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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紫云 ―― 紫气东来 ’S 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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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出尘埃”:在满是尘埃的世界里,开出自己最绚烂的生命之花
不是每朵花都能完美绽放
不是每只蛹都能破茧成蝶
谨以此书献给那些曾经的笑靥如花和逝去的似水年华
12、咱也是从“群众演员”起步自己的演艺生涯
我的手腕,因割得不深并没伤到静脉,渐渐好了起来。只留下一道浅显的疤痕,警醒着我曾遭受怎样的欺辱。也因为我这一反常举动,彻底惊吓了马丹她们,担心真闹出人命,从那以后她们再也没敢找我麻烦。
我决定带刘樱子和谢芬芳一起去拍戏。没想到在鱼龙混杂的班级小社会里,这些不以艺考为目的、单纯做小姐的竟然比那些人更简单一点。除了赚自己的钱,忙自己的活,别的人和事一律好说。在非常时期,她们反而能成为你比较好相处的对象,真是一种讽刺。
她们也和我一样慈悲心肠,不管之前有多少恩怨都希望我能带着莫婷婷一起去,给她一次机会。的确她的身世很可怜,谁都想拉她一把。既然她们开口,就再帮她一次。以后是好是坏,就由她好自为之了。毕竟我曾经也是真诚地希望她能好起来,让她那辛苦的奶奶能早日看见她成材,成为奶奶的欣慰与骄傲。
&12月初的一天,按照楚安琪的吩咐,早六点我们就打车到了玉泉路,在摄影棚搭建的场地。第一次来到电视剧的拍摄现场,新奇又好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甭提多开心了。人站在现场的那一刻,心中俨然把自己当成专业演员,期待接下来我们都能好好表现,得到导演和所有人的认可。我暂时将培训班的一切失意忘却脑后。既然来演戏,就一定要好好体验一把做演员的荣耀。
副导演将我们四人带到服装间,服装师拿出四件一样的白衣给我们穿里面当衬,外套是四件和服。原来让我们演日本人啊?我们认真的将衣服鞋子穿上,开始幻想着粉饰后的自己,一会在镜头前给是怎样的美丽风光。
换完服装,我们被带到化妆室门外。透过窗子看见化妆师正在给一个女演员化妆,从她那高贵且自信的神情中,我猜她肯定是主角。另一化妆师出来了,副导演示意她给我们化妆。一听见要化妆了,给我们兴奋的呀!化妆师却没让我们进化妆间,直接站在外面一边拿梳子皮筋将我们的头发挨个绑在后脑上方,一边跟副导演聊天:“今天十六集那三场大戏拍得完吗?”
“看导演呗,他是老大!他想拍,贪大夜咱也得跟着熬啊。”副导演装腔作势地拿着剧本摆弄。看见他手中《紫色妖姬》的剧本,我们心里又一阵狂热激动,计划着一会儿发剧本给我们看时,我们得多认真呀。
“好了,带走吧”,化妆师给我们扎完头发,就叫我们走。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头顶一脑门的问号。就这样行啦?不用化妆吗?搞什么鬼呀?难道我们是演日本僵尸?
真好,副导演问出了我们的疑问:“不化妆了?”化妆师摇摇头,副导演似乎明白了什么,带我们离开。
12月的冬天真是冷啊,寒风刺骨。楚安琪事先嘱咐我们都穿厚衣服来,傻了吧唧的我们的确是穿了很多,保暖内衣、厚毛衣,心想那么厚的毛衣挡风,一定不会冷。换服装的时候才晓得:除了内衣里面啥也不能穿。穿上戏服,就只能把薄外套披外面。给我们四个冻得龇牙咧嘴的,心想导演真是明智呀,直接给我们冻成僵尸,一会演都不用演,它就是了。
当我们被冻得一脑门的冰碴子,跟四个水晶灯似的。就看见旁边穿着军大衣的人们瞅着我们摇头直笑。以前总觉得穿军大衣得多土呀,那是农民才穿的行头。到了剧组才发现,厚实保暖的它此刻看起来是那样的威风凛凛、彰显尊贵!剧组所有工作人员都人手一件,穿上的人没一个跟我们这样瑟瑟发抖的,可不让人羡慕嘛。赶明儿我也得弄一件来,在剧组里穿上军大衣,显得自己多专业呀!
进入拍摄现场,我们比刘姥姥进大观园还要热血沸腾,激动得差点没哭了,心花怒放地打量着现场的一切。
刚刚化妆间里那个女演员我果然没猜错,女一号。楚安琪演女一号身后的四名随从之一,只要有女一号出现的地方,她们几乎形影不离地跟在身后,所以集集都有她们。羡慕得我们呀,恨不得冲过去扒下楚安琪她们的衣服穿自己身上,抢她们的戏演,那得多爽呀!当时,我想扒的竟然不是女一号的衣服,而是随从的衣服,瞧我这点出息和追求!
初来乍到的我们,开始在这样一个全新的实践领域谦虚学习,增添了不少新认知。
表演课学的是最基础的理论和技巧,表演舞台上所练习的小品表演更贴近于话剧表演的风格。镜头前的表演跟话剧表演完全不一样,要更细腻、更生活化、更自然。
通过实践,你不仅能让自己的表演技能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你还能学到跟“表演”这个词关联在一起的一切工作流程。
身在现场,不光要熟练表演,懂得镜头前怎样演、怎样调度,还要熟悉片场的环境、拍摄细节、各种规矩,学会做人做事。唯有学会熟悉整个拍摄细节,才能大家融洽合作。
《紫色妖姬》不是同期录音,拍摄时可以小声说话。同期录音就是拍摄表演画面的同时进行录音。若片子是同期录音,现场就要保持绝对安静了。导演一喊“开始”,除了镜头前的演员,所有人最好是当化石一动不动。谁若是不小心闹出点动静来,害得这场戏又得重拍一次的话,所有人愤恨的眼神都能直接杀你于无影无形之中。
轮到我们上场了,男一号、女一号在前面表演,我们在后面跳着副导演事先教我们的简单日本舞。摄影机前我们跳得可认真了,想象着自己出现在镜头里的样子肯定美美的,内心激动得跟抽疯似的。
一整天里我们换了各种衣服,演不同角色。一会是泡茶的,一会去送水果;一会拍摄外景,演路人甲;一会又当顾客,在地摊上买东西。
我们体会着各种各样的角色,将之前苦练的演技学以致用,那叫一个畅快呀。摄影机前演戏的感觉,真好!但让我们特别费解的是,为什么要我们在一部戏里演那么多角色?难道不怕观众认出我们,不同身份却是同样的人来演?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当《紫色妖姬》在全国各地电视台陆续播出时,我兴奋地叫上亲朋好友汇聚到我家来看我演戏。瞅准了第五集有我们穿着和服跳舞的场面,得意洋洋地告诉大家:“等着啊,马上就到了。女一号去找那个日本军官的时候,我们就出来了。”
父母亲一听我的详细描述,带着一脸的骄傲自豪睁大眼睛等着看我。终于,我们出场了。
在坐的亲友不停问我:“哪呢?哪个是你啊?”
谢谢啊!我都不知道哪个是我!
只见此刻电视画面里,四个没头的女人穿着和服在女一号和日本军官的身后晃动。整场戏的镜头都卡在我们脖子以下,还模糊的跟电视机蒙了雾一样。连我自己都找不到我在哪,谁还能看出我的话,他肯定是“大家来找茬”的骨灰玩家!
站在电视机前,我简直哭笑不得。就这样,还化什么妆呀?难怪拍摄那么久,副导演从来不给我们看剧本。难怪那天化妆师都不带考虑的,妆都不给我们化就将我们打发走了。分明就是瞅准了我们要去演无头僵尸嘛!
后来发现演别的什么端茶递水的、来来回回串场的更是,那背景虚得跟三维画似的,啥都看不清。之前我还演得贼认真,生怕摄影机朝向我的时候演得不专业。现在才知道,别说我在哪我找不到了,那后面看着像不像个人影都区分不出来。
原来串场的群众演员就是一摆设呀?撑场面用的。让观众知道,后面那像小虫攒动的,不是静物,是动物!
难怪许多演员争着想做主演了。当这样的群众演员,就算你演一辈子的戏,都未必能有一个观众看清你。
不过别看只是做群众演员,同样是任何一部片子不可缺少的部分。角色最轻,却是最辛苦不易的。
拍摄条件艰苦时,他们更辛苦。等待时间长,常常要在现场干耗着。因为人数众多,没有合适的场地给他们休息,烈日当头、暴风雪雨、严寒酷暑,要不在室外空地呆着,要不在冰冷的房间或车里侯着。有的剧组为了节省经费,给他们的酬劳是最少的,吃的是最差的。许多剧组的人根本看不起他们,从不给友善脸色。当他们太业余,在现场常常跟喊孙子似的随便叱喝怒骂。
身份低下,比场工的身份都低。场工,就是现场工人。即拍摄现场打杂的人。铺个轨道、推个轨道、扶个道具、拽个电线等等之类的力气杂活都由场工负责。但他们的身份,都在群众演员之上。
做为群众演员,现场休息时你不能大声喧哗,你若表现得兴奋一点、开心一点都会遭来任何工作人员的白眼,甚至是严厉的管教――“哎哎哎,你们干嘛呢?规矩点!”
拍摄时,把你当做动物一般使唤――“ 哎,你,从那边走过来。还有你,站在那里买东西。哎哎哎,我说你听不听得懂人话啊?要你背对着摄影机,没让你转过来!”
每当导演有任何不愉快,最容易拿群众演员撒气――“这人是谁叫来的呀?下次别用了啊!装个死尸还动来动去的,我真他妈想一板砖上去直接给他拍晕了!”
每当休息时,人家男女一号、导演啥的,都坐在屋子里,暖气片旁边烤着。群众演员只能站在外面,自己找个避风的地方窝着。多穿点!冻死了可是自己的事,没人管你。
尤其吃饭。人家都是屋里吃,荤素搭配得当的盒饭。群众演员的饭,是三个跟喂猪似的洗脸盆,一盆装一个菜,里面有个肉菜你就阿弥陀佛了,能找着几根肉丝那就是你的造化。然后给你个一次性餐盒,拿一大勺每样盛给你点。没桌椅,没地方坐,自己到外面随便找个可以蹲着容身的地方吃去吧。几口立马吃完,否则没两分钟就凉了,你就只能就着喝西北风了。
不管身份轻重,哪个演员不是抱着对电影的热忱和对自己未来的远大理想在认真努力的工作?钱拿那么少,戏演得比主演还卖力,却常常连一个起码的尊重都得不到。若不是亲身体验,群众演员的辛苦与委屈,有几人能懂?
我们就这样融入在其间,一点一滴体会着表演之外,这个身在演艺圈金字塔底层的群演(群众演员)生活。第一次感觉到梦想跟现实有着太大差距。眼前的现状,与我们从前想象的截然不同。
参与拍摄的第一个星期里,早上六点半开工,晚上将近十点、十一点才收工。每天只拿十五块钱的劳务。早上太早、晚上太晚,我们四个女孩只好来回打车。AA制,减去车费,我们一天才挣三块钱。
后来才知道,原本我们每个人是三十块钱一天的,被丧尽天良的副导演给一人扣掉十五块,直接跟我们说是十五块。我们辛苦工作一天,劳务却被他密掉一半,真是够狠的。
13、我不想做靠出卖色相换戏拍,只想步步脚踏实地
上了个培训班果真是不一样,起步又高了一个台阶。楚安琪她们认识副导演,推荐一下就很容易有机会进组当群众演员。
参加连续剧《魂梦秦淮》的拍摄时,剧组的车约定好了在北三环蓟门桥附近的北京电影制片厂(简称:北影厂)集合出发。
清晨六点,车开到北影厂门口停了下来。已经坐在车上的我们透过车窗往外看,发现北影厂大门口两边黑压压的蹲满了人。搞不清的还当是人贩子市场呢。询问了一句,才知道全是蹲这等活儿的群众演员。
副导演径自走了过去,就跟挑牲口一样点着人头:“你,你,还有你。上后面那车!”
往后许多年,不论严冬酷暑、白天黑夜,从这里经过你都能看见无数的群众演员在这里等着。对未来充满梦想和自信。尤其是后来出了王宝强,所有群众演员立刻将其奉为自己人生梦想中的神明,发誓要当王保强第二。
其实这样的等待,机会往往很渺茫。一部戏里面除非有打仗用兵、阵势排场的大场面用的人比较多,一般一部戏里群众演员能用上一百来个,就算很多了。他们在这里等着,运气好的一个月能挣五六百,解决个温饱;运气不好的一个月百来块钱,还不如去工地做个搬运工,实打实地挣个苦力钱更加稳妥实在。
后来就有了专门负责带群众演员的“穴头”。手上一大抄写本,记着所有群演的BB机、座机、手机电话。专门给他们介绍拍戏的活,从中扣一半的介绍费。有的是明着告诉你,要提成;有的干脆不告诉你,三十块的活儿,告诉你就十五块,你干不干吧?不干咱手里有得是人,不怕没人去!就像圈里圈外总说的那句话:中国什么都缺,最不缺人。
于是,你明明知道被他坑,你还得假装什么都不清楚,哑巴吃黄连,自个儿心里苦去。谁让人家穴头跟副导演熟,他就能找着戏呢。
有的穴头干出点名堂来了,干脆就近在北影厂里开个“某某影视公司”,把自己跟哪个哪个明星的照片贴得一屋子都是,以显示自己能近距离接触明星大腕多牛掰似的,让你看到晃眼。桌子上放着厚厚的几本相册,上面写着:女明星、男明星、专业女演员、专业男演员、群众演员,你看着还以为他们是家制作精良,具备专业水准的大公司。其实这排场也只能镇住那些一心想当群众演员的傻孩子们。人家专业大公司都只挂他们拍摄制作的电影海报,傻不拉叽挂明星合影的不是底层暴发户,就是圈外人。
群众演员去了一看:啊呀!加入了他们公司,可不得了啊!这个世界上本没有明星,明星见多了,自己就变成了明星!哦也!
然后你若说要在这里立个档案。他们立马告诉你要交管理费,七八十、两三百不等。用这种方法骗取群众演员管理费的简直太多了,那么多人你问他一个个顾得上来吗?交完钱了事,基本不帮你办事。你若跑去追问人家:怎么我还不拍戏啊?他们随便搪塞一句:别着急嘛,目前没有合适的角色。有合适的,我们一定及时扣(call)你啊!
楚安琪认识里面的负责人,也带着我们几个过去立个档案。楚安琪那么聪慧,打着“电影学院”的名号,他们知道专业演员见多识广,这个小庙镇不住我们这些神仙,自然也不会找我们要钱。否则,依着楚安琪的性子,不把他们这老窝给炸平了?
我们刚坐下一会,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男孩,脸上两抹高原红。胆怯腼腆地站在门口:“请问蒋导在吗?”
刚刚帮我们立档案对我们非常恭敬的蒋导,见来人立马摆起谱来,二郎腿一翘:“我就是啊!”
“蒋导,您好。”小伙子鞠了一深深的躬:“俺想报个名,跟你们拍戏。”
“你哪毕业的啊?”
“俺在俺们村初中毕业。”
问清来人底细,一看又是只能做群众演员,蒋导心里的算盘立马打得倍儿清晰。
“哦,我们公司现在演员很多呀,难以管理,这是很费神的一件事情。不过呢,我看你长得很标致,挺有天赋的。就破例让你参加吧!”蒋导一挑眉,装腔作势地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信手拈来的。
“那俺给您留个号码。”
“先别急,你还不知道我们的规矩,要交管理费。那么多的专业演员需要管理,当然会花很多人力物力啊。要不然,谁给你们去联系拍戏呢?”
小伙子一听拍戏,笑得可带劲了,仿佛明天就有一个戏要找自己演男一号一般欣喜:“交多少钱?”
蒋导比出个“1”的手势。
小伙子怯怯地问:“十块?”
“开玩笑!十块钱,你以为菜市场买菜呢?一百!”
小伙子傻了,低头半天才支支吾吾地:“俺没有那么多的钱。”
蒋导明显有些不耐烦:“好了,好了。看你对艺术挺真诚的,交五十吧!”
小伙子从裤兜里摸出所有的钱,最大面值的是五块,最低的几毛钱。好不容易凑上所有的钱,还差三块,他很难为情。
楚安琪实在看不下去了,瞪了蒋导一眼,从自己钱包里拿出块给小伙子补上。小伙子千恩万谢的,留下自己所住的平房房东的座机号码。
“回去好好准备吧,有戏一定找你。”蒋导打发他走。小伙子带着一脸憧憬的笑,跟大家一一点头打招呼走了,那笑容看着很让人心酸。
明明知道,这样的穴头公司收钱就是骗人的。小伙子那四十七块钱根本就是有去无回。我们却无能为力。即使今天阻止了一个这样相信他们的人,明天难保不会有三五十个前来送钱。
为了能找到往上爬的途径,所有怀揣梦想的少男少女们,无不拿出自己可以付出的任何东西做交换。小到钱财、信任,大到躯体、灵魂。
当你不清楚真相的时候,千万别看见阳光,就以为有多灿烂。岂不知那光,很可能将你吞噬,把你灼伤。
12月下旬,在怀柔飞滕影视基地拍摄《魂梦秦淮》。年末北京的寒冬,冷得刺骨。尤其是晚上,谁要敢在室外呆上一夜,那准保第二天上报纸头条:某某处冻死一人。
幸亏我们这次长了记性,带上了最厚的外套。楚安琪在《紫色妖姬》的戏上,还没杀青。经那边副导演推荐,我们到这部戏里饰演女主角的丫鬟。跟楚安琪她们一样,常常要贴身跟在主角身边,多了很多露脸的机会,想想就兴奋不已。剧组的宾馆里,仍旧是我们四个女孩住一间屋子,我跟刘樱子挤一个床,谢芬芳跟莫婷婷一起。
今晚拍摄夜戏,中间没有拍到我们,副导演就带着快冻僵的我们四个围坐在一个小煤炉旁取暖。
副导演对刘樱子说:“哎,把你手机号给我,我给你发个特好玩的信息。”
刘樱子兴致冲冲地将号码报给副导演,信息发过来她看了一眼,一脸坏笑。我们特别好奇,纷纷抢过来看,是一条极其恶心的黄色笑话,下流露骨。
“急什么呀!你们现在不是认识我了嘛!你们四个女孩相当有悟性,我很喜欢。只要你们表现好,往后就跟着我老七混!还愁没戏拍?”当我们几个女孩谈论着怎样才能一直有戏拍的问题时,副导演胸脯一拍,一付信誓旦旦的样子,简直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
老七?我还洪七公呢!
自从来到北京,步入社会,进了培训班,也成为北漂一族。我们出去结识朋友时,陆陆续续碰见各种打着“咱认识人,咱有的是关系”这样招牌的人。某某老总、这个哥那个哥、在剧组混得相当熟的穴头、群演、副导演…… 见你是一不谙世事、单纯到极点的小姑娘,就立马摆出这种“至高无上”的姿态来哄你。拿出各种条件诱惑你,想让你上钩。
虽然,我也很小,走哪都一副笨笨的样子,但对于这种利益诱惑从来都不动于心。父母亲从小就教育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假如一个人说出来的话特别美好,跟真的似的,你就该怀疑这话的虚假,得考虑这个人的动机了。
看着这仨妞听完副导演的“打包票”,她们眼睛里都发出了奇异的亮光时,我就知道她们一定信以为真了。
副导演被导演叫到拍摄现场去时,我连忙提醒大家:“别信他的,哪那么简单啊。认识他就那么容易上戏,怎么就单单看中咱们几个?我们有什么特别长处值得他提拔呀?”我一说,刘樱子她们想明白了,连忙点头。
莫婷婷依然把副导演刚才的话当成一回事,在那认真掂量着:“那他就是看我们单纯,不像有些女演员会算计。他跟咱们又处得那么开心,想帮帮我们也说不定啊。”
“像我们这么小的单纯的女孩满世界都是。他说你单纯所以赏识你,你就信啊?你还真好骗!”虽然我对莫婷婷还有些耿耿于怀,但也不想眼睁睁看她受骗。
这时副导演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从远处走回来兴奋嚷嚷着:“看吧!我刚刚说什么来着。我去跟导演夸你们演戏好,悟性高。导演马上就听取了我的建议,给你们加戏了。怎样?咱说话好使吧!”
“真的啊!谢谢王导!”莫婷婷那叫一个兴奋啊,跟嫔妃受到皇帝赏赐似的。
“叶子,你怎么不买个手机呢?”瞅准了我的短处,副导演开始对我进攻。我漫不经心说自己还用不着。
他说:“是没钱买不起吧?先把Call机号给我吧,回头有好戏联系你!赚了钱咱立马换手机啊!现在没钱没关系啦,我教你们挣钱的方法,容易得很!往后啊,我带你们拍戏,别说买手机了,买别墅都没问题!”
买别墅都没问题?你那么牛,怎么不去当导演啊?哼!
以前,一直以为市长、副市长,总经理、副总经理,虽只差一个字,但也差不了多少。副的做一做,表现好了,一升职就变正的了。于是也一直以为“副导演”当一当,时间一到就转“导演”了。
进了剧组才知道,别看这“导演”跟“副导演”只差一个字,那差得可不止十万八千里。导演,基本都是电影学院、中戏等等艺术高校科班出身,经过专业培训出来的。熟知影片的各种元素,具备渊博的影视知识,详尽各种拍摄技巧手法,娴熟的影片剪辑技术等等,要学的东西太多、太精深了。那还真不是一般人就能做的。
副导演是干什么的?拍摄前期,副导演就是负责按导演要求筛选演员,将贴近导演意图的演员资料整理后递到导演面前供他甄选。如果导演看完照片和简历觉得这个演员还可以,副导演就负责给演员打电话,约定和导演的见面时间。如果导演定下了这个演员,副导演再安排演员过来试妆、签合同。说白了,副导演就是一导演助理,专门负责演员与导演之间的联系沟通。
等到拍摄时,副导演在现场负责管理演员,或者维持一下拍摄秩序。工作简单到随便一个人熟悉两天都能胜任。只要你脑子聪明点,懂得领悟导演的需求。
副导演若想升级做导演,你最好是先考上比表演系更难考的导演系,从“什么是电影”开始慢慢认真努力学几年再妄想吧。没有那把金刚钻,您还真揽不了这瓷器活儿。
不过在剧组,副导演因为身兼协助导演找演员的工作,也是演员资料能否到导演面前的关键一步。在这个重要环节里,有的副导演就开始玩猫腻了。凡是自己的兄弟姐妹、情人小蜜的照片,总会不动声色地一个劲地往导演面前送。别的不认识的演员资料,永远卡在自己手里,让它不见天日。
许多男孩女孩,为了让副导演能在导演面前多“提拔”自己,就开始曲意奉承、阿谀拍马,把那些缺德的副导演捧得跟仙儿似的,将其位置一再捧高,真让他们以为自己是掌握生杀大权的阎王了。
岂不知,你捧他又如何?即使你的资料能被他送到导演面前,导演选不选得上你,全凭导演的喜好,副导演一点办法都没有。若导演觉得你不符合他的角色需要,就算副导演把你夸得跟嫦娥似的,导演也绝对看都不看一眼就让你回你的广寒冷宫去了。
而且没有实际性的利益交换,副导演会帮你才怪。但你既然傻到靠出卖自己去交换,人家又何乐而不为呢?顶多玩玩你再甩身走人,你还一点脾气都没有。你若找他理论,他肯定会拿起无赖作风来一句:“吵什么吵?当初可是你自愿的啊!我可没逼你!”
的确如此。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要如何选择自己的路,全凭一念之差。
这个号称“老七”的副导演瞅着我们年幼,还不清楚巷子水深,继续在我们面前装导演范儿:“我告诉你们,不是缺钱花吗?等你们能演女一号的时候,还缺什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多威风呀!不过在这个演艺圈里,要想混出个名堂来,都要拿自己的色相交换。色相,你们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咯。”
看吧!我刚刚说什么来着,这副导演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等不及立马现行了吧。
担心旁边这仨傻妞相信他的话,我抢先开口把副导演的话给否了:“我才不信呢。总有通过自己努力脚踏实地走出来的吧?怎么可能都要付出色相啊?”
“99%都是这样,别期望太高。傻丫头!你还别不信!”
“那我要做那个1%。”
我不管你所说的圈子有多乱,我坚信一定会有一部分人是品行端正、注重事业的人;更会有一部分人像我们这样,热爱中国的影视事业,力求可以创作出更优秀的作品而不懈奋斗。而且,我清楚自己的选择,更清楚什么是我该坚持的信仰。
对于我的回答,副导演一脸的不屑:“说大话吧你就,还1%?我敢保证你不行!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儿,五年以后我看你成什么样儿!”
在他眼中,我一定是那种冥顽不灵、不识时务者。想必演艺圈里的血雨腥风就是专门对我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之女孩的一种致命打击,他就是要等着看我哭得比死都难看,然后不得不向浑浊恶势力低头妥协的那一天。
五年?别说五年,十年二十年我也照样如此,绝不会改变!我在心里对副导演这样说着,更是对自己说着。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想,或许也没人会相信。我只知道湘军体内那股蛮劲有时就是很特别。一件事情,只要我们觉得是对的,即使全天下的人都说是错的,我们也会坚持去做。做不到最好,绝不罢休;一件事情,只要我们觉得是错的,全天下人都说是对的,我们也坚决不会去做。
有了跟副导演抵对的那一次,于是人送我绰号“牛牛”,在剧组都这么喊。我倒也乐意。只要你不随意冒犯我,你喊我“牛魔王”都成。
当晚喝多了水,大半夜突然醒了要上厕所。起身发现莫婷婷不在床上,厕所也没人。当即把刘樱子和谢芬芳推醒了。
谢芬芳揉着惺忪的睡眼:“唉哟,一会五点就要起,你折腾什么呀!她丢不了,快睡吧。”
刘樱子压根不搭理我,转身就睡了。太奇怪了,她们怎会这么无所谓呢?
我上床刚盖被子睡下。突然听见莫婷婷蹑手蹑脚的进来了,我倏地坐了起来,问她跑哪去了?莫婷婷吓得以为左眼见到鬼,被我突然一惊,她连最起码撒谎的本事也没有了:“我,七哥说要教、教、教我演戏!我就去学习去了。”
连成语“莫名其妙”都不知道的主,还以为自己撒了个多高明的谎?你一群众演员,他教你演戏?剧组每天收工特晚,夜夜能睡上四五个小时那就得谢天谢地谢耶稣了。累得跟猴一样,恨不得立马跳上床找周公打台球去,谁还有功夫大半夜不睡觉睁着个眼教你演戏啊?真以为拍完这戏以后没机会再教你,大家就老死不相往来是怎么着?
用脚丫子想我都能知道,她是去干嘛去了。顿时,我就像是晚饭暴食了十人量的饭,一股东西从胃里直往上涌。我没再说话,盖被子睡了。
第二天,莫婷婷果然被副导演七哥“关照”了,在导演那争取了更好的机会,凡是丫鬟里有台词的,都安排莫婷婷开口说。她美得简直没边了,活像是一夜之间踩着弹簧蹦上了好几个台阶。
自此莫婷婷变得肆无忌惮,明目张胆起来,夜夜收工回到宾馆之后,总以提拔她、教她演戏为理由,去找七哥。难怪刘樱子和谢芬芳会见怪不怪,莫婷婷不过是走她们曾经走过的老路罢了。只不过这一次拿身体换的不是钱,而是演戏机会。之所以她俩没有去找副导演,大概是看出了他只喜欢“纯”的。
《魂梦秦淮》拍摄完以后,剧组的车将我们四个送回培训班。虽然路是她自己选的,我仍旧不忍看她如此沉沦下去。
“七哥那个人不靠谱,你最好离远点。”我似有似无地点她,也是在保全她一点面子。
“叶子姐,是不是看我说了那么多台词,多那么多镜头,你眼红了?因为我的戏好、会表演,导演才给我那么重的戏份。你们呀,就学着点吧!”莫婷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真幼稚地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还得意上了。
“好自为之吧你!”我丢下最后一句我还能视为“祝福”的话,除此之外我真无话可说了。
仅仅是为了害怕挨打,你就诬陷别人偷窃;仅仅是为了一个多两句台词的群演角色,你就可以如此出卖自己的身体。
一个人如果天生认为自己低级的话,那么她的灵魂也会以低级的姿态出现。到破罐破摔那一步,就真无可救药了。
后来,据说培训班结业以后,莫婷婷就跟七哥同居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呀,得糟蹋成什么样?同居以后,再也没让她拍过戏,一年半之后被甩。接着,她就一直混迹于副导演和群演穴头之间,同居再同居,被甩再被甩,演来演去还是个群众演员。
真正可怜的不是她,而是她奶奶。我想她奶奶若是知晓,一定不想看见自己才十五岁的乖孙女,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吧。儿子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已是万分悲伤。辛辛苦苦将唯一的孙女拉扯长大,希望她将来能长出息,却盼来一个这样的结局。她该如何哀悼自己的苦命,怎样才能挽救孙女的灵魂?
14、电影学院你不用考了,你来考我也会淘汰你!
在《魂梦秦淮》剧组跟组拍摄近十天,过足了群演的瘾,得到不小的收获,我们回到了培训班。
短短半个月时间里,马丹她们跑到培训班校长那里闹着要退学,弄得班里鸡飞狗跳、乱做一团。就因为上次表演课,被贺老师一句话说考电影学院也给淘汰掉,她们觉得失去保障,没有希望,烧得甲班十五个学生打算全部退学,同时想要回三万五千块学费。
培训班就是这样,既然不正规,当然只管吃进去,见人就要、见钱就收。但如同蟒蛇吞下的那头羊,你若想它把吞下的东西再吐出来,怎么可能?退学可以,退钱没门。
她们再也按捺不住,等着纠纷完结之后,好拿钱走人。这课也就上得更加心不在焉了。
贺老师一看这漫不经心的排场,气不打一处来。尤其看见默无声息消失了半个月,旷了四天表演课的我正若无其事坐在教室里,杵在他面前,他更是怒不可遏:“听说你当群众演员去了?为了演戏,招呼都不打就可以走是吧?连表演都可以不学了,就牛B能当演员了是吧?行,电影学院你也不用去考了,来考我也给你pass掉,不信你试试!”
贺老师最喜欢说的就是pass谁,是反义词,去考也会给我刷下来淘汰。
&看到马丹她们一脸得意,不用说,又是她们告的密。虽然没跟贺老师报告一声请个假,是我的错,年纪小不懂规矩。但我是为什么走的?
若不是偷窃事件的伤,隔三差五的闹,啤酒碎片的痛,殷红刺眼的血,我怎能失意到想快点离开这里,换个环境透口气?可我没想到这样,就被贺老师给否决掉了。
像诸多大学教授那样,只顾授课、从不沟通,他们永远不会像中小学老师对每个学生关爱负责。有任何疑问都会先找学生问明原因,甚至家访。贺老师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想当然的给了我这样一个无情宣判。
下课之后,追赶他身后,我一路恳求:“老师,我去拍戏是有原因的,请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一个字都不想听。解释没用,知道吗?你牛你再也别来上我的表演课,接着拍戏去!”
“老师我求求你,我可以说清楚的!”
“你走吧,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太让我失望了,就这么着吧!”
贺老师重重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我就这样被拒之门外,也拒掉了我与他之间所有的缘分。即使多年过去,与贺老师之间的这个误会,仍旧没机会解开,反而越积越深。
马丹一行人最终成功退学,也把一半学费退回荷包。同时,也将自己退到了电影学院大门外。她们过分嚣张、无法无天的事迹,以及擅自退学的狂妄被所有老师知晓,这样的学生又怎么可能被学院招进去?难不成进去继续祸害别的学生,扰乱校纪?
三十个人的班一下子只剩下一半,校长立刻做了决定将甲班剩下十五个人合并到乙班去,从此我们开始跟着乙班的表演老师上课,我跟楚安琪意外成为了同班同学,乐以忘忧。
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当他关上了一扇门,一定会再给你打开另一扇窗。
乙班的严克松老师没有贺老师那么苛刻严厉,几乎从不发脾气,一脸慈祥,像学识渊博的长者;内心却永远如同孩子一般乐观简单,让人一接触都特想跟他成为哥们好朋友。既是演员,又是电影学院的教授,自己还当导演。多重身份、才华横溢的他,无需用严厉与高傲来抬高自己的地位和尊贵,平易近人的亲和力,时常让人信服的道德教诲,不怒而威的气质是我们更为敬重、钦佩他的理由。
也只有耐心如他,才会在同样看到我的努力与认真,认可我的专业技能,将我当做他十分看好的学生之后,安静耐心地听我讲述在甲班所遭遇到的一切。善良正义且感性十足的他,听完那些事情,气愤地当着全班面发话:“你们听好了,艾叶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谁还敢欺负她的话,就先过我严克松这一关!”
庆幸的是,乙班的同学并不若我们甲班的那么混杂,大家都抱着一个“认真考学”的目的,如同孩子般纯粹坦然得对你抱以同情和友好。
转眼到了千禧年,千年的轮回才走到这个世纪之年,全国上下当都热闹沸腾,喜气洋洋。我们也乘着这股沸沸扬扬的火红风浪,报考电影学院2000级表演系的专业考试,期待千禧年的吉祥能给自己带来最好的运气!复读一年、认真备战的我,可以云开雾散,顺利通过表演考试。
遗憾的是楚安琪结束拍摄的新戏,赶在最后一天才报名,没能和我挨在一起。考试的时候我俩若能相互照应,一切就能顺心如愿了。
初试考的是朗诵和集体小品。
三分钟以内的朗诵,自己任意选材,主要看你的普通话和对台词的理解诠释;集体小品基本是老师即兴出题,任意指定五六个人,出去走廊商量三五分钟,然后进去表演。
一般情况下,只要你还是个正常人,相貌端正,吐词清楚,对表演有最起码的基础表现,都可以进入复试。
复试考的是“声、台、形、表”四项。唱一首歌,三分钟的台词朗诵,一段形体表演,舞蹈、武术、体操都可以,最后仍是即兴的集体小品。
考完复试,石沉大海的人可就多了,基本会砍掉总人数的三分之二。考学失败的大部分都死在复试。
意外的失去了贺老师“直接通行证”的庇佑,却能得到严老师的支持,让我有丝受宠若惊。期待自己好好发挥,再加上他的帮助,能如愿过关。
复试前面三项,一切发挥正常,只差最后的集体命题小品。遗憾我不在严老师的考场,遇到陌生的考官出题 ―― 《看榜》。考官眼前的平面,就是我们假设的黄榜。
走廊上我们开始设计怎么演,跟我考号挨在一起的那个男生商量好演法:一会演的时候,我考上了,他没考上,然后我去安慰失落的他。
结果上台表演时,他突然反着演,大喊他考上了,说我没考上。真孙子!临时改变剧情,还为我设了个套,气得我要死。
许多考生为了引起考官的注意,于千万人海中脱颖而出,常常用这种阴招,好给自己抢戏,让旁边配合他们的考生发挥失常。就这样踩着失败者往上爬,确保自己成功过关。如此卑鄙的手段不幸地用到我了身上,把从不知情的我给踩得措手不及,在台上顿时慌了。
台下三个主考官和两个考场助理,五双眼睛正直瞪瞪地观察我们的表演,表现不好随时淘汰。这一刻的心情如坐针毡,紧张得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见。
我刚想说话,打算硬着头皮顺着他的安排演。这个贼精明的男孩根本不让我有说话的机会,接着抢戏,拍着我的肩膀说:“没考上没关系,别灰心,你明年再来考嘛!反正你家不是有关系嘛,找你爸爸活络活络!”男孩不但乱演,还乱说台词。
我就这样彻底被带蒙了,顺口说了句:“是呀,又落榜了,那给我爸打电话去。”
我这句随意附和的话,完全是未经大脑脱口而出的。一年一次的考试机会原本已经万分紧张,被人一捣乱则更加慌乱,光顾着如何演好戏,谁还有功夫想别的?这么一随意不要紧啊,给自己整成个绝唱。
当天夜里,严老师抽身出来,一脸沉重的斥责我:“这么忌讳的话,你不用点脑子赶紧避讳!在考场当着所有老师考生的面,你俩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要找关系走后门!你这不是找死嘛!”
上万个人考试,人家想尽办法引起老师重视。我这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岂只是引起了所有老师重视,简直变成了电影学院表演系千禧年考学实录记载里一义愤填膺的飞镖盘!我所在考场主考官在考试结束后的集体会议上将这件事严肃提了出来,所有考官为表清廉之决心,异口同声喊了句:拿下!
严老师在场束手无策,如此敏感的话题,那男生糊涂,我被他拖下水之后也跟着一起糊涂,神仙也救不了我。最后,我和他就这样傻不拉叽的一起沉入落榜的深渊中。
艺术类招生就是如此,和文化类完全不一样。文化课的答卷都有严格答案,选对ABCD,就能实打实得到那5、10分。没有悬念,没有意外。
艺术类的考试,没有标准答案,没有具体依据。考官喜欢你,认可你的表演才能,你就行;若不认可你,就算你再出色,也照样不行。
文化类考试若打错分,你可以要求重验考卷;艺术类考试落榜了,你连去问老师“我为什么考不上的资格”都没有。假如一定要个答案,他们只会说:因为你不具备当演员的素质。
你还能问什么?怎样才叫具备演员素质?这原本就没有凭据。难不成非要人家把实话告诉你 ―― 因为我不喜欢你,因为我看你不顺眼,因为你运气不好,因为我们就是不想要你!
残忍,无可辩驳的残忍。但这就是考表演系的现实,名额有限,择优录取。什么是优?全凭每个考场主考官对你的印象和喜好。如果你不服气,可以继续考。代价就是再等一整年,三百六十五天的煎熬等待。
幸运的是,楚安琪顺利通过了,拿到“文化考试通知书”。即是承认你通过了表演专业的考试,准许你参加当年的普高文化课考试所发的证明书。只要文化分数达到电影学院招生的分数线,再按照表演专业的名次从高到低录取,录满每年本科预定的三十人。你就能考上电影学院,光明正大走进这张门。
千万人报考,只录三十个,考上的几率简直太渺茫。重考好几年的,根本不稀奇。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幸运,楚安琪却能一次通过,真是万幸中的万万幸。
傍晚,拿到“文考”的她,陪着落榜的我坐小月河旁边的石椅上,我虽打心里为她的顺利通过而开心,却也无法掩饰自己落榜的失意。
夕阳斜下,显得落寞沉寂。北京三月狂啸的龙卷风扫起了漫天的黄土尘灰,为这个荒凉的傍晚增添了更加沉重的凄凉,像是上天也在为我感到不公一般。
我终于熬过了培训班里所有血泪交融的风雨,熬过了戴着帽子睡过的一整个寒冬。怀抱着当时被打后坐在六楼阳台那个让我支撑下来的唯一信念“死也要坚持下去,来年考上电影学院”。好不容易捱到最后,却因考试时“找后门”的口误,功亏一篑。
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份失望和消沉,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是对自己人生的最大讽刺。
忘记自己是鼓起怎样的勇气给家里打电话,告诉他们因犯禁忌而落败,相信我并不是能力不行,只是运气不好。请他们一定要准许我再复读一年。
再复读一年,说得真是轻巧!五万一年的学费开支,家中即使用奔跑的速度也来不及负担年复一年的折腾啊。
一心求学的孩子,却仍旧意识不到这种挣扎会给家里带去怎样沉重的压力与代价。骨子里的蛮劲依然指使我坚定了:“要么不考,要考就一定要读最高学府”的信念。
“如果我这辈子,连个大学都考不上,我死都不会甘心的”。这是我给父母亲的电话中发自内心最深刻的一句话。
父母亲身上的蛮劲也被我这句话发动起来,比我还傻的是,他们竟然答应了我。
15、不管大学要不要我,我在成长,一点点进步
考学、考学、考学!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不管考多少年,一定要考上!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这样执着激昂的决心,是千万艺考学生心中始终不变的斗志!
可如此没谱的事就跟买彩票似的,九成靠运气。有人花几块钱能中几百万,有人扔几百万却血本无归。你无法预料最终结果,更不确定还要辗转多久才能走到。或许永远都走不到。
走了两年,原地踏步,我又回到了备考等待的原点。
无法像楚安琪那样用一纸“文考”做为自己胜仗的凭证,面对只看结果的人,接下来可想而知,四处受冷遇。
培训班一个月七百五块的房租实在太贵,我家也承受不起了。寄住在国外归来的远房亲戚家,人家以打扰隐私生活为由,在我落榜之后的一星期内将我扫地出门;当着马丹她们面弃我而去的姑父,那边麻将声此起彼伏,吐着烟圈告诉我他真的很忙很忙,没时间管我,要我找他弟弟那边住。他弟弟晋叔叔与我根本不熟,哥哥嘱托只好暂时收容我。晋叔叔安排我跟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帮工住在一居平房的上下铺,一住就是三个月。没有脱下贴身衣服睡过一个安稳觉,生怕他半夜一梦游就游到我床上来。与陌生男人共处一室,已经顾不上思考什么礼义廉耻。只要能给我个小小的地方容身,等到明年的艺考,我什么苦都不在乎。
人生只有一个十六岁,本应是草长莺飞、如梦如幻的花季,刚从父母怀抱中独立出来的80后小花朵,现实的灰暗遭遇无奈掩埋了整个花期。
回家复习文化课准备高考的楚安琪开心地给我打电话,所有遭遇我只字未提。打死她也想象不到我在北京的亲人们会这样对我。归根结底,只因为我家没钱,四处求借;只因我艺考屡次失败,无法证明自己;只因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个“因文化课不好,才选择学艺术”的没出息的孩子,将来必定无法成材。
可我仍是花季里一朵傲然绽放的小花蕾,面对漫长艺考路途中所要付出的煎熬与代价,没有丝毫“怨天尤人”的意识。因为年幼,还不懂思考感悟;因为简单,简单到心里还是那个念头:我一定要努力实现我的梦想,不管遇到怎样的风雨。
7月份,我从那个带给我水深火热经历的小小培训班拿到了结业证书,楚安琪却是无比幸运地拿到了首影的录取通知书。一个班出来的姐妹,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严老师被任命为楚安琪她们2000本科班四个表演系教授当中的一个。经校方许可,允许带进八个研修(旁听)生。严老师努力安排,点了我进去旁听。好让我与电影学院靠得更近,加大我2001年第三次考取的几率。
除了没有正式身份,学校不负责住宿以外,八个旁听生跟本班学生没有区别。一起上课,一起接受专业培养。何其难得,楚安琪和我都欣喜不已。
父母亲和我一样,为严老师的特别照顾而开心,当他是我的恩人恩师。
没想到,刚进这个班就遇到有外面的剧组《暖在冬季》到班级来选演员,我如此意外地被副导演选中,去剧组见导演、试戏,得到她的赞许。再试妆、定角色,签订演员合同,一切就跟做梦一样。
但签合同的时候,制片主任一句:“现在演员多得是,你不想演,有的是人不要钱都想来!你看着办吧。”就这一句话,让我哑然,只好接收这一集350块钱的片酬。二十集戏,我才七千块。可怜的。
我要演的可是剧中的女二号啊!说出来估计能把人给吓死。一个电影学院的旁听生,之前只是演过群众演员,如今一下子接下了女二号的角色,一蹦好几级,应付得来吗?别说是电影学院的旁听生,就算是正式的科班生刚上大一才两个月就接到女二号的角色,那也很不容易,更得犯怵啊。这表演才学几天,还基本不会走路,你就妄想撒丫子跑起来?
我一点也不害怕,咱起点虽不高,但就是有那么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命运既然在我没考上大学之前安排我顺利得到如此宝贵的机会,我相信我可以做得很好。
后来进组才知道,女一号赵鹿一集八千块。她还根本不是什么名演员,这也是她第一部主演的戏。可人家就是比我有经验,会谈片酬啊。人家一集,比我一整部戏的钱挣的还多。这才差了一号角色,价钱方面却差得不止十万八千里,天壤之别的命运啊,我这北斗七星命呀。
“唉,算了,咱现在是弱者,能有戏拍就不错了,认了吧。等以后拍出了名堂,我们再来做敖人!”母亲在电话里安慰我,既然签了合同,那就敬业面对,好好演出吧。家乡话说的“敖人”,可以理解为“傲人”,意思是指很厉害的人、强者、牛×的人。
想想也是,谁让咱起点低呢?毕竟我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县城小妞,能被选上已经是无比幸运了。
16、十五天之后,我要导演你收回羞辱我的话
没想到我竟如此迅速地实现了我当群众演员时所立下的誓言:一定要爬到当时那个女一号的位置,享受倍受呵护的待遇。原以为那梦境遥不可及,却在我第二次报考电影学院失败的情况下,离我起誓才半年多的时间里,如此顺利地实现了。
现场拍摄,服装、化妆围着你转,导演时刻提醒拍完赶快穿好衣服别着凉。开心自己如此之快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岂是“幸运”两字就能形容的。坚信是因为自己的实力证明,才等到的宝贵机会。赵鹿同样如此,为自己能出演女一号而开心。
但世界上的事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尤其你正得意的时候,一上来锋芒毕露,必然会招致风雨。年幼的我们并不懂“谦逊”的含义,总是喜形于色,前辈们铁定会说你骄傲张扬。
拍摄第三天,我与赵鹿的在影楼一场戏。因没有熟记台词,一时慌张走错了位置,顿时笑场,没注意到导演的脸已经黑了。
演到第二场戏,台词是:女生宿舍,你别随便进啊!我一着急,说成了:你随便进!在场演员全笑喷了,尤其我和赵鹿。
突然,导演大声骂起来:“你们两个傻B呀!还想不想演了!”当即,全场立刻静得跟医院的太平间似的,没一个人敢再出声。
“一个赵鹿,一个刘杏!你们真以为自己演得好是吗?尤其是赵鹿!都拍了三天了一点状态都没有,还好意思告诉我你是科班出来的?我告诉你们,别以为当了女一号、女二号就牛B了,你们狗屁都不是!剧组所有人包括场工在内,都能踩死你们!别逼我说,我是瞎了眼挑错了演员,让我找后悔药吃去!太他妈有意思了!”
实在没有想到,一脸知性深沉的女导演翻起脸来,竟然如此可怕。这么重的角色,总有几天磨合期吧。剧组拍摄说错台词那是常有的事,以前我当群众演员时,主角说错词,大家都是一笑而过,立刻恢复状态重拍一遍。从没见过导演会因此翻脸,还说这么难听的话。
我和赵鹿俩不到二十岁的孩子,都是头一次接这么重的角色,顿时被骂蒙了,半晌没说话。
场记阿姨立刻圆场:“没事没事啊,快调整好情绪,我们再来一条。”
我们演的这一场是喜剧,气氛应该非常欢乐搞笑。我与赵鹿原本委屈得快哭了,迅速将眼泪咽进肚子,强颜欢笑地将这场戏演完。
下一场戏要转场去别的房间拍摄,所有人和灯都撤到别处。刚刚拍摄的房间原本华丽闪耀,顿时一片漆黑,仿佛我们受伤的心一般阴凉。
黑暗中,只剩下我与赵鹿悄然啜泣。最难过的,莫过于被骂得那么难听。最讽刺地,莫过于明明心里在哭,为了拍摄脸上却还要强迫着笑。
80后大都独生女子,哪个不是父母眼中的娇娇女、太子爷。从小都被捧在手心呵护长大,最后都捧成个单细胞软体生物。柔弱躯体一碰就伤,玻璃心脏一触即碎。前辈眼中看起来微不足道的风雨困境,对于他们来说全是磨难。一不小心就遍体鳞伤,却还被大家痛骂:吃不起苦,无能无知。
岂不知,童年太美,社会太难。一夜之间将我们从天上扔到地下,没人再当我们是孩子。
夜晚收工回到剧组,白天的难过依然触目惊心。体内蛮劲又上来了,倔强发誓:我要努力把角色演好的!不能让你小看了我,一定要等到你改口,说选对了人!
暗下苦功,头天夜里看着通告将第二天要拍摄的所有台词记得滚瓜烂熟,坚决不容出错。即便夜夜睡眠时间不超过五小时,拿着剧本把自己关厕所也要把台词记好为止;到现场再也不随意说笑玩闹,而是静坐角落体会角色,保持状态。不懂就问,不明白就学,迅速将自己所有的不足弥补起来。
一个星期之后,李导没再骂过我一句,也没任何不满。自己越来越接近角色,灵魂合二为一。导演说我往那一站,不用演就是刘杏了。最后,李导一改此前的严肃,在现场主动跟我开起玩笑:哟,刘奶奶,您来了啊?化好妆别冻着了啊,刘奶奶!
说得大家一顿乱笑,现场氛围轻松。开心至极的人,自然是我。用加倍努力为自己赢得了认可尊重,赢得了轻松自由。
谁说80后就柔弱无能了?我们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学会成长与适应的孩子。给我们一点耐心,让你看看80后强大的精神和力量,谁也别小觑!
人生就是如此,有悲就有喜,有笑就有泪,不可能永远阳光,亦不会永远苦痛。拍摄这部戏时,艰辛苦难与开心欢笑一起交织。
刘杏一共有一百七十多场戏,其中九十多场都发生在一家影楼。十几天时间要将九十场戏拍摄完,简直跟赶贼似的。一天下来最多要拍十六场戏,憋了好几场都没时间解决想上大号的尴尬问题。
拍完一场,化妆师就喊“快来补妆”。然后你正补着妆,服装师就已经拿好了下一场戏要换的服装,一脸跟太监似的傻笑,像个电线杆一样杵在那,等着你补完妆就换。这衣服才穿上一半,场记那边就开喊:“现场布置完了,演员准备好了没有?演员过来!”
只见我立马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撒丫子就往现场赶去。差点就把正在给我系鞋带的服装师给满地拖着跑。
最惨烈的莫过于一整天拍室外戏了,大冬天零下十二度拍夏天的戏。我穿超短裙、薄丝袜,那叫一个凉快。还得和演“柱子”的小演员一边吃冰棍,一边商讨。当天没有太阳,北风那个吹的把我当白毛女吹了。一拍拍了一个半小时,我和柱子陆续吃了七根冰棍才拍完。七呀,多吉利呀,连吃冰棍都吃成我的幸运数字。
外面冰雪交加,我们还得假装是夏天,还得假装热得恨不得把身上仅有的一层薄衫给撕了裸奔,还得狂吃冰棍下肚。姐玩的不是演技,是老命啊。
在剧组拍戏最辛苦的,还是觉睡不够。每天早上五点就起来化妆。到了现场,我们困得逮哪睡哪。
演男一号李国安的最厉害,有场戏是他被打晕了,受伤躺在医院病床上。他当时的确太困了,愣是躺着躺着就睡着了。等赵鹿走进病房,看着昏倒的男友伤心痛哭。哭着哭着,突然床上那位伤者打起威震天的鼾声。大家笑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赵鹿乐得就差把那点滴的针头直接往自己手臂上扎了。
这次拍戏,母亲找曾在军区的舅舅要了一件部队特制的军大衣,那可是大衣里面打着红色印章,写着“一九七五年某某师”字样的专业军大衣啊。这一次进组拍摄,穿着如此保暖的大衣拍戏,既风光又威武,真把自己当司令了。
拍摄王府井的一场戏,地点在教堂门口。大街上那么多人,我们穿着军大衣毫无顾忌地呆着,默戏。
一老奶奶刚刚正在一旁打太极拳,跑过来问我:“哟,姑娘,你这是要演结婚呀?画得一脸跟猴屁股似的,真好看。”
都跟猴屁股似的,还真好看?我很崇拜这老奶奶的文学造诣,乖巧回答她:“奶奶,我们不演结婚,演别的。”
“不演结婚,那你穿个军大衣干啥?”她还是很疑惑。
穿军大衣结婚,还跑到教堂来结?什么逻辑啊?我这是脑子烧坏了我?
在剧组最担心的就是演员生病,若是病倒了,会严重影响拍摄进度和质量。但演员生病也是常有的事,所有人拍摄之时都可以穿成个棉球,只有演员不能。说穿夏天的裙子,你就得脱得精光;说跳水游泳,你就得跟鱼似的往冰水里蹿;别的人若生病了,都能找人顶替,只有演员不能。因为观众看电视时,只认你那张脸。
北京这个冬天实在太冷了,拍摄的条件艰苦,我们都相继感冒,并开始发高烧。制片方陪同导演跑宾馆来关切慰问,却强迫我们赶紧吃药打针,必须两天之内迅速恢复,两女主角都病倒了,整个剧组拍谁去啊?
趁着一天下午没我的戏,自己一个人赶紧跑到小区的社区医院,看完医生打两瓶点滴花了我三百五十多块,这一打就打掉我一集戏的钱啊。
可怜我这几年考学,没有心思谈感情,一直是孤单的自己。不像赵鹿有男友陪去最好的医院。当天下午,社区注射室就我一个人,护士干脆上医生那屋聊天去了。
我就跟个幽灵似的独自呆在注射室这个虽宽敞却倍觉昏暗的大房间里。没人看护,没人陪伴。怕父母亲担忧我都没告诉他们,又担心药水打完了护士不能及时过来给我拔除,觉都不敢睡。
一个人干坐了四小时,愣是等点滴快打完了连忙喊护士过来。她还半天过不来。最终我用杀猪般的声音嚎叫着,她才飞奔过来。估计她再晚来五秒钟,针剂滴完,我就该回血了。
我一头庐山瀑布汗,问她:“护士呀,您这可不是人体实验啊。出了人命怎么办呀,你负责啊?”
“放心吧,咱可是专业医护人员,绝对不会让你流血的。”护士说完,狠狠地将我的针头拔出来,眼瞅着那针孔里的血跟喷泉似的晖饷啊K顾底ㄒ的兀垢蚁卤Vつ亍
她拿出一棉签使劲按在针眼上,跟我说:“接着,按十五分钟啊!不到点儿你要是松手了,走了,出了任何问题,我们概不负责啊!”
不都是按五分钟吗?到你这怎么变十五分钟了?饿滴神啊!这是什么医院,什么护士啊?整个一屠宰场嘛!护士,您是兽医来的吧?
刚刚要不是我及时惊声尖叫,指不定这血得跟蝴蝶泉一样流呢。我这小命要是歇菜了没事,可这剧组要是拍一半,女主演死了,之前两个月的拍摄都前功尽弃,所有钱都打了水漂的话,全剧组的人不但会找你拼命,也一定会把你这个专业医师,打成专业僵尸的。
17、考个电影学院的经历竟如此离奇,我都赶上巩俐了
2001年3月初,刚结束《暖在冬季》的拍摄,立马报名第三次参加艺考。带着拍摄期间所有人的认可,信心百倍的准备。坚信参与了电视剧主角拍摄的我,一定有更好的实力向电影学院的老师证明我自己。
临考试前,楚安琪千叮咛万嘱咐,只差拿着锥子在我脑门上刻下那些考试规则与禁忌,生怕我再像去年那样一时脑子被门挤了犯浑,希望我今年无论如何也要顺利通过。
初试、复试,发挥超级好,底下有考生甚至对我的完美表现竖起了大拇指。我欣喜微笑,深知拍摄完《暖在冬季》,演技实力的确突飞猛进,更进一层。
复试发榜,我信心满满跑去看榜,十八张黄榜从头看到尾,看了三遍。没有!真没有!
第三次,榜上无名。从此,被大家讥笑为“复试必死”客。
回到宿舍,协助招生的楚安琪从表演系找人替班赶了回来。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笑了起来。是的,我在笑。人世间最悲伤的表情,莫过于哭到你笑了。
三年,考了三年,什么概念啊!人家一个高中都念完了,我还没考进大学!能不搞笑吗?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努力与等待,连个进三试的机会都换不来,原地踏步的脚印都能把地球给踩穿了!你好歹让我多走一步,给我进个三试再把我刷下来行不行?还让不让人活了?
楚安琪一把将我抱进怀里:“宝贝别难过,没关系的。咱不是可以拍戏嘛!你看你没考上都被选去演女二号,我们班那么多正式的同学都还没资格,做梦都去不了呢。是吧?没准你拍得那么好,下部戏就能演女一,你一定行的!咱不考这破电影学院了,好不好?”
说完她告诉我一个惊天消息,解答我靠自己脑子思考可能到死都无法明白的为什么。第三次考试,我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命运!
20、“复试必死”魔咒终被打破,生命里背水一战
就这样,我再次沦为“艺考没有标准答案,只有人情喜好、一念之差就能决定你命运”状态下的牺牲品。
“对不起……”我流着眼泪给父母亲打电话,他们日日夜夜都在期盼我给他们汇报好消息。等了三年,熬了三年,听到的却是同一个答案。
如果此刻我站在他们跟前,父亲肯定会一巴掌拍下来。不是为了惩罚我,而是为了打醒我。打醒我这个做了三年依然醒不过来的美梦,不切实际的妄想。
家乡亲戚说得没错,一个小县城,怎么会出你这么一个猪丫头。要家里借着钱供你一年又一年的考学,累坏父母身体,伤碎了他们的心。
&&& 我将原因说出,请求他们给我最最后一次机会。
父母亲终究是抵不过女儿最后一次如此可怜的哀求,咬牙答应了我,允许我再复读一年。其实我这样的要求何其荒谬。再考第四次,再等待一年,如果还考不上呢?难道去死吗?
可我不继续考,还能怎样?直接回家,跟着母亲做生意?或者凭我的容貌,找个有钱人家把自己早早嫁出?或者随便找个花钱就能上的学校,读完拉倒?毕业再找份与艺术完全不再相干的工作?这不是我三年坚持下来想要的人生!
倔强的我仍选择不抛弃、不放弃,打算继续坚持不懈,死也要再考一次。我不相信明年还会那么“好”运气碰到各种特殊情况!命运再捉弄,我也要跟它再死磕一次!
这一刻我其实还未看清,岂止是考学,演艺圈里任何事情全凭掌权者一念之差操控。一句话的事,你有可能上天,有可能入地。
考学,只是将命运完全交给他们操控的第一步。
继续在00本旁听,继续受到所有专业课老师的赞扬,觉得我吃苦上进,努力认真。也依然被隔离在电影学院的大门边缘,始终找不到走进这扇大门的路。
开学后,楚安琪突然告诉我她恋爱了。据说长相酷似F4里仔仔的男友“牧牧”,是一个歌舞组合的舞者兼主唱,圈里小有名气,经常去全国各地演出。短期内好奇的我基本没机会见到传说中的山寨版“仔仔”了。
第一次,楚安琪跟我谈到爱情。眼神中闪烁出生命里前所未有的幸福光芒,如同阳光下闪亮的钻石那般,被甜蜜滋润的美丽光彩由内而外自然散发,越是羞涩,却欲盖弥彰。
她就这样被甜美的爱情给从我生活中抢走了,除了上课,她剩下的时间都消磨在花前月下,秋水荷塘。我也落得个形影相吊的凄凉。
爱情,在我奋勇考学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这两个字。如果人生唯一花季雨季里的所有梦幻灿烂可以用来交换的话,我只愿换来我更想要的两个字:考上!
无奈艺考命太差,这是明摆着的事实。还好,接戏命貌似比表演系科班的学子们都要强大。
& 拍完《暖在冬季》,演技得到十分肯定,副导演韦导迅速成为我的好友。10月份,他人在山东,一个电话打过来,就叫我自己跟着剧组最后一趟车直接上山东郯城,进组找他,参与拍摄。
& 将要在这里拍摄的是二十集连续剧《王杰离开的日子》,讲述英雄王杰因救人牺牲,被救的民兵们再其死后顽强生存,发扬王杰精神的故事。我在剧中饰演民兵男一号陈长安的女儿―― 陈茗。年龄跨度很大,要从十五六岁,演到差不多四十岁。
利用第一次拍摄《暖在冬季》的经验,加上自己的机灵聪慧,将片酬谈至三千一集。把韦导给吓得,大赞我拍完《暖在冬季》之后长能耐了。他副导演加演员才两千五百块。
这部戏是双机拍摄,两个机器分AB组同拍,又非同期录音。拍摄45天后,陈茗的戏顺利杀青。
剧组会计通知我去结账,十七集戏,四十五天我挣了五万一千块。刚过十八岁生日才三个月,生下来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钱,且是我自己辛苦挣来的,激动得差点没疯了。什么叫数钱数到手抽筋?就跟我此刻一样,激动得双手有气无力,最后真点不动了。
看到我那笨拙样,给会计乐的,说:“没事别着急,数清楚。在屋子里都算我的问题,出了门,我可不负责啊。你小心数!”
我都没功夫看她,嗯了一声,两遍足足数了近半小时才确认无误。签字,走人!
小心翼翼揣着钱找到银行,将全部钱款汇到父亲户头,只留下两千给自己。四十五天挣五万,十八岁的年纪貌似挣了很多。但对于一年就能花掉五万块开销的艺术投资,这点钱只是九牛一毛的微弱。从前家里欠下的和以后大学将要花费的数目庞大到我甚至不敢询问,我不想办法拍戏多挣一点,家里的负担只会更重。
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就要学会开始挣钱,开始负担债务的压力。这是起点太低,却做着过高梦想必然要承受的代价。
转眼到了春节,经历了母亲病危进了医院,大过年的泪流满面地站在医院顶楼发誓,这是艺考的最后一次。第四次再考不上,我就放弃。
正月十二,我回到北京。拖着箱子站在电影学院门口,看着那六个始终离我生命何其遥远的金色大字心里一阵绞痛。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迈进这张门的边缘。
走到宿舍,箱子都没来得及打开。楚安琪就跟个炸弹似的,腾的雷了进来。
“叶子,我靠!你丫要转运了!咸鱼翻身了嘿!”说完,涂满唇膏的嘴,抱着我一顿狂亲。
我莫名其妙地问:“什么情况?我进门踩狗屎了?”
“嘿!知道今年表演系带班老师是谁吗?严克松老师!”杀猪般的叫声,就像一个地雷一样,炸进我的世界里。
真的吗?你确定?不敢太高兴,这有点太意外了。
“三千万个确定!今年还我们班还负责招生。昨儿严老师还跟我们说,今年我谁都不管,我就保艾叶一个人!”
我欣慰地回答:哦,那就好了。
“奇怪,你丫怎么这么平静啊?应该比我还兴奋才对啊?”楚安琪特别惊讶,我听到这个千万考生做梦都想拥有的保单,竟然这么平静,真怀疑我是不是今天没吃药?
我开心,我怎能不开心?我只是不敢太开心。怕自己又一个不小心,跟贺老师对我那样来个前后不搭,来个720度的大回旋。我这一会儿上高楼,一会儿又窜到地下室的,小心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再来那么一小下下,我都是死路一条,且是必死无疑。
三年来不论成功与否,与电影学院结下的情缘日渐深重。我所有的意念只期待能考进这里,考进我已经完全将自己当作其中一员的高校里。成败就在今年这一搏,偏执的我锁定这唯一目标。最后一次背水一战,与命运抗衡。
初试毫无悬念通过,复试也在紧张情绪中顺利考完。
感觉其实与往年一样,即使明知道严老师带班,没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仍感觉自己没有任何保障,随时有可能被淘汰。
复试时,我坐在台下,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逐一在台上对着考官展示自己。其中有许许多多真的都很优秀,远远不止三十个这么少。我就在想:这么多美丽、帅气、有才华的面孔里,有谁最终能真正胜出?胜出的凭据又是什么?老师又该在这些人才济济的孩子中选择谁优胜,谁落败?怎样去决定每一个人命运?
一万个人报名,一万个人竞争。初试九个考场,复试八个考场,一个考官每天平均得看三百多个考生。连续一整个月,每天都不厌其烦地看着这些人,谁知道谁是谁?就算你再觉得自己如何优秀出众,站在那优秀者比比皆是的人堆里,怎样才能让自己有脱颖而出的幸运,最后被选中?这种机率,简直比登天还难,比买中彩票还渺茫。
我身在其中,又是怎样的渺小?如同深海之中的一颗细沙那般。周身全都是千百万与我差不多的细沙。隔着深邃厚重的海水,究竟谁才能浮出水面?我挣扎了整整四年,却发现自己依然躺在海底一般,软弱无力。
即使00本的同学协助招生,她们是最早知道答案的,但电影学院表演系有着最严格谨慎的招生规矩。私下感情深厚,团结热情。该无私严谨的时候,绝不徇私,绝不偏袒。我为什么喜欢这个学校,理由已经说了太多。
第二天复试放榜,依然要去那十八张黄榜中,寻找未知的答案。
我实在没有勇气再走到那三试榜前去看清楚自己的命运,请楚安琪代劳,我等电话。说好了两点之后的三分钟,电话打来了,就是考上了。没有电话,就代表我落榜。
我就这样将电话当个稀世珍宝一样紧紧地双手握住。默默抬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等待着命运对死亡之搏的宣判。时间在一秒一秒向前推进,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度日如年,仿佛是等待了好几个世纪,我的手机像是坏掉了,死在那里响都不响。
绝望的泪水,在沉寂中疯狂奔涌而至。
七分钟之后,电话突然响了。我迟迟不敢去接,七分钟才打过来,还用想它意味着什么答案吗?一定是打来安慰我的。我不接,楚安琪就是死不放弃,不断打来,大有一种“你若不接,我就把你手机打爆”的精神,真是可歌可泣的坚韧。于是我接了。
“以后谁他妈的再给我约定这种用电话来报结果的活儿,我他妈整死你!多不靠谱呀!我告诉你看榜的人拖家带口一起来看,足足好几万人,我他妈直到现在才挤进去,差点没把我小命给挤没了。手机还没电,挤得我从包里拿备用电池的空间都没有。我拼了老命才挤出看榜区给你打电话,我去!”
楚安琪上气不接下气的一阵秃噜,还跟我卖关子,你就不知道先说结果吗?想急死我啊?!
“过了过了!有你!快过来办三试手续吧!猪!”
急得我在这哭成什么样了,你还骂我猪!真是掐死你的心都有了!
天呀!天呀!终于等到了我做梦都在等待,期盼了四年的结果,终于迈过了“复试必死”这个坎,打破的这个压在我头顶四年的魔咒。
我背起包,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攥着准考证,撒丫子就往放榜区跑。就算我知道我考上了,依然还有那么一丝不确定,我要亲眼去看看!
一到放榜区,我就明白了楚安琪刚刚经历了怎样的一场生死大战才保命归来呀。乌泱泱的人群,将表演系门口的黄榜前挤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几个前滚翻后滚翻,才来到榜前。
这一刻,我足足等了四年。终于在这同样的黄榜之上,第一次找到了自己的考号。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生命轨迹在强劲延续。兴奋得热泪盈眶,看着那像是用刀刻在那墙上的1102,足足看了十分钟。
旁边有考生落榜,正在痛哭流涕,像极了当年的我自己。庆幸的是,我终于走过了这个坎儿。我拿着准考证,走进办理三试的地点。
三试,一个曾经离我何其遥远的字眼,等了四年才拿到的资格。年年在复试中死亡,三试就像是我梦魇里那扇永远推不开的大门。梦醒之后别说推不开门,连那张门身在何处都无从找寻。如今,我终于找到了,狠狠了推开这扇大门,欣喜地站在了门里面。
最后,文考证顺利拿在手上回到宿舍时,我已经热泪盈眶。将文考证放在胸前心脏处,化石半天都没动弹,感觉着家人和我自己是用怎样的一种付出和坚持,才拿到这一张纸啊。
前前后后考了一整个月,最难熬的是考完一关,等待放榜的那几天,活生生在分分秒秒的煎熬中挣扎。一整个月,经历了初试、复试、三试、才能展示、口试、体检。过五关斩六将,玩命厮杀、奋勇拼搏,从今年报考的九千八百个人中,走到了最后。这一刻,我等待太久。
原以为命运的阴暗,不会眷顾我这样小地方的弱势孩子。没想到在我即将绝望的时刻,生命却起了意外转折。
这就是人生吧,你永远都想不到明天的路会往哪里延伸。
21、花了四年时间,才抢到了电影学院的饭卡呀
直到火车快要启动的三分钟,大伯母才急忙赶到站台上将付钱拿到的录取通知书从车窗里扔了进来。声声喊着感谢,与她告别。看着座位上送我去报到的父亲,和回家探亲返京的姑父,扬着信封,露出最后胜利的微笑。
首都电影学院录取通知书,十一个鲜红的大字映入眼帘,我满眼是泪,却笑得那样感激。
这一刻,我等了四年。四年终于换来了这一刻,但终归还是来了。
站起身,独自走到两节车厢连接处。想起了我曾经对小叔说的那句话:走不了捷径,可以走别的路。直线能到,曲线也一样到。哪怕绕再多的弯路,一样能到达终点。我是不会放弃的!
从玻璃门边看着窗外的黑暗路途,像是回到了四年以前,第一次在这过道站着去北京参加考试的那一刻。这条弯路,我一走,走了四年,终归还是走到了我想要的结果。用我自己的方式,证明了我的坚持,也实现了人生第一阶段的伟大梦想。再辛苦,也值得了。
同样是从火车上出发,前往艺考之路,也同样是在火车上拿到录取通知书,圆满结束考学。像是一种轮回,一切仿佛都是注定了的。
未完待续 ……0 && image.height>0){if(image.width>=700){this.width=700;this.height=image.height*700/image.}}" src="/s/webim/skin/default/emotes/female/small/8.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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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出尘埃:在满是尘埃的世界里,开出自己最绚烂的生命之花”
不是每朵花都能完美绽放
不是每只蛹都能破茧成蝶
谨以此书献给那些曾经的笑靥如花和逝去的似水年华
下一章节连载(点击标题即可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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