起来?”“不早,四点吧。只是得麻烦你每天照看着武阳别睡过头。你不用给他做饭,他去外边买套煎饼果子就行。”程冬至心里很不舒服,事先贺维竟然一句也没跟自己提起过。他不知为什么在贺维面前就是一点都不想忍,抬手就扔了汤匙。拿过纸巾擦擦嘴撇在餐桌上,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贺维于是知道他又生气了。“你跟别人也这样吗,不顺心就甩脸子?就算是做老板也得和气生财呀。”贺维柔声细语地劝他,“我唯一的特长就是开大卡车,可驾照早就废了,这么多年没开手也生分,再说我不想干有风险的活儿。出来不容易,我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过日子的法儿多了,非得起早贪黑累得臭死再弄一身鱼腥味儿回来?”贺维一软下来程冬至就端不住,夹起一块滑溜里脊扔到对方碗里。贺维抿嘴笑了。“这活儿肯定能挣钱,只要下死力。我有的是力气,也只有力气。”程冬至哼了一声,一脸的轻蔑(1/2)   23楼. 贺维一句话也没有说,粗糙的大手不停地抚摸着程冬至的后脑勺和脖子。程冬至静静伏在他的肩头听他喘息,让他摸了个够,直到贺维松手。“挣钱去吧,你ta妈的是不是只有挣够钱了才能雄起?”他伸出手指抹掉贺维唇上残存的一点牛奶沫,抬起膝盖顶了一下对方的裆部。“快滚!”程冬至的爱心早餐其实就只做了这么一次,在贺维的坚决制止下第二天他就心安理得地迷糊过去,醒来后发现居然连贺武阳都上学走了。餐桌上的保温桶里豆浆还是热的,夹肉小烧饼在煎锅里闷着,金黄酥脆,让人看着就想流口水。没说的,武阳真是个好孩子。“这日子简直麻麻的啊!要是和贺维之间也像这烧饼一样夹点肉就更好了。”程冬至边吃边想,底下就开始蠢动。其实他是有点弄不明白自己:开始的时候不就是想睡贺二维吗?现在倒好,赔钱卖力费尽心机连爹带崽都整回家来了,肉没吃上不说,自己好像还挺高兴。这不是□□吗?在浴室里解决了一次,程冬至不爽,他不爱吃自助餐。脑子里走马灯一样转上几转,还是觉得张灿最可心。处理完杂务在办公室里眯了个午觉,他精神抖擞地提着健身包直奔俱乐部。下午的时候健身房里照例没什么人,但程冬至一进门就听见有人争吵:“你到底怎么想的,还真指望那个花心萝卜王八蛋喜欢上你跟你过一辈子?!”仔细一看,是张灿和一个小伙子站在百叶窗旁边,小伙子情绪很激动,张灿看上去倒是挺平静,只是笑。“说啊!”小伙子搡了张灿一下,看他一趔趄赶紧又上去扶。程冬至觉得眼熟,后来想起来是隔壁自由搏击的教练。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花心大萝卜王八蛋之类的人,因此毫无防备地走上前去打招呼。“怎么着灿,喜欢上谁了?”自由搏击教练怜悯地看了张灿一眼,跺了下脚转身就走。经过程冬至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恶狠狠地盯着他看。“垃圾!”程冬至还没明白是怎么档子事,让人一记重拳砸在脸上,当时就摔在了垫子上。“程哥,程哥……”程冬至的嘴角被打裂了,脑子里轰轰乱响好半天才清醒过来。看着张灿焦急的脸在自己眼前晃动,他吃力地坐起来问:“我说灿,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他抽风呢,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程哥。”张灿的表情很不自在,“我没那意思,你甭听他瞎说。”程冬至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刚才那些听上去很低俗的植物动物之类(1/3)    24楼. “叔叔,谁打你了?”程冬至一进家门贺武阳就连忙凑上来。程冬至摸了把脸,心想还是小孩子眼神儿好,贺二维咋就看不见呢。“磕的。”“骗鬼啊,你趴在地上用嘴去撞石头?”贺武阳嗤笑,一副了然的样子。“没礼貌!”贺维沉着脸呵斥了他一句。武阳吐了吐舌头,偷偷对程冬至说:“等我考完试替你出气。”“咱不是讨厌暴力吗?”“我无所谓,打你可不行。”程冬至拍拍武阳的肩,很欣慰。从小到大一直被排斥在大圈子外面,长到三十多岁,居然有人要挺身而出罩着自己了。这次吃过饭贺维没抢着洗碗,直接上楼进了卫生间。程冬至督着贺武阳上楼去学习,收拾完厨房想洗个澡,发现贺维居然还在卫生间里没出来。他侧耳在门上倾听,哗哗的水响。“二维,”程冬至用力敲门,里面的水声停止了。“别瞎寻思,你身上没味儿,回来不都洗过一次了吗?再洗就脱皮了。”里面没有回应,片刻水声又响了起来。程冬至无奈地摇摇头,抱了衣服去一楼洗澡。家里一共三个人,一个要中考一个要早起,都怕吵。程冬至关好一楼的灯给武阳端了一盘水果,抱着本子爬到床上开始斗地主。时间还早,对于习惯过夜生活的他来说最近确实有点无聊,但也有点不同寻常的感受。怎么说呢,就好像大雪纷飞北风呼号的大森林里,贺维、武阳和自己是三只挤在温暖树洞里冬眠的熊,说不出的安稳,踏实。想起自己以前在空旷的家里独自度过的每个夜晚,程冬至忽然觉得孤单的令人难以忍受。不知不觉中输光了所有的豆儿,程冬至脱光衣服关灯睡觉。他入睡极快,恍惚中觉察到有人轻轻打开房门,随后又轻轻关上。“是我,“贺维低沉的嗓音说。他走到床边蹲下,拧亮了床头灯。“让我看看你的脸。”程冬至被灯光晃得一时睁不开眼,朦胧之间见贺维穿着自己的一件黑色旧T,人显得非常清爽利落。贺维伸手扳过程冬至的脸,用大拇指按了一下他的嘴角。程冬至轻呼一声,人整个清醒过来。“谁下的手?打得不轻啊。”贺维松开手,眼睛里有轻松的笑意。“是个醉鬼……”程冬至含糊地应着,从床上爬起来搓了把脸。“怎么着,要替我报仇?”贺维摇摇头:“可不敢再打人了。”“那你来干嘛?”程冬至抻了个懒腰,有点失望。“我来拿我的小奖状。”程冬至的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今天晚上有点邪门儿。他往床里靠了靠(1/2)   25楼. “都说人老了浑身都硬只有一个地方软,你这正值壮年呢怎么也这副德行?” 贺维的脸迅速涨红起来。他侧过身背冲着程冬至,抬手关掉了床头灯。 “干那事用不着我硬,你痛快就行……” 程冬至刹那间有些警醒,联想到对方在卫生间里呆了那么久,心中一动,把手指探到了贺维的后面:虽然不是很充分,但事先肯定是做过准备工作。 “你以前跟谁做过?!”程冬至厉声喝问,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贺维把脸埋在枕头上没说话,程冬至将他一把拉过来面对自己。 “我一直以为你没经历过这种事所以在生理上比较排斥,可既然你和别人做过还跟我装什么装?如果不是讨厌这种事那一定是讨厌我喽?讨厌你就说,我程冬至一开始就没想强迫你,现在这算什么?你龘他妈当我是什么?!”程冬至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还是不解气,拧亮灯抬腿踹了贺维一脚,起身就想从他的身上跨过去下床。“冬至。”贺维搂住他的腰把他按倒在床上,趴在他身边急促地呼吸。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讨厌你,我……”贺维慢慢抬起头,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你也知道我,以前特别特别横,谁都不放在眼里。刚到监狱那阵子我还是这样,不肯服软儿,不肯低头……”程冬至平静下来,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想制止贺维,但是又控制不住想听,矛盾中把手指伸进贺维的头发里轻柔地按摩他的头皮,自己的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我那副德行犯人们看着不爽,但单打独斗他们又不是对手,因此有一天我得罪了狱霸,所有人都很兴奋,大家都想看我倒霉。” “别说了……”程冬至觉得再让贺维说下去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但贺维好像没有听到,他沉浸在痛苦的往事中不能自拔。 “那天洗澡,洗着洗着突然发现里面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刚觉察到不好,狱霸带着几个人走进来。我被按倒在地上,后面被龘插上胶皮管子往里灌水……我以为自己的肚子会爆掉,所以像杀猪一样惨叫,一点风度都没有……”程冬至没有办法,只好用吻堵住贺维的嘴。贺维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由于呼吸不畅开始挣扎抽噎。 “知道他们后来要做的事我吓坏了,这辈子头一次磕头求饶,于是那个狱霸让我选择。”贺维的脸上涕泪横流,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场景中。程冬至害怕起来,抓过一边的T恤胡乱替贺维擦脸,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我这辈子都(1/2)   26楼. 贺武阳中考结束了,成绩很好。尽管嘴上说不要去,别别扭扭的还是在贺维和程冬至的劝说下填报了博文中学的志愿。篮球夏令营选在一个海滨城市,武阳没出过远门,兴奋的一宿没睡着觉。贺维的活计是一天也不能歇,程冬至一大早儿开车带武阳去赶飞机。“程叔叔,这些衣服……”贺武阳发现自己的旅行包换成了一个大个儿的,打开看里面塞了不少新运动服。“叔叔不就是卖这个的吗?美吧你,我要是卖猪头肉的你得让人笑话死。”哪个男孩子不爱这些新款的运动装备,尤其是个打街球的。贺武阳脸上红扑扑的,瞅着程冬至直个大喘气。“别激动别激动,等程叔叔老了你也背背我,给我买个驴肉火烧之类的就行了。”没想到在候机厅里见到了盛大军。这是个三十出头的斯文男人,精致整洁的浅灰色西服白衬衫,与一般搞艺术的不太一样。程冬至忘了自己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也不记得是不是和他上过床,总之就是一般朋友。“你们?”盛大军递给贺武阳一个PSP,贺武阳不要,扭头去寻找队伍。盛大军也不在意,气定神闲的和程冬至搭讪。“朋友的儿子。”程冬至笑着接过PSP,叫住武阳塞到他包里,伏在他耳边悄悄说:“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照样拿老鼠吓唬他。”贺武阳显然无法认同程冬至的做法,但这时领队招呼大家排队,他只好挥挥手走了。两个人一起去停车场开车,程冬至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对方。“你画归画,但别打这孩子主意。我这是为你着想,到时候倒霉的是你。”“我知道,”盛大军苦笑,“我还能对一个wei成年人下手?你把我也想得忒……改天给你看看我的画,这孩子太棒了,多少人出大价钱买我都舍不得。”  27楼. 程冬至不置可否,再棒能有他老子棒?那屁股……想想又硬了。和盛大军分手后程冬至开车直奔妈妈家,上次他给了老苟几百块钱让他每天都去贺维那买几条鱼,算算差不多该花完了。家里和上次一样弥漫着中药味儿,程明兰自打从韩国回来身体一直不太好,老苟体贴的每天给她煎中药调理。“还没花完呢,这左邻右舍都送遍了,你也让我们吃点别的。”老苟憨厚地抱怨,笑眯眯地看着程冬至。“笑什么?”程冬至板起脸,被桌子上老苟泡的一大瓶子酒吸引住了。里面人参枸杞还有一些烂七八糟的东西,看着就上火。“你妈说你恋爱呢。”“程明兰!”程冬至推开卧室的门,“不许造谣污蔑!”程明兰正歪在床头看书,抬头撩了他一眼。“追个人这叫土,土得掉渣儿。再说程冬至你什么口味啊?挑了这么多年挑一个傻大黑粗。”程冬至气结,满屋踅摸怎么才能打击这个没正经的妈。最后他的眼光落到程明兰胸前,凑过去恶毒地说:“手雷变手榴弹了嘿,在韩国吃泡菜吃的吧?”程明兰扔出书砸在程冬至脑袋上,程冬至哈哈大笑,抱着老狗的药酒逃出家门。“那可不能多喝,一次一小盅!”老苟站在门口焦急地大喊,“人家卖鱼整天站着,受不了你瞎折腾!”   28楼. 贺武阳去夏令营的第一天晚上,家里的气氛稍显沉闷。程冬至舀了一勺儿汤尝着咸淡,瞥见贺维正在笨拙地挑鱼刺。他最近卖鱼的手艺有所提高,但手上的口子还是接连不断。由于他老怀疑自己身上有鱼腥味儿,在浴室里洗的时间过长,伤口发白,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我今天卖了不少,头一回没有赔本儿。”贺维把挑好的鱼肉放到程冬至的碗里,看上去心情很不错。活鱼当天卖不出去大多会死掉,他以前一直在赔钱。 “好事啊。”程冬至琢磨着大概是老苟又去贡献了不少。他不动声色地递给贺维一盅酒,瓶子他藏在橱柜里,怕贺维见了里面的东西不肯喝。 “什么啊?”贺维狐疑地望着他。 “舒筋活血的,你站了一天,喝这个解乏睡得香。” 贺维没有犹豫,一扬脖儿干了。他喝酒的姿势很帅,程冬至于是忍不住又去给他倒了一盅,好在后来想起老苟的话,否则灌下去半瓶子也未可知。自从那天说了自己在监狱里的遭遇,贺维在程冬至的面前总是有些拘谨。两个人默默吃完饭,程冬至收拾厨房,贺维涮了拖把从楼上一路擦下来。天气渐渐热起来,他只穿着一条肥大的运动裤,精赤的上身随着动作不断展现出健美的肌肉线条。程冬至看了一会儿,不信邪,这样的一个男人,绝不会永远萎下去。 程冬至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贺维的房间时,他正趴在床上看着墙角的小桔灯发愣。程冬至把他挤到床里侧,将电脑放在他面前。 “我教你玩游戏,就是上次在医院里的那个。” “我困。”贺维看见程冬至也光着个膀子,两人挨得这么近,心里有点紧张。 “吃饭睡觉卖鱼,你就这么过一辈子了?”程冬至嘴上训他心里觉得好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吃饭睡觉睡觉睡觉,还不如人家呢。 贺维不笨,教了不大会儿工夫就领悟得差不多,聚精会神地投入战斗。程冬至开始的时候侧躺在一边支着头观战,慢慢地凑过去,亲吻贺维的耳朵。贺维手上一滞,程冬至在他耳边轻声说:“继续,别管我。” 就那么若有若无轻轻柔柔地亲着,从耳后到后背,后来又剥下裤子从屁股一直亲到大腿根儿。贺维玩儿不下去了,伏在电脑键盘上微微喘息。 “那件事,你不膈应吗?”他低声问道。 “就像那个电视小品里说的,自行车给别人骑了几圈儿,回来了我就接着骑呗 ,有什么膈应不膈应的。”程冬至尽量让自己的语(1/2)   29楼. “都说过你一个人硬就行了,别管我。”“那怎么行?既然是两个人男人上战场,就得拿着枪你射一发我射一发的才带劲儿,光我一个人那不成了小屁孩儿玩水枪了吗?”“闭嘴!都是因为你在那没完没了地飙流氓话,说着说着我下面一热就冲出去了。”贺维的脸闷在枕头里轻声抱怨,“挺大个人就没一点正经。”“在床上正经那不是有病吗?”程冬至撑起半个身子,觉得有必要和对方理论一下。“两个人上床,无论男女,只要是双方心甘情愿,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丢人你懂不懂?关键是要从中得到快感,这才是正经。”贺维偏过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被火燎了一样又缩回去。程冬至突然想起上次在餐馆他转述他前妻的半截话,剩下的半截好像有答案了。“哎,二维,你前妻是不是嫌弃你在床上没有情趣啊?”程冬至紧紧搂住贺维的腰,怕他恼羞成怒揍自己一顿。贺维倒是没什么激烈的反应,只是头埋得更低了。“她倒没这么说。只是嘱咐我以后再婚不要和从前一样,好久才做一次,做的时候只顾自己痛快,做完马上下床洗吧洗吧就看电视去了……”程冬至想笑不敢笑,原来贺二维婚姻的悲剧都是性 生活不和谐惹的祸。但是再婚二字听着真是不舒服,程冬至在心中恶毒地诅咒贺二维如果想再婚就让他一辈子硬不起来。说完这番话贺维好像陷入了沉思。程冬至悄悄松开手想活动一下胳膊,突然被贺维一把抓起。犹豫了片刻,贺维将他的手贴在脸上轻轻亲了一口。程冬至的心跳猛地停止了,觉得自己被亲过的那根手指头一定变得像红色荧光棒一样在闪闪发光。“二维……“他嘶哑地叫了一声,把那根指头缓缓伸进贺维的嘴里。“舔舔它。”他埋头啃噬着贺维的肩头温柔地怂恿,贺维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乖乖嘬了一下,不用看都能感觉到他与年龄极不相称的羞涩和笨拙。程冬至浑身战栗,于是荧光棒又变成冰棒迅速地溶化掉了。程冬至翻身就压了上去,激动的呼吸紊乱,第一次跟人**时都没有这样急色。以往那些经验啊技巧啊不知咋的全都忘了,他跟个愣头青一样扑到贺维身上胡亲乱啃。手忙脚乱地扒掉自己的睡裤,身下那一根傻愣愣地挺着,找不到门路的处男一样在贺维的腿上乱戳。贺维被惊到了。他奋力捉住程冬至的双手,一拧腰把他压在自己身下。程冬至动弹不得,胸膛剧烈地起伏,一双眼睛炙热明亮像(1/2)   30楼. 一个晚上泄了两回,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对贺维的心理和生理上都造成了不小的消耗。他睡得很沉,凌晨四点的时候手机嗡嗡地震动一点反应都没有。程冬至抬手关掉闹铃,在贺维的背上轻轻安抚了两下想让他在再睡一会儿。监狱里的那场大火不止烧伤了他的胳膊,后背也有伤痕。手指下粗粝的触感让程冬至突然心生不忍,不由的对贺维萌生出一种陌生的情愫——:三十六七岁的人,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每天还要不停地劳作十三四个小时去讨生活。无论他曾经做错过什么,如今对他都只有亲人般无原则的心疼。 “干脆我养你吧贺二维。”程冬至想,“就当你是我兄弟,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贺维好像听到了程冬至的心声,猛地坐起来。他下床踉跄了两步站住,又返回床头蹲下,默默地盯着程冬至看了一会儿。程冬至闭着眼睛装睡,听见贺维悉悉索索地穿衣服,轻轻关上门离去。趴在阳台上看着三马子车灯的微光渐渐远去,程冬至心中很是纠结。昨晚贺维的反应让他特别有感觉,真想趁着武阳出去的两个星期做到最后一步。但是如果天天刻意去做这种事,贺维心理压力会很大,而且他每天那么大的劳动强度,晚上休息不好身体说不定会垮掉。 依旧晚餐的时候小半盅药酒遛着,贺维也不在意,让喝就喝。程冬至控制着自己这几天不做出过于亲昵的举动,两个人老夫老妻一样饭后看看电视打打游戏,不到九点他就赶着贺维上床睡觉。 贺维回房以后程冬至就浑身不得劲儿,一只爪痒的猫一样楼上楼下磨蹭脚垫,觉得自己有点可怜。本来天天出去钓鱼吃鲜不亦乐乎,现在却围着围裙费心费力熬鱼汤还不能喝,虽然是心甘情愿,仍旧是很寂寞可怜的一只猫。 推掉了许多狐朋狗友或者生意伙伴的应酬,但店庆那一天是无论如何得出去庆祝一下。店里的小姑娘小伙子每年都盼着这一天:发衣服,派红包,吃饭唱歌high到天亮。程冬至从来都是个大方的老板,虽然这阵子有点手紧,但对员工一点都不含糊。KTV的包间里大家乱作一团,扑上来抢程冬至手里的红包,有奔放的小姑娘还不忘在他的脸上吧嗒一声亲个脆响。 程冬至喝了不少酒,心情甚好。全职家庭主妇终于有机会出来happy,对,很没出息,就是这种久违的刺激与欢愉。歪在沙发上听人唱歌,程冬至感觉到一只手悄悄伸进自己的裤子。抬(1/2)     1        第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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