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累条缝里痛是遭点痛弄的问问首页快一年了还能不能看好呢!我以前没有看

  等到J市真的迎来初雪,已经是12月末了。
  这座城市地处南方,冬日阴冷潮湿,很少下雪。
  从苏晴记事起,就只有小学时下过一场铺得满街银白的大雪,其余时候只是零零散散飘着些雪花沫子,落地即化。
  然而今天却不同,雪飘得很快,很密,短短几分钟树梢屋顶就积起一层厚厚白霜。
  校园里到处是兴奋而惊喜的欢呼声,过往学生不论认识与否,遇见了总会露出真心的笑意;宿舍楼上有人在大喊,诸如谁谁谁我爱你、我要做世界首富之类的豪言壮举,这是一场以落雪为引子的狂欢。
  痛快与感动,洒脱与放纵,均是那么投入。
  苏晴和燕子本是去食堂买宵夜,恰恰遇上落雪,她俩也未能免俗混在人群里疯玩儿,等感觉手里的吃食冷掉,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回去吧?多穿点,叫嘉嘉她们也下来。”
  两人欢快的狂奔回宿舍,一进门燕子就拉开嗓门一声吼:“下雪了!你咋还窝着呢!”
  “早知道了,看楼下嚎得跟什么似的,大惊小怪,我老家哪年不下雪啊?”魏嘉淡定的转过来,看到苏晴,神色颇有些古怪:“苏晴,我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
  “呃,还是你自己来看吧?”
  “你说。”魏嘉的吱吱呜呜让苏晴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语气也冷下来。
  魏嘉晃了晃鼠标,又看了她一眼,念道:“12月22日7时25分,J城地铁滨江路段发生塌陷事故,截止目前,现场已发现第11名遇难者遗体,另有7人失踪……”
  “什么意思?”苏晴紧着嗓子问魏嘉,声音尖锐得不像自己的。
  “意思是……你要不要给陆师兄打个电话?那天你不是说最近滨江路段大改造他天天加班没空来逮你?”
  苏晴傻站着原地,听到魏嘉又叫她名字才心慌意乱的抓过手机,已经删掉的号码无需刻意去想就自然而然输了出来,听见“嘟”一声她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儿。
  “喂,酥酥?”
  对方几乎是立刻接起,声音还有些不稳。
  “嗯。”听到他应了,苏晴的心渐渐回落到正常位置,一时不知说什么,半晌才道:“你没事儿吧?”
  “什么事?”
  “哦,没什么,没事就行。”
  “等等!”陆曲舟像是察觉到她要挂电话,赶紧叫住她,喘着气说:“酥酥,你看新闻了吧?这阵子我会很忙,可能没时间去看你,你自己小心点注意身体……也许没我跟着你更自在。”说到后来声音渐渐低了。
  苏晴心里有些难受,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随便问了句:“怎么会塌陷呢?”
  “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
  “哦。”
  苏晴听着他那边很吵的样子,而且陆曲舟也喘得厉害,似乎很忙,于是她也知趣的没再多问:“那你忙吧,就这样。”
  “好,再见。”
  挂了电话,校园里还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她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喜悦。
  那日以后,苏晴整整半月没见过陆曲舟,她一直关注着新闻,失踪的7名遇难者遗体在随后几天相继被发现,12.22地铁塌陷事故最终酿成18人死亡。
  媒体是铺天盖地的谴责、质疑,网络上也是一片骂声,市政府市领导们连着召开了四次新闻发布会,大大小小的官员处理了一堆,却依然不能压下老百姓的怒气。
  而这些离苏晴很远,她只想知道陆曲舟是否平安,是否会受到牵连?
  不是冷血,只是心中被“小爱”塞满,一时关心不到“大爱”。
  开始她还矜持着,后来见事态愈发严重,中央派了领导过来,苏晴才急着给陆曲舟打电话,可对方却一直关机。
  她安慰自己陆曲舟只是个基层小虾米,也没参与过规划、建设,理论上是推不到他头上的,可不听见他亲口承诺安危,心里总是忐忑,一直找不着人更让这份恐惧扩大,渐渐凝成一股阴影,折磨得她上火、失眠,脱发。
  MD个死人,到底干嘛去了?再不出现老子要谢顶了!!!
  苏晴是多么后悔,怎么当初一黑心就把他朋友的号码一股脑儿全删了呢?现在想找给人来问都没法!
  神啊!我该怎么办!救救我吧!
  也许是上天接受到她的求助信号,也许是美貌大神不愿见美女秃斑,竟在第十六天的下午为她送去一位幸福使者。
  当时她正漫不经心晃悠在陆曲舟小区大院儿里,忽听一声熟悉但不悦耳的叫声,顷刻间便有一只脏兮兮的土狗冲到她脚边。
  看到坚强的第一眼,苏晴闪过第一个念头——好脏!
  接下来第二个念头——陆曲舟回来了?!
  她猛的抬头,只见柯柏拿着根狗绳站在不远处,一脸讶异的盯着她。
  怎么是他?
  坚强是给柯柏在照顾吗?
  陆曲舟为什么不能亲自照顾?
  他,怎么了?
  苏晴一时间心乱如麻,心中惊惧更甚,脸色刷的白了。“他人呢?”
  “啊?”柯柏瞪大了眼,然后似乎突然醒悟:“他住院了,苏师妹不知道吗?”
  苏晴嘴唇哆嗦了一会儿,腿脚都有些站立不稳。“为什么住院?”
  “嗯,地铁塌陷他刚好在现场啊……”柯柏见苏晴如此,只隐隐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小心翼翼解释,就怕刺激到她。“苏师妹,你真不知道啊……”
  “什么情况?”
  “什么?”
  “我问,他现在什么情况?”苏晴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尽量让自己发音平稳。
  “颅脑损伤,外伤性蛛网膜下腔出血,颅骨骨折,多发多段肋骨骨折,全身多发皮裂伤……”
  不待他说完,苏晴早已面无人色,打断问:“是哪家医院?”
  “市一医院。”
  有了答案,苏晴转身就朝外跑,柯柏着急的补上地址:“4楼VIP病房412……”
  此时苏晴人已跑了数十米,也不知听见了没。
  不对啊,她那么着急干嘛?
  柯柏回想了一番刚才的对话,突然僵住。
  他,似乎,给了苏师妹,不好的暗示?
  一拍脑门边追边吼:“只是听着严重!躺几个月就好,你别跟奔丧似的啊——啊——”
  然而,一切已晚了……
  *********
  苏晴站在病房前有些踌躇,抬手又放下,不知是否该进去?
  来时那种绝望渐渐散了,护士说他没事了不是么?可总要看一眼才能放心。
  回想刚才冲进来护士惯例询问,她语焉不详只说是表妹,那护士暧昧的眼神明白写着不信,责怪她怎么才来,说她表哥都快好了。
  “好了?他,他不是很严重么?什么颅脑损伤,骨折什么的……”
  “是颅脑损伤,外伤性蛛网膜下腔出血,颅骨骨折,多发多段肋骨骨折,血气胸,创伤性湿肺,第4、5腰椎压缩性骨折,腰椎横突骨折,全身多发皮裂伤……”护士淡定的纠正,并告诉她:“不过现在除了几处骨折要多休养,其它恢复得差不多了。”
  “就是说,其实没太严重?”
  护士轻蔑一笑,像是苏晴问了什么白痴问题:“哈,如果医疗技术差那当然很严重,可我们是市一医院。”
  “哦……”
  市一医院怎么了,又不是你家开的,苏晴腹诽着,一直紧绷的情绪渐渐放松。
  于是,此刻站在门前,她跟蔫儿了的皮球,无精打采的犹豫徘徊。
  突然,门开了,吓得苏晴一怔。
  “小姑娘,你找谁?”
  “我……”苏晴脑子还没转过来,只觉得眼前的阿姨端庄文雅,还有些面熟。
  她发誓没见过这张脸,怎么会面熟?
  “妈,谁啊?”
  病房里一声有气无力的问话,霹得苏晴当场僵直,终于让她知道为什么会面熟,靠,陆曲舟长的真像他妈妈!
  这下,苏晴是真紧张了,难得红了脸脱口而出:“我找表哥!”
  “表哥?”陆妈妈轻轻一笑:“你这是哪一房的亲戚呀?怎么我这个做长辈的不知道?”说完拍拍她的肩让开了道,示意她进去:“小陆子,看看是不是你表妹来了?”
  “我哪儿有表……酥酥!”看清了来人,陆曲舟讶异极了:“你怎么会来?”
  “我遇到柯师兄,他说你在这儿……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呢?”苏晴看着陆曲舟半倚在床头,面色苍白又疲倦,甚至连说话都很费力的样子,心里难受,眼眶也微微红了。
  陆曲舟愣了一下,听苏晴那埋怨着撒娇的语气很是受用,显然她还是在意他的。“我……妈,你不是要帮我拿东西去吗?”
  这一提醒,苏晴才想起还有长辈在场,当即又不安起来。
  “得得得,我先走了,你俩聊吧。”陆妈妈重新拉开门,又冲苏晴诡秘一笑:“表妹,先帮忙照顾着你表哥啊。”
  “……”
  “我妈喜欢你。”
  “啊?”苏晴懊恼自己表现太差,沮丧的说:“不能吧?”
  “真的,因为我妈是外貌协会的,见着漂亮孩子眼睛就发亮,你没看她刚才跟黄鼠狼似的盯着你?”
  “噗——”苏晴忍不住笑了,走到陆曲舟床边:“有你这么说你妈的么?”
  陆曲舟拉过她的手,认真看着她:“她儿子喜欢的,她都喜欢。”
  苏晴笑容一敛,感觉陆曲舟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却仍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手掌冰凉。
  “你,你怎么没跟我说呢?”
  “省得你担心,也不是太严重。”
  “现在你当然能说不严重,可当时……”苏晴深吸口气,稳了稳声音:“你,你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我一点消息都没有。”
  陆曲舟浅浅一笑,眉目柔和:“不会的,还没把你追回来,我怎么会有事?”
  “那我要一直不愿意呢?你就守一辈子?”
  “自然会等到你愿意为止,我可以为一段莫须有的感情等十几年,何况是你?再等更多年又如何,这样你就会信了吗?”
  良久,听不到她的回答。
  等到陆曲舟完全恢复,已是来年三月。
  再一次迎来了桃花漫天的时节,苏晴绕过初春的林荫路,回忆起过往三年的春天依旧清晰如昨。
  如今,她也大四,即将毕业。
  过了转角,就见到陆曲舟等在校门口,苏晴迈着轻快的步子小跑过去。“你不说今天不来吗?”
  “本来是有事儿,领导体谅我大病初愈就放我回家。”说着拎起手上的纸袋:“再说我妈让我把柚子茶带给你,我就过来了。”
  “哦……替我谢谢阿姨。”
  陆曲舟见苏晴有些纠结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她是被他妈给吓麻木了。
  自己病着的时候,苏晴天天都来探望他,帮着他妈照顾,甚至过年都是如此。
  他妈早把苏晴当成了准儿媳,也听他说起了两人的事儿,临走时给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媳妇儿追回来。
  而他妈还在J市的时候则对苏晴嘘寒问暖,关爱有加,没事儿就爱找她谈心,明示暗示就差强绑了,甚至上门拜访了苏爸苏妈……苏晴能不怕么?
  不过,如今的苏晴比前几个月是温和了许多,也不会明显排斥他、躲着他,有时候也会允许他亲近,除了没说明确,两人算是和好了吧?
  “我们去哪儿?”苏晴见陆曲舟好像在发呆,蹙着眉拉了他一下。
  “哦,吃饭吧。”陆曲舟自然牵起她的手,往校外的饭馆走去。
  苏晴挣了挣没挣开,也就随他了。
  “酥酥。”
  “嗯?”
  “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好么?”
  “多久以前?”
  陆曲舟停下脚步,侧脸看着她:“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没跟我分手以前。”
  “哦……”尾音拉得老长,苏晴半开玩笑的说:“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吗?你能把删掉的桃酥再弄回来吗?你办得到,我也办得到。”
  陆曲舟神色古怪看她一眼:“你,说真的?”
  “真的啊。”
  是错觉么?总觉得他貌似激动了?苏晴眼皮应景的跳了两下,我不会挖坑埋自己吧?
  “酥酥,难道……你从来没再上过你的账号吗?”
  “什么意思?!”
  “唉,走,我带你去看看。”
  苏晴看他隐忍着一脸兴奋,就知道这家伙一定做过手脚,桃酥这号肯定找得回来,索性拉住他:“你说吧,你怎么把我号找回来的?”
  “上你的号直接点恢复啊。”
  “你盗我号??”
  “密码不是你给我的吗?”
  “放屁!我跟你离婚后就改密码了!!!”
  “唉,好吧,我盗你号……”陆曲舟无辜的看着她:“其实我只是随便猜了猜,你那新密码也忒好猜了。”
  “……”苏晴一阵失语,缓了缓问他:“你拿我号干什么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我把你所有好友都拖黑了,所以那号上就我一个联系人。”陆曲舟突然变得很老实,语气隐含着得意:“你那号就只属于我的了。”
  “靠!你变态啊!”
  苏晴气急败坏的掐他一把,疼得陆曲舟哎哟一声,搓着手臂说:“酥酥你刚说好的,可不能反悔,桃酥一直都在!”
  “你……那你说,你当时干嘛要找桃酥的号?当时,你以为我是男人吧!”苏晴眉一挑:“你不会当时就暗恋我,你喜欢男人啊!”
  “你看你都急得都说胡话了……”陆曲舟同情的看着她:“我承认当时心里难受,现在别再让我难受了吧……老公,我们再也不吵架了。”
  “……”“你还说不喜欢男人!!”
  “……”“口误。”
  “……”
  “我们和好吧和好吧和好吧和好吧……”
  两人身形渐远,影子渐长。
  正是夕阳映长街,说不尽的缠绵。
  四年后——
  “你说要我嫁给你?”
  华丽精致的露薇餐厅里,一名年轻女子把玩着手中的白金指环,微笑询问同桌的英俊男人,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问题。
  “是的。”好看的男人也是淡笑着,看不出丝毫紧张。
  “嫁是能嫁,可我不放心啊。”女人把戒指搁在桌上,用食指慢慢推过去:“嫁了,你又说要离婚怎么办?”
  男人不慌不忙道:“那时我病了,脑残。”
  “现在呢?”
  “被我对面的姑娘治好了。”男人拾起桌上那枚戒指,执起女人的左手,柔声道:“同时,我妈还让我带话给这位姑娘,若是不愿意,她再来找你谈心……”
  “陆曲舟!你混蛋!”
  女人用力想抽回手,却被对方握得更紧,半强迫性的戴上戒指。
  “对,所以赖定你了。”
  “……”
  “酥酥,我们生个小混球吧?”
  “……”
  “我爱你。”
  “白痴。我也一样。”
  “你也一样是白痴?”
  “……”
  救命……
  她真的快要崩溃啦!!!
  —正文完—
【番外篇】
番外1:剪头记
  时间瞬移一段,此时的苏晴已经和陆曲舟HE了。
  某日,苏晴跟公司同事看电影,观影过程中同事刘曦表示该片女主发型美美美,可惜自己脸型不适合剪。“苏晴,我觉得你跟那女主感觉有点像,剪那发型肯定好看。”
  “是吗?我不敢随便剪头,每次都很悲催。”苏晴挠挠头:“而且我一剪头就倒霉,俗称一剪霉。”
  “这样啊,我给你推荐一家啊,那家师父不错。”
  苏晴想了想,自己老顶着万年不变的发型是挺讨厌的,不是说女人要今日林青霞明日张曼玉赫本费雯丽一手抓吗?如今连乞丐都懂得混搭了,自己不能这么守旧。“你说的店在哪儿?”
  “运通路,古韵。挺大一家你一去就看到了。”
  “嗯,周末去看看。”
  周五晚上——。
  陆曲舟坐沙发上逗着小强(后来捡的一只大笨狗),见苏晴端着水杯走过来,随口问道:“老婆,星期六我们去买狗粮吧?”
  “唔……明天我有事。”
  “什么事?”陆曲舟停手犀利看着她。
  “呃,反正有事!”苏晴不太想告诉陆曲舟要去剪头,总想给他个惊喜来着,又担心到时候会变惊吓。
  “老婆,你不诚实。”
  “汪汪——”小强也狗腿的附和表忠心。
  靠,这笨狗,当年是老子力排众议把你捡回来的,你现在居然认贼作父!好吧……它一直认贼作父……
  “总之我回来吃晚饭的,就这样我看会儿新闻不准吵!”
  陆曲舟沉默半晌,最终温柔揽过苏晴。“那我们星期天去?”
  “嗯。”
  第二天一早,苏晴屁颠颠爬起来,随意收拾一番雄纠纠气昂昂奔赴运通路,果然在翠竹掩映中发现一家装修极有特色,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理发店——古韵。
  “小姐您好,请问洗头吗?”
  一靠近店门,漂亮的迎宾小姐温柔询问,苏晴目不斜视:“我剪头。”
  “请跟我来。”
  在美女的指引下苏晴上到二楼,一位小帅哥走过来自我介绍,接着领她去洗头。小帅哥指法娴熟,力量拿捏得当,苏晴感觉很舒服。嗯,看来刘曦的推荐很不错,直到目前为止自己都十分满意。
  “姐姐是第一次来?”
  “嗯。”
  “有熟悉的师傅吗?”
  “……我第一次来。”
  “哦,不好意思。”小帅哥声音有些不稳:“我为你推荐一个好吗?”
  “嗯,谢谢。”
  洗过头,苏晴又被领到休息区,小帅哥去前台领了张牌子:“姐姐,9号林师傅手艺很好,不过他现在有客人,你等等好吗?”
  苏晴刚想答应,就听有人乱入:“不用等了,我刚剪完一单正好帮她剪。”
  转过头,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性,长得很斯文,声音也是斯文,就是那眼神……仿佛依稀有点斗鸡。
  “哦,嗯……”小帅哥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去前台换了牌子。
  苏晴心说不是吧?谁知道这货剪得怎么样啊?看那小兄弟不情不愿的样子指不定怎么鬼斧神工呢。“你看……要不我等等吧?”
  “时间就是金钱,我怎么好意思浪费您的钱呢?”斗鸡眼一脸献媚,苏晴偷偷的缩缩脖子。“没关系,反正今天没别的事儿。”
  “正好,我也没别的事,就照顾您了,走吧?”
  苏晴再抬眼看看一旁的小帅哥,见他如触电般别过头,好似不忍观看即将上演的惨剧,更是觉得忐忑不安。
  “我——”
  “苏晴,你真来了呀?我还真碰着你了!” 刘曦大呼小叫的冲过来,眼看一熊掌就要糊脸上,苏晴下意识闭上眼睛。
  “呀!陈师傅,这么巧啊!”刘曦倒是没折磨苏晴,直接拉过一旁的斗鸡眼:“苏晴,我那天就忘跟你介绍哪个师傅了,我说的就是陈师傅!”
  “啊?……”
  “小姐,走吧?”
  “快去吧,我先洗头,洗完头刚好轮到陈师傅替我剪。”
  苏晴在两人双重夹攻下,晕晕乎乎跟着斗鸡眼师傅迈向未知旅途……她想,刘曦推荐的,总不会害我吧?也许人家眼残的外形下有一双灵巧的手呢?
  “陈师傅,按照XXX电影女主的头给我剪就行了,给你照片儿。”
  “行,保证一模一样!”
  一小时后,苏晴面无表情的盯着镜子,心中默默总结——
  1、斗鸡眼的理发师不是好师傅;
  2、刘曦可能鸡肚我年轻美貌;
  3、我果然是一剪梅。
  不错,血淋淋的三大点,镜中的她顶着一根根钢筋水泥棍似的扫帚发型,竟还对那师傅笑了笑。“多少钱?”
  陈师傅菊花一紧,苏小姐这蛋疼的笑容哟让他生生体会到寒风剔骨的凌迟之痛,刚才还美艳动人的苏小姐经过一番雕琢,仿佛依稀有一点点像根扫帚……
  “我不、不收钱……就当交、交个朋友。”
  苏晴满意点头,拎着包走了,甚至懒得跟刘曦打声招呼。
  如果他还敢收老子钱,老子一定半夜过来吊死在他家门口,鲜血喷他一墙,上书:留头不剪发,剪发不留头!
  苏晴在外磨蹭了很久,一直到七点过天色完全暗下来才慢吞吞走回家。
  开门,室内一片黑暗。
  没人?苏晴大松一口气……
  “啪——”满室明亮,苏晴忍不住眯起眼睛。
  “你——”本有一丝不忿的声音戛然而止,当陆曲舟看清门口立着那扫帚正是他媳妇儿时……“你……有什么想不开?”
  “没啊,剪了个头,还行吧?”
  陆曲舟嘴角微抽,看着苏晴一脸平静的样子。他见识过的,他太了解了,类似的表情曾在媳妇儿提分手时出现过,有一种人越伤心越爱隐藏。
  微不可闻的叹口气:“做了饭,我去热热吃吧?”
  “嗯。”
  一切如常。
  凌晨快5点,看完巴萨VS皇马的西班牙德比,苏晴跟陆曲舟淡定滚去睡觉。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哭什么?”陆曲舟无奈开灯坐起,扯过缩成虾米的某人。
  “我今天就不该去剪头!我不剪头不会变扫帚,不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扫帚星,我家巴萨也不会输!呜呜呜呜……”说完,又开始锤床。
  “啧,其实挺好看的。”
  突然安静……
  “你、爷、爷、的!”苏晴哭得肝肠寸断:“每次老子喜欢的时候你都TM说难看,如今你说好看那屎壳郎都知道有多丑了!!!”
  呃……
  “要不我再帮你剪剪?”
  “嗯?你还会剪头?”苏晴睁着红红的眼睛看他。
  “才知道我多才多艺吗?”然而此刻陆曲舟想的却是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当然,这话不能让媳妇儿知道。
  “我们把时间重演一次,现在,就当你刚刚进了理发店。”
  苏晴奇怪的看他一眼,见他这么认真也不想扫兴,吸吸鼻子配合。“我去的时候有两个漂亮妹妹给我开门,还有小帅哥给我洗头,才遇到那个斗鸡眼师傅的。”
  “小姐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陆曲舟掐着鼻子模仿女声,逗得苏晴歪嘴:“我剪头。”
  “好的,小姐请跟我来……”
  陆曲舟将苏晴领到洗手间,却把她拦在门口:“小姐在这儿稍等,我准备一下。”说完便关上了门。
  苏晴好奇的趴在门上企图偷窥,无意中注意到锁眼,不禁打了个寒颤。是的,她不合时宜的想起了红眼睛的故事……
  “砰——”门被打开,苏晴吓得往后一跳。
  “小姐你好,我是1号小陆,今天我为你服务可好?”陆曲舟笑嘻嘻站在门口向苏晴伸手。苏晴并不回应,而是踮起脚尖望向洗手间内,洗手台上准备了洗发膏、护发素以及两张干净的毛巾,旁边还放了张凳子。
  “嗯,就你吧。”
  陆曲舟牵过她的手,领她到凳子上坐好,修长的十指揉捏着她的肩膀,很温柔的力度。苏晴只觉得整根脊梁骨都酥麻了,还好是坐着,要不得腿软……靠,今天那小帅哥儿明明比他专业啊,当时她也没什么的说。
  “别按了,快洗吧。”她有些焦躁的打断。
  “好的。”淡淡的语气,苏晴却怀疑他在笑,笑自己突如其来的紧张。
  温热的水洒过乌黑的发,一丝一缕纠缠在指尖暧昧十足。陆小弟轻抚过苏晴的耳垂以防水珠溜进去,客人的耳尖一点点红了。
  “小姐,我好看还是那小帅哥好看一些?”
  “……以色侍人岂能长久。”
  闷笑几声,陆曲舟心情愉快的挤了泡沫,轻轻挠着媳妇儿的脑袋,时不时调侃两句,然后再观赏媳妇儿耳根慢慢变红,后来,连脖子也红了。
  手下是柔滑的青丝,偶尔会触碰到细腻肌肤,渐渐的小陆同学也有些心跳加速,轻咳一声掩饰。手上速度加快了一些,不敢再随意调戏。
  冲过水,陆曲舟拿了张大毛巾盖住苏晴的脑袋,当她是小强一般粗鲁的擦起来。
  “靠!我要投诉你!”
  “投诉我什么?以色侍人?”
  “……”
  将头发吹得半干,陆曲舟找了把剪子蹲在苏晴身旁:“苏小姐,想怎么剪?”
  “随便吧,反正也不能比这更难看了。”苏晴一边说着一面拿镜子照了照,发现重新洗过的头发又恢复成软软滑滑,不再是打过一堆乱七八糟玩意儿的钢筋混泥土棍,似乎顺眼了不少。
  陆曲舟一脸严肃,拉着她坐正,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光头吧?!”
  “滚!”
  “大半夜的,你让我滚哪儿去?”说着又摸摸苏晴的脑袋,“我随便剪吧,你把眼睛闭上。”
  苏晴一下不安起来:“别开玩笑,我生气了啊?”
  “我哪儿敢,就算现在尼姑收益高,我也舍不得你去啊。”陆曲舟满不正经:“你走了我怎么办?难道追过去咆哮‘师太你就从了我吧’?”
  “剪得好看我就从。”
  “行,你等着!”
  一秒、两秒,没动静。
  “叫你眼睛闭上!”陆同学恶狠狠的说。
  “切~”苏晴闭了眼,没一会儿便听见咔嚓咔嚓的剪刀声,接着有头发丝儿掉在脸上,毛茸茸的,很痒。
  渐渐的,竟然有些睡意。
  苏晴脑袋一耷一耷,陆曲舟不可置信的瞪着她,手却温柔的撑住她的头,“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唔,哦。”
  然后……她又开始睡了……
  陆曲舟实在无奈,只能一会儿扶着苏晴的头,一会儿下剪刀,在这高难度的姿势下修了二十几分钟,总算看起来有个模样了。虽比刚才更短些只到肩膀,可再没那种天崩地裂逆天噬魂的气势了。
  陆曲舟用毛巾擦着苏晴脸上的头发渣,动作轻柔。“剪好了,看看要不要从我?”
  “……”
  “醒醒撒,床上睡去。”
  “……”
  “我剃光头了!”
  “……”
  “你爷爷的……”陆曲舟一脸不耐捞起昏睡过去的媳妇儿走进卧室,偷窥着媳妇儿恬静的睡颜心中异常柔软。不论这人是扫帚还是拖把,桃酥还是苏晴,他总是会待她好的。“酥酥,以后我帮你梳头吧?”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番外2:从结束到现在
  S城国际机场,大厅中人来人往,一幕幕相聚与离别在此上演,眼泪是再平常不过的点缀。
  机场广播中,工作人员以标准而清晰的普通话念道:“请乘坐CA937次航班的夏一菲女士,听到广播后速来总服务台,有乘客拾到您的钱包。”
  刚拿到托运行李的夏一菲愣了愣,心里突的一慌,赶紧翻看随身挎包。
  没有!果然没有!
  于是拖着大包小包行李扑哧扑哧往总服务台跑去。
  怎么会丢呢?应该是刚才买帽子的时候……一下飞机就很冷啊,可是伦敦明明更冷,追究起来还是因为她粗心大意,先丢了帽子,再丢了钱包。= =
  夏一菲跑近总服务台,见两位漂亮的工作人员正跟一背对她的男士聊天,那人看起来有些高,估计得有1米8的个儿,身上只穿一件米色衬衫,光看都觉得冷。
  “您好,我是夏一菲,我来领我的钱包。”
  她走上去,对工作人员歉意的笑笑,不经意扫过身边的男士,然后呆住。
  “你、是你啊?!”
  冯棋,她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呐!这也太巧了!
  然而对方表现远不如她激动,冷冷的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原来两位认识,我说冯先生怎么一直在这儿,原来是等夏小姐,居然是认识的人捡到钱包,可真是巧。”
  他等我?夏一菲有些错愕的望过去,冯棋这次连看都懒得看她,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只是专心盯着墙上的时钟。
  工作人员按惯例询问了夏一菲,其实从冯棋的表现她们已经完全确认了钱包的失主,只大致走了个流程。
  “好了,夏小姐在这儿签个字吧。”
  “哦……”
  夏一菲草草签上自己的名字,跟工作人员道了谢,又专门对冯棋说声谢谢,看他不是很想理自己的样子,还满尴尬的。= =
  说起来,她跟冯棋真没多熟,虽说十二年同学,但也就小学在一个班,初中人家是“火箭班”的,高中人家是“理科火箭班”的……
  总之,就是完全没说过几句话。
  而冯棋,是那种想不理人就耐得住寂寞,一旦想交朋友又很少有人能抗拒的人。
  显然,她并不属于冯棋想交朋友的那类。
  夏一菲没兴趣热脸贴冷屁股,反正自己出国那么些年,跟国内的同学也没什么联系,就当是陌生人捡到她钱包好了。
  一手拖着超大行李箱,一手提着小行李包,肩上再挎一小包,她有些艰难的迈开脚步,刚走没两步,就听冯棋在问:“你怎么回去?”
  夏一菲左右看看,好像是问自己。
  “哦,我坐大巴。”
  “我送你到市区。”不等她回答,冯棋已接过她拖着的行李径自走了。
  呃……“好吧,谢谢!冯棋,你从哪儿回来啊?”看他都没什么行李,羡慕嫉妒加恨。
  “B市。”
  “出差?”
  他看她一眼,没回答。
  晕,夏一菲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吧,一开口就冷场,难道三年留学生涯她的中文退化到这程度了?
  出了大厅,一股冷风直灌而入,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很冷?”
  “没,还好,有点不习惯。”
  冯棋嘴角微翘,很快又淡化,略带讽刺的说:“英国不该更冷么?怎么舍得回来?”
  “嗨,别提了,我受够了土豆,这不毕业就回来了吗?”
  “你……”冯棋顿了一秒,声音听起来带着迟疑:“你回国不打算走了?”
  “不走啦,我家里都给我联系好工作了。”
  “在N市?”
  “嗯。”夏一菲看冯棋将挂在胳膊上的外套递给她,连忙说不用不用,她好歹还能抗住,11月末的S市如果只穿衬衣的话,会冻僵的吧?
  冯棋也没执着,见她拒绝又将外套挂回胳膊上,刚有些缓和的表情又冷掉了。
  切,真难伺候!
  好在不用夏一菲伺候,很快一辆银灰色轿车停在二人跟前,里头探出一圆乎乎的脑袋:“狗剩儿,快上来,这儿不能停车,我不让你在负二楼等么?”
  “开后备箱。”被叫做狗剩儿的人一脸阴沉,声音透着寒气。
  圆脸司机一个劲儿催,冯棋却是不慌不忙将夏一菲的东西打包好放进去,等两人刚坐上车,司机不等门关好已经踩了油门。
  “嘿、嘿、嘿,我说是哪个美女这么眼熟,这不咱四班的一休妹子么?”圆脑袋边开车边瞅着后视镜:“怎么跟咱狗剩儿一块儿,我记得他出差没带别人啊。”
  “刚遇上的。”夏一菲嘿嘿贼笑,她想起来圆脸是谁了,可不正是冯棋从小到大的好哥们儿袁子乾么?狗剩儿狗剩儿,从小他就这么喊冯棋,当然也只有他一人敢那么叫。
  “哟,看样子还记得哥哥啊?怎么,舍得镀金回来了?”
  “你别笑话我了,我那儿也算镀金么……”夏一菲觉得奇怪,自己出国是大学毕业后的事儿,论理说没几个高中同学知道,怎么跟这儿一点不熟的两人都晓得呢?而且说话还都这么阴阳怪气的,好像她出国是多大的罪过。
  唉,也许是她敏感吧,他们没必要这样。
  “一休妹子这是要在S市呆几天啊?哥哥带你转转去。”
  “你把她放市区下就行了。”上车后一直没开口的人不耐打断,像是受不了袁子乾的聒噪,夏一菲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被他修剪得很短的头发,发尾很整齐。
  记忆中,冯棋一直是这样的发型,刚才见面能第一眼认出来也是因为他没怎么变,算起来,有七年没见过这个人了吧?
  袁子乾跟冯棋聊上了,大约是工作的事,她隐约听说两人毕业后同在一家证券公司,这些年混得风生水起。
  听不懂,夏一菲干脆转头看向窗外,S市虽不是她的家乡,她24年的人生中却有12年都在这里渡过。
  小时候她父母总是出差,只能把她寄养在S市的姥姥家,于是她早早上了学。初中父母情况稳定些,她又考上S市最牛的学校,父母对比了N市的教育环境,决定让她继续留下念书,高中是直升,一直到大学才在父母的强烈要求下回了N市。
  这座城市,有她的童年,有她的成长,还有他……
  夏一菲敛下长长的眼睫,想到同一片土地上的那个人,心里酸得想吐。
  人都结婚了,你还惦记到什么时候!
  她努力眨巴掉眼里的水汽,恍惚看见路边一家玩具店挂着的绒毛兔,故作轻松的问:“本命年会倒霉吗?”
  车里安静了一两秒,她疑惑的转头,见袁子乾默默开车,冯棋则扭过头来看她,黑漆漆的眼珠瞧不出什么情绪。
  隔了好久,才听袁子乾说:“一休妹妹,你思维还是那么跳跃啊,真不枉你这外号。”
  冯棋也弯起嘴角,难得显出几分愉悦。
  “呃……那会倒霉吗?”
  “不一定,有人前一年倒霉,有人本命年倒霉,有人后一年倒霉。”冯棋煞有其事的回答,夏一菲愣了愣:“那你呢,你是哪一年倒霉?”
  同年级的同学都比她大个一两岁,今年她23,冯棋他们少说也24、5岁了。
  “我?”冯棋慢慢回过身去:“我都挺倒霉的,这三年是我最倒霉的三年。”
  喂喂,她只是随便说说啊,难道他真信这个?= =
  堵了近俩小时,终于磨蹭到市中心,夏一菲见姥姥家就在附近,于是让袁子乾停车。冯棋过来帮她取过后备箱的行李,问她:“你电话多少?”
  “啊?”问她电话干嘛?难道他们还会有联系么?
  夏一菲报上号码,没一会儿手机便响了,她现在拿不方便,于是想回家再存。
  “再见。”
  “哦,那再见,谢谢啦。”
  笑眯眯挥别两人,她望了望阴霾的天空,心也沉沉的。
  原来,即使回到这里,她依旧找不回当初的阳光。
  再接到冯棋电话,已经是2月初了。
  那天正好初二,她在家无所事事翻着报纸,手机很突兀的响起。
  一看,很陌生的号码,“您好,请问哪位?”
  对方很久没出声,夏一菲皱皱眉,不耐的问:“谁啊?”
  “我是冯棋。”
  呃……好尴尬,她当时以为两人不会有啥交集了,所以忘了存他的号。“哦,冯棋啊,你好,我那天手机死机了,之前的记录都——”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不重要。”冯棋冷冷的打断。
  靠,我欠你啊!夏一菲突然有些火大,也沉下声来:“你找我有事儿吗?”
  “我在N市,你……”那边顿了顿,好像在斟酌什么:“你有空陪我逛逛吗?我第一次来。”
  不是吧?S市离N市那么近,他竟然没来过?其实夏一菲是不太想去的,因为跟冯棋没什么好聊,可人家都开口了,坐“地主”的能不地陪么?
  “哦,那在新街口的德基广场等好了,我请你吃淮扬菜!”
  “嗯,我到了再打给你。”
  “好的,拜啦~”
  天气预报说最近一股冷空气南下,N市今天将降温6-8度,刚在家窝着还不觉得,一出门简直快把夏一菲吹哭。
  哆嗦着从地铁站出来,远远见到一个挺拔的身影立在德基广场LOGO前,穿一件浅驼色大衣,很清爽的感觉。
  “嘿,帅哥,等妹子呢?”
  冯棋顺着声音回头,看到夏一菲后似乎怔了几秒,随即微笑。“等你。”
  “呵呵。”夏一菲微羞了,只得傻笑两声,他笑得真好看,难怪当年那么多班花校花的拜倒在他校裤下。= =
  她狠狠跺了跺脚:“我们上去吧,太冷了这儿。”
  两人在七楼一家著名的淮扬菜馆坐好,冯棋表示他不挑食,叫夏一菲随意。于是她就随便点了些小吃,便开始话家常。
  “你来N市出差吗?”
  “不,来玩玩。”
  “那你呆几天呀?”
  “2,3天吧,回头还去Y市一趟。”
  不会两三天都要她陪吧?好冷啊她想死在被窝里……
  “一菲,你工作怎么样?”
  夏一菲呆了呆,她从没听过冯棋这么叫她,平时也只有跟她关系不错的朋友才会这样喊,一时间有些错愕。
  “哦,还可以,就在XX路那边的A法院。”她倒了杯服务员刚送来的西瓜汁,又给冯棋倒满,接着说:“不过还是蛮危险的,我们之前出了个冤假错案,一开始是公安部的人提证据错了,我们这边没有二次验证,白关了人半年……现在别人开始闹,检察院那边还黑了我们一把,把错推到法院,大过年的,谁都怕那人往上捅或者找媒体曝光,年前一直人心惶惶的。不过我新去的,没接触过那案子算不到我头上。”
  “那是怎么处理的?”
  “唔,好像公安部拿钱陪了30W吧。”夏一菲皱皱眉:“其实这种案子能拿到几万块赔偿已经很不错很不错了……主要现在群众监督得严,大家都很怕,也不是外头说的那么作威作福,犯错也只敢提心吊胆拿钱来堵。可那家人好像觉得赔偿不够,希望法院、检察院都再赔偿30W,开年还有的吵呢,估计我还得去跟别人陪笑脸。”
  “不是跟你无关?怎么让你去?”
  “因为一开始接触这案子的同事写了检查,被停职了,估计以后也不能做这行了……反正他们都不愿去,就欺负我新人呗。”
  这会儿叫的菜服务员陆续端上来,夏一菲递了双筷子给冯棋:“别说讨厌的事儿了,你看这狮子头长得像圆子么?”
  冯棋笑了笑,又像想到什么,视线转到她身上:“那你想换份工作么?我是说……比如来S市?”
  “怎么可能?我才刚进这单位诶,而且我父母不会同意我再离开他们的。”
  “是吗。”
  夏一菲眼看又要冷场,赶紧换个话题:“你呢?你这些年怎么样?听说你和圆子这几年混得很好,是我们这届最出息的了。”
  “还好。”冯棋抬眼看她:“谁告诉你的?”
  “茜茜啊,陈茜茜,你认识吗?很漂亮那妞儿~”
  “不认识。”冯棋淡定看着夏一菲挖了一勺子狮子头放到他碗里,低低的说:“你想知道我的事,可以直接来问我。”
  “哦。”嘴上应着,心里却说:刚问了,你不就答了句还好吗?
  自己被人随便一问就噼里啪啦说一堆,显得好像话痨一样。= =
  两人吃过饭,夏一菲问他想去哪儿玩?
  “随便走走吧。”
  “唔,那去玄武湖溜溜吧?可以坐船。”
  “好。”
  打车到了玄武湖,夏一菲挑了艘船,湖面上冷风吹得人脑袋都木了,大冬天的更是没什么景色,什么荷花掩映,什么满湖清香,都不是这时节啊!她心说自己有够蠢的,怎么出这傻逼主意?
  冯棋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四处看着风景。
  “你很冷?”欣赏了一番碧波拍浪,回头却看到夏一菲缩得像只虾米。
  “风有点冰,其实也还好。”
  冯棋低头像要解开大衣,手顿了顿,改端起木桌上的茶:“那我们下去吧,你这么怕冷估计阳虚。”
  “阳虚?那会怎么样?”
  “……”冯棋的视线从夏一菲脸上移开,不知看向什么地方:“不易受孕。”
  “噗——”一口水喷出,差点吐到对方脸上,夏一菲很尴尬的笑笑,ORZ,他在跟她开玩笑么?这笑话也太冷了吧,她本来就冻得受不了。“是、是吗?”
  “你……”最终,冯棋没吐出后面的话。
  师傅听吩咐将船渐渐划向岸边,夏一菲看着一片澄碧的湖水思绪渐渐飘远,恍惚中听见冯棋说:“郑学书结婚了你知道吗?”
  ——下个月我要结婚了。
  ——如果你在国内,就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夏一菲,你会来吗?
  郑学书,这三个字是世界上最毒的药,轻而易举夺走她的魂魄。
  从开始到现在,整整十九年。
  十九年,《资治通鉴》都编成了,玄霄都在冰里被放出来了,她却还沉沦在单恋的暗河无可自拔。
  “嗯,今年夏天结的婚。”
  夏一菲顾不得心慌,顾不得揣测冯棋这么说是想随便聊聊,还是洞悉了她的心事而故意试探?只是单单听到这个名字,思维已经乱了。
  冯棋没再做声,隔了几秒侧过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久之后,她恍惚听见一声叹息……
  那么轻,那么重。
  下了船,夏一菲看看时间才3点过,赶紧打车去了总统府,带冯棋在N市标志性景点参观一圈。
  这条路街边都是几十年的老梧桐,可惜叶子已经落光了,秃秃的像是一双双从地底伸出的干枯的手,抓住的只有空虚。
  买了门票进去,两人粗粗逛了会儿,看见不少人围着个邮筒。
  “你去寄么?这里的邮戳能盖总统府的。”
  冯棋停住脚步,取出刚买的门票。“原来这张票后面是明信片。”
  “嗯,走吧。”
  两人挤到信筒前,冯棋掏出了笔,低着头像在思考写什么。“一菲,你替我写吧?”
  “啊?为什么?”她大惑不解。
  冯棋只是笑笑,将明信片和笔递给她。
  夏一菲无奈,冯棋就是有这本事,不管跟你熟不熟都能指使你做事儿,被指使的人还没什么怨言。也许是他笑得太亲切,或是眼神太真诚了。
  “写什么?”
  “长相守。”
  “……”原来他这么闷骚?自己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心上人?”
  冯棋没说话,夏一菲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刷刷刷写了几个字,又问他地址。对方突然有些犹豫,愣了愣才报出一个地址,夏一菲惊讶的发现他好像有些害羞。
  啧啧,真是纯情。
  “呵呵,写好了,你自己来投?”
  “不,你投吧。”
  哟呵,夏一菲挑挑眉,她要把今天的事儿告诉陈茜茜,她必然不会信吧?
  晚上吃过饭,两人又去夫子庙秦淮河走了走,逛了一天,夏一菲真觉得累了,整个人显得蔫蔫儿的。
  “我回酒店了,送你回家吧?”
  “啊,不用……”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冯棋已经招了辆车拉她坐进去。
  到了她家的小区,夏一菲连声道谢,冯棋突然笑出声来:“怎么也该是我跟你道谢吧?”
  好像是哦。= =
  “一菲。”
  听习惯他这么叫,好像也满容易接受的,夏一菲回头看他。
  “明天我回S市了,临时有事,今天谢谢你。”
  明天就走?不是说要玩两三天么?她呆呆的哦了声,见冯棋脸色黯了黯,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对方已经砰的关上车门,招呼司机走了。
  “……”什么脾气?!陪了他一天连句再见都没有,夏一菲狠狠踹了下地面,气冲冲的回家了。
  新工作,新环境,新生活,一切都需要重新适应。
  夏一菲在努力适应中也学习到很多,不再是刚回国只有理论没有实践的小菜鸟了。
  这几天因为一个案子,她需要知道S市具体的公安承办人,打电话问了还有联系的老朋友,乔川告诉她可以找找郑学书,他现在在公安厅里管经侦的,S市各个区的经侦大队他都熟悉。
  挂了电话,夏一菲挣扎了很久,还是播了那个一直存在手机第一位的号码。
  她告诉自己,只是请他帮个忙,他已经结婚了,他不知道她的心思,一切也仅止于此,没什么好心虚的。
  然而再从手机里听到郑学书的声音,她还是难受的胃疼。
  郑学书怎么就能和别人结婚呢?
  喜欢他那么多年,他怎么就能不知道呢?
  她还记得那天她刚好在玄武湖划船,正是夏天,荷花碧波连成一片,突然接到郑学书的电话,吓得手机差点掉进湖里。
  又期盼又激动的接起,得到的却是他的喜讯。
  她当时怎么说的?“恭喜你们,不过我马上得回英国,毕业典礼前有很多需要准备。”
  挂了电话,当着闺蜜的面失声痛哭,湖面的微风吹不散她的心事,湖水洗不尽她的悲愁。
  这个秘密只能永远被埋在心底,从那天开始,再无处可说。
  之后,她便跟逃难似的匆匆回了英国,本来打算毕业典礼前都在国内休息的,真是世事难料。
  “喂,郑学书,我是夏一菲。”
  “你回国了?”
  “嗯,是这样……我听乔川说你现在在S市公安厅?”
  “对,你有事?”对方的声音明显透着疏离,好像她一句话便切断了仅存的同学情谊。
  夏一菲被噎了噎,终究说不出解释的话,她本就有求于人。
  草草问了承办人的事,郑学书却只告诉她一个姓,还凉凉的说找到承办人也没用。她只能厚着脸皮请他把承办人的姓名发到手机上,郑学书一口答应,然而电话挂断后整整一个下午都没他的短信。
  夏一菲只好再发一条去问,对方鸟也不鸟,她哪里还好意思再打电话?
  心里闷得难受,压得她快喘不过气,不等还有半小时下班她抓着包就跑了,窜上一辆公交车也不知要去哪儿。
  司机开车的技术很差,一刹一停,夏一菲找了个位置坐着,把头埋得很低,看着眼泪滚落在膝上,融进裤子里。
  很没用,她也不想哭,可总有憋不住的时候。
  她想到十九年前那个午后,画板报的她够不着高处,有个漂亮的男孩告诉她:“你得站上去,我来帮你。”
  她记得夕阳的余晖,记得他温热的小手,记得他软弱的语调。
  记得成长岁月中他每一次挑动她心的笑,一如最初。
  可惜,只是她记得。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手机很突兀的响起,她本不想接,可打电话的人很执着,一直响一直响,旁边的阿姨戳她:“妹妹,你电话响了。”
  无奈,夏一菲慌乱抹把脸,接通,没说话,不敢说话。
  “……夏一菲?我是冯棋。”
  “嗯。”一个字,已经泄露了情绪。
  对方似乎很意外,半晌才问她怎么了?
  “没……”话不曾说完,早已泣不成声。
  人偏偏就是这样,你越想堵的时候突然出现缺口,立刻就溃不成军。此刻不管是谁,只要表现出一丁点的关心,对于她来讲都是致命的。
  夏一菲紧紧攥着手机,努力压抑着哭声,却放纵自己的情绪。
  冯棋也没说什么,更不曾安慰一句,只是一直没挂断电话。
  哭吧,让她最后一次为他哭,擦干眼泪后忘了郑学书,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她也要学会去爱人。
  再多十九年也不能代表什么,也许因为得不到才执念。
  夏一菲,你也该醒了。
  浑浑噩噩回的家,等她脑子稍微活泛点儿已经坐在书桌前玩游戏了。
  夏一菲玩的这款游戏叫《孤雁》,据说很有名,她算很早一批玩家,从《孤雁》前身《孤注》开始就在了。
  很不吉利的名字,可当时吸引她的恰恰就是这名字,孤注一掷,可不就说她么?
  登陆后发现自己的号停在巴彦草原,不远处一个玩家正踩在另个玩家身上乱扭。
  超级波霸?
  这个人好像是桃酥的徒弟?
  夏一菲不太确定,不过踩着他的林冲冲倒是很熟悉,全秋水服都知道他跟十年漂流一伙有仇。
  呃,提到十年漂流……
  那天她在湿地做“寻找木偶”任务,池子里划拉半天也没找出个鸟,当时十年漂流路过告诉她:“你得站上去,我来帮你。”
  接着,她被送了个增加跳跃的临时状态。
  拿到木偶后,十年漂流就被她惦记上了,谁让他要说那么一句话呢?
  这几天也没少骚扰人家,估计十年漂流现在一看到她ID都肝儿颤。她知道他有老婆,不过桃酥是全秋水人尽皆知的人妖,他俩之前也是敌对,还是乌龙才结的婚。SO,调戏起来鸭梨全无。
  据说有类人在网络上会展现另一个自我,她想她就是的,现实里的她喜欢别人十九年都不敢说,游戏里却成天把喜欢挂嘴边上。
  游戏嘛,反正没什么大不了。
  好吧,既然是十年漂流“老婆”的徒弟,她是否应该套套近乎?
  两三下搞定林冲冲,她正想跟超级波霸说说话,就被对方问候亲戚了。
  【当前】林冲冲:我磕你MLGB,你吃-屎长大的吧?
  【当前】林冲冲:神谕那么多大便还满足不了你的胃?
  我靠,早知道他嘴臭,还好平时捅捅这个杀杀那个没被少骂,都疲了!
  【当前】南柯一醉:胃你妈
  【当前】林冲冲:草!我-日-你二大爷,你个基因突变的狗-杂-种,无事生产整天就等着神谕的傻-逼们喂你吃-屎,你对得起你爹我吗?
  【当前】南柯一醉:爹你妈
  【当前】林冲冲:我草你妈的B,草你妹妹的B,草你姥姥的B!!!
  对不起,其实我没妹妹。
  【当前】南柯一醉:B你妈
  然后……对方炸毛了,噼里啪啦一通狂骂,反正她就是简单几个字,气死你。打又打不赢,骂她也不痛不痒,想必小林子很难受吧啊哈哈哈?
  谁叫他没眼力界,不知道她今天心情不爽吗?!
  送走林冲冲,她带着超级波霸去做任务,途中被小BOSS采花贼搞死一次,好丢脸!
  于是乱吹牛想转移波霸注意力,顺便显摆下自己真是老资格,结果人家都没领会精神,她只能直接要求保密。
  怎么回事?难道留学几年她表达能力真退化到这地步了?
  555……
  正纠结着,手机响了。
  她吸着拖鞋蹭过去,一看又是冯棋。
  “喂?嘛事儿?”很轻快的问着,哭过了心思轻松不少,尽管下午丢人了,她还是蛮感激冯棋的。
  “一菲。”
  “嗯?”
  “……”“你……知道陈茜茜的电话吗?”
  “知道,你等等啊……”夏一菲翻翻床头上的记事本,没翻到。“弄不见了,我手机里有存,回头发你吧?”
  “嗯,谢谢。”
  夏一菲正想挂电话,就听旁边有人问冯棋到底要去哪儿?声音是N市本地口音,还透着点儿不耐烦。
  不知怎的,她心里突的一跳,脱口而出:“你在N市?”
  “……嗯,有点急事。”
  她翻过闹钟一看,都十点了。“你刚到,那你住哪儿啊?明天可是清明,好多人来旅游的……”
  “有地方住,别操心,你休息吧。”冯棋似乎有些高兴,夏一菲虽看不见他,仍能想象他说话时浅笑的模样。
  那好吧,别人都这么说了……
  夏一菲挂了电话立刻将陈茜茜的号码发过去,不知道冯棋找她干吗?想必陈茜茜会很高兴吧?
  突然没心情玩游戏了,关了电脑去客厅看新闻,心里总跟有个事儿似的,一走神就往墙上的时钟瞥。真是讨厌啊啊啊啊!!!
  到了11点,她真是再没耐性了,又给冯棋去了个电话。对方果然如她所料根本没住的地儿,还让师傅载着在N市兜圈子呢,于是她果断说:“不如你来我家吧,我家还有俩客房,闲着呢……”
  好嘛,同学而已,还有父母在,很正常。
  “……那就打扰了。”
  冯棋答应了,她又开始心慌,觉得不太好,琢磨着怎么跟父母说。
  半小时后冯棋人都在楼下了,她还没让父母知道,揣着钥匙装闷跑了出去,夏妈妈吼她大晚上的出去干嘛,她只能打马虎眼:“接人!”
  一下楼就看见冯棋站在花圃旁,穿得很休闲,不像是来工作的样子。小区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影子拉得老长,她突然就想到“孤独”这个词。
  4月的夜风凉凉的,夏一菲一靠近他就感觉到一股沁人的寒气,赶紧领着他上楼。
  “妈,这是我同学,冯棋。”
  无视夏爸夏妈好奇又诡异的眼神,她装傻充愣。
  “阿姨,叔叔,你们好。”冯棋在二老的逼视下没有一点拘谨,笑容满面地拿出两盒东西递上前。我去!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还早有准备!
  “来得太急,没有准备,叨扰了。”
  “瞧瞧这孩子多懂事儿,别这么客气,快坐,吃饭了没?”
  外貌协会的夏妈妈显然已被冯棋的桃花一笑征服,乐呵呵的招呼着,又偷偷瞪了夏一菲一眼:“一菲,快给你同学泡杯茶。”
  “谁大晚上的喝茶啊?一菲,快给你同学泡点果汁,你们年轻人爱喝这些。”
  夏一菲长大后夏爸爸一直盼着有个好男孩接替他照顾一菲,显然眼前的冯棋被夏爸爸当做可以照顾她的人。= =
  好囧,好丢脸,也不知道冯棋会怎么想。
  可怜他进来打了招呼就没机会讲话,想解释都没办法。
  看他那笑得有点僵硬的样子,印象中冯棋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估计这是真有些为难。
  “只是我同学而已!来N市有急事儿没地方住,我想我家客房空着就请他过来住一晚,你们别如狼似虎的吓到人!”
  吼完了,她拉着冯棋就上了楼。
  “对不起,我爸妈就这样,你今晚就住这儿吧?”夏一菲指指最靠里的一间房:“里头有洗手间,我给你放的干净牙刷和毛巾。”
  “好,谢谢。”
  “别客气,那啥,你吃饭没?”
  “呃,有点饿了。”
  汗,还真不客气。夏一菲抽抽嘴角:“面你吃么?我就会下面,没剩菜了。”
  冯棋翘着嘴角,黑漆漆的眸子透着温柔:“我不挑食。”
  “那行,你休息吧,待会儿给你端上来。”她可不想再让她父母唠叨了,宁可一人承受严刑逼供。
  虽然没什么好供的。╮(╯_╰)╭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你怎么还带东西来了?多让人误会啊。”
  冯棋笑笑,“顺便买的。”
  你到是顺便,我爸妈还以为你探望岳父母呢!= =
  下去时果然被爸妈逮住盘问好久,她解释得口水都快干了,最后终于让父母相信俩人没暧昧。她无力的问:“那我能去给他煮面了么?客人还饿着呢!”
  “唉,去吧,你怎么招待客人的?”
  我……
  夏一菲刚走,就听夏妈妈转头问夏爸爸:“S市的啊?我可不想囡囡嫁那么远去……要结婚必须在N市,不然我才不同意。”
  囧,你们到底有没听进去啊!!!
  于是,等端着面上去都快一小时了,冯棋来给她开门,接过碗时额发的水滚落一滴在她手背,估计刚洗过。
  “我真在这儿吃?会不会不礼貌?”
  “不会,我爸妈都休息了!”
  你要下去,我今晚上甭想睡了……
  冯棋抬眼看她,最终什么也没说低头吃面了。
  很快,一碗面见底,冯棋连汤都喝了,极大的满足夏一菲的成就感,她笑眯眯的问:“好吃吗好吃吗?”
  “嗯。”对方微微一笑,竟让她感觉到点儿纯情,心脏漏跳两拍。“那,那你休息。”
  夏一菲端起碗打算下楼,刚站起来就听冯棋问:“你今天下午怎么了?”
  心骤然被拧紧,这问题就像一把刀,把她层层伪装的外壳撕开,只透出里头苦涩而干枯的果肉。“心情不好。”
  “为什么?”
  “我想知道XX具体承办人电话,查不到,觉得压力好大。”夏一菲胡诌着,勉强挤出个笑:“别问了吧,好尴尬的。”
  冯棋没回答,屋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打开门,冯棋又叫住她,这次她并没有回头。
  “一菲,忘了他吧。”
  夏一菲似乎听见有什么碎裂的声音,又有什么挣扎着破出。她发现她并不在意被冯棋窥破秘密,这个她本以为会永远埋葬的秘密,她甚至不好奇对方怎么猜到的。
  她觉得痛,又觉得解脱,也许一直以来缺少的正是有人来告诉她——忘了他吧。
  而这个出现了,却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的。
  这份“不曾预料”让她心慌,但又不敢去想,不能去想。
  “晚安。”
  夏一菲轻轻掩上了门。
  第二天起床,夏妈妈拎着她耳朵一阵好骂,原来冯棋早上八点便走了,而她一直睡到……12点。= =
  本想打个电话给他,又觉得蛮尴尬的,还是算了。
  结果下午就收到冯棋的短信,内容是XX案承办人的姓名以及具体联络方式,细心得让她彻底鸵鸟了。
  之后,便再没见过冯棋,只是偶尔会收到他的问候短信,连电话都少得可怜。
  夏一菲又回到刚刚回国的日子,工作、游戏、宅出品来了。
  《孤雁》上她也不再追着十年漂流了,她发现人妖桃酥更符合她胃口,看着冷漠自私其实小善良小心软,可她总觉得桃酥、漂流两人的关系不大正常。
  再后来,桃酥删号了,再后来,她听说桃酥是个女人。= =
  在游戏上装疯卖傻,她也自得其乐,转眼便到了八月。
  因为要去S市送文书,临时出差三天,刚好接到陈茜茜的电话,问她要不要参加明晚的同学会。
  “干嘛明天搞同学会?”
  “你忘了,当年谢师宴就是今天嘛。”
  “那去呗……”
  那天下午,夏一菲再次接到冯棋的电话,说要来接她。
  “为什么我们同学会你也去?你又不是我们班的?”
  “谁告诉你是你们班的同学会?是全年级的。”
  “……”有必要这么隆重?
  夏一菲挑了件暖色碎花长裙,长长的头发松松挽起,初夏的风拂过裙摆微微荡漾,真有点儿小公主的姿态。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身前,车窗降下,正是冯棋。
  对方并没有很绅士的下车为她开门,只看了她一眼就别过头,低低的说:“上来。”
  切,夏一菲在心中翻翻白眼,拎着裙摆上车。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坐冯棋的车,难免有些新鲜感,东看看西瞅瞅,发现他车钥匙上挂了串兔子玉坠。
  “咦,这玉坠我也有。”
  “是吗?你的呢?”
  “不知道,早不知道扔哪儿了。”一想到那兔子玉坠就蛋疼,填志愿那天在课桌里发现它时很喜欢,抬眼就见到她最恶心的张斌正冲她挤眉弄眼,差点儿没忍住把坠子甩他脸上。
  一想到是那个人送的就浑身鸡皮疙瘩,当时就被她扔厕所了。= =
  正把一盒烟扔进抽屉的冯棋动作一滞,几秒后才淡淡哦了声。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鸣鹤楼,夏一菲刚跨出车门就见一男一女携手进了负一楼。男的是郑学书,女的她也认识——当时班里的文娱委员萧茵茵。
  原来,郑学书的结婚对象就是这个人,一直以来竟没人告诉她。
  原来,他们都是同学,多讽刺?
  回过神,冯棋已经停好车站在她身边,夏一菲酸酸的说:“难怪他会爬那么快,谁都知道萧茵茵老爸是公安厅领导,他以前跟萧茵茵都不熟……”
  “如果这么想你会高兴点,你就当它是真相吧。”冯棋冷冷的截断,也不等她径自往前走了。
  夏一菲呆呆站着,委屈混着点别的什么情绪,她说不清。看着地下停车场车来车往,一时竟辨不清方向。
  后来还是遇到袁子乾,见她一人在冯棋的车前发呆,才把她拉了上去。
  “狗剩儿怎么回事儿?他不是说来接你吗?”
  她摇摇头,心不在焉。
  进了包厢,里头已经零零散散坐了二十几个人,夏一菲一眼就看见冯棋坐在左边的位置,跟一群或眼熟或陌生的人聊开了,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亲切温和,哪里是对着自己阴阳怪气的模样?
  “嘿,你们这群小王八蛋,都聊上了啊?”袁子乾中气十足大喝一声,大家都往这儿看来,冯棋抬头看见了她,表情淡淡的,又侧身跟身边的人说话了。
  心头窜起一股小火,她也不知在气谁,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却听见一个甜腻腻的嗓子叫她名字:“夏一菲,一休,一休~”
  顺着声音看过去,竟然是萧茵茵?而坐她身旁的不是郑学书是谁?小火苗被一盆冰水浇透,她有些局促的冲对方笑笑。
  萧茵茵热情的拽着她过去,责怪她怎么不参加自己婚礼,她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忙……心中却想难道我要去你们婚礼唱《暗涌》么?还不被你打出去?而且……我俩根本没多熟好吧?
  于是就一直听萧茵茵不停的说,她只用在合适的时间点点头或摇摇头,表示自己在听就行。期间她偷偷望过冯棋,见他已经跟一群人玩儿起了牌,根本没往这边看,心里更是难受加煎熬,又负气的想再不要理他了!
  “我发现你还真挺勾人的,以前只觉得清秀而已,男人是不是都喜欢你这种清清纯纯干干净净的女生?”
  夏一菲飘远的神志被拉回,迷惘的眨眨眼。
  “我们学书可不止一次说过咱班上最好看的是你,以前我不服气,现在也禁不住想同意了……”
  咯噔一下,她极快的瞟了郑学书一眼,却不经意看见冯棋正冷冷地盯着她,心中那快速积起的涟漪瞬间被冰冻,忙低下头看着自己鞋子。
  又坐了会儿,萧茵茵说要去洗手间,夏一菲心不在焉的摇摇头。
  恍神中渐渐嗅到股很浓的烟草味,抬头一看,竟是郑学书不知什么时候燃起一只烟,倚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夏一菲暗自皱眉,心说冯棋就从不让她吸二手烟。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他抽不抽干我什么事儿?!
  “夏一菲,你上次拖我问的事儿我帮你查了,承办人叫刘展鹏,电话是13XXXXXXXXX。”
  “哦,我已经知道了。”等你现在告诉我,黄花儿菜都凉了。“谢谢。”
  郑学书嘴角的笑容一僵,有些讽刺的说:“是么?你身边能人还真不少。所以别人的用心,你总那么不屑一顾么?”
  夏一菲愣了愣,不明白他怎么这么说,硬邦邦的问:“你什么意思?”
  郑学书没理她,又吸了口烟,翘着嘴冷冷笑了笑。
  心中猛的一抽,她突然回忆起那个兔子玉坠,当时,当时冯棋也在的,她进门时撞见了,还想他怎么跑来自己班上?
  一样的坠子,巧合遇上的人……
  她不是不屑一顾的,只是不知道。
  不知道这份用心,所以伤人。
  夏一菲慌乱站起来直直盯着冯棋。
  袁子乾看见了,走过来把她拉到冯棋旁边坐着,她偷偷观察他的脸色,冷冷淡淡不像要理她的样子。
  “冯棋。”她轻轻叫了一声。
  那人玩牌的手顿了顿,又抽了一组牌放到桌上。
  夏一菲抽抽鼻子,鬼使神差伸出手拽着他衣袖,完全没注意自己的动作有多撒娇。
  冯棋依然没回应,左手扔掉剩下几张牌,在夏一菲正准备松手时一下拽住她,手背压着她手背,手指扣着手指。
  同桌的人一片起哄声,夏一菲只觉得脸快烧着了。可她不敢松手,她害怕现在放开,以后便再没机会握住他的手。
  “冯棋,你啥时候跟一休妹妹……保密功夫做得不错啊?”
  冯棋默不作声,侧头看了她一眼,夏一菲慌乱错开视线,听身边的人低低笑着,偷眼一看,人正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笑得张扬。
  聚会散了,冯棋载她回酒店。
  车窗外盏盏光影变幻,让她起伏不定的心也渐渐归于平静。
  临走时袁子乾醉醺醺的拉着她,疯疯癫癫的要她懂珍惜,别再糟践冯棋十几年的情谊。
  十几年,有这么长?
  情源何时?又归于何处?
  很多时候,太过集中在某一点,往往会产生视觉上的错觉,忽略了其它可参考的事物,久而久之,你也不知道那是幻影还是真相。郑学书是不是耳垂有痣,是不是唇珠丰润,是不是眼神清澈得一望见底,这些都早已成为她的想象,她这么以为,那便当真了。
  然而假象,终归是假象。
  夏一菲看着冯棋开车的侧脸,神神叨叨的说:“冯棋,你耳垂上有颗痣呢。”
  话音刚落某人的耳朵就红了,尽管在夜色里,还是很明显。
  “冯棋,你、你七年没见过我了,怎么就不觉得我和你想的不一样呢?应该会差很多的吧?”
  “两个问题你错了,不是七年,三年而已。”冯棋淡淡的说:“第二,你在我想象中从来就没好过,所以不存在‘差很多’。”
  “……”“我记得是七年啊,大学我有见过你吗?”
  冯棋笑而不答,其实今年春节他并非初次到N市,在此之前四年,他对N市已经很熟悉了。N市的四季更替他都曾亲历,N大外的每一条街道都有他的足迹,直到三年前。
  不再是304公里的距离,他们之间隔着亚欧大陆,他甚至一年前才知道她所在的城市。
  不知道她过得好么?
  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
  不知道她回来时身边有没有别人?
  那么多的不确定,他也只能绝望的等。
  即使,等来的只是不可能。
  车停在路边,夏一菲低头解安全带。
  “一菲,陪我坐会儿,十分钟。”
  “哦。”
  于是乖乖坐好。
  车内沉默了一分钟——
  “冯棋,你、你怎么会喜欢我呢?”夏一菲鼓起勇气问出口,她琢磨一晚上了,实在没自信能迷倒他十几年。
  “你真想知道?”
  “想!”
  “我也想知道。”
  “……”
  “冯棋,我父母不喜欢我离开N市,毕竟我长这么大一直跟他们聚少离多。”
  “那我们就在N市。”
  “你工作怎么办?”
  “什么都是能变的,只要你给我一个变的理由。”
  “……”
  “冯棋,你有几个螺?”
  某人低头看看摊开掌心:“两个。”
  “我妈妈给我算八字,说我会嫁给有八个螺的人。”
  “我妈也给我算八字,说我会娶个属兔的,姓夏的,思维毫无逻辑的笨蛋。”
  “……”
  “冯棋,你家长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是棋逢对手的意思吗?”
  “……”
  “冯棋,十分钟怎么那么长啊?”
  “……”
  再长,长不过十多年的刻骨相思。
  再长,终是要一生相守。
  PS:根据一个朋友的真实故事改编,现在文中的冯棋暂时不能放弃在S市的工作,于是房子在N市,工作在S市,每周两地来回颠,很累,但他甘之若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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